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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血染战袍显峥嵘

    “咚咚”浑厚的战鼓声响起,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天地之间。

    西秦军将士振臂大吼:“大秦万胜,大秦万胜!”

    薛仁果大手一挥,积射营一千余弩射手手持脚登弩,背负箭壶,排着整齐的队形,跑到泾阳城下。距离城墙还有五十余步,这一千余名弓弩手就整齐的平躺在地上,双手扣住弩弦,双脚登在弩臂上。

    随着一阵让人听着牙齿发酸的声音响起,这一千西秦兵缓缓张开弩机。

    “糟糕!”陈应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

    居然是脚登弩,尽管陈应对于古代军事并不熟悉,可是他在后世却看过电影《英雄》,在那个电影中,秦军弩机给他强烈的震撼。当时陈应还去百度了这种脚登弩的百科。

    在后世复原出来的脚登弩,最远射程可达三百二十七米,有效杀伤在最远杀伤距离在二百八十米以内,八十米距离可以穿透五个毫米的钢板。

    “趴下,快趴下!”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同蝗虫过境一样,飞向泾阳城。虽然陈应及时喝令将领趴下防箭,只是还有不少泾阳乡勇被这一幕给吓呆了,他们愣在当场,根本不知道躲避。

    特别是那名年轻的乡勇,他刚刚还向陈应说自己没碰过女人,死了太冤了。此时锋利箭锋,穿透了他的肺叶,他刚刚想张嘴,嘴里说不出话来,却吐口大口的鲜血。

    陈应的眼睛红了,仅仅一波箭雨,就让泾阳乡勇阵亡数十人,伤者过百,差不多两个旅的兵力失去了战斗力,鲜血顺着城墙上的砖缝,慢慢流到陈应脚下。

    “跟他们拼了!”就在陈应起身的同时,突然感觉一股巨力拉住他的甲裙。

    “你疯了,想死嘛!”陈应这才发现李秀宁面无表情,躲在女墙后的泾阳乡勇和唐军士兵,李秀宁仿佛像没有看到一样。

    陈应看到身边的部曲非死既伤,怒从心起,额头的青筋凸起。一拳狠狠的砸在城墙上墙垛上,整个拳头瞬间鲜血淋漓……

    “慈不掌兵!”李秀宁脸上依旧带着不怒不喜的神色,淡淡的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

    陈应慢慢冷静下来,他这才想起从西秦军缴获的武器中,弓弩都让自己毁了。现在泾阳乡勇营,连二十张猎弓都凑不出来,跟西秦军弓弩手对射,纯属找虐。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将敌人放入城墙,采取近身白刃战,这才有一线生机。

    想到的这里,陈应立即大吼道:“都他娘的藏严实点……”

    战场是最好的老师,其实不用陈应提醒,这些泾阳乡勇们都学精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将要害部位藏在盾牌后,或者女墙下。

    听着城墙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众西秦军士兵士气大振奋,弓弩手飞快的射击着,将密集的箭雨向城墙上倾泄着。

    不一会儿,城墙几乎像一块长满杂草的草原。

    在西秦军弓弩手的压制下,西秦军轻步兵开始抬着云梯,快速逼近城墙。

    陈应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压制法还手的感觉,他痛下决心,将来一旦有机会,一定让将士们装备上最好的弩机,最好是人手一把后世的蝎子弩。

    第一个爬上城墙的西秦兵兴奋的手脚发抖,作为第一个爬上城墙的士兵。在西秦军军中有一个光荣的荣誉称号“先登者”,只要战争过后不死,就会赏牛十头,女奴四人,这就好比后世突然中到千万大奖,瞬间成为有产阶级。

    然而,就在这名西秦军士兵刚刚露头的瞬间,如同炸雷一般的吼叫声响起。

    “给老子杀光他们!”

    陈应话音刚刚落,寒光闪闪,数柄横刀上下翻飞,这名西秦军惨叫着跌落云梯。

    随着陈应一马当先,加入战斗。原本怯懦不堪的泾阳乡勇,也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纷纷吼叫着与西秦军将士拼杀。

    “我们身后是泾阳,是我们共同的家,我们只要后退一步,我们的亲人肯定遭殃!”陈应一边挥刀劈砍敌人,一边大吼道:“我能不能退?”

    “不能!”

    “不能!”

    “我们怎么办?”

    “杀光西秦兵!”

    气势汹汹的西秦军仿佛被撞上了一块顽石,一下子阻止在城墙上。数十只云梯,瞬间涌上去数百西秦军士兵,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内,就被砍杀殆尽。

    看到进攻受阻,薛仁果勃然大怒,他咆哮道:“给我放箭,放箭……射死这些杂种!”

    一名西秦军怯怯的道;“大王,城上还有咱们的兄……”

    “噗嗤!”寒光一闪,这名说话的西秦将领突然发现自己居然飞了起来,眼睛的余光发现一具无头的尸体,脖颈上的血管里正向外喷射鲜血,他感觉这个尸体有点熟悉……

    薛仁果露出狼一样的凶光,望着众将士道:“违抗本王军令者斩!”

    周围的西秦军将士吓得魂飞魄散,人人不敢正视薛仁果的凶光。

    薛仁果道:“射声军(既弓弩手)听令,抬高一指,射!”

    众弓弩手无奈,只得依旧吃力的向城墙上抛射箭雨。

    一阵箭雨向城墙上笼罩而去,不论是泾阳乡勇还是西秦军士兵,皆被笼罩在箭雨之下。中箭的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

    西秦军军中羌族狼兵占据了极大的比例,这些羌族士兵只要有粮食,要多少就能征召到多少,薛仁果对于他们的伤亡根本就不在乎。当然,这些凶悍的羌族狼兵也真是凶悍,居然举着盾牌顶着箭雨,继续冲锋。

    关键时刻尤子英还是举着盾牌,替陈应挡了下致命的箭雨。

    望着手持步战长形盾牌的尤子英,陈应非常无语。

    尤子英还是一个奇葩,恐怕十数万唐军部队,手持步战盾牌的团校尉,他尤子英是独一份。陈应将乡勇营改为五旅一团,一个团的兵力就是五百人,团校尉事实上已经相当于后世营级军官了,然而尤子英仍旧不舍得丢弃他那面跟着他将近十年的步战盾牌。

    陈应看着越来越多的西秦军冲上城墙,就连李秀宁也连杀三人,陈应突然看到城墙上的滚木擂石。

    “快闪开,用滚木擂石招呼他们!”

第十五章神鬼莫测的手段

    滚木擂石是古代守城武器之一,工作原理与说岳全传里的铁滑车相似。就是在城墙内侧修成一个斜坡,在斜坡的顶上,用绳索固定着如同水桶粗的实木圆木,圆木表面装满三棱铁刺,只要将固定滚木擂石的绳索砍断,滚木擂石就会向对方顺势滚下去,对方冲击的士兵在这种滚木擂石面前,就会被碾碎。

    在冷兵器时代,一座小城可以守数月甚至数年,就是因为匈奴人在中国北方肆虐,让中国古代发明了守城器械和守城体系。

    滚木擂石左右两端都用铁锁固定着,当滚木擂石的动能耗尽后,守城士兵就可以转动轮轱,将滚木擂石重新拉回斜坡的顶部,可以重复使用。

    重非拥有投石机等重型武器,将这些滚木擂石全部摧毁,否则附蚁攻城,简直就是自杀。

    要论守城,中国人可是世界上最擅长守城的民族。横扫世界的蒙古军队,在襄阳城下被阻击长达三十八年,哪怕用了上号称回回炮,也未能攻破襄阳城,襄阳城最终还是因为守将变节投降而失守。

    要不是薛仁果急怒攻心,他根本不可能犯如此轻敌的错误。

    不过,这个错误的后果是相当惨重的。直接葬送了上千余西秦军士兵。数十个重达千斤的滚木擂石被泾阳乡勇推了下去,随着滚木擂石咆哮着往下翻滚,蜂拥而来的西秦军被接二连三的撞倒,短短十数息的时间,涌上城墙多达五六百人的西秦兵,再也一个活人。

    那些被滚木擂石撞倒的西秦军士兵或是意外被撞中的泾阳乡勇,几乎没有例外,全部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薛仁果望着这一幕并没有坚持,他也是精通兵法之人,尽管他不在意士兵的性命,可是士气已经跌落冰点,除了图增伤亡,再战无益。

    战争停止了,双方都在舔舐着伤口,积攒实力,准备卷土重来。

    就在打扫城墙上的战场,救治伤兵的时候,陈应几乎快哭了。

    他费尽心思组建的三个乡勇团,如今伤亡近半。其中阵亡四百零三,伤者三百五十六人,连伤员都算上能保持战斗力的,不足一个半团。

    泾阳城伤亡如此多的乡勇,顿时哀鸿遍野,哭声一片。

    由于西秦军并没有投石机,伤兵就临时安置的城脚下。陈应来到这个临时的伤兵安置营,心非常沉重。

    “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一名重伤的乡勇发出如同老鼠一般的低吟。

    陈应感觉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东西,让他感觉呼吸困难。

    仔细查看了这名乡勇的伤势,陈应却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这名伤兵的伤兵只有一处,在大腿根部外侧,伤口虽然很长很深,但是却不致命。

    “好好活下去!”陈应低声劝道:“你这种伤,要不了命,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止不住血,这种伤活不了!”伤兵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吃力的摸向陈应:“求……求你了,给我一痛快吧!”

    “陈总管,给我一个痛快吧,求求你了!”

    救治伤兵的郎中将一大包黄色的药粉,倒在伤口上,鲜血不断的流出,使得药粉很快就被冲开,根本达不到止血的效果。

    看到止血的药粉无效,这个中年郎中明显有些慌乱。再次换了几种药粉,甚至还让受伤的士兵生吃了几样草药,但依然无法止血,这下中年大夫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张怀威道:“这种伤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老天爷的意思。不用浪费时间,快去救其他人吧!”

    “慢,我有办法止血!”

    陈应依稀记得中医技术其实并不落后,华佗已经发明中医外科手术,甚至还有提意给曹操开颅手术。当然华佗死后,大部分医术失传。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哀。

    陈应其实也不会医术,不过看过电视,也看过小说,知道伤口缝合其实难度不大。反正这个士兵已经被郎中判了死刑,能救活是他的造化,不能救活也是天意如此。

    陈应突然急道:“给我找针,缝制衣服的那种大针,还有线……快!”

    此时陈应已经在泾阳城建立了绝对的威信,不一会儿一名汗流浃背的乡勇将针线包替给陈应。

    看着这名伤兵涣散的眼神,陈应急道:“我有办法止血,你还死不了!”

    伤兵听到这话,暗淡的眼神里出现了一抹神彩。

    陈应将线放在开水里煮着,然后找来一个放着石灰水洗手。

    手术前需要无菌的环境,从而避免伤口感染。陈应此时也没有那个条件,就连消毒用的酒精,他也没有办法紧急制造出来,此时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陈应拿着针在炭火上消了毒,同时又将针扭成弯钩,待针变凉以后,这才将丝线穿过针。做好这些准备后,陈应又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口,发现里面的筋脉并没有断,然后将里面的一些异物清理出来,最后这才拿起针开始缝合伤口。

    看着陈应像缝合衣服一样缝合伤口,其他将士也吓得纷纷后退。随着陈应缝合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名士兵大腿近一尺长的伤口,缓缓止住了流血。当陈应最后收口时,特意留下一个小口,好让伤口里的淤血排出,他之所以懂这些,一方面是他曾经学过一些急救方面的知识,另外也受到一些书籍、影视之类的影响……

    陈应缝合完伤亡,突然发现这个郎中居然还在观看陈应缝合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老儿陈怀仁!”陈怀仁被陈应这缝合伤口的手段震惊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哦!”陈应微微一笑道:“没有想到,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啊!这个伤口缝合之术你记住了吗?”

    “差不多了吧!”陈怀仁疑惑的道:“敢问陈总管,这……缝合术是总管独创?”

