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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恐怖的女人

    借着屋内微弱的灯光,陈应缓缓耍一个刀花,淡淡的道:“姑娘,我们有仇吗?”

    虽然陈应并不清楚刺客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府邸里,然而陈应只是稍许错愕,并没有惊慌。更没有大声疾呼,此次返回长安实在唐突,不仅罗士信没有随陈应回长安,就连梁赞也没有跟来。此时的武功侯府,老的老,弱的弱,甚至连一个得用得上的人都没有。

    那名黑纱敷面的刺客,虽然看不清楚样貌,然而黑巾露出的一双眼眸却的眸子灯光的照耀下,显得中清纯而明亮,眼神纯真别无杂质,却有一种能摄人心魂的魔力,肤白似雪、眉目如画,迷人的魅力跟风情不是区区紧身劲装衣裳就能够完全遮掩的。

    陈应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避开刺客的眼神,陈应很担心自己会不自觉就看着她的眼眸子入迷。

    “有仇!”女刺客像是对自己的功夫非常自信,看也没看陈应手中的刀,慢悠悠的道:“我阿爹死的早,是娘把我们兄妹五人拉扯大的,娘要在过世之前,拉着我的手,流着泪交待我,要我息息性子,以后爹娘都不在了,要听大哥的话,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姑娘,我看你真的误会了!”陈应郑重的道:“我虽然杀过不少人,不敢说所杀的全部都是混蛋,但是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有必死的理由。陈应可以拍着自己的良心说,陈应从未滥杀无辜”

    “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绝对错不了。”女刺客摇摇头道:“父母早亡,留下兄妹五人,患难与共,相互扶持,这份感情,你能领会吗?”

    “我……”陈应此时反而更加迷惑了。

    “你不能领会,因为你根本没有兄弟姐妹。”女刺客在面前站定,抬手扬起手中仅仅刀刃就长达六尺长的陌刀。陌刀的刀锋指着陈应的喉咙,继续说道:“受死吧!”

    女人的臂力较男人而言,总会弱些。然而一柄陌刀全重超过三十斤,如果能像这个女刺客一样将陌刀如同灯草一般,信手捻在手中,仿佛如若无物。别说女人,就算是男人,也非猛不能做到。然而一般男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偏偏被这个女刺客轻而易举的做到了,特别是这个女刺客的身材并不算高大,与她的身高相比,显得比例失衡。

    陈应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姑娘你要杀我,总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你到底是谁?”

    “好,就让你死个明白。”女刺客:“略阳郡公是我大兄,贼子受死吧!”

    李道贞是李道宗的妹妹,李道兴的姐姐。就连陈应此时也没有力量挽开三石强弓(约三百六十斤拉力。可是李道贞不仅可以挽开三石强弓,而且还擅长使用陌刀。李道贞自小就力大过人,跟兄长李道宗学习刀术、兵法。自李道宗十五岁以后,自身功夫原本就不弱的李道宗已经不是李道贞的对手了。

    抛开李秀宁的身份不提,单纯凭比拳脚功夫、箭术、马术再或者兵法,李道贞都不比李秀宁弱。早在李秀宁起兵之初,李道贞已经是陇右道上有名的马匪女头领了,人称陇右袄女只是要李秀宁起兵之前,李道贞因母丧,为其母守孝。

    原本李道贞并没有想过要杀陈应,只是李道贞虽然从来没有以真面目视人,可是在整个长安贵族圈子里,已经算是臭名昭著的“女魔王”了,在青年一代人中,李道宗本来已经算是难得的翘楚了,然而李道宗自十五岁以后,经常被李道贞以切磋的名义,虐得体无完肤。虽然按照这个时代的年龄,李道贞已经早已可以成亲生子,可以整个贵族圈子,谁也不敢娶其为妻。

    然而不知道怎么想到,李道兴回到家中,就向李道贞抱怨,李渊不仅不替李道宗出头,处置陈应,反而准备将李道贞许给陈应为妻。李道贞听到这话,气得肺都要气炸了,她二话没说,抄起一把陌刀,就往陈应的武功侯府而来。当时兰儿正如陈应赌气,将全府下人支应得如同陀螺,团团直转。李道贞不费吹灰之力就潜入了陈应府上。

    看着李道贞挥着横刀直逼而来,陈应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惊。

    等双方只剩下一步之隔的时候,李道贞暴喝喝一声,挥着陌刀向陈应的面部劈来。

    陈应急忙将脑袋向旁边一扭,让开陌刀的刀锋,紧接着,陈应的双手握住横刀,朝着陌刀劈去。

    “铛啷……”

    一声刺耳的金鸣声响起,火星四射。陈应那握着横刀的双手,就感觉劈在一块生铁上,巨大的反震之力,将陈应的双手震得发麻,他手中的横刀还差点脱手而出。

    有道是功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仅仅交手一个回合,陈应就明白了。像李道贞这只人形恐龙,恐怕不是他可以力敌的。

    陌刀攻击,讲究用势。势若惊雷,势若万钧。

    不待陈应作出反应,李道贞一击未中,将长长的刀柄顶在腰侧跨前一步挥刀横斩,这就是陌刀的基本六斩之一的破军斩!这一招若是击中,斩中人甲,人甲皆碎,斩中战马,战马尸首分离。

    无论重盾还是铁铠,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经受得了破军斩的致命一击。

    陈应见李道贞手中的陌刀来得凶猛迅疾,急忙向后急退。他顾得不什么形象不形象,为保命,陈应甚至狼狈得使出了赖驴打滚。

    李道贞第三刀斩空,并不停步,借用陌刀旋转力量,借用腰力跨前几步,再一次旋转着催发了陌刀。

    李道宗曾经告诉过李道贞,陌刀一经催发,力不竭,不停止这是起码的规律,否则一旦强行停下就会给敌人可趁之机,大开大合的斩马刀路数,除了勇猛之外,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没了这股子气势,人家只要近身,就有无数种法子结果掉陌刀手。

    然而,陈应自从来到大唐以来,何时见过陌刀?唐军大规模装备陌刀,那还是贞观十一年之后,唐朝国力上升到新的高度,特别是贞观十八年,李世民带着李世勣、李道宗和长孙无忌率军十万亲征高句丽国。虽然因攻高句丽安市不克,但是唐军在撤退的过程中,遭遇了高句丽人从鲜卑慕容部那里学到的具装甲骑(重装骑兵),特别是在高句丽战胜隋军之后,俘虏了大量的汉人士兵,其中还有数量众多的工匠。此消彼长,高句丽从原来数千具装骑兵,在短短二十余年后,具装甲骑增加至三万余骑。

    唐军被高句丽的军队打得大败,损失两万余兵马。李世民发现陌刀兵在遇到具装骑兵的追击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就开始大规模装备陌刀军,在陌刀军比例最高的时候,唐军全军装备了将近一百多个陌刀团。

    此时,李道贞手中的陌刀,发出隐隐的雷声,继续向陈应斩了出去,陈应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咬着牙齿举起横刀迎了过去。

    “铛啷”陈应只觉得手中一轻。手里的横刀断成两截断,然而李道贞手中的陌刀却去势不减,竟然再一次在李道贞旋转着催发下向他横扫了过来。

    陈应仰天哀叹,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汩汩流淌出来。仅仅这一击,不仅斩断了他的横刀,更让陈应的虎口崩裂,别说陈应没刀,就算有刀,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握刀再战了。

    雪亮的刀锋,带着撕破空气的飙飙声,朝着陈应的头部劈来……

第七十八章娶回一个祖宗

    情急之下,陈应也顾不得怜香惜玉,手中的那长约不足半尺的横刀,被陈应当作暗器甩向李道贞的面门。

    李道贞手中的陌刀毫无意外,将会把陈应一刀两断,不过陈应手中的断刃也可以将李道贞的面部刺伤,虽然不足以让李道贞一命偿命,不过却可以让李道贞脸上出现一道狰狞的疤痕。

    看到这一幕,李道贞牙齿快要咬碎了,几乎是从肺里挤出几个字:“卑鄙无耻!”

    容貌对于一个妙龄女子而言,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李道贞借着施劈的力道,以刀锋斜劈,用手中的陌刀刀柄磕飞陈应甩来的断刃。

    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陈应,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尽是汗水。李道贞再欲催发陌刀攻势,陈应哪里还会站在那里等着李道贞劈砍,陈应将身子缩成一团,像皮球一样滚向窗口。

    此时的窗户不像后世采取钢筋或铝合金制成,而是用硬木雕刻成镂空的花纹,虽然看上去非常美观大方,不过坚固还真谈不上。

    陈应用胳膊抱着脑袋,咬着牙一头撞向书房的窗户。

    “砰!”的一声闷声,陈应也不顾撞头头昏眼花,赶紧朝前院跑去。可是定眼一看,却发现李道贞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从陈应的书房中钻了出来,手持陌刀堵在去前院的甬道上,李道贞一刀在手,气雄万夫的架势。

    陈应一看前进无路,扭头就朝后院跑去。正所谓慌不择路饥不择食,陈应根本就没有看清跑向哪里,一口冲进浴室了。还好此时浴室并没有人使用,黑咕隆咚,也看不清楚。陈应一看跑向浴室,顿时傻了眼。

    浴室是陈应改造过的房间,与其他房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将四个巨大的窗户堵上了,换成了硬木照壁,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偷窥。平时倒也无碍,可是此时却是非常要命的事情。

    李道贞提着陌刀,缓缓推开了浴室的大门。

    “跑呀,怎么不跑了?”虽然李道贞因为浴室之内视线不清,看不到陈应脸上的表情,可是却很容易想到陈应此时脸上的神情肯定非常精彩。

    陈应喘着粗气道:“李姑娘,有话好说,动刀动枪,有碍观瞻。”

    李道贞“格格”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你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陛下居然不给家兄主持公道,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我们李家的公道,不需要别人主持,我们可以自己讨……”

    说着李道贞再次举起陌刀。

    陈应情急之下大声叫道:“慢!”

    李道贞阴郁的瞅着惊魂未定的陈应该道:“你要说什么?”

    陈应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看李道贞的眼睛,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道:“令兄遇刺,真的和陈某无关!”

    “信口雌黄!”李道贞淡淡的道:“不是你,又能是谁?”

    林缚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李观军容使出了意外,最为不安的当是何人?

    李道贞脱口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陈应翻了一个白眼,耐心的解释道:“那我换个说法,若是令兄——请姑娘恕罪。

    李道贞厉声喝道:“无妨,你说。”

    “若是令兄不幸为宵小所刺,朝廷问罪,首当其冲的是谁?”陈应反问道。

    李道贞面色一红,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灵州总管,你陈某人。”

    陈应轻轻点头,微微一笑道:“姑娘明见!反过来,令兄幸得无恙,一封奏疏递入京中,天颜震怒,下诏申斥的又是何人?

    李道贞道:“灵州总管!”

    她随即又道:“不对啊,家兄遇刺,你无论如何也逃不过问责?”

    林缚微微一笑。

    李道贞却若有所思。

    陈应耐心心地解释道:“姑娘,若是令兄无恙,在令兄的表章中,言及刺客出自陈某军中,天子会怎么想?

    李道贞一脸的迷惑。

    陈应沉声道:“太子一党,门下大将刺杀皇室重臣,秦王一党,将弹劾太子一党,东宫与秦王之争,狗咬狗一嘴毛啊!

    陈应望着李道贞,目光炯炯的问道:“是谁得利?”

    李道贞一脸的震惊。

    ……

    秦王府承乾殿中,秦王李世民脑海中依旧不时的浮现着下午时,李渊在甘露殿内的所作所为。李世民心乱如麻,满脸疑惑,眉头皱起,手中下意识的将宣州羊毫细笔搁到紫檀木笔架上。

    “真是让人好生不解!”一口浊气从李世民口中重重吐出。他不解的有三,其一太子李建成的表现实在太镇静了,全程都好像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简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态度,让李世民感觉异常陌生。

    其二就是李渊的态度,让人难以琢磨。李渊似乎是不相信陈应。事实上正如陈应向李道贞所说的一般,李道宗遇刺,首当其冲的应该是陈应,除非他没有一点脑子,否则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就在此时,秦王妃长孙无垢挺着大肚子端着一碗燕窝,款款而入。此时长孙无垢的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未来的大唐太子李承乾。

    “不知殿下为何事烦忧?”长孙无垢看着李世民愁眉不展,一脸怜惜,突然长孙无垢的脸上浮现一抹诧异的神色:“殿下还在想陛下处置陈将军的事情?”

