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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四八章半个时辰攻破函谷关(求月票,求订阅)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救命,救命,我要憋死了!”

    王仁则虽然用手拍捂着口鼻,毒烟没有被吸进肺里,不过他的样子也非常狼狈,眼泪、鼻涕横流。

    函谷关的城墙上,郑军将士已经乱套了。西北风轻轻的刮着,将大股大股的浓烟送上城墙,郑军将士既没有防毒的经验,也没有防毒的器具,无孔不入的毒烟,让郑军将士眼睛看不到东西,耳朵里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声。

    北宋时期的一颗狼毒烟球才五斤重,陈应倒好,他弄出来的狼毒烟障墙,至少是两三万颗狼毒烟颗的份量,站在函谷关城的郑军将士不过三千余人,平均下来,每一名郑军士兵要享受七八颗,甚至十颗狼毒烟球的侵袭。

    然而,就在这种情况下,王仁则也在死撑着。

    没有办法,他没有后路。函谷关后面是新安县城,可新安县城距离洛阳只有一百多里了,无险可守的他们,在野外遇到唐军那种刀劈不进,枪刺不透,箭射不着的铁皮罐头,他们会死得更惨。

    看到有郑军士兵丢下兵刃,摸摸索索的逃下城墙,王仁则怒而下令:“临阵而逃斩,大声喧哗斩,畏敌怯战斩……”

    忠实执行王仁则命令的亲卫原本以来他们会经历一番辛苦的砍杀,可是没有想到,从城墙下跑来的郑军将士非常少。

    事实上,狼毒烟不仅会让郑军士兵流鼻涕,流眼泪,毒害他们的肺部,同时也会麻痹他们的神经,这些郑军将士不是不想逃,而是手脚根本就不听使唤,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躺在那里等死。

    可是现在,郑军三千余名将士大都是这个样子,他们哭喊着,他们挣扎着,他们竭斯里底着,只是无济于事。

    终于城墙的下的毒烟开始缓缓消失了。王仁则惊讶的发现,唐军士兵开始扛着云梯进攻了,这些唐军士兵人人头上都戴着一个白色的纱巾头套。将口鼻、眼睛,全部罩住。

    狼毒烟可不会认人,不仅伤敌,也会伤已。所以陈应只好让人取来白绫布,用五层白绫布和木炭粉,制造成了简易的防面面具,但是狼毒烟不仅伤及肺腑,同时还会灼伤眼睛,在没有护目镜的情况下,只有薄如蝉翼细帛涂抹着鱼胶,制造成眼镜的样式。

    不过这种鱼胶的透光性虽然不差,可是比起玻璃做成的护目镜差远了,在这种布帛之后向外看东西,任何东西都是模糊的。

    与此同时,大量泥沙与积雪,被覆盖在燃烧的火堆上。有毒的浓烟渐渐开始稀薄。不过这个时候,唐军士兵的云梯已经搭城函谷关的城墙上。

    “唐军来了,所有人起来,准备应战!”

    王仁则扔掉手帕,陡然起身,拔出横刀向前虚劈,只是他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胳膊也使不出力气,原本信手捻来的横刀,此时居然仿佛重约千百斤。

    可是,等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城墙上稀稀拉拉的挣扎着站起了不过一百余人马。王仁则左右打量着城墙,这个时候,浓烟已经开始消散,王仁则发现整个城墙上密密麻麻躺着无数士兵,有的脸部乌黑,有的嘴唇青紫,也有的七窍流血早已死亡多时。也有的士兵躺在地上打着滚,双手抓着自己的喉咙,直到抓得鲜血淋漓,依旧狠抓不止。

    此时,整个函谷关城墙上,能站起来的这一百余人,也都步履踉跄,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地上。看着唐军士兵缓缓逼近,最多十几息就可以登上城墙,王仁则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

    三千余人被陈应一把毒烟熏得数百人惨死,两千余人失去了战斗力,恐怕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陈应小儿,卑鄙无耻,可敢与本公决以死战?”

    崔彬祐急忙上前拉住王仁则的胳膊道:“明公,这一战咱们已经败了,纵然孙武在世,也回天乏术,赶紧撤吧!”

    王仁则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三万余大军,在本大将军手中,短短半个月时间内折损殆尽,本大将军还有何面目返回洛阳?”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看着王仁则迟疑,崔彬祐大急:“明公,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报仇,您可不能让将士的血没白流!”

    王仁则红着眼睛,指着崔彬祐,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居然蛊惑本大将军不战而逃?”

    崔彬祐看到王仁则冲他使眼色,吩咐亲卫道:“快架起大将军,赶紧撤!”

    王仁则装模作样的挣扎几下,就顺着亲卫的意思,被众亲卫“架着”离开的函谷关城城墙。

    ……

    函谷关城城墙下,兵部职方司郎中文征明兴奋的大吼:“啊……冲上去了,冲上去了!”

    陈应哈哈大笑。

    罗士信一张脸开始臭了起来:“让段大郎捡了一个大便宜?”

    文征明奇怪的问道:“自古以来,攻城都是非常惨烈的战斗,伤亡不小……”

    张士贵指着还冒着热气的火堆道:“因为有这烟!”

    用火熏火攻,是这个时代攻城战的主流。文征明作为兵部职方司郎中,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浓烟攻击,只是阻隔敌人的视线,让敌人的弓箭手没有办法准确命中目标,只是为了减少伤亡。

    果然,正如张士贵所言,段志感率领四个团的短兵,一鼓作气,登上了函谷关关城,可是预料中的撕杀并没有出现。

    望着陈应的大燾旗开始出现在函谷关城,登上城墙的段志感所部暴放热烈的欢呼声,安兴这个宦官还感觉难以置信。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吱吱格格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函谷关的城门开始缓缓开启。

    陈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罗士信,张士贵,阿史那思摩!”

    罗士信、张士贵、阿史那思摩三人整齐的出列,躬身抱拳道:“末将在!”

    陈应朗声道:“罗士信居左翼,阿史那思摩居中,张士贵居右翼,追击王仁则,务必将王仁则给本大将军留下来!”

    “末将领命!”

    三个得到命令,立即转身回到本阵,翻身上马,沿着空荡荡的城门洞,快马加鞭疾奔而去。

    陈应收回目光,又道:“冯立!”

    “末将在!”

    “你率领全军将士,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冯立闻言大喜。

    打扫战场这可是一个肥差,况且函谷关作为郑军前沿,肯定储存不少粮食或财物。

    陈应又道:“张怀威!”

    “末将在!”张怀威躬身抱拳道。

    陈应道:“把新安拿下来!”

    “末将领命!”

    陈应又道:“魏文忠、尉迟恭、高允权、何月京,你们分别派出部队,接收熊耳、渑池、新安、偃师、巩、宜阳、寿安、陆浑、伊阙、兴泰、缑氏、嵩阳、阳城等地!”

    众将将领接到命令纷纷率领部曲离开,此时若大的军队变得稀松起来。文征明听着身边的小吏快速奔跑而来,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一阵。

    文征明目瞪口呆的道:“当真?”

    小吏重重的点点头。

    文征明顾不得给陈应打招呼,拔腿就朝着城墙上跑去。

    那架势跟恶狗抢食差不多,既快又凶狠。

    一阵狂奔,文征明来到城墙上,发现城墙上已经出现数百具被脱得赤条条的尸体,这些唐军士兵打扫战场可真叫凶残,连尸体上的衣服也不放过。

    甲胄、长枪、戈矛、横刀、短刀、盾、斧、钺、钩、叉、殳(音叔,古代兵器之一),已经堆成了小山,哪怕是已经投降的士兵,也有被卸掉了甲胄,接受医护兵的紧急治疗。

    文征明目瞪口呆的道:“这……这就打完了?”

    “哦!”段志感听到文征明的话,抬着指着成堆的尸体道:“此役,我军毙敌六百四十四人,伤敌一千八百六十一人。俘虏两千四百一十四人,自身……自身!”

    段志感冲外边嚎了一嗓子:“咱们的人有受伤的吗?”

    一名唐军士兵躺在地上,捂着裤裆,涨红了脸,怯怯的道:“有……我!”

    段志感唬着脸道:“你他娘的咋伤了?”

    那名士兵的脸瞬间就像开了染坊。

    另外一名士兵道:“二狗子太急,踩到叉杆上!”

    段志感瞬间就明白了。叉杆是用来推倒敌人云梯的器械,放在城墙上,如同一把铁锹,形成一个弧度,一名士兵不小心踩到了另外一端,这一端翘起,击中这个倒霉蛋的裤裆。

    段志感此时非常无语,指着这名伤兵道:“你他娘的有多倒霉,这烂事也能碰上!”

    文征明指使小吏道:“这个伤兵不要计了!”

    “可是……”

    “非战损伤兵丁一!”

    此时,文征明也陷入了一个幸福的烦恼中,这个捷报应该如何给兵部,函谷关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破城了,取得歼灭敌人三千余人的战绩,只是自身没有伤亡,如果按照这个实情报上去,兵部肯定会让以为他在扯蛋。

    安兴与陈应开始进入函谷关,这个时候,唐军已经全面接收了函谷关,安兴感叹道:“谁又能想到天下雄关之一的函谷关居然在陈大将军手底,没撑半个时辰……”

    陈应笑道:“这有什么,本大将军打仗,从来不会让将士们硬拼,能动脑子打的仗,绝对不用蛮力!”

    安兴冲身边的一名小宦官使了一个眼色,小宦官趁人不注意,脱离陈应的视线,将一个纸卷绑递给一名身穿普通服饰的将士。那名将士将纸条塞进一个红色的竹筒里,然后放在背上,翻身上马,迅速离开函谷关,向长安方向奔驰而去。

第一四九章要命的问题

    长安,甘露殿内。李渊接到函谷关捷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也没有办法,函谷关距离长安已经快五百里了,这还是唐国境内,由于大军粮道连绵不绝,信使拥有无数马匹更换,一路上马不停蹄,马歇人不歇,一路狂奔。

    以最快的速度将函谷关的战报递到了李渊手中。李渊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战报:“半个时辰破函谷关?这怎么可能?”

    裴寂并没有看到战报,悠悠的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若是郑军不战而逃,别说半个时辰,一柱香的功夫也可以把函谷关拿下来了!”

    “毙敌……毙敌六百四十四人,伤敌一千八百六十一人。俘虏两千四百一十四人!”李渊的声音颤抖起来,膛目结舌的道:“自损一人轻伤?……这怎么可能?”

    裴寂郑重的道:“这些武将胆量越来越大了,虚报战功……他们居然敢如此疯狂,真以为我们是傻子吗?真该好好惩治惩治一下他们了!”

    李渊摇摇头道:“这不是他们的战报!”

    “不是战报?”

    “那是??”

    “左监门卫传来的密报!”李渊扬了扬手中的密信道:“左监门卫的密报,可信度还是挺高的,他们还真不敢欺瞒朕!”

    听到左监门卫的密报,裴寂就不说话了。左监门卫就是李渊的耳朵和眼睛,就连裴寂对于左监门卫的事情,从来都是不闻不问,隐隐约约,裴寂知道左监门卫的能力很强,渠道很广,虽然不说无孔不入,至少李渊想听到的消息,李渊一定能得到。

    当然,左监门无须向李渊替陈应表功,消息自然可靠。裴寂此时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函谷关,怎么可能在半个时辰里被攻破?”

    李渊没有回答,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裴寂,裴寂展开密信一看,脸上的疑惑反而更浓了:“硫黄、乌头草、焰硝、芭豆、狼毒、桐油、木炭、砒霜、黄蜡、这些东西老臣都知道,可是这沥青是什么东西?”

    李渊摇摇头道:“朕也不知,想来这个沥青才是陈应可以夺取函谷关城的直接原因!”说到这里,李渊冲左监门大将军鱼彦章道:“想办法,把这上面的东西弄来,不弄清陈应如何半个时辰破函谷关,朕实在难以心安!”

    事实上,陈应有点用力过猛,一天连破雁门关十八道隘口,攻破天下第一雄关雁门关,随后又在半个时辰内攻破天下第二雄关函谷关。雁门关还好说,历史上曾多少被攻破,可是函谷关自从秦穆公时期建立以来,只被攻克过一次,而且那一次也是因为秦国抗不住秦国兵多将广,长达一年半的消耗,被迫认输。

    可是,陈应居然在半个时辰内攻破函谷关,将王仁则麾下超过三分之一留在了函谷关,这不能说明王仁则没有抵抗之心,而是根本抵抗不住。一只军队,哪怕是精兵,只要伤亡三分之一,也绝对没有战斗力了。

    雁门关、函谷关接连被陈应攻克,那么天下还有可以阻挡陈应的关城吗?

    远在新安县境内的陈应,其实还不知道,他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攻破函谷关,已经把李渊吓到了。

    就在鱼彦章准备下令让左监门卫的密探,伺机偷出陈应攻破函谷关城的秘密武器时,裴寂突然却出声道:“陛下,何不直接下旨,让陈大将军将这个秘密武器献给陛下?若是如此镇国利器在手,天下还有何城池不克?”

    李渊一怔,顿时就明白了裴寂的用意。裴寂直接让李渊直接下令陈应,其实未偿不是一种试探,只要陈应愿意将这个镇国利器交给李渊,这就说明陈应没有异心,同时,任何城池在李渊面前,将不再是难以攻克的难题。

    但是,如果陈应不同意,或者顾左右而言其他,再或许以其他理由搪塞,这说明陈应就很有问题了。

    李渊笑道:“裴监真是智计无双,好好,就以裴监……来人拟旨!”

    “陛下,其实这个圣旨不下为好!”裴寂笑道:“陛下只需要派出一人,老臣敢肯定,陈应必将如此利器双手奉上!”

    “哦!”李渊闻言一愣,眉眼一挑:“你是说三娘?”

    “正是!”裴寂点点头道:“柴绍新丧,侯莫陈氏与陇右李氏同为西魏八大柱国家族,倒也门当户对,况且,岭南侯莫陈氏的势力可不小啊!”

    李渊点点头。

    侯莫陈颖曾为隋朝桂州总管,兼管十七州军事。虽然说岭地诸州地广人稀,产出有限。可是不可否认,侯莫陈氏是当地的土霸王。十七州数百大小獠人、越人和藩苗,皆为侯莫陈氏是从,与侯莫陈氏联姻,可以说是双赢。

    如果说以前,李渊看不上陈应,那是因为陈应出身低微,如果将堂堂帝女嫁于一贱民,恐怕会引为天下的笑柄。

    可是现在,谁敢说陈应出身低?

    侯莫陈氏是累世将门,多门将领。特别是侯莫陈崇四兄弟,两个儿子,包括现在的孙子侯莫陈应与侯莫陈虔会,侯莫陈虔会当年在平陈战役中,也是大放光彩。年纪的时候,侯莫陈虔会也是一员难得的虎将,哪怕这只老虎已经老了,可是谁敢小瞧他?

    更为关键的是,侯莫陈氏现在有一个陈应,陈应之勇,远逊其祖侯莫陈崇,可是其智谋与练兵之术,可比侯莫陈崇强得多了。

    以陈应作为女婿,驸马都尉,肯定不会委屈平阳公主,自然对于李渊来说,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毕竟,大唐多一员可以独挡一员的大将,也可以让大唐开疆裂土,变得更加顺利。

    李渊想到这里,就对身边的常侍陈齐道:“派人传朕口谕,宣平阳公主觐见!”

    “奴婢遵命!”

    ……

    陈应派出四处抢占河南治下的十五城,而陈应已经严令,各军各将领不得捞过界。虽然李世民相对而言比较大度,可是洛阳这块肥肉是李世民的,抢李世民的肉吃,结果肯定不会好。

    陈应也知道,消灭王世充、窦建德之后,李唐在中原将无敌手,同时,内部的斗争将会逞现火热化,朝野党同伐异,朋党相争得厉害,没有足够的利益,很难将别人死心踏地的绑上船来,李建成手下不是无可用之人,如果不是没有足够的利益,那些人,很难跟着李建成死心塌地。

    陈应创立钢铁厂、打造马车、以及各种新型事物,看上去利润非常丰厚,可是却没有办法分。这个蛋糕,盘子虽然大,可是一旦分润下来,就没有多少利益了。

    陈应决定趁着安抚河南地的机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发展河南经济,让陈应成为李建成的钱袋子,只要有钱,有利益可以分配,李建成就有更大的胜算。

    陈应身边如今只剩下戴着金色虎纹面具的单雄信,过了上元日,农民已经开始准备春耕的事情了,该修补犁子的修补犁子,该增添锄头就增加锄头。

    陈应带着单雄信行走新安县田间的地头,发现也有一些衣衫破旧的人蹲在田头,愁眉不展。

    陈应下了马来,走到田垅间,才看到这些蹲在田头的农民脸带愁容的看着地上还有一层薄薄积雪的农田。

    陈应问一个老农:“敢问老翁,这么冷的天,怎么都蹲在田头发愁,冻坏了怎么办?”

    那老农脸皮皱得跟老树一般,脸上是化不开的愁色:“冻坏了就死呗……”

    老农语气有说不尽的悲凉与无奈。

    陈应冲单雄信招招手,单雄信从战马的链搭上掏出一大把铜钱。当然金银之物,可以更值钱,但是陈应知道如果他把金子给了一个普通的老农,这并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说不定晚上就会有人铤而走险,杀向他的家中。陈应道:“老翁,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是不是种子粮已经吃了,没有关系,这些还有点钱,回去买点种子,过些时日,等春雪融化,准备春吧!”

    “种子粮,倒有还有些,可是田没了,要种子粮还有什么用!”老农望着面前的田地,扑通一生跪在积雪上,嚎嚎大哭:“俺没用,俺丢人啊,俺没保住这些几十亩祖田,愧对列祖列宗……”

    陈应一下子感觉问题严重了,似乎像这位老农一样的人似乎还真不少,放眼望去,人影交绰,几乎田间地头,都有或老或小,或轻或弱的人蹲在田间地头。

    陈应拍拍老农的肩,宽慰道:“老翁,您给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农老泪纵横的望着陈应:“这位郎君,您不是新安人吧?”

    “不是……”

    “那……”

    “我是从长安来的!”

    “哦!”老农听到陈应不是新安人,也没有防备,一边哽咽,一边摸着眼泪:“田没叻,活不下去叻。”

    陈应一听这话,脸色凝重起来。民以食为天,当然食,主要来源于土地,没有土地的农人,连人都算不上,在农民眼中的农民,必须有土地,没有土地就是二流子,下等人。陈应就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翁,你的田好好的,怎么没了!”

第一五零章被太子妃恨上了怎么办?

