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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七八章会叫的孩子有奶吃(为仁者无敌87加更)

    “尽召巴蜀诸首领子弟收录任用,对外表示引荐擢用,而内则将他们为质……”长安太极宫内,李渊满面春风。摆在他面前的是李孝恭上表的“平萧铣策”,当然只要熟悉李靖的人就会一眼看出,李孝恭的这个平萧策里面有了太多李靖的痕迹。

    虽然大唐在洛阳方面吃了败仗,李渊并不担心,有函谷关之险,就算当年关东六国,联合百万大军也未能攻克。只要李世民率领军队返回,大唐就把主攻方向放在巴东,先灭萧铣,再联合杜伏威夹击林士宏,只要林士宏被灭,整个江南可定。

    到时侯,王世充身于大唐北西、南三面包围,肯定会顾此失彼。

    李渊毫不犹豫的任命李孝恭为信州总管,以李靖以信州总管府长史兼胄事参军,进李孝恭爵为王,封爵赵郡,并改信州为夔州,他广造大船,教习士兵水战,准备进攻萧铣。

    统一天下,开创大唐李氏万世一统江山,这是何等显赫的战功!有了这样的战功,至少史书上可以媲美汉光武,李渊正高兴着,封德彝异常狼狈的走了进来,朝他单膝下跪,叫:“陛下,请处罚老臣……”

    李渊匆匆打量了封德彝一眼,发现他官靴居然露出了脚趾头,眼睛里布满红色的血丝,头发蓬乱,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馊味。

    李渊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急忙的道:“德彝,你这是……”

    封德彝委屈的道:“臣奉陛下之命,前往洛阳宣密旨,可秦王殿下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不奉诏,说……说……不取洛阳,誓不还军!”

    封德彝得知李世民态度坚决,也没有劝导,而是冒雨连夜回长安。要知道洛阳距离长安足足七百余里,如果在后世这点距离高铁一个半小时,然而封德彝足足马不停蹄的跑了两夜一天,这才赶到了长安。

    李渊狐疑的望着封德彝道:“居然有这事?秦王也太大胆了吧?”

    裴寂微微一蹙眉头道:“难道先前情报不准,秦王在洛阳只是小挫?秦王还有再战之力?”

    在裴寂想来,也只有这种情况,李世民不愿意放弃即将胜利,肯定敢抗命不遵。李世民是李渊的儿子,就算再抗命,李渊也不会将他杀了,了不起就是罢官去爵。就像李元吉丢失太原龙兴之地这样的重罪,放在其他人身上,抄家灭族都已经够了,可是李元吉仅仅当了三个月的庶民,就已经恢复王爵,重新得到正三品冠军大将军(这是唐朝勋官,没有定员)。

    封德彝摇摇头道:“绝对不是小挫,而是大败,秦王殿下麾下十五万大军,如今北邙大营,只有不到五万人,战马、甲械、粮秣、辎重损失惨重。”

    听到这话,李渊的心一沉。脸上的笑意一招而空,冷声喝问道:“秦王想干什么?”

    封德彝沉吟道:“不过……”

    “不过什么?”李渊问道。

    封德彝道:“不过,冠军大将军陈应,与平阳公主、齐王元吉、秦、程、罗、侯等诸将日前在洛阳取得一场大胜,以弱克强,全歼王世充麾下迦楼王朱粲所部两万余人马,斩首八千余,俘虏一万三千余众,并且生擒了朱粲!”

    “生擒了朱粲?”李渊惊讶道:“朕怎么没有接到捷报?”

    封德彝趁机假装可怜巴巴的道:“臣从北邙大营回来,一路马不停蹄,想来要比信使快一些。”

    就在这时,一名小宦官迈着小碎步进入,来到李渊面前躬身道:“陛下,河南府观军容使安兴求见!”

    听知封德彝连夜回京的消息,没有比河南府安兴更紧张了。只要是太监,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喜欢钱。河南府观军容使安兴也不例外,陈应向他许诺了只要将他的钱存入大唐通利钱庄,给他年利息一成,这是通利钱庄最高的待遇。也就是说一万贯钱一年生息一千贯。安兴一看有利可图,他可是将自己的老本都砸进大唐通利钱庄里面了。足足六万五千贯。

    正是因为陈应的利益直接关系着他的收益,如果陈应被封德彝咬上一口。虽然以陈应此时的身份,只要不谋反,都不会被杀头,可是一旦陈应去官罢爵,陈应就没有办法保住通利钱庄了,而他的养老钱就泡汤了。

    当安兴向陈应提出要返回长安的时候,陈应还不以为然的道:“多大的事啊,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安兴一种吐血的冲动。他都急得不行了,陈应这个当事人居然完全不当一回事,他总算是知道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虽然说这次拒绝退兵是秦王李世民的主意,可是封德彝敢咬秦王吗?相害相较取其轻,肯定是对准陈应。

    当然,安心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封德彝虽然滑头,他知道李世民不好惹,可是陈应也同样不好惹,陈应不是一个人,他身后站着侯莫陈氏,随着时间推移,特别是侯莫陈旭从岭南返回,尽管侯莫陈旭处事隐秘,但是,长安各大世族门阀多少得到一些风声。

    桂州等十七州獠人十三洞一百八十三寨,奉侯莫陈氏为首,一旦与侯莫陈氏交恶,侯莫陈氏随便派出一些死士过来,杀不死你也得恶心死你。

    当然这都不算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陈应是李建成的门人,而且还是东宫最红的门人之一,论亲疏,陈应现在可以排在东宫前三。一旦得罪陈应,不光要承担侯莫陈氏的报复,还要承担来自东宫的怒火,这简直是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李渊的眼睛精光一闪,摆摆手道:“宣安兴上殿!”

    安兴刚刚上殿,所有人便眉头大皱。如果说封德彝只是狼狈,那么安兴就应该算是凄惨了,他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嘴唇干裂,衣服虽然临时擦过,但还是有很多星星点点的泥浆,狼狈之极,哪里像什么观军容使,简直比叫花子还惨!

    安兴急忙下跪,行礼:“奴婢拜见陛下!”

    李渊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安兴浑身哆嗦着道:“回陛下,奴婢有重要军情要上奏,所以骑着快马顶风雨,从北邙山一直赶回京城,这一路上吃尽了苦头,但是事关重大,却也顾不得了!”

    李渊更是微微动容,看来这安兴这个监军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啊,都到了玩命的程度了!他有些感动的说:“军情固然要紧,但是你也不能太玩命啊,如果你们有什么好歹,谁来给朕办事?”

    安兴道:“奴婢是为了给陛下报喜!”

    “报喜,喜从何来?”李渊心中着实郁闷的不轻,十五万大军,折了一半,还报屁的喜啊。

    安兴朗声道:“秦王误判王世充逃跑,亲率玄甲骑兵追击王世充,然而未曾防备,在龙门陷入王世充五六万大军包围,屈突大将军所部被王世恽所败,士卒不是被俘虏,就是阵亡,眼见秦王殿下所部渐渐阵亡,王世充的气焰日益嚣张,值此危难关头,陈大将军毅然率领五千东宫越骑军,义无反顾,增援洛阳,与王世充所部浴血厮杀,直杀得尸骨盈野。陈大将军与东宫越骑军将士,一心报国,奋勇向前,死不旋踵,陈大将军、罗士信将军,张士贵将军这三位重将更是身先士卒,大军势如破竹,于龙门山击败王世充,高歌猛进,救出秦王殿下……”

    李渊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可是这个安心嘴皮子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如同说书先生一样,将整个龙门之战,北邙之战过程说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李渊紧张的问道:“后来呢?”

    “很惨……”安兴如丧考妣的道:“这一仗咱们大唐败得太惨了,北邙大营在最后关头虽然保住了,可是士兵损失巨大,士气低落,在这个时候,王世充麾下大将军迦楼王朱粲率领三万余大军在大营前挑衅,秦王殿下左右无人可用,陈应大军麾下越骑军也仅三个团勉强可战……”

    安兴说话非常有艺术性,明明朱粲只有两万余人马,他略加改动,增加了一万人,变成了三万,可是多一万人马少一万人马,结果能一样吗?

    安兴声情并茂的娓娓道来“……阵斩一万六千余人……”

    刚刚说到这里,封德彝跳起来道:“什么一万六千余人,不是斩首八千吗?”

    安兴叫起屈来:“陛下,所有斩首首级,皆是由兵部郎中文征明文郎中勘验过的,而且还有兵部尚书屈突通在场,奴婢若是有一个字说谎言,就让奴婢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李渊狠狠瞪了一眼封德彝,封德彝脑袋一缩,不再言语。

    安兴冲封德彝视以挑衅的眼神,让封德彝气得要吐血。

    “陌刀抡舞如飞,当者人马俱碎,敌军莫不敢寒,朱粲不敢缨其锋芒,仓惶后退。我军士气大振,攻势越发凌厉……”安兴用了足足一个半时辰,这才将洛阳之战的全部情况讲述完毕,整个大殿里的群臣,听得如痴如醉。

    裴寂捋着胡子,眯着眼睛说:“铁骑踏血冲阵,壮哉!真想亲眼目睹我大唐铁骑的风采!”

    正在这时,安兴撕心裂肺的哭出声音,眼泪和鼻涕横流:“没了,没了,裴相国再也看不到了,这支铁骑短短两个半时辰奔驰两百多里,期间二十一次猛冲敌阵,纵然杀得郑军将士莫不胆寒,可是这些战马几乎全部累死,将士也疲惫不堪!”

    李渊原本打算是让李世民撤退关中,关东就全部放弃,可是听到安兴一番话,脑袋里一热,立即道:“不就是一万五千匹战马吗?朕还损失得起。”

    李渊转身望着裴寂问道:“裴监,长安城现在还能抽调多少战马?”

    “这个……”裴寂一听,感觉不对劲啊,不是说好了吗,先南下,后北上,怎么现在又变卦了?可是裴寂聪明之处就是,在公开场所,他绝对不会顶撞李渊,而是顺着李渊的话道:“回禀陛下,终南山和上林苑两处马场现有官马一万八千匹,若是长安各大家族的私马,还有两万余匹。”

    这个时代的战马,其实就像相当于后世的私家车,贫困人家人都吃饱,更别提一年需要耗费足足二十石粮食的战马了,可是这二十石的粮食,对于世族门阀来说,简直就是小孩子撒尿,毛毛雨,不值一晒。就像裴寂,他自己在家中,就拥有多达五百余匹战马,当然这些战马也不全是养在长安城,大部分在城外。不过裴寂知道,整个长安民间的私马,应该不下五万匹,两万匹那是保守估计。

    李渊想了想道:“以朕的名义,先向各大家族借,将来从陇右马场调回良马,朕再还他们,还凑足三万之数,尽早送过……”

第一七九章打虎亲兄弟上阵夫妻兵(第二更)

    周成栋的神情非常专注,他好像在完成一件一艺,他手中的薄如蝉翼般的小刀子,飞快的朱粲的身上削掉一块肉。

    刚刚开始,朱粲还能强忍着痛苦,毕竟为了防止血液流出,周成栋用银针封堵住了朱粲的血管,飞快地在朱粲胸前拍了一巴掌,等朱粲的血管闭合,周成栋才会快速落刀。慢慢的,看着胸前的肌肉一点一点的剜去,朱粲感觉到了恐惧。

    特别是周成栋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花了一千三百余刀,终于将朱粲胸前的肌肉剔光,此时在朱粲的胸前,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肉膜,透过这层肉膜,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李世民与陈应也在帐篷里就如何防守窦建德,如何攻破洛阳城商量了一夜。陈应终于看到了房玄龄房谋的谋,因为在短短时间内,房玄龄拿出了十几套攻打洛阳的方案。

    仅用间,攻心这一方面就多达九种之多。有些甚至连陈应都是闻所未闻的方案。敲定了重大决策,只剩下执行,那样以来,问题就简单多了。

    直到李秀宁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进入帐时,陈应这才发现此时已经天已大亮。李世民道:“就到这里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孤都饿扁了!”

    李世民不说,陈应还感觉不到饿,可是当李世民一说,他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谢谢!”从李秀宁手中接过碗,陈应大口大口的喝起粥来。

    边就着咸菜喝粥,李世民一边问道:“那个朱粲现在怎么样了?杀了他,把他的人头留下,大小也是一个草头王,可以换一转军功呢!”

    “现在别说这个,先吃饭!”陈应支支吾吾的道:“希望秦王殿下做好心理准备,那血腥的场面,还是不要看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急了道:“本王也是在尸山上睡过觉,血水里洗过澡的人,会怕血腥?无忌,你告诉他,孤怕不怕?”

    虽然陈应没有去观看,但是却可以猜测得到,这个时候,朱粲应该像剥掉皮的免子一般。

    长孙无忌道:“陈大将军所有不知,秦王殿下十五岁从军,百战余生……”

    长孙无忌很想说李世民百战百胜,可是武德元年有浅水塬大败,如今又在龙门大败,每一次都是损兵折将近十万人马的大败,这种话,哪怕是厚脸皮的长孙无忌也羞于出口。

    陈应转而望着李秀宁道:“公主殿下就不要去看了!”

    李秀宁凶巴巴的目光瞪着陈应。

    陈应脑袋一缩,赶紧改口道:“好,咱们一起去看!”

    李世民吃饭那模样非常凶残,就连陈应都感觉烫嘴的小米粥,他就呼噜呼噜喝进肚子里,陈应一碗小米粥才动了三分之一,李世民呼噜进去了足足两碗。

    李世民将碗和筷子放在桌案上道:“本王饱了,走去看看!”

    陈应无奈只好吃个半饱,带着李世民、李秀宁、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还有单雄信一路朝着俘虏营方向走去。

    俘虏营与伤兵营相邻,要走俘虏营,先要经过伤兵营。在这年代的医疗水平实在太差了,受伤是件很要命的事情,往往一道不怎么起眼的伤口就会引起败血症,就会要了一名身强体壮的士兵的命,所以受了伤一定要及时救治。

    唐朝军队有医官这个职务,不过一军之中只有一正两副三名医官,要知道唐军一军是一万两千五百。三个人医官,就是三十个医官也忙不过来。所以通常的情况下,救治伤兵都是士兵相互救治为主,洗一洗伤口,敷上一点金创药就算了能不能痊愈,就看这名士兵的运气了。

    当然,陈应麾下的医护营救治手段则高明得多,,虽然没有办法麻醉士兵,不过对于普通士兵来说,用手术刀进行手术,割掉烂肉,清洗伤口,再用蒸馏水配上精盐,调制的盐水进行消毒,最后缝合伤口,用绷带包扎,做得有条不絮。

    李世民来到伤兵营第一感觉就是太干净了,昨夜的大雨,很多营区都有积水,可是唯有伤兵营和辎重营,雨水早已排得干干净净。伤兵营的地面,用石灰铺了薄薄的一层,虽然不像修建驰道那样,用三合土平整地面,然而这种放眼过去,一片白茫茫的景象,还是让李世民看得一愣一愣的。

    李世民惊讶道:“这里是伤兵营?”

    陈应解释道:“末将曾向秦王殿下解释过,这伤口容易滋生细菌,引发病变,这细菌喜湿喜热,所以尽量要保持伤兵营的干燥与通风。”

    得到陈应前来伤兵营的消息,陈怀仁与李初七师徒两个端着一个白瓷瓶子献宝似的来到陈应面前兴奋地道:“大将军,成了,成了!”

    李秀宁好奇的望着陈怀仁手中的那个白瓷瓶,走过去掀开盖子一看,只见里面都是绿油油的粘稠物,一股恶心的气味扑面而来,李秀宁差点把早日刚刚吃的饭吐出来,强忍着胃液在胃里翻腾,李秀宁盖上盖子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陈怀仁一本正经的道:“这可是好东西啊!”

    “这是青蒿素?”陈应兴奋的问道:“你们弄出来了,效果试了吗?”

    “我们成功了!”陈怀仁道:“我找了十五个伤口溃烂,无法医治的士兵做了试验,三天过去了,十五个人活了九个,死了三个,还有三个昏迷不醒,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妈卖批,成功个屁!”陈应在心中暗暗嘀咕,十五个人治死了三个,如果在后世这样的医院该被拆了,医生也会被活活打死。

    李世民却异常欣喜的道:“这么神奇?”

    当陈应看到三个不治而亡的尸体,心中多少好受一点,其实一个身上出现重度烧伤,胸前和脸上大都是烧伤,整个上肢差不多百分之四十的皮质已经溃烂,在后世恐怕也难以治愈。第二个尸体则是肩胛骨一处伤兵,胸前一处枪矛的创伤,肠子都捅烂了,死是必然结果。只是第三个尸体,让陈应多少难以接受,这名士兵只是左脚掌溃烂,居然得败血症。

    “无忌,记着这个……”

    “陈怀仁!”陈应赶紧解释道。

    “记录在案”李世民朗声道:“述功三转!”