    “是啊。今日父皇对陈应的处置。叫人好生不解。”李世民道:“父皇分明是不相信陈将军,按说免了陈应的官,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怪就怪在父皇居然要赐婚……”

    长孙无垢似笑非笑。“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何必计较那么明白呢?殿下。你又着相了。”

    “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朝堂大事,如何拿佛家机锋来搪塞?”李世民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你且听我说。”长孙无垢道:“东平王府的白城县主(既李道贞),如今的正值婚配妙龄,可放眼长安,虽有大小勋贵数百上千,但你看看如今的勋贵子弟,可还有敢上门求亲的人家?”

    长孙无垢淡淡的笑道:“天家女,也愁家啊!”

    李道贞自然不算是天家女,当然作为有名号的县主,大唐也不稀罕,有唐一代,有封号的郡主多达六千四百余人,当然县主则更加泛滥了。可是牵扯一个非常重要的门题。中国的婚姻观念,讲究高门嫁女,低门求妇,而且是门当户对。

    正如长孙无垢所说,整个长安贵族数百上千家,可是,以李道贞的蛮横和霸道,放眼天下,能驾驭此女的男子,屈指可数,谁家也不愿意娶回来一个祖宗。

第七十九章长孙的疑惑(一更)

    长孙无垢看着忧心忡忡的李世民,微微一笑道:“臣妾倒是听说,这个武功侯英俊不凡,貌比潘安,谈吐不俗,风流倜傥,尚白城县主,倒也不算委屈白城。如今武功侯年轻尚轻,将来未必没有封将拜相的机会。”

    李世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长孙无垢伸手抚摸着自己几乎那快要撑破的肚皮。有些疑惑的望着李世民,淡淡问道:“此子难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非是白城良配?”

    李世民摇摇头道:“非是如此?”

    “这个陈应是谁?怎么从前从来没有听过?”长孙无垢道:“长安城里的公侯伯子,每年逢年过节,无垢从来没有落下一家。”

    李世民咳嗽一声道:“这个陈应,我也是近来才听上说过。他原本是万年县县令苏护的侍墨书童……”

    “这么说,他一个贱籍?”

    说到这里,长孙无垢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李世民的话:“我还以为他虽然不是门阀贵族出身,至少还应该是一个良家子,没有想出身奴籍!”

    说到这里,长孙无垢一脸不忿,埋怨道:“白城郡主虽然不是天家贵女,身为皇室之后,陛下的堂侄女,最次也要嫁入书香门第,怎么能嫁入一贱籍,二哥,这事你可要管管了,怎么说白城也是二哥的堂妹。”

    “此子可端是不凡!”李世民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戾气:“此子能谋亦能断,允文允武,出手果决,行事机敏。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

    “就他?”长孙无垢难以置信的道:“一个小小的边军镇将?”

    也不怪长孙无垢看轻了陈应,虽然现在是唐初,然而掌握着兵权的将领却在不少数。幽州总管罗艺,为了迫于窦建德的压力,投降了大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大唐的臣子,罗艺总管着幽、易、景、瀛、东盐、沧、蒲、蠡、北义、燕、营、辽、平、檀、玄、北燕等十七州(贞观八年以后,幽州总管府改为下军都督府,下辖幽、易、燕、北燕、平、檀六州)。罗艺麾下辖十七府共五万余精锐军队,其中还数万契丹、奚、渤、扶余仆从军。

    其实罗艺在大唐也不算拥有最重的将领,如今明确表示投降的江淮总管杜伏威才拥有最重的将领。

    杜伏威拥有光、合、江、楚、苏、扬、寿、宣八州七十二县,虽然不及罗艺的地盘十七州共八十九县,但是人口却是罗艺治下的五倍有余。拥有兵马也超过罗艺的一倍以上。比起杜伏威、罗艺,陈应的那点实力根本不够看。就算是凉州永乐王李轨,实力也是陈应的数倍。

    李世民突然想起了李渊靠近陈应的时候,陈应身上散发的杀气。当时整个大殿里的人,大都是文臣,只有自己百战余生,所以才会对杀气更加敏感,虽然陈应身上的杀气一闪而逝。

    李世民可以非常的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陈应绝对是流露出了浓浓的杀气。李世民苦笑道:“如果真是一介普通的边军镇将,那就简单了!”

    “难道不是?”长孙无垢眨了眨眼,用她那双水汪汪,仿佛无限深邃的眼睛,盯着李世民:“难道说这个武功侯还有过人之处!”

    “观音婢(长孙无垢的小字),你是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了陈应的履历,就知道他绝对不简单!”

    “哦!”长孙无垢装作诧异的样子,望着李世民:“二哥的发现了他的不同之处?”

    李世民点点头,一脸凝重的道:“据苏府小厮传出来的话说,是苏护欲强行玷污陈应,陈应奋而反抗,用砚台砸伤了苏护,随即逃出苏府。苏护勾结万年县县尉高万青,利用三班水火衙役和万年县马步弓手追击陈应,陈应不得已,这才投效军中。”

    长孙无垢的脸色一缓:“也是一个苦出身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得到的消息还是太少,苏府的小厮说陈应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可你看看他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哪有一件是一个懦弱的人可以做得出来的?”

    “泾阳之战,陈应以身作饵,诈降宗罗睺,趁宗罗睺不备,利用箭簇挟持宗罗睺,迫使西秦军两千五百余人放下武器,蛊惑泾阳城百姓奋力杀贼……”长孙无垢翻看着李世民面前的情报,她越看越是心惊。

    “两千五百余名西秦,自宗罗睺以下,全部被杀,无一幸免。”

    “随后,迎战西秦小霸王薛仁果,用一千五百余名泾阳乡勇,阵斩薛仁果三千余锋大军。”

    “泾阳之战,论功行赏,以白身晋为宁远将军,官封东宫右卫率勋二府折冲都尉。”

    “率领东宫右卫率勋二府三百余名将士,前往始州平叛。在利州招募一千五百余人新兵,不月余平定旁企地之乱,斩首万级。”

    “率右卫率四府十六团共四千八百余名将士支援灵州,先后四战,斩突厥始毕可汗三万余颗首级,其中还两万余级被陈应在野猪岭山下垒成京观……”长孙无垢看完这些薄薄的情报,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良久不能平静。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垢,忧心忡忡的道:“此子当不当得出手果决,行事机敏?”

    长孙无垢摇摇头。

    李世民好奇的道:“观音婢,在你眼中何人才能算得上英雄?”

    “二哥,你忽略了一个细节!”长孙无垢郑重的道:“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忽略了一个细节?”李世民越看情报越感觉奇怪:“什么细节?”

    长孙无垢喃喃的道:“二哥,难道没有发现这个陈应极擅长练兵吗?泾阳之战,陈应以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乡民为兵,斩宗罗睺,败薛仁果,这泾州兵战斗力恐怕与百战精兵相比,都不能算弱吧?”

    李世民点点头。

    长孙无垢又道:“平定旁企地之乱,用的是利州招募的新兵,依靠这支利州新兵,陈应平定了旁企地之乱。连败突厥四阵,用的是右卫率的兵,这东宫右卫率,除了勋二府有过战斗经验,其他将士大都是新近招募的新兵……”

    “这说明!”李世民的眉头皱起,脸上渐渐浮现了凝重之色。

    “这说明陈应非常擅长练兵!”长孙无垢断然道:“练兵之法,为兵家至宝,轻意不会示于人前,按道理,陈应作为一个普通的侍墨书童,跟着苏护识得几个字,倒有可能,跟着苏护,就是变成学问大家,也不会让奇怪,毕竟,苏氏一门,家学渊源。可是,陈应这练兵之术,从何而来……”

第八十章宁杀错勿放过(二更)

    “天下豪门巨族,我们事先也是做过功课的!”李世民脸上浮现凝重之色,缓缓开口道:“用兵、练兵当如陈应这般,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长孙无垢小心翼翼的道:“山东贵族七宗五望以文宗入世,其他大族也莫不如是,关陇将门世家……难道这个陈应不姓陈,而复姓侯莫陈?”

    ”侯莫陈?“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侯莫陈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三字复姓。侯莫陈姓是西魏八柱国之一,侯莫陈崇之后。世代将门。史书记载隋朝灭亡,概因杨广昏庸无道,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耗用民力。这只是史书,并不是历史的真相。事实上杨广在即位之后,围绕封爵勋官制度而推行的政治改革,势在打破北周宇文泰以来实施的“关中本位政策”,通过限制、削弱关陇集团的强大势力和影响,以整饬吏政,加强中央集权,扩大统治的社会基础。

    这样以来,损害了关中贵族的利益。于是乎,向来以家国天下为主要思想的关中贵族们不干了,杨玄感开始率先站出来造反,虽然杨玄感最后失败。却出现了一个极为反常的现象,几乎所有世族门阀都或明或暗的参与叛乱,接着李密公然走向前台。接着以陇西李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太原温氏支援的李渊扯旗造反,宇文化及,以及太原王氏、荥阳郑氏支持的王世充也走向前台。

    李渊在起兵之初,曾秘密调查各大门阀的杰出人物和势力范围,在没有达成和解之前,李渊一直蛰伏待机。李世民搜遍所有的记忆,却找不到关于陈应的任何消息。李世民喃喃的道:“观音婢是说,这个陈应应该是复姓侯莫陈,名应?”

    长孙无垢道:“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陈应善武,八柱国之后,各大家族渐渐没落,尤其是侯莫陈氏最为衰弱。“

    李世民点点头。侯莫陈崇之长子侯莫陈芮在大业初间被杨广流放岭南,役死岭南,次子侯莫陈颍为南海太守,安抚岭南。然而此时侯莫陈氏是李渊在起兵之前,调查最为松懈的一个家族。其他家族都是用尽了十二分的力气,唯有早已没落的莫侯陈氏轻轻带过。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从来没有想过陈应是真正的寒门,因为寒门无法出贵子的惯性思维让李世民自然而然的认为陈应一定是贵族。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这句话是一句谚语,其实也是中国的传统。特别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这种认知达到了巅峰。在南北朝时代,陌生人相识,打招的第一句话通常是:“兄台高姓?郡望何处?”在古代拼爹其实并不为耻,反而为荣。

    在这个时代,虽然门阀政治已经是日暮西山,然而却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以我们熟悉的隋唐英雄来说混世魔王程咬金,可谓是如雷贯耳。

    可是程咬金的父亲叫程娄,济州大中正。可以理解为省组织部长。祖父程哲,晋州司马。可谓上程咬金三代之内,都是省级高官。

    那么再说秦琼,秦琼的曾祖父秦孝达、是魏广年县令(正七品),祖父秦方太为北齐广宁王友(正五品)、父亲秦爱字季养,弱冠出仕为广宁王录事参军(正六品),秦琼的门第虽然没有程咬金高,但是秦琼在九品中正制时代,也算是中中等为五品门第。

    最后提一下另外一个门神尉迟恭,他的曾祖尉迟本真,后魏中郎将、冠军将军、渔阳郡开国公。祖父尉迟孟都,齐左兵郎中、金紫光禄大夫、周济州刺史。父亲尉迟伽,隋仪同三司(正三品),幽州都督、幽、檀、妫、易、平、燕等六州诸军事、幽州刺史、常宁安公。可以说在程咬金、秦琼、尉迟恭三人之中,尉迟恭的门第最高,算上中门第,算是第二等。

    其实这个传统认知是非常有道理的,贫寒之家不是不能出人才。但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才,特别是像兵、法、术、儒、医、匠等专业性极强的知识,也只有较强的天赋,极高的素养,再加上耳闻目睹的环境,才能在这某一方面形成专家。

    陈应用前后泾阳之战表现出了他极强的守城能力,又用平定旁企地之战,向人们证明了他抚慰民众和机敏善变的能力,而支援灵州四战突厥,又向人们证明了他的野战能力。陈应用事实证明,他绝非浪得虚名。

    长孙无垢道:“此子,为求胜利,不惜以身试险,作法堪称胆大妄为。心思细腻,绝非一个区区一个京兆苏氏所能局限的,稍加时日,必是一号人物。”

    “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杀之!”李世民阴沉着脸道:“雷永吉!”