    看三国演义的时候,我们重点关注的对象是三国里的良臣谋士,还有啸傲沙场的无双猛将,比如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去,甘宁百骑踹曹营,官渡之战曹操以少胜多,赤壁之战,火烧联营。

    看隋唐英雄的时候,我们同样关注的都是隋唐十八条好汉,什么四猛、四绝、十三杰,还有十三棍僧救秦王,还有李世民千骑破十万,大杀四方,隋末唐初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连年相互混战,杀得人头滚滚,唯独没有人记得,这杀得是人,而不是猪。

    在隋朝大业五年(公元609年),隋朝人口统计出当时全国八百九十万七千五百四十六户,共计四千六百零一万九千九百五十六人。然而李唐建立,直到贞观十三年时候,完全统一的情况下,共三百零四万一千一千八百七十一户,共计一千两百三十五万一千六百八十一人。但是武德初年的时候,唐朝仅仅不到二百万户,八百四十一万人。

    从大业五年到武德七年,短短十五年时间四千六百万人,只剩下了八百四十一万人。其中六分之五的人已经消失了。

    当然,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但是这也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话题。

    言归正传,老农哽咽着,向陈应娓娓道来。

    原来,王世充早在李唐消灭河东刘武周的势力时,王世充就意识到了李唐下一定目标必定是自己。所以早在去年入秋以来,王世充就开始整军备战,想整军自然就需要大量的粮食和壮丁。

    所以,最终这些赋税与壮丁,都落在中原百姓的头上。王世充就下令各州郡清点检查现有的兵丁,检查核实户口,一律各家各户仅留一成年人,其他全部征发入伍,想使步卒达到五十万人。

    郑国大司徒、任开府仪同三司、纳言,陈国公段达向王世充谏言,陈说百姓生活困乏,召兵不合乎法律,恐怕百姓不堪承受,会有如土崩塌的大祸,并且陈述当时不适合时势的政治事务十三件。

    王世充也是关心则乱,冷静下来之后,就详细认真的读完谏书,并且同意了段达的意见,交付公卿广泛商议。

    段达所言之事多数采用,于是改为五丁抽三制,命令各郡县将丁壮,送到洛阳城进行集训。虽然说段达的意见大大减轻了百姓的沉重负担,可是这个负担依旧非常沉重。几乎所有百姓都不能幸免,王世充让官员收三成税,他们就敢收五成,甚至六成。别说壮丁,就连壮女也不放过。

    正所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中央政策到了地方,地方会变成加利,百姓为了逃避这个没有希望的兵役,就贿赂地方官员,普遍的就是将大量财物,换取免兵役的待遇。可是随着大量百姓普通行贿,地方官员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普通三五百钱能办到的事情,他们敢收三五千钱,甚至上万钱。百姓们没有钱,又不想让儿子或儿女被征走,只要卖房卖地,这位老农有三个儿子,按照王世充的征兵政策,三个儿子都必须要征兵,老大老二还好说,早已成家立业,可是小儿子刚刚成婚,妻子又要临产。

    为此老农只要向地方官员行贿,为了让小儿子免除兵役,老农让家里仅有的五十四亩地全部卖掉,共得三百二十贯钱,全部送给了地方官员。

    陈应听到这里,肺都气炸了。二世为人的陈应非常痛恨贪污,在后世他就是一个穷屌丝,尽管看不惯,也只能凉拌。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现在是河南安抚使,而且还是挂着治书侍御史(御史中丞)的安抚使,别的地方他管不着,至少在河南郡这十八县之中,他就是一把手,郡县官员可以就地免职,至于七品以下官员,可以直接报请长安,就地处决。四品以下官员可以报请长安,就地免职。哪怕一二品大员,他也可以上奏弹劾。

    事实上,陈应的这个官职,就是传说中戏文里的八府巡按,不过陈应只是一府而已。但是,陈应和八府巡按又有一点不同,因为他是行台尚书右仆射,还兼任行军兵马副都元帅,他掌握着兵权,带着枪的,和不带枪的肯定不一样。

    不带枪的安抚使,只能耍耍嘴皮子,了不起告到御前,如果双方都有后台,这将会是一笔理不清,理还乱的烂账。

    可是陈应是带兵的,跟他对抗,就是给他口实。可以直接带兵清剿,至少在河南十八县中,各大世族和地主,还没有可以与陈应掰手腕的人。

    陈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随着陈应一声令下,从陕县、到桃林,再到新安等县,无论是县令还是郡守、郡尉、以及什么长史、六曹事、县尉,立即丢下手头的工作,赶往新安县城,接受陈应的召见。

    为了避免这些官员官官相护,欺上瞒下,陈应又派出郭洛、周青他们带着猛虎义从,迅速分散到各郡县、进行摸查情况。另外陈应还在各县设立举报信箱和采访使,不会写状纸也没有问题,陈应的采访使全权受理冤、假、错案,给百姓一个伸张正义,鸣怨叫屈的机会。

    新安县城最豪华的房子,其实并不是县衙,而是荥阳郑氏的一个别院。当陈应占领新安的同时,右武卫大将军郑仁泰早已命人将新安郑氏别院打扫干净,并且派出心腹管事郑安春前来请陈应入内,郑氏的这座别院虽不能与长安、洛阳的大宅府邸相比,然而在新安也算是富丽堂皇了。

    陈应望着这座郑宅,不时的打量着点着头。郑安春心中暗喜,作为天下七宗五望之一的郑氏,事实上不仅仅是荥阳,几乎整个中原,都是郑氏的势力范围,河南郡十八县,其中十三县的县令或县丞,不是荥阳郑氏子弟,就是郑氏的门生故吏,足可见荥阳郑氏的势力之庞大。

    这一次,陈应安抚河南,成了河南郡的头号军事长官,荥阳郑氏自然是能拉拢就拉拢,看着杜善果不时的朝着陈应使着眼色,陈应会意,冲郑安春道:“河南百姓还如此困苦,我代表朝廷,代表皇帝陛下前来安抚河南,也不能独个儿享福。这座宅府我就不住了。我是军人出身,习惯了居住军营,城中虽然繁华,我还真不住习惯。你城中交通便利的地方,找座结实的房子给我就是了。今晚随便睡一觉就成,明天还要出城,既来到了这里,就要想办法让河南的父老兄弟脱贫,看着他们现在的样子我可真是不好受。”

    郑安春一听这话,心中非常惊讶。

    陈应是侯莫陈氏出身,虽然侯莫陈早已没落,可是不可否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新安郑氏别院虽然不错,可是郑安春仍旧担心陈应会看不上这座宅子,毕竟陈应生在长安,长在长安,又是大门阀家族出身,肯定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可是,没有到想陈应居然拒绝入住郑氏别院。郑安春也是擅长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的人物,略一想就明白了陈应的用意。他假装着一副为难的样子道:“陈安抚来到河南,郑氏作为河南的地主,若不尽地主之宜,岂是待客之道?”

    陈应微微一笑道:“郑总管错矣。”

    郑安春一愣。

    陈应接着道:“这里河南不是郑氏的,河南是大唐天子的,正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郑氏难道还想裂土称王不成?郑管事这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说多了,说错了,都是你们郑氏本家招灾惹祸。”

    陈应的话,软中带硬,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郑安春如果在听不出陈应的潜意思,那他这些年就算白活了。郑安春躬身道:“安春谨受教!”

    陈应此时对郑氏的做法,其实非常不满的。因为荥阳郑氏太贪得无厌了,经过初步的摸查,仅仅在河南郡十八县中,荥阳郑氏就控制了超过一万四倾的良田,几乎整个河南郡三分之一稍的良田,都是郑氏的私产。

    这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拥有十万、十数万倾或数十万倾良田的地主也不是没有,只是荥阳郑氏的吃相太难看了。去年王世充征兵,超着这个机会,荥阳郑氏与地方官员相互勾结,压榨百姓,压低地价,或是放高利贷,或是以强取,或以豪夺,短短半年时期,将八千余倾良田,吃到嘴里。

    为些家破人亡的百姓不知凡几。

    陈应在新安县城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县城,除了郑宅之外,连一幢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只有率领亲卫部队,与陌刀军将士一道,在新安县城城外,背靠涧河扎下大营,陈应就将大唐河南安抚使的行辕安置在大营中。

    当了晚上,许敬宗急匆匆的前来,看到陈应,一脸担忧的问道:“大将军准备对荥阳郑氏动手?”

    陈应微微一愣:“你怎么会这样想?”

    许敬宗认真的道:“大将军先别管敬宗如何想,关键是大将军是不是真对荥阳郑氏下手?”

    陈应摇摇头道:“有问题吗?”

    看着陈应如此态度,许敬宗就知道了陈应的态度。

    许敬宗的望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豁然站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说道:“万万不可啊,您千万莫忘记了,太子妃也是荥阳郑氏之女,若是公然对付郑氏,太子妃会怎么想?”

    许敬宗也如给冷水泼了一头,没想到陈应会断然拒绝他的好意。

    许敬宗如今与陈应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担忧的道:“太子妃恨上了大将军那该怎么办?”

    PS:年轻大了,就是悲剧,身体毛病不断,今天更新稍晚,等会还有。

第一五一章创立集体农庄

    陈应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一个非常搞笑的笑话,哈哈大笑了起来。良久,陈应止住了笑,道:“你真以为,太子妃会这么不堪吗?”

    至少从陈应得知郑观音,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女人。更何况陈应也知道,一个庞大的家族,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至少郑观音以及郑父郑继伯一系与郑仁泰都已经出了五服。从血缘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

    当然,最重要的是,陈应根本就没有与荥阳郑氏撕破脸的准备。做生意,讲究漫天讲价,落地还钱,事实上这个道理不仅适合商场上,同时也适合在官场。直接摆出一副贪污皆可杀,谁的情面也不讲,这些下属官员的小命攥在陈应手中,他们只能乖乖地照办。

    许敬宗许侍中,毕竟还不是武周时期的许敬宗,无论见识还是阅历,都相差太多,陈应只是摆出一个很吓人的样子,别人没有被吓住,许敬宗倒是先被吓住了。

    陈应在安抚河南这个事情上,并没有独断专行,而是非常认真的去请教李建成的意见,将王世充因为征兵,弄得民不聊生,整个河南郡十八县城,百姓都贫穷不堪,家家户户没有春耕的实力。

    由于新安到长安的距离并不像灵州那么远,最多两天时间,陈应的信就摆在了李建成的案头,李建成看着陈应密密麻麻写了足足上百页纸的详细奏表,李建成对陈应的印象又颠覆了。

    刚刚开始李建成认为陈应是一员良将,让他戍卫边关,或者统一军独挡一面,陈应可以非常好的完成任务。然而陈应却在暗中不吭不声,建立了一座座煤矿、建造了一座座高炉和铁矿工坊,复原了秦时的驰道,就在李建成认为陈应只是在将作和器术方面有研究的时候,陈应这一次上了一道洋洋洒洒万言书。

    “自古以来,大朝丁口统算,部分州县,官员为冒政绩,或故意充增户口,部分州县,官员为隐赋税,则故意减削户口。如此层层上报,最后户部再行汇总,朝中大臣会就帝皇当时之好恶、时局之需要,再行修饰增删。最后所得数字载于史册者,即当日呈禀人君者。此数字只能作人君参监,而不可以为即是本来数字也。”

    “大体而言,政治宽仁则户口渐显,政治苛猛则户口渐隐。为何?政治宽仁,编入户籍者光明正大,可受律法保障,经商有凭,读书有份。好处较多。故户口渐显;政治苛猛,则法不护民。读书入仕之途不畅。编入户籍者受尽盘录,坏处较多,故户口弹隐。

    乱世隐户,主要有三种途径,既隐各大门阀之下为佃农,二隐入商家大户为家奴,三隐入佛门寺院为寺奴。此三者为大而可知者。至于不可知者。则如散入山间者,避于偏远者。则为不可知之数。即未逃窜者,每村隐三数十户,在编之户每户隐一二丁,其数究竟多少,就只能臆测,无法确知了。

    当王珪看到这里的时候,感叹道:“臣收回当初断言陈大将军可为定国良将的定语,现在看来陈大将军出可为将,入可为相,乃出将入相国之干才。”

    王珪望着这份沉甸甸的奏折,心中更加沉甸甸。作为七宗五望太原王氏出身的他,非常了解世族门阀的行为方式和习惯。王珪拿着陈应的奏表,心中左右为难。

    按说,像陈应这般捅破这个窗户纸,将各门阀和世族控制的隐匿人口献出来。可是这么做,却会捅了大篓子。

    魏征也不知道如何决断了。

    李建成想了想,道:“本宫进宫,找陛下商议一下!”

    事实上,赞不赞同陈应的提议,关键在于李渊如何考虑,如果他是想着大唐的万世江山,那就应该同意陈应的意见,可是李渊也会头疼,毕竟他要夺取天下,还仰仗着各大门阀和世族的支持。

    陈应却没有管李渊与李建成如何头疼,而是在河南十八县内展开了改革。等各郡县县令和县丞抵达新安之后,陈应立即召开众人开会,当时说开会其实不恰当,因为各郡县令、丞根本就没有让他们开口,直接下达了命令。

    其一颁布李唐朝廷下令的一年免税特赦法令。根据李渊特赦免法令,河南郡十八县所有赋税全免。

    各郡县一定要将这个政策全面通过各县百姓,只要一个县有一户百姓,对于李唐朝朝廷免税赦令不知情,对不起,县令、县丞就地免职。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陈应根本就没有与众官员虚伪与蛇,他直接告诉众官员,如果不像丢乌纱帽,必须将这个政策传达到每一个百姓。

    虽然说李唐朝廷但是徭役却不免,各郡县自既日起,立即回去,将所有百姓组织起来,趁着春耕还有一些时日,开始疏通沟渠。

    陈应手中军粮不缺乏,李世民让人运来了三万石粮食,陈应还真没有看上区区三千贯的粮食,他更没有将粮食卖掉的心思。他将这三万石粮食拿出来,以修缮沟渠的名义,组织三万余民夫休整河道,沟渠,不过不像以往百姓服徭役的时候,不仅要出人,而且还要自备干粮。

    然而,陈应在这个时候疏通沟渠,其实就是以工代赈,每名民夫日食三升的标准,反正一个月时间,每个民夫吃掉一石左右的粮食,三万壮劳力离开家,可以为家里节省至少上百斤粮食。

    陈应最后一个命令就有点让耐人寻味了。

    将各县流民以及其家眷,全部集中送到新安大营,至于陈应想要做什么,陈应根本就没有说。

    对于陈应这个莫名奇妙的命令,众官员对于陈应的命令可不敢违抗,这些官员都已经接到郑氏家主的指示,陈应这一次来者不善,千万不要犯他的手里,他很有可能,准备找郑氏的麻烦。

    所以这些官员比听朝廷的圣旨还要听话,对于陈应的命令倒没有抵触,从宣传免税法令,再到组织百姓疏通沟渠以及将流民百姓送到新安大营。

    只要官员将某件事重视起来,这件事的施行效果就非常快捷。

    仅仅过了第二天,新安县令郑载,就已经将二百三十余户,六百五十余流民送到了新安大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流民在新安大营外越聚越多。看着在大营外密密麻麻有六七千百姓的时候,许敬宗终于忍不住的问道:“大将军你这是何意?”

    陈应笑道:“很简单,让他们建立集体式农庄啊!”

    古代生产力低下,下等田所产经常只够农户糊口,中等田才小有盈余,必须靠着用人力少而所产多的上等田,才是产生“余粮”的最重要来源。因此统治者对上等田最为重视。陈应在灵州是开过荒,种过田的,所以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在河南,因为门阀和世族的力量很大,所以他准备以流民建立起集体农庄。

    集体农庄非常适合大灾或大疫的恢复性生产发展。当然,陈应创立集体农庄的消息迅速传开,终于荥阳郑氏终于开始着急了。

    PS:感冒了,脑袋昏昏沉沉,写不动了,今天只有这些,非常抱歉。

第一五二章得罪陈应后果很严重(二合一大求票)

    种地需要人,需要大量的人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每一个世族门阀,都控制着数量不等的流民,让这些失去土地的流民,成为世族门阀的佃户,是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如今他们多了另外一条出路,以宗族或堡甲,以一百户为堡,成立一个小型农庄。

    流民没有耕牛,没有耕具,没有种子,没有关系,大唐通利钱庄会借给他们,每年两成的利息,算不算良心价?当然,在后世两成利息,绝对算得上高利贷,可是这个时代,绝对算是良心价了。比起郑氏动则四成有时高达七八成的利息来说,通利钱庄的贷款利息实在是太多了。

    然而在组织流民建立农庄是容易,可是要带领他们垦荒中地,这就难了。毕竟陈应也不是神仙,他不会平空变出种子、耕具和耕牛,无奈之下,陈应只好招集各大门阀家主或代表商议一下对策,商议对策只是一个旗号,陈应的目的只是化缘。

    面对众家主或代表,陈应苦口婆心的苦劝:“诸位乡绅,诸位善人,如今秦王殿下正在猛攻洛阳,流民一下子涌进咱们河南,这些流民无衣无食,嗷嗷待脯!”

    陈应朝着长安方向拱拱手道:“本安抚使奉圣命安抚河南,若是让流民冻死饿死,别说是本安抚,恐怕皇帝陛下他老人家面子上也不好看。本安抚已经向长安请援,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唯有依仗慷慨解囊……”

    河南,也是荥阳郑氏的势力范围,河南郡的中小家族和世族,都向来以郑氏为首,与郑氏同进共进。陈应话声未落,众中小家族的家主与中小世族代表将眼睛望向郑安春。

    陈应的话说到这个份子上,郑安春代表荥阳郑氏,自然也需要站出来表态。郑安春此时心中对陈应非常愤怒,这些流民,原本都将是郑氏的菜,郑氏会在流民中挑一部分青壮和家眷作为郑氏佃户或荫户,陈应倒好一股脑的将这些流民控制了起来,现在陈应倒是有脸向郑氏要钱,养活这些贱民。

    不过,郑安春就算再恨,陈应也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他哪怕心中有一万种不爽,也不敢表现在脸上,不过郑安春倒是苦丧着脸道:“陈安抚明鉴,郑是家大业大,可是同样,郑家人口也多,河南这边秋收产些粮食,各工坊也有些钱财,可安春只是一个仆人,做不了主。安春这就给本家去信,看本主如何决断……”

    郑安春打定了主意,对于陈应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他就采取“拖”字决。将消息传递到荥阳怎么快也需要两天,一来一回三四天时间就过去了,陈应恐怕还没有这个时间耽搁。

    正所谓“破家县令,灭门府尹。”陈应的这个安抚使,如今官职还位列府尹之上,要想对付郑氏,对于别人来说非常难,对于陈应来说却不是办不到。

    根本就不用陈应捏造,郑氏如今坐在墙头看风景,观察风向,长安方面肯定也知道,如果陈应出手打压郑氏,李渊也是乐享其成。陈应现在掌握着郑氏的命脉,破郑氏之家不易,可让郑氏损失大量的财富倒是不难。

    陈应岂又听不出郑安春的意思,他的脸当时就冷了下来。

    郑安春一看陈应的脸变了,急忙改口道:“当然,人命大过天。郑安春为郑氏外院管事,一百贯以下的财物支出,不需要请示,安春就越俎代庖,自作主张,替郑氏捐献一百贯钱,一千石粮……”

    看着郑安春表态,众中小家族和地主们纷纷慷慨解囊,不消一刻钟,陈应就接到了八百余贯,两千石粮食的捐献。

    看着一百余家才捐献八百贯钱,两千石粮食,陈应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铁公鸡,什么叫做一毛不拔出。如果分摊下来,这一百多个家族,平均每家才拿出六贯钱或十几石粮食。陈应的目光落在郑安春身上,讽刺道:“诸位还真是好大方啊,居然拿出了八百多贯,两千石粮食,多谢多谢。”

    郑安春却没有半分愧疚,一脸淡然的道:“钱虽然不多,这却是安春能做到的极限了,要不,陈安抚您多等几天?”

    “做人哪,要知足,我这个人呢,最知足!”陈应笑道:“我就代表数万流民,感谢诸位了!”

    众人自安抚使离开,陈应砰的一声将案几踢翻,案几上的笔墨纸砚,都率在地上,几页纸也如蝴蝶一般在大厅里飞舞:“真他娘的欺人太甚,把本大将军当叫花子打发呢!”