    陈怀仁原本跟着陈应混了两转军功,再加三转,已经是五转军功,为骑都尉,视为从五品。

    要知道唐朝太医署最高级别的太医令,事实上才是正七品下,下而还有从八品的医丞、医监、从九品医正等官,所属医疗人员有医师、医工、医生等。又有医博士、针博士、按摩博士、咒禁博士,常教授医疗技术之职。

    如果放在太医署,陈怀仁已经无法按置了。

    陈怀仁大喜,在陈应的陪同下,带着李世民等人参加伤兵营,观看着伤兵的缝合手术,这些士兵也算是硬骨头了,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缝合伤口,居然一声不吭。

    离开伤兵营,穿过戒备森严的营垒,终于来到俘虏营。刚刚来到营前,李世民就捂着鼻子道:“这也太臭了吧?”

    陈应破口大骂道:“哪个王八蛋随地大小便,限时一刻钟清理干净,否则让他吃干净!”

    只是这个时候,一名校尉模样的人期期艾艾的道:“回禀大将军,这是……”

    原来,周成栋将朱粲移到了一个一丈余高的高台上,继续施刑,而下面则站着两千七百余名准备押解到金矿里,准备服劳役的食人魔军将士们。这恶臭的来源,正是他们这些人的杰作。

    陈应掏出手帕,替给李秀宁。

    李秀宁倒也没有迟疑,赶紧接过捂住口鼻,李世民哑然失笑:“什么手段,能让两千多人整体吓得屎尿横流?”

    “呵呵!”陈应淡淡的笑道:“秦王殿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此时,朱粲的胳膊,因为剧烈的疼痛,手掌上的两根铁钉已经被磨出一个莫约手指粗的洞,如果是后世的钉子,恐怕朱粲早已挣脱了,然而,这个时候的钉子,像一个大蘑菇,钉冒非常大。

    朱粲发出呼噜呼噜地奇怪声音,引得李世民走近了些。他清楚地看见朱粲脸上忍受剧烈痛苦地扭曲表情。

    饶是李世民早已经过战阵,见多了死亡与尸体,可是看着朱粲那层黄黄薄膜之下跳动的心脏,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李世民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怪不得这两千余人都被吓得屎尿横流,陈应做得更绝的是,这些俘虏,不能回头,也不能不看,因为这些俘虏的食人魔军将士,只要敢回头,或闭眼,抓到以后逮着就是一顿胖揍。

    毫无疑问,凌迟的地痛苦是极其强烈地。但是,陈应望着朱粲非常平静,如果他只是像其他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一样,肆意屠杀汉人百姓,陈应很可能会给他一个痛快,可是朱粲使用暴虐的手段,以屠戮为乐,以人肉为食,何曾想到别人地痛苦呢?自作自受。这是陈应对他目前惨状地评价。

    陈应望着周成栋平静的道:“多少刀了?”

    “一千六百八十七刀!”周成栋收起刀,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道:“让主上见笑了,卑下许久不曾操刀,手艺有些生疏了。”

    李世民脸上露出一些不忍之色。

    李秀宁原本说得非常大气,此时也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长孙无忌脸上冷汗哗哗直流,在内里他此刻已经下了一个决心,千万不要惹陈应这个王八蛋,太变太了。

    李世民道:“够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

    陈应摇摇头道:“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李世民一愣,他没有想到陈应会如此直接的拒绝他的要求。

    “人的生命,有且只有一次,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陈应脸上浮现一抹久违的狰狞,特别是李秀宁,她发誓自从认识陈应以来,从来没有见过陈应会有如此神情。

    陈应咆哮道:“二百年前,五胡屠戮中原,驱逐我华夏黎庶如羊,杀之为粮,陈某恨不得早生二百年,追随冉天生扶华夏之将倾,匡复华夏道统。时至今日,陈某痴心不改,愿提铁骑十万,追亡大漠,换四海升平。现在,朱粲的行为,与当初五胡何异?当他吃下第一块人肉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是他咎由自取。”

    李世民并没有再劝,在他看来,朱粲的死活与他无关。

    “嗬嗬”朱粲地眼睛里闪动着希望的光华。

    “是有话和我说吗?”李世民捏着鼻子,走近了几步。

    “李世民,陈应,我们都是英雄,希望你们给我个痛快。”朱粲并没有求饶,因为他也非常清楚,求饶对于陈应来说肯定无用。

    对于他陈应绝对不会心软,换作自己站在陈应的位置上,也会和他一样的处置。

    “不,你不是英雄,你只是一个屠夫!”陈应忍住朝他脸上吐口水的冲动:“好好享受吧,你还有两千刀要受。”

    陈应长扬而去,李世民也紧随其后。

    长孙无忌恨不得自己可以长翅膀,飞离这个修罗地狱。

    陈应看着李世民道:“秦王殿下,末将打算现在就整军,半个时辰后出发,赶往虎牢关!”

    李世民微微惊讶道:“这也太快了吧?窦建德还没有这么快抵达虎牢关!”

    陈应摇摇头道:“兵贵神速,窦建德也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虎牢也是兵家重地,窦建德既然无法全军抵达,肯定会遣轻兵突进,一旦让窦建德抢占了虎牢关,这场仗咱们大唐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李世民点点头,用手拍拍陈应的肩膀道:“虎牢关、旋门关就拜托陈大将军了!”

    李秀宁沉默了。

    陈应深深的望着李秀宁,深吸一口气道:“等我回来!”

    “我不想等!”李秀宁道:“本宫身为大唐的公主,要亲自监视你!”

    “如此也好!”陈应微微一愣:“打虎亲兄弟,上阵夫妻兵,咱们一起共抗窦建德。”

    李秀宁微低头羞红了脸,陈应望着李秀宁的俏脸,感觉飞就好飞起来了。

    凉风阵阵,军旗猎猎作响,一股黑色的洪流,缓缓冲出北邙大营。当先四面大旗上书

    “陕东道行台尚书右仆射陈!”

    “冠军大将军陈!”

    “河南道经略安抚使陈!”

    “大唐梁国公陈”!

    盯在北邙大营的郑军骑兵斥侯看到这一幕,急忙跳上战马道:“是陈应,快回城禀告大将军,唐营有异动!”

    PS:昨天万点打赏已经补更,这一章算正常更新,晚上还有,今天肯定万更。

第一八零章此时无声胜有声

    陈应并没有理会洛阳城,也不管洛阳城郑军军队如何反应,如果他们敢出击,陈应不介意给郑军一点颜色看看。这并不是陈应盲目的自信,而是因为,他有这个底气和实力。

    陈应麾下的兵马沿着泥泞的官道,缓缓前进。似乎并没有对洛阳有攻击的架势,王世充望着陈应大军远去的背影,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

    “好险,我们还没有从大败的阴影中走出来,一旦暴发激烈的战斗,后果还真难以想象!”王世恽心有余悸的道:“这个时候,陈应带着这么多人马向东干什么?”

    “那只有一个可能!”王世充愁眉不展的道:“李世民肯定已经得到夏军西进的消息了!”

    王玄应愤愤的道:““真是可惜,若是李世民晚几天得到这个消息,到时候李世民肯定会措手不及!”

    王世充看了一眼王玄应,真的很是无语。

    王世恽躬身向王玄应解释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夏王统领二三十万精锐西进,大国连营数十里,声势惊天动地,要想瞒过唐国的眼线和细作,断无可能。”

    王玄应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孤受教!”

    “受教个屁!”王世充不耐烦的道:“也不知道你把这么书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难道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王玄应委屈的道:“父皇,儿臣是大郑国太子,您多少给儿臣留点颜面!”

    “颜面,你还知道颜面?”听到这话,王世充的气不打一出来。王世充气得破口大骂:“生头猪也比你强……”

    话刚刚出口,王世充这才意识到他现在骂王玄应,也把自己骂进去了。

    王世恽却道:“陛下,这未偿不是一个机会!”

    “哦!”王世充被王世恽这么一打岔,顿时不再理会王玄应。王世充望着王世恽道:“什么机会?”

    “事实早已证明,李世民小儿不足为虑,唐营之中,唯一所虑者,就是陈应小儿,如今陈应小儿肯定是要去旋门关,或虎牢关阻击夏军!”王世恽悠悠的笑道:“如今,李世民小儿仅剩几万老弱病残,他还拿什么来跟我们斗?”

    王世充一听这话,喜上眉梢:“走回宫,咱们好好商议商义……”

    就在王世充与王世恽等商议着如何对付李世民的时候,陈应率领前锋部队则浩浩荡荡行军。刚刚出了洛阳地界,陈应就进入四轮马车内。

    自从前来龙门营救李世民,陈应这几天连续作战,实在累坏了。枕着松软的枕头,披着狐裘,陈应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之中。

    也不知道陈应睡了多久,陈应突然被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醒,陈应赶紧起身,掀起车帘,冲车外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阿史那思摩策马奔驰而来,他翻身下马,利落的跳上马车道:“回禀主上,前面有一群逃难的百姓。”

    陈应踏下马车,定眼一看官道尽道涌现大批老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由东向西方跑来。

    在古代难民是敌军来袭的预警信号,难民总是可以抢先敌军一步涌入己方的防线。陈应皱起眉头道:“现在哪了里?”

    阿史那思摩伸手指向东方道:“此地距离偃师还有三十里?”

    陈应微微一愣,道:“窦建德的大军来得这么快?”

    望着这些老百姓肯定吓坏了,都是没命的逃,孩子找不到父母,母亲找不到子女,老人无依无靠,一路哭声震天。

    陈应心中一惊:“难道偃师已经失守了?”

    陈应急忙走向一名老人家,陈应拱手施礼道:“老人家,请问你们从哪里来的啊?”

    老人一看陈应身穿甲胄,在如狼似虎的将士拱卫下走来,这名老人虽然没有见过多大的世面,可是一看陈应的样子就知道陈应的身份不一般。

    老人怯怯的道:“我们从偃师来叻……”

    “偃师怎么回事?”

    老人哆哆嗦嗦费力好大一会功夫,这才用河南方言将前因后果说清楚,由于大唐在这场战争中出现了波折,特别是随着李世民的战败,州县官员降而复叛,偃师县令方信伯前脚刚刚投降唐朝,后来听说唐朝大败,他又不愿意当一个朝秦暮楚的小人,所以自己找了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县衙中。

    由于这个县令死亡,衙役和县丞等全部弃官逃跑,很短短的时间内偃师县成了无政府状态,刚刚开始有地痞流氓开始抢劫弱小,慢慢的这些恶劣案件像瘟疫一样,快速蔓延开来,形成了连锁反应。

    偃师城已经变成火海,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大街上,街道上,巷子里不断传来妇女的哭喊声和惨叫声,还有地痞流氓的狂笑声,很多地痞流氓各幢房子里窜来窜去,搜寻着财物,不断有人被杀死,整个偃师城都变成了地狱。

    为了逃命,偃师百姓不得不向城外逃亡。

    陈应一听是这个情况下,立即下令道:“阿史那思摩,率领游骑兵立即轻装前进,控制偃师县城,如果遇到抵抗和骚乱,格杀勿论。”

    陈应麾下的军队,枪尖林立凛然生威,这些百姓看到出现一支大规模的军队,哭声戛然而止,所有难民都愣愣的看着浩浩荡荡的开过来的军队。

    在隋末唐初的时候,甭想军队的军纪会有多好,事实上很多时候,军队反而比土匪更坏。不过,他们看着这些军队居然秋毫无犯,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惊慌失措的闪到路边,有几分姿色的女子鸵鸟似的往人堆里藏,经验告诉他们,官兵并不比土匪好多少,甚至比土匪更可恶稍不留神就会遭殃!

    幸运的是,这支官兵就跟没看见他们似的,自顾自的拔成三列纵队浩浩荡荡的向前走,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只见黑色的靴子同时抬起又同时落下,踏出奇异的节奏,整支部队就跟在两根拉得笔直的绳子中间行军一样整齐。

    这种沉默反而让人心安,等部队过去了一半左右,老百姓的胆子都大了起来,议论纷纷:“这是谁带的兵?军纪真严,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开口说一句话,甚至看我们一眼的!”

    一名像是书生模样的人道:“大唐梁国公,冠军大将军陈!”

    一名看上去像是乡绅模样的人笑道:“不知道了吧?他们都是冠军大将军的兵,冠军大将军陈大将军,可不得了,在灵州率领四千兵马砍了鞑子好几万突厥人,受到李国主的封赏。都是他练出来的兵!”

    “唐国李家的兵?”

    “是啊?”

    “如果每支官兵都像他们这样就好了!多几支这样军纪严明的部队,我们还用得着受这么多苦吗?”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打得过土匪……”

    “废话,你看他们那气势就知道是一支虎狼之师了,那帮乌合之众哪里是陈大将军的对手,你没看到陈大将军有多少人吗?”

    望着这些惶恐不安的百姓,陈应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秀宁不是骑马骑得累了,而是实在看不了这些颠沛流离的百姓,小孩哭,大人叫,那一副凄惨的样子,让李秀宁的心情非常沉痛。

    无奈之下,李秀宁只要策马来到陈应的马车前,登上陈应的四轮马车。

    陈应望着李秀宁一脸欣喜的道:“三娘,累了吧?快进来坐。”

    说着,陈应起身让开软榻上的位置。李秀宁神情疲惫坐在软榻上。

    陈应急忙拿起水壶,给李秀宁倒了一杯茶。

    李秀宁摇摇头。

    陈应望着李秀宁的样子,心疼的道:“三娘,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秀宁道:“心里……你说像官道上这些百姓,他们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陈应叹了口气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李秀宁眼睛里出现一抹迷离。

    陈应道:“百姓的苦日子快到头了,等咱们打完这一仗,他们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会吗?”李秀宁心里感觉非常疲惫。

    陈应道:“一定会的,相信我!”

    不知不觉陈应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李秀宁的手。李秀宁的身子一软,轻轻靠在陈应的肩膀上。

    此时,无声胜有声。

    ……

    相州林虑山南接太行,北连恒岳。此时,林虑山中一不座不大的山峰上,浓烟滚滚,杀喊声震天。

    一面大唐河北道行台尚书的大燾,无力的垂在旗杆上。

    横七竖八的唐军士兵倒在山坡上,鲜血已经染红了山岩与泥土。山下传来燕赵男儿的肆意嚣张的狂笑声,永康郡王李神通神情惨白的望着山下越来越近的夏国军队。

    事实上,大唐的执政者并非没有考虑到东征王世充,窦建德这个变数,毕竟唇亡齿寒,设身处地的想想也知道,窦建德肯定不会坐视王世充被灭,否则他也将引来灭顶之灾。华夏大一统实在太深入人心了,无论是哪一个帝王,除非先天不足,否则没有人愿意割据。

    为了防备夏国窦建德干涉大唐攻打王世充的战略行动,李渊命永康郡王李神通以右翊卫大将军、兼任山东道安抚大使,在整个太行山以东地区唐军皆受到李神通的管制。为了抵御窦建德,大唐还在李世民出征以后,成立了河北行台,而李神通则为行台尚书左仆射。

    不过,李神通这个行台尚书左仆射与屈突通陕东道行台尚书左仆射不同的是,他这个左仆射上面没有一把手的行台尚书令,名义上由李世民这个长安尚书省尚书令遥领,也就是说李神通是真正的一把手。

    可是非常可怜的是,李神通麾下的唐军大都是由山东义军改编而成,无论装备还是士气,都与关中唐军相差甚远,当窦建德大军兵临相州(邺城)城下的时候,仅仅三天,李神通麾下的兵马就抵抗不住了。无奈之下,李神通只好率领残部突围。

    一路惶惶不可终日的跑到林虑山,可是士气如虹的夏军部队,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林虑山,又是火攻,又是弩箭,还有数以万计的将士。

    事实上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大,除非是精锐部队,否则不用打,光看着山下都是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敌人,早已吓得手脚发软。

    眉清目秀却眼睛阴狠的夏国大将刘锦堂望着李神通的大燾道:“都他娘的加把紧,一定要抢在陛下到来之前,擒获李神通。”

    众夏军将士纷纷吼叫着,咬着牙齿向上攀爬着。随着杀喊声越来越近,李神通似乎像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PS:今天三更完毕,诸位晚安,现在老程在回家的火车上,非常苦逼,买一个硬座,估计明天更新会很迟,希望大家谅解。

第一八一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密密麻麻足足四五千名夏军弓箭手轮番朝着山坡上射箭,尽管以下往上仰攻,非常吃亏。可是唐军李神通部的人数吃了大亏,两个队的唐军弓箭手也还以颜色,每一排箭镞射去,都要带走几十条夏军将士的性命。

    然而几十人的伤亡,对于夏军将士来说,连毛毛雨都算不上。反而夏军密集如雨的箭矢朝着山顶射去的时候,都像山顶上下了一场狂风暴雨。唐军士兵此时已经被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此时他们起身反击,无论动作如何快捷,然而在密集如雨的箭矢打击下,简直就是夏军弓箭手的靶子,在这些夏军弓箭手轮番放箭之下,他们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更可怕的是,后面撕杀声响起,名正在犹豫着该不该弃械的唐军士兵被一枪刺穿,狠狠的甩进山下的深渊。在唐军将士们绝望的目光中,可怕夏军横刀手出现在他们身后,这些夏军短兵们手持横刀,腰悬人头,浑身浴血,在火光之下显得越发的恐怖,如同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

    这一次,唐骑将士兵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是坠入冰窖里,浑身僵硬,杵在那里,学着李神通的样子,一动不动,脸上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刘锦堂哈哈大笑道:“我说过,你们打不过我,也逃不掉的,现在你们该信了吧?”长枪一挺,声音变得森冷:“马上逃降,否则一个都别想活命!”