    “我哪里有这个本事!”陈应道:“这是我在一个残破的古本上看到的,似乎是华佗所创。

    对了,现在城中有几个郎中?”

    陈怀仁道:“算上小老儿和四个未出师的徒弟,总共十一人!”

    陈应道:“现在本总管成立泾阳乡勇医护队,你陈怀仁就是检校医护队正,品阶暂定为七品!”

    “谢陈总管抬爱!”陈怀仁朝着陈应连连磕头:“小……卑职绝不辜负陈总管厚望!”

    “你把这缝合之术,教给其他人,就使用这个办法治疗那些难以止血的伤口!”陈应道:“缝合好伤口,再按原来的方子上药,另外再熬些补血化淤的药,现在天气不热,伤口不容易发炎,只要伤口不发炎,养上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第十六章你是我的人

    李秀宁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西秦军大营,脸上一片漠然。

    如今的大唐也是多事之秋,东有洛阳王世充兵大军压境,虎视眈眈。西有西秦薛举,攻城拔寨,摧枯拉朽。

    难道大唐真的日落西山?

    一瞬间,李秀宁有点失神。

    “公主殿下!”

    “啊!”李秀宁回头,正见陈应拿着一个黑乎乎的黑球,冲自己微微笑着。

    李秀宁突然发现,陈应长得非常好看。正如男人喜欢看美女,身为女人的李秀宁也不排斥,长得好看的帅哥。特别是陈应那深邃的眼眸,仿佛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陈应道:“公主殿下,从早上到现在,你也滴水未进,该饿了吧?”

    李秀宁惊讶的道:“这是吃的东西?”

    “当然!”陈应左手拖着这个黑球,右手握成拳头,重重的砸在这个黑球上,陡然间,香气四溢。

    “这是……?”

    “这个叫叫花鸡!”

    李秀宁疑惑的道:“叫花鸡?怎么会起如此怪异的名字?”

    “相传,很早以前,有一个叫花子,沿途讨饭流落到常熟县的一个村庄。一日,他偶然得来一只鸡,欲宰杀煮食,可既无炊具,又没调料。他来到虞山脚下,将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带毛涂上黄泥、柴草,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露出了的鸡肉。”

    陈应信口胡诌道:“江南望江楼就去去取经,创造了这一道名菜,为纪念那个发明此菜的叫花子,取名为叫花鸡。别看这个鸡卖相不好,味道却非常不错,公主殿下请品尝一下?”

    陈应剥掉黑球上的黑泥块,露出里面白嫩的鸡肉,陈应随手撕下热气腾腾鸡腿,递到李秀宁手中。

    “啊!”李秀宁伸手去接这个鸡腿,然而她并没有想到在陈应手中并没有异常的鸡腿,会如此的烫手,瞬间李秀宁惊叫出声。

    “吹一下就不疼了!”陈应赶紧将手中的“叫花鸡”放在城墙的城垛上,陈应只是剥开一半黑泥,倒也不用担心不卫生。

    陈应抓起李秀宁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起来,按说陈应此举不但唐突,而且更加无礼。

    然而李秀宁却没有反对。

    陈应这个人在李秀宁看来,混身上下都是谜团。李秀宁望着陈应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突然一个奇怪的景象涌入她的脑海中,如果驸马柴绍有他一半体贴,那该多好?

    李秀宁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李秀宁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马三宝看着羞红了脸的李秀宁,仿佛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陈应却没有发现李秀宁的异常,他连吹了十几下,轻声问道:“好点了吗?”

    李秀宁点点头。

    陈应又拿起叫花鸡,撕下一条鸡腿肉,轻柔的送到李秀宁的嘴边。

    李秀宁神使鬼差般,轻启贝齿。

    马三宝连拉带扯,将周围的平阳公主府护卫和泾阳乡勇士兵哄走。

    走到李秀宁听不到的远处,马三宝压低声音威胁众人道:“老子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聪明的话,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谁要是长舌头,哼哼,马三爷的拳头就教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众士兵吓得脸色土色,连连点头。

    ……

    西秦军出其意外的没有发起新的攻势,每天都是派出百余名骑兵在城墙下耀武扬威的转一转。

    直到第三天,陈应感觉不对劲了。

    他让张怀威派出十几名机灵的泾阳乡勇悄悄摸向西秦军大营一探究竟,结果西秦军居然撤退得干干净净。

    陈应感觉莫名奇妙,虽然西秦军进攻失利,远远没有撤退的必要,如果再增派一些援军,攻破泾阳也不是没有可能。

    带着满腹的疑惑,陈应走到平阳公主下榻的小院。

    然而当陈应刚刚来到这个小院外围,正遇到马三宝。

    马三宝道:“陈总管来得正好,我要去找你!”

    “找我?有甚么事?”

    “长安的天使来了!”马三宝道:“陛下有诏令给陈总管?”

    这个天使,不是西方神话故事里那种长着翅膀的鸟人,寓意就是天子之使,通常都是由小黄门或黄门侍郎又,再或者内侍充任。

    陈应跟随马三宝进入平阳公主临时行辕,发现前院内已经摆好了香案,香案之站着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

    香案下首,李秀宁、薛万彻等将领躬身而立,神色肃然。

    天使看到陈应进来,高声喝道:“陛下有诏,陈应接旨!”

    陈应闻言,赶紧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双膝跪地。

    李秀宁和薛万彻等众人皆疑惑的望着陈应。

    马三宝低声道:“陈总管,不用跪,躬身而立既可!”

    陈应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暗骂:“影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天使清清嗓子道,展开明皇圣旨唱道:“大唐皇帝制曰:朕惟闻治世以文,戡乱以武,时军帅戎将,泾阳告捷,以靖朝野。褒有德,赏至其材,布衣陈应,忠勇有佳,厘清贼氛,抚慰黎庶,乃国之干诚,可堪大用,兹擢尔为宁远将军,折冲都尉,以戍边戎,用诏露布,咸闻内外使之……钦此!”

    陈应不悲不喜,双手恭恭敬敬接到圣旨。

    陈应的表现落在李秀宁眼中,变成了沉稳谦恭,懂进退,识大体,实在是可造之材。

    事实上呢,陈应此时已经懵逼了,他的古汉语文学功底实在有限,对于这个圣旨的意思,基本上都是一头雾水。

    众泾阳乡勇纷纷向陈应道喜。

    “恭喜陈总管高升!”

    “恭喜陈将军!”

    好半天,陈应这才回过神了。李秀宁手中也拿着一个明黄的卷轴,看样子李渊同时也给李秀宁下达的圣旨。

    李秀宁道:“你把泾阳防务跟薛万彻交接一下,交接完毕,跟我回长安!”

    “啊……回……回长安?”陈应突然道:“能不能不回去?”

    陈应可没有忘记,当初因为苏护欲、玷、污他,他迫不得已打伤了苏护。尽管当时打苏护的是陈应那个死鬼,可这笔帐,肯定会落在他的头上。

    李秀宁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陈应想了想,还是感觉不把与苏护交恶的细节告诉李秀宁,于是信口胡诌道:“不瞒公主殿下,我原是万年县令苏护的逃奴,如果回到长安,那苏护岂会善罢干休?”

    “苏护嘛?”李秀宁不以为然的道:“怕他做甚,你现在是我的人,他岂敢再放肆?”

第十七章歪打正着

    “你是我的人!”陈应听到心里,顿时浮想联翩。

    李秀宁从来不打妄语,如果是隋朝时期,陈应的事情还真不好办。毕竟苏护的父亲苏威是隋朝宰相,又是关中累世豪门,正所谓宰相门下七品官,别说李秀宁惹不起苏威,就算是李秀宁的父亲李渊也同样惹不起苏威。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有道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苏威随着年纪的增长,节操这个东西也被他丢得一干二净。当宇文化及弑杀杨广,任命苏威为光禄大夫。宇文化及兵败,苏威归降李密,李密兵败,又归顺王世充,任命苏威为太师。

    现在的苏威好像是一个老大克星,他跟谁谁死。就连苏威已经是三姓家奴,更别提他儿子苏护了。如果苏护知趣便罢,如果他真想挑事,李秀宁不介意,让万年县县令换个人。

    毕竟这点面子,李渊肯定会给的。

    李秀宁道:“三天以来,手术治疗的伤兵,仅仅死了七人。”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一惊:“居然死了七个人?如果有青霉素就好了!”

    “青霉素是什么?”李秀宁好奇的问道。

    陈应道:“是一种神奇的药,治疗外伤感染非常有效。我是从一个古方上看到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制造这种药。”

    李秀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好一会儿这才悠悠的道:“如果早发明这个手术,在全军中推广,不知道要少死多少人。”

    陈应道:“现在为时也不算晚!”

    “父皇也是太小气了,怎么才赏一个正五品的武散官,实授一个六品都尉。”李秀宁皱起眉道:“怎么也给封个爵吧?”

    陈应一听这话,欣喜若狂。

    五品武散官,六品实职。要是放在后世,至少也算厅、级干部了。未满二十岁的六品官,在天下间也是少有的。

    “不小了,不小了!”陈应道:“如今我还年轻,大丈夫三尺青锋觅封侯,总有一天,我也会封侯拜将,出将入相。”

    “口气还真不小啊!”

    “那是当然!”

    “有一件事希望你不要介意!”李秀宁道:“就是那个泾阳乡勇营,朝廷整编为泾州折冲府?”

    “整编就整编吧!”陈应不以为然的道:“能受朝廷招安,兄弟们也算混个出身,总好过没名没份。”

    看着李秀宁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应道:“是不是泾州折冲府,所有将官都要换人?”

    李秀宁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换,按照兵部的意思,泾州折冲府定为上州军府,下辖四个团又一队,每个团下辖三个旅,全府兵员满编一千二百五十人。”

    陈应道:“那兵员也不够啊,泾州折冲府加上轻重伤员,还不满千人?”

    李秀宁道:“东宫右率卫薛万彻麾下的二百人,加上从赵王府亲事府五十人,全部整编到泾州折冲府,以薛万彻为折冲都尉、东宫右率卫旅帅毕磊、沈延敬分别认左、右果毅副尉、别将以赵王府亲事府宇文宝升任,东宫骁骑张达、孟长泽、尚玉和李良恒分别担任团校尉!”

    陈应道:“那张怀威、尤子英他们呢?”

    李秀宁道:“这个……他们另有重任!”

    陈应突然间明白了,李建成果然出手了。

    李建成的也是一个擅长把握时机的人,泾阳距离八十里,一天之内急行军就可以抵达长安城下,东宫算是掌握了一支嫡系部队。关键是这支部队,就在长安眼皮子底下。

    张怀威和尤子英他们和陈应一样,都属于泾阳乡勇营的创立者,在军中威望不低,如果不能拉拢,很难彻底掌握这个泾州折冲府,最保险的办法还是将他们调出泾州折冲府,从折冲都尉到左右果毅副尉、别将、长史和各团校尉,都是东宫老班底,恐怕圣旨此时在泾州折冲府也没有李建成的命令好使了。

    陈应反而很平静,无论如何李建成并没有把事情做绝,至少保留了泾阳乡勇团的旅帅、队正级别军官的位置,陈应也算兑现了他的承诺。秦固的四个儿子,除了四子秦子勇阵亡以外,其他三个儿子,都封为从七品旅帅。

    武德元年八月初三,陈应、张怀威、尤子英以及平阳公主李秀宁率领的秦王府和平阳公主亲卫共两百六十余人返回长安。

    陈应望着不会骑马,斜躺在一辆敞篷马车上。马车上装着秦固等泾阳县士绅送的仪程,若不是因为陈应,说不定泾阳就像历史上那样,被宗罗睺屠得精光,两万余百姓,仅剩七百余人幸免于难。

    尽管秦固死了一个儿子,但是他的还剩四个儿子,其中三个成了从七品武官,放在泾阳秦氏也成了望族。秦固对陈应相当慷慨,不仅送上一百匹蜀锦,还送上两百枚银判,莫约一千两。

    在唐朝的时候,金银不是流通货币,不过作为贵重金属,银子可以进行大宗货物交易。这些银子是秦固送给陈应在长安购置宅院的,一千两银子,相当一千贯,可以在长安城买一套三进的小院。

    陈应回头望着泾阳城,脸上露出深深的疑惑之色。

    “舍不得离开泾阳吗?”马三宝策马来到陈应的马车前,打趣道:“城里还有陈将军的相好?”