    雷永吉不一会儿从殿外走来,躬身抱拳:“请殿下示下!”

    李世民断然道:“从现在起,给本王调查陈应,不惜一切代价的查,查这个陈应的底细,查他的父辈、母族、妻族、查他的座师、开蒙师傅,查他的身边的人,只要有名有姓,只要和此人有关,有一个查一个,宁杀错,勿放过。

    雷永吉郑重的道:“卑下遵命,这就着人去办!”

    “不,你亲自去办!”李世民道:“其他人我不放心!”

    雷永吉正欲转身,就在这时长孙无垢却高声尖叫道“啊……啊……”

    李世民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长孙无垢脸上布满了汗水,而且下体出现一片湿痕。

    李世民虽然还没有来得及为人父,看到长孙无垢的模样,哪怕是不用脑袋,用膝盖也可以想得出来,这是“羊水破了!”李世民一看雷永吉愣在当场,气就不打一处来,冲他咆哮道“愣着干嘛,快叫御医!”

    这时,一名年龄较大的宫娥出身道:“殿下,不用叫御医了。”

    宫娥来到长孙无垢身边,里既吩咐道:“伙房,快烧热水。”

    “殿下,还请移走!”

    李世民走到承乾殿外,听着长孙无垢在承乾殿内撕心裂肺的叫喊。李世民心如猫抓一般。

    秦王府此时乱成一团,烧火的烧火,端水的端水,跑去皇宫请御医的请御医,通报李渊的通报李渊。

第八十一章我也给你暖床(三更)

    武功侯府后院浴室之内,陈应看着李道贞身上的杀气缓缓消失,尽管李道贞还没有收回陌刀,但是陈应心里却松了口气。

    这娘们实在太彪悍了,吃了一大亏。现在陈应虎口还在崩裂,虽然这点疼痛,陈应还不不至于不能忍受,只是陈应非常不习惯这种被人像狗一样撵着的感觉。陈应还在心中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强自身的防卫,这个时代的牛人太多了,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秦叔宝、程咬金、徐世绩、还有尉迟恭等一些猛人,将陆续投靠大唐,那个时代,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可以虐得自己体无完肤。

    不行,陈应暗暗想着。一定要将自己武力值太低的短板弥补上来,否则被一个女人拎着一把刀,砍得如此狼狈,传将出去,实在太丢人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武功也不是一个可以练好的,没有超人的功夫,那就在身边随时随地的布置一个弩阵。

    蝎子弩、神臂弩、臂张弩、角弓弩、木车弩、伏远弩、诸葛连弩。可劲造,将来在灵州铁矿中赚了钱,全军将士人手一柄弩机。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李道贞缓缓的收回了陌刀,缓缓开口道“我可以不杀你,不过……”“不过什么?”陈应看着李道贞收回了陌刀,胆子莫名的壮了起来。起身问道:“姑娘,只要陈某可以做到,但说无妨。”

    “你明天进宫,去求见陛下……”以李道贞这天不怕死不怕的性子,自然不拒李渊。她虽然不怕李渊,可是公然顶撞李渊,她的兄长与弟弟肯定讨不到好处。思来想去,李道贞决定还是让陈应去向李渊拒婚。

    然而话到嘴边,李道贞却说不出口了。有道是自家知自家事,李道贞虽然是皇族之后,而且还是册封的白城县主(唐朝不是大清,爵位相当严谨,皇帝之女称公主,太子之女称为郡主,王之女称为县主。)虽然她的这个白城县主属于有名号的县主,但是这个县主的身份,相当功爵开国县公,却只能给她带来俸禄七十二贯,俸料四百七十石,勋田一千亩,仆役一百八十贯,合法收入相当三百二十贯,约一百三十五八千人民币的收入。

    偏偏这个县主的身份,让李道贞像绑缚了一个枷锁。让她的婚姻不能自主。当然在这个时代要说自由恋爱,纯属扯蛋。

    李道贞突然发现她现在很难决断,她的名声被她的暴脾气毁得干干净净,现在如果逼着陈应去向李渊拒婚,这个消息传扬出去肯定会让她那原本糟糕的名声,变得更加臭不可闻。

    想到这里,李道贞又急又怒,收起陌刀,扛在肩头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陈应此时更加感觉莫名奇妙。

    望着李道贞消失的背影,陈应挣扎着起身,走到门外,发现兰儿、红袖和绿珠三个大眼瞪着小眼,都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红袖轻轻的上前问道:“郎君,那个女人好凶啊,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场误会!”陈应摆摆手道:“快给我弄点吃的,如果不是今天饿得没力气了,我也不会输!”

    绿珠刚刚想张嘴,却被红袖强扯衣袖离开了。

    看着二女离开,兰儿的眼睛顿时红了,慢慢的蓄积了水雾:“郎君,你把绿珠和红袖她们两个卖了吧!”

    “卖了?”陈应诧异的望着兰儿道:“为什么要卖了?”

    “她们两个都是白眼狼,刚刚那个刺客想杀郎君的时候,我让她们去帮忙她们两个都不上!”兰儿满腹牢骚的抱怨道:“她们还阻止我去帮忙,她们两个死妮子,都是吃里爬外……”

    “你们能帮什么忙!”陈应哭笑不得的道:“你们上去只会添乱了,好了,别生气了,抓紧时间吃饭,吃完饭早点睡觉,明天咱们一道上街,寻几个铺面,侯爷我要做大买卖了。”

    红袖和红珠姐妹,堪称这个时代的女人的典范,性格不说,女红(音gong)也无可挑剔,关键是她们二人都烧得一手好菜,红袖非常擅长煲汤,尤其是鱼羊一锅鲜,做得非常可口,当然绿珠也差,闷烧羊肉做得馨香脆美、济楚细腻、难尽其形容。

    看着陈应将一大盘闷烧羊肉和一碗鱼羊一锅鲜汤喝光,红袖和绿珠姐妹就像打了一场大胜仗,特别是收拾碗筷的时候,下巴几乎翘到天上去了。

    兰儿看到这一幕,甭提有多生气了。

    陈应没有理会小女孩的勾心斗角,陈应要想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光依靠一点小聪明肯定是不行的,他做的事情非常多。

    吃过晚饭,陈应来到书房。突然发现兰儿居然在研磨和送过茶之后,兰儿就用双手趴在桌上,下巴磕在手背上,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陈应看。

    陈应道:“兰儿,这里不用伺候了,回房睡觉吧!”

    “我又不给你添乱,坐这里也不行?”兰儿一本正经的道。

    “行。”

    陈应坐在软榻上,顿时浮想联翩。因为李道贞这事,让陈应的警惕性大增,在这冷兵器时代,个人的武功远比后世作用要大。比如像现在,堂堂武功侯,被一个女人如入无人之境。也幸亏,不知道什么原因,李道贞最终关键时刻居然收手了,如若不然,陈应的尸体恐怕已经僵硬了。

    一定要加强自身的安全防卫工作,否则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哪怕李渊或李世民想要自己的命,自己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一定要找一帮得力的打手!”陈应突然扭头,却发现兰儿正在打哈欠。

    陈应道:“兰儿,你困了,赶紧去睡吧!”

    “我担心睡不着,你去睡,我坐你身边守着,有什么事情,我也好叫醒你。”兰儿站起来可怜巴巴盯着的陈应看。

    陈应大感头疼,小妮子对他没有什么男女之防?陈应不太相信。

    陈应叹了口气,返回了卧室,兰儿将卧室灯点亮,陈应脱了靴子躺床上,问兰儿:“你真要在这里坐一夜?”

    “嗯”兰儿点点头,说道,“大户人家贴身奴婢也是这么守夜的,我只有守在你房里……”

    陈应笑道:“大户人家贴身丫鬟还帮着暖床呢……”

    “那我也给你暖床”兰儿站起来,掀起被褥,坐在床沿上正要将鞋子脱掉。

    “你还等先当守夜丫鬟吧,这三月天盖羽绒被子睡觉都有些嫌热。”陈应不晓得小妮子又使什么小心眼了,让她在床沿上坐着,他躺了下来。

    “我想过了,我不给你当妾。”兰儿的眸子亮晶晶看着陈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第八十二章习惯尊重

    陈应疑惑的望着兰儿,有点琢磨不透兰儿小脑袋瓜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看出了陈应的疑惑,兰儿顿了顿,满脸幽怨望着陈应道:“郎君将来肯定要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娘子当大妇,大户人家就没一个好人,指不定会有多凶呢。小妾就是专门给大妇欺负的,到时候郎君也不能给兰儿做主,若是让人抓住了把柄,按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就是天大的祸事。就算为妾,给大妇欺负那也罢了,只是大妇若是善妒,能伺候郎君的时间也不会多。”

    在古代就可以妻妾如云,妻妾成群,享尽齐人之福。事实上这有一个误区,中国古代一夫一妻多妾制度,并非一夫多妻制度。古代律法保护正妻的权益,而妾,则不在保护范围之内。即使正妻打死妾室,不了起也只是罚铜了事。当然,正妻的权力也非常大,比如掌握家中财货,比如安排小妾的房事问题,包括衣食住行。就算是将妾卖掉,也是正妻的正当权力。

    兰儿看着陈应神色黯然,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她淡淡的笑着:“兰儿就给郎君当贴身大丫鬟,兰儿的主人只有郎君一个,就是将来大妇进门,她也支应不了兰儿。”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莫名的难受。

    看着一脸幽怨的兰儿,陈应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兰儿。尽管陈应两世为人,可是,事实上他还真缺乏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验。

    兰儿脸上挂着笑容,缓缓躺在床上。

    陈应反而有些手足无措。突然,兰儿起身。陈应暗忖难道……只是明显陈应想得太多了。兰儿起身吹熄蜡烛。

    卧室陷入一片漆黑,陈应侧耳轻听着兰儿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心中良久难以平静。不知不觉,陈应也慢慢的睡去。

    翌日清晨,陈应悠悠而醒。突然感觉下体沉沉甸甸的,睁开眼睛一看,兰儿的腿正搭在他的下身。陈应下意识的动了一下,突然发现下体黏糊糊的,不用看陈应也知道怎么回事。好在兰儿的衣服并没有什么不妥。

    陈应一动,兰儿就醒了。自然而然的看到了陈应下体的异常:“郎君居然尿……”

    刹那间,兰儿恍然大悟,把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

    陈应大窘,脸红到了脖子根,如果有地缝,他恨不得可以钻进去。

    兰儿也不扭过头不看陈应,场面异常尴尬。

    “铛铛……”

    陈应急忙换掉衣服,只是晨勃,让陈应更加难以自容。原本很是随意的换身衣服,足足用了一刻钟,陈应默默想着,此时如果在军中,他自己这般拖拉,足够砍头十次了。

    陈应手忙脚乱的换好衣服,连脸都没有洗,如果逃跑一样跑出武功侯府。

    走出武功侯府,长安的街道市上此时也一片清冷。陈应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不知不觉,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街道上的人流变成多了起来。

    “咕咕……”

    直到此时,陈应这才感觉肚里的饥饿。看到路边有一个卖羊肉汤的小食铺子,陈应刚刚抬腿走过去,却发现口袋里并没有半文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陈应此时正是如此。

    可是正当陈应转身欲返回武功侯府的时候,突然发现许记的客栈的招牌。

    陈应在长安城没有多少熟人,而许氏客栈的掌柜,恰恰是其中之一。陈应想来,向许家娘子暂借几文钱,她应该不会拒绝。

    陈应抬步向许记客栈走去,此时大唐还都习惯两餐,早晚各一顿,虽然仅仅相当于后世十点多的样子,此时客栈前面的酒食铺子里已经有了不少客人。

    陈应刚刚走进门口,漂亮妩媚的女掌柜许二娘就迎接了上来:“哎呦……我道是今儿怎么喜鹊在枝吱吱叫起,原来陈郎君您来了……陈郎君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好让奴家惦记……”

    陈应自然不会把许二娘的寒暄当真,对许二娘道:“好些日子没来,来尝尝许记拿手好菜!”