    几千上万名夏军将士齐声厉喝道:“马上投降!”

    声如雷震,仿佛在空气中漾起如同实质的音波层层,真是吓破人胆!

    李神通终于有了动作,他的动作甚至比灵猴还有敏捷几分,他快速的摘下自己的佩刀,丢在地上,肝胆俱裂,嘶声叫:“我们愿降,我们愿降……”

    在几千张强弓的威逼之下,幸存的唐军士兵老老实实从山坡走了下来,按照夏军将士的命令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大气都不敢出。这场一边倒的血战已经将他们吓破了胆,在他们眼里,这些夏军士兵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谁也不敢去触他们的霉头。

    确定山上的唐军士兵通通被押到山下之后,远远的夏主窦建德的仪仗远远而来,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面门旗,其中一名红衣甲士举着门旗,同样红衣甲士的二十四人则持弓箭,拱卫着门旗。

    两面门旗之后,则是导迎乐,先是两根戏竹,接着是六根乐管、四根七孔笛、两根笙、两面云锣、一面导迎鼓和一副拍板。依次是四御杖、四吾仗,立瓜、卧瓜、星、钺各四,十面五色金龙小旗、十面五色龙纛、十面双龙黄团扇、十面黄九龙伞、一柄九龙曲柄黄华盖,接着就是窦建德乘坐的步辇了,窦建德的步辇后是持佩刀和执枪和侍卫。

    刘锦堂迎了上来,众将士一起拜倒:“臣等恭迎圣驾,圣驾万安!”

    窦建德从步辇上走下来,冲刘锦堂挺起个大拇指:“锦堂,干得不错!”

    “陛下谬赞了,这是臣的本份!”刘锦堂听到窦建德的夸奖,简直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四肢百骸都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窦建德望着身子在瑟瑟发抖,偏偏眼睛里还流露着一丝争执的李神通道:“你这是何必呢?”

    “夏国主不必再劝,神通不会降的!”李神通一会惶恐的道:“神通身为大唐宗室,下令放弃抵抗,只是不想平添杀戮,苍天有好生之德,夏国主何必强人所难!”

    “人都是贱骨头,驱之以义不如驱之以利,驱之以利不如驱之以惧。”刘锦堂朗声道:“仁义若果能无敌,当年得天下的就不是秦始皇而是孔夫子了。”

    刘锦堂望着正要出言,却听一人道:“不可,不可!”

    窦建德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凌敬。

    “不可?”不止刘锦堂,就是窦建德也有些奇怪,李神通既然不愿意降,难道还留下着养膘?

    凌敬道:“陛下是担心军粮问题么?粮草方面,黎阳还存得有些。这些本是大业年间的库存,现在虽然不足之前十分之一,上次前往长安的时候,我无意间从李世绩处得知,黎阳仓还有新粮六十万石,这些粮食本是李国主准备用来赈济河东之灾,六十万石粮食,足可供陛下十万大军二百日之用。短时间内,我们暂时可以不用考虑粮食问题的。”

    窦建德都疑惑了:“这跟杀不杀李神通有什么关系?”

    凌敬道;“陛下有所不知,如今镇守在黎阳城的是左武卫大将军李世绩。”

    “李世绩?”窦建德不以为然的道:“区区李世绩,无名之辈耳,何足道哉……”

    刘锦堂躬身道:“陛下,末将不才,末将愿意引轻轻兵步骑五千,为陛下夺下黎阳!”

    凌敬道:“这个李世绩并非无名之辈,他乃是李密旧部徐世绩,被唐国主赐姓李,所以才改名李世绩!”

    “是他!”窦建德迟疑了起来,望着李神通,顿时恍然大悟。

    ……

    黎阳城,细雨蒙蒙,李世绩站在城关上,望着东方,心中隐隐约约不妙。正如陈应分析的那样,难民就是军队的预警,同理可以推断,溃兵同样也是预警。身在黎阳的李世绩,已经零星遇到了唐军溃兵,不过这些溃兵没有高级将领,甚至说不出来夏军大军准确消息。

    可就在这时,蹄声骤起,数百骑兵自东向西飞驰而来,泥水溅起老高,一面大燾旗也破烂不堪,李世绩眯起眼睛望去,只见这队骑兵盔甲不整,衣服脏乱破烂,狼狈不堪,他心里又松了一口大气,谢天谢地,自己人!

    不过,为了防备敌人趁机混入黎阳城,李世绩并没有下令打开城门,而是直接率领两个团的唐军骑兵朝着这队骑兵冲去。

    李神通此时的神情就像便秘一样纠结,他左边一名面目清秀的将领,头盔已经没有了,脑袋上绑着印着血色的绷带,耷拉着显得无精打采。

    不过,这名将领的眼睛中却迸射出骇人的戾气。

    “李神通,你可想清楚了,我手里的这根绳索乃是用金线蛇的蛇毒蘸过的,只要划破你的一丁点肌肤,你半柱香的时间内就会去见阎王!”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李神通身上还有一条若隐若现的丝线,这条丝线一端绑在李神通身上,一端绑在刘锦堂的刀柄上。

    望着李世绩越来越近,李神通尖着嗓子道:“李大将军,李大将军……”

    李世绩顺着声音望来,只见这位河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山东道安抚使,浑身血污,头盔都不见了,狼狈之极,打老远就嚷嚷了起来,声音直发颤,好像后面的老虎在追他似的。

    李世绩赶紧迎上去,大声问:“大帅,怎么了?”

    李神通狼狈的勒住战马,胸膛急剧起伏,跟个风箱似的,带着哭腔叫:“李大将军,总算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李世绩知道李神通兵败,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败得如此之惨,李世绩神色黯然的道:“大帅,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怎么一直没有你的音信?”

    李神通神色恐惧的说:“别提了!当日在相州我军惨败,我带着数千残兵败将拼死突围,夏军穷追不舍,怎么甩都甩不掉!本想利用林虑山的地势打一场伏击,谁知道杀散了其中一

    股,夏军又追上来了,没办法,只能继续逃……这几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世绩的面色微变,道:“大帅的意思是,那帮黑皮狗一直在追杀大帅?”

    李神通恨恨的说:“可不是么!跟阻附在骨头上的蛆虫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他们要是落在我的手上,我非……”

    就在这时,李世绩的目光望在李神通身后的刘锦堂身上,李世绩突然拔出刀子,指着刘锦堂道:“这位兄弟面生得狠啊,怎么称呼?”

    李世绩麾下的骑兵也纷纷拔出刀,拱箭上弦,纷纷对准了李神通与众残军败将。

    刘锦堂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就在这时,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一声悠远绵长的牛角号声,浑厚而苍凉的牛角号让所有人的心弦倏地绷紧了。

    李世绩循声望去。

    “呜呜……”过了片刻,牛角号再度响起,这次响亮了好多,地面微微震动,一道灰色的浪潮从地平线后面漫了过来,铁甲和槊锋在细雨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森森寒光。

    “他们追过来了!”李神通的神情惊怖,失声道:“他们……他们又来了!来得好快!”

    李神通部将士骇然惊呼:“快跑啊,不然就没命了!”

    只是他们动也不能静,李世绩麾下的将士早已将李神通所部包围,李世绩微微一笑道:“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想骗本大将军的城,门都没有。”

    刘锦堂哈哈大笑道:“都说徐世绩谨小慎微,心细如发,果然名不虚传。”

    李世绩拱手道:“承蒙夸奖,愧不敢当!”

    刘锦堂大笑道:“徐世绩,你以为你赢了吗?”

    李世绩道:“这是当然,夏军大军抵达这里,本大将军还有时间杀光你们,放下兵刃,投降吧!”

    刘锦堂冲着李世绩努努嘴道:“徐大将军怎么不看看身后?”

    李世绩扭头,脸色顿时大变。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侯,黎阳仓城方向响起了剧烈的杀喊声,伴随着杀喊声,也有奔势如雷的马蹄声,踏着大地,似乎朝着这里狂奔而来。

    李世绩的脸顿时黑透了。

    PS:非常抱歉,昨天去信阳有点事情,今天刚刚回来。等会还有!

第一八二章农夫山泉有点田

    “咻!”一枚火箭带着尖啸射向灰蒙蒙的天空,细长的火蛇在空中迤逦,十里内皆可见。这是唐军黎阳仓仓城在给黎阳城守军发出求救信号。

    李世绩满脸苦笑,他此时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因为黎阳仓的重要性,李世绩麾下的兵马虽然不多,却也不算少了。李世绩麾下拥有足足一万余人马,其实放在仓城的兵马就多达七个折冲府,不过李世民麾下的府,都是中府,七个折冲府,不过八千余人马。现如今,八千余人防守的仓城,居然向只有三千余人马防守的黎阳城求援,他拿什么去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李世绩身在仓城,凭借八千守军的力量,夏军就算动用五六万人马,短时间内也无法攻下黎阳仓,只不过,李世绩不在黎阳仓,而在黎阳城。

    李神通紧张的捏紧拳头。雨天,弓弩的性能大受影响,黎阳仓的守军就算想鱼死网破,烧掉粮仓,其实更是没法。粮仓虽然易燃,但是,相应的平时防火工作也做得非常到位。没有引火物资,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想点燃粮仓,几乎没有可能。

    李世绩恍然大悟,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原本陆续逃回的唐军士兵都是窦建德故布疑阵。李世绩是从溃兵口中,隐约得到李神通背俘虏的消息,他一直提防着李神通在夏军的威胁之下,随夏军士兵诈城。

    他望向李神通,只见李神通神色惊慌,目光乱闪,想必这位大帅也跟他一样,心里没底。

    冷兵器战争时代,不得不说,人数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原因。当窦建德的主力人马,甫一露面,就让唐军陷入了恐慌,甚至有人不顾伙长队正的斥喝,往黎阳城方向逃去。

    “列阵!赶紧列阵!慌什么慌,我们背后就是黎阳城了,你们慌什么慌!赶紧列好阵,步步为营的撤入黎阳城,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李世绩名着喝领部曲,暗中却冲着亲信部曲,准备抢回李神通。

    看样子黎阳仓丢定了,也唯有抢回李神通,李世绩才不至于被责罚。只是非常可惜,李世绩的意图被刘锦堂发现了,他冷笑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你只要敢动一下,就等着给李神通收尸吧!”

    李世绩在这个时候,才发现李神通身上居然还带着一根丝线,这种丝线非常结实,如果勒住人的脖子,就可以将脖颈像刀子一样割断。

    看着李世绩迟疑,李神通哭丧着脸道:“李大将军,别打了投降吧!”

    李世绩自然是非常不甘心。

    看着李世绩迟疑,李神通道:“李大将军,你别打了,你只要敢打,他的手一动,我就死了。”

    李世绩甚至不用脑袋想,哪怕用膝盖想也知道:“只要他敢动手,刘锦堂肯定把李神通的死,推到他的头上。到时候,李世绩可算是黄泥巴抹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世绩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投降。(李世绩投降窦建德,不是老程杜撰的,而是历史史实。)

    ……

    夜漆黑如墨,天空漂着雨。唐军军队缓缓沿着驿路行进,深一脚浅一脚的唐军士兵们叫苦连天,其中一名校尉道:“夜间兴军,乃是军中大忌。”

    另外一名将领也低声道:“听说窦建德三十万大军在攻打虎牢关,不知是真是假?”

    下面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窦建德来了?”

    “三十万大军,虎牢关完了……”

    “咱们此时距离虎牢关只有不足六十里啊!”

    “完了……完了……!”

    陈应的脸色变得青白,冯立凑到他的耳边:“引头的那两名小校,一个是陈阁老的侄子,一个是萧阁老的外甥。”

    陈应一脸冰寒:“与本大将军拿下!”

    冯立道:“大将军慎重!”

    话音刚落,一队陈应的亲卫大军立时冲进了将官队列,将将几名将校拖了出来!

    陈应盯着两个桀骜不驯的将官,干脆利索地开口道:“好舌利齿,妄为是非,此谓慢军;调用之际,结舌不应,此为狠军,斩!”

    话音刚落,两名亲兵利索地抽出了刀来,手起刀落,咔嚓咔嚓两声,两颗人头滚落尘埃。

    众将顿时悚然,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惨白。

    陈应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众将士,挥手道:“整肃军伍,继续前进。”

    李秀宁与陈应骑着马,并肩而行。李秀宁望着陈应道:“陈郎知道你二郎强在哪里吗?”

    陈应沉默半晌:“我能带兵?”

    李秀宁道:“军伍之中,谁敢捣蛋,你敢直接拔刀砍人,而二郎则不会。”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陈应的嘴角,微微一翘,莞尔一笑:“只怕赶不及了!

    李秀宁摇着头道:“这不是最紧要的!”

    陈应一愣。

    李秀宁道:“最紧要的是东线,若是二郎败给了王世充,我们就算守住了虎宾关,也什么用都没有!若是二郎能打赢,虎牢关就是丢了,我们也能夺回来!

    陈应沉默了半晌,道:“依我看,秦王殿下一战肯定可以能打赢!”

    李秀宁没有答话,满面忧色。

    陈应一看李秀宁这个样子,一脸笑嘻嘻道:“三娘莫要担心了,放心吧这一仗咱们大唐肯定会赢。”

    李秀宁期期艾艾的道:“会吗?”

    “一定会!”陈应认真的望着李秀宁道:“放心吧,我不会骗你!”

    李秀宁望着陈应道:“你很喜欢打仗吗?”

    陈应叹了口气道:“我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如果有的选择,我只有当一个普通的地主,有山,有水,有点田。”

    李秀宁道:“我的封地在平阳(在今陕西岐山县西南,接宝鸡县界)那里有山有水,还有三千倾地。不过,我的封地,自从封下来以后,我还没有去过!”

    “等咱们这一次打完这一仗,我陪你去平阳!”陈应道:“我们一起打理平阳的田产,将山坡种满果树,池塘里养上鱼虾,种点花草,关上门自己过日子。”

    “呸,不要脸!”李秀宁双夹紧马腹,战马加速:“谁要跟你过日子……”

    PS:有点卡,有点累,今天先睡了,明天再战!新的一周,请大家火力支援!

第一八三章化学从娃娃教起

    一辆马车在道路上飞驰,官道两边的树木和草丛,显得春意盈盈。青山绿山,青草鲜花,无论再美丽的景物,人只要看得多了,也会腻味的。

    “唐国还真大,我们已经走了半个月,马不停蹄,还没有到长安!”车夫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岑侍郎,你说,大唐会跟咱们大梁开战吗?”

    岑侍郎,正是梁国萧铣麾下的中书侍郎岑文本。此刻,岑文本的神情忧郁,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不是会,而是肯定。李孝恭这次前往蜀地,可是来者不善啊!”

    此时的大唐,让岑文本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这种压抑,让他有点喘不过气。义宁二年(618年),萧铣称帝,设置百官,全都依照梁朝旧例。追谥从父萧琮为孝靖帝,祖父萧岩为河间忠烈王,父亲萧璇为文宪王。封董景珍为晋王,雷世猛为秦王,郑文秀为楚王,许玄彻为燕王,万瓒为鲁王,张绣为齐王,杨道生为宋王。当时林士弘据有江南,萧铣派遣部将苏胡儿攻拔豫章郡,派杨道生夺取南郡,张绣略定岭表。西至三峡,南到交趾,北距汉水,全都归属萧铣,兵力达到四十万。

    说实话,他对萧铣有点不满,如果萧铣再有魄力一些,梁国也不至于如此窘迫。萧铣的兵马比李唐还多,地盘比李唐更大,特别是水战之强,完全可以甩开李唐十条街。明明占据如此优势,萧铣居然在此时与众大将产生了隔阂。

    大司马董景珍的弟弟为将军,心怀不满,谋图作乱,因事泄被萧铣所杀。董景珍当时镇守长沙,萧铣下书赦免他,并将他招还江陵。这是昏招中的昏招,董景珍作为镇守一方的大将,麾下兵马超过六万,董景珍不死,怎么可能去动董景昌?

    结果倒好,董景珍居然率领投靠李孝恭。拥有六万余能善水战的精兵投靠,李唐原本不善水战的短板,一下子被弥补上了。在这个时候,萧铣居然还想着与李唐握手言和,划江而治。

    有的时候,不得不说,萧铣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要想让老虎不吃嘴边的肥肉,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大棒,将老虎打怕。现在这个时候,与李唐缔结盟约,没有半点意义。可是,萧铣下旨,岑文本不得不前往长安。

    当然,岑文本对于此行,没有半点成功的希望。这个时候,不是春秋战国时代,那个时侯,合纵连横还有市场,现在统一天下,才会深入人心。

    岑文本只好尽人事,听天命。

    看着岑文本的一脸担忧,此行副使与岑文本同行的秘书张越笑道:“岑侍郎在想什么?”