    许敬宗其实在这个时候也看不过眼了,连连吼道:“这帮人真是……”

    单雄信愤愤道:“他们太过份了!”

    “哼”陈应道:“本大将军已经给他们脸了,他们既然不兜着,那也怪不得别人。周青、郭洛!”

    周青与郭洛快速冲进大厅,躬身道:“卑下在!”

    “我要人,身手好,灵活,反应敏捷的人,不需要太多,一百人就好,今天夜上让他们待命。”陈应气愤的道:“今天晚上,老子一定让他们好看。”

    许敬宗一听这话,大惊惊色道:“主上,你可不能乱来,要派兵对付郑氏,非出大事不可!”

    许敬宗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七宗五望势力盘根错节,大得难以想象。就是李世民那么强势的一个帝王,照样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

    “呵呵,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陈应点点头,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道:“不教训他们一顿,本大将军心里这口气出不来,不过也不能明着来,要教训他们,却不能留出把柄,这可是一个技术活,一定要好好谋划谋划!”

    “谋划什么?”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应扭头一看,就见罗士信回来了。

    陈应道:“没什么。”

    “我可是听到了,你们想干什么……”罗士信拍拍陈应的肩膀道:“这事不能落下我……”

    陈应无奈,可是允许了罗士信,张士贵、段志感、张怀威都不干了,这下倒好,几乎陈应的所有嫡系将领,罗士信、阿史那思摩、张士贵、单雄信、张怀威、段志感全部参加,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从猛虎义从中挑出来的一百余名打黑砖,抡闷棍的好手。

    为了把自己摘出去,陈应故意在新安城中宣扬,王世充派出大肆意反扑,于是各县兵力,一股脑的向新安县集结,部队集团完毕,一路浩浩荡荡杀向北邙山。

    当然,陈应根本就没有打王世充的意思,反正洛阳战场那是李世民表演的舞台。天色刚刚擦黑,陈应就带着罗士信等人离开北邙大营,返回了新安。

    行动之前,陈应对这一百余名好手道:“都说铁公鸡一毛不拔,老子不信这个邪,今天老子非拔拔这个铁公鸡的鸡毛不可,今天我带着你们去干一件大事,跟着我去劫富济贫……”

    一听这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兴奋得叫了起来,所谓的劫富济贫,不就是打家劫舍吗?这活,他们都喜欢。

    陈应又道:“参加行动的人,每人获得十贯钱奖励,但是老子的规矩你们也要明白,咱们是谋财,不是害命,更不许动人家府里的女人和孩子,谁他娘的要是敢乱来,老子让他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

    单雄信迟疑的道:“这万一……”

    “只要你们都把嘴管好,老子保证屁事没有,就算他们怀疑是老子,没有证据,他们还能咬我啊!”

    陈应已经做好了打算,反正李世民马上就要大败王世充,到时侯王世充溃败,到处都是王世充的溃兵,再推到溃兵的身上,了不起陈应就是承担一个庇护地方不力的罪名,大不了罚点钱,陈应还真不在乎。

    陈应望着身后的众人道:“如果有人害怕了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众人都笑了,罗士信道:“傻子才退出!”

    陈应让众人换掉自己成名已久的兵器,比如罗士信的大铁枪,单雄信的马槊,还有张士贵的铁胎弓,众人在陈应的指挥下,全部脱掉甲胄,人人穿着紧身的黑色夜行衣,戴上头套,只露出两个眼睛,因为陈应与郑安春说过话,又害怕郑安春听出自己的声音,陈应又让众人在嘴里塞上一个铜环。由于害怕闹出人命来,每人都带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砸起人来也是挺狠的。当然,刀还是要带的,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拔刀。

    这样以来,准备完毕后。陈应这才带着众人出发。

    打家劫舍第一站,不劫富济贫第一站,自然是郑氏位于新安县城的别院。谁叫新安最好的大宅子就是郑氏别院,不抢他们抢谁?万籁俱寂,四夜飞霜,整个县城寂静无声,只是偶尔传来梆子声,大街小巷偶尔传来狗叫声。

    陈应却大步流星,目不斜视,穿过几条街道,一堵一丈高的围墙挡在了大家面前,郑氏的别院到了。

    郑氏的别院占地超过三十亩,对于新安县城来说,郑氏别院简直就是地标。认借县衙,也不会认错郑氏别院。郑氏别院其实也算是一个小型的坞堡,里面还有箭塔和望楼,有家丁值夜,门口还有凶狠的狼狗守着,外人想进去可不容易。

    不过,对于陈应来说,这就不算事。他们摸到墙脚,两名猛虎义从收拿出绳子抡了抡,正准备往上面抛。

    却见周青推开两名猛虎义从,将绳扛在肩膀上。往后退了十数步,开始助跑,轻轻一跃,周青双手扣住了墙头。手臂用力,翻了过去,接着绳梯就从墙头上放了下来。陈应看着周青如此好本事,连连点头,看来他以前没少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陈应非常满意,不错嘛,都有特种兵搞夜袭的感觉了。他也爬了上去,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后院。可能是动作大了点,脚刚落地,那头就传来“汪汪,汪汪”的狂吠声,一条狼狗飞窜过来,呲开一嘴又尖又白的牙齿就咬!

    张士贵惊叫:“糟糕,被发现了,怎么办?”

    陈应说:“他娘的,还真把咱们当小偷了?我们是来抢劫的,又不是来偷东西的,还怕被发现吗?给我打!”

    说着抡起棍子照着狼狗砸了过去,他一棍子抡在狼狗的头上,没想到这狼狗还真耐操,居然略作迟钝,又朝陈应扑来。

    罗士信却在这个时候,飞起一脚,一脚踢在狼狗的腰间,扑通一声,重达八十九斤重的特大号狼狗,如同麻袋一样,摔在地上,呜咽着,挣扎着,渐渐没了声音。

    至于单雄信更猛,他根本就用棍子。看到另外一只狼狗嚎叫着冲来,抡头拳头,对头狗头砰砰砰就是一阵乱拳,颇有武松打虎的架子,只是非常可惜,单雄信打得是狗。

    陈应看着短短半柱香时间,十数只狼狗不是在乱棍下砸成肉饼,就是被几个猛人三拳两脚结果了性命。陈应对一名猛虎义从道:“别浪费,等会带回去,今晚敦狗肉,加餐!”

    就在这时,郑安春披着一个披风,耀武扬威的带着数十名手持刀枪或火把的家丁,郑安春厉声喝道:“哪里来的蠢贼,竟然跑到郑家闹事!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郑家是你们惹得起的吗?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管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砰!”陈应上前就是一棍子,这一棍子砸得结实。非常可惜,郑安春的脑袋远远比不上狼狗的脑袋坚硬,他眼睛一翻就瘫倒在地上。陈应笑道:“能动手就他娘的别吵吵……快,抢钱抢粮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抢走!”

    罗士信大脚飞脚,一脚踹飞一名家丁。单雄信、张士贵、张怀威和阿史那思摩等人抡起棍子,如同猛虎入羊群。别说陈应带着一百余人,就算是罗士信一人,他们这些人也不够罗士信揍的。

    这些家丁或许学过一点拳脚功夫,可哪里是这帮狠人的对手,没两个回合就被打得溃不成军了,机灵一点的扔下武器撒开脚丫子就跑,反应慢一点的可就倒了霉,被放倒在地,拳脚棍棒雨点般落下,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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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原始的化学武器攻防

    郑氏别院的武装家丁有一百多人,如果是面对一般的蠢贼,纵然是不敌,也足以坚持到援军到来。可是陈应所率领的人,不是猛虎义从里的高手,就是勇冠三军的猛将,于是乎,郑氏别院的那些武装家丁们就悲剧了。

    短短不到一刻钟时间,整个郑氏别院已经没有敢抵抗的了。这些武装家丁也不是傻子,既然对方敢冲郑氏别院下狠手,自然不介意弄死几条人命,只要不抵抗,这些黑衣人倒没有为难这些武装家丁,一顿乱棍打倒,拿绳索捆起来,嘴里塞上破布和臭袜子,就丢在屋里不管了。甚至别院里的丫鬟和女眷也没有被怎么样,这些丫鬟和女眷同样被捆绑起来,关在几间空闲的屋子里。

    这个时候,郑安春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睛的瞬间,就看到一把明亮的横刀,在他的脖子前晃悠,一个身高过八尺,身材熊壮的黑衣人一只手擒着他的衣领、郑安春吓得魂飞魄散,凄厉的惨叫起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陈应还真不放心,万一他的声音被郑安春听出来,弄不好还真需要杀人灭口。陈应朝着周青示使了一个眼色,周青一把将自己的头套摘了下来。

    陈应大吃一惊,还以为周青会玩露馅。可是看清周青的脸,陈应差点笑出声。这个周青也太以搞怪了,居然在他的脸上涂抹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记,还粘了几根看上去非常恶心的黑毛。周青一边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弹弹横刀,一边斜着眼睛望着郑安春道:“叫魂啊,再叫老子把你的狗头砍下来!”

    郑安春哆嗦着,眼泪都吓出来了,赶紧闭紧嘴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周青伸手轻轻拍着郑安春的脸道:“对了,这就对了,这样才乖,耶耶我只求财不害命,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郑安春非常艰难的吐出一口气,连带吐出的,还有惊恐的叫声:“你……你想干什么?”

    周青说:“不干什么,手头紧了,想找你借点小钱钱花花…”说到这里,周青提起郑安春道:“你他娘的少拿耶耶当叫花子,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要是让耶耶不满意,你这个脑袋也会挪挪地方了”

    郑安春当时就跪了,丢了郑氏的钱财,如果找郑仁泰通融一下,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是如果不配合他们这些黑衣人,他的脑袋马上就保不住了。对于郑安春来说,取舍似乎不难,他马上带着陈应等人前往郑氏金库。

    新安郑氏的金库藏得极其隐蔽,居然出乎陈应的意料,不在任何一间库房里,而是在后院的湖心小亭子里。

    郑氏别院的后院里有一个莫约三四亩大小的小湖,湖心有一座不起眼的小亭子。乘坐着一叶扁舟,陈应、周青、罗士信等十数人分乘两艘小舟来到湖心岛上的小亭子里,只见郑安春哆嗦着,扭动亭子里的石桌。随着嘎嘎声响起,石桌滑到一边,平坦的地板向两边慢慢裂开,露出一个可容一人进入的豁口的时候,陈应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机关,看样子真的不能低估古人的智慧啊!陈应率先走了进去。随后,他的眼睛再次瞪得浑圆。

    只见这个面积不过二三十平方的暗室中,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码着白花花的银锭和黄澄澄的金锭,少说也有几千两。

    陈应二话不说,赶紧找一个麻袋往里面装金子或银子,罗士信对于钱财倒不怎么看重,只不过他更狠,直接双手扣住一个银箱子,将三千两扛在肩膀上。

    陈应见怪已经不怪了,三千两银子,唐朝一两为四十二点五克,三千两也就是一百二十七千五百克,约等于两百五十五斤,当然那口檀香木打造的木箱子,至少也六七十斤,整个银箱足足三百斤开外,可是看着罗士信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费力气。

    一百多号黑衣人郑氏别院里的金银还真不够这帮猛男搜刮的,众黑衣人如同一阵风一样,看到府里什么值钱的就拎起来就走,就连郑府别院里洗手的铜盆、珊瑚、盆景、甚至是厨房里的熏鹿肉,也被这帮黑衣贼一扫而光。

    当然,别院里马厩里四十余匹马,十几头牛,也被套上车,五六十辆马车、牛车也没有空载,将郑氏别院里的粮食、盐、甚至是食用油也装上车,这些黑衣贼不仅扫空了郑氏别院的仓库,将仓库里的布匹,粮食,麻绳、还有各种农具一扫而光,最让郑安春吐血的是,这帮黑衣贼不仅连府库清空,就连窗帘布也扯下来,装车拉走。

    在陈应看来,浪费是可耻的事情。窗帘布那也是布,也可以做几十上百套衣服。

    郑安春以下,整整一个府里所有人都被捆绑起来,塞着嘴,他们既不知道这些黑衣人将物资和钱财运到哪里,也不知道这帮人是什么来路。最可恨的是,郑安春整整被捆了足足一天,若非一个机灵的家丁在门框上将麻绳磨断,他们都不知道要捆多久。

    陈应将财物先存放在新安城外的安抚使行辕,随后连夜赶去了北邙大营。返回北邙大营,陈应倒头呼呼大睡,这一夜来回奔跑一百多里,又是扛东西,又是挖地三尺,可把陈应累坏了。

    就在陈应忙着睡觉的时候,新安县城可乱套了。

    当郑安春脱困之后,急忙向新安县令王渭报案。新安令王渭跟太原王氏没有什么关系,反而与郑氏非常亲密。王渭的父亲是郑氏一个商号的掌柜,他的母亲是隋上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将军、渠州刺史、襄城公郑大仕的乳娘,也算是郑氏门人,如果不是因为郑大仕的关系,王渭也不可能以臣妾之子,成为堂堂一方掌县县令。

    当王渭得知郑府别院遭遇洗劫,急忙率领三班衙役去寻查,可是他能寻到什么东西?询问执守士兵,发现值守士兵如实所说,因为最近李世民与王世充在洛阳城交战,新安太近,每天都有大量的士绅出城避祸害,数十辆大车平阳很显眼,这个时候,根本就太寻常不过了。

    就在王渭站在城门楼上询问值守士兵的时候,他就在短短一刻钟内,至少看到了三四十辆大车离开新安县城。

    这边新安郑氏别院遭劫的案情还没有眉目,这边新的案情再次出现,新安最大的粮商,郑氏附庸家族新安胡氏胡文雍家中同样遭遇洗劫,同样是一百余名黑衣人,同样是先将人打晕,捆绑起来,然后将家中值钱的财物一招而空。

    王渭的胡子都急得扯掉不少,可是他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这伙贼人出手狠辣,却不伤人,而且荤素不忌,值钱的物件没有他们不抢的。王渭无奈之下,只好将案情禀告安抚使陈应,只是陈应根本就没有给王渭面见,他现在正忙着陪平阳公主李秀宁。

    当傍晚的时候,陈应终于睡足了。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被吓了一大跳,只见何月儿坐在床头对面的案几上,用手支着下巴,静静的打量着陈应。

    陈应好半天这才回过神来:“我知道我长得帅,那也不同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吧?怪吓人的!”

    突然,陈应感觉背后有点冷嗖嗖的,陈应不用回头,从何月儿的口型中就读出了她的意思:“平阳!”

    陈应赶紧转身,果不其然,只见李秀宁一身男装,紧射窄袖,甚是精神:“三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

    “岂敢岂敢!”陈应连忙小心翼翼的道:“我恨得不每时每刻看着三娘你,做梦都想看到你……”

    李秀宁非常不适合陈应这种近乎直白的话语,急忙用手搂搂秀发,从而掩饰自己的慌乱:“我这次是来……是奉父皇之命,前来问你一件事情!”

    “甭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只要是我陈应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陈应微微一笑道:“不知三娘想知道什么?”

    李秀宁挥挥手,何月儿知趣的走开,李秀宁微微一笑道:“我父皇想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在短短半个时辰攻陷函谷关,当然你要是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陈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使用了烟熏战术!”

    “烟熏?”李秀宁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也不是不懂军事的小白,她蹙起眉头道:“不可能有那么厉害的毒烟。”

    “烟熏战术”,可以解释为后世“毒气战”的先河。不过由于科技水平所限,所造出来的毒气不可能有后世毒气那么厉害,能其起到的作用主要是“熏逐。”即在一定时间内将一定区域内的人熏走,然后攻城方便可趁机攀墙夺城,起到的是配合作即便如此,考虑到时代的技术水平,也已是十分厉害的招数了。如果云梯、攀爬部队和投石车等能够跟上的话。将有可能给守城方造成很大的危机。

    李秀宁自然知道烟熏,不过烟熏的威力,绝对不是像陈应那样威力巨大。纵然守军无法视物,没有办法用弓箭压制敌人靠近,可是站在城墙上的敌人,如果拼死不退,双方都处于烟熏之中,其实属于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境地。

    陈应笑道:“只要说穿了,其实也是一钱不值,干草为里,以便燃烧,湿草为表,则能够生出浓浓烟气,如果里头再掺上毒草,那就更加厉害了。那狼毒草马吃了会拉稀,但要是熏烧起来芒出烟雾,加上砒霜和沥青,吸入得多会使人口鼻流血,如果不及时避开浓烟侵袭,也有可能会出现昏厥、或猝死。”

第一五四章皆大欢喜的抢劫

    李秀宁惊讶的问道:“居然会这么厉害?”

    “然而,这毒烟熏逐战,也没有那么神奇,反而要受到严重的天气和地利环境制约。”陈应摇摇头道:“熏逐战法不能单独使用,必须与天气、环境、还有风向、风力大小相互配合,风向自然是必须让被熏的城池处于下风口,其实风力不能太大,只要太大了,毒烟就会直接越过城池,漂向远方,无法对城池形成影响。当然,风力也不能太小,太小的话,就会漂不到敌人城墙上。函谷关,地处函谷道口,除了深冬的季节,平时都刮东南南,函谷关处于上风位,不过,函谷道口,南北都是稠桑塬,哪怕一点小风,经过函谷道的时候,都会形成大风。”

    陈应其实在发动烟熏函谷关的时候,所选的时机最好,他选择的恰恰是西北风,几乎没有三级的时候,这样的天气在冬天是非常罕见的,而在早春时节,其实也比较罕见。不过陈应运气好而已,遇到了西北风风力最小的时节,西北风在函谷道内形成空气对流,向函谷关城形成了直接的冲击。

    李秀宁蹙起眉头,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说,一旦风的大小、风向适合,就可以对所有城池采取毒烟攻击?也就意味着天下间再坚固的城池也无法防守?”

    陈应闻言哈哈大笑道:“哪有这么厉害啊,要破这一招,其实非常简单。如果城内拥有足够兵力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派兵出城,趁着敌人未发动之前,将先他们堆起来的柴堆给毁了。要不然等对方动攻击的话,就会很被动。”

    李秀宁此时如同一个好奇的宝宝,继续问道:“若是城内守军兵力不足,无法反击出城反击呢?更何况,敌人也可以利用城内守军迫切想毁掉毒烟的心思,在城外设伏,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李秀宁果然是在兵法上面有着极高的天赋,事实上当初陈应在函谷关的时候,就是利用了这一个办法。如果王仁则敢派兵出城,他当时会死得更惨,陈应在城外集结了十八个团的越骑军、九个团的陌刀军,还有超过五十个团的弓箭手,无论王仁则最终会派出多少人马,陈应都有绝对的把握将王仁则派出的出城兵力吃掉。

    不过,当时也不知道王仁则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因为他看出了陈应的意图,并没有派兵出城,所以陈应的伏击计划,最终胎死腹中。

    “这句话就一语中的,问到点子上了!”陈应悠悠的笑道:“这个时候的毒烟,其实毒性并不高,很容易预防。”

    说着,陈应从大营里里面床下的箱子里拿出一个锯掉将近一半的葫芦。被锯掉的葫芦边缘为了防止划伤脸部,还用麻布将葫芦的边缘部分包裹了起来。葫芦的底部被凿出了五个如同铜钱大小的窟窿,里面全部垫着一层黑白相间的布包。

    李秀宁拿着这个葫芦,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了:“就这个破葫芦可以防毒烟?”