    “好叻!”许二娘一步三晃,扭着腰肢引着陈应进去雅间。

    进入雅间,陈应刚刚坐下,突然听到隔壁的包间内传来熟悉的声音。陈应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暗忖:“长安城真是小得可怜,又遇到一个熟人!”

    所谓的隔间就是一层薄木板,别说大声说话,就算是放个屁,隔壁也听得真切。

    隔壁包间里的客人是谁,陈应听不出来。可是绝对有自称关中大侠俞正阳。

    只听俞正阳道:“……五贯典买一个婆娘,郭家兄弟保你不亏,这张娘的,虽然不是什么黄花闺女,可是人家能生养啊,已经生了俩小子,您把她买回去,过一年半载,生个儿子再给他送过去。”

    被俞正阳五贯钱唤作郭家兄弟的人,喃喃的道:“可……可……五贯钱也太多了!”

    俞正阳大声道:“还真不多,就张家的那臀,那腰,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好生养的。这地出好苗,张家的,可是官宦人家的娘子,平时里,她能正眼看你一眼……”

    就在这时,许二娘端着托盘,款款而入。许二娘正欲张嘴,陈应悄悄伸出一食指,竖在嘴前。

    许二娘轻轻放在拖盘,陈应抻手指了指对面的包间,压低声音道:“俞正阳又在害谁?”

    许二娘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陈应脑袋仔细回想“五贯钱买一个娘们”的话语,买卖人口,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违法的。特别是大唐初立,人口锐减,这属于顶风犯案。陈应两世为人,痛恨贪官污吏,同样也痛恨让人妻离子散的买卖人口犯罪。

    陈应还正想让许二娘将俞正阳叫进来问话,却突然听过门外传来一声暴喝:“姓俞的,快放了我家娘子,要不然我跟你拼了!”

    “好你个张延玉,你还敢来!”俞正阳道:“欠爷的钱还了,爷把你那婆娘还你。”

    听到“张延玉”这个熟悉的名字,陈应下意识的放下筷子,掀起帘子将探出身子向外看。

    却见两个闲汉一左一右,架住披头散发的张延玉。张延玉极力挣扎,可是他那瘦弱的身板,根本动弹不得。

    俞正阳一脸嚣张的道:“别说爷欺负你,要么还钱,要么拿人抵债,就你那黄脸婆,五贯钱都典卖不掉。”

    陈应招招手,许二娘看到陈应招手,立即走了过来。陈应疑惑的道:“这典卖是怎么回事?大活人还能典卖?”

    许二娘道:“郎君是贵人,自然不知晓。这长安城里,穷困人家,娶不上媳妇的大有人在。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妻可不是光一笔彩礼,还要多一张嘴吃饭,于是民间就有典买的勾当!”

第八十三章侯爵仪仗(二更)

    经过许二娘解释,陈应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典妻,事先说好期限,就是把媳妇典卖当给人家,当然典买媳妇的,都是那些娶不起媳妇的老光棍,典买一个媳妇之后,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用完了再把媳妇还给人家。

    让陈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典妻居然合法。

    这个情况,就形同后世的代孕。只要你情我愿,也无可厚非。当然,这个代价,比正经娶妻便宜多了。古往今来,结婚都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后世娶妻,房是必备品,无房想结婚很困难。在这个时代,房不是必备品,但是田却是首要条件。没有田地,想结婚很困难。不过,有田的人,有钱人可以妻妾成群,穷困人家,只能打光棍。

    有句话说得好,阳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在阴暗的地方,总有罪恶,事实上典妻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可是比起典妻,还有更加恶心的伴妻。所谓的伴妻,就是几个伙伴一起花钱娶一个妻子,共用。这虽然人违人伦,可是中国历来讲究,民不告官不究。

    听到这话消息,陈应刚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诧异,但是渐渐的却变成了愤怒。

    俞正阳伸手抓着张延玉的衣领道:“你那婆娘模样倒也凑合,就是没有什么肉,爷我已经找好买家了,你要是点头,咱们就两清了……”

    张延玉脸色铁青,一脸愤忿:“还娘子……还我娘子!”

    “还你娘的臭狗屁!”俞正阳抡起拳头就朝张延玉脸上打去。

    左右两个闲汉架着张延玉,张延玉动弹不得。俞正阳这一拳如果砸实,张延玉肯定满脸开花。

    陈应当既大吼道:“住手!”

    站在左边架着张延玉的闲汉破口大骂:“谁他娘的裤裆烂了,露出你这个鸟?敢管咱们俞爷的闲事……”

    “是我!”陈应推开人群,挤在前面。

    那名闲汉看到陈应,却脸色大变。

    陈应虽然瘦弱,然而身上穿的却不平凡,虽然大唐不像明朝那样限制商贾穿丝绸,可是像陈应这样,脚上穿着玄色朝靴,这可是从五品以上官员或勋贵才有资格穿的。否则平民百姓穿朝靴,就是逾制之罪。

    俞正阳转身扭头一看,发现是陈应。原本愤愤的脸,马上堆满笑容:“小的拜见武功侯,侯爷万安!”

    陈应没有理会俞正阳,而是把目光落在了张延玉身上。去年的时候,他已经遇到了张延玉被俞正阳逼债,当时自己出面替张延玉还了一次,而且明确的告诫张延玉,不要向俞正阳借高利贷,然而偏偏张延玉却不听。

    从旁观者的角度张延玉确实可怜,正所谓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陈应也不知道怎么说张延玉了。

    “五贯钱吧!”陈应冲俞正阳道:“武功侯府知道吧?派个人跟本侯取钱!”

    陈应连看张延玉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因为张延玉本质不坏,可是他却有一个靠谱的老子。

    说完,陈应转身离开许家客栈,向武功侯府走去。

    当陈应离开许记客栈,压根就没有想起他还有帐没结。走出许记客栈陈应这才想起帐还没结,正欲转身回去,却见许二娘急匆匆的而来,陈应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许掌柜,非常抱歉,陈某……”

    “不妨事!”许二娘小心翼翼的道:“陈郎君能不能帮帮奴家?”

    “不知许掌柜有何困难?”

    许二娘叹了口气道:“是奴的族兄!”

    “你是说许敬宗?”陈应诧异的问道:“他不是在涟州任别驾吗?怎么他回长安了?”

    “陈郎君有所不知!”许二娘道:“族兄那个涟州只是一个虚职,没有实缺,他这半年以来四处寻找门路,一直不得法,如果整个借酒消愁,整个人都快废了!”

    听到这话,陈应心中暗喜。陈应最苦恼的莫过于,他如今没有一个可以用的谋士,趁他进行长远规划。许敬宗虽然名声不好,却不可否认,许敬宗非常有才华,武则天能够上位,除了自身的聪明才智之外也和许敬宗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没有想到许敬宗会混得如此落魄,如果这个时候施恩于许敬宗,很容易得到许敬宗帮助,至少大事可期。

    陈应略作思索,毫无犹豫的道:“许掌柜还请稍待,待陈某稍作准备再去见令兄!”

    陈应并没有立即前往许敬宗的住处,而是准备摆齐武功侯爵的仪仗。

    自从陈应从修武县伯擢升为武功县侯,除了赏赐金鱼袋之外,陈应还赏赐了一套侯爵依仗,不过陈应从来都没有用过。

    身为六等开国县侯,依仗队陈应是没有养在府里。不过有钱可以租来,陈应在许记客栈等了莫约小半个时辰,一队浩浩荡荡的仪仗吹吹打打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六行仪仗前导,共十八个人,其中有两支金铜叶节、四枝麾枪、四枝豹尾枪、两面红色门旗、两面黑色门旗,中央簇拥着一杆蓝底红字大燾,上面用斗大的隶书书写着:“武功县侯陈”五个大字。

    大燾迎风招展,向路旁围观的长安城百姓黎庶昭示着拥有陈应尊贵的身份。大唐初立,勋贵显爵多如牛毛,长安作为大唐帝都,老百姓见识颇广,一个六等开国县侯对于百姓来说,那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是对于长安王公多如狗,伯侯遍地走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但是,陈应的这个武功侯可是全凭战功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一点水份都没有,和那些世袭贵族不同,这代表着陈应的武勋。当然,如果真是哪怕世袭侯敢在长安城里摆侯爷的谱,保准长安城的百姓吐他一脸唾沫。

    望着武功侯的仪仗队,周围百姓议纷纷。

    “这就是那个连败突厥四阵的陈武功?”

    “不错!”

    “就是他!”

    “那他身边的俏娘子是谁?是武功侯的夫人?”

    “屁,许寡妇都不认识了?”

    “许寡妇怎么跟武功侯搞到一起去?”

    “姐儿爱俊,许寡妇也是一个没皮没脸的,肯定是勾引人家武功侯,这武功侯血血气方刚,着了许寡妇的道。”

    旁边街道百姓的议论,传入许二娘的耳中,许二娘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扭身就跑。

    只是看着许敬宗的模样,许二娘就忍了下来。在这个世道上,要想活下去颇为不易,若不是许敬宗多处照应,恐怕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如今,或许陈应可以帮到许敬宗,别说这些污言碎语,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许二娘也顾不得了。

第八十四章废太子改立秦王

    开明坊唐朝时期的开明坊大约相当于后世西安交通大学财经校区附近,在唐朝的时候,这里可是平民区,也可以说是贱民区,在这里居住的人非穷则苦,不治环境差,而且还有大片的野生竹林。

    走进开明坊,陈应的眉头不自觉的就皱起来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粪臭味,不时的看见路面上出现动物的粪便和垃圾,现在已经是三月,如果天气再热点,这里恐怕已经臭得没有办法进人。

    陈应还想跟着许二娘往里走,武功侯府的仪仗们就不干了。他们不是跟着陈应吃饭的,而是临时雇来的,也就是俗称的临时工。这些人为了体面,都置办了新衣服新鞋,若是踩上一堆烂狗屎,在没有洗衣粉的时代,想洗掉衣服上的臭味都不容易,一旦满身臭味无法除去,他们再想接活就难了。

    看着老周被众仪仗拉扯着,陈应也感觉气愤。陈应发现自己用一帮临时工充当武功侯的仪仗是一个绝对的错误。

    狠狠瞪了一眼老周,陈应不悦道:“跟他们结帐让他们都滚蛋。”

    老周讪讪的愣在原地,陈应则红着脸朝许二娘抱着歉意的微笑。

    这真是装逼不成反被操。

    好在许二娘并没有在意陈应的尴尬,径直朝着一竹舍前去。

    陈应吃惊的望着这一间简陋的竹舍,不可思议的问道:“许敬宗住在这里?”

    许二娘点点头道:“奴家其实也没有宅子,让族兄住在店里,族兄不愿意……”

    “真是何苦来哉!”

    陈应打量着这间四面漏风的竹舍,恐怕一个突厥牧民的破帐篷也比这间竹舍防寒保暖效果好些,幸存现在已经是三月了,不过晚上的倒春寒也让人难受。

    陈应竹舍十数步,就闻到一股让人欲呕吐的酸臭味。推开门发现许敬宗蓬头污面的躺在木板床上,呼呼酣睡。

    陈应摇摇头叹了口气,让老周租个车把许敬宗弄回陈府。

    然而让陈应失望的是,在开明坊这个穷地方连辆马车都租不到,有钱也没地方使,无奈之下,老周只要租了一辆鹿车,所谓的鹿车,其实也就是独轮车,车面窄小,仅容一鹿,当然可是载人的话,勉强也足够。

    堂堂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大唐丞相许敬宗就像被拉着一只死猪一样,从开明坊拉到了延福坊簸箕巷武功侯府。

    看着陈应将蓬头污面异常狼狈的许敬宗拉回来,还没有来得及给许敬宗沐浴更衣,司阍便向陈应禀告道:“太子殿下有请!”