    岑文本摇摇头道:“没什么,就在想,李唐这一次同时与郑、夏、梁三国开战,他们的真正底气是什么!”

    “别想了,一个比一个烂!”张越苦笑道:“王世充拥有盛兵十数万人马,原本可以与李唐长期相抗,可是谁能想到,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王世充只剩下一座洛阳城了。就是十万头猪,李唐也没有那么容易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杀光。”

    岑文本疑惑的道:“不是说王世充在洛阳大败李世民吗?斩唐军十数万?”

    “这种鬼话你也信?”张越道:“不要听信王世充的吹嘘,他歼灭唐军百万也没有什么用,洛阳如今还被李世民包围着,而他王世充则处在李世民的包围圈中……”

    岑文本没有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移话题道:“张秘书,你的家人怎么样?”

    “还好吧!”张越叹了口气道:“去年弟弟被土匪杀死了,其他人都还好了,就是米价太贵,三百石的俸禄,全家人勉强混个水饱。”

    岑文本叹了口气道:“你比我还好,我们全家只剩下我一个了!”

    岑文本的马车沿着官道继续前行,突然遥遥在望的陈家堡,岑文本迟疑的道:“张秘书,你见过这座城吗?”

    张越摇摇头道:“大业十三年的时候,我逃离关中,这里并没有这么一座城。”张越疑惑的道:“难道说万年县城搬到这里了?也不可能,不可能,万年县城搬迁,唐朝的邸报里像这样的大事肯定会明发天下!”

    “现在不急,咱们一起去看看这座城!”

    陈家堡在岑文本眼中,就是一座城,而且还是类似于万年县城那样的大城,远超一般县城规模,仅仅比郡城少次。

    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沿着官道转向陈家堡,只是让岑文本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现了,只见官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川流不息,到处都是奔驰的四轮马车,有载着行人的载人马车,也有敞篷的载货马车。

    “铛铛铛……”一面小小的铜钟,有节奏的响起。一名独臂老卒一边敲着铜钟,一边扯着嗓子道:“下课叻,下课叻……”

    成群结队的童子,背着双肩书箱,蹦蹦跳跳的朝着大门口涌去。如果这些孩童不是穿着缩小版的儒衫,肩上背着用藤条编织而成的书箱,这一幕简直如同,后世随便一座小学放学的情景。

    清林里陈家堡,此时已经俨然成了一座巨大的学校。走出大门的孩童,渐渐的排成三人队形,如同流水一般沿着青砖铺成的道路上,朝着外院的食堂走去。

    这个时代的百姓都是朴实的,当陈应提出无偿筹办一座学校,教授清林里陈氏工坊子弟读书识字的时候,这些朴实的工匠家眷感觉过意不去,有的送钱,有的则是过来给学校帮工,或是免费修缮学校里的校舍、楼阁、花草,特别是给孩子制作的统一制式的小号版的儒衫,几乎没有花费陈应一文钱的加工费,全部都是孩子的父母过来帮工,当然也有人过来给食堂里做帮厨。

    看着自己的母亲在帮厨,众孩子呼啦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寻找自己的姐妹或者母亲。

    虽然陈应向众人提倡,男孩女孩都一样,可是真正送女孩前来读书的人,几乎十不足一,女孩虽然小,可是却可以帮助家里弄些针头线脑,或者纺纱、或者织布。

    一名模样清秀的女童,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她俯身捏着一名虎头虎脑孩子的脸蛋,问道:“四郎,先生都教了你们什么呀?”

    被叫做四郎的孩子兴奋的道:“阿姊,我会写我的名字了,先生教我写自己的名字了!”

    女童拂拂了秀发,一脸欣喜的道:“列祖列宗保佑,重重总算退烧了……这样我便放心了!

    四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取出一截柳树树削尖的木棍,这个小木棍,其实就是孩子们的笔,孩子们先在沙盘上练习写字,直到他们可以熟悉掌握字意字形的意思的时候,才会在纸上写字。

    四郎拿着柳枝,青砖路旁边的湿地上,歪歪扭扭的写下“张任重”三个字。

    岑文本望着密密麻麻足足两千名余孩子,背着书箱,前往读书的场面,实在是被震撼到了。大汉立国四百年,养士三千,三千太学生为主的群体,让曹操之流,都不敢公然篡位。然而李唐立国不过三年,居然在这里营造一个庞大的学宫,特别是这些学生,大都以幼龄稚子为主,可是一旦这些学生学成归来,大唐以后就不会再缺官员。

    张越躬身道:“先生都教了你们什么呀?”

    一个胖嘟嘟的孩童道:“先生教我们魔法,让花朵变换颜色,一会儿把花朵变成紫色,一会儿把花朵变成红色,一会儿又变成蓝色!他还能用魔法从白纸变出兔子来,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他用火一烤,兔子精出来了!”

    一个文静的男孩子说:“他还教我们用绿矾油和酒精制造迷药,那迷药可厉害了,只是一点点,把一只白鸽给迷翻了!他说这东西很好用的,打仗的时候偷偷摸到敌军的营地,往里面扔两瓶这种药,能轻而易举的把敌军给迷翻,然后我们可以摸进去割喉了!”

    “什么这种药那种药呀,笨死了,是乙醚!”

    孩子们可不光是说说算了的,他们边说边划着,作了个投掷的动作,然后用手往身边的伙伴的脖子一抹,被抹到的很配合的作出蹬小腿翻白眼的动作,大家哈哈大笑。

    张越听得心惊肉跳:“先生怎么要教你们这些东西?你们还这么小,应该教你们友爱仁义……”

    众孩子异口同声的道:“陈大将军说了,只教他们友爱仁义,只能教出一群人畜无害的绵羊……这世道,吃草的绵羊唯一的下场,是被人家宰掉卖肉!”

    岑文本陷入了沉默。

    张越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很显然陈家堡,也是陈应眼中的大唐工业大学,有点颠覆了他对学的认知!”

    事实上,陈应也清楚。无论是物理学,还是化学,都有点耸人听闻,如果教授成年人,他们的心智早已成熟,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肯定会发生剧烈的碰撞。

    这样以来,结果肯定会得不偿失。

    所以,陈应决定,化学从娃娃教起。

    张越有些茫然,但是更多的则是有点愤怒。因为他感觉这个陈应,简直就是儒家生死仇敌。

    岑文本却道:“难道陈大将军的话不对吗?只会仁人友爱,到头来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绵羊。他其实没错,我们华夏血性压抑的太久了,太久到让人们已经忘记了,我们是炎黄子孙,忘记了我们荣耀与血性。”

    张越:”那……那也……那也不能误人子弟。”

第一八四章替大唐守住中原

    岑文本哪怕涵养再好,此时面对陈家堡这个不伦不类的学校,也有点忍不住要吐槽的冲动。经过简单的了解,岑文本知道这个陈家工学,就是一个由匠户子弟和府兵子弟组成的学校,他们学习百家姓、学习算术、学习物理、学习化学、学习医术、学习农艺、甚至还学习厨艺。

    还有天文,地理、历史这所学校都教,可唯独不教导四书五经,此时岑文本有种吐血的冲动:“这样一来,这学堂还成什么样子?学堂,就是教四书五经的地方!就是传授圣人之道的地方!”

    那名充当着司阍、更夫的独臂老卒听着岑文本的话,不屑一顾的道:“得了吧,还四书五经,圣人之道呢!现在世道这么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圣人之道……”

    张越一听这话,气得额头青筋凸起,胡子乱颤,他伸手指着独臂老卒嘶吼道:“你……你……”

    独臂老卒接着道:“这年头,有一门手艺,可比什么圣人之道强多了!”

    岑文本怒吼道:“胡说八道,闭嘴,一所学堂不教圣人之道,还算什么学堂!”

    独臂老卒一本正经的道:“我们这不是学堂,只是工学,我们主上已经说了,学堂是教人当官的地方,我们这里是工学,这所学校的学子学会识够几千字,学会加减乘除之后就开始学他们最感兴趣的课程,喜欢画画的去学画画,喜欢唱歌的去学唱歌,喜欢种田的去学种田,这所学校培养出一大批各行各业的精英,而不是一群只会空谈的书呆子!”

    听到这话,岑文本已经不再生气,而是淡定。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岑文本对陈家堡的工学学堂也失去了兴趣。

    未雨绸缪是个好习惯。

    陈应虽然人在虎牢关,可是陈家堡这里的事情,一直都是由许敬宗主导。陈家堡的外围城墙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时候,陈家工学事实上已经投降了完全的运行。每天当然是教小孩子识字的地方,到了晚上,这里就成了夜校。

    按照专业不同,分别由熟练的匠师教授徒弟们学习炼钢、炼铁、机械加工、制弩、制甲械、铸刀、轴承、弩炮、弩机等各个专业的成年工匠在这里学习系统理论知识,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工匠,在学习理论知识的时候,接受能力特别强,他们容易懂,但是却记不住,不过为了标准化、流水线化,陈应不得不让这些工匠在平时的工作中,在他们醒目的地方,挂着各个工序的文字,学习炼、铁、铜以及合金钢的不同成分的比配和基础物理、化学知识。

    除了工匠,也培养农民学习科学规范化种植技术。

    刚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不少农民感觉不可思议,毕竟关中谚语“庄稼活不用活,人家乍着咱乍着。”哪怕这个陈家工学不收学费,可是大晚上不好好睡觉,谁愿意遭罪?

    关键时刻,还是陈应想到了计策。他派出告诉他的佃户,只要学了他的种植之法,每亩可以收两石甚至三石。尽管众佃户将信将疑,可是还是有三百多户人家跟着上了夜校。

    当然,陈家工学暂时成立了,可是这里既没有大儒名士,也没有高官显贵,至少现在还没有一个世族子弟前来求学。

    陈应也不着急,一粒种子种在地里总需要时间生根发芽,直到长成参天大树,或者结出果实,才会让人们意识到他们的真正价值。

    现在陈家工学,后来被直接大唐太宗皇帝亲笔御书“大唐工业大学”,与大唐太学、国子监并称大唐三大高校,大唐工业大学的学生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特点,就是这个大学里的学生,全部都是多面手,放在县令的位置上,可以造福一方。放在军伍之中,可以成为合格的名将名师,哪怕给他一块荒地,他们种的粮食也多其他人多。更为可怕的是,只要大唐工业大学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精通百工的高手。

    ……

    陈应和李秀宁站在城头,望着关外的万里河山。冯立脚步匆匆走上城头,向两人报告:“大将军,公主殿下,都找遍了,关内一个兵都没有。”

    李秀宁的脸色微微一变,蹙起眉头,贝齿咬紧:“连窦建德大军的影子都还没看见,就逃得干干净净,这个时德睿,真是个废物!”

    陈应神色不变,毫无在意的道:“时德睿不是废物,他只是太聪明了。”

    “聪明?”李秀宁疑惑的道:“这件事,他办的可真不聪明!”

    “只是自作聪明而已!”陈应笑道:“因为龙门之战,大败反复,这让时德睿也产生了观望的态度,如果大唐胜,他就率领尉州以下等九州皆降,若是大唐败,他就会投靠王世充,做郑国的尉国公。没有多少时间了,明日一早,窦建德的大军就会兵临城下。”

    陈应望着李秀宁道:“三娘,咱们走吧!”

    李秀宁猛地回过身,难以置信的望着陈应,语气流露出浓浓的不善:“走?往哪里走?”

    陈应道:“要我出兵虎牢关,所为何事?”

    李秀宁道:“阻击窦建德大军。”

    陈应咬着牙道:“是啊,阻击窦建德的大军,若是连只守不攻,用不了半个月,士气都没了,我们还能怎么抵抗?”

    李秀宁与冯立都哑口无言。

    陈应一脸决然,望着虎牢关外“我们一共有多少人?”

    冯立道:“三十六个团……”他顿了顿,咽了咽吐沫:“算上大将军和公主殿下的亲卫,一共三十八个团,一万一千四百人。”

    陈应道:“竖起旗帜,关闭城门,整备器械,埋锅造饭!”

    冯立望着陈应没说话。

    陈应转而望着罗士信与张士贵道:“你们二人,率领十个六越骑团,在战马没有抵达虎牢关之前,不得出战,违令者斩!”

    罗士信嘴里发干:“大将军……三思啊……”

    陈应转而望着虎牢关外,看着天空中的乌云堆积着,似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陈应笑道:“我们就靠这三十八个团,替大唐……守住虎牢关,替大唐……守住中原。”

    李秀宁知道误会了陈应,急忙道:“陈郎……我!”

    陈应道:“陌刀军九个团,亲卫三团,射生三个团!十五个团,跟本大将军出关!”

第一八五章陌刀之下无名将(上)

    大队郑军士兵步骑混编朝着虎牢关方向开进。从天空俯瞰,夏军军队如同一股洪流,占据着官道,浩浩荡荡前进。

    旌旗招展,鼓号喧天。坐在步辇上,窦建德居高临下,望着李世绩与李神通二人,微微笑道:“你猜虎牢关,李世民会派出谁来守?”

    李神通摇摇头,期期艾艾的道:“外臣……外臣……不得而知……”

    “哼,你不是不知,而是不敢说!”窦建德意气风发的道:“永康王,你说朕不杀你,李渊会不会杀你?”

    李神通一愣,微微一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寿(李神通的本名)丢城失地,丧师辱国,罪应当斩。”

    窦建德浮现一抹冷笑:“言不由衷的话在朕面前说有意思吗?你要是真想死,没有人拦着你……”

    李神通一张脸,憋得通红。

    窦建德没有理会李神通,转而望着李世绩道:“李大将军,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良臣不侍二主,烈女不侍二夫!”李世绩叹了口气道:“世绩请夏国主成全!”

    李神通说他其罪当斩,情愿一死的时候,窦建德压根就不相信。可是李世绩的话,却让窦建德深信不疑。作为逐鹿天下的老对手,要说窦建德对他的对手一无所知,那绝对是骗人的。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朋友,有可能会是你的对手。李渊生性多疑,这一点窦建德非常清楚,如果李神通死了,李世绩活着,那么李世绩免不了要做冷板凳,别说升官发财,能不能混个善终都是一个问题。

    窦建德站在步辇上,远眺虎牢关关墙,关墙上,唐军的旗帜迎风飘展,一面大燾,甚是醒目“陈”,关门紧闭。

    窦建德仿佛在自言自语:“你猜虎牢关有多少守军?”

    李神通喃喃道:“尉州总管时德睿麾下有三万余大军……”

    “时德睿那个老狐狸早跑了,这场仗不分出胜负,他是不会露面的!”李世绩却道:“如今秦王殿下麾下兵少将寡,夏国主又大兵压境,洛阳空虚,虎牢关这里,最多八千兵马。”

    窦建德冷冷一笑:“八千人马,能守几天?”

    李世绩沉稳地拱手道:“那要看守将是谁?”

    窦建德点点头道:“谁还能逆天不成?”

    “这却不尽然,若是陈大将军在此,他……是个狠角色,若是有他坐镇,不好说。”李世绩想了想道:“恐怕夏国主的运气非常不好,守虎牢关的还真是他,想必夏国主也早有耳闻,他曾一天一夜破雁门关,一个时辰破函谷关,如今他在虎牢关,不知夏国主要使用多长时间才能攻克虎牢关?”

    “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娃娃,侥幸打了两个胜仗,就敢小看天下英雄!”窦建德搓了搓手道:“传令下去,进虎牢关吃午饭!”

    刚刚在擒获李神通,俘虏李世绩智夺黎阳城的卫将军刘锦堂策马来到窦建德的步辇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陛下,末将请战,愿为先锋,为陛下夺下虎牢关!”

    窦建德想了想,缓缓道:“准!”

    刘锦堂虽然出身并不高贵,不过他与窦建德却同属于贝州人,刘锦堂虽然籍籍无名,不过他的族兄却大有名气,正是夏国汉东郡公。早年他与族兄刘黑闼投奔郝孝德,啸居山林,后来归顺李密,成为偏将。当李密并火翟让时,刘锦堂就不满李密,他对刘黑闼说:“李密在最落魄的时候,翟让收留了他,委以重任,大恩莫过于此,然而李密却杀掉翟让,恩将仇报,假以时日,我等也会沦为弃子!”

    正巧刘黑闼也不满李密,于是连诓带骗,卷走了李密麾下骁骑营一千三百余骑。正是因为这些骑兵,窦建德建立了他的夏国骑军。当然,刘黑闼年轻时狡诈蛮横,嗜酒好赌博,不治产业,家境贫困缺吃少穿,多亏窦建德接济他。刘锦堂此人,也是非常忠诚。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都会有斗争。夏国其实也不例外,窦建德麾下大将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王小胡等,都是拥兵数万,自成体系,唯有刘黑闼与刘锦堂二人,自始至终,都以窦建德的嫡系部曲自居。

    随着俘虏李神通、李世绩,刘锦堂的部曲也随着一万五余人,暴增至两万四千余。刘锦堂回到本部,提刀向前一劈,大声喝道:“出发!”