    “你可不要小看它,防毒效果还真不错!”陈应洋洋得意的道:“你看到这个布包了吗?这里面装的是活性炭。”

    由于活性炭有极强的吸附性,可以作为防毒气的过滤器。这些知识涉及到了化学知识,陈应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办法向李秀宁解释清楚。

    事实上最初的时候,陈应认为狼毒草和砒霜、沥青这些东西燃烧出来的毒烟,威力不强,就直接用五层活性炭制造成了口罩,分发给段志感麾下的将士,不过这种口罩的效果并不好,由于很多士兵戴着口罩嫌闷,并没有捂住鼻子,于是乎,很多将士都已经中招了,事后出现了咳嗽、流鼻涕等不良反应。

    不过,随即陈应又提出了改进。毕竟狼毒草和砒霜、沥青这些东西太常见了,保不准哪一天有人就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陈应为了有备而无患,就命人制造了一批猪嘴式的简易版防毒面具(这不是老程瞎诌,大家如果想制作一个玩玩非常简单,拿一个两升左右的可乐瓶子,剪掉一半,留下人脸面部的弧度,里面装着活性炭包,就可以了。某宝有卖。)

    陈应拿着这个猪嘴式的防毒面具,给李秀宁戴上,然后轻轻在她的脑后将绳子系好,看着李秀宁戴着防毒面具的样子,陈应忍不住想笑。

    但是,李秀宁却没有笑。

    李秀宁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她是心仪陈应,但是她更是大唐的公主。李渊担心陈应手中的那种可以攻城拔寨无往不利的利器,其实也是她最看到的东西。事实上,陈应的表现让李秀宁非常满意,不仅没有任何推诿,也没有任何不满,不仅一五一十的将毒烟熏攻之法告诉了她,还将可以预防的措施也一并告诉了她。

    陈应让人找来一面铜镜,放在李秀宁面前,让李秀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李秀宁戴着防毒面具根本就没有办法说话,看着李秀宁眉眼里闪烁着焦急的目光,陈应急忙给李秀宁解开脑后的绳子。

    李秀宁喘着粗气道:“很不舒服,有点气闷!”

    陈应点点头道:“这也没有办法,我已经命工匠进行改进,争取制造出更好的防毒面具。”

    就在李秀宁与陈应在北邙大营试验防毒面具的效果时,在大营外焦急等待的郑安心与王渭等新安士绅,此刻快哭出来了。

    事实上不光是新安县城的士绅遭遇抢劫,就连桃林的弘农杨氏的一个田庄也遭遇了洗劫,不过弘农杨氏在桃林的田庄远远不如新安郑氏别院富庶,被抢劫了莫约六七百贯钱财和上千石粮食。

    这些黑衣贼人简直是越来越嚣张,大白天居然洗劫了绳池,此时北邙大营外聚集了七八个县令,上百名士绅,他们苦等着陈应给他们主持公道。

    事实上,在场的上百人就没有一个人想过,这些黑衣人其实是陈应率领的,他们找着正主告帮凶,结果只能呵呵了。

    直到晚间时分,李秀宁将狼毒烟球的样品、详细的制作方法、以及防毒面具全部试验一遍,直到李秀宁亲自试验了防毒面具的效果,这才让何月儿携带狼毒烟球的样品、详细的制作方法、以及防毒面具返回长安,向李渊复命。

    等忙完这一切,李秀宁和陈应准备晚饭的时候,周青这才向陈应禀告:“新安令王渭、郑氏别院外事总管郑安春等人求见!”

    陈应当然知道这些人要求见自己的目的,不过李秀宁在场,陈应装作不明所以的道:“还能不能让人安生得吃个饭?没事求见本大将军做什么?地方的事情,让他们墨守成规,根本不必请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李秀宁却道:“政务要紧,想来这些官员也等及了,要不就让他们一起进来,看看他们有什么事情!”

    陈应暗暗高兴,有李秀宁这个证人在此,岂不是可以更好的洗掉自己的嫌疑?不过,陈应使使眼色,周青会意。

    陈应假装勉为其难的道:“让他们稍等片刻,等本大将军吃完饭再说!”

    陈应与李秀宁匆匆吃完饭,好不容易得到陈应召见的众人一下子涌进大帐,众人扑通扑通全部跪在地上,嚎嚎大哭,那模样仿佛像是被几十个雄壮大汉轮了一样。

    好半天,众人发现陈应根本就没有反应,完全是向瞎子抛媚眼。

    郑安春倒不像其他官员或士绅一样没有见识,他发现陈应帐中光明正大的站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而且看着陈应让其站在左下首位,显然地位不同一般。他的脑袋急转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草民郑安春拜见平阳公主殿下!”

    众官员对于陈应拒不接见他们,原本心中是有气的。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陈应在端着架子,可是听到郑安春如此说,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心中的气也就顺了。毕竟他们再重要,那也没有来自长安的平阳公主重要。

    “下官(我等)拜见平阳公主殿下!”

    众人再次叩拜。

    陈应摆摆手道:“诸位免礼,如今正值战时,闲话少说,有什么事赶紧说,本大将军军务繁忙!”

    郑安春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马上眼泪鼻涕横流,带着哭腔道:“请陈安抚为草民作主啊!”

    “请陈安抚为我等作主!”

    陈应被众人吵得头大,冷声指着王渭喝道:“王县君,你先说!”

    王渭急道:“下官请陈安抚调兵剿灭黑人贼!”

    “黑衣贼?那是什么鬼?”陈应望着周青道:“咱们这附近有这么一股势力吗?”

    周青连连摇头道:“卑下不知!”

    郑安春接着道:“这帮黑衣贼好狠啊,他们于前夜洗劫了荥阳郑氏新安别院,劫走黄金六千余两,白银两万余两,铜钱超过万贯,粮食约为一万余石……还有大量钱财,郑氏新安别院损失超过十二万贯!”

    陈应听到这话,很想对郑安春大吼一声:“你他娘的放屁!”

    陈应自然清楚从郑氏新安别院抢到了多少财物,他共抢到了黄金三百二十锭,其中十两一锭约为一百五十枚,五两一锭的约一百三十枚,还有五十两一锭共计四十枚,满打满算才四千一百五十两黄金,可是在郑安春嘴里,居然变得了六千两黄金,多了将近两千两,相当两万贯钱。

    至于所有财物加上一起六万五千贯顶天了,绝对不会超过七万贯。

    陈应瞬间就想到了后世的一个段子。劫匪抢劫银行,回去后,其中一个新来的劫匪说,老大,我们赶快数一下抢了多少。那老劫匪说:“你傻啊?这么多,你要数到什么时候啊?今天晚上看新闻不就知道了吗。”劫匪走后,行长说,赶紧报案!主任刚要走,行长急忙说:“等等!把我们上次私自挪用的那五百万也加上去!”主任说:“要是劫匪每个月都来抢一回就好了”。

    第二天新闻联播报道银行被抢了一亿,劫匪数来数去只有两千万。

    老大骂道:“妈的,老子拼了一条命才抢了两千万,银行行长动动手指头就赚了八千万,看来这年头还是要读书啊!”

    陈应没有想到这一次抢劫郑氏新安别院,反而帮郑安春把他贪污的窟窿给填上了。

    毫无意外,陈应发现所有报案人所报的数额,都远远大于他们实际所抢的数额。陈应对于这个现象非常无语,贪污不仅仅存在于国家,事实上任何家族里也有蛀虫和硕鼠。

    陈应倒没有什么,李秀宁却大为惊讶:“真是无法无天,公然抢劫,视王法为无物,这样的匪徒,抓到之后,一定要严惩。”

    陈应咬牙切齿的道:“对,一定要严惩,本大将军只要抓到这些匪徒,一定要严刑拷打,把他们抢劫的财物,如数吐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进来禀告道:“禀告大将军,斥侯发现龙潭谷发现有不名武装人员聚集!”

    “哈哈!”陈应哈哈大笑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来人,亲卫部队集合,半个时辰之后出发,包围龙潭谷,一定要把这帮硕鼠全部抓起来!”

    龙潭谷自然没有什么黑衣人,不过却有一帮占山为王的土匪,也有一些陈应藏匿进去的财物,不过这些财物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而且是没有办法脱手的部分,比如,郑氏别院里珍藏的端砚、檀香木雕刻而来的镂空屏风,这些东西虽然值钱,可是关键见得光。

    陈应原本打算就是栽赃这帮土匪,顺便了解此事。毕竟陈应短短两天时间抢到了将近十数万贯的财物,已经足够安置流民了。

    只是陈应绝对没有想到,他这边还没有出兵,那边的监视的潭龙谷土匪的斥侯居然抓到了十数波前来秘密送信的信使,让陈应哭笑不得的是,这些信使居然有郑安春或其他外府管事秘密派出来的,就是提醒这些土匪,陈应准备出兵要来收拾他们了。

    罗士信看着这些信使和密信,非常疑惑的道:“他们这帮家伙傻了吗?为什么要通知这帮土匪?”

    陈应道:“他们才不傻,相反,他们都非常聪明……所谓的人性,哈哈!“陈应不由得大笑起来。

    自然而然,陈应不愿意背这个黑锅,为了显示自己没有中饱私囊,陈应邀请众遭劫士绅和郑安春等一同观看这次剿匪。

    潭龙谷内屯聚的土匪在陈应亲卫队的进攻之下,经过不足半刻钟的抵抗,全部束手就擒,不过在潭龙谷内缴获的财物,却远远对不上数,这是一笔烂账。

    然而,这已经不是陈应操心的事情了。他有了这些钱,就可以启动他的集体农庄工程了。

第一五五章女皇老妈果然霸气

    中原是膏腴之地,可是唯独豫西不是,特别是在新安这个县,这是典型丘陵山地,成规模的平原不多,大都是小型盆地。

    那种土地肥沃,方便灌溉的良田,基本都是荥阳郑氏和河南郡大大小小的世族门阀嘴里肥肉,哪怕陈应开荒,也不过捡些瘠薄之地。哪怕在老天爷赏饭吃的情况下,一年到头都风调雨顺,可惜这样的年景,十年之中连两年都占不到。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产量也让陈应纠结不已。农夫们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一亩地的产量顶天了也就一石五斗左右,差不多只够一个人在和平时期五十天的口粮。

    陈应想想后世所见所闻,动不动亩产千斤以上,自然觉得一亩不足一石五斗的产量实在是太少了。陈应也在感慨,如果自己当初可以带点玉米,土豆、或许辣椒种子,那该多好啊。

    由于河南郡的土地无法建设那种大规模的农庄,这些流民只能以百户、十户为单位,分散安置。像灵州那样,缺乏世族和门阀控制的地方,陈应就可以十堡一镇聚集在一起,这样既方便管理,也方便防御。

    只是非常可惜,中原历来都是各大家族重视的地方,特别是山东世族门阀控制的区域,这里几乎没有成规模的荒地,让陈应开荒都找不到地方。

    这些流民被陈应用一日两餐一稠一稀两餐吊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些流民慢慢就适应了陈应的安排。

    十数万流民的安排,在河南郡需要分成数千个村落,数千个农庄,可是这其中需要大量的农具。陈应名下的各个作坊,本身并不具备生产耕具和种子,甚至陈应连粮食销售与购买的生意都没有参与。

    虽然通过抢劫,陈应在很短的时间内弄到了足够安置流民的钱财,可是安排这些流民的物资,却没有任何头绪。无奈之下,陈应只好向杨恭仁与武士彟和侯莫陈虔会求援。

    让陈应非常意外的是,得到陈应的求援的消息,杨恭仁和虞庆在次日就赶到了新安县,最让陈应意外的是,武士彟倒是没来,反而武士彟的新夫人,陈应的大表姐杨蓉乘坐着她的那辆非常招风的四轮马车,赶到了新安。

    杨蓉双手提溜着襦裙,避免裙摆拖到砖地上她整饬妆容出来,明艳依旧,清亮的眸子在烛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李秀宁望着杨蓉的妆容,实在难以想象,基本杨蓉居然是四十多岁的妇人了,似乎杨蓉脸上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留下。特别是杨蓉饱满而坚挺的胸部,让李秀宁都些嫉妒。

    “武杨氏拜见公主殿下,拜见家兄!”

    陈应热情打趣道:“大表姐多日不见,更美艳了几分。”

    突然,陈应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扭头一看李秀宁脸色有些不自然。

    还好杨恭仁是过来人,上前打场圆场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与陈应是姑表兄弟,论辈份蓉娘还是陈应的大表姐!”

    李秀宁听到这个解释,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一些。

    杨蓉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李秀宁的尴尬,大大方方的坐在软榻上吩咐身边的侍女道:“去把我放在马车里的义阳茶拿来!”

    李秀宁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杨蓉居然也有一辆四轮马车,不过看到杨蓉的马车规模和制式,比起自己的来差上不少,李秀宁心中这才舒服一点。

    陈应倒是知道所谓的义阳,就是后世的信阳,义阳茶,那岂不是信阳毛尖?那可是后世的中国十大名茶。

    可是,当丫鬟将杨蓉的义阳茶水拿来,陈应感觉杨蓉在暴敛天物,好好的茶叶,非得捣成茶叶沫,然后又乱七八加的加入了姜、蒜、花椒、盐、甚至还有羊油,浓浓的一碗如同粘稠的像粥一样的糊糊,杨蓉与李秀宁、杨恭仁都吃得津津有味。

    陈应实在受不了这种怪异的口味,不过现在并不是陈应表现他茶艺的时候,他只好向杨蓉要了一些茶叶,准备以后再慢慢摆弄。

    杨蓉笑嘻嘻的望着陈应道:“小表弟,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想要什么帮助?”

    陈应道:“由于这场战争,河南地出现大量的流民,小弟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一方安抚大使,所以这十数万流民的生计就落在了小弟头上,不得已只好向大表哥、大表姐求援了!”

    杨蓉摆摆手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现在杨氏的事情,我可帮不上忙,在武氏我还能说上些话,这样吧,你需要什么多少粮食?五万石够不够?”

    陈应一听这话,朝着杨蓉竖起大拇指。

    不愧为一代女皇的亲生老妈,果然够霸气。张口就是五万石粮食。杨恭仁淡淡的道:“杨氏也可以帮忙小表弟三五万贯钱粮。”

    陈应一听这话,怪不得古代世族门阀可以把持地方政务,就像现在,陈应作为外来人,想要郑氏支持的时候,郑氏是一毛不拔。而弘农杨氏因为与陈应有亲戚关系,张口就是三五万贯,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当然,这也是这个时代的司空见惯的事情。一个庞大的家族,对于家中子弟,那是全力支持,一个家族的财力和物力支持一个人或少数人的时候,哪怕是傻子也可以做出成绩。比如南北朝时期的大书法家王羲之,这货可是东晋的右将军。地位相当于军事委员会副主席,超品将军,可是王羲之除了在书法上有所建树以外,这货在军事上没有半点建树,甚至没有一例领军打仗或军事意见的记录,属于典型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货色。(偏偏王羲之的名声非常高)

    陈应想了想道:“正所谓亲兄弟明算帐,小弟我也不能让大表姐和大表哥吃亏,我的意思是,我们建立一个联营机制!”

    陈应创立的钱庄,自然是利用后世银行职能,对于市场经济进行调节。正所谓头三脚难踢,现在在官府不介入的情况下,如何推行大唐通利钱庄发行的纸币,成了陈应头疼的难题。当然,利用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的军饷和赏赐支出,这只是一部分,这些纸币转了一圈,已经回到了通利钱庄手里,几乎没有人收藏或持续使用这个纸币。

    杨恭仁对于做生意这事并不热衷,就起身背着手打量着窗外。陈应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着厚厚一叠纸。

    陈应拿着这些纸递给了杨恭仁、杨蓉,还有李秀宁。李秀宁莫名奇妙的看着这些纸,这些纸上面的印着山峦与长城的图案,正面则是十贯字样。还有的是长江与黄河图案,正面则印着五贯字样。还有长安城图案,上面则印着两贯字样,第四种则是印着洛阳图案,上面印着一贯字样。

    李秀宁蹙起眉头,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陈应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看到杨蓉眼睛里放出精光:“这是钱?”

    陈应点点头道:“这是通利钱庄发行的纸币,怎么样漂亮吧?”

    事实上这并不算是历史上最早的纸币,汉武帝时期因长年与匈奴作战,国库空虚,为解决财政困难,在铸行“三铢钱”和“白金币”(用银和锡铸成的合金币)的同时,又发行了“白鹿皮币”。所谓“白鹿皮币”,是用宫苑的白鹿皮作为币材,每张一方尺,周边彩绘,每张皮币定值40万钱。由于其价值远远脱离皮币的自身价值,因此“白鹿皮币”只是作为王侯之间贡赠之用,并没有用于流通领域,因此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纸币,只能说是纸币的先驱。

    纸币比金属货币容易携带,可以在较大范围内使用,有利于商品的流通,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

    陈应现在制造通利钱庄的纸币,就是为了促进大唐的商业发展。

    杨蓉认真的抚摸着这些纸币,指着上面一连串的阿拉伯数字问道:“这鬼画符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大食数字,分别代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陈应道:“为了防止出现假钱,所以每一张上面都印着不同的数字组合,这种数字组合代表着与图案和币值的密码,只要是假币,就能让人一眼看出来。而且这些纸币,方便携带,哪怕一万贯,一千张莫约四斤重多一点,一个人可以轻松携带二十万贯钱出行。”

    李秀宁是大唐的公主将军,考虑事情的角度往往从军事出发:“这如果作为军队的军饷,若是军中将领哗变,他们手中的钱就会……变成一堆没用的废纸?”

    陈应苦笑不得的解释道:“理论是这是可行的,不可毁坏的将是钱庄的信用。”

    陈应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解释,终于将这些纸币的好处与方便介绍给了众人听。陈应的意思是,他先利用钱庄的渠道,与流民达成初步贷款协议,再将这些纸币发放给贷款的百姓,而太原武氏、弘农杨氏、以及侯莫陈氏还有陈应本身所有的商号,按照面值,无条件接收这些纸币。

    杨蓉突然问道:“你是说,把钱存入通利钱庄,每年可有三分利?”

    陈应点点头道:“不错,你如果存入钱庄一万贯,一年下来,可以多得三百贯。如果是存入十万贯,仅利息收入将高达三千贯。如果是一百万贯……那就是三万贯!”

    杨蓉拍了拍陈应的肩膀道:“姐姐可是把棺材本都交给你了,我回去就让人找马周,先存……”

    陈应紧张的问道:“先存多少?”

    “十万贯吧!”杨蓉不以为然的道:“先存十万贯,家里还可以筹措个七八万贯,最多两个月,可以存入二十万贯。”

    陈应狂喜。暗道:“女皇的老妈,果然霸气。”

    这也算是通利钱庄第一笔存钱业务。

    杨恭仁也有些意动,当然他看重的并不是陈应的通利钱庄的信用,而是陈应个人的信用,杨恭仁道:“弘农杨氏在河南郡内的一百二十八个店铺,包括十六万石粮食,可全部接受纸币购买!”