    陈应赶紧让老周套上陈应的马车,朝着东宫行去。

    来到东宫的时候,陈应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里面不仅有太子李建成一人,而且还有李建成的核心心腹有咨议参军王珪,如果把东宫比作一个小朝廷,咨议参军就相当于丞相,同时王珪也是东宫属官第一人。

    其次是李瑗,李瑗是李建成的堂兄,李渊的堂侄,也是刑部侍郎,李瑗身上虽然没有东宫属臣官职,不过他与李建成的关系特别好。李建成图谋杀死李世民时曾找他帮过忙。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召他入京师,他以为事情败露了,于是和同事兼亲家王君廓商量造反,被王君廓勒死传首京师。

    第三个则是韦挺,韦挺同样与李建成私交甚密,此时他官居东宫左卫骠骑,相当于东宫小朝廷的兵部尚书。

    第四个则是冯立,东宫翊卫车骑将军。

    第五个居然还是陈应的熟人,魏征。按照原来的历史,魏征入幕东宫是武德四年,为太子洗马。然而因为陈应的出现,魏征身为李密特使,入长安为李密商议投降事宜。

    魏征最出彩的是,甘露殿上将大唐满朝文武辩论得哑口无言。魏征向李渊开口说:“魏公帐下记室魏征拜见唐国国主!”萧瑀萧时文开腔道“使臣无礼,小国之君,大国之臣,此是春秋之制,大唐乃是当世大国,贵上李密,不过割据地方一诸侯耳;纵使李密亲来,拜见陛下,也要行君臣大礼,何况尔乃小国之臣,兀自托大,是何缘故?”

    魏征当即引章据典,从春秋说到北魏,声称李渊和李密同出西魏八柱国之一,理应平礼,就连李渊也无可奈何。当然,这个辩论并没有改变什么,不过魏征犀利的口才,却赢得了李建成的喜爱。

    此时东宫还有左卫率杨文干,看到这个坑货,陈应瞬间就想替李建成杀了他,然而陈应却看到李建成一脸愁云惨淡。

    “门下拜见太子殿下。”陈应看着众人面面相蹙,一脸疑惑的问道:“不知殿下相召有何要事?”

    韦挺对陈应非常不满,在坐的东宫臣重,非富既贵,哪怕是新入东宫的洗马魏征,也是山东贵族出身。只有陈应出身低微,让韦挺非常恼火。

    韦挺不耐烦的道:“秦王长子出生,陛下赐名承乾!”

    看着陈应并没有感觉奇怪,韦挺还以为陈应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事实上陈应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李承乾在后世可是大大有名,因为李承乾与李泰相争,最后便宜了小晋王李治。如果李世民的长子不是李承乾,陈应才会感觉奇怪。

    咨议参军王珪道:“承继皇业,总领乾坤,陛下之心昭然若揭。”

    李建成叹了口气道:“尚书右仆射刘公文静,欲联合朝中光禄卿、邢国公李密、兵部尚书、蒋国公屈突通,秘书监、驸马都尉封伦等众臣联名上书陛下,废太子,改立秦王。”

    听到这话,陈应哈哈大笑道:“刘文静是老糊涂了,内外都不分了!他不联合众臣拥有秦王,秦王是否能为太子尚未可知,不过他这么一来,倒可以帮太子殿下一个大忙……”

    “竖子不足为谋,简直一派胡言!”韦挺当既反驳道:“陛下不满殿下由来以久,现正缺一个契机,若是刘文静上书,正中陛下下怀,你……”

    陈应理也没有理韦挺,直接蛮横的打断韦挺道:“你这些年简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韦挺勃然大怒,气得胡子乱抖。

    就连李建成也脸色巨变:“陈应,太鲁莽了,本宫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一般见识,还不快向韦骠骑道歉!”

    陈应道毫不客气的道:“殿下,臣就是要骂醒他。如果昏庸腐儒,何以辅佐殿下成就大业?”

    韦挺的额头青筋凸起,指着陈应连道:“你,你……”好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陈应却一脸郑重的道:“事情本来就明摆着,陛下岂是可让其他人轻意左右之人?况且刘文静本是大唐的开国元勋,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裴寂,不过他在朝中羽翼丰满,门生故吏遍于朝野,长安的门阀公卿心里都有数,这位鲁国公,份量可不轻。然而他不联络李密、屈突通、封伦等人还好,一旦联合众臣联合上书,不仅秦王与大宝无缘,就连他本人也会身死族灭,为祸不远了……”

第八十五章算计刘文静

    陈应望着李建成,却见李建成似笑非笑,一否不置可否样子。东宫咨议参军王珪与李瑗交换着眼神,却不知道二人在密谋什么阴谋。

    冯立却是看好戏的样子,一脸轻松。

    至于韦挺则玩起了变脸。他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就变成青紫……

    望着在场的众人,陈应内心里有着无尽的悲哀和无奈。东宫小朝廷里,都是什么人呢?从用人可以看出李建成的性格弱点,东宫所有的属臣,除了魏臣和陈应之外,其他所有人几乎都与李建成有着极其亲密的私交关系。然而李建成的这些属臣,无论是眼光和格局,都比秦王府十八学士差得太多。

    前隋时期,杨广就是借着北驱突厥、南下灭陈的巨大的军功,从而建立一个横跨文武两班的政治派系,从而击败杨勇,夺位登基。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李渊绝对不会重蹈前隋的覆辙。

    其实李渊的心思并不难猜测,他只是不想这么早的交出皇帝的权利,所以一个强势的太子根本就不是李渊愿意看到的。当然一个可以完胜李建成,拥有战功无数的李世民更让李渊担心,李世民会是另外一个杨广。

    事实上哪怕后来李世民买通了李建成的心腹东宫左卫率杨文干,坐实李建成谋反的罪名,然而在那种情况下,李渊仍没有产生废太子改立秦王的心思。

    其实没有李世民,李渊也会抬其他皇子。在李建成与李世民的斗争过程中,李渊就是一个裁判,看谁弱的时候,他就拉一下偏架。

    上次因为突厥威胁李渊,李渊准备将陈应当作弃子,用来平息突厥人的怒火,李建成动员东宫派系的官员与李渊掰了一把手碗子。虽然李渊最终没能得逞,然而李渊与李建成父子之间的隔阂却产生了。

    心灰意冷的李建成却得了心病,将朝中大小事物推得一干二净,在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却趁势在朝廷上崛起。李渊自然不会介意有李世民来分李建成的权,用秦王制衡李建成,这才是李渊的本意。

    但是,出于李渊的本能,他绝对不愿意这边刚刚打压下去李建成,这边才崛起一个比李建成更加强大的政治势力。

    刘文静居然昏招迭出,此时正是天赐良机,可是看着李建成和东宫众属官的态度,陈应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陈应皱起眉头,此时跟李建成分道扬镳,显然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虽说李建成的东宫暮气沉沉,而李建成的敌人又时逢英明多智的李世民,然而李建成毕竟占据了大义名份,而且东宫却不乏能臣干吏。

    至少在玄武门之前,魏征曾向李建成多次反应,若想天下长治久安,必先杀秦王。非常可惜,李建成并没有采用魏征的意见,如果李建成要是能善用这些人,说不定能扭转颓势。无论是李纲、还是魏征、王珪都是国士,薛万彻、冯立也是将帅之才。

    想到这里,陈应仍旧决定死当成活马医,悄悄试着问道:“太子殿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何时在我面前畏首畏尾、不敢说话起来了?”李建成奇怪的问道。

    陈应拱手道:“陛下赐秦王长子名为承乾,只要这个消息传扬开来,朝中不少奸佞,必趋之若鹜。此时与秦王相争,唯恐耽误苍生社稷,为亿兆黎庶,天下苍生之故,臣劝太子暂避锋芒!”

    李建成听到这话,眼睛闪烁着一抹精光,与王珪对视一眼。悠悠而笑道:“本宫也知道这个道理,难道就任由刘文静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陈应道:“臣听闻酂县有一六尺巷,一时间传为美谈!”

    “哦!”李建成眉眼一挑,淡淡的道:“六尺巷,这是何故?”

    “相传前隋濉州太守朱憎宁其府第与酂县张整祖宅为邻,中有一属朱家隙地,向来作过往通道,后张整欲建房子想越界占用,朱家不服,双方发生纠纷,告到县衙,因两家都是显贵望族,县令左右为难,迟迟不能判决。朱憎宁家人见有理难争,遂驰书朱憎宁,向朱憎宁之此事。朱憎宁看罢,认为事情简单,便提笔沾墨.在家书上批诗四句:“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朱家得诗,深感愧疚,毫不迟疑地让出三尺地基,张家见状,觉得朱家有权有势,却不仗势欺人,深受感动,于是也效仿朱家向后退让三尺。便形成了一条六尺宽的巷道,名谓“六尺巷”。两家礼让之举亦被传为美谈。”

    李建成上前指着陈应,哈哈大笑:“朱憎宁此人,本宫倒有耳闻,其人为牧一方,倒也廉洁,然而却未曾听闻,这朱憎宁还有如此诗才……”

    “还有……这张整是何许人也,本官却曾未听闻。”王珪毫不犹豫的上前补刀。

    陈应闻言,顿时大窘。六尺巷的传闻,历史上或许有,但是依稀记得应该是清朝时期的故事。陈应依葫芦画瓢,没有想到当场被人拆穿。

    李建成走到陈应的面前道:“孟子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你我君臣一场,难道当不得陈卿敞开心扉不成?”

    当陈应看到魏征的眼睛都快挤抽筋了,这才恍然大悟,李建成故意装成这个样子,特别王珪、韦挺、冯立、李瑗都在配合李建成演戏,其目的不过是试探自己的见识。

    陈应擦擦额头的冷汗,这才明白,李建成不是看不到,而是早已看到了这个局面。

    王珪微微一笑道:“陈将军机敏果决,见识不凡,可堪大用!”

    李瑗拱手向李建成道:“刘文静送上如此大礼,殿下若是不纳之,未免不近人情了!”

    特别是“不近人情”这四个字,说得杀气腾腾。

    不过,陈应此时也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他居然进入了东宫腹心之列。

    李建成轻轻叹了口气道:“人无伤人之心,奈何虎有伤人之意。”

    在陈应目瞪口呆之下,东宫众属官商议一套坑刘文静的办法。

    陈应暗忖恐怕刘文静此时做着,拥立李世民为太子的美梦,殊不知,他已经大祸临头了。

第八十六章四步成诗陈武功

    李建成摆下调子,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陈应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局外人。李建成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动员除东宫嫡系若干骨干之外,所有或明或暗的人员,准备依议刘文静,废太子,改立秦王的奏疏。

    陈应此时已经明白,只要刘文静上疏李渊废太子,朝中将会超过八成以上的从五品以上官员附议。

    以李渊生性多疑的性子,自然而然的想到李世民的势力已经超过李建成,在这个时候,李渊肯定拉偏架,打压秦王府或许不会太甚,至少刘静罢相去爵,有甚者会像历史上一样家产籍没,身死族灭。

    对于王珪、韦挺、冯立、李瑗等人来说,魏征也好,陈应也罢始终都是“外人”陈应也没有那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习惯,陈应看着魏征一脸尴尬走来,讪讪的道:“魏洗马,你可不太厚道啊,咱们怎么说也是熟人了吧,你就这么看着陈某掉到他们设的坑里无动于衷?难道就不能……”

    “住口!”魏征突然勃然大怒,指着陈应道:“你我虽然相识,也有几分交情,魏玄成首先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你岂可让陷玄成于不义?”