    虎牢关城头上,魏文忠等将领人伏在关墙垛口后面不露头,只有李秀宁一袭青衣站立在城头,望着关外的夏军军马。

    李秀宁的身侧,是一面唐军大旗,上书着斗大的“陈”字,正在迎风招展。

    虽然此时距离太远,还看不真切,李秀宁也感觉到了窦建德大军所带来的震撼。在这个年头,有粮有甲有刃,就有兵。窦建德在攻打相州之时,他只有十万人马,可是随着相州被攻破,李神通麾下一万七千余唐军投降,窦建德又利用相州的府库,拉起两三万人马。

    破黎阳城之后,窦建德大军总数已经突破了十五万人马,如果算上随军民夫,那是妥妥的二十万众。

    虎牢关外,跑马岭。在中国叫跑马岭的地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无一例外,跑马岭都是可以跑马的缓坡。

    然而就在这个缓坡上,此时却驻扎着一个军营。军营的营盘面积不大,莫约五百余步见方,不过要说这是一座军营,也不太恰当,因为这个所谓的军营,居然没有壕沟,也没有营门,甚至军营正前方连一道防野兽的营墙都没有。

    此时的靠近后营墙的一排排开数百口大灶,锅里的水已经沸腾里,散发出扑鼻而来的肉味。

    众夏军将士望着这一幕简直是目瞪口呆,他们实在难以理解,区区数千人的部队,怎么有勇气在这里野炊?

    刘锦堂面上笑意全无,强忍着骂出来的冲动。刘锦堂的一个部将嘴巴张得老大,喉头不住蠕动。

    刘锦堂拼命揉着眼睛,喃喃道:“我……我……我没看错吧……那是……太目中无人了。实在是太放肆了!”

    众夏军将士也愤怒的纷纷喝骂起来:“贼他娘,关西佬狂得没边了!”

    “他娘的,看不起我们燕赵男儿?”

    “刘将军下命令吧,我看着他们这般放肆就来气!”

    确实,此时的唐军将士非常欠揍,更欠揍的却是陈应,他直挺挺的躺在一具狐裘上,闭着眼睛睡觉。

    刘锦堂被陈应这一幕给气笑了:“他们这是干什么?就这点人,想守住虎牢关?想守虎牢关也应该躲在关内吧?”

    跟着刘锦堂前来的凌敬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不应该!”

    “什么不应该?”

    刘锦堂非常尊重凌敬,态度卑谦的道:“凌主薄,认识这个人?”

    凌敬点点头道:“姑且算是认识吧,他本是东宫门下第一大将陈应,可是他……他怎么跑到跑马岭来了?”

    “陈应?”刘锦堂咧了咧嘴,没说话。他的脑袋里瞬间就像放电影一样,闪现陈应那耀眼的战绩,平旁企地,飞师驰援灵州,四败突厥,阵伤始毕可汗,打退处罗可汗,收复丰、胜、朔等州,轻师入河东,败范珺璋,破雁门,杀得河东血流成河。这次突袭关东,陈应又是前锋,败王仁则,克函谷关,飞骑救李世民,克王世恽,擒朱粲。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三十六路反王,梁师都、刘武周、朱粲、王世充四个已经在陈应手中吃瘪了。

    刘锦堂相信一个人会有狗屎运,然而谁都不是苍天的亲儿子,运气也不会一直站在他那一边。一次两次可以说陈应的运气好,可是随着这么多的胜仗,陈应绝对不能用侥幸可以解释得通。

    刘锦堂小声嘀咕道:“凌主主薄,你看陈应这是……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说他是想吓退我军?”

    “刘大将军会退吗?”凌敬笑道:“刘大将军,陈应不是不擅兵事……那只有一个解释,他在用谋!”

    刘锦堂和凌敬异口同声:“有古怪!”

    “传令,退兵十里,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刘锦堂朗声喝道。

    一个传令官有些愕然:将军,今天不攻城了?

    刘锦堂一马鞭抽在了他的头盔上:“执行军令!”

    望着缓缓退去的夏军大队,陈应不禁苦笑。

    正如凌敬猜测的那样,陈应确实是在用计,当然这也是陈应最讨厌用的办法。如果有实力,他情愿是用钩镰枪骑兵排成骑兵墙,朝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发起猛冲,将敌人辗压成肉沫。如果有足够强的实力,他也愿意让陌刀手将士排成密集的陌刀军,在敌人阵中掀起腥风骤雨。

    可是,现在陈应其实也是非常虚弱的时候,他手中最犀利的一柄刀子,钩镰枪骑兵,其实已经折了,没有战马的钩镰枪兵虽然也可以打仗,不过战斗力废掉了一半。陈应也不知道李世民能不能从李渊那里请来战马,只要有战马在手,凭借着自己手中的十六个团的钩镰枪骑兵,陈应绝对有实力上演李世民的神话。

    只是非常可惜的是,现在陈应没有马,只有骑兵士兵。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陈应只能使以巧劲,疑神疑鬼,给李世民赢得宝贵的时机。

    “夏军退了,夏军退了!”众唐军将士放声欢呼起来,站在虎牢关关城上的李秀宁听着唐军的欢呼声,并没有说话,心中默默估量着。

    “公主殿下,大喜啊,夏军退了!”冯立、魏文忠兴奋向李秀宁说着。

    李秀宁摇摇头道:“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说是夏军不休整,上来就打,反而是好事。”

    陌刀军的劣势就是装备太重,将士们皆不能持久作战,而夏军同样因为连续行军,人马皆疲惫不堪,所以他们在第一次进攻过程中,只要受挫,肯定无法组织第二次像样的进攻。现在夏军撤退,全军得到休整,对于唐军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李秀宁沉默了一阵,道:“今日不打容易,明日只怕将是一场苦战。”

第一八六章陌刀之下无名将(下)

    “明光铠甲……山文铠都有……最差的也是鸟锤甲,都是铁甲,箭射一个点,刀砍一道印……”夏军斥候恭恭敬敬的向刘锦堂禀告道:“前后左右方圆十里皆查探过了,都没有伏兵!”

    刘锦堂点点头,很认真的道:“也就是说,只要不是正面被长矛刺中,顶多轻伤,就死不了人,这就是陈应小儿的底气?”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凌敬沉吟道:“陛下就在左近,刘大将军你可等不起。”

    “是啊,我等不起!”刘锦堂感叹了一句。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王小胡等大将军都随窦建德左右,本来这次他作为大军前锋,连破相州克黎阳,生擒李世绩与李神通,已经够遭人嫉妒了。一旦自己延迟进攻,肯定会被人诬蔑。

    偏偏刘黑闼不在窦建德身边,自己连一个声援自己,辩白的人都没有。刘锦堂愤愤的道:“无论范愿、董康买、曹湛、高雅贤、王小胡他们怎么想,这一仗,必须要打,所以,就算陈应用谋,也得先撑过今天再说。就算陈应麾下混身是铁,他们又能捻几颗钉?”

    说着,刘锦堂的目光,凌厉地望着凌敬。

    凌敬摸了摸山羊鼻子,不好意思的道:“刘大将军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退敌之策。”

    “凌主薄是陛下谋主,陛下正是对凌主薄言听计从,这才坐拥河北二十九州之地。”刘锦堂悠悠笑道:“一个区区陈应,区区数千兵马,应该不在你的眼中。”

    凌敬点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笑道:“对啊,打不打,是我的事!怎么打,是你的事。”

    “还是老样子?”刘锦堂嘟囔道:“我们刘氏兄弟欠你一个人情,将来如果需要,除了造反,我们兄弟绝无二话!”

    凌敬摇了摇头:“我上辈子欠你的么?”

    刘锦堂一脸无辜,眨着眼睛,望着众人。

    凌敬不再理他,看向众将领:“唐军可曾四处砍伐树木?”

    “不曾!”

    凌敬点了点头:“也就是说……陈应还没有开始打造重型机械;床子弩、霹雳炮,这些东西,我们即使仰攻,也不会遇到!”

    刘锦堂道:“只是仰攻……

    “只要是野守仰攻,我们就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凌敬宗笑道:“重甲必然耗力,区区几千人,又能坚持得了到几时?”

    刘锦堂道:“不错,我们的兵力是他们的三倍有余,胜算应该在六成到七成。能有六到七成胜算,这一仗就打得。”

    “有个问题!!”凌敬望着刘锦堂道:“长矛想刺透明光铠甲可不容易,拔出来更不容易,军士们手忙脚乱之下,一旦刺不透敌人就会本能撒手,这样的话,赤手空拳的士卒就很难应付敌军了凌敬抬起头:“对付重甲,用锐不如用钝。我们还需要准备大量的树木,让将士们抬着树木,充当撞车,一般撞破敌人的重甲步兵,他们将不战自溃。”

    夏军的准备工作非常容易,毕竟人多力量大。当众夏军将士疯狂砍伐树木的时候,陈应就接到了消息,从斥侯口中得到夏军将士正在伐木。陈应的脸色微微一变。

    在这个时代,敌人伐木,要么打造攻城云梯车或巢车、修建箭塔、或者打造床子弩、投石机,无论哪一种机械,对于陌刀军的威胁都是致命的。

    不过,陈应早有计较。

    跑马岭下,夏军将士开始列阵,战鼓擂响,号角呜嘟嘟吹响。刘锦堂与凌敬并肩骑着马站在军阵前列。夏军后阵,窦建德特意让李世绩与李神通二人随他一起登上望塔,遥望战场。

    陌刀军似乎并没有准备一样,缓缓吞吞的穿着明光铠甲,慢吐吐的列阵。

    “可惜了……”李世绩望着遥远的跑马岭陈应军阵,怜悯起来。

    “可惜什么?刘大将军这是稳重!”窦建德笑道:“最可笑的莫过于陈应小儿,居然玩了一手如此拙劣的诱敌深入,像这样解甲诱敌这样的计策,也偶尔只能骗骗无知小儿!”

    李世绩虽然没有与陈应直接打过交道,却也知道这个陌刀军。因为作为同属东宫大将,李世绩的地位在东宫也不算低。作为陌刀军,他却早已有耳闻。陌刀是一个非常娇贵的军种,为了保留体力,陌刀军不在作战前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披甲。

    如果刘锦堂上来一点准备都不做,派出轻兵突袭,虽然他会损失惨重,反而会让陌刀军手忙脚乱。

    既然窦建德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才是正确的打法,李世绩更没有义务告诉他陌刀军的死门在哪儿。

    李神通身子微微颤抖的道:“李大将军,这陈大将军能赢吗?”

    李世绩淡然道:“能赢,别忘记了,陈大将军还从来没有输过。”

    听到这话,李神通心中莫名的安心起来。

    莫约五六千夏军弓箭手同时举起弓箭,弓弦颤响连成一片,扯动着人的心弦,利箭离弦的尖啸声几乎连成一线,没有任何间隙,六千支利箭划过天际,朝唐军军阵泼了下来。还没有等第一支箭落地,第二轮箭雨又被抛射到了半空,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

    起风了,这是金属风暴。

    下雨了,这是死亡之雨。

    刘锦堂兴致勃勃的望着自己的杰作,他相信在如今密集的箭雨打击之下,肯定会马上响起箭镞撕裂血肉声音,以及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惨叫。

    理想很丰满,可惜现实太骨感了。这些完成披甲执手的陌刀手们,没有慌乱,也没有躲避,如同风暴一般席卷而来的箭雨,箭矢如雨点般落在唐军陌刀军将士的身上,立即响起噼里啪啦,如同破铜锣敲打时的声音。

    陌刀的刀柄挡住面部,五六千夏军弓箭手,在短短十数息的时间内,朝着陌刀军抛射了不下六万箭箭矢,可是取得的伤害,却不值得一提。

    刘锦堂早已想过唐军的明光铠甲非常坚固,可是他却怎么没有想到,陌刀军的铠甲会如此坚固,除了渺渺几人中箭之后,其他陌刀军将士依然其雄万夫,气壮山河。

    就在夏军弓箭手朝着陌刀军将士疯狂的抛射箭雨的时候,陌刀军将士也随着鼓点的节奏,缓缓向下压迫前进。

    然而就在陌刀军向前前进的同时,唐军弓箭手也从容的射出了反击之箭。与夏军的箭雨相比,唐军的弓箭的手射箭的箭雨则非常弱,也动静远不如山下的夏军弓箭手。然而正是三四百只箭矢一次一次落入夏军将士阵中。

    同样的,唐军弓箭手十轮箭雨过后,夏军右翼已经是尸横遍野,侥幸没有倒下的夏军将士也惊恐的看着四周,看到的尽是成堆成堆的尸体和挣扎惨叫的伤员,右翼几乎被射垮了!

    然而,他们的噩梦还没有结束,就在弓箭手是退下去了,但是唐朝的战鼓却擂得震天动地,野兽般的嚎叫声响起,数以千计身披重甲的步兵眼带血光,举着手中的陌刀,朝他们冲了过来!倒在地上的夏军将士伤兵成了第一批牺牲品,一双双铁鞋抬起,落下,骨骼断裂声和伤兵垂死的惨叫声接连不断,不知道多少中箭倒地的夏军伤兵就这样被他们生生踩死了,这些唐军重装步兵却看也不看,踏过一具具血淋淋的躯体,朝浑身发抖的幸存者扑去!

    刘锦堂望着缓缓逼近的陌刀军将士,又回头望着窦建德的大燾。

    他脸部肌肉微微抽搐,发出一声怒吼:“跟我上!”

    挥舞长刀冲了上去。刘锦堂身后的亲卫士兵没有迟疑,发出一声呐喊,猛冲上去,刀枪并举,照着那些铁罐头一般的陌刀军猛砍猛剁!

    陌刀军不闪不避,长刀砍在他们身上当当作响,长枪刺上去,枪杆绷成弓形,枪尖却难以寸进!在夏军将士恐惧的目光中,陌刀军将士手中的陌刀如同闪电般朝下劈来。

    陌刀出刀,又快又准又狠。夏军将士还没来得及撤回刀枪格挡,陌刀的刀刃便已经轻松破开他们的甲胄,齐柄劈入咽喉或者胸口,从背后血淋淋的突出一大截刀刃。

    被劈中的夏军将士的伤口处鲜血标溅,没等他们倒到地上,便已经断了气。这些唐军将士手中的高锰钢陌刀,是出了名的强,这陌刀军将士如墙推进,像铜墙铁壁一样压上来,陌刀上下不断翻飞,几乎每一刀都要劈入一名夏军将士的要害,带走一条生命。几乎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刘锦堂身边那点亲卫已经陌刀砍得死伤殆尽了。

    刘锦堂没有退出,因为他没有退路,他的身后就是十数万夏军,而他身后还有一个可以决定着他命运的窦建德。

    “杀!”刘锦堂竭斯底里的吼出声音,而更多不明真相的夏国将士也鼓气勇气,与陌刀军撕杀。

    一些夏军士兵鼓足勇气扑了上去,顽强抵抗,然而他们的装备和训练跟陌刀军相比都差得太远了,上去只能是送死。特别是陌刀军将士都天都是吃羊的,力量有了较强的提高,如墙推进的陌刀手,缓缓将夏军从山腰,来到了山地。

    陌刀军不断往前推进,夏军将士被他们一丛丛的劈倒地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夏军左翼军队很快就被撕裂了,更多的唐军将士从陌刀军将士打开的缺口涌入,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白刃战中,右翼血流成河!

    刘锦堂哪怕有一万个退兵的意思,可是窦建德只需要一个命令就够了。刘锦堂竭斯底里的吼道:“要么死,要么亡,众将士突击,突击,再突击。

    刘锦堂并不知道,此时的刘锦堂已经迈入了死亡的召见。

第一八七章初战不利退兵二十里

    由于距离太远,李秀宁观察不到战场的详细情况,虽然说李秀宁久经战阵,正所谓关心则乱,她此刻虽然一脸平静,不过她的心却因为牵挂着陈应,早已乱了。

    “膳食准备好了,请平阳公主殿下前去用膳!”紧急赶过来的何月儿,此时一身小号鸟锤甲,站在李秀宁身后。

    平时的时候,何月儿并不着甲,因为她的功夫本来就是以轻灵见长,身穿铠甲反而限制她的发挥。不过现在在战场上,何月儿充当的是李秀宁的贴身保镖,必要的时候,何月儿需要顶上去,替李秀宁挡箭。

    “本宫不饿!”李秀宁盯着隐隐约约传来杀喊声的跑马岭,冷冷的道:“拿下去!”

    何月儿叹了口气道:“公主,您此时应该相信陈大将军,他是不会战败的!”

    “可是……可是!”李秀宁坚强的外表之下,还是一颗小女儿心态。她喃喃的道:“可是窦建德麾下十数万兵马,敌我悬殊实在太大!”