    听到这话,李秀宁莞尔一笑,眉眼间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担忧。

    陈应笑道:“屁的相好,我是在想薛仁果为何突然撤军,这个问题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

    马三宝道:“这有什么难测的,说不定是薛仁果的老婆跟人家跑了,他急着回……”

    陈应突然坐起大叫道:“我明白了,西秦肯定出了大事,这让西秦太子不得不返回伪都坐阵!”

    “什么事情?”

    陈应道:“除非,西秦国主薛举病了,或者死了,他薛仁果要回去即位……”

    “真是天佑大唐!”李秀宁道:“一定是薛举病重,薛仁果担心其弟薛仁越趁机夺位,迫不及待的返回金城(既今兰州!)反败西秦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快,回长安!”

    李秀宁抽起马臀,如同一阵风一样向前飞驰,马三宝等骑兵则紧随其后,两百余步兵和陈应被扬起的尘烟,弄得灰头土脸。

    陈应大叫道“等等我!“

第十八章太子的招揽

    长安城秦王府寝殿中,秦王李世民躺在软榻,眼睛微闭。一名年过半百须发灰白的太医,正小心翼翼的为李世民把脉。

    太医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时而愁眉紧锁。

    一旁的秦王妃长孙无垢一脸紧张的问道:“陈太医,秦王……他的病……怎么样了?”

    太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眉飞色舞的沉吟道:“秦王殿下,脉搏沉稳、有力,已无大碍!”

    李世民突然睁开眼睛,厉声喝道:“胡说!”

    尽管长孙无垢不懂医术,可是听着李世民说话中气实足,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

    李世民也感觉自己有点失态,装模作样的捂着脑袋:“为何孤王,感觉手脚酸软,四肢无力,多日没有胃口……失眠多梦。”

    太医的眼睛余光打量着红不满面的李世民,根本不相信李世民没有胃口,更何况李世民床前的案几下,还掉落一根羊骨头。太医战战兢兢的道:“这……”

    长孙无垢虽然不清楚李世民为何要装病,不过她知道像李世民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长孙后垢起身从床前的梳妆盒里拿起一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递到秦太医手中。

    “听说过些日子就是你的嫡长孙百岁(既百天),本宫实在脱不开身,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这怎么好意思?”

    秦太医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是接下这只长命锁的手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看着秦太医收下金锁,长孙无垢道:“秦太医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知道……知道!”秦太医道:“秦王殿下邪风入侵,难以下地,需要静养些许时日……”

    等秦太医走后,长孙无垢撅起小嘴,不悦道:“二哥,您为何要装病吓奴?你知不知道,奴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奴是吃不得饭,睡不得觉。”

    “观音婢,让人操心了!”李世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浅水塬大败总得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长孙无垢道:“父皇不是斥责刘文静了吗?听说还要罢其相位!这个责任,怎么也落不到你头上!”

    “观音婢有所不知!”李世民道:“朝廷里对浅水塬大败虽然有诸多微词,这都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还是,朝野内外,都有声音,让朝廷出兵反击西秦薛举。”

    长孙无垢是何等的聪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李世民装病的原因,李世民这是被薛举打出心里阴影了,根本不敢挂帅出征,再战西秦。

    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来雷永吉的声音:“卑职有要事密禀!”

    李世民道:“快进来!”

    长孙无垢正带着侍女要退下,李世民道:“都是自家人,听听无妨!”

    “是不是泾阳的消息来了?”李世民望着雷永吉,一脸急道:“是不是泾阳有消息了!”

    “回禀秦王殿下,泾阳传来消息!”雷永吉道:“跟平阳公主去泾阳的兄弟,传回来消息说,泾阳守住了。”

    “守住了?”李世民惊讶的道:“这怎么可能?凭泾阳那五十名残军败将,怎么可能守住泾阳,难道关应月有这么大本事?”

    雷永吉道:“不是关应月,这个衰货见宗罗睺率领进攻,一箭未发就弃城逃跑,本宗罗睺一刀剁掉了脑袋。仅仅一个照面,五十名唐军就死了四十三人,最后有一个叫陈应的新丁,手中暗藏一枚断箭,以诈降接近了宗罗睺,趁其不备,擒下宗罗睺,逼西秦军放下兵刃,在西秦军放下兵刃之后,这个陈应就率领泾阳百姓,全歼了宗罗睺以下三千余军队,仅斩首就两千五百余级!”

    “真是天佑大唐!”长孙无垢暗暗惊心。

    李世民道:“就算斩了宗罗睺,西秦还有十数万兵马,恐怕不会善罢干休吧?三娘仅用了五百士兵就守住了泾阳?”

    雷永吉道:“一天之后,西秦太子薛仁果就率领一万三千余兵马抵达泾阳城下,陈应利用缴获的西秦军甲胄,组建了一个有一千五百余人泾阳乡勇营。陈应自称泾阳总管,率领泾阳乡勇与平阳公主与薛仁果血战泾阳。这个陈应实在阴毒,他故意派出信使假意诈降薛仁果,陈应的使者演技实在是拙劣,薛仁果当场识破了陈应的诡计,下令麾下大将姚大木进攻泾阳。谁曾想陈应诈降是假,引诱西秦军进城才是真。陈应在城中挖下陷进,又用生灰眯其眼,仅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全歼姚大木麾下三千余羌族狼兵……”

    李世民道:“这个陈应还真是一个人才啊!”

    “谁说不是呢!”雷永吉道:“这个陈应不仅打仗厉害,智计也非常厉害,薛仁果在进攻泾阳损失小半兵马,意外撤退,陈应就推断出西秦出现了重大变故,薛举不是重病,就是已经死了……果然,刚刚得到消息,薛举得了马上疯死了,薛仁果已经即位西秦霸王!”

    “如此人才,岂能不为本王所用?”李世民道:“薛举死得太好了,薛举已死,西秦就不足为虑了。雷永吉,准备车驾,本王要进宫!”

    ……

    陈应等人足足晚了平阳公主整整一天时间,等到长安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这才抵达长安西城的景耀门下。

    还没有等到陈应乘坐马车进入守城士兵卒的关卡前,就见一名身穿青衣男子走上前来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陈应陈将军?”

    “正是区区不才!”陈应赶紧跳下马车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青衣男子道:“在下东宫韦挺,奉太子谕令,特此迎接陈将军一行!”

    李世民看中了陈应的才能,李建成同样看中了陈应的才能。事实上让薛万彻从东宫右率卫都尉平调为泾州折冲都尉,正是韦挺的计策。

    韦挺其实更看中了陈应的能力,这是一个奇才,居然可以把一群乌合之众带成猛虎,居然可以与西秦薛举打得不分伯仲。这不仅是一个人才,只要陈应成为东宫门下,就可以狠狠打秦王李世民一巴掌。

    李世民率领大唐十五万精锐,损失十万将士,大败特败,而东宫门下却可以以少胜多,守住泾阳,谁优谁劣,定会一目了然。

    陈应哪里知道李建成与李世民兄弟之间的龌龊事,他还愁没有地方落脚呢,平阳公主府侍卫、赵王府侍卫和秦王府侍卫,自然会回各府复命,可是他和张怀威、尤子英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

    浑浑噩噩跟着韦挺朝城内走,陈应不解的问道:“韦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儿?”

    “回陈将军您的府邸啊。”

第十九章树欲止而风不静

    “我的府邸?”陈应疑惑道:“我在长安城里没宅子啊?”

    “从前陈将军没有,现在有了!”韦挺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得知陈将军还没有下榻之处,就将昌仁坊东南隅的一处空闲宅子送给陈将军!”

    “无功不受禄!”陈应下意识的摇摇头道:“太子的心意,陈应心领了。陈应本是粗人,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对付一晚!”

    韦挺的脸当既就冷了下来,不悦道:“陈将军还请考虑清楚,这可是拜在东宫门下的好机会。”

    “太子有命,陈应不敢不从!”陈应道:“这宅子还请韦先生替陈应谢过太子殿下!”

    陈应哪怕历史知识再怎么不好,也知道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很快就会势在成水火,他若是投靠在李建成门下,肯定会受到来自秦王一系的打击,“房谋杜断”、长孙无忌狠辣,许敬宗阴毒,陈应可真不敢与那么多牛人作对。

    对于太子和李世民的斗争,能不介入就不介入。一座府邸,虽然价值不菲,然而钱财虽好,那也需要有命去花。

    韦挺实在没有想到陈应会如此不识抬举,他强忍着怒气,不耐烦的道:“陈将军莫要执迷不悟,太子殿下欣赏陈将军,若是我们作不成朋友,那就会成为敌人!”

    泥土还有三分性,陈应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冷声喝道:“韦先生这是威胁陈某?”

    “当然,陈将军也可以这么认为!”韦挺微微有点怒意,暗道“你陈应算什么东西,阴差阳错立点微末之功,居然还矫情起来了!”

    陈应虽然知道李建成虽然八年之后玩完,可是现在李建成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捏死自己给碾死一只蚂蚁一般。但是陈应又不是一个喜欢被别人威胁的人,脑袋飞快的急转,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我是平阳公主的人,韦先生也要考虑清楚!”

    韦挺满脸涨红,指着陈应良久无语。

    “你……”

    陈应硬梆梆的丢下这句话,径直朝着长安城内走去。

    进入城中,分属赵王府、秦王府的侍卫们分别向陈应告辞,他们都要回各自的府邸复命,此时陈应身边只剩下张怀威、尤子英和四名扈从,泾阳乡勇营跟随陈应来长安的只有四个人。分别是在这次整编中被免职的医护队正陈怀仁,和陈怀仁的两个徒弟赵远桥、李初七,还有一名叫梁赞泾阳士兵。

    要说起来,梁赞原本是泾阳城一个破落户,平时靠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为生,在泾阳声名狼藉,不得已这才跟着陈应来到长安。

    “陈将军,太子赏赐的宅子怎么不要啊!”梁赞不解的道:“咱们今天晚上住哪?”

    “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陈应望着众人不解的目光道:“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我陈应也不会欺骗兄弟们,太子的东西没那么好拿的,有些东西,实在烫手!”

    众人似懂非懂。

    眼见时间已晚,陈应就随便找了一家名叫许记客栈的客栈,暂时住了下来。客栈是非常普通的客栈,临街是六间门脸房,门前有十几根栓马桩和料槽,供临时打尖的客人喂马。门脸房后面,则是几个分隔出来的小院。

    陈应接着财物,为了安全期,租下一进小院,两主左右两厢共六间客房,正好每人一间,小院里还有一个马厩,正好用来养马。

    将行礼安置好,陈应带着张怀威、尤子英等人来到前院大厅里吃饭。许记客栈的大厅也非常普通,十几张桌子零散的摆着,靠近厨房的东北角,有两间隔间,隔间并没有门,而是用青布帘遮住上半截断。

    陈应等七人刚刚坐下,就在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一名莫约二十五六岁,年轻貌美,皮肤白皙,束着妇人发式的女掌柜款款而来。

    “几位郎君,想吃点什么?”

    女掌柜的声音软糯糯的很是好听。

    “有什么拿手好菜,尽管端上来。”陈应道:“大爷我不差钱!”