    当陈应钱庄里每年三分利的消息传来。闻讯而来的将领们也纷纷慷慨解囊,将承诺将存入通利钱庄。

    短短十几天功夫,陈应的两三万麾下将领有数十数百贯不等,当然像罗士信、张怀威都将全部财产存入,至于其他人,少则一贯,多数十数贯。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陈应仅仅在河南郡就吸纳了超过二十万贯的存款。

    ……

    直到现在,这些流民的心情都非常忐忑。直到二月十七日这天,他们终于得到准信,唐国安抚使要分给他们田地了。而且按照原本登计的信息,分别发给他们一张张纸片,据识字的人说,纸片上面写着一贯、两贯、五贯以及十贯不等面额。

    众流民不懂这些纸币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们已经在领这个纸币的时候,已经签字按了手印,以未来三年的收成作为质押,可以向杨氏、太原武氏、侯莫陈氏这三家商号的店铺里买他们所需要

    在众流民想来,这个所谓的“纸币”,大概就是一种票据,一种凭证。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名脸上布满沧桑的老农带着十几个后生,他们是属于一农庄,共四十六户联营。根据经验判断,他们需要十二头耕牛和二十套耕具,家上种子和生活到秋后丰收时的粮食,他们共借了六十五贯钱。

    “德发叔,你说咱们能换来牛吗?”一名脸色稚嫩的后生怯怯的问道。

    被称为德发叔的老农一脸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问问看吧!”

    众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先来到一家挂着“杨”字幌子的粮店里,怯怯的问着伙计:”我们要买粮!“

    ”买粮,陈粮,还是新粮,谷子还是糜子?麦?还是米?“

    ”二百石谷,一百石麦!“

    伙计心算一会道:“二百石谷十六贯三百钱,一百石麦四贯六百钱!”

    德发叔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纸片,数了几张递给伙计。

    伙计熟练的接过纸币,又从柜台上拿出一百钱递给德发叔,这是您的零钱,来跟我取粮吧!”

    众人一眼,简直目瞪口呆的道:“真能换来粮食?”

    伙计撇撇嘴道:“这不是纸,是钱是钱,你要是不要的话,有多少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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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旧规矩害死人

    年纪轻轻的马周就表现出了八面玲珑的一面,将陈应的通利钱庄打理得井井有条。第一次作为陈应的门人,代替陈应前来东宫,马周也不亢不卑,表现得有理有节。

    此时的东宫司府令的官职,也已经更名为东宫太子家令,负责管理东宫的财物,当马周完成与新任家令韩悦的交接后,马周正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模样娇柔,楚楚可人的宫装美婢来到马周身边道:“你是马周吧?”

    马周点点头道:“正是区区!”

    那宫装美婢微微一笑道:“太子妃唤你过来!”

    马周朝着宫装美婢笑道:“还请姐姐带路!”

    “跟我来!”

    在东宫曲折的走廊里走了足足一刻多钟,马周来到一处明堂里。不过马周并没有机会面见太子妃郑观音,而是隔着布幔向郑观音请安:“太子妃有什么事情吩咐马周?”

    “倒也没有别的事情,”郑观音坐在布幔,抑扬顿挫的说道:“听韩悦说,这一次你带了纸币?”

    这次马周前来与东宫交接武德三年第一季的分红收益,数额可不小,足足十七万贯。哪怕武德二年第四季度的时候,只有八万三千贯,陈应也让人足足用了六辆马车,拉了满满六车金银。可是这一次,马周居然一人乘坐一辆两轮小型马车,搬着一个不过两尺见方的小匣子就直接前来交接。

    韩悦没有见过纸币,看着区区不过十七捆钱币,拿不定主意,急忙向太子妃汇报。韩悦知道陈应在李建成的面前,非常有面子,是李建成身前的红人。可是东宫如今开销也大,特别是太子妃经常以绣花、女红、或者书画再或者歌舞等方面的事情,邀请一部分朝廷勋贵或官员女眷会面,进行夫人外交。

    面对这些贵妇和女眷们,郑观音的出手也非常大方,动则都是数千贯或上万贯的花销。五公主年前小产,刚刚满月,仅仅向长广公主送补品、什么人参、鹿茸、燕窝等贵重物品,就多达七千余贯。淮南公主百岁宴,郑观音又给淮南公主送了一对昆山玉环,所谓的昆山玉其实就是后世的和田玉,虽然在这个时候,和田玉远远没有后世贵重,不过由于路途遥远,价格也不菲。

    仅仅太子妃一个的支出,第一季度就多达六七万贯。韩悦看着已经枯竭的财库,非常担忧,可是现在偏偏陈应居然没有送来一文钱的现钱,却一盒子纸片。拿纸当钱,只有疯子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马周一听这话,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了太子妃这是不相信纸币的信用。不过,想来这也奇怪,拿纸当钱的事情,就是让马周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来的事情。也只有陈应可以想得到。当然,马周自然知道这个纸币,只要建立起坚挺的信用,拿纸当钱,一点问题都没有。

    马周解释道:“回禀太子妃,这个纸币是我家主上发明出来的,目的就是了方便携带,只要拿着我们通利钱庄开据的纸币,随时都可以到通利钱庄的柜台支取等额现钱,分文不差。若是太子妃不信,可遣人去钱庄支取。”

    郑观音倒没有意识到纸币的重要性,她抚摸着眼前匣子里装着的纸币,每一张纸币上此时还散发出油墨的香味,不过让郑观音非常奇怪的是,这纸币上的颜色,手指摸在上面,居然不会掉颜色,一百贯后面的图案也非常奇怪,辽东之东,不就是高句丽吗?怎么成了大唐的安东都护府?

    事实上,不光是安东都护府,这张大唐版图上还有安南都护府,安西都护府,安北都护府。安北都护府的辖境将后世的贝尔加湖都囊括进去了,安西都护府则是将整个里海。这倒不是陈应胡乱画的。这的确是大唐时期,全盛时期的版图。

    也算是陈应的恶趣味吧,如果有人将纸币陪葬,说不定将来考古界就会发掘出来,给后世提供一个大唐版图的实物证据。

    郑观音微微蹙起眉头,不解的问道:“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

    马周耐心的解释道:“太子妃明鉴,今年第一季度,东宫分红就多达十七万贯,当然这跟东宫采购一大批装备有关,不过可以预见,今年东宫的分红不会少于七八十万贯,有可能会突破百万贯,一百万贯,如果即使全部是金子,也需要十万两黄金,我们钱庄根本无法一次性拿出如此多的黄金,如果是铜钱,太子妃知道一百万贯会有多少吗?”

    郑观音原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可是转念一想,顿时吓了一大跳。唐朝一贯钱的重量约等于九斤(五百克),一百万贯就是九百万斤,就算是折合成后世的吨,也多达四千五百吨。一辆两轮马车能拉两千斤,足足需要四千五百辆马辆运输,也就是说平均每天就要十二三辆马车不停地向东宫运钱。先不论东宫能不能存下这么多钱,关键是这么大一笔财富,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东宫太子虽然是监国太子,大唐的第二号人物,可是他毕竟不是大唐的第一人。如果李渊开口向李建成讨要这一部分钱,李建成能拒绝吗?

    答案是肯定的,李建成不能拒绝。然而这个纸币却可以掩人耳目。

    马周看不到郑马音的喜怒与表情,趁势道:“太子妃有所不知,这纸币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事实上郑观音已经意动了,她听到这话好奇的问道:“什么好处?”

    马周笑道:“东宫所有的钱,都可以在太子妃掌握之中,即使是百万贯钱,太子妃也可以放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郑观音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我陈郎君说,你书文略缺,杂学博识却显于众人,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谋出身?”

    马周一听这话,心中微微惊讶。他欠着侯莫陈氏的恩情,受侯莫陈氏资助,如今略有小成,报效侯莫陈氏属于理所应当。可是他却没有想到,陈应居然在暗地里请太子妃给他谋一个出身。

    要说马周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有的人喜欢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可是实际上却什么事都不作为。而陈应恰恰是那一种,嘴上什么都不说,暗地里却把自己该得的好处,尽量得到。马周倒不是不想当官,只不过他却知道,眼下大唐还是门阀世族的天下,他出身贫寒,即使在官场中,恐怕也难有作为,反而会受到世族官员的打击和排挤。如果将来陈应可以开府拜相,那个时候再进入官场也不算迟。

    陈应能在这个时候想起自己,也算是一个宽厚的主上。

    “太子妃问起,马周便厚着脸皮跟太子妃讨个主意。”

    郑观音淡淡的说道:“陈郎君是太子殿下欣赏的人,你又是陈郎君欣赏的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客套什么?”

    马周道:“如今我家郎君在安抚河南,郑氏是河南的地主,马周想把咱们的生意扩展到河南乃至整个中原,还请太子妃给郑氏通通信。”

    郑观音微微一怔,没想到马周居然要把生意开到河南,以及荥阳郑氏的大本营。可是这生意,本来就那么多钱,一旦陈应的商号强势进入,郑氏还真没有抵抗能力。一旦让陈应的商号出现在郑氏的地头,恐怕郑氏会损失惨重。她刚要张口拒绝,转念想到,陈应现在是东宫最大的依仗,马周的意思,恐怕就是陈应的意思。她不能决定郑家的事情?转念又去细想答应马周这事的好处。

    郑氏虽然会损失些钱粮,可是东宫却占到收益的三成,郑观音仅仅考虑片刻就拿定了主意:“本宫会想办法的,你且回吧!”

    马周闻言大喜。

    ……

    涧河河畔有一块河洼之地,这里的面积大约有一千七八百亩的样子,当然这里已经算是新安县境内为数不多较大的荒地了,由于这里地势低洼,十年之中,有七八年光景都会被涧河水淹。

    所以,这里虽然靠近水源,方便灌溉,却是因为地势太低,经常被水淹,而被荒废。陈应看到这一块荒地的时候,感觉非常无语。

    这简直就是像在后世古玩市场里捡漏,捡到一块宝地。可是被安置在这里的百姓也不情愿,如果不是官府无偿分给他们田地,帮助他们建造房屋,估计一夜之间这些流民就会跑光。

    一名老农实在看不过眼,害怕陈应将宝贵的种子浪费在这里,就鼓起勇气劝道:“这位少郎君,这里的地没法种叻,你肯定被人家骗了,俺是绳池人,早就听说过这里,十年都有九荒……”

    陈应哈哈大笑:“谁告诉你们这里种不出庄稼?”

    涉及到专业的事情,老农感觉有必要让陈应明白,种地这活可不是他们这些公子王孙可以搞定的。老农的态度非常执着:“种不得叻,种了也会被水淹,费力不说,还浪费种子。黍、稷、麦、菽、麻都种不得。”

    陈应道:“那你们怎么不种稻?”

    老农像看傻瓜一样看着陈应:“河南怎么可能种稻?”

    陈应摇摇头道:“应该可以种稻,绝对可以!”

    陈应依稀记得后世的时候,他有一个河南籍的客户,给他送了两袋杜良大米。陈应记得非常清楚,杜良是开封县的一个乡,更何况后世信阳的大米也非常有名。可见河南的气侯是可以种水稻的。

    老农摇摇头道:“不行……”

    陈应坚决的道:“听我的,就种水稻,我让人给你们买种子。”

    就在这时老农身边至少二三十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朝着陈应磕头,七嘴八舌的祈求道:“郎君,您就行行好吧!”

    “郎君,您就可怜可惜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吧!”

    “在这里没法种稻子,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郎君,您发发慈悲吧!”

    “小老儿给您磕头了,您就放过我们吧!”

    ……

    听着这话,陈应感觉莫名奇妙。仿佛他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陈应不得不感叹:“旧规矩害死人。

第一五七章侯莫陈氏的真实实力

    最终无奈之下,陈应只要以个人的名义,将一千七百八十亩涧河低洼的水田购买下来,这一个小村子四十九户,二百六十余人都成了陈应的佃户。

    也只有陈应成为此间主人的时候,这才将种植水稻的任务,布置下去。

    陈应带着新安县令王渭、河南郡原长史刘景中一个聚居点一个聚居点的巡察。如果在中原的其他地方,安置十数万流民一点难度都没有。可是在豫西这个丘陵地带,想要安置十数万流民,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丘陵地带中间的小盆地,只要是能开垦的土地,基本上都早已开垦光了。如今眼看春耕在既,陈应也暗暗着急。原本他想过利用荒芜的丘陵垦殖梯田。只不过实地考察之后,陈应这才发现,他想得太简单了。

    河南郡长史刘景中指着一个缓坡告诉陈应:“这里的土不错,可以筑梯,不过新安这里雨季的雨很猛,用土肯定不行,如果用土,恐怕连两场雨都坚持不了。肯定要堆石方,从这陵丘的山腰部开始,至少要筑三百四丈远,两丈高的石方,就算用石,要往底部打大木桩子,用巨石压底。这个工程太大了,只怕河南郡出面主持都很难行啊,若是想凭借一个村落的力量……”

    陈应这还是第一次实地考察,越想心头越打退堂鼓,在这小山建个小型的梯田,耗资也是数万贯计的。

    就在陈应思考是不是要向李建成或李渊提出申请,向关中输送这些流民,分散在关中各县安置的时候,突然一名青色官服九品小吏躬身拱手道:“不,不,不,没有刘长史你想象的这么艰巨,营建梯田有两个思路,一是筑高台固土,一是种植篱!”

    陈应眉毛一挑,疑惑的问道:“植篱?”

    陈应自然知道植篱是什么意思,凡是由灌木或小乔木以近距离的株行距密植,栽成单行或双行,紧密结合的规则的种植形式,称为绿篱,也叫植篱、生篱等。世界三大园林之一的欧式园林常采用的造景手法。因其选择树种可修剪成各种造型,并能相互组合,从而提高了观赏效果和艺术价值。此外,绿篱还能起到遮盖不良视点、隔离防护、防尘防噪、引导游人观赏路线等作用。

    当然,人工种植的篱墙,可以遍布后世任何城市的角落。

    青衣小吏非常认真的解释道:“筑高台固,固然效果极佳,不过代价太高,得不偿失。若筑五百亩的高达,投入至少两万贯以上。”

    陈应频频点头。

    只是刘景中的脸色明显不善,他用犀利的目光望着王渭。王渭也是满脸苦笑,这九品官员,正是新安县主薄。按制新安县属于中县,主薄最次也应该是从八品,或者正八品。偏偏这个徐苍山出身太过寒酸了。

    徐苍山的母亲,本身新安县县牢的女囚。古代女囚犯奸罪才会给判入牢坐监,罪刑再重一些,甚至会给判入官窑为妓。徐苍山因为模样周正,被女监的看管婆子,伙同洛阳妓馆里的鸨婆,经常强迫女囚侍寝之事。徐母自然难逃噩运。后来徐母怀了身孕,却不知徐苍山真正的父亲是谁。

    不过在徐苍山九岁的时候,他的母亲病亡。被狱卒老光棍徐大眼收为养子。徐苍山随即也改姓徐。后来在徐苍山十五岁的时候,顶替徐大眼成为新安县司狱,有传言徐苍山是走了前任县令高雅之的门路,才升任九品主薄。

    然而王渭此时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因为他发现陈应看这个徐苍山非常顺眼,王渭还没有张嘴呵斥徐苍山退下,却看到陈应一脸杀气腾腾的盯着他,吓得他把嘴里的话咽进肚子里。

    陈应笑嘻嘻的望着徐苍山道:“你是如何得知植篱可以固土?”

    徐苍山道:“回禀陈安抚,下官幼年家贫,家里只有青阳山脚下的七八亩薄田,每当雨季的时候,山洪水就会冲侵我家的那几亩薄田,常年月累,七八亩薄田也就变得更少了。我曾认真的研究过,垒石筑高台的办法固土,下官家里没钱,也没人手修建,后来我就在田边种上一圈藩篱,后来山下冲下来的泥土,都会被挡在藩篱前,藩篱山泥淤平,这田就不会少,反而随着淤泥的增加,慢慢变大……”

    陈应闻言大喜,他正愁找不到营造梯田的办法,如果使用徐苍山的办法,既可以省钱,也可以省事。河南郡丘陵地带最不缺的就是灌木丛,只要移植一些,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营造出一道道藩篱,将山上的泥土固住,同时也可以保证农民的收入。

    陈应直接道:“我率东宫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驻守河南,以御郑国侵袭,兼安抚河南,安置十数万流民的重任,任事唯缺人手,你可嫌职事轻微?”

    徐苍山闻言大喜道:“苍山乃贫寒出身,吃百家饭长大,不敢奢望飞黄腾达,只希望死前能泽被乡亲。”

    陈应说道:“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英雄不问出身,也我此番出战,斩获不多,但三五十颗首级,换你一个武骑尉的勋官却也不难。你只要替本安抚,安置好河南十数万流民,带领他们营造梯田,将来为百里侯、千里侯。”

    ……

    就在陈应忙着安置流民的时候,侯莫陈旭也带着家仆,轻装简从,来到新安。侯莫陈旭在人群中寻找着陈应,可是他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事实上他看刘景中的时候,感觉刘景中风度翩翩,如同鹤立鸡群。不过刘景中的年轻太大,根本对不上好。

    侯莫陈旭疑惑的道:“会不会五哥不在这儿?”

    家仆突然伸手一指陈应欣喜的道:“五郎君在前面!”

    在侯莫陈旭看来,陈应穿着短襟青衣、袖手卷到胳膊肘站在一堆营火前正吩咐事情,他眉头紧蹙,似乎对别人的工作不甚满意,只见他蹲下来捡起一根树枝,连写带比划的吩咐事情,只追问别人确实明白了他的意图才放人去做事。

    陈应要比想象中要年青得多;如今陈应这才刚过弱冠之年,但是他的作为以及声威会给别人错觉。即使如此年轻的他,还穿着布衣草鞋,但是他吩咐事情别人都认真倾听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很有威信,七八名披甲武卒护卫左右使他也有威严。

    侯莫陈旭注意到旁边有人提陈应往这边看来,与此同时,陈应身边的周青、郭洛、阿史那思摩和单雄信,逞扇形,向侯莫陈旭包围而来。

    侯莫陈旭忙长揖行礼,自报家门,说道:“侯莫陈旭拜见五哥……”

    陈应疑惑的问道:“侯莫陈旭?”

    郭洛喃喃的道:“侯莫陈旭,侯莫陈旭?”

    突然,郭洛恍然大悟道:“您是岭南的七公子?”

    侯莫陈旭点点头:“不错!”

    “我们进去方便说话……”陈应听着郭洛的意思,这个侯莫陈旭应该也是侯莫陈氏家族中人。岭山侯莫陈氏应是侯莫陈芮和侯莫陈颖流配岭南时候的所生的儿子。陈应知道李渊在忌惮侯莫陈氏,此时岭南还不属于唐朝,他也并没有想过这么早就让岭南侯莫陈氏进入李渊的视线之内。

    陈应带着侯莫陈旭来到山腰处一个帐篷里,由于太过简陋,陈应都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边简陋得很,只能将就将就了。”

    “你要是渴了,这边有凉开水,”陈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木勺子滔了一碗凉开水灌下肚子,转而跟侯莫陈旭说道:“这边开春垦荒事急,我也跟你不客气什么,不知旭郎此来……”

    侯莫陈旭看了看周青、单雄信,还有郭洛。

    单雄信会意,悄悄退出帐篷之外,将空间留给陈应与侯莫陈旭兄弟二人。

    说实话,陈应对于侯莫陈氏的感觉,怎么说呢,有些陌生,绝对没有侯莫陈虔会和侯莫陈旭他们那么多的荣誉感和认同感。所以哪怕见到侯莫陈旭,从郭洛口中得到这位正是侯莫陈虔会同父异异母弟,陈应既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没有激动之情。陈应反而语气平淡的道:“不知旭郎!”

    “五哥叫我小七就行!”侯莫陈旭倒是有点自来熟,他学着陈应的样子,拿木勺子滔了一碗凉开水灌下肚子,侯莫陈旭好一会儿,这才激动的道:“我此来有两件事,第一就是向五哥道谢!”