    陈应如果不知道魏征就是历史上连李世民都敢顶牛的人,说不定就拂袖而去了。不过,陈应也算知道了,魏征说到底还是一个士大夫,他的骨子里的忠,对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在位置上的那个人。

    李建成是储君,魏征效忠李建成,可是一旦成王败寇,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魏征绝对会摆明立场。

    正在热烈密议的众人听到魏征勃然大怒的喝斥陈应,不约而同的朝着陈应与魏征望来。李建成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下令吩咐东宫膳食房准备晚宴。

    李建成设宴,自然不是随便摆上一桌,大家坐在一起胡吃海喝。

    李建成在瑶光殿内设宴,这个瑶光殿更是富丽堂皇。这个时代还没有流行椅子,主要还是席地跪坐,然而分餐而用的矮桌,却是用了上好的金丝楠木,特别是巨大的屏风也是用金丝楠木镂空花雕而成,不知费了匠人几许心血;

    美丽妖娆的宫娥,把龙延香碾碎了添进红泥炉中,青白色的淡烟消散,馥郁的香味轻拂着宾客们三万八千个毛孔,直如身处仙宫神阙。

    乐姬奏乐,歌姬伴唱,舞姬献舞。随着丝竹声悠扬,众人开始入席落坐。坐次席位,也可以看出众人在东宫的地位。

    李建成自然当仁不让坐在上首位,大唐以左为尊,左边第一位是咨议参军王珪,右下第一位则庐江王、刑部侍郎李瑗,韦挺就在左边第二位,再右二位则是冯立;左下第三位则是魏征,陈应自然而然的坐在最末位。

    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佳肴连珠般端上,清蒸青石斑、红烧海参、冰糖肘子、酿糖藕(老程瞎编的,这个时节饮宴基本上都是烤羊内,煮羊肉,蒸肉,还没有流行炒菜),虽然不比后世的菜式复杂多变,但胜在食材新鲜无污染,烹制精工细作,味道十分可口,更有海外番客从万里之外运来的葡萄美酒,被装在银镶八宝壶中,由年方二八的佳人素手执壶,斟入宾客面前的琉璃盏。

    饶是陈应两世为人,见多识广,可是看到李建成的排场,依旧如同刘姥姥初入大观园,膛目结舌,目不暇接。

    看着陈应吃惊的样子,韦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相比陈应出了洋相,魏征的表现却自然多了。想来魏征跟着李密作记室参军,也是经常参加类似的宴会。

    李建成微醺,举杯祝道:“诸位拳拳盛意,本宫略治薄酒,今日大家同乐,一醉方休!”

    王珪突然笑道:“好酒,岂能无诗。”

    韦挺端着酒杯,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望向陈应,阴森森的笑道:“陈武功文武双全,尤其善诗,一首出塞,连陛下也连连叫绝。不知陈武功,此时此刻,是不是要既兴赋诗一首?”

    李建成也道:“陈卿才思敏捷,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虽然言词浅白,但意境不俗……”

    陈应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人,还真会被韦挺弄得下不来台,可是他虽然也不会作诗,不过却会抄啊,唐诗宋词不知道看过多少遍。陈应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突然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琉璃盏上,琉璃盏里的葡萄酒鲜红如血。

    陈应起身故作苦思冥想之色,一步两步踱步。

    “有了!”

    众人大奇,古人曹子健七步成诗,被誉为才高八斗。可是陈应仅仅走了四步。

    可是韦挺却不以为然,他自幼苦读诗书,让他写一篇文章,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让他现场即兴作诗,他自问做不到。

    陈应将脸抬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身上流露股高冷的气质:“葡萄美酒夜光杯。”

    李建成心中惊讶的望着陈应。

    王珪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心态。

    陈应接着道:“欲饮琵琶马上催。”

    就在这时,陈应忽然想到后面两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似乎有点不太应景。

    可是他虽然会弄两句打油诗,可是根本接不上这首王翰的凉州辞。

    李建成听了两句,喃喃自语:“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陈应沉吟着,用眼睛的余光望着一脸恶意笑容的韦挺,硬着头皮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好,好!”李建成抚掌而笑道:“语意远,乃得隽永。

    王珪感叹道:“悲慨在“醉卧”二字。”

    韦挺看着李建成和王珪二人连连称赞,心中虽然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也不可能跟李建成对着干,不过他,韦挺也非浪得虚名,虽然短短四句诗,韦挺却听出了其中不寻常的韵味。韦挺目光咄咄逼人的望着陈应道:“诗以言志,歌以言情,陈武功似乎很啊厌战啊!”

    陈应心中一动:“握草,这可是你自己伸过脸让我打的,那可就不客气了!”

    陈应一脸无奈的道:“封侯非我意,惟愿四海平!”

    李建成目瞪口呆。

    王珪膛目结舌。

    魏征以一副难以置的望着陈应:“陈武功的文才,玄成远不及矣!”

第八十七章仿佛被抽空(一更)

    面对众人的诧异和惊奇,陈应笑而不语,坦然相对,这正是陈应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突然,庐江王、刑部侍郎李瑗起身上,起身双入抓住陈应的手激动的道:“若非本王有幸得见,还不知武功侯有如此诗才,本月下旬,本王欲在曲江池举办诗会,邀请的人大都是志同道合爱诗喜文之友,届时还请武功侯驾临!”

    被一个大男人握住手,陈应心中非常反感。心中暗忖:老子不搞基啊,别这么亲热好不好。”陈应悄悄抽掉李瑗的手,悄无痕迹的脱离李瑗,让李建成挡在身前道:“承蒙庐江王抬爱,不胜荣幸!”

    陈应自然隐约有些耳闻古代这诗会,其实唐朝的诗会,还是承袭魏晋遗风。自东汉末年以来,文人之间就一些玄学问题析理问难,反复辩论的文化现象。可是后世这些自谕为名士在清谈过程发现了极大的问题,建安七子五人不得善终,竹林七同样下场悲惨,于是乎这些名士为了麻醉自己,在清谈的时候,通常是先嗑药……

    当时唐朝这个时期举办诗会和清谈活动并不多见,真正贞观后才会文风大盛,形成朝流。陈应对于这种活动并不反感,自古文人相轻,但文人间也互相吹捧,名声那都是吹出来的,参加诗会、文会的活动越多,认识的文坛名家越多,自己的名气也就越大。

    有了名气,对于陈应而言,其实就相当于多了一道护身符,这可比所谓的丹书铁券有用多了。魏征经常顶撞李世民,可是李世民仍不敢杀魏征,因为魏征的名气太大了。当年祢衡击鼓骂曹操,要说曹操不生气,肯定是骗人的鬼话,可是因为祢衡人家是名士,杀一个名不见传的小喽喽问题不大,可是擅杀一个名士,就会引起天下巨震,腹黑如曹操之流,仍承担不起擅自名士的罪名,曹操只捏着鼻子将祢衡送到刘表处。

    亲耳听到陈应答应参加曲江诗会,李瑗兴奋得手舞足蹈。陈应望着喜不自胜的李瑗,心中暗暗唏嘘不已。李瑗如此孩子气了,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遇到一点高兴事就激动得不行,至于吗?关键是李建成居然在要暗杀李世民的时候,居然命李瑗出手,如果要是能成功,才是怪事。

    咨议参军王珪道:“武功侯若是没有什么要事的话,就留宿东宫,反正东宫客房不少,今日叔玠也可与武功侯促膝长谈!”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恶寒,跟一个年过四旬的大叔同榻而眠,要说没有基情,恐怕没有人会信。陈应连连摇头道:“鄙府还有要事,还需要应亲自处理!”

    剩下的酒宴,陈应感觉如同嚼蜡,他总感觉李建成也好、王珪也罢,就连魏征魏玄成望着自己也都充满不怀好意的目光。

    匆匆结束这场相互吹捧的饮宴,陈应忙不跌的起身告辞,生怕羊入虎口。

    ……

    长安甘露殿内,李渊一身便服,背着手满面忧虑的在大殿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匆匆,李渊抬着头,却见尹德妃端着一个拖盘,款款走来。

    尹德妃的妆容极为妖艳,浅翠罗衣飘飖,似泉上青莲,腰间佩翠轻击,攘袖露出皓腕,十指纤纤,顾盼间容光鉴人,尹妃烟视媚行款款行来,给李渊敛身施礼,嘴里轻呼道:“陛下忧劳国事,辛苦了,臣妾煮了些红枣小米粥,陛下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甘露殿内的蟠龙柱突然出现一阵微波灵动,仿佛空气被撕开一个口子,虽然尹德妃并没有发现异常,但是李渊却知道,这是左监门卫大将军鱼彦章得到消息来了。

    不等尹德妃的话说完,李渊阴沉着脸一挥手,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你先退下!”

    尹德妃愣住了!她那明亮的眼睛瞬间就蓄积起了水雾,李渊的话让尹德妃感觉非常陌生,李渊还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莫名的心酸和委屈涌上心头。

    尹德妃是李渊的新宠爱,李渊对其非常纵容。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骄横跋扈,秦王李世民的属官杜如晦,路过尹阿鼠的府门,尹阿鼠的仆人把杜如晦拉下马,说:“汝何人,敢过我门而不下马!”

    杜如晦是何人,他的祖父杜果是隋朝的工部尚书,父亲是昌州长史(职位相当于现在新疆自治区区长),而他本人又是李世民机宜文字,这是从五品的官职,何况杜如晦现在身上还兼着李世军行军大元帅的参赞军事,正四品上阶,比陈应的灵州总管还要高一阶,当然陈应此时有一个大将军(十二勋官之上护军),这才比杜如晦主半级。这个官职可是相当于大军区参谋长的职务。

    杜如晦岂会向尹家一个仆人低头,可是尹府的仆人便一涌而上,将杜如晦打了一顿,杜如晦一个手指被打折,但是尹阿鼠恶人先告状,让尹德妃向李渊诬告杜如晦欺侮他的家仆,李渊怒责李世民:“我的妃嫔都受你身边的人欺凌,何况是普通百姓!”李世民反复为自己辩解,但李渊始终不信。

    可是现在李渊居然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却让尹德妃一时间不怎么办。她已经交恶秦王,若是失去李渊的宠爱,恐怕这皇宫大内将无她的容身之处了。

    李渊看着尹德妃仍旧不为所动,顿时怒上心头。李渊虽然宠爱尹德妃,但是却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左监门卫的事情,绝对不会允许尹德妃知道。

    自古以来,皇家无亲情,君王更是薄情寡义的代名词,李渊更非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主,尹德妃他有兴趣的时候可以宠,没有兴趣的时候,杀了也不会心疼。

    李渊的胡子因为愤怒也抖动起来:“朕让你退下!”

    “臣妾遵命!”

    尹德妃哆嗦了一下,泪流满脸,弓着身子面朝李渊,缓缓后退,尹德妃退到殿外,整个人偏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李渊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坐到了书案后面。对头蟠龙柱仿佛如同自言自语:“查清楚了吗?”

    仿佛从蟠龙柱上走下来的鱼彦章躬身道:“李密入京之后,每日都呆在府邸中,与秦王之间,并无往来!”

    李渊冷哼了一声,拂袖怒道:“并无往来?若真的并无往来,李密与二郎,是什么时候搭上的关系?”