    女掌柜掩嘴而笑,却没有了下文。

    陈应低头一看,顿时明白了女掌柜为何没了下文。

    陈应一身青衣,虽然浆洗得干干净净,然而这身衣服在泾阳战斗的时候,被划了几道口子,还没有来得补,显得破破烂烂。至于张怀威一身洗得发白的玄色戎服,靴子还露出一个大母脚趾。至于尤子英和陈怀仁,也是寒酸落魄的样子。

    陈应一行七个人没有一个像是有钱的样子。

    “握草!”陈应唏嘘着,居然被小娘子鄙视了。

    “你以为老子没钱?”陈应伸手往怀里一摸,脸刷一下红到脖子根。

    陈应也不是没钱,泾阳士绅倒是送了不少仪程,特别是秦固,足足送上千两银子,可是谁也不是没事带着百八十斤银子到处乱逛。

    陈应如一阵风跑到后院,返回客房内取出两个银判,再跑到前厅。

    “砰!”陈应将一锭银子丢在女掌柜面前。

    女掌柜眼睛陡然一亮。金银虽然不是流通货币,不过却是身份的象征。平民百姓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银子,就算给妻子打造几个银饰,也都是扣扣索索攒下的来杂色银子。能拥有银子或金子的人,非富既贵,至少也是殷实人家。

    陈应道:“够了吗?”

    女掌柜眉开眼笑道:“够了,够了,卤水鸭是许记的招牌菜,冷切牛肉也是许记一绝,几位郎君要不要尝尝?”

    陈应:“再来两坛好酒,今天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此间酒店内食客倒也不多,不一会儿,酒菜就上来了。看着小二端上来的菜,老汤炖鸭、白水煮羊排、白水炖肉。所有的菜肴,不是煮、就是炖、要么就是蒸,几乎没有其他烹饪方式。

    如果不是陈应实在饿得狠了,这样的饭食,他也难以下咽。

    不过,众人都是饿了一天,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至少五斤羊肉几乎刚刚上端上来,小半柱香的功夫,就一扫而光。

    陈应以下七人,都是军中粗汉,吃相绝对算不上雅观,呼噜呼噜,简直就是饿狗抢食。

    突然隔壁隔间内传来一阵讥笑声,陈应初时并没有在意。

    “真是一群貉子!”

    貉子就是土狗的意思,陈应脸色一沉。

    火爆脾气的梁赞岂能咽下这口气,当即回骂道:“贼你娘的,你才是貉子,你们全家都是貉子!”

第二十章给我拿下

    “够了”一个嚣张的声音从隔间里传出:“哪里冒出来的狂货,敢在俞爷面前嚣张,知不知道马王爷长几眼?”

    就在这时,隔间内涌出四个人,四个人都是玄色劲装,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给大爷磕三个头,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只要大爷要是心情好,就放过你们这些狗才!”为首的那人年纪莫约四旬,脸上还有一首狰狞的伤疤,满脸戾气。

    这名大刀疤大汉,身材甚是雄壮。特别是一双拳头,不仅大得出奇,而且关节居然都崎岖变形了。

    陈应听人说过,练功的功法一般分为三类,既文练法、武练法和横练法。

    文练法讲究的是道法自然,内外兼修,修身养性,既练武、练心也练气,说来简单,可真正能练出门道却非常难。武练法是纯粹练拳脚功夫,不练气,入门快,练成也快,闭门苦练个十年八年,就能出门打一片。

    按照文练法的说法是,武练法是速成,不是正道,也难成大器。武练法也感觉文练法太过云山雾绕,但是还有第三类,则横练法,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都属于这一范畴。

    而这位满脸煞气的刀疤脸男子,就是横练法,看样子功夫也不弱。他练的应该是搓掌法,就是把手掌放在石头上搓,当然也不一定非得用石头,也可以选择大树等硬物,日复一日的磨,手掌先磨出茧子,再把茧子磨成坚皮,最后手掌可硬如铁石。

    漂亮的女掌柜一看,眼看的刀疤脸,小脸吓得煞白。

    女掌柜战战兢兢的冲刀疤脸,福了一福,带着哭腔冲陈应道:“几位郎君,你们怎么惹了俞爷?还不赶紧的跟俞爷道歉?”

    陈应二人为人,非常清楚一个道理。越是嚣张的人,越是傻逼,越是真正的贵族子弟,越是低调。

    陈应微微一笑,漂亮的女掌柜瞬间面色微红。陈应的长相,对于女人来说,简直是核武器级别的杀伤力,女掌柜看着陈应起身,赶紧将弱小的身板挡在陈应面前。冲俞爷求饶道:“俞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这几个外乡人吧!”

    “许寡妇,你算什么东西?给你脸了是不?”俞爷眼睛一瞪,脸上的那道疤痕,变得更加狰狞:“许寡妇,这个小白脸莫不是你的相好?”

    女掌柜的脸顿时红得要滴出水来。

    梁赞一股邪火蹭的一下子窜到了脑门子,正在暴起,陈应一把拉住梁赞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长安城身为大唐的帝都,本身就是一个奇葩的地方,正所谓水浅王八多,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一个惹不起的人。陈应自然知道男子汉大丈夫,也不能一味的强硬,该软的时候就要软。陈应道:“没请教阁下是?”

    俞爷道:“在下万年俞正阳,人送绰号,关中大侠。”

    陈应原以为对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有想到居然是一个游侠。说得好听点就是游侠,说不好听的就是地痞流氓。就凭俞正阳这惹事生非的性子,肯定不是什么难缠的角色。

    陈应淡淡的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俞大侠当面,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老子就既往不咎了!”

    “你说什么?”俞正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戾气:“我看你是找死。”

    说着俞正阳挥舞着拳头朝陈应冲来,砂锅一般的拳头,直取陈应的脑门。

    陈应不为所动,当俞正阳距离还不足两步时,他突然拔出横刀,抵在俞正阳的脖颈上。

    冰凉的刀锋,贴在脖颈上,俞正阳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这时,梁赞一下跳出来,如同一阵风一般冲进俞正阳,伸手抓向他的衣领。

    梁赞倒没有什么忌讳,他知道陈应如今是五品将军,比县令大得多了。而这四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昔日同行,他如今是陈应的扈从,身为正五品宁远将军的扈从,别说打了,就算是杀了这四个嘴贱的游侠,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梁赞动手快如闪电,一个过肩摔就将俞正阳摔在隔壁的桌子上,吓得周围的食客轰然而散。俞正阳身上撒满残炙冷羹,显得异常狼狈。

    其他三个一见梁赞动手伤人,急忙掏出短刀向梁赞的胸口刺来,陈应刚刚想动手,张怀威呛啷一声抽出横刀,挡在陈应身前,吼道:“别逼老子杀人。”

    尤子英上前一脚踹翻一名劲装游侠,将手中的横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这四名游侠顿时吓得脸如土色,身子抖动如同筛糠。

    作为地痞流氓脑袋可是不太聪明,但是眼皮子必须活络,他们都非常有眼力劲,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否则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俞正阳一看陈应等人都有军中制式横刀,而且满脸杀气,就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敢在长安城中手持军中制式武器的只有两种人,不是行伍中人,就是门阀的私兵,无论是哪一种人,都不是他们可以惹得起的。

    “小人有眼无珠,冒犯诸位郎君,小人该人,小人该死!”说俞正阳噼里啪啦的就抽起自己的脸。要说这个俞正阳也是一个狠人,抽起自己的嘴巴,居然毫不手软,仅仅十几下,他的有就肿了一圈,嘴角都流出鲜血。

    陈应并没是没有见过世面的雏鸟,知道俞正阳这等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狠人,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是不成的。

    陈应道:“让他们长点记性!”

    张怀威、尤子英还刀入鞘,挥舞着老拳,按着几人就是一顿胖揍。

    长安城作为天子脚下,治安状况不错。尤其是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就在陈应等亮出刀子的同时,早有食客跑出去报告给坊里的武侯了。万年县衙门距离许记客栈不远,武侯禀告有人许记客栈持械斗殴,万年县尉高万青害怕出现乱子,急忙率领十数名刀弓手,满头大汗的跑向许记客栈。

    距离许记客栈还有一百多步,高万青就听到了许记客栈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高万青不由得大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许记客栈大吼道:“住手!”

    高万青进入大堂,一眼就看见了端坐着的陈应。

    “居然是你?”

    当初苏护欲玷、污陈应,陈应情急之下拿起砚台砸伤了苏护,作为苏护的心腹,高万青可是追捕了陈应十数天。

    “来人给我拿下!”

第二十一章绑票

    “给我拿下!”随着高万青一声令下,十数名衙役拿着枷锁镣铐,就朝陈应等人身上套来。

    陈怀仁一看衙役要动手拿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的拱手道:“几位官爷,我们都是良家子,不是什么歹人!”

    “啪……”高万青甩手给陈怀仁就是狠狠的一耳光,愤恨的骂道:“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真他娘的嫌命长了!”

    陈应勃然大怒,虽然陈怀仁胆子小点,但是人家本身就是江湖郎中,情有可原。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一巴掌虽然打在陈怀仁脸上,却拂了陈应的脸面。

    陈应厉声喝道:“高万青,休得放肆!”

    “哼!”高万青骂道:“贼你娘的,一个兔儿爷,少在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拿下!”

    陈应脸色陡变,往日的羞辱再次涌上心头。

    “给我打!”

    梁赞早已迫不及待的一脚踹在高万青的胸口上,将高万青踹在倒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不等其他几个衙役动手,张怀威和尤子英如同虎入羊群,噼里啪啦一阵乱拳,好在张怀威等人分得轻重,只是把高万青等人揍得鼻青脸肿,并无大碍。

    高万青道:“你们敢造反?”

    “啪……”张怀威上去就甩了高万青一个大嘴巴:“反你娘的,看清楚老子是谁。”

    高万青盯着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张怀威手里举着一个铜制牙牌,正面镌刻着“翊麾校尉”背面则镌刻着张怀威的名字。

    牙牌材质是这个时代甄别身份的重要特征之一,普通百姓都是木质。世族子弟最次是铁质、拥有七品以下官身,则是铜质,正四品以下从六品以上则是银质。从一品以下,从三品以上则是金质。王爵、公爵则是玉质。

    陈应等人虽然没有身穿官服,此时却已经是都是官身。张怀威和尤子英亮出正七品翊麾校尉牙牌,梁赞亮出了他的正八品宣节校尉的牙牌,就连陈怀仁也也亮出了正九品的仁勇校尉牙牌。

    高万青瞬间就懵了,陈应等七人居然有两名正七品武官,一名正八品一名正九品。陈应尽管没有亮出牙牌,看着张怀威、尤子英和梁赞拱卫着陈应,众人似乎以陈应为首,看样子似乎身份不低。

    如果是明宋时期,就算陈应等人亮出正七品牙牌,高万青这个从七品的县尉说拿也不拿了。不过现在是大唐,大唐以武立国,文人的地位远没有武人高,别说是高万青惹不起张怀威,就连高万青的主子,正六品的万年县令苏护,也不敢轻易招惹一个正七品的武官。

    当然,张怀威等人要是犯了大罪则另当别论。不过现在他们只是揍了几个游侠,连寻衅滋事的罪名都算不上。

    “卑职有眼无珠!”高万青苦着脸向张怀威拱手道歉:“几位军爷今天所有的花费都算在卑职帐上……”

    “你算什么东西?当老子是吃不起饭的叫花子?”

    “是,是,卑职这就走!”

    高万青带着众衙役离开许记客栈,在这个时候,陈应感觉事情有点棘手了。张怀威的牌子可以吓跑高万青,不代表可以吓退苏护。苏护被自己砸伤额头,早已成为长安城权贵圈子里的一个笑柄了,苏护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想到这里,陈应道:“梁赞!”

    “属下在!”

    “你去平阳公主府一趟,就说我请马三宝马爷喝酒。”

    “属下明白!”梁赞望着桌上的酒菜,不自觉的咽了口水。

    梁赞起身就要走,陈应道:“等等!

    将一块莫约两斤重的羊腿,递到梁赞手里“路上吃!”