    陈应感觉有些莫名奇妙,微微一笑道:“致谢?我不记得我帮过你什么?”

    “怎么没有帮到?就五哥现在的威名,胜过十万雄兵!”侯莫陈旭道:“五哥在长安,离得太远不知道,高州冯盎那个老小子,依仗着他们冯家十万狼兵,平时可没少找咱们侯莫陈家的茬,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像吞并咱们侯莫陈家的桂州,若非前年五哥你大败突厥,斩首十数万级,说不定我都没有机会跟你站在这里说话了!”

    冯盎原本是十六国时期北燕君主冯弘的后裔。冯弘因不能忍受投降北魏,便逃往高句丽,派其子冯业带领三百人渡海归顺东晋。北燕灭亡后,冯业留在番禺(今广东广州)。到冯业的孙子冯融时,担任南朝梁罗州刺史。冯融的儿子冯宝,娶岭南高凉的越族大姓洗家的女儿冼夫人为妻,因而成为高凉地区越族的首领。

    侯莫陈颖和侯莫陈芮被杨广流配岭南,依靠着侯莫陈氏三千猛虎义从在岭南打拼,终于打服了獠人,成为岭南十七州十三洞一百八十三寨獠人的首领。

    越族与獠人是岭南两个土著民族之一,分别占据着如今广西与广东的大部分地盘。

    陈应非常惊讶,没有想到自己的名气居然这么大了,哪怕远隔两三千里,依旧可以让冯盎退避三舍。

    “谢就算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啊!”原本陈应只是想客套一下,谁曾想侯莫陈旭也是一个打蛇随棍上的主。一名这话打着哈哈道:“这倒也对,咱们怎么也都是未出五服的兄弟,我此来的第二件事,就是想找你买一批装备!”

    “什么装备?要多少?”陈应笑着问道。

    侯莫陈旭指着窗外的陈应亲卫甲士身上的铠甲道:“就他们身上的那种铠甲,给我准备一万套,他们手中那种黝黑的横刀,给我马马虎虎来一万柄,对了还有弓弩,我要两万张,箭矢来一百万只就好了!”

    陈应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侯莫陈氏已经没落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侯莫陈氏在岭南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这些物资至少武装五万人马。

    难道说侯莫陈氏在岭南还有五万余人马?

    PS:有点累,今天就两更,

第一五八章谁才是大唐第一军神?

    进入武德三年三月,李世民东征三个月以来,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惨烈的战斗,整个洛阳周遍,几乎都是望风而降,二月下旬,时德睿以所部七州降李世民,三月上旬,王世充麾下的大将张镇周以管州投降李世民,魏陆以荥阳降,王要汉以汴州降。才三个月的时间,洛阳周围郡县全部落入李世民手中,洛阳成了一座孤城。

    一战而定中原的呼声在军中越喊越响,似乎在所有人的眼中,也都认为这场逐鹿中原的战争已经接近了尾声。特别是瓦岗旧将秦琼、程知节、牛俊达、谢映登以及张士相婉拒魏征的招揽,直接投降李世民,更让李世民认为,洛阳城已经瓜熟蒂落,只差临了伸手去摘。

    也只有陈应知道,这场战争,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相反,反而变得更加嗜血。

    侯莫陈旭非常失望的离开了新安,陈应非但没有同意送给他一批装备,就连出重金买,陈应也不愿意卖,而且陈应还言之凿凿的告诉他,抵抗唐军并没有任何出路,识实务为俊杰。

    望着侯莫陈旭远去的背影,陈应该脸上浮现一丝担忧之色。郭洛不解的望着陈应道:“主上,都是一家人!”

    “你不懂,这个时候实力越强,越不是什么好事!”陈应忧心忡忡的道:“岭南太远,孤悬在外,如果当初他在大业十三年的时候,灭掉林士弘、冯盎、占领整个江南,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可以争上一争,只是非常可惜,时机已经丢失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侯莫陈氏的运气太差了。”

    郭洛不懂,陈应也没有给他解释。反正解释了他也真不懂。事实上李唐在武德时期的时候,也是昏招连出,比如李元吉丢失整个河东,李轨反唐,河西丢了一半,旁企地之乱巴蜀被腰斩。还有杀窦建德,刘黑闼反,然而,李唐如同开挂一样,一路扶摇直上,或许这真是天命所归。

    如果窦建德给力一点,或者杜伏威牛逼一把,事实上李唐能不能统一都是未知之数,只是可惜,窦建德太自大了,他如果不是一心想风光一把,派刘黑闼出战,估计李世民也吃不了兜着走。

    ……

    李渊对于陈应知趣非常高兴,他喜欢的就是像陈应这种聪明的臣子,识大体共进退。如果是他的儿子成为军中领袖,他不担心,可是陈应一旦成为军中的一面旗帜,那他就担心了。

    可是现在,陈应用实际行动打消了他的疑虑。所谓的攻城密术,不过是毒烟。这样秘武器监已经掌握了,而且还做出了样品。

    李渊甚至用十数头猪、羊还有十名死囚做过一个试验,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十名死囚尽数窒息而亡,而且死状极惨,全部都是七窍流血,脸色青紫。

    有这武器监已经紧张打造了可供投石机发射的毒烟弹三百二十枚,已经运向了洛阳前线。一旦这些毒烟弹运到洛阳,可以想象,王世充就会兔子一样从洞里被熏出来。

    特别是陈应此时,居然全身心的投降到了垦荒置田的工作中去,似乎像当一个垦荒大元帅。

    李渊望着陈叔达道:“听说陈应在河南垦荒置田,今年垦荒七十五万余亩?”

    陈叔达笑道:“恐怕不止,据说陈安抚在河南发明了一植篱固土筑田法,用藩篱营造梯田,不仅代价低,而且速度快。陈安抚命东宫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共计两万五千余将士,全部参与垦荒置田,仅新安县就垦殖十五万亩,桃林七万五千余亩,绳池二十万亩,预计将突破一百三十万亩!”

    “哈哈……”李渊闻言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一百三十万亩,就可以多收二百万亩粮食,二郎为了这多余的二百万石粮食,秋底就可以发兵河北了。”

    事实上李渊的胃口同样也是惊人的,当李世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汴州(既今开封)、荥阳、管州、汝州、汴州、许州、陈州、蔡州、郑州、滑州、颍州等十一州之地,还有显州总管田瓒以所部二十五州来降。

    二十五州啊,几乎是整个荆州地区,这一下子就让李唐的版图扩充到了近五分之一。当然,这也给李渊极大的信心。此时的洛阳只是一座孤城,哪怕王世充再如何能打,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洛阳还没有打下来,李渊的目光已经瞄上了窦建德的河北。窦建德的地盘比王世充大得多了,况且与王世充不同,王世充麾下大都是他七拼八凑弄来的,王世充根本管辖不了地方。比如田瓒,名义上他是王世充的显州总管,可事实上,田瓒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荆襄王。

    王世充那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根本就没有满足李渊的胃口。河北二十四州,最多也只能算是一道开胃小菜。

    裴寂笑道:“陛下这帐不是这么算的,这一百三十万亩新田,产出有限,估计能产出二百万石粮食,除去陈安抚麾下的两万五千军队消耗,再除去百姓口粮,能剩下三十万石就不错了。”

    “汴州(既今开封)、荥阳、管州、汝州、汴州、许州、陈州、蔡州、郑州、滑州、颍州都已经降了!”李渊想了想道:“那就把这十一州和河南府一并交给陈应经略如何?”

    要说最懂李渊的,肯定还是裴寂。从前李渊并不放心陈应,只给陈应虚官,不授实职,如今陈应已经是陕东道行台尚书右仆射、行军副都元帅,外加安抚河南,如果说陈应的官职,大体都是临时性质,可是他品阶高啊。

    这个品阶,如果回到中枢,至少是六部侍郎或三省次官。也就是满朝诸公,实职可以超过陈应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

    裴寂不知道李渊的心思是如何转变的,更不清楚李渊是意思一下,还是真心实意。裴寂只好试探性的道:“只怕与制不符?”

    “国朝初建,那有那么多限制!”李渊决然道:“加封陈应为梁国公,左御卫大将军,河南道经略使。”

    ……

    就在李渊准备逮着陈应这个活宝,往死里使的时候,王世充也在准备继续体力,垂死挣扎。在这个时候,王世充的处境比历史上更加糟糕。在历史上,随着众将领纷纷反水,王世充身边至少还有一个冠军大将军单雄信。

    然而在这个时空,单雄信也被陈应忽悠走了。

    不过,这并非意味着李世民可以轻松取胜了。王世充的地盘急剧缩水,麾下将领也纷纷变节投降,然而王世充损失的只是外围的附庸兵力,根本就不是他的真正嫡系。事实上除了王仁则在函谷关丢掉两万余人马之外,王世充的嫡系部队并没有损失。

    发现陈应的部分都调头转而在河南府内垦荒置田,王世充急忙召集麾下文武前来议事,事实上王世充此时的情景非常悲惨,除了他的子侄之外,麾下也就小猫两三只,哪怕升大朝也要拿宦官上去凑数,否则大殿里根本就站不满。

    王世充其实也不指望他那一帮酒囊饭袋子侄可以出什么妙计好主意,他只是在传达他的命令,王世充淡淡的道:“李世民小儿最近大意了,陈应小儿也大意了,他们真以为朕就可以任他宰割?现在就是咱们大郑国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们几个混账!”

    说着王世充毫无客气的指着王仁则、王玄怒等子侄吼道:“把他们内心的那些小九九扔一边去,要么胜利,坐拥中原,要么死亡,你们也都清楚,当了皇室,亡国之后可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们可以投降,唯有我们不成,他们投降李唐,官大官小都无所谓,还能落得一个官儿做,但是我们却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陈应听到这一番话,肯定会对王世充竖起大拇指。至少王世充还有先见之明,王世充则因降唐,并有李世民不斩前言,而被免死,贬为庶人,与兄弟、子侄流放蜀地。王世充在定州府州驿站被仇人独孤机之子定州刺史独孤修德杀死,其子侄等亦因在流放路上谋反而均被杀。

    王世充最后与窦建德一样,都是身首异处,而且家破人亡。

    经过王世充的一番密谋,入夜之后王世充调集精兵强将,准备发动。

    ……

    位于北邙大营的李世民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消息,数万人马的行动,声势惊天动地,除非李世民聋了,或者瞎了,否则根本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李世民拿着情报,疑惑的问道:“王世充这是干嘛?”

    房玄龄想了想道:“我们先前截获了十数波次信骑,王世充肯定是想向窦建德救援,洛阳城太大,我们能捉到的信使肯定不会是全部。”

    李世民盯着房玄龄道:“所以呢?”

    “所以,王世充无非是两种可能!”房玄龄道:“其一,利用夜色,袭我的邙山大营,妄图扭转战局,若是秦王殿下不慎战败,王世充不仅获喘息之机,而且那些新降郑军将领也会反复。其二,王世充就是在突围!”

    “突围?王世充舍得吗?”李世民不屑一顾的道:“他舍得丢下他半生才夺下来的洛阳城吗?天下虽大,还有他容身之地吗?”

    杜如晦道:“还真有!”

    “哦!”李世民原本感觉杜如晦的想法非常可笑,可是他转念一想,顿时恍然大悟。

    李世民一下子扑到了地图前,用拳头敲在南阳城的上面。

    杜如晦道:“秦王殿下英明,王世充并非无处可去,他还可以去南阳。”

    李世民点点头道:“南阳地形勾连南北,而北边既有伏牛山之险,又有武关之固,若是王世充率领精锐部队逃入南阳,留下一支偏师防守武关,不需要坚守多长时间,十日时间,就足以让王世充从容收拾荆襄!”

    房玄龄道:“那只好做两手准备,一则防其夜袭,二则准备好骑兵,准备追击。王世充麾下少马,一路追击,定会有不少斩获!”

    李世民点点头,大喝道:“翟长孙、侯君集、段志玄!”

    翟长孙、侯君集、段志玄三人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李世民道:“尔等三人,立即回营,吃饭休息,养精蓄锐!”

    “遵令!”

    李世民又道:“黄君汉!”

    “末将在!”

    “你部严防北营,不得让王世充得逞!”

    “遵命!”

    “史万宝!”

    “刘德威!”

    “末将在!”

    “末将在!”

    李世民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整个大营如同机器一样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当李世民将全军布置完毕,房玄龄突然问道:“要不要通知陈大将军?”

    “陈应?”

    李世民想了想道:“派一队信骑,通知陈大将军……”

    就在这时,李世民却摇摇头道:“算了,就不要通知他了,反正他距离这里也有一百多里,麾下又多步兵,等他赶到,黄瓜菜都凉了。”

    秦琼不动声色的望着李世民,暗暗皱起眉头。

    李世民这话私心味也太浓了。

    事实上正是如此,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文人相轻的臭毛病非常突出,可是武将之间明争暗斗也是势同水火。如果陈应没有出头之前,李世民就是唐军之军当之无愧的军神,军中将领唯一的信仰。

    可是自从陈应崭露头角之后,李世民在军中的地位受到了陈应严重的威胁。这一次东征王世充,李世民的压力也感觉非常大,毕竟陈应是强攻函谷关,一路拼杀而到新安,而他到现在为止,没有打过一场伤亡可以超过千人的仗。

    哪怕李世民占领了洛阳周围所有的城池,将洛阳包围得像铁桶一般,可是李世民并不开心,因为陈应。

    李世民决定自己一定要打一场大胜仗,让陈应看看谁才是大唐第一军神。

    直到深夜子时,李世民在被一阵喧哗声惊醒。李世民披甲冲出大帐,站北邙山上,打量着夜色笼罩中的洛阳城。只见此时,洛阳城北墙的安喜门城门大开,一条火龙张牙舞爪朝着北邙大营扑来。

    李世民狂喜:“王世充老儿,来得好啊,全军备战!“

第一五九章李世民轻敌中伏

    “敌人连夜攻营,各部备战!”北邙唐军大营中,雷永吉从前走到后,大声喝令着:“秦王殿殿下有令……妄语喧哗者斩……擅自举火者斩……私自离队者斩……”

    唐军士兵们默默地准备着装备,弓弩上弦,刀出鞘,枪戈矛上肩严阵以待。

    举着火把的郑军将士,吼叫道,争先恐后的冲向北邙唐军大营。

    王玄应站在安喜门的城门楼上望着密密麻麻的郑军将士的背影,转过头推了推王仁则道:“这……能瞒得过李世民吗??”

    王仁则对于这话其实也没有底:“现在咱们王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拼了。不过既然装,就要装得像,李世民不是不谙兵事的菜鸟,乱纷纷举着火把弃城而逃,那就做得太明显了,全军上下偃旗息鼓按秩序连夜离城,他反倒会上当!”

    王玄应道:“这是陛下说的?”

    “这是我说的!”王仁则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李世民是不是浪得虚名,咱们王家可不是西秦薛家。”说着,他一挥手,下令道:“出发!”

    如果从天空俯瞰,就会发现洛阳城如同一只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巨兽,它的大嘴已经张开,大队唐军不举火把,趁着摸着黑列队开出城来。

    郑军的队列一路向南,王世充一身金甲,策马领军走在最前面。

    埋伏在洛阳城南城建国门(隋朝名称,王世充时期叫什么查不到)唐军斥候远远监视着郑军的队列。

    一名斥侯翻身上马,冲身边的斥侯道:“快去回报秦王殿下,郑军从南城撤军了!”

    ……

    夜黑如墨,一眼望去,尽是火把与人头,北邙唐军大营前,已有不少郑军将士冲到营垒前,唐军将士不断朝夜空抛射箭雨,郑军将士不断地有人倒下,还活着的人或奔或爬,北邙山的山坡尽是碎石头与荆棘,没爬到一半郑军士兵的衣服已经被勾得稀巴烂,可就是这样的血肉为后来者开路。

    “没有想到王世充,也敢拼命啊!”程知节望着眼前这一幕,多少有些感慨了起来。

    秦琼蹙起眉头道:“王世充又不是世家子,他的地位都是用血肉铺就的,他要是不敢拼命,能有今天的地位?”

    营墙内一箭之地,就是李世民的中军帅台。李世民此时非常疑惑,打着火把的夜袭,他还真没有见过,在这种夜色之下郑军将士根本就占不到便宜,交战短短一刻钟,至少两三千人倒在了冲锋了道路上,郑军将士如今连唐军大营的边都没有摸到。

    李世民知道,王世充不是傻子,可是王世充为什么这么做呢?他难道是嫌军队多了,想借刀杀人?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如今攻营的这些人,究竟是真精锐,还是伪精锐?”

    由于距离太远,李世民都看清,房玄龄与杜如晦更看不清。

    就在这时,李世民突然下令道:“中军前移!”

    李世民不是儒将,他是一个真正武将,属于哪种可以搭箭射击敌人,抡起刀子可以劈人的将军。

    房玄龄劝道:“秦王殿下刀剑无眼!”

    杜如晦却道:“秦王殿下不会听的!”

    “哈哈……”李世民大笑起来:“还是克明了解孤。”就在李世民亲临第一线的时候,马上就发现了问题,李世民发现这有一些郑军将士的脸上的表情,不是无畏的,不是狰狞的,而是害怕。李世民的脑袋中升出一这是怎么回事啊,然后,从这些人的行动看来,他们似乎也不是作战技艺纯熟的久战士兵。

    “莫非……这些都是炮灰部队?他们被迫进攻,是因为后面有更大的危险逼迫着他们冲过来?”激烈的战斗不容李世民去寻找答案,就算对方是被迫的吧,这当会也完全没有仁慈的空隙,唯一应对的方针只有——

    杀,杀,杀!

    夜风变得越来越大。

    倒在唐营阵前的郑军将士越来越多,几乎快要突然四千人的时候,李世民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雷永吉将斥侯带到李世民面前。斥候乙正在快速地报告:“秦王殿下,郑军从洛阳南城城门建国门撤退了,他们的队列不乱,不喧哗,不举火,秩序井然……”

    程知节一听这话,顿时破口大骂道:“王世充老贼好狡猾……险了被他骗了!”

    秦琼白了一眼程知节道:“你第一天才认识王世充啊!”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看来,郑军犹有一战之力!”

    李世民一声冷笑,不以为然的道:“王世充不过是画蛇添足,自作聪明。”

    程知节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道:“不是吧?王世充老贼使出这么一个声北击南的计策,俺老程都没想到……”

    李世民道:“外示形以实,内必有其虚,连夜撤军,兵家大忌,现在还有秩序,跑出三里路去再看,黑夜中不举火,士卒们看不清道路,必然心慌,后面的总想走到前面去,前面的想走得更快些,你赶我,我追你,不用两个时辰,必然全军大乱……”

    程咬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李世民大手一挥:“众将领听令……”

    李世民哗啦一声抓出一把令箭,劈头掷了出去:“王世充如今只剩下孤城一座,如今王世充老儿想逃跑,他身边只剩下这一支军队,只要打垮了他们,沃野千里的中原就是我们的大唐的了。——各部——”

    众将齐齐挺身,甲叶子哗啦啦乱响。

    李世民大吼道:“众将各辖所部,分进合击,举火进击——不管是正面直追还是迂回包抄,都要走大路,绝不给郑军留下可趁之机——”

    众将拱手抱拳道:“遵命!”

    李世民道:“这是一场追击战,我的方略只有三个字——快!快!快!”

    众将拱手抱拳道:“遵命!”