    何月儿微微一笑道:“陈大将军有陌刀军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陌刀军……”

    不等何月儿说话,李秀宁不耐烦的道:“这个世界上有一招叫做一力降十会,陌刀手只有两千七百余人,十数万人马一涌而上,就算杀不死陌刀军,也可以累死他们……”

    李秀宁说得没有错,事实上战场上确实容易出现这样一种局面,在不对称的打击下,再精锐的兵马也会损失在人海战术中。

    何月儿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公主殿下,这样您更要用膳了,吃饱了喝足了,咱们才有力气,一旦陈大将军那里形势不利,咱们就可以救他出来!”

    “对……对!”李秀宁恍然大悟:“本宫要用膳!”

    何月儿赶紧让人将已经微微变冷的饭菜热一下重新端上来,不过这是军中前线,哪怕李秀宁贵为大唐的公主,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待遇。无非是羊肉两碗,一碗清蒸,一碗红烧,一碟胡萝卜,和酱黄瓜。

    这些饭食放在一般人家自然算是非常丰盛,可是对于李秀宁相对简单多了。可是李秀宁却吃非常凶猛,毫无形象的往嘴里扒饭。

    ……

    就在李秀宁用膳的时候,战场上陈应一脸轻松的笑道:“从此以后陌刀军必然名扬天下!也罢,先拿他当开胃小菜!”

    随着陈应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声苍凉的号声响起。

    “斩!”

    充满暴戾气息的吼叫声响起,陌刀同时刺出,惨叫声随即大作!陌刀的破甲能力非常强悍,再加上敌众我寡,陌刀士兵爆发出来的惊人的爆发力,夏军将士的胸甲根本无法承受近距离的凌厉一击,一旦被劈断,就是一劈两半。

    然而,反而夏军将士长枪破甲能力也很强悍,但是面对身披高锰钢打造的明光铠甲的陌刀军将士却有点力不从心。夏军将士的枪尖刺中陌刀军将士胸口护心镜,护心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枪杆绷成弯月状,刺不进去,反而枪尖轻易的滑到一边。

    当然,陌刀军将士身披的明光铠甲也不是万能的,但刺向陌刀军将士面门和咽喉的长枪,虽然能轻松破开面甲,割断了陌刀军将士最后一线生机。然而,这些陌刀军将士也不是傻子,他们的要害就那么一点,轻轻一闪就足以避开了致命要害。

    反观陌刀军将士手中的陌刀,却是荤素不忌,无论是正前方的胸甲,或者厚实的护肩,只需要一击,夏军将士轰然倒下,跟放倒了麦田里的麦秸秆一样。

    仅仅一个照面,夏军将士就吃了大亏,死伤惨重,不过被刺倒的陌刀军将士却不多。

    但是,夏军是一支是河北燕赵男儿组成的军队,他们的特色就是燕赵男儿的特色,死伤得越多,他们就拼得越狠,杀得越凶,不死不休!死伤了这么多人,夏军的长枪兵也红了眼,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再也没什么战术可讲了,只管举枪照着陌刀军将士的面门和咽喉猛刺。

    如果是一般唐军将士,面对夏军将士这种如疯如狂的进攻,肯定会内心里发怵。不过,陌刀军最不怕的就是敌人一如既往的猛冲。因为陌刀军的组建之时,假想敌就是突厥人的骑兵。夏军将士冲得再快,再如何凶狠,他们依旧无法快过突厥人的骑兵。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陌刀军将士依仗着一身重甲,可以无视夏军将士的刺击,径直往前撞,陌刀不徐不慢,出刀时快如闪电,每一次劈出一刀,必然会有一名夏军将士被劈倒在地,瞬息之间,夏军第一排长枪兵就被劈得七零八落了。

    夏军将士也杀出了血性,哪怕第一层枪兵都劈杀一空。但是更多的夏军将士迎接这些重甲陌刀军将士的则是更加密集的长枪,战场就这么大,大家都没有闪避腾挪的余地,只能面对面的对刺,一枪换一枪,一命换一命,在这一刻,再怎么高明的指挥都失去了作用,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能取得胜利!

    渐渐前移,来到战场后方观阵的窦建德望着这一幕,他的双手拳头捏紧,手背青筋毕露,低声说:“好强的兵,好强的兵啊!”

    王小胡罕见的露出惊慌之色:“如果唐军每一仗都是这样打的,那我大夏就没有人了!”

    王小胡在夏国绰号王大胆,他与刘黑闼一样,都是窦建德的同乡。王小胡是屠户出身,以前就是从事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买卖。随窦建德在河北起兵以来,每战王小胡必当先锋,其实他的功夫还真不怎么样,依靠的就是一往通前的气势和不怕死。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王小胡属于二者兼顾,又愣又不命。

    窦建德的面部微微有些扭曲,面目狰狞,咬牙说:“所以一定要将这支唐军彻底歼灭在这里,绝不能放走一兵一卒!这样的唐军,唐朝就那么一两支,歼灭了他们,中原就是我大夏的囊中之物了!”

    事实上,窦建德也有统一天下的雄心。这次他受王世充请求,前来助他一臂之力,如果对于一个没有交情可言的王世充,哪怕窦建德派出一员大将,几万兵马,唐军就重新考虑中原之战了。

    然而这一次他集结了十数万兵马,几乎整个夏国可调配的机动兵力,大半抽调过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王世充解围那么简单。况且早在王世充弑君篡位的时候,窦建德就发誓与王世充誓不两立,他更没有理由自食其言。

    窦建德带领十五万大军西进,目的绝对不单单是为了解围王世充,他只要来了,就没要想过要走。一旦占领中原,与河北、山东联成一片,窦建德就算不能打败唐军统一天下,也可以像当年东魏与西魏并立一样,与李唐平分北方。

    王小胡上前一步道:“陛下,末将请求出战,助刘十七一臂之力!”

    刘十七就是刘锦堂,贝州刘氏也是大户,刘黑闼同辈中排行第三,而刘锦堂则排行十七,刘锦堂同辈的兄弟要全部加在一起,足足可以排到三十开外。

    大将军范愿躬身道:陛下,臣弟愿领兵出战,抄击唐军后路!”

    范愿与窦建德是把兄弟,所以他在窦建德面前自称臣弟。

    曹湛也道:“陛下,末将请战!”

    高雅贤一看众人纷纷请战,他也不甘示弱,也出声道:“陛下……末将请战!”

    窦建德摆摆手,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让刘锦堂撤退,把唐军向东引,引到荥阳,在荥阳,朕要陈应小儿……哼哼!”

    窦建德也不像历史上写得那样不堪,他知道虎牢关因为地处崤山与崇山之间,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后世,因为《三国演义》三英战吕布让虎牢关名垂天下。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假的,因为虎牢关摆不开那么多兵力。两万余人进入虎牢关已经勉强了,这让窦建德十数万兵力根本施展不开。

    “铛铛铛……”夏军阵中响起了鸣金收兵的声音,然而此时刘锦堂已经暴怒了,他部曲,他特别是弓箭手,被陌刀军砍得死伤累累,接着长枪兵又在近战中被刀刀放倒了两千余人,最要命的是,他的损失还在以惊人的速度递增,那如墙的陌刀正不断刷新着刘锦堂的伤亡名单!最终的损失还没有统计出来,但肯定不轻了,该死的唐军陌刀军,却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一次次将他的部曲砍成碎肉。

    一些尸体被送了下来,大多是看不出人形,几乎找不到一具可以完整的尸体。要么被一劈两半,这是最好的死法,要么陌刀劈成数截,有的连脑袋劈飞半边,要么被砍断了手脚,更惨是,密密麻麻的残肢断臂,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最惨的是,被陌刀军开膛刨腹的夏军将士,内脏、肠子都飞了出去,惨不忍睹,看得刘锦堂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拉起了一万五千余军队,直接折损了三分之一。这让刘锦堂心疼得滴血:“该死的陈应小儿,你们是吃错药了是吧!”

    然而,随着鸣金撤退命令下达,刘锦堂还真不敢抗命。作为窦建德的心腹将领,他自然清楚,哪怕他抗命不遵,窦建德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不过,他担心由此以来,窦建德会丧失在军中的威信,从而让夏国局势更加动荡。

    “后队便前队,撤退!”刘锦堂的面目狰狞的吼道:“撤退!”

    “想走,没那么容易!”陈应听着夏军后方响起鸣金声,望着徐徐后退的夏军将士下令道:“把刘锦堂给本将军留下!”

    “得令,我来!”

    “我来!”单雄信与阿史那思摩马上就争上来了,二人吵得面红耳赤,却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陈应摆摆制止他们的争吵:“一起去!”

    此时陈应麾下缺乏马匹,不过却不是没有马。特别是陌刀军,两千七百余人,就有两千多匹马,不过大都是挽马或驽马,战马只有三百余匹。

    在陈应的命令下,阿史那思摩、单雄信、周青、郭洛率领三百六十余名亲卫骑兵,三百六十骑,奔腾如虎,势不可当!

    刘锦堂这时也已经撤退,陌刀军也不再追杀,毕竟笨拙的陌刀军将士是追不上想要撤退的夏军轻步兵。刘锦堂忽听山上雷声轰轰,却是三百六十骑直冲下来!初见到亲卫营如此气势刘锦堂与后方观阵的窦建德都吓了一跳,窦建德心道:“这就是他们的骑兵营?好精锐的骑兵!”

    然而就在这时,属高临下,人借马势,马借地势,从山上冲下来的唐军骑兵速度越来越快,几十个呼吸之间,这些唐军骑兵就已经冲到了刘锦堂的一箭之地。

    如果此时没有撤退,队形不乱的话,这三百六十余名骑兵,还真奈何不得刘锦堂。

    阿史那思摩一骑当先,猿臂伸出,趁着一名愣神的夏军将士提了起来,大喝一声抛在了地上,缰绳一勒,座下黄骠马一声嘶鸣,人力而起,双蹄踏下,将被摔在地上的夏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是战马马蹄踏得脑壳崩裂,脑浆流了一地!

    眼见骑兵在自己后方阵中大开杀戒,刘锦堂虎目欲裂,他大吼道:“布阵,布阵!”

    随着刘锦堂麾下亲卫同时大吼,上千人同时吼出,声音还真盖住了战场上的杀喊声。这些醒悟的夏军长枪兵听到命令,纷纷人挤人,人挨着人,举起长枪,对着即将奔来的陈应亲卫骑兵。

    陈应望着在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内,将混乱部曲重整成军的刘锦堂道:“这个刘锦堂还真是厉害!”

    刘锦堂指挥着麾下的枪兵,枪尖对准山上的唐军骑兵,缓缓后退。

    看着刘锦堂重整起枪阵,这个时候冲阵,简直就是一命换命的打法了。

    陈应只好无奈的收兵。

    虎牢关城门楼内,李秀宁刚刚放下碗筷,冲何月儿道:“本宫吃好了,咱们整军去跑马岭……”

    然而就在这时,冯立满脸大喜的道:“恭喜平阳公主殿下,贺喜平阳公主殿下,陈大将军赢了!”

    “赢了?”李秀宁松了口气,下意识的问道:“怎么赢的?”

    “窦建德麾下卫将军刘锦堂部猛攻跑马岭,刘锦堂使数千弓箭猛射陌刀阵,眼看弓箭无法对陌刀军造成杀伤,就下令长兵突击,不过其麾下长枪兵被陌刀军将士猛攻,陌刀军如墙推进,刘锦堂部不敌,血染跑马岭,如今刘锦堂部已退到跑马岭马东北二十里。”

第一八八章强攻不得那就智取

    “阵亡三千九百余人,重伤七百余人……轻伤五十五人!”窦建德微微惊讶,在他的理解中,战争阵亡人数应该远远低于轻重伤员,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恰恰相反,阵亡人数却远远大于轻重伤员人数。

    窦建德凝视着凌敬道:“你确定这个数字没错?”

    “回禀陛下,臣亲自核实后才逞送御前!”凌敬上前向窦建德解释道:“这些唐军陌刀之下,无伤员,中刀既死,这些幸存的轻重伤员,基本上都是其骑兵突袭造成的!”

    窦建德心中忍不住一阵后怕,他脑袋中此时仍不自觉的浮现陌刀挥舞,血肉横飞的一幕。窦建德望着王帐中,并没有刘锦堂的影子,好奇的问道:“刘锦堂呢?”

    范愿躬身道:“刘大将军自知兵败丧师辱国,愧对陛下信任,跪在帐外请罚!”

    窦建德叹了口气道:“此乃非战之罪,让刘锦堂进来吧!”

    窦建德是窦建德,而李渊是李渊,早在唐朝李世民浅水塬大败的时候,李渊不论是什么情况,什么原因造成的,损失十万,他需要找一个人出来背这个黑锅。但是窦建德却不需要,他更像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英雄,敢于直接面对惨败的后果。

    不一会儿,刘锦堂赤着上身,背着荆条,以膝盖为步,一步一步挪到大帐中。当刘锦堂挪到大帐里的时候,他的膝盖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湿透了裤腿。看到窦建德,刘锦堂就痛哭泣零:“陛下,锦堂有罪……”

    窦建德叹息一声,看向了远去。

    刘锦堂低着头用眼睛的目光望向凌敬,只见凌敬的目光与刘锦堂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凌敬给了刘锦堂一个“且安勿躁”的眼神,刘锦堂顿时就明白了,这一关他算过去了。

    窦建德望着远方良久,缓缓回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若活着,才能雪耻,一报今日之仇,若是你死了,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

    刘锦堂嚎嚎大哭:“陛下,锦堂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我河北五千乡勇的血仇,岂能不报!”

    “你们都议议,陈应的这个陌刀阵应该怎么破?”窦建德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如同实质的目光在范愿、曹湛、高雅贤、王小胡等将领身上缓缓扫过。

    众人又不是没有见过陌刀之威,如果说之前没有见过陌刀之威,他们还有信心与陈应一决胜负,可是看到陌刀刀砍不进,枪刺不透,箭射一个白点,这种光挨打无法还击的敌人,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范愿、曹湛、高雅贤、王小胡纷纷低下头,沉默不语。

    窦建德心中一沉,目光最终落在王小胡身上:“小胡,你说……”

    王小胡本身只是一介草莽,让他出谋划策,显然是难为他了。支支吾吾半天,王小胡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

    就在这个时候,王小胡只好向范愿视以求助的眼神。范愿与王小胡是儿女亲家,关系莫逆,见王小胡吃憋,范愿只好出列躬身道:“陛下臣弟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窦建德闻言大喜。

    范愿捏着胡须,沉吟道:“臣弟当年与陛下东征高句丽,依稀记得高句丽以刀剑驱逐扶余、昌黎、辽东数万百姓,冲击大隋军阵!”

    听到这话,窦建德的脸陡然一变。这一场仗他还真参与过,当时就是在卫玄卫文升所部强通滦河的时候,高句丽大对卢乙支文德率领军队驱遣附近方圆数百里数万百姓做炮灰,逼他们上前去做隋军刀下肉泥。

    这一招极为狠毒,卫文升所部是正在抢渡河流,回旋狭隘,自然不可能开阵容纳他们,高句丽军队以活人为前锋,隋军若射箭则损耗箭矢,就算用刀斧去砍,一来刀斧用久易钝,二来杀百姓、就算明知道是被迫,杀得久了也容易心生倦怠愧疚,士气因而低迷。

    于是卫文升所部大败,不得不退后十里,放弃渡河。

    这等战法,窦建德不是想不到,但是纵然懂得也不忍用的。

    看着窦建德迟疑,范愿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陛下,两军对垒,要懂得因时制宜……

    窦建德却冷冷道:“朕这次西征,争的是中原的民心,是争的天下,若是不能正面破敌,

    那便是腹心部奇耻大辱!范愿,你这次糊涂了!”

    范愿张了张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整个窦建德的大帐陷入了死寂。

    窦建德又望着凌敬:“凌敬?”

    凌敬道:“办法肯定是有!”

    窦建德道:“什么办法?”

    凌敬道:“臣还在想!”

    窦建德心中一阵失望,摆摆手道:“诸位都散了吧!”

    ……

    就在窦建德商量着如何攻破陈应的陌刀阵的时候,洛阳城里的王世充也在与心腹商量着如何击退李世民。

    要说王世充此时还真不怵李世民,他是马上的皇帝,征战多年,深通兵法,更何况又在龙门之战让李世民吃了一个大亏,要不是陈应突然杀出,救出了李世民,此时的李世民不是被俘虏,就是被杀掉了。

    王世充并没有纸上谈兵,而是带着侄子王仁则、哥哥王世恽与一众将领,出城巡视北邙唐军大营。抵近北邙大营一箭之地一看,但见北邙大营围绕着北邙高地布列开来,哪里竖旗,哪里立障,哪里摆阵,哪里下栅,看似稀稀疏疏没什么规律,其实却进可攻退可守,只这一个阵势,就已非之前见到的那些兵马可比。

    王世恽道:“这个李世民不简单!李渊有子如此,怪不得这些年能纵横关西灭薛举,败李轨,吞巴蜀,占河东,这些兵马也不简单,若真个硬碰硬,我们就算能赢损失也必不小……”

    王世充点点头道:“李世民手底下应该有能人。强攻营垒不可取,那就先断其粮道。逼其就范。”

    王仁则道:“陛下的意思是?”