    梁赞毫不客气的拿起羊腿走出大厅。

    ……

    万年县县令苏护虽然在长安城有自己的府邸,不过他平时却住在万年县县衙门后堂。并不是因为苏护爱民如子,勤于政务,而是苏护的正妻出身窦氏。是武卫将军窦袭的三妹。不过窦袭不是太穆皇后之父窦毅的后人,而是窦毅的兄长窦炽的孙子。论起辈份,苏护的妻子苏窦袭还是李渊之妻窦皇后的族侄女,李世民和李建成都是苏窦氏的表弟。

    自从苏护的父亲投靠名声早已烂大街的宇文化及,苏氏一门就已经正式没落了。不过窦氏却反而成了李唐后族皇亲,所以苏护夫妻的地位,瞬间调了个。加上原本苏窦氏也不是一个什么好鸟,年到中年,年老色衰,又异常泼辣,苏护早已对窦氏没了兴趣。

    然而苏护的正妻窦氏却是一个非常善妒的女子,只要是苏护喜欢的妾室,不是被苏窦氏虐待,就是被卖给青楼,现在苏护跟本就惹不起苏窦氏,所以苏护平时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思,时常不回家,躲在官衙里胡天黑地。

    自从苏护被陈应打伤之后,苏护倒真的安份了几天,不过十数天后,苏护就旧病复发,又让人买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少年,充当书童。不过这个新买的书童虽然姿色不及陈应,性情却非常温润,各式姿势任由苏护摆弄。

    就在苏护正与侍墨书童玩“毒龙钻”,正在关键时刻,门外响起急骤的叩门声。

    “府君,府君……”

    听到心腹高万青的着急呼喊,苏护还以为窦氏找到衙门了,顿时吓得一泄如注。

    这个细皮嫩肉的小书童,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

    苏护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甚……甚……么事?”

    “卑职发现陈应那个逃奴了!”

    “什么?”苏护一听不是其妻窦氏寻到县衙,悬着的心顿时放进了肚子里。一下子推开门目露凶光:“怎么,那个狗东西还没死吗?”

    “没死,不仅没死,还好着呢!”

    “废物,你怎么不把他抓来?本府君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高万青满脸愤慨的道:“这个逃奴,不知怎的,居然抱上了两翊麾校尉,由翊麾校尉护着,卑职岂敢动手?”

    “那个小贱货正肯定上了翊麾校尉的床。蠢货,硬的不行,就不会动动你的猪脑子?”苏护指着高万青吼道:“你手底下也有不少亡命徒,绑着票应该不难吧?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给我盯着陈应,那贱货只要落单,就给我抓来。”

第二十三章许敬宗的尴尬

    “啊!”

    陈应饶是胆量不小,也吓得差点惊叫出声。谁曾想那个白衣胜雪长发飘逸的女子,居然比陈应更先惊叫出声。

    原来,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将洗脚水倒在地上,白衣女子冷不妨滑向陈应。

    好在陈应发现女子惊叫出声,及时伸手拉了一把女子,女子这才稳住身子。

    原来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记客栈的俏掌柜。

    “多谢郎君援手之恩!”

    “不用客气!”

    陈应突然发觉许掌柜居然一袭纱衣,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说不出来的香味,陈应红着脸道:“许掌柜以后小心点,摔伤了可不妙!”

    许掌柜微微一笑,软糯糯的道:“奴奴省得!”

    刹那间,陈应微微有点失神。通常会笑的女人都会让人感觉如浴春风,而许掌柜却是其中的极品。

    陈应突然发觉,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在此间与其相见,颇为不妥当,就朝着许掌柜拱手道:“时候不早了,许掌柜早点歇息吧!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许掌柜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道:“陈郎君,您……是不是想在长安买处宅子?”

    陈应想来,肯定是喝酒的时候,他与马三宝商量买宅子的事情,让许掌柜听到了。

    陈应点点头道:“正有此意,怎么,许掌柜有房子要出手?”

    许掌柜道:“不是奴家的房子,是奴家的堂兄手里有一处宅子要出手!”

    陈应道:“陈某手里的现钱不多,不知道够能不能买到合适的!”

    “奴家堂兄的那套宅子有三进四十七间房子,只是三年未及修缮!难免有些破败,不过要价不高,只需要千贯!”

    原本陈应对这个时代的物价没有什么概念,可是晚上那顿饭,足足二十几道菜,光牛羊肉就不下二十斤,加上酒水,不过花了七钱银子。折算下来,不过七百余文钱。哪怕长安此时风声鹤唳,物价也不甚高。

    这顿饭如果放在后世恐怕没有三五千块打不住。

    陈应感慨起来,如论现在还是后世,房子果然还是天价。

    陈应露出迟疑之色道:“不好意思,千贯钱陈某着实拿不出来。”

    许掌柜道:“陈郎君莫不如明早去看看宅子,兴许堂兄还能让些钱!”

    陈应点点头道:“如此也可!”

    ……

    次日大清早,陈应留下梁赞、陈怀仁、赵远桥和李初七四个看管财物,陈应、张怀威、尤子英马三宝则套着马车,跟随许掌柜去看宅子。

    自许记客栈出发,穿街过巷走了莫约两刻钟时间,位于永昌坊内第二家,宅子坐北朝南,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鎏金字匾额,上书“许府”,朱红大门紧闭着,装饰着兽衔大铜环。

    许掌柜走到门前,轻轻叩响铜环,莫约一柱香时间,紧闭的木门缓缓打门。

    露出一个十六七岁梳着双鬓的丫鬟模样的人:“你们找……”

    当小丫鬟还没有将“谁”字说出来,她便看到了门前的许掌柜。顿时惊喜的上来拉着许掌柜的手道:“二娘你来了,奴奴想你了!”

    说着居然将脑袋靠在许掌柜胸前,撒起娇了。

    许掌柜道:“兰儿,大郎在吗?”

    “在!”兰儿迟疑的望着陈应、马三宝、张怀威、尤子英道:“这几位是?”

    兰儿仅仅略一扫张怀威、马三宝和尤子英,眼睛却落在陈应脸上,一脸花痴般的看着陈应,这个胆大的小丫鬟,反而把陈应看的有点不好意思。

    许掌柜道:“前些日子,大郎想将这处宅子出手,这不正巧几位郎君想买宅子,我就带着他们来看看宅子!”

    “你们稍等!”兰儿看有许二娘在场,并没有戒备陈应等人,打开大门,让众人进来。小丫鬟则如一阵风一般,跑向内宅。

    许二娘引着陈应、马三宝等人进入大宅。

    许二娘道:“这座宅子是奴伯父当年置办下来的,堂兄如今手头有点急,只能出手。”

    陈应点点头。

    许二娘接着道:“这座宅子宽约四十八步,宽约六十七步,分为三进,共有前、内、后三个院落,共四十七间房,有马厩、粮窖、还有一个后花园、亭榭。”

    陈应看着这座宅子虽然不是非常大,然而却非常精致。只是些许年间未及修缮,显得有点破旧,柱子上的漆都掉了,斑驳一片,显得很不雅观。

    就在这时,一名脸色苍白,身材消瘦高大的文士,在小丫鬟兰儿的带领下,来到陈应面前。

    “堂兄!”

    “二娘!”

    这名文士拱手朝着陈应道:“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郡望何处?”

    “在下陈应!”

    “在下高阳许敬宗。”

    “什么?”马三宝和张怀威等人倒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陈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许敬宗!”瞬间陈应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有想到来到自己要买的宅子居然是许敬宗的。

    他依稀的记得许敬宗是唐朝宰相,怎么此时落魄得要卖房了?

    事实上陈应并不知道,许敬宗虽然也属于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不过他的命运却非常坎坷,文不及虞世南、蔡允恭、薛收、薛元敬、褚亮。如虞世南,与其兄虞世基受学于顾野王,文章婉缛,深得徐陵赏识,“名重当时,故议者方晋二陆”。褚亮“年十八,诣陈仆射徐陵,陵与语,异之。后主召见,使赋诗,江总诸词人在席,皆服其工”。薛元敬“与(薛)收及收族兄德音齐名,世称河东三凤”。

    学术方面他又不及孔颖达、陆德明、盖文达、颜相时、姚思廉、李守素等人。如孔颖达,“炀帝召天下儒生集东都,诏国子秘书学士与议论,颖达为冠,而年最少,老师宿儒耻出其下,阴遣刺客刺之,匿杨玄感家得免。”其学高如此。

    陆德明,据说王世充欲以“陆德明为汉王师,令玄恕就其家行束修礼,德明耻之,服巴豆散,卧称病,玄恕入跪床下,对之遗利,竞不与语”。盖文达“博涉前载,尤明《春秋》三家,与宗人文懿同以儒学称,时号‘二盖’。

    姚思廉是陈吏部尚书姚察之子,精于《汉书》,以史学名家。李守素是姓氏学专家,世号“行谱”。颜相时是颜师古之弟,以儒学名世。

    谋不及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玄道、苏世长、于志宁、苏勖等人,房谋杜断是历史闻名。所以许敬宗的地位在秦王府十八学士中,地位是非常尴尬的。

第二十四章瓷娃娃姐妹花

    事实上,许敬宗的尴尬远不止于此。

    就在宇文化及弑杀杨广之后,他的父亲隋朝礼部侍郎许善心,誓不从贼,被宇文化及杀掉。许敬宗九死一生逃出江都,投奔瓦岗李密,被李密委任为记室,结果不出月余,他这个记室参军位置还没有坐热,李密被王世充打得大败,如今拥有残兵败将不过两万余人。

    许敬宗一看李密这艘破船要沉了,就从黎阳城逃到了长安,想投奔李唐。

    然而,许敬宗来到长安后发现,无论是他父亲的门生故吏也好,以往他的亲戚朋友也罢,居然没有人理会他。

    坐吃山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许敬宗这才决定卖掉当年隋朝文皇帝杨坚赏赐给他父亲的这幢老宅子。

    许敬宗打算使钱贿赂许善心的故交,现大唐中书舍人封德彝。

    陈应不知道的许敬宗的尴尬,却也知道许敬宗真正发迹还是李世民的中后期,在高宗李治时期,许敬宗最大的功绩就是助推武后,武则天能成为历史上唯一的女帝,可以说许敬宗功不可没。

    陈应在脑袋中默默的给许敬宗打上了“奸臣”的标签?对许敬宗这样功利心极强的人,万万不可深交,否则被他卖了还会给他数钱。

    许敬宗一直死死的盯着陈应的眼睛,然而看到陈应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居然露出了一丝厌恶之色,尽管陈应的掩饰极好,却还是被细心的许敬宗发现了。

    许敬宗仔细在脑袋中回想一遍,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认识陈应这么一个人,他为何会厌恶自己?难道以往得罪过他?

    许敬宗疑惑不已。

    难道?

    许敬宗心中升了一个大大疑惑。

    难道是自己当初在江都的丑态被人传至长安?

    当初宇文化及杀虞世基,虞世南跪在宇文化及面前,代虞世基受死,世人一时间将虞世南的大义之名传扬天下。

    与此同时,在宇文化及杀许善心时,许敬宗居然手舞足蹈,附和宇文化及乞饶,让世人为之所憎。

    陈应道:“不知许先生这幢宅子作价几何?”

    许敬宗道:“这座宅子连同府中促使丫头四人、厨娘二人,杂役一人,车夫马奴各一人,共折价一千三百贯!”

    陈应其实也真看上这么一幢宅子,在后世他就是一个穷屌丝,劳碌了十几年还是无产阶级。这么一幢宅子,随着大唐越来越兴盛,肯定价格会越来越高,这个时候买反而是最便宜的,也是最实惠的!

    陈应道:“实不相瞒,在下手中实在没有这么多钱。”

    许敬宗的这个价格其实非常公道,已经算是贱价大处理了。

    他已经遣人打听了,要打通封德彝的门路,需要一千贯钱,加上上下打点二百贯,需要一千二百贯钱就可以了。

    如果将这幢宅子挂在牙行寄买也有小半个月了,别说卖,就连问价的都没有一个。

    当然这也跟许敬宗的运气太背有关,随着秦王李世民兵败浅水塬,洛阳王世充兵逼潼关,整个长安都是人心惶惶,拖家带口逃离长安的不知凡几,在这个关头,肯定无人去买房子。

    好不容易碰到陈应这么一个问价的人,许敬宗自然不愿意错过。

    许敬宗道:“做生意嘛,讲究漫天叫价,落地还钱,若是这宅子,还能入陈郎君之眼,就请陈郎君给个底价!”