    鱼彦章哑然,半晌道:“秦王和其门人虽不曾出入邢国公府,不过尚书右仆射刘文静是李密的儿女亲家,其子刘树艺倒是隔三差五出入邢国公府。”

第八十八章一首诗而升官(二更)

    “刘树艺与李密倒是翁婿深情!”李渊语气中流露中浓浓的不满:“李密……李密”

    要说李渊在唐朝还忌惮谁,无疑就是身为西魏八柱国之一司徒李弼的曾孙李密。

    要说李渊现在也清楚,李密如今残部不过两万余,惜日麾下大将单雄信、程咬金、秦琼皆投降了王世充,张亮与徐世绩如今还有万余残部扼守黎阳。

    黎阳(既河浚县的古称)不仅仅兵家重地,而且还储存着大量的财物。贞观十一年,监察御史马周对李世民汇报:“隋家储洛口,而李密因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隋朝已灭亡了二十年,隋文帝已经崩了三十三年,可那时的粮食布帛还未用完。1969年在洛阳发现了一座隋朝粮仓——含嘉仓遗址。面积达四十五万多平方米,内探出二百五九个粮窖。其中还有一个粮窖还留有已经炭化的谷子五十万斤。由此可见当时隋朝的富裕与强盛,以及农业、运输、仓储的发达。

    李密的心腹大将控制着黎阳和黎阳仓,至今仍是李渊的一个心病。这年头,有粮就是草头王,黎阳仓粮食具体还剩多少,目前不得而知。(徐世绩凭借据黎阳投降唐朝,勋官封上柱国足可见当时黎阳的财货相当多)不过,李渊担心李密凭借着黎阳东山再起。

    要说李密与李世民结成同盟,李渊担心李世民会中了李密诡谋,相较而言李世民跟李密比起来,嫩得太多了。

    鱼彦章道:“程秦等李密旧将,是秦王在前朝历练营伍时结下的旧识……”

    “正因为如此,李密更该对二郎警惕提防,因为旁人夺不走他的兵权,二郎却可以借着这层关系将这几员大将挖走!”李渊沉声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没有这几员大将,李密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他又怎么会主动将旧将交给二郎?这个李密,他安得什么心?

    鱼彦章叹息道:“陛下原本就准备让秦王谋划此事,如今李密主动提出来,也不是坏事!”

    李渊脸色阴沉喝道:“朕安排此事,是朕的谋算,李密来安排此事,是他的诡谋;这怎么能一样?去查清楚,二郎这些日子,与瓦岗方面有无私下往来……”

    鱼彦章正欲拱身而退,突然道:“今夜武功侯与太子殿下在东宫会晤,参会人员包括东宫中允大夫、咨议参军王珪、刑部侍郎、庐江王李瑗、太子洗马魏征、韦挺、冯立等!”

    鱼彦章非常尴尬,或许是李建成得知了左监门卫的暗桩,他虽然可以得到李建成会晤什么人,却无法得知李建成商议什么事情。不过这种事情,他可不敢跟李渊说,说出来就是他渎职。

    “他们议了什么事情?”

    “无甚大事,都是些许小事!”鱼彦章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失职,特意将陈应的那个“六尺巷”的故事,和席间所作的几首诗告诉了李渊。

    “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一墙又何妨?万里长城今天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李渊读这首诗的时候,第一感觉陈应应该是借题发挥,劝李建成不要与李世民相争。李渊对于此诗的评价非常:“书生之见,太过天真!”

    太子之位,为国之鼎重。进而位列九五至尊,败则身死族灭,这就好比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要踏上了争嫡之争,要想全身而退,根本就没有半分可能。

    听着鱼彦章吟出“葡萄美酒夜光杯!”时,李渊道:“此诗妙绝。”

    当鱼彦章吟道:“古来征战几人回”时,李渊又道:“故作豪饮旷达之词,而悲感已极!”

    鱼彦章道:“那对武功侯府的渗透!”

    李渊摆摆手道:“先搁着……一个淳朴天真书生意气的陈应,朕不怕他闹什么花样了……”

    鱼彦章躬身而退:“喏!”

    恐怕陈应自己想不到自己的几首小诗,在李渊眼中看出了陈应的志向。诗是一感情宣泄的一种方式,这和才学无关,哪怕粗鄙不堪的刘邦还能吟出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首诗里没有用什么典故,也没有华丽的词藻,然而威加海内四个字,就显露了刘邦的胸怀和志向。

    反观太祖,哪怕是在1925年时,他名不见传,却依旧可以写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这样的格调,至少是万千文人所不具备的。哪怕是在长征时期,太祖所写的十六字,那气度仍旧是常人难及。山,高耸入云端。给快跑的马儿再加几鞭,翻越山巅未下鞍。惊诧高又险,回头瞥一眼,离天只有三尺三!

    山,起伏如波涛,浩瀚似江海,倒海翻江卷巨澜。山势奔腾迅猛如奔马,好似万马厮杀正酣战。

    山,傲立苍穹如长剑,刺破青天剑锋没伤残。天像快要塌下来,全靠着山的支撑,天才得以铺展于宇宙间。

    可是陈应的诗呢?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听着很豪迈,然而格局却是一边镇将领的格局,从这首凉州辞,李渊看出了陈应厌恶战争的心态,特别是封侯非我意,惟愿四海平这句,李渊自认为窥破了陈应的心迹。

    就在李渊准备叫人拟旨时,宫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李渊抬头,却见裴寂一脸无奈的走来。甘露殿内的烛光照在裴寂的脸上,让裴寂有一股看不出来的阴沉积郁。

    李渊撇了一眼裴寂,只见裴寂一身公服,躬身肃立在丹墀之下。

    李渊道:“裴监还没有下值?”

    裴寂寿眉低垂的道:“陛下,御史台如今弹章连上,无一例外,都是恳求陛下废太子,改立秦王!”

    李渊怒气反笑道:“朕还没死,就有人迫不及待了啊。都是谁有上……”

    李渊本想问问都是何人上书,不过向来用无足轻棋子过来投石问路,现在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顿了一顿,李渊面如沉水的问道:“裴监,以你之见,此事应该怎么办?”

    裴寂拱身道:“陛下,臣以为,此事静观其变为妙!”

    李渊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接着李渊将刚刚亲抄录的陈应所“作”的诗,替到裴寂手中。

    裴寂看了陈应所写的诗,一脸震惊的道:“武功侯大才!”

    李渊道:“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裴寂迟疑了一下,不解的望着李渊道:“陛下的意思是?”

    李渊道:“这个陈应想撂挑子不干了!”

    裴寂愕然。

    李渊自以为是的道:“他想撂挑子不干,哪有这么容易事的。裴监,你以尚书省的名义下一个圣旨,命武功为关内道行军总管,兼陇右道行军总管!”

第八十九章许敬宗的节操(三更)

    “陈应也太年轻了吧?”裴寂道:“身兼两道行军总管,是不是太……”

    裴寂的话里意思,是让李渊不要太儿戏。

    李渊却摇摇头道:“正是因为年轻,有些事则可以防范未然,而且他出身低微……”

    事实上李渊此时也坚持认为,出身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真正成就。西八柱国,宇文泰家族建立了北周,元欣家族辅佐杨坚建立了隋朝,而孤独信家族则是一门三朝皇后,享受荣华富贵(比民国宋氏家族更加牛逼。)李弼家族的李密率先起兵,盛时比现在李渊风头更盛。

    “可两道行军总管,无古例可寻!”裴寂仍旧想试图李渊。

    李渊固执的摇摇头道:“二郎陈兵关中,可以防备李密,若杜伏威归降,长安不能没有大军威慑……况且,陈应此子不足为虑。此时加赐陈应,不仅可以让李密左顾右盼,难以抉择,更可以安杜伏威之心,一箭三鸟,岂不美哉!”

    裴寂恍然大悟,此时的陇右道下辖瓜、沙、伊、肃、鄯、甘、河、西、兰、岷、成、武、廓、秦、渭、洮、临、宕(以怀道郡改,治怀道县(今甘肃省舟曲县西)辖怀道县,良恭县二县)、叠(以合川郡改、治合川县(今甘肃省迭部县)辖合川县,常芳县二县)共十八州(六十五县(不包括北庭、安西两督护下辖的十九州八十四县)然而,此时处于大唐掌握的不过是秦、渭、洮、临、宕五州共三十一县,整站李轨掌握着河西大部(地盘大,人少)二十四县。

    李渊加封陈应为关内、陇右道行军总管,自然也没有按好心。这是将李轨交给陈应去对付。一名增兵,二不拨粮,仅仅一个名义上的称号而已。

    弄明白了李渊的用意,裴寂高呼:“陛下圣明。”

    ……

    陈应返回武功侯府,急忙吩咐兰儿给他准备热水,陈应虽然在东宫装了一把好逼,然而他先后被李瑗、王珪和李建成握过手,李建成倒罢了,李建成只是礼貌性质,为了体现自己礼贤下士。

    可是李瑗和王珪这二位,可不是善茬,他们和著名的苻坚一样,都是男女通杀的两性人,美女他们喜欢,对于美男也从来不会放过。被二人摸到手,陈应非常感觉恶心,用烫手的水浇在身上,反复揉搓,直到陈应的皮肤都被搓红了,陈应这才迫不得已从浴室内出来。

    这个时候,兰儿轻轻告诉陈应,许敬宗已经醒了。

    陈应换好衣衫,移步前厅去见许敬宗。许敬宗那身原本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衫早已被扔了,兰儿找了陈应宽松的便袍,拿给许敬宗穿,此时穿着陈应服饰的许敬宗精神状态并不好。

    看到陈应到来,许敬宗迟疑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让陈郎君见笑了!”

    “不说这些!”陈应摆摆手道:“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

    许敬宗望着陈应道:“陈郎君何不问问许某为何会沦落至此?”

    “有些事情总归是有原由的,有道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陈应轻轻一叹,想起前世今生的种种遭遇来,既然避不过,难以忍受苟活,退无可退的时候,不妨背水一战。

    陈应道:“就拿我来说,我心间有些人,谁要是伤害了他们,我也会千方百计取其性命的,死又何惜?正是因为如此,我也得罪了好些人,他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对陈某亦是百般打压,可是那又如何?”

    许敬宗拿了赤牒拟涟州别驾。然而刚刚赴任。甚至没有走到涟州,内史舍人、秘书监封伦看到了许敬宗的赤牒,于是便道:“世基被诛,世南匍匐而请代;善心之死,敬宗舞蹈以求生。如此无德,何以为官?”

    正值年关将近,吏部进行考功,当封伦的话传于吏部,顿时给许敬宗评了一个差评,直接免除官职。许敬宗万分沮丧,求爷告祖宗,可是没有人敢推荐许敬宗。许敬宗从沮丧到绝望,只得用酒来麻醉自己。

    “你啊也别灰心,陈某与先生也算是同病相怜!”陈应如果没有被免官,自然可以举荐许敬宗为官,可是现在他反应没有权力了。陈应道:“若是先生不弃,陈某可推荐先生为武功侯府长史!”

    陈应此时虽然无官,不过却还有爵位在身。虽然他只是第六等开国县侯,按制县侯可有一名长史、内、中、外三名司事。不过他这个侯府的长史,却只有从八品下阶的官职,相当于一县丞,对内可以打理侯府事宜,对外可以与朝廷交接侯府封邑内的钱税和役民等。

    陈应这话其实是安慰许敬宗的,他绝对不相信堂堂大唐丞相会屈居一个有名无实的侯府长史。

    可是,陈应却没有想过,蚊子再小那也是肉。许善心本是隋朝工部侍郎,偏偏越王杨侗在王世充的支持下临朝称制,为表彰许善心的功绩和忠诚,杨侗及朝皇泰朝廷赠许善心为左光禄大夫,高阳县公,谥号文忠。

    杨侗给许善心的哀荣不得不说非常重。关于谥号中的“文”字,可是臣子里谥号中最主的评价了。如范文正(范仲淹)欧文忠(欧阳修)张文忠(张居正)还有陶靖节(陶渊明)。可是这一切,都没卵用,杨侗的爵位和谥号,大唐一概不承认。

    所以,许敬宗现在还是白身一个。

    许敬宗躬身朝陈应施礼道:“敬宗何德何能当此大任!”

    陈应点点头道:“也对,区区从八品官对别人是褒奖,对先生而言也是侮辱。先生暂切稍待,将来肯定有,识得先生高才的伯乐!”

    然而让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许敬宗却摇摇头道:“侯爷错爱,敬宗岂能不抬举?侯爷下官何时赴任?”

    陈应顿时懵逼了,情况不对啊。自己只是随便一说,你还真当真了?

    许敬宗你的节操呢?区区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就把你收买了啊?

    陈应良久无语,对于许敬宗的无耻和下贱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陈应露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道:“今日已晚,明日吧。”

    许敬宗一脸郑重的道:“下官遵命!”