    王世充道:“分你三万河洛新军,把函谷关夺下来,你可有把握?”

    现在的情况,与李世民出兵的时候又不一样了。当时黄河封冻,唐军可以随意通过冰面渡过黄河,可是现在呢,黄河早已融化的冰面,然而黄河的渡口,千百年来就那么多,黄河在此,反而成了王世充的屏障。

    王世充总拥有中原荆襄的三十八个州,除了陈应先前拿下的河南府之外,其他地方先降唐而后复叛乱,也可以说李世民此时是到处都是敌人。

    在王世充没有彻底崩溃之前,这些投降李唐而反复的人,肯定不会再降唐。

    “遵命!”

第一八九章母狼一样的李道贞

    从函谷关到虎牢关这三百多里的大地上,郑军、唐军、还有夏军几十万人马展开了血腥的撕杀。

    远在灵州的李道真则望着城外一望无际的原野,一脸感慨。良久,李道贞叹了口气道:“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它很快就会恢复往日的繁荣,甚至变得更加繁荣!”

    人是这个世界的基础,有了足够的人手什么事情好办,没人,则什么事都干不成。

    灵州是银川平原的腹心地带,黄河灌溉区的繁华地带,也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是河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北方游牧民族与汉族文化的交汇点。然而,正是因为灵州汉胡交汇点,特别在是在隋朝末年天下大乱的时候,突厥人展开了对汉人的疯狂屠杀,整座村庄整座村庄都变成了废墟。

    李道贞感叹没有人手,事实上并不是灵州人口太少,早在汉朝的时期,进行曾向灵州移民八万余户,共计四十余万人,而在大业五年的时候,灵州五县共七万六千余户,四十余人人口。然而此时,常住灵州的人口已经不足五万,将近十分之九灵州本地人口消失了。虽然经过陈应从突厥人手中解救被俘虏的汉人,此时灵州人口虽然突破了十五万大关,可是三分之一超过,将近一半不是汉人。

    灵州总管杨则叹了口气道:“灵州人都让突厥人给杀怕了,你又收留着这么多突厥人,其他地方的汉人,他们根本就不敢迁过来,上哪找足够的人手?”

    李道贞道:“我们灵州不是有那么多奴隶吗?”

    “那些又蠢又笨又懒的突厥人?”杨则还没有回答,宋五嫂却抱怨起来:“他们干些力气活还成,让他们开矿、挖石炭还行,养马、养羊、硝制皮毛都行,就是种不了地!”

    李道贞道:“他们不会,我们可以派出熟练的老夫手把手的教,找人盯着他们做呢?”

    “那也是不行的,他们喜欢懒,又喜欢偷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杨则无奈的摇摇头道:“通常的是由我们的老练农夫在旁边手把手地教,人盯人地监督他们做,就算是奴隶中的壮汉,一个也还抵不上半个,而叫他们独立去耕田,暂时来说是不行的。尤其是在老田亩上,在很多地方乃是精耕。这些人就更不行了。”

    李道真抚摸着自己快要破体而出的肚皮,脸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眼睛里闪烁着一抹冷意:“正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如今我们灵州的钢铁、灵州的精盐、还有灵州的富庶,引得突厥人的窥视,现在突厥人侵入灵州侦察次数越来越频繁,有可能他们在入秋之后就要对灵州用兵!”

    杨则点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我已经向朝廷请援了!”

    “没用!”李道贞毫不犹豫的道:“朝廷的重心在中原,现在正与中原的王世充开战,在这个时候,朝廷绝对不会两线作战,哪怕牺牲灵州的利益,也不会让灵州烽烟再起。”

    宋五嫂一听这话,呆了呆,骇然道:“县主这可怎么办?”

    “求人不如求已!”李道贞道:“长安太远,又连年用兵,朝廷那里的粮草肯定不足,武德元年陈大将军支援灵州,为何只派出了四千八百余兵马?不是没有兵,而是没有足够的粮草,趁着春季突厥人养马储集力量,咱们必须在今年多垦荒。”

    “垦荒?”杨则微微一愣道:“没有必要吧?咱们灵州已经置下八十余万亩田,预计可以收一百二十万石粮食,还有三十八万亩麦子,可以收三十八万石麦子,总计一百五十八万石粮食,足够灵州人食用,甚至还可以节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要。”

    “不够,远远不够!”李道贞指着北方远远而来的几名突厥斥侯道:“突厥人,在灵州地面上吃了太多的亏,不动则已,一动就是石破天惊,很可能就是十几二十万兵马,咱们要想保住灵州,那就必须扩军,或者准备好朝廷援军食用的粮食。要想打败十几二十万突厥兵马,至少需要十万大军,到时候,十万大军,人吃马嚼,一天就要耗费数千石粮食,灵州府库里的几万石粮食能支撑几天?”

    “可是咱们没有人啊!”宋五嫂迟疑的道:“那些羌人还有突厥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种地。”

    杨则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简单!”李道贞笑道:“让郁孤尼以本县主的命令,命令灵州、丰州、胜州、绥州、银州、化州、盐州、夏州各部首领,前往第一堡见我,告诉他们,十五日之内,只要没有出现在第一堡之内的部落,将会消失。”

    第一堡,其实就是以前的薄骨律城。此时的薄骨律城还有一个别名“富贵城”,因为第一堡是整个灵州率先富裕起来的城堡,几乎家家户户有耕牛,有马匹,有田地,有产业,成为灵州远近闻名的城池。

    杨则有点不明所以。

    宋五嫂吩咐几名女兵,这几名女兵翻身上马,马蹄声响起,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就在突厥骑兵斥侯还想继续朝着南方侦察的时候,一小队灵州钩镰枪骑兵策马迎了上去,这些突厥斥侯看到灵州军骑兵手中的钩镰枪,怪叫一声,调转马头就朝着远处跑去。

    宋五嫂道:“县主,这里风大,咱们回吧!”

    李道贞摇摇头道:“不,我要在这里!”

    说着,她伸手指着灵州的沃土。在李道贞眼中的沃土,或长着青草,或长着灌木,或者就是一片湿地,一眼望去啥也不是。但是,李道贞却用母狼一样的目光道:“这里都是我儿的,我一定要替他守住这里!”

    陈劲勇怯怯的道:“夫人其实不必担心,突厥人的胆子在大,他们也不敢招惹灵州!”

    “这你就不懂了,黄金是黄的,人的眼珠子是黑的,心也是黑的!”李道贞冷冷的道:“灵州的富裕让人眼红了,突厥人就贱命一条,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还有什么事情他们不敢干的!”

    陈劲勇道:“要不,我向主上请援!”

    “那也不用,不用给他添麻烦了。”李道贞喃喃的道:“他啊,今年也该成个家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要不然,大家到最后都下不来台!”

    就在突厥人刚刚露出对灵州有一丝窥视的时候,李道贞已经像母狼一样察觉出来了。在第一时间内,她就做足了准备,灵州钢铁厂全部停止,将库存钢铁,打造成甲胄、兵刃,还有弩、箭镞。

    煤炭则是加大储存力量,在灵武十八堡和灵州各城池内,设立地下储石炭的仓库,足足储存了将近一年燃烧量的煤炭。

    渐渐的众人从灵州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气味,感觉到了不对劲。

    整个灵州有三辆四轮马车,一辆是杨则的四轮马车,不过属于简化版的,一辆属于裴矩,属于尊贵版。而独一无二的则是李道真的四轮马车,这属于魔改版的。

    李道贞的四轮马车在灵州的穿梭的机率越来越高,而进入灵州境内的各部首领也越来越多。

    让众首领疑惑不解的是,李道贞并没有真正的第一堡召见各部首领,而是在第一堡之外的薄骨律渠的河畔。

    李道贞的身材越来越发圆润,这正符合突厥人的审美观点。郁孤尼遥望着李道贞的身影,眼中迸射出异样的光彩。

    就在这时,陈劲勇若无其事的走到郁孤尼身边。他看到了郁孤尼望着李道贞的目光,眼中没有尊敬,反而是一种色狼看到美女一样的绿光。

    “你的眼珠子不想要了?”

    郁孤尼此时就是灵州真正的无冕之王,他麾下已经有三万余精骑,装备虽然比不上陈应的钩镰枪骑兵,至少与突厥最精锐的附离军不相上下。久而久之,郁孤尼行事变得有些乖张。

    郁孤尼用凌厉的目光威胁着陈劲勇:“你是这么跟我说话?”

    “看来,你还真是变了!”陈劲勇叹了口气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敢有你脑子里的那个想法,你是活腻味了。知道朱粲吗?”

    郁孤尼摇摇头。

    “中原的狠人,自号迦楼王!”陈劲勇轻轻的笑道:“他落到了主上手中,被割了三千六百七十一刀才死,想不想享受享受这个滋味?”

    郁孤尼的目光有些慌乱。

    陈劲勇道:“别忘记了是谁把你捧起来的,离开主上,你连屁都不算,三万骑兵就是你的依仗?哼哼,主上如果动了真怒,你和你的部落,别想有一个活人。”

    陈劲勇走了,郁孤尼陷入了沉默。

    权力,就像上瘾的毒药。此时的郁孤尼其实相当于后世的灵州的典客卿,主管着少数民族事务,他可以决定八州之地,十数万人的生死。正是因为这种权力的存在,让郁孤尼享受了帝王一般的待遇。

    八州之地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部落,这些首领为了讨好他,都不约而同的将部落内最好的财宝,最美的女人,送到郁孤尼身边。目的只是想要一块好的草场。

    短短半年时间,郁孤尼就收入了不下三百名极品异族风情万种的美女。

    事实上,郁孤尼几乎都是天天做新郎,夜夜入洞房。不过,山珍海味吃多了,总有会腻味的一天,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李道贞。

    李道贞出身好贵,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子贵族范,绝对不是那些部落的胭脂俗粉可以相提并论。

第一九零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李道贞的腹部虽然高高隆起,由于是练过功夫的底子,她的腰却纤细如旧,虽然不施粉黛,偏偏更是这种清丽美艳,怎么挡也挡不住。

    望着李道贞的身影,郁孤尼眼睛已经放出光了,他的心像猫抓一样,怎么也不能平静。就在这时,郁孤尼身边的一个络腮胡子凑上前道:“设汗,种高头大马你也感兴趣?鼻子高,奶帮子那么大。眼睛大得跟鬼一样……到了绥州,我给你去找绥州娘们,娇小玲珑,眼睛细得勾魂,那双鸽子乳……啧啧啧……”

    郁孤尼狠狠的瞪了一个络腮胡子:“就你玩过的那些货色,能跟白城县主比,论爵位,他比本设汗还要高呢。”

    “可是,设汗,她肚子这么大,你也没法骑啊!”络腮胡子突然一愣,恍然大悟道:“设汗想玩……大肚婆?”

    “放你娘的臭狗屁!”郁孤尼指着络腮胡子道:“你……”

    接着郁孤尼压低了声音道:“今天晚上送几个,到我帐里!”

    络腮胡子笑道:“设汗放心,保证都是好货色!”

    就在郁孤尼与络腮胡子窃窃私语的时候,一名戴着毡帽的男子,将郁孤尼与络腮胡子的话一字不落都听到了耳中。

    这名带着毡帽的男子,其实也是郁孤尼的亲卫,当然除非是他的腹心人员,根本无法靠近他十步之内。不过毡帽男子还有一个身份,他就是猛虎义从的后代。

    因为侯莫陈崇是鲜卑人,猛虎义从里面不仅有汉人,但是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各族胡人。这名戴着毡帽的亲卫,就是猛虎义从的暗线之一。虽然长久以来,猛虎义从从发放一些微不足道的钱粮,但是也没有让他做过什么事情。

    直到前不久,陈劲勇才接到陈应的命令,他奉命指挥其中五十余名猛虎义从,其中就包括兰乌吉力。兰乌吉力其祖上也不是突厥人,而是匈奴左贤部下的大当户之一。以兰或贺兰为姓氏。

    就这样兰乌吉力看着陈劲勇拿出的金虎令信物,开始听从陈劲勇的命令,奉命监视郁孤尼。就在郁孤尼与络腮胡子聊着没有营养的荤话的时候,兰乌吉力借口拉屎就跑了出来。猛虎义从,是侯莫陈崇的亲卫,并不是合格的细作和间谍。

    “砰!”陈劲勇一拳砸到一颗松树上,树杆掉了一大块皮,松树的针叶扑簌扑簌往下掉。陈劲勇愤恨的道:“他真这么说?”

    兰乌吉力重重的点点头。

    陈劲勇想了想道:“你继续监视郁孤尼,没有必要不要出来见我,如果他敢对夫人不利,就地格杀勿论!”

    兰乌吉力摇摇头道:“卑下不敢!”

    陈劲勇道:“不敢,你要记住,你是猛虎义从!”

    ……

    一百多名大小部落首领围在李道贞面前,李道贞望着众首领,淡淡的笑道:“今儿召你们过来,就是商量一件事,开荒种地!”

    一听这话,众首领纷纷叫嚷开来。

    “县主,让我们养马养羊,就养猪都成,可是我们不会种地啊!”一名部落首领哭丧着脸道。

    这名首领的话,立即获得众首领一致赞同。

    “不会,你们可以学,具体你们怎么学,那是你们的事情!”李道贞道:“从今往后,灵州出产的石炭、石炭炉子、盐、丝绸,一律不用羊马或金银交易,本县主只收粮食,你们要是以为,你们可以不用盐、茶、铁、丝绸,也可以不用种地。”

    李道贞这一招非常绝,绝的让人无可反击。毕竟,有浅入奢易,由奢入浅难。

    现在还好,他们这些游牧民族都不缺乏燃料,可以砍柴,也可以把杂草晒干,充当燃料,关键是寒冬季节,千里冰封,他们就算是想砍柴也没有地方砍去,只能利用马粪燃烧。可是马粪不仅有异味,而且燃烧的热量也大大不足。

    如果冬天不开放石炭与石炭炉子交易,他们现在都无法想象,应该怎么熬过寒冬。

    可是除了李道贞,他们别无选择,根本就没有办法获得他们所需要的物资,丝绸还好说,这些东西可有可无,只是奢侈品,可是茶叶却不是能少,因为冬天没有丰富维生素含量的食物摄入,他们极易得肠胃疾病,这种病虽然不会要命,可是一旦痛起来却要人命。特别是盐和铁这两种物资,属于他们生活的必须品。

    众灵州归去的各部落首领,立即开始行动了起来,他们或是用羊或马,与其他地方的商人交易,购买粮食,然后用粮食与李道贞换取物资。

    也有的亲自组织开荒,种植粮食。但是更多的是却是愁眉不展,妄图天上掉粮食。

    “夫人英明!”陈劲勇笑道:“这么棘手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李道贞道:“这只治标,并不治本,纵然可以逼他们使用其他办法弄来粮食,可是一旦灵州失去价格优势,他们就可以转而向河东,获得物资。”

    陈劲勇想想也感觉李道贞说得非常有道理,河东是太原王氏的势力范围,他们控制着河东大大小小的出关关口,走私非常猖獗。李道贞只是卖铁锅和生活用具、用品,太原王氏却连制式甲胄和弩机都敢卖。

    李道贞道:“所以,我们必须依靠我们自己,我们不是还有三万多奴隶吗?把这些奴隶全部利用起来,让他们垦荒,每人开垦二十亩荒地,这就是六十万亩,哪怕第一年地力不足,收成有限,怎么也可以收获七八十万石粮食。”

    灵州境内的奴隶,按照职业配属有工奴、牧奴、农奴、军奴、矿奴等等,其中,矿奴的待遇最差,体力劳动强度最高。其次是军奴,随军做后勤工作,虽然劳动强度不高,但是危险系数比矿奴更高。不过,军奴却可以立功,容易脱籍,工奴是在各个工坊帮忙,给工匠打下手,马奴就是没有人身权的马夫牧民。

    “那些人都很懒啊。”陈劲勇抱怨道:“踢一踢,才动一动,还得看着他们别让逃跑,看着他们都要费很多功夫,如果他们也能像我们这样有劲就好了。”

    “那也不简单啊!”李道贞笑道:“告诉所有奴隶,只要完成垦荒二十亩田的任务,矿奴就地解放,成为转为牧奴或军奴,次年,如果持续表现良好,立即脱籍,成为白籍,享受唐人待遇,如果干不好,全部罚作矿奴。”

    随着李道贞的命令传达到各地,众奴隶听说无不耸动。这些奴隶多是牧民与士兵出身,做牧奴对他们来说是干老本行,相对来说最为轻松,至于做军奴刚有可能通过练与立功进入军队,摆脱奴隶的身份,是许多比较悍勇的奴隶最乐意的种类。

    当然,最大的诱惑是拥有白籍,享受唐人待遇。唐人没有奴隶,最次也是平民,都能从租到田地或者羊群。至不济也可以到工坊打工,这可是个很大的诱惑何况如果没能干完被贬去做矿奴,那就如同下了地狱。

    当裴矩得到李道贞的命令时,不由得感叹起来:“若是李道贞是男儿身多好啊,大唐就多一干诚。

    ……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陈应望着陈劲勇发来的密报,身上立即散发出浓浓的杀气。原本陈应并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得知发生在灵州的一切,可是自从接手了侯莫陈氏的猛虎义从之后,陈应就多了一套完整的情报体系统。

    猛虎义从不仅拥有三千余名人手,在获得陈应经费注入之后,也完善了消息沟通渠道。在采取信鸽传递消息。

    信鸽传信其实绝对不会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一只信鸽放飞,另外一方马上就可以收到消息。事实上,信鸽传递消息因为信鸽体积太小,负重能力非常弱,通常只有十几克,所以长篇大论根本就没有办法通过信鸽传递。除了传递信息量小,同样也有其他问题,比如在空中会遇到天敌,如鹰、雕等。一旦遇到天敌,信鸽十之八九都会惨死。

    为了传递信息,陈应让猛虎义从在灵州至今长安,建立了六个秘密基地。每一次传递信息,都会同时放飞一群,最少也要十只信鸽,这样以来,每次传递信息也会飞丢或意外死亡将近一半的信鸽。不过,尽管代价大,同样速度却提高了很多。灵州发生的事情,通过六站信鸽传递,抵达陈应手中的时候不过才刚刚过后了一天半的时间。

    陈应心中涌现一股滔天的恨意。他对郁孤尼非常不错,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郁孤尼说不定早已变成一堆黄土。在陈应的支持下,郁孤尼和郁射设部迅速发展壮大。然而,郁孤尼居然敢窥视李道贞,想当自己未出世孩儿的便宜老爹?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婶也可忍!!!