    陈应沉吟道:“这宅子嘛,其实也就一般般,买卖不成情义在,一口价八百贯!”

    许敬宗脸色一僵。

    他需要一千二百贯去打点门路,手中尚有百八十贯的节余,如果便宜百八十贯,这个宅子也可以卖给陈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陈应给的价格实在超出了他的心里底线。

    陈应一看许敬宗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还价还得太狠了。

    果然,许敬宗道:“不瞒陈郎君,在下急需用钱,不得已这才变卖祖宅,不过这个价格,实在是太低了……”

    “那太遗憾了!”

    陈应引着马三宝和张怀威等朝门外走去。

    走了十几步,陈应悄悄回头,发现许敬宗半点没有挽留的意思。

    “握草!”陈应心中暗骂,这个许敬宗还真不按长理出牌啊。

    但是这个宅子,陈应真的非常喜欢。

    特别是许敬宗附带的四个粗使丫头,清一色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姣好,虽然不是艳冠天下,至少还算小美女。能让这么几个小丫头天天伺候着,陈应估计做梦都会笑醒。

    看着陈应依依不舍的神情,马三宝道:“若是陈兄实在拿不出钱,可以跟平阳公主暂借一些,等手头方便了再还便是,我想就凭陈兄跟平阳公主那过命的交情,这点脸面平阳公主还是给的!”

    陈应道:“此事以后再说吧!”

    有道是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当许敬宗听到马三宝所说“陈应与平阳公主有过命交情时”,他的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中书舍人封伦封德彝虽然在吏部还有些人脉,就算给他安排一个实职,也只是从四品以下的外官,可是真能搭上平阳公主的门路,岂不是比贿赂封伦强?

    “等等……”

    “许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许敬宗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满脸堆笑道:“陈郎君既然来了,不妨喝杯茶水再走也不迟!”

    “如此也好!”

    陈应一听暗道有门,没有想到马三宝无意间所说的“平阳公主”四个字这么值钱。

    许敬宗引着陈应等人沿着花圃的甬道,朝着会茶室走去。

    进入茶室,陈应暗暗称奇。

    这个茶室,面积莫约一百余坪,居中的案凡上摆一个古色古香铜炉子,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许敬宗冲兰儿道:“兰儿备茶!”

    “诺!”

    兰儿微微一福,如同蝴蝶一般轻盈而出,时间不长,兰儿端着一个托盘,兰儿身后还有两名穿着碧绿罗裙的丫鬟,她们居然是一对孪生姐妹花,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孪生姐妹让陈应看得眼睛都直了。

    看着陈应失态,许敬宗洋洋得意起来。

    兰儿跪坐在案前,神态肃然。那对姐妹花,一人夹起木炭放进小铜炉的炉灶内,接着将一个铜壶放在铜炉上。另外一人十纤纤十指,缓缓拿起茶饼放进铜壶内。

    一举一动,无一不是说不出的美感。

    张怀威的眼睛瞪得浑圆,呼吸都急、促起来。

第二十五章浓浓的酸味

    陈应望着许敬宗道:“你的四个粗使丫鬟,就包括她们两个吗?”

    许敬宗淡淡道:“当然不包括啊,她们啊,姐姐叫绿珠,妹妹叫红袖,都是敬宗准备送给封伦封舍人的!”

    听到这话,绿珠和红袖二女小脸顿时吓得煞白,就连平时信心拈来的煮茶之法,也是连连出错,看得许敬宗直皱起眉头。

    许敬宗看着陈应的心,似乎被绿珠、红袖姐妹吸引住了,顿了一顿道:“若是陈郎君,愿替敬宗举荐给平阳公主殿下,她们可以送给陈应郎君!”

    陈应还没有来得及张口,马三宝随即就按住了陈应的手,示意陈应不要答应。

    陈应虽然知道平阳公主,其实不像太平公主一样热心政治,如果真要许敬宗举荐给平阳公主,平阳公主还真不一定愿意掺合这事。

    可是绿珠、红袖这一对极品姐妹花,陈应却不舍让许敬宗送给封伦。

    陈应不知道封伦是谁,但是能做到中书舍人这样中枢官员,至少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一对好白菜,会被猪拱了。

    想想将要发生的事情,陈应心中就一阵心塞。

    “官迷,为了当官无所不用其极!”陈应默默在心里给许敬宗打了这么一个标签,突然陈应脑袋一转,一道灵光浮现在脑袋中,顿时陈应有了主意。

    陈应微微一笑,淡淡的道:“许先生要入仕大唐,正苦于没有晋身之资?”

    许敬宗被陈应一语道破心事,却没有什么尴尬,反而淡然的点点头。

    陈应道:“以许先生之见,将红袖、绿珠二位送与封伦封舍人,会封一个什么官?”

    许敬宗道:“许某文不定安邦,武不能定国。愿为大唐一捉笔小吏便心愿足矣!”

    要说许敬宗,其实他一生都是一个悲剧。

    入幕秦王府,身为十八学士之一,地位非常尴尬。

    入幕李密,地位依旧尴尬,他谋不及魏征、徐世绩、武不及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罗士信,论起忠不及王伯当、邱瑞。

    在这个时代,许敬宗要出身没有出身,要名气没有名气,要想投靠一个新老板,必须有拿得出手的业绩。

    偏偏此时许敬宗还真没有可以拿出手的成绩,这场跳槽的结果如何,他许敬宗也心中没有底。

    陈应道:“陈某倒可以送给许先生一个晋身之资。不过嘛……”

    陈应的潜台词就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我萍水相逢,肯定要拿下相应的报酬。

    许敬宗闻言眼前陡然一亮。

    许敬宗如果再听不出程默的意思,就不是许敬宗了。

    许敬宗正苦恼着自己投奔李唐没有可以拿得出手晋身之资,靠贿赂封伦,毕竟不保险,山东七贵,关陇贵族,随便一家拿出百万钱财轻而易举,许敬宗就算竭尽所能,不过可以弄到一千余贯,这点钱听上去不少,可是在世族门阀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钱。

    现在听到陈应愿送他一个晋身之资,岂不让许敬宗欣喜若狂?

    当然,许敬宗早已看出陈应看上了自己的宅子,加上眼睛一直若既若离,依附在绿珠、红袖姐妹身上,许敬宗若是不知道陈应所想,许敬宗这些年都算白活了?

    许敬宗起身,指着茶室转了一转,冲陈应微微笑道:“若是陈郎君解敬宗所急,此间房屋,连同兰儿在内,共十一人全部送给陈郎君!”

    陈应微微一笑,冲马三宝道:“马将军,能否为陈应解疑?”

    “咱们兄弟,谁跟谁啊!”马三宝道:“陈兄,但说无妨?”

    陈应道:“大唐骑兵,在同等人数的情况下,与西秦骑兵正面对阵?胜负会如何?”

    “自然是胜多败少!”

    马三宝老脸一红,他岂有灭自己家威风,长敌人志气的道理。不过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论骑兵对战,西秦军还真是强过唐军不止半点。

    无论是西秦薛举、还是宗罗睺都是骑兵高手,除非李世民麾下的玄甲骑兵,还能与西秦骑兵打得不分伯仲,一旦是其他各府的普通骑兵,基本上十战九败,没有对方一倍的人数优势,根本不可能打败西秦军。

    陈应道:“若是有我有办法,提升唐军骑兵三成的战斗力,你说陛下会赏我一个什么官?”

    “什么官不官的不好说!”马三宝道:“封个爵位都有可能!”

    此时,许敬宗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陈应道:“这个晋身之资,许先生感觉如何?”

    许敬宗迫不及待的将房契,和兰儿、绿珠、红袖等十一人的卖身契一股脑的塞到陈应手中。

    陈应当初在泾阳的时候,发现平阳公主和其麾下骑兵都是平鞍和单边马镫,在这个时候,唐朝骑兵的马镫,只是上马的作用。(有资料说是十六国时期发明了双边马镫,本书根据情节需要,设定为没有!)

    最早的马镫是单边的,随着时间的发展逐渐演化成双边,进一步解放骑乘者的双手,它的出现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历史。

    马镫最大功能是可以解放双手,骑兵始可以靠双脚控制平衡在马上冲、刺、劈、击,大大提升了骑兵战斗力,并可能依此击败欧洲人。

    马镫是人类历史上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

    确实,马镫发明以后,使战马更容易驾驭,使人与马连接为一体,使骑在马背上的人解放了双手,骑兵们可以在飞驰的战马上且骑且射,也可以在马背上左右大幅度摆动,完成左劈右砍的军事动作。使骑兵的战略地位大大提高,也使世界战争史大为改观。

    而在此之前,骑兵骑在马背上飞驰射箭时,必须减速或者下马拉弓射箭,交战双方在马背上的格斗中,也不能竭尽全力大幅度摆动,否则会失去平衡而落马。马镫的发明,就使骑兵的双脚有了强劲的支撑之点。

    高桥马鞍与双边马镫的配合,就是让骑兵入门降低了,普通没有接触过战马的汉人,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骑马,让汉人在骑兵方面可以大批量生产骑兵。

    偏偏高桥马鞍也好,双边马镫也罢,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陈应倒是可以把这个技术供献出来,为自己谋一个官职,关键是他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

    一个刚刚年过十六岁的少年,就算拥有再大的功劳,恐怕也不足以赏赐官爵,还不如将这个创意,送给许敬宗,为自己谋一个大福利。

    当马三宝跟着许敬宗自万年县县衙将许敬宗的宅子和仆人全部过户之后,马三宝就回到了平阳公主府。

    平阳公主看到马三宝回来,就问道:“你昨夜又出去鬼混了?那种地方以后少去,万一染了脏病,有你受的,哎,早该成个家了!”

    “公主殿下教训的是!”

    马三宝道:“末将昨夜彻夜未归,还真不是出去鬼混了,末将跟陈总管去喝酒了!”

    “哦!”李秀宁脑袋中不自觉的浮现陈应那俊俏的面容,特别是陈应那双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忧郁气质眼眸,仿佛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马三宝没有发现李秀宁的异常,自故说道:“公主殿下,您不知道,陈应那贼小子,实在是太坏了,他用双个铁圈一块破木头,不仅换了一套大宅子……”

    “你说什么?他岂可如此放浪?”

    李秀宁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失态。

    “你混蛋”

    “贱坯子,下流,卑鄙……陈应我要杀了你!“

    马三宝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居然发现李秀宁此时居然暴发了,随手抽出配剑,将花圃中的花花草草,砍得七零八落。

    马三宝不知道此时还没有发明吃醋这个词,否则他一定会听出李秀宁话语中还带着浓浓的醋味。

    李秀宁爱花如命,可是此刻,她的花圃却被她砍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第二十六章居长安大不易

    “恭喜陈将军喜迁新居!”

    “恭喜陈将军喜迁新居!”

    梁赞、陈怀仁、赵远桥、李初七四人将陈应寄存在许记客栈的财物搬至昌仁坊的这座宅子。众人纷纷向陈应道贺。

    此时,原来许府的匾额已经被陈应遣人换了下来,改了“陈府!”

    陈应道:“你们错了!”

    “错了!”

    众人疑惑不解。

    陈应笑道:“这不是我喜迁新居,而是咱们兄弟喜迁新居。”

    李初七结结巴巴的道:“陈……陈……将军,您……您是说……我们也可以住在这里?”

    “这是当然!”陈应道:“这个府里有大小四十七间房,你们每人一间。”

    陈怀仁道:“这怎么好意思?”

    “这不好吧!”张怀威道:“这毕竟是陈将军买的宅子,我们住在这里算什么事!”

    “咱们兄弟当然要有苦有难一起挡,有福一起享!”陈应道:“除非是你们看不起我!”

    “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尤子英道:“我们门房就不错,我睡觉轻,要是有什么小毛贼,肯定逃不过我的耳朵!”

    梁赞指着茶室隔壁的一幢五间的厢房道:“我看这间房就不错,我就住那里。”

    陈应还没有说什么,丫鬟兰儿就羞怒道:“登徒子,下流!”