    陈应事实上并不知道,这其实并不是许敬宗的底线,许敬宗为了当官,还有更加下作的举动。

第九十章

    下了一夜雨,清晨起来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春雨贵如油,这场及时雨,让关中春耕有了极大的便利,这场春雨,让大唐朝廷也看到武德二年可以丰收的希望。

    陈应起床来到前厅,却见许敬宗一身短衣,垂手而立。

    陈应道:“吃饭了没,若是没吃就一起吃点!”

    许敬宗并没有落坐,而是低声道:“侯爷,咱们侯府门口有几个鬼鬼祟祟,莫不是哪家派过来的眼线!”

    许敬宗尽管没有正式上任,不过却把姿态放得非常低,就连说话也说我们侯府。陈应感觉非常舒服,能让未来宰相充作大管家,估计一般人做不到。

    可是,听到许敬宗的话,陈应原本温言悦色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

    许敬宗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的意思是……”

    “没什么!”陈应摆摆手道:“红袖、绿珠,你们让老周驾着车,赶紧去平阳公主府一趟,找到马三宝马将军,告诉他,我要向他借几个人使使!”

    听到陈应这话,许敬宗脸上露出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暗忖自己赌对了。陈应虽然一时间被去官,可是这人脉依旧还在。

    陈应细嚼慢咽,一顿早餐足足吃了小半个时辰。

    当门口传来一阵如同银铃般的笑声,陈应这才发现府中来了一群彪悍的女人。这些女人已经不能称为女人了,个个膀大腰圆,肌肤黝黑。虽然没有穿着铠甲,却也一眼就知道不是善类。

    红袖道:“侯爷,马将军不在平阳公主府,公主殿下让女婢带了二十名女侍卫过来!”

    陈应冲这些女侍卫道:“劳烦几位姐姐了!”

    “好说!”这群女汉子二话没有扭头大步走出府外,不一会儿,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五六名尖嘴猴腮的汉子,被这群女兵拎着进入院内。

    为首的一名女兵问道:“这些人是想来府里偷东西吗?”

    “不是!”陈应道:“将他们拖到后院去,问他们是谁派来盯着这里的——我陈某人在长安除了得罪过万年县令苏护之外,可没有别的仇家!他们要是不肯说,两条腿都打断,送到官府去,就告他们伺机行窃!”

    陈应的话落在这群女兵耳中,并没有感觉什么意外。不顾这些青皮的求饶,这些女兵三下五除二就拎到后院,当成人肉沙包,劈头盖脸的狠揍起来。

    后院传出来凄厉的惨叫声,听得许敬宗心惊肉跳。许敬宗小心翼翼的道:“侯爷,就算是抓到行窃的,送官就是,私设刑堂唯恐给侯爷招来是非,打断腿更加不必……”

    “没事,不就罚铜的事情!难道我还容忍别人在我宅子门口探头探脑的?”陈应嘴角挂着浅笑,不以为然的道:“本侯虽然无官在身,也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

    许敬宗笑眯眯的看着陈应,背脊骨都有些发寒,这才知道眼前陈应这俊俏的面孔之下,藏着一颗凶狠冷酷之心。

    事实上,陈应原本大可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不过为了敲打许敬宗而已,这几个钉子就是可怜的鸡,用来打给许敬宗看的。陈应从来没有相信一个有才华的可以效忠他,就像魏征,面对秦王的招揽,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因为魏征有才华,他的才华可以卖给李渊,也可以卖给李建成,唯独不能卖给李世民。

    因为他知道李世民能你他的不仅有限,而且风险极高。

    同样,许敬宗的情况也是如此。陈应也没有天真得认为,他区区一个从八品武功侯府长史的位置,可以满足许敬宗的胃口。

    不过,为了在现阶段可以趁手的使手许敬宗,敲打还是很有必要的。

    后院的惨叫声渐渐弱了,陈应这才晃悠悠的走到后院,不过来到后院,别说许敬宗吃惊,就连陈应也大吃一惊,陈应不是没有见过血,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的场景,他也见得多了。像这几位让陈应吃惊的是,他们都是下体迷糊一团,想来医好也会失去做男人的本钱。

    陈应走到一名眼睛肿得一条缝的汉子面前,盯着他那双几乎快睁不开的眼睛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我在长安城只得罪过苏护,你们是不是苏护派出来的?”

    要说陈应还真冤枉他们几个了,他们还真不是苏护派来的。自从陈应平定旁企地之乱,官升忠武将军、东宫右卫率的时候,苏护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跟陈应叫板的本钱。

    陈应成为宁远将军折冲都尉的时候,苏护还敢耍点小手段,可是对付一个开国武功侯,就算是借给苏护三个胆子,他也不敢了。像陈应这种不是依靠祖辈余荫,而是依靠实打实军功升上来的开国侯,只要不谋反,他就可以安享晚年。就算是与苏护闹将开来,哪怕陈应无礼在先,朝廷也不可能太过处置一个开国县侯。毕竟从朝廷的角度考虑,也要顾及十数万将士的感受。

    五名青皮连连点点头,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小人正是吃猪油蒙了心,贪恋苏县令的两贯钱,这才跑到侯府盯梢……”

    陈应笑了,他不管结果如何,只需要有这些证人就可以了。

    许敬宗现在终于知道了陈应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上人畜无害,实则上逮着机会,他就露出獠牙。

    ……

    朝廷李建成与李世民之间暴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冲突,一百六十三封奏章连上,无一例外,都是上疏李渊,请求废太子,改立秦王。看到这一幕,李渊非常生气。

    太极宫两仪殿内,李渊眼睛里满是血丝,望着早已散去空荡荡的大殿,李渊淡淡的道:“自太原起兵以来,父子之情早已……形成陌路了,大郎二郎,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裴寂低眉弄眼的道:“肉还是烂在锅里,便宜不了外人。”

    李渊叹了口气道:“裴监,原本那封圣旨改动一下,加封陈应为左武卫将军,灵州兵马总管。”

    裴寂惊讶的道:“这可是从三品实职!”

    李渊迟疑了一下道:“明发!”

第九十一章折服许敬宗(二更)

    好在吏部考功司并没有为难许敬宗,他拿着陈应的的凭信,就顺利的办了入职手续,当然这个县侯的长史,连芝麻官都算不上,许敬宗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铜质牙牌,一身绿色官服,还有一个黑色的软脚幞头。

    拿回官服和幞头,许敬宗回到屋中便迫不及待的换在身上。当脚登黑帮长筒官靴、身穿绿色官服,头戴软脚幞头的许敬宗出现在陈应面前,陈应忍不住想笑。

    唐朝的幞头帽顶向上有弧度形成一个半圆,是圆顶的,且帽后的两脚大多是下垂的,咋一看与兔子的耳朵差不多(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一下)。而且许敬宗其貌不扬,穿上官服,不见不显威武霸气,反而更像一个米袋子套在一个大马猴身上。

    武功侯府,也就是原本许府,原来住房肯定不可能再给许敬宗住了,就算陈应肯给,许敬宗也未必肯去住。喧宾夺主的事情,许敬宗至少是在眼下做不出来的。在前西跨院尽头,原本是许氏客房,现在成了武功侯府长史许敬宗的下榻之处。

    三间房一间用来坐书房、杂物室,一间被开辟出来做会客厅,还有一间作为许或敬宗的卧室。

    许敬宗虽然尽责,上任伊始,就从兰儿手中接过帐薄,认真的对起帐来。

    在晚间吃饭的时候,兰儿的嘴都撅到天上去了。

    陈应自然清楚兰儿是不满许敬宗夺了她的财务大权。

    陈应笑道:“这人根本就不能闲下来,若是许敬宗再这样颓废下去,整个人就废了。现在给他找点事情做,何乐而不为呢!”

    兰儿道:“郎君,兰儿管帐这些日子,可是提心吊胆,不敢有任何疏漏……”

    话音未落,却听见门外传来许敬宗的声音:“没有疏漏,这可不见得啊,侯府的帐目,不仅出现了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足足一千八百钱!”

    听到这话,兰儿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她伸手发誓道:“天地良心,兰儿可没敢贪墨半文钱,若是兰儿贪墨半文钱,就算兰儿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说甚混话!”陈应瞪了一眼许敬宗道:“兰儿,我信得过!”

    许敬宗赶紧解释道:“兰儿姑娘莫要误会,不是说兰儿姑娘贪墨,而是那些刁吏,欺瞒侯爷!”

    听到这话,兰儿与陈应面面相觑,陈应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敬宗愤愤的道:“这帮刁吏,实在可恨!”

    许敬宗拿着帐薄,向陈应一一指出。

    唐朝官员的俸禄一般分为俸钱、俸料和职田这三种,当然这三种俸禄一般都不是固定的,同等级别的官员,由于爵位不同,有没有勋官,收入也不同。比如陈应现在是勋官大将军(既上护军),这是正三品的勋官,所以陈应是享受正三品官员待遇外加六等开国侯爵。

    陈应的俸禄包括每年记永业田,这些永业田包括职分田和爵位封田,陈应这个武功侯拥有十五倾田,加上职田九倾,事实上是拥有二十五倾(两千五百亩),这个田可以传给子孙,不过却要靠官员自己定的租税决定收入高低。

    陈应并没有制定职田的税租,负责的吏员便利用职务之便,按照十五税一的制度制定进行收租,按照这个规定陈应,至少可以领到九百石粮食。

    事实上陈应看了半天,依旧是满头雾水,根本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许敬宗提示了一下陈应,陈应这才明白。事实上呢。这些官员居然是按照谷子进行收租,入帐的时候,却是用栗米进行入帐,长安的谷价比栗每斗要贵两文钱。九百石谷换成九百石栗,其中有一万八千钱的差价不翼而飞。

    一万八千钱,也就是不过十八贯,这点钱,对于陈应而言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是,重要的是,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任谁被别人坑了,心里肯定不会痛快。

    虽然价值不高,可是她的失职之责是少不了的。兰儿顿时满脸羞红,不知所错。

    陈应随即拿起笔,快速计算起来。在后世算术可是必修课,基本上大部分人可以将万以内的加减法用心算算出来,陈应将算出来的结果,分别以阿拉伯数记录下来,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陈应就将整本帐薄计算了一遍,除了这种高价收,低价进的方式,果然是如许敬宗所说一般,差价一万八千文。

    许敬宗看着陈应的算帐的方式,虽然不同于他,不过却比他的速度快了不止百倍,当陈应将18000换成一万八千的时候,许敬宗顿由衷的赞叹道:“侯爷原来也是算学大家?”

    陈应不置可否的道:“术算之学如今不能大行于世,世间迂腐书生斥之为左道旁门。那是何等愚钝,岂不知术算之于国计民生之何等紧要?人立于世,行动坐卧,饮食衣寐实在是处处离不开这门学问。此学若是能够大行于世,则乱世之祸可止,盛世之治可兴。”

    许敬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若不通算术,只能做一个糊涂官!”

    陈应道:“敬宗也精通算术?”

    许敬宗淡淡的道:“略懂,略懂。比如说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百钱买百鸡,问翁、母、雏各几何?敬宗便知道答案有三组,其一,翁四、母十八、雏七十八,其二,翁八,母十一,雏八十一,其三,翁十二,母四,雏八十四。”

    陈应笑道:“在下却有个法子,先生与在下,各出一个数目,在万万以下,千万以上,加减乘除各一次,最后将四个数目列出,可好?”

    对筹算行家而言,越是数目大计算难度越高,计算度越慢,虽然是纯粹地低级计算,但是却极考量算家的记忆和对筹具的使用熟练程度。这种比试没有甚么花巧,也没有甚么太大价值,纯粹是算学家之间用来逞能比试的一种模式罢了。

    陈应的提议妙就妙在双方各出一个同等数量级的数目,便相当于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数目,如此计算时害怕这是对方已经算好了来唬自己地。

    许敬宗拍案叫道:“好。好!这法子公道!”

    陈应摆了摆手,含笑道:“且慢,胜如何?负又当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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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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