    就在这个时候,原来如同潮水一样猛攻北邙唐军大营的郑军将士,早已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只是在唐军营前留下四五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

    陈应累坏了,一天下来跑了十数个地方。但是陈应并不知道如今他已经是大唐的左御卫大将军,兼河南道经略安抚使,整个王世充所有的地盘,如今都归陈应管了。不过,猛虎义从刚刚传回消息,侯莫陈虔会接到李渊的召见,隐晦的向侯莫陈虔会表示,希望他纳采。

    所谓的纳采,是中国古代婚礼六礼之一,就是男方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六礼去求婚。

    不过这一关已经省了,裴寂自告奋勇,要当陈应的冰人。现在六礼的程序事实上已经走了问名,到了纳吉这一关。纳吉,即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在祖庙进行占卜。

    这一道程度,在陈应看来是有一些可以留给男方悔婚的机会,如果不想成婚,那就借口不吉,推掉这个婚事。

    侯莫陈虔会让猛虎义从通知陈应,其实也是程序问题。陈应对李秀宁的态度,那绝对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儿。

    当陈应得知这个消息,当时就幸福的快了昏了过去。陈应当时就与罗士信、张怀威、张士贵等人大喝了一顿酒。

    就在陈应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郭洛在一边推着陈应。可是此时陈应喝多了,怎么推都不醒,可郭洛哪敢用力啊。

    可是信使是背嵬军派来的,信使都快急得跳起来了。

    就在郭洛左右为难的时候,隔壁李秀宁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不一会儿,何月儿进来询问什么事情。

    信使支支吾吾的道:“十万火急,快请大将军拿主意,一旦迟了,恐怕秦王殿下会有危险!”

    何月儿一听这话,急忙回屋向李秀宁汇报。

    李秀宁一听事关李世民的安危,不敢怠慢。事实上李世民与李建成相争,夹在中间最为难的却是李秀宁,正所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李秀宁来到陈应的卧室,看着陈应酣睡。就冲左右侍从道:“拎桶冷水来,泼醒!”

    “泼醒……”罗士信正巧起夜,入门的时候就听到这话。脑袋里不由得为陈应默哀,看样子将来陈应就算梦想成真,估计也是一个妻管炎。

    陈应的亲卫哪敢啊!

    陈应在众将士心中,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军神,至于李世民,那也得靠边站。

    虽然其他人不敢,不代表何月儿不敢。

    何月儿不一会儿就拎了一桶冷水,对着陈应的脑袋就浇了下去。

    陈应瞬间就打了一个冷颤,当陈应睁开眼睛的瞬间,进入陈应眼帘的便是那种给火光耀得晶莹剔透的美脸,如星子镶嵌的眼眸散发深邃而迷离的神采,便觉得这张脸美艳不可方物,这眸子异常的迷人,有幽幽的清香扑入鼻中来。

    乍看到李秀宁,陈应微微愣怔在那里,喃喃自语道:“我一定在做梦,做梦。”

    “噗又看呆了!”何月儿挑着灯笼站在李秀宁后将陈应脸上的表情看了个真切,忍不住笑出声来。

    “哦,”陈应在这个时候,才真正醒过神来,才装正经的问李秀宁:“三娘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信使看着陈应清醒了,赶紧将手中的密信递给陈应。

    陈应打开密信一看,顿时惊叫出声道:“龙门?”

    李秀宁急忙问道:“龙门怎么了?”

    龙门,是洛阳南面的天然门户,这里两岸香山、龙门山对立,伊水中流,远望就象天然的门阙一样。因此自春秋战国以来,这里就获得了一个形象化的称谓“伊阙”。杨广立都洛阳,因宫城城门产正对伊阙,古代帝王又以真龙天子自居,因此得名“龙门”,“龙门”之名即延用至今。

    可能大家都以为龙门峡谷是一道有名的风景区,不可否认,这里仍是一处绝佳的伏击地点,背嵬军无意间发现王世充居然在龙门峡谷中,埋伏了一支精锐军队。

    说这支精锐,因为这支精锐部队非常有名,虽然这支军队的名声非常差,可以说是臭名昭著。这支军队的组建者就是有名食人恶魔朱粲(详细可以搜一下,此书是龙套,不多做介绍)这支食人魔军吃掉了多少人,历史上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数字,不过陈应却知道,狗若是吃人以后,就会变得疯狗,这样的狗比普通的狗厉害三分。

    可是这是一支吃过人的部队,而且相当凶悍。

    陈应与李秀宁几乎同时大叫:“不好李世民(秦王殿下)”

    李秀宁冲何月儿道:“快备马!”

    望着急匆匆冲出去的李秀宁,他还真不放心让李秀宁一个人独自去。无奈的对罗士信、士贵和阿史那思摩道:“钩镰枪骑兵,全体集合,一刻钟准备时间,一刻钟之后,立即出发!”

    ……

    打着火把李世民终于在龙门峡谷内追上了王世充的后队,李世民率领的唐军骑兵对郑军军开始追杀。

    撤退的郑军开始散乱,呐喊着四散夺路奔逃。

    大路上,到处都是郑军士兵丢弃的甲胄和包裹。

    唐军士兵纷纷停下来捡起财物,队伍顿时乱了起来。一个唐军骑兵蹲下身去捡起一身铁甲,正两只手展开来看,却被一玄甲骑兵从后面兜头一刀砍倒。

    大队玄甲骑兵纷纷从后面上来,将乱了队形去捡东西的骑兵砍得东倒西歪。

    李世民带着亲卫骑队冲了上来,身边跟着翟长孙,长孙无忌、程知节、秦琼、牛俊达、侯君集等将领。李世民只扫了一眼,冷笑道:“这种小儿科的伎俩也拿出来用了,王世充这是黔驴技穷了……”

    活该李世民被打脸就当他的话音刚刚落,就在这时,大路前方突然间响起了“咚咚咚”的战鼓声。

    李世民的脸色瞬时沉了下来,众军将的目光朝着大路尽头望去。

    远远地,月色下,有一排排的东西在闪光,哗啦啦的甲叶子碰撞声,密匝匝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大路尽头,一个郑军铁甲步兵方阵正在沿着大路缓缓反压上来,方阵后,一面将军旗上一个斗大的“朱”字。

    李世民疑惑的问道:“王世充麾下,有姓朱将军吗?”

    杜如晦想了想,脸色大变:“食人恶魔朱粲。”

    月色下,郑军铁甲步兵方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缓缓移动着。

    李世民扭头向左右一看,顿时如同跌落冰窖。只见左右两翼的山崖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

    龙门山的山崖上,郑军阵中,几名将领脱阵而来,当先一名青色甲胄的将领,冷冷的喝道:“李世民小儿,下马投降,耶耶给你一个全尸……”

    PS:两更八千三,老程的更新章节不多,字数不算少,也懒得分章了麻烦,弱弱求票。

第一六零章后路断绝破军杀将

    李世民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非常严峻。龙门峡谷虽然不像函谷道那样严峻,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轻敌陷入困境。偏偏雪上加霜的是,玄甲骑兵从北邙大营跑到龙门,南北相距足足六七十里,玄甲骑兵听从了李世民的命令,一路穷追猛赶,全军上下都疲惫异常。

    如果是对付吓破胆狼狈而逃的溃兵,那自然是无往不利。可是在发现他们已经陷入敌人重兵包围之后,李世民明显发觉到身边的玄甲骑兵士气受挫,不少人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东西分别是大青山与龙门山,战马根本无法腾挪,唯有南进或北退。可是南方出现的郑军军队阵型非常厚实,虽然夜色浓郁,视线有限,可是听着脚步声,李世民也知道对方至少拥有两三万人马,而且还是专门克制玄甲骑兵的长兵方阵,如果继续朝前冲,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玄甲骑兵与朱粲的食人魔军以命换命。

    拿玄甲骑兵与食人魔军换命,这个帐李世民算得过来,别说一换一,就算一换十,李世民都感觉亏。说出来时间,其实李世民仅仅考虑了十数息(十数秒)的时间,就做出了决断。他悄悄的对身边的翟长孙、侯君集、段志玄、秦琼、程知节等将领道:“本王去拖住王世充,你们伺机撤退!”

    在这个时候,体现出了李世民的威信,翟长孙、侯君集、段志玄二话没有,低声冲身边的玄甲骑兵下达命令。

    在这个时候,程知节却道:“秦王殿下,莫看不起俺,俺老程也是大大小小打过百仗的人,这点小场面见得多了……”说着,程知节转身望着秦琼:“叔宝,怎么说咱们与他们王家也是君臣一场,好合好散,见上一见?”

    秦琼与程知节的关系不错,瞬间就明白了程知节的意思。李世民是他们的新主,如果这一次李世民真不跑不掉的话,他们就算回去,恐怕也会被找个罪名给弄死,毕竟真让李渊再死一个儿子,恐怕洛阳城不会再有活人。

    还不如跟着李世民,同生共死,如果真死了,那也就一了百了,可是一旦可以逃出去,他们就可以挤进秦王府的决策层,成为核心人物。这笔买卖以小博大,值得干!

    秦叔宝道:“某也有此意,都有迎风尿三尺的汉子,耶耶会怕他?”

    李世民策马出列,程知节与秦琼却如同哼哈二将,护在李世民身前。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世充看到火光照耀下的秦琼与程知节,气得眼睛要喷出火来,他压抑着愤怒,嘶吼道:“程知节,秦叔宝,朕对你们瓦岗军可不薄,你们是怎么对朕的?”

    秦琼到底是要脸的人,事实上王世充说得没错。虽然说让秦琼统领一千兵马有点少,可是正三品官爵的待遇,王世充一点都没有克扣他们。秦、程、牛、谢、张等将领投降王世充,每个人都被赐了一套不小于十亩的宅子,要知道整个洛阳城才多大?能有多少个十亩?秦琼弃王世充投降李世民,这事办得确实不地道。

    然而,就在秦琼羞愧掩面欲退的时候,程知节却皮笑肉不笑的道:“王世充,俺老程可是一粗人,不得不说你一句,你可真不厚道,俺老程在瓦岗的时候,与徐世绩、秦叔宝、单雄信、罗士信都是平起平坐,可是他们呢,如今老单已经死了(程知节不知道这个秘密),老徐、老罗都投靠了大唐,特别是老徐,如今是大唐的柱国,蒋国公,左武侯大将军,可俺和老秦才管着一千兵马,就是前隋的鹰击郎将吧,把俺们几个老兄弟当成鹰击郎将使唤,还说对俺们不薄,见过厚颜无耻的,还没有见过您这么厚颜无耻,睁开眼睛说瞎……”

    话没有说话,却见朱粲抄起一把铁胎弓,对准程知节就是一箭。

    咻的一声,破空声响起,打破陡然的沉寂。

    不过由于距离太远,这只箭等飞到程知节身前的时候,力道已经弱了。程知节举起马槊轻轻一拨,箭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暗箭伤人,真够卑鄙的!”李世民看着玄甲骑兵正在缓缓调头,不过看样子还需要一柱香的时间,才能完成集体转向。李世民破口大骂道:“王世充你就这点能奈?还你有朱粲,莫要自误,跟着王世充你能落得什么下场?弃暗投明,才是正途!”

    王世充道:“你们唐军虽然彪悍,不过在这龙门峡谷里,你李世民却兵微将寡,你没有任何赢得希望了,投降吧!”

    说着,王世充向左右一指,身上迸出强烈的自信。“如今朕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兵力又是你的十倍,再打下去,你们肯定会被全军歼灭,你逃不掉的!”

    事实上,正如王世充所说,为了这一次决战。他确实是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在洛阳城,他将东西两市一万五千余名青壮组织起来,为了让他们卖命,就抓起这一万五千余名青壮的家眷,用这些家眷的性命,威胁他们向唐军大营发起进攻。

    纵观整个世界所有的民族,也只有华夏人最重视家庭,最重视亲人,为了亲人的性命,愿意牺牲自己。在这一万五千余名炮灰的吸引之下,李世民根本就没有看破王世充的真正用意,等李世民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最核心的江淮军子弟兵三万余人在龙门峡谷完成了布置。

    此时王世充在龙门峡谷足足拥有六万余人马,而李世民麾下,只有不到五千玄甲骑兵(历史这支军队只有三千人马),足足是李世民的十二倍之多。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道:“那又如何?”

    朱粲道:“陛下,李世民是不会投降的!”

    被李世民拒绝,其实早在王世充的意料之外,虽然王世充的脸上挂着笑容,但是杀气已经掩饰不住了:“李世民,你真以为你能逆改天命吗?”

    李世民摇摇头:“我还没有狂妄到这个地步。不过,我既然来了,就是为了歼灭你们这支食人魔军,禽兽之军,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像以前,肆无忌惮,那样闯进我们的家园烧杀掳掠,屠杀我的同胞,也许我会战败,也许我会战死,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总会有人挺身而出,挡在你们前面,用肩膀扛起这片塌下来的天!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玄甲骑兵的士兵们抿着嘴唇,依然沉默,只是握着兵器的手越发的用力了。就在李世民气雄万夫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狂啸:“后队变前队,撤!”

    早已完成准备的玄甲骑兵调转马头,朝着后方奔驰而去。

    王玄应目瞪口呆:“李世民也会逃跑?”

    “他是人,砍一刀会伤,脑袋掉了一样会死!”朱粲喋喋的笑道:“可是惜,他们跑不掉!”

    王世充甚至没有动,静静的看着玄甲骑兵,一脸惋惜的道:“可惜了那些好马!”

    朱粲道:“好马会有的,只要咱们杀进关中,李唐在陇右、河湟马场的十数万匹马,都是咱们的,还有关中的二百多万人……”

    说着朱粲的眼睛里露出狼一样的绿光,他伸手血红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嘴唇:“陛下,把李世民交给我,我要吃了他,看看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玄甲骑兵沿着龙门峡谷的山道,一路向北风绝尘而去。李世民一边向北奔驰,一边向王世充视挑衅的目光。

    就在这时,李世民心中突然感觉一阵不对劲,王世充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发指,难道他早已预料到自己会不战而逃?

    李世民的疑惑是非常有道理的,王世充确实是有准备。

    就在大队的骑兵快要脱离龙门峡谷谷口的时候,突然前面的数十名玄甲骑兵扑通扑通如同下饺子一样坠落战马,这数十名骑兵发起凄厉的惨叫,然而他们的惨叫声刚刚发起十数息。

    “噗嗤……”

    “噗嗤……”

    如同大西瓜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后面急速冲锋的玄甲骑兵根本收势不住,只要眼睁睁的看着战马,依靠着自身的惯性,将自己坠马的袍泽撞飞,或者是碗口大的马蹄声,踏中他们的脑袋。

    翟长孙一看这个情况,就意识到了不妙,大声疾呼:“注意,前面有拦马索!”

    可是,此时再喊根本就没有用处。

    别说那些战马的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如同惊雷般的马蹄声,早已压制了翟长孙的声音,就算他们能听到,却也来不及反应。此时玄甲骑兵的马速,甚至上都在四十公里以上,或者达到五十。

    “扑通……”

    “扑通……”

    如同下饺子一样,玄甲骑兵,坠落战马。短短十数息时间,足足六七百名玄甲骑兵坠落战马,他们摔成了滚地葫芦。

    看着如此大规模坠马的玄甲骑兵,后面的侯君集这才控制着马速,勉强将战马收住冲势。

    翟长孙虽然马术不错,然而由于后面的战马收拾不住,一下子将他的战马撞倒在地上,所以翟长孙非常悲剧的摔在地上,而且更悲剧的是,他的脸先着地。

    翟长孙半边脸瞬间就失去了知觉,可是他当准备爬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地上居然有一大滩粘糊糊的东西,虽然这六七百名骑兵倒地,会流出很多血,可是翟长孙非常清楚,这并不是血,而是猛火油。

    翟长孙竭斯里底的吼道:“不好,快退!”

    就在这时,从龙门山崖上响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数十颗燃烧着火焰的大火球,呼啸向飞向峡谷底部。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已经后发先至,冲到了峡谷的一半位置,正望着数十颗莫约三尺的火球,飞向峡谷底部。

    原来,早在玄甲骑兵尽数进入龙门峡谷的时候,暗中埋伏在龙门山和大青山上的郑军士兵,就多达一千余桶,五万余斤石脂水(也就是原油)倒在峡谷的出口,

    五万余斤其实并没有多少,只不过相当于二十五吨多一些。这些石脂水还是杨广在东都洛阳的时候,在东宫建造了一座生产墨的作坊。当时这种石脂水由于生烟较大,成为制墨的主要原料,如果在最盛的时候,洛阳城其实拥有不下于两万桶石脂水,不过现在这些石脂水已经不足原本库存的二十分之一了。

    然而就这二十分之一的石脂水倒在龙门峡谷内,迅速形成了一道与峡谷同宽,纵身超过一百余步的火墙。

    二十五吨原油燃烧,掀起十数丈高的火头,远近十数里都可以清晰可见。

    差不多上千玄甲骑兵被这无情的大火吞噬,这些玄甲骑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李世民看到前面的大火,就暗道不妙。可是当李世民来到谷前的时候,还是被这个无情的火墙给震骇到了,陷入火海的士兵,根本就没有法子去救。

    高达十数丈的火焰,二百步之外还有明显的灼热感,百步之内,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海中的玄甲骑兵惨叫声越来越弱。

    灰头土脸的侯君集,垂头丧气的来到李世民身前。

    李世民看了看周围的将领,发现段志玄和侯君集、雷永吉都在。却唯独缺少了翟长孙。

    李世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唬着脸喝道:“翟长孙呢?”

    侯君集、段志玄皆沉默不语。

    雷永吉怯怯的道:“翟将军不幸……”

    李世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就在这时,隆隆的声响传来。

    李世民回头一看,只见郑军将士正在缓缓压迫而来。

    然而行走在最前面的,却不是郑军士兵,而是两三百辆战车。

    李世民竭斯里底的咆哮道:“将士们,我的兄弟们,咱们现在后路断绝,郑军意图将我们赶尽杀绝,现在怎么办?”

    程知节几乎是下意识的吼道:“跟狗娘养的拼了!”

    李世民再一次调转马头,举起横刀,向前虚空一劈,大吼道:“拼了!”

    “拼了!”

    幸存的玄甲骑兵化悲痛为力量,策马奔腾向着郑军的车阵蜂拥而上。

    PS:今天出去玩了一天,回来有些晚,等会还有!

第一六一章王世充注定空欢喜?

    秦琼与程知节一左右,各带着亲兵冲到玄甲骑兵的最前面,不过迎面而来的战车,组成严密的阵形,携带着空前的压力,扑面而来。

    “杀!”