    红袖怯怯的道:“那是奴的房子,奴这就搬到后院去住!”

    梁赞这下闹了一个大红脸,陈应道:“兰儿,以前府里是你掌管,现在依旧是你掌管,原来你们例钱多少?”

    厨娘何婶道:“在这年头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怎么敢要例钱?”

    陈应道:“皇帝不差饿死兵,咱们陈府也不白使唤人。这样吧,兰儿是一等大丫鬟,月例一千钱,红袖、绿珠你们是二等丫鬟,月例八百钱,厨房何婶七百钱、粗役都是六百钱!大丫鬟,你看着将我这几个兄弟按排一下!”

    “奴婢明白!”刚刚升职成为小管家婆的兰儿,满脸欣喜,三下五除二将张怀威、尤子英等人分配好了房间。

    “何婶,你去多让厨房准备一下,咱们今天加餐!”

    “奴婢明白!”

    等何婶等人走后,兰儿朝陈应嘟囔着小嘴,歪着脑袋望着陈应道:“阿郎手中还有多少钱?”

    陈应道:“还有一千多贯吧?”

    兰儿掰着手指道:“那奴婢给阿郎算一笔帐,咱们府中下人共有十一人,奴婢、红袖、绿珠和何婶,就是三贯三百钱,加他们七个,四贯二百钱,咱们府里,每个月仅例钱就要支出七贯五百钱。府里原有三匹马,加上张郎君、尤郎君、梁郎君他们四匹马,每匹马每天需要十斤草料,十斤细料,七匹马一天就需要七十斤粗料,折合三十钱,细料折合六十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六贯三百钱,,若是阿郎出访友,马匹还需要加料,这样下来,一个月七贯钱,不见得够用。”

    兰儿可不管陈应脸色有多难看,继续掰着手指算道;“府里现在有十八个人吃饭,每个月就需要耗粮五石、折钱一贯,加上油盐酱醋和酒肉,每个月最低也要三贯……当然阿郎还要娶妻,光聘礼至少得上千贯。”

    陈应一身冷汗顿时就下来了。果然不愧为帝都,居长安大不易,每个月居然要花掉将近二十贯钱,他这一千多贯听上去不少,可还真经不住花。

    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赚钱,否则他还真得去裤子去了。

    学学穿越人士制造肥皂?

    陈应虽然是理科生,可是他的那些知识早已还给老师了,让他去制造肥皂,他还真会抓瞎。

    酿酒?

    酿造香水?

    发明火药?

    ……

    好像每一个件都非常容易,让陈应说他说真能说出一个一二三来,然而真让他去做,他还真做不出来。

    就在陈应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绿珠一声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阿郎,尝尝奴煮的茶!”绿珠端着一杯漂着油花的茶汤,递到陈应手中。陈应淡淡的望着娇羞可人的绿珠,脸上浮现莫名的兴奋。

    绿珠和红袖姐妹尽管长相一模一样,然而性格却截然不同。姐姐绿珠热情如火,一说三笑。妹妹红袖却是冷若冰霜,不拘言笑。

    仿佛红袖才应该是姐姐,而绿珠应该是妹妹。

    陈应看看绿珠,又看着旁边如同塑像一般的经袖,心里甭提有多美了。

    就这对姐妹花,在后世绝对可以混成超模一级,然而二人却低眉顺眼的伺候着陈应喝茶,红袖伸手纤纤玉手,轻轻在陈应肩膀上按摩起来。

    对于绿珠和红袖二人而言,她们姐妹二人都是许敬宗的家生子,早在许敬宗的父亲为陈朝虞部侍郎的时候,她们的父亲便是许善心的贴身扈从,如果不是许善心买下她们的母亲,与父亲成婚,也没有她们姐妹的生命。

    作为许氏家生仆役,她们姐妹自从出生之时算起,就是许氏的奴仆。就算许敬宗把真的送给中书舍人封伦,她们二人也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如果不是陈应莫名奇妙的成了她们二人的主人,她们有可能就成了封伦的玩物。

    尽管都是给人家当奴婢,可以跟着陈应这个年仅十六岁,风度翩翩的帅哥,总比跟着封伦这个可以当她们爷爷的人要强。

    陈应不是神仙,自然猜测不透二女在想什么。

    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汤喝进嘴里,瞬间陈应的眼睛瞪得浑圆。

    “呕……!”

    陈应实在没有想到绿珠居然给他喝的茶汤,简直就是一碗羊油汤,里面不仅有姜的辛辣味,还放着盐、八角、陈皮、桂圆等香料,最奇葩的是还放了羊油,既有茶的苦涩味,又咸又腥,最关键的是还膻气扑鼻,这个味道甭提有多酸爽了。

    “扑通……”

    绿珠、红袖二女吓得小脸煞白,赶紧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陈应赶紧连连漱口,这才感觉胃里不再那么翻江倒海。

    “这就是你们煮的茶?”

    绿珠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怯怯的接过省下的茶汤,像喝毒酒一样,缓缓喝进嘴里。

    绿珠用手绢擦擦嘴:“这里面没毒啊!”

    “不是有毒,只是味道……”

    “味道也很好啊!”

    陈应甚是无语,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个时代的茶,在后世陈应喝过绿茶,也喝过红茶,也喝过生茶,可是绝对没有喝过如此奇葩的茶汤。

    ”炒茶?“顿时陈应有了主意。

第二十七章栽赃嫁祸

    “呯”苏护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吓得县尉高万青一个哆嗦。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高万青大气都不敢喘,好半天这才怯怯的道:“那陈应是平阳公主的人,就连陈应宅子过个户,平阳公主都派出了马三爷……长安城里的游侠,没人敢接这个花红。”

    当初平阳公主拿下大半个关中,依靠的中坚力量就是关中游侠。别看平阳公主是女儿身,在游侠心中的份量却不低,没有人敢为了钱去开罪平阳公主。

    “难道平阳公主……”说到这里,苏护赶紧捂住嘴。

    然而这个念头瞬间在苏护脑袋中升起,就再也挥之不去。可别说,还真有可能。苏护可非常清楚,陈应那副皮囊对女人拥有多大的吸引力,当初若非高万青的小妾帮助,陈应根本逃不出长安城。能让一个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不惜冒死相救,足可见陈应对女人们的吸引力。

    难道这陈应是平阳公主私养在外宅的面首?

    就在这时,苏护的幕僚皇甫敬文眼睛微微眯,贱嘻嘻的靠近苏护耳边轻声低语起来:“东翁,何不试一试!”

    “试一试?怎么试?如何试?”

    皇甫敬文道:“广平侯府前几日有一个失窃案,广平侯爷的祖传金甲被盗,如今脏物已经追回,贼首也业已缉拿归案,但是外人并不知道。”

    说到这里,皇甫敬远捻着灰白的胡须笑道:“将栽赃陈应,只要做实了这个罪名。哼哼…哼”

    “不错,不错!”苏护满脸浮现阴险的笑容:“缉拿盗贼,维持治下治安,责无旁贷,就算官司打到御前,本官依然占着理!”

    皇甫敬远道:“更何况,这广平侯府可是关陇世代贵胄,就算平阳公主想护着陈应,那也要掂量掂量?为了一个面首,得罪广平侯府和关陇贵族到底值不值。”

    苏护点点头道:“就这么办。”

    苏护目光如电,缓缓的扫视着高万青:“你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吧?”

    “卑下明白!”

    “明白最好!若是这事再办砸了,你这个县尉也不用干了,滚回家吃老本吧。这些年你在任人,没少得罪人吧?要是没了你这身官皮,你感觉你能活几天?”

    “是,是……”高万青连连点点头,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县尉的官职虽然不高,然而却是一个油水很足的职位。长安城的王公贵族他高万青得罪不起,可是没有后台的平民百姓,却可以任由高万青拿捏。这些年靠着贪污受贿,强取豪夺,他高万青也积攒了数万贯家产,若是这个官职不保,不出一月,关中的那些游侠就可以让他家破人亡。

    虽然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更骨感。

    陈应看着已经变得光秃秃的花草,简直欲哭无泪。现在树叶已经掉光了,哪里去找新鲜的茶叶?

    现在就算陈应想炒茶,至少也要等上大半年的时间。

    要说陈应确实还有千贯钱财,这点钱财也不算少,如果可以放在银行里吃利息,也基本上可以保证他一家开销,只是非常可惜,在这个时候,放在钱庄里非但没有利息,反而要缴纳一笔储存费用。

    要养活一大家子,要娶一个豪门贵女当老婆,要过上锦衣玉衣的生活,总得想方设法赚钱。

    可是怎么去赚钱,陈应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张怀威、尤子英等根本没有陈应的烦恼,他们倒是无忧无虑,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人逢心事,就容易醉得快,不知不觉陈应居然喝高了。

    他不仅感觉天旋地转,而且更加不妙的是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陈应也想跑出去呕吐,可是他的手脚根本不听自己使唤。

    还没有等陈应挣扎着起来。

    “哗啦……”

    陈应居然吐了自己一身,看着满身呕吐物,陈应的胃就像是放开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等陈应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早已换了一件轻便的衣服,房间内也没有任何难闻的气味。而兰儿则爬在床边睡觉。

    看着这兰儿睡得深沉,担心兰儿着凉,陈应就轻轻将兰儿抱起来,慢慢放在床上,然后又将被褥给兰儿盖上。

    陈应看着兰儿红润的小脸,忍不住的在她小脸的亲了一下。

    陈应分不清此时是什么时辰,隐隐约约记得当初众人喝大了,醉倒得东倒西歪。陈应起身蹑手蹑脚的来到后院,突然看到尤子英居然拿着横刀,一手举着盾牌,在后院的花圃里寻找着什么。

    陈应刚刚想问尤子英什么事情,却见尤子英给他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好半天,尤子英也没有发现异常。

    陈应上前道:“大半夜你不睡觉……”

    “有人翻墙进来了!”尤子英疑惑的道:“我看到了墙角的鞋子,还听到了翻墙的声音,赶紧起来,就发现一个黑影朝后院来了,追到这里,居然失去了踪影……陈将军,快进去,看看财物少了什么?”

第二十八章偷鸡不成舍把米

    “银子!”陈应瞬间想到了他那将近一千两银子。现在赚钱的门路还没有着落,一旦丢了这一千两银子,他们这些人可真得去喝西北风了。

    许敬宗卖了宅子,尽管没有将宅子内的家具搬走,可是气钱的物件一件也没有留下,最可恶的是,并没有给陈应留下隔夜的粮食。

    陈应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返回房中找到钥匙,提着灯笼来到储藏室前。

    这个储藏室,其实就是许府原来的钱库。以青砖垒墙,用糯米汁混合生石灰搅拌熟土灌缝,拥有五间独立的大房间,面积超过三百坪,而且没有未留窗户……。

    来到门前陈应发现原本的门锁居然开了。陈应大惊失色,急忙推开房门进去。

    陈应提着灯笼直扑装着银子的银箱,然而银箱的锁并没有发现异常,陈应仍不放心,认真的清点银判,发现银子不多不少。

    “这就奇怪了啊!”陈应不解的道:“这银子没少啊!”

    “难道只是虚惊一场!”尤子英道:“可能是贼人看到咱们警觉了,没有来得及得手……”

    就在这时,陈应的目光落在黝黑的桌面上。

    这是一张原本用来算帐的桌案,陈应明明记得当初将银子和布帛送进来的时候,兰儿将这个桌面擦拭得干干净净,可是此时桌面上居然出现些许浮灰。

    短短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出现浮灰,更加不可能只出现这么大约巴掌大的浮灰。

    尤子英突然望着桌案上面的房梁。

    陈应提前灯笼凑近了一看,发现房梁上居然多了一个东西。

    房梁是用直径一尺三寸的巨木打造而成,此时这个横梁上居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包裹。由于包裹太大,梁木并没有将这个包袱尽数遮蔽住,还露出了一角。

    尤子英道:“我去搬个梯子……”

    陈应提前灯笼刚刚走出储藏室的大门,就见远远的街道上出现一条火龙……

    “抓贼……抓贼……”隐隐约约的叫喊声传来。

    “不好,肯定是栽赃嫁祸!”陈应道:“你去前院挡一阵,我去将这个包袱藏起来!”