    程知节猛地大吼了一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在吼叫声中将力量释放了出来,他的手腕一抖,手中的马槊划作一道弧光,刺向战车前面的驾车的战马。

    “噗嗤……”

    “噗嗤……”

    两个硕大的马首被程知节的刺中,锋利的毫无迟滞的刺入战马的脑袋,搅乱战马的脑袋浆,瞬间抽空战马的生命力。两具庞大的战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程知节一击得手,秦琼也毫不示弱,身子略略前倾,从马脖的链搭同快速抽出四支短戟,这种短戟长不过四尺,重约八九斤。秦琼手持四支短戟左右开弓,四支短戟如同脱弦而出的利箭一般,飞向前面郑军战车兵驾车的战马。

    “噗……噗……噗……噗”

    先后四匹战马应声而倒。程知节与秦琼二人带动着玄甲骑兵,向郑军战车兵发起绝命突击。

    虽然唐军玄甲骑兵气势如虹,不过他们的反扑却遇到了空前的压力。这些玄甲骑兵如果在面对郑军骑兵或者步兵时,可以依靠着他们甲固刀锋,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除非他们耗尽所有的体力,否则玄甲骑兵的冲锋势头都不会停止。

    然而,此时冲上来的却是郑军的两三百辆战车,尽管程知节与秦琼奋力拼杀,接连毁掉十数辆郑军的战车,可是更多的郑军战车与唐军玄甲骑兵撞到了一起。

    郑军战车上每辆战车上站四人,一名驾驭战马的驭手,一名手持横刀、弓箭的甲首,左右两名手持戈矛的甲士。

    玄甲骑兵还没有来得及撞中敌人的战马,他们不是中箭坠马,就是被战车上的戈矛手用戈矛挑落战马。

    郑军战车上甲士手中的车兵长戈与长矛,都是车兵专用,属于又粗又长的样式,每一柄长戈,长达两丈,约合四米七。甚至比步兵所用的长矛要长上两尺。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在这种车骑对攻的情况下,郑军车兵的长强表现得淋漓至尽。

    程知节与秦琼二人,带着玄甲骑兵只冲出了数十步就感受到了空前的威力,空中来来往往到处都穿梭着郑军将士的箭矢,虽然玄甲骑兵是属于重甲骑兵,不怕箭射,不过他们的面部、脖子、手、脚、还有战马的眼睛,都是柔弱要害,总有郑军箭矢像撞大运一样,撞到玄甲骑兵的要害位置,更加可怕的是,战车将玄甲骑兵的冲锋势头给迟滞住了,失去了冲锋速度玄甲骑兵,成了郑军将士打击的靶子。

    发现弓箭效果不佳,几乎两三百支箭矢才能勉强射中一名唐军玄甲骑兵,王世充果然的下令停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进攻。王世充道:“把床子弩、投石机给调上来,给朕轰……”

    王世充为了伏击李世民的玄甲骑兵,事实上做好了万全准备。

    在洛阳城杨广的将作监里面库存的二百二十具八牛弩,全部被王世充拆卸下来,秘密运输到了龙门峡谷内,其中还有一百五十余具投石机,王世充如果将这些武器布置在洛阳城的城墙上,恐怕李世民要想啃下洛阳城,还得费一番手脚。

    在历史上李世民确实是围攻洛阳十天强攻,损失两万余兵马,根本就没有攻下洛阳城。可是在这个时空,王仁则在函谷关吃了陈应的毒烟的大亏,他将这个消息禀告给王世充,王世充立刻意识到了死守洛阳城,根本就不是办法。于是,王世充就设计了这么一个计策,引诱李世民轻敌冒进。

    王世充看得非常清楚,表面上唐军兵强马壮,可是李世民因为陈应这个异类的存在,非常刻意的想要表现自己。在《孙子兵法》里讲述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恰恰李世民就中了“忿速”。忿速的意思是急躁冒进,一触即跳,就可能被敌人故意凌辱而妄动;

    在王世充的喝令下,郑军埋伏在大青山与龙门山上的八牛弩与投石机,开始调整了发射角度,一百五十具投石机与二百二十具八牛弩,全部对准李世民的大燾。

    本来断后的侯君集听到秦琼与程知节突击受挫的消息之后,急忙对李世民与段志玄道:“秦将军与程将军的兵力已疲,无法突进车阵,我们必须冲开一条血路,如果突不进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李世民道:“我去!”

    李世民一咬牙,冲到了前面。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破空中。

    李世民刚刚前进不过百余步,扭头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他刚刚所在的位置,此时从空中飞落数十颗石弹上百支六尺余长的弩箭,这些粗大的弩箭,毫不费力的穿透玄甲骑兵甲胄,将玄甲骑兵连人带马,钉在了地上。数十颗石弹更是将在场的上百名玄甲骑兵,砸得血肉模糊的肉饼。

    如果说这个时期的弓箭就是后世的冲锋枪,那么强弩差不多就是突击步枪,而床子弩与八牛弩,差不多就相当于反坦克枪或高射机枪的威力,六尺长的强弩,连夯实的城墙都能插入三尺,更别说骑兵身上披着的甲胄了,哪怕陈应发现的高锰钢明光铠甲,同样在床子弩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

    李世民大吼道:“跟我来!”

    李世民抄起一张铁胎弓,只见箭如连珠,连续射中五六匹战马,他的力量再一次提了起来,他的速度也再一次提了起来!周围到处都是敌人战车战马奔驰带起来的劲风。此外还有冷箭暗箭,有好几次弓矢几乎是从李世民的脸颊掠过,在不到一二寸的地方将皮肤冲得有一种焦灼的错觉,但是李世民连正眼也不眨。这一刻他的状态大概就是弓矢射中了他的眼珠子他都不会膜一下眼!

    作为一名将领,作为出一名出色的猛帅,李世民深知,在这个时候,停留没有意义,怕死没有意义,越是怕死,他越是死得快。李世民率领玄甲骑兵冲击着,却并未沿着既定的目标冲击直接往向南了,事实上王世充也很容易推测到了他即将去的目的地,所以那里的兵力随最强大的!

    李世民冲锋,不是沿向南的直线,而是像鱼鳞一样,逞波纹一样,逞斜线突击,此时,上天似乎眷顾着李世民,他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可以随时避开郑军设置的陷井,顺着战场那种微妙的“势”不停地挪动着,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一匹敌马的死亡或者一个战车的倾覆。

    不过,李世民虽然勇猛,秦琼虽然无畏,程知节虽然彪悍,可是他们带给的却仅仅是郑军将士的伤亡,对于整个战局却没有任何改变。

    龙山大峡谷内的唐军玄甲骑兵从五千余人马,变成四千余人马,再到现在已经不足三千骑兵了。他们从长达三十余里的山谷,三十余里的活动范围,已经慢慢被压缩到了二十五里,二十里,

    如今三千玄甲骑兵已经被压缩到了将近不足十五里,此时的郑军战车部队就像一条致命的绳索,勒在唐军士兵的脖子上,一点一点将唐军将士窒息。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这是唐代大诗人杜甫的一首《兵车行》,战车夏朝时期开始出现在了战场上,迅速成为了中国古代战争中的王者。甚至后来在春秋战国时期,战车也成了衡量一个国家的基本因素。

    从商经西周至春秋,战车一直是军队的主要装备,车战是主要作战方式。至于骑兵与战车之间的对抗,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事实上,战车的威力远比骑兵大,只不过战车的速度慢,没有骑兵的机动优势,有加上造价太高,渐渐没落了。

    李世民望着两百辆郑军战车呼啸而来,直感觉头皮发麻。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李世民毫无畏惧这些战车,他甚至可以拿起一百种克制战车的办法,然而在狭窄的龙门大峡谷内,后有烈火断路,前面有战车,在狭窄的空间内,战车那原本移动速度慢的劣势,从这龙门峡谷给很好的弥补了起来。

    李世民的一张脸本来是平和的。虽然有几分彪悍,但仍然算得上英俊,然而此刻却被怒烧成狰狞小一双眼睛本来是狭长而漂亮的,他借此曾迷倒过不少少女,这时不知不觉间却瞪成了滚圆的形状,就好像佛庙中的怒目金刚!而那双手更是布满了青筋,若是还有人能靠近仔细看的话会觉得那真的是一双人类的手么?

    李世民已经浑身浴血了,可是没有一滴血是他自己的!李世民这副可怕的形象就如他刚从血池肉沼中爬出来一般,真是各大宗教经典中所描绘的恶魔,让所有敌人见到了他就害怕,就脚软,甚至连畜生都被他慑服了!

    可惜,郑军士兵还有太多了。雪上加霜的是,大青山与龙门山两侧的八牛弩与投石机,不时的发射着石弹或弩箭。

    在龙门峡谷的狭窄空间里,郑军的投石机,每一颗石弹都可以轻易带去数人十数名玄甲骑兵,望着视为命根子的玄甲骑兵一个个含恨倒在龙门大峡谷内,李世民的眼睛快要瞪出来了,可是这对现场的局势,却不能有什么的意见。

    李世民连续冲击了十数次,却没有将郑军的车阵冲散,反而被郑军的战车,一步一步压了回来。

    就在这时,程知节扑通一声坠马战马。

    秦琼大惊失色,大吼道:“老程……”

    也幸存现在玄甲骑兵失去了速度,程知节并没有被后面的骑兵撞到,他吃力的爬了起来。程知节呲牙咧嘴的道:“没事,俺老程皮糙肉厚……”

    秦琼借着火光,打着着程知节肩膀上的弩箭,一脸提成。护肩是铠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防御力非常强的地方,仅次于正胸。可是护肩现在已经被弩箭穿透,可见这支弩箭的的劲道之强。

    就在这时,李世民冲到秦琼与程知节身前,看着程知节的伤势,暗暗松了口气道:“好险,再差一指就伤到骨头了,你这条胳膊也废了!”

    然而,朱粲一身铁甲,手持长矛,站在第二排第二列位置,压着步子,缓缓向前。朱粲大吼道:“压住步子——稳住——保持队形!”

    随着他的口令,食人恶魔铁甲军团的步兵方阵以缓慢的步速逼向李世民的玄甲骑兵。

    恶魔军团虽然臭名昭著,不过否认,这一支非常有战斗力的军队。第一排接战。朱粲喊出了口令::“杀——!”

    第一排恶魔军团步兵齐齐刺出长矛,将被惊呆了数十名玄甲骑兵薛当场刺死。

    朱粲再次喝令:“收——!”

    恶魔军团的步兵齐齐收戈矛。

    “进——!”

    恶魔军团的步兵,又整齐的向前踏出一步。

    李世民在这个时候,也生出一股久违的无力感,战车阻挡住了玄甲骑兵向南突围的生路,虽然郑军战车已经不足二百辆了,可是玄甲骑兵也耗尽了体力,再也无法向前突进一步。五千余玄甲骑兵,此时不足两千骑了,他们被压缩在不足十里的范围内。

    就在朱粲率领食人恶魔军团从龙门山上往山下发起进攻的时候,对面山上大青山山上的郑军也发动了进攻。

    三面同时进攻,李世民所部岌岌可危。

    程知节一脸苦笑道:“俺老程能跟秦王殿下同生共死,也不枉此生!”

    李世民知道全军将士此时已经丧失了信心,士气直转而下。可是他作为军中的主心骨,别人可以绝望,他却不能。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现在说死还太早了,咱们还有援军,王世充小儿,注定要空欢喜一场!”

    秦琼心中充满了疑惑:“我们有援军吗?”

第一六二章所向披靡火牛阵

    就在危急之中,只听洛阳城方向传来浑厚而雄壮的鼓声,轰轰隆隆的冲出一支强大的人马来。

    一面上书“屈突”的将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屈突通出战了。李渊早已为李世民准备了两个强而有力的副手,一个是大唐的兵部尚书,前隋名将屈突通,另外一个则是大唐的后起之秀、军中新锐陈应。

    事实上,正是由于李世民的急功近利。所以他并不用陈应和屈突通,屈突通和陈应一样,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装聋作哑。陈应带着东宫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等两万五千余大军河南府垦荒置田,而屈突通则和王世充降将,张镇周、张公瑾、崔枢、杨庆、时德睿等降将,下棋喝酒,聊天。

    早在李世民准备亲自率领玄甲骑兵去追击“王世充”的时候,屈突通曾隐隐告诉李世民,追击王世充,遣一良将既可,他更举荐翟长孙和侯君集。不过李世民当时满脑子都是生擒王世充的大功,直接否决了屈突通的意见。

    可是当龙门峡谷燃烧起冲天大火的时候,屈突通就坐不住了。他急忙派出斥侯前往龙门侦察情况,一边召集史万宝、王君廓、黄君汉等将领。

    当斥候将李世民在龙门峡谷内遇伏的消息,传递到北邙山大营的时候,房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无不大惊失色。而早有准备的屈突通则淡定的下令命令倾起十万大军解救秦王李世民。

    十万大军倾巢而出,站在洛阳城城墙上的郑军将士,望着屈突通的这面大旗无不瞩目,留守洛阳郑国齐王、尚书令王世恽急忙派出信使通知王世充。

    “屈突通出战了!”

    仅仅一刻钟之后,消息传到王世充耳中,王世充冷笑道:“老家伙也出来了么?好!就先拿他来祭旗!通往地狱的路上,让他给李世民打前锋!”

    王世充的狠话是伴随着命令出的,然而战场却不可逆转地由于屈突通的出现而变化,只不过就在屈突通出现的同时,屈突通麾下向南涌动的军潮就好像被斩断了一般,后半部要进不得进,而前半部却得不到后方的增量支援。

    王世充岂会料不到屈突通会拼命求援李世民?

    不过他早有准备。

    王世充能有今天的地位,也不是偶然的,他非常聪明也精通兵法。就屈突通率领唐军浩浩荡荡的冲出北邙山大营,一路顺利的抵达绕过洛阳西城墙,来到洛阳南城的时候,突然洛阳南城门冲出一支牛尾巴上绑油布条,并且油布条已经全部点燃。

    这些火牛头部全部绑着利刃,身上也披着带着利刃的连枷。

    这是王世充纠集了整个洛阳周边,抽调而出的耕牛,足足有三千余头。组建火牛阵,这是王世充献给李世民的第二份大礼。

    这些火牛可比历史上田单的火牛阵厉害多了,此时的耕牛,简直就是一个浑身长满了利刃的刺猬。前角有五把尖刀,左右两翼三具连枷挂着六把尖刀,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刺猬。

    三千余头屁股着火的耕牛,发疯似的朝着唐军阵中冲去。

    看到这三千余头火牛从洛阳城冲出来,屈突通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看到了开头,其实早已猜到了结尾。三千余头火牛这么横冲直撞,他麾下这十万兵马还能胜下几个?

    长孙无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战阵,他城府虽然练得颇深,这时在三千火牛齐奔之下却有些惊骇:“我们挡得住吗?”

    房玄龄露出苦笑,他镇定的功夫比长孙无忌更强,看得分明,距离还有五六百步的时候,唐军将士脸上就露出了深深的恐惧之色,在面临生死考验时,士兵的素质将会表露无遗,房玄龄望注意到了奔在最前唐军士兵的惊慌。

    “这些士兵,没有经过严格的集体训练。”

    房玄龄当既下了这个判断。

    这其实也难怪,唐军早在李唐挺入关中的时候,最初的兵马不过数万,加入李秀宁的部曲,全军总共也就十万左右。在取得三辅之后,唐军的兵马突破了十五万人马,可是随着李世民在浅水塬大败,唐军只剩下不足六万人马。

    然而接着又是李元吉在晋阳之败,唐军的老嫡部队,已经十不存一。这些唐军士兵,有从军时间长的不过两年,时间的短的,不过数月。如果是士气如虹,一个个的个体的惊慌。掩盖于万马奔腾之中,暂时还能继续前冲,可是如果受到巨大的顿挫呢?

    答案是肯定的,在火牛阵的冲击之下,唐军士兵顿时乱了,眼看着三千头火牛,携带着万马奔腾的声势,扑面而来,肯定会形成一种几秒钟后自己会被牛蹄踩成肉泥的恐怖错觉,火牛阵的冲锋的最大冲击力,不是撞不是踏也不是砍杀,而是叫人怕!

    站在戎车上,屈突通的身子前倾,双手扶住了身前的扶手,由于太过用力,屈突通的指节已经发白,显然他内心里其实也非常紧张。

    这时三千火牛已经冲得更近了,那种万马奔踏的威势,每欺近一丈,都能给人造成多一倍的心理压力!

    屈突通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心脏好像也将要被踏碎了一般!

    近了,近了,更近了

    耕牛因为吃痛,竭斯里底的吼叫起来,唐军弓箭手奋力的朝着火力张弓射箭,不知道能不能射中火牛,他们这么做于其说是阻挡火牛,不知说是压抑着自己内心里的恐惧。

    轰——

    火牛终于撞了上来!火牛头上的尖刀,毫无迟滞的刺破挡在它们面前的唐军士兵,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唐军士兵撞得像炮弹一样,倒飞起来。那些唐军士兵,死得毫无痛苦,当他们倒飞在空中的时候,事实上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火牛横冲直撞,有的撞碎了盾牌,或者撞折了枪矛,有的将唐军士兵踏得肠穿肚烂,有的直接踩成肉泥。

    火牛背上的头上的尖刀开始舞动起来,仿佛如同绞肉机一般,将唐军将士吞噬一空。鲜血就像瓢泼大雨一样,在空中溅洒,白色的光芒迅变成片片的绯红,风吹过,带着血腥的味道扑向所有人的鼻孔。

    “火牛冲过来了,火牛冲过来了!”

    唐军将士看到这一幕,如同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就在火牛阵之后,王世恽带着王世充仅剩的五千兵马,悍然向十万唐军发起进攻,事实上这个时候,王世恽根本就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肆意的收割唐军将士的性命。

    ……

    洛阳西垣,这里曾是北魏时期的宫殿群,不过时过境迁,原本巍峨壮观的北魏皇宫宫殿群,早已变成一堆高高的黄土堆。站在黄土堆上的李秀宁,看着郑军正在肆意的砍杀着唐军士兵,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一夜马不停蹄,可是临了,还是来迟了一步。一股无力,一股绝望,涌上李秀宁的心头。李秀宁的眼前感觉一黑,前向栽倒在地上。

    不过,陈应眼疾手快,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发乎于情,止于礼了,急忙扑向李秀宁,伸手有力的臂膀,将李秀宁抱在怀中,及时避免了李秀宁摔在地上。

    一片柔然入怀,陈应此刻脑袋反而并没有多想,相反,他此时更加困惑。在历史上有过记载,李世民因为轻敌,率领五百骑兵侦察王世充的大营,被王世充率一万余名步骑狂扑而来,唐军被围。尉迟敬德趁机与李世民冲出重围。唐军在屈突通援军的配合下,回马冲入敌阵,往返奔突,斩敌千余人,俘获六千人,并生擒世充冠军大将军陈智略,取得邙山战役的胜利。

    可是此时,陈应接到的消息却截然不同。不仅李世民被困在四十余里外的龙门峡谷内,而屈突通所率领的十万余唐军将士也被王世充麾下的军队,利用火牛阵,一击既溃。

    此时唐军的队形全乱了,到处都是吓得毫无战意的唐军士兵,到处都是疯狂砍杀着唐军的郑军骑兵。

    陈应此时难以决断,他身边只有五千余精疲力尽的钩镰枪骑兵,经过一百余骑的奔驰,全部将军人马皆疲惫不堪,更加不妙的是,不仅仅屈突通全军崩溃,而且李世民还生死未卜。现在陈应的部队太少,根本就没有办法分兵,要救援屈突通,还是救李世民,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在火牛阵突袭唐军阵中的时候,屈突通所部就被拦腰冲成了两截断,首尾难以相连。火牛在前面冲,王世恽所率领的骑兵又在后面掩杀,短短一刻钟内,至少一万余唐军士兵阵亡,伤者数以万计。

    这个时候,弃屈突通而去救李世民,也就意味着这这十万唐军将士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果不救李世民,李世民出了意外,就算十万唐军将士得已保全,他陈应与屈突通肯定也落不到好。

    陈应考虑再三,决定把决定权交给李秀宁,让李秀宁进行决断。

    正在这时,李秀宁悠悠转醒。

    陈应焦急的问道:“三娘,现在应该怎么办?”

    PS:那啥,有要崔更的吗?存稿不多,还有三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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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新书《我在明末有套房》请大家移步。盛唐血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血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血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