    陈应顾不得去寻找梯子,一把夺住尤子英手中的盾牌,朝着房梁上砸去。

    只是非常可惜,陈应这一下砸在房梁上,震得储藏室灰尘如同下雨。

    尤子英捡起盾牌,看也不看房梁,用力一甩,盾牌打着旋儿,朝房梁飞去。

    “咚……”的一声闷响,这个黑色的大包袱应声而落。

    陈应赶紧上前打开这个包裹,这是一件漆成金色的明光铠甲,在灯笼的照耀下,金光灿灿,文绣兽皮披膊(筒袖)和明黄金线云文短膝战裙,猛虎样式的兜鍪,还挂着熟铜打造护颈。

    “好东西!”尤子英道:“这是大将军级别的战袍!”

    “正是因为如此,这才要命!”

    陈应不由分说,抱着这个包裹就朝卧室跑去。

    许敬宗在卖给陈应宅子的时候,并没有将主卧室内的暗室机关告诉了陈应。只是兰儿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在陈应想来,恐怕许敬宗也或许不知道这个暗室。

    陈应刚刚回到卧室,正见兰儿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他朝着没有理会兰儿,直接走到壁橱前,双手紧紧握住最中间的那个紫铜色的香炉,随着一阵吱吱咯咯的声响起。

    壁橱从中间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六尺余高,莫约三尺来宽的小门。

    这个暗室是许善心无意间发现的,不过许善心并没有使用过。陈应抱着铠甲进入这个充满着霉味的暗室。

    将这个铠甲放进暗室内,陈应赶紧关上暗室。

    陈应突然扑向兰儿,搂起兰儿便盖上被褥。

    精心策划这么一个栽赃计划,肯定不会被尤子英和张怀威这两个还没有上任的校尉给拦住,正所谓不到长安不知道官小,别说他们两个正七品的校尉,别的不说,整个长安城拥有十六卫大将军十六人,卫将军三十二人,至于他这样五品的宁远将军也足足有一百多个。

    果然正如陈应所料,不一会儿,手持火把的衙役便冲到陈应卧室之前,七嘴八舌头的吼道。

    “出来,出来!”

    兰儿吓住身子颤颤发抖,陈应轻轻拍拍兰儿的香肩,宽慰道:“不用担心,你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陈应刚刚出屋,就看见高万青目露凶光,不怀好意的看着陈应。

    高万青道:“居然敢盗取广平侯的祖传宝甲,你的胆子不小嘛!”

    陈应道:“捉奸捉双,捉贼拿脏,高县尉莫要信口雌黄!”

    高万青道:“陆安喜!”

    “小人在!”

    “告诉他你看到了什么!”

    “小人看到有人背着一个大黑包裹,进了陈府!”

    陈应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兄弟们谁不知道!”高万青嚣张的笑道

    众衙役肆意的哄笑着。

    高万青脸色一冷,大吼道:“给我搜!”

    众衙役根本就没有在陈应的卧室内浪费时间,直扑陈应的储藏室。

    此时,陈应不用脑袋想,就算是用膝盖想也知道这是高万青在搞鬼,高万青身后站的就是苏护。

    “你不要欺人太甚!”陈应铁青着脸道:“莫欺少年穷!”

    “欺负你又怎样?你还能咬我啊!”高万青道嚣张的狂笑道。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班头悄悄来到高万青身边,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高万青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定格在脸上。

    “怎么会……没有?”高万青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咆哮道:“给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宝甲给我搜出来!”

    说着,高万青推开卧室的房间之门,将门旁一个高大的花瓶推倒在地上。

    “哗啦……”

    高大的花瓶变成了碎片。

    “你!”兰儿气得满脸涨红。

    “没有,高县尉,您尽管砸!”陈应不以为然的道:“把他们砸坏的东西,全部记下来,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些东西,总会有人赔的!”

    高万青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高万青率领众衙役在陈应府上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大亮,依旧没有搜出那套铠甲。

    高万青道:“来人,将陈应抓起来。老子就不信了,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三木之下,还由得你不招!”

    “是吗?”陈应道:“还有半个时辰,我就要去平阳公主府,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胆子有没有大到可以无视平阳公主。”

    一听这话,陈应就知道高万青准备屈打成招了。一旦进了监狱之内,高万青有一百种手段让他开口说话。到时候,他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陈应此时这才明白,在这个时代,要么努力上进,高高在上,要么就会被人活活玩死!

    陈应无所畏惧的伸手双手,递到高万青面前。“来吧,把你的镣铐和锁链给我戴上!”

    高万青反而为难了。

    得罪平阳公主,他一个小小的县尉还真不敢。可是若是搜不到铠甲,他回去也没有办法跟苏护交待。

    看着高万青进退不得,满脸纠结。

    陈应若无其事的望着兰儿问道:“兰儿,他们毁了府里东西?”

    兰儿会意的一笑,清清嗓子道:“小叶檀木案棋盘个,折价两百贯,六尺四花瓶一个,折价一百贯……桌、案、柜、漆盒、玉器全部加在一起,免免强强四百六十贯。”

    陈应道:“兰儿,你肯定算错了。这个岁寒三友笔筒可是平阳公主送的,据说是陛下御赐之物,毁坏此物,乃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高万青听到这里,脸都吓绿了。

    四五百贯钱财对于高万青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可是御赐之物,这可是真要了他的老命。

    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舍把米。

    “咱们走!”高万青此时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嘴里吞。

    “慢着!”

    陈应冲着高万青的背影道:“高县尉,三天之内,把陈府损失的财物补齐,否则你就等着吧!”

    ”扑通……“

    高万青听到这话居然一下子吓晕了。

第二十九章如此军队打个屁仗

    高万青虽然走了,然而如同实质的愁云却笼罩在陈府上空。

    “欺人太甚!”梁赞的脖子上青筋凸起,可想而起,他心中的愤怒是何等强烈。

    “我去杀了这个狗杂种!”

    “杀,倒是容易!”陈应淡淡的道:“可是杀了之后呢?”

    “杀了之后?”

    “杀官等于造反,我们就会面对无休无止的官府追杀!”陈应接着道:“每天都像老鼠一样见得不光,这样的日子你们想过吗?”

    “这……”众人一时语塞。

    经此一事,陈应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原本他只想好好活下去,现在发现这个目标非常遥远,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苏护作为万年县县令,就敢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一计不成。他肯定还有后着,哪怕陈应这个从来没有当过官的人,都可以想出无数种办法。

    他虽然可以借着平阳公主的虎皮扯大旗,吓唬高万青。然而以苏护瑕疵必报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一旦松懈下来,肯定会被苏护害死。等到下一次的时候,他们还有这么幸运吗?

    如果这一次不是尤子英意外发现有人进府,他就算混身是嘴也说不清,一旦被苏护坐实了这个盗窃的罪名,他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打铁还需要自身硬,并不是说他陈应是谁的人,这一句话就好使。如果现在陈应贵比公侯,手握重权,别说苏护,就算是皇帝也需要考虑考虑。

    陈应满脸愁云,整个陈府也死气沉沉。

    接近午时的时候,陈府门外传来哈哈的大笑声。

    人还没有到,马三宝的大笑声已经传至内院。

    陈应赶紧出门迎接,看到马三宝,陈应一扫心中的不快,平复情绪,躬身朝马三宝施礼。

    “马兄到来,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别搞那些虚的!”马三宝道:“给我整点好酒好菜,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也好!”陈应冲兰儿道:“吩咐何婶,快准备饭菜!”

    陈应引着马三宝来到后院前厅,分列主客坐下。

    马三宝神秘兮兮的将一个质地不错的麻纸,递到陈应手中。陈应莫名奇妙的展开一看,顿时眼睛都直了。

    上面写着非常简短的一句话。

    兹授予万年县陈应东宫右率卫、勋二府折冲都尉、宁远将军秩正五品下,敕,大唐武德元年十月初四。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具署签名,从中书的房官直到兵部的郎中、员外郎,应有尽有,在麻纸的中下部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陈应到这个时代只有一个月,虽然大多数通用的繁体字已经认得差不多了,但对印章上的大篆还是有些陌生,看了半晌才模模糊糊地看明白印章上刻的是“尚书兵部告身之印”八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陈应疑惑起来。

    “原本陈兄弟将会被委派到太原为宁武将军,折冲都尉。”马三宝道:“公主殿下,将陈将军发明的创伤缝合术献给陛下,陛下就赏了陈兄弟一个轻车都尉的勋爵,平阳公主在陛下面前举荐你,你这才改任为东宫右率卫勋二府折冲都尉!”

    突然间,陈应恍然大悟。

    他在泾阳组建了一个泾阳乡勇营,被太子李建成一口吞了,而且还罢免了自己所委任的所有校尉军官。李渊肯定以为自己为记恨太子,这才委任自己成为右率卫,从而在东宫内安插一根钉子。

    马三宝道:“这个东宫右率卫其实并没有啥油水,也很难捞得着仗打,想立功也难。不过陈兄弟还年轻,立功的事还不急!”

    “对,不急,不急!”陈应附和着。

    如果是没有经历高万青栽赃嫁祸这件事,他宁愿成为白身也不想踏上李建成这艘破船。一旦上了这艘破船,以后等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他肯定会坐上冷板凳,或者丢官去爵。

    在与马三宝交谈中,陈应这才知道东宫按制有十率,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诸卫率各领军府三至五不等,东宫十率府中的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不统府兵。为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掌握。

    名义上太子拥有一个微型朝廷,分置文武属官百余人,当然也拥有兵权。如果太子十率全部满编,太子李建成可以拥有二十一折冲府共两万三千军队,事实上东宫只有一个空架子,有将无兵。

    薛万彻这个正五品的宁远将军,愿意成为实职泾州折冲都尉,就是因为这个右率卫连将加在一起,只有两百人。

    马三宝道:“除了陈兄弟,张兄弟和尤兄弟也有任命!”

    说着,马三宝又拿出三份告身。

    张怀威被委任为东宫太子左卫率正七品上,团校尉,尤子英则被任命为外城安化门城门从七吕下,副校尉。

    除了陈怀仁和赵远桥、李初七并没有任命,其他人皆有任命,看着三人略有落寞的神情,陈应宽慰道:“放心吧,有陈应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们!”

    陈怀仁道:“当官我是不敢奢望了,反正咱也有手艺,明早出去转转,盘个店铺,开个医馆!”

    陈应道:“不用,等我几天,我熟悉了右率卫的环境,就将你们安置的右率卫中!

    武德元年十月初五,陈应拿着告身,带着梁赞这个扈从,前往东宫右率卫任职。

    东宫太子右率,名义上是可以统率五府,拥有兵员六千人马。然而事实上,右率卫同样也是一个空架子。

    右率卫还有一名付率,职掌太子东宫的兵仗和护卫事宜;左右长史各一人,正七品上,领判诸曹、府事;录事参军事一人,执掌印鉴;仓曹参军事、兵曹参军事、胄曹参军事、骑曹参军事各一人,均从八品下,分掌文官簿、武官簿、器械、公廨。

    陈应刚刚一到,东宫右率卫勋二府的果毅副尉魏文忠便带着陈应熟悉勋二府的环境。

    魏文忠用三言两语就将勋二府的情景给陈应解释得差不多了,这个勋二府是上府建制,下辖四个团,每个团三百人。分别是勋一团、勋二团、越骑团和射声团。

    以勋二府唯一的轻装骑兵团为例,整个越骑团,按制需要有三百名骑兵,六百匹战马。然而实际上却只有八十九匹战马,共计五十六人。

    然而,这五十六人中,真正的士兵只有七个人,分别有一个副校尉、三个旅帅,三个副旅帅、六个队正和六个副队正之和三十个伙长率领。

    “尼玛”陈应忍不住想暴粗口了。

    怪不得武德九年的时候,李世民将李建成的部队打得七零八落,这样的部队打个屁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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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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