    单雄信感觉到了陈应身上的杀意,赶紧过来问道:“主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应暗想单雄信并不清楚自己与李道贞恩怨纠葛,于是用非常简短的话,将他与李道贞和郁孤尼的相识相知,以及郁孤尼产生了对李道贞的不良企图。

    “主上的意思是……”单雄信小心翼翼的望着盛怒之下的陈应道。

    “我很讨厌别人背叛我!”陈应愤愤的道:“灵州恐怕陈劲勇一个人控制不了局面,我想现在让你过去灵州!”

    “现在?恐怕不好吧!”单雄信迟疑了一下道:“如今窦建德大军近在咫尺,主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雄信实在不放心主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陈应道:”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灵州!“

第一九一章援军抵达点鼓聚将

    “灵州?”陈应摇摇头道:“《中庸》有云,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其一则曰:柔远人也。既怀柔远客,四夷自然感恩怀德,谓我圣天子在位;只是,这话你信吗?”

    单雄信是瓦岗寨里除了李密、魏征、徐世绩之外,最有学问的人。他读过《中庸》,也明白里面的意思。他摇摇头道:“诸胡畏威不畏德,雄信不信。”

    “然也!”陈应点点头道:“你去灵州,先向郁孤尼施之以威,若是他能迷途知返,我还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他执迷不悟,那就不需要客气。”

    单雄信似懂非懂点点头,迟疑的一下,想了想道:“光凭陈劲勇的一纸密信,恐怕还不足以定郁孤尼的罪吧?雄信去了灵州是不是要暗中查找他谋反的证据?”

    “不需要!”陈应摇摇头道:“我不是法官,也不需要他心服口服,我只需要他臣服,如果他不想臣服,那就没有必要留了。”

    “不妥。”单雄信道:“郁孤尼并无失礼的地方,所谓不怀好意,都还只是我们的推测,并未坐实,我们忽然突袭他们,名不正言不顺。日后他们对外宣扬主上背信弃义,对我们相当不利。再说他若真的有心背叛主上,防范一定森严,只怕讨不了好去。”

    陈应问道:“依你说该怎么办?”

    单雄信道:“主上给郁孤尼写一封信吧,就说你现在需要他的支援,让他率领三千骑兵入关,如果他没有异心,自然会毫无防备的前来,如果派出其部将或者是推脱,那就是有心要反,当然不用客气。”

    陈应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本将军还没有调兵之权,先与太子殿下通一个气,请他帮忙办理通关文碟。”

    就在陈应准备给李建成写信的时候,脑袋中灵光突然一闪。处罗可汗阿史那·俟利弗设应该快死了,他依稀记得那个曾逼得李世民结下城下之盟的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也该上位了。

    虽然陈应并不是历史专家,他不记得阿史那·俟利弗设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是有一点却可以知道,处罗可汗在位期间,东突厥对于大唐还比较克制,并没有爆发倾国之战,他的政治主张以扶持傀儡政权为主,在处罗可汗在位期间,像刘武周、梁师都、李轨、杨政道等牵制大唐。

    可是随着阿史那·咄苾登上汗位,随即就入侵雁门,并且成功俘虏唐朝汉阳公苏瑰、太常卿郑元璹、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自从以后,直到玄武门之变前夕,李建成都被牵制在北方,奉命阻击突厥大军,就连平阳公主也在这个期间战死。

    现在,虽然说历史因为陈应而改变。然而唯有不变的就是颉利可汗异常仇视大唐,他肯定会趁着大唐的主要兵力东征,与王世充、窦建得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趁机南下。

    陈应立即在纸上写道:“太子殿下,臣近闻突厥处罗可汗病危,恐自久于人世,若突厥汗位交替,定会引起突厥对大唐的战略转变,防人之心不可无,请太子殿下早做决断。另,臣近闻灵武将军郁孤尼所处,有突厥使者出没,担心其反复,故请调其率部入关……”

    就在陈应的密信尚未写完的时候,浑厚而战鼓声就已经响起,郭洛入帐向陈应禀告道:“窦建德麾下大将军曹湛率部六千余人马叫战!”

    陈应毫不迟疑的下令道:“命令陌刀军将其击退!”

    终于,陈应写完了密信,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用印,就听见郭洛再次禀告道:“大将军,曹湛所部已退!”

    陈应这才轻轻将密信交给单雄信道:“你带着密信,直接前往东宫,面见太子殿下,然后经长安,前往灵州!”

    单雄信道:“卑下遵命!”

    单雄信收起密信,然后转身离开。

    “等等!”

    单雄信转身,躬身道:“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注意安全!”陈应郑重的道:“万一事不可违,护送白城县主入关!”

    单雄信心中一暖,转身离开大帐。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李秀宁款款而入。

    陈应欣喜道:“三娘,你怎么来了?”

    “我是不是不该来?”李秀宁一脸温怒的望着陈应道:“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白城县主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刚刚听到了白城……”

    陈应倒没有隐瞒,直接说道:“灵州来了消息,郁射设部有异动,东突厥派出使者游说郁孤尼,我不敢保证灵州不出意外。无论如何,万一事不可违,我想让他转入关内,毕竟大唐的一个县主被突厥劫走了,大唐也颜面无光。”

    李秀宁狐疑的望着陈应,且信且疑的道:“真是这样,天地良心,若我有一个字的谎言,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

    李秀宁伸手捂住了陈应的嘴。

    陈应伸手摸向李秀宁的手。然而还没有等陈应有下一步动作,却听见帐外的战鼓再一起响起。

    “咚咚咚……”

    战鼓声更急,陈应听得出来,这一次夏军进攻人数应破万了。

    李秀宁脸色一变。

    陈应的脸色更加阴沉。心中暗骂:“该死的窦建德,你他娘的就不能晚来一会?”

    陈应与李秀宁联袂来到前线的战场上,却见密密麻麻的夏军将士已经摆开了阵势,一副决死冲击的架势,弓箭手在前,刀盾兵在后,数十座箭塔,缓缓树起。

    陈应也不敢大意,急忙命令陌刀军全体披甲备战。

    然而,非常意外的是,曹湛所部慢吞吞的完成了布置,却迟迟不发动攻击,此时双方就在五百步的距离上相持着。

    陈应倒没有命陌刀军将士进攻,毕竟五百步的距离,对于穿着重甲的陌刀军将士来说,体力消耗也不会少,不如留着力气多砍几个人。

    可是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夏军将士却依旧没有一丝要进攻的意思。

    陈应望着这一幕,岂会看不出夏军的真正用意。

    几乎异口同声,李秀宁与陈应道:“他们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陈应与李秀宁目光在空中一碰,相视而笑。

    陈应道:“不得不说,这个曹湛是一个聪明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击中了陌刀军的软肋。”

    陌刀军将士的铠甲太重,哪怕是披着铠甲不动,对于士兵本身而言,也是一种负担,轻步兵站两个时辰肯定没有大问题,可是陌刀军要是披甲持刀站两个时辰,估计一部分人都会支撑不住。

    李秀宁的脸上浮现一抹担忧之色,望着陈应道:“这该如何是好?”

    “哼哼,陌刀军不好受,他们也不好受!”陈应望着猎猎作响的“曹”字将旗,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道:“命陌刀军一、二、三团原地待命,其他人等立即退回营中休息。”

    陈应的优势就是,这不是平地,只是一个缓坡。他用八九百陌刀军士兵,也可以守住这个跑马岭半个时辰,这些时间让其他六个陌刀军赶来支持,最多需要一刻钟。这样以来,陌刀军就有足够的时间应对突发情况。

    果然,当曹湛望着陌刀军减少了三分之二,心中微微有些着急。他也只要下令让一半留在原地,其他人进行休息。

    虽然陈应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了陌刀军将士体力消耗过甚的问题,可是同样,夏军也采取分兵休息的方式,就形成了两军相持。

    窦建德麾下的军队与陈应在跑马岭,不是对持,就是暴发小规格的冲突,似乎窦建德不准备救援王世充了,似乎陈应也对窦建德大军无处下嘴。

    然而,无论是窦建德也好,陈应也罢,他们都在积蓄力量,准备难对方致命一击。陈应所等的就是长安送过来的战马,只要战马抵达,钩镰枪骑兵通过三五天的适应性训练,陈应会毫不客气的对窦建德来一个万马踹营。

    窦建德事实上也没有闲着,他知道刀枪无法奈何陌刀军,他准备打造大量的小型投石机,利用这种可以放在牛车上的投石机,给陈应来一出天女散花。

    从战略形势来看,此时的天下就是犬牙交错的一团乱麻。陈应率领左右司御率左右卫率陌刀军、背嵬军与窦建德相持,而李世民则在北邙山,与王世充相持。至于巴东地区,李孝恭、李靖这一对搭档,也在紧罗密布的准备着对萧铣的致命一击。

    就在陈应与窦建德的大军在虎牢关相持的时候,身在洛阳城的王仁则也颇为着急,他已经准备了五六天时间,随时可以发动突袭函谷关,可是王世充一直没有让出战,这让王仁则非常着急。

    他每天都会派出出大量的斥侯侦察函谷关方向的情报,只是没有王世充的命令,他除了亲兵和斥侯,根本就调动不了河洛新军。

    王仁则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就前往王宫去求见王世充。

    王世充简单明了的告诉王仁则:“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什么时候才是成熟的时机?”王仁则急道:“如今李世民正在北邙山大营中操练士兵,假以时日,唐军残兵败将就会恢复过来,到时候,咱们岂不是更难打?”

    王世充道:“朕所虑者唯有陈应,陈应所部与窦建德的大军在虎牢关对垒,一旦函谷关有变,陈应小儿必然回援,虎牢关距离洛阳不过二百余里,最多两天陈应所部就能抵达洛阳,到时候,他再如法炮制,你能不能守住函谷关?”

    “这……”听到到陈应的名字,王仁则下意识的将脑袋往后一缩。

    王仁则这个熊孩子已经被陈应打出心理阴影了。

    王世充道:“在窦建德没有完全缠住陈应手脚之前,函谷关暂时还不能动!”

    王全则又问道:“那我们就这样眼看着?”

    王世充道:“当初我担心的是大唐将压力都压在我们这里,而窦建德大军就躲在背后任我们做过河卒子,但现在窦建德已经来了,距离洛阳不过二百里,无论窦建德是想当渔翁也好,他想做壁上观也罢,现在他既然加入了这场游戏,就只能玩到底了。如今已是春耕之际,如果李世民还未取得决定性的战果便非撤退不可,当然也不排除李世民会宁愿错失春耕也要跟咱们大郑血拼到底。但这个可能性未必很大。因此掌握着主动权力的,却是我们大郑。”

    战争打的就是经济、政治和军事实力,无论军事还是经济实力,王世充都落在明显的下风。

    “窦建德要攻占虎牢关,只怕不容易啊。陈应所部的实力在我们之上,而且汉人善守,如今外八关已经大唐占据七八……”

    不等王仁则说完,王玄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父皇,大喜,大喜啊,唐狗有援军出城函谷关,增援北邙了!”

    王世充有点怀疑王玄应的大脑回路,如果没有援军,他打北邙大营都没有把握,现在唐军又来援军,这算哪门子喜事?一听这话,王世充就恼火了:“唐军出函谷关增援北邙山,我大郑将两面受敌,这算什么大喜事!”

    “父皇有所不知,这支唐军……”王玄应的眼珠子飞快的一转,见王仁则在场,赶紧刹住,凑到王世充耳边,声音放得极低,所有人都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只看见他在那里嘀咕个不停,而王世充脸上的表情也走马灯似的变换着,先是怒,接着是惊,然后是疑惑,最后变成了惊喜,揪住王玄应的衣领低吼道:“当真?”

    “千真万确,就算给儿臣十个胆子……”王玄应笑道:“儿臣也不敢骗父皇啊!”

    王世充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事关重大,你派人盯死这支唐军,我随后就来!”

    王世充伸手一指王仁则,朗声说道:“河洛新军,立即集合,马上前往北邙上,不求你将北邙唐营打下来,务必将李世民小儿堵在营中,不得放出一兵一卒。”

    王仁则大喜道:“末将领命!”

    ……

    与此同时,身在北邙大营的李世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拿着密信道:“咱们的援军来了,点鼓聚将!”

第一九二章许败不许胜诱敌深入

    武德三年三月二十日,大唐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率领四万步骑,抵达函谷关。这支大军几乎囊括了唐朝在关中地区所有的机动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颇具战斗力,他们的到来,让由于连战连败而意志消沉的唐军士气为之一振,似乎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长孙顺德是长孙无垢与长孙无忌的族叔,也是唐朝的开国功臣。在隋朝的时候,长孙一门,因长孙晟的关系,门下子弟多为高官显贵。当时长孙顺德就进补为左勋卫(从七品上),三卫品秩虽低,身份很高,且可由此升迁,为时人所重。在杨广东征第三次高句丽的时候,长孙顺德在征召之列,他为了避开征召,就从长安逃匿到了太原。

    因为侄女是李世民的正妻,也就是现在的秦王妃,历史上的长孙皇后。所以被李渊收留为门客。虽然长孙顺德私交没有裴寂与李渊亲密,但是,不可否认,长孙顺德也是李渊的亲信之一。

    虽然李世民战败龙门,屈突通战败洛阳,唐军连败两仗,损失不小。但是,长孙顺德并没有太过担心。李世民和屈突通在王世充手底下吃了败仗,都是因为轻敌所致。尽管李世民与屈突通都战败了,可是随着陈应大败王世充,生擒朱粲,王世充的损失也不轻。自己所率四万余步骑,就算没有办法打败王世充,至少也能迫使他们后退,杀进北邙山,与李世民汇合。

    当长孙顺德刚刚抵达函谷关就派出人通知李世民,准备让李世民出兵接应。因为长孙顺德这次出兵,不仅有四万步骑,还携带了三万余匹战马,这三万余匹战马,哪怕是放在战马廉价的突厥,也是一笔非常庞大的巨额财富,这么多人马出函谷关,王世充除非是瞎子或者聋子,否则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伏击或阻击他们这支军队与李世民汇合。

    ……

    “援军来了,我们必须出战!”听到李世民站在点将台上朗声说着。

    秦琼的脸色非常怪异,心中暗暗嘀咕“援军来了,我们必须出战,这是什么逻辑?”

    “有古怪!”程知节慢悠悠的低声冲秦琼道。

    秦琼点点头,脸上浮现凝重之色:“先听听秦王殿下怎么说!”

    此时的北邙大营,能拉出来的兵马大约三万出头,重型装备几乎全部丢光,辎重也非常匮乏,士气虽然有所恢复,但是适合出战。如果援军能够成功抵达北邙大营之下,这个时候,在援军的激励下,北邙唐军还真有可能出去野战,与郑军一决高下。

    可是,现在,绝对不是出战的时机。

    “东征以来,历时三个月有余,登莱生灵涂炭,百姓水深火热,每每思至此,圣上忧心如焚……如今圣上派出左骁卫大将军长孙顺德率领五万步骑,率领大量辎重,即将抵达,王世充此时兵多粮少,肯定会派出兵马截击长孙大将军的辎重,所以我们必须出战。”李世民的脸色非常难看:“这是王世充的阳谋,明知他在前面等着我们,我们必须去跳。”

    阳谋比阴谋还要要命。阴谋还会败露,会被挫败,而阳谋,将一切明明白白的摆在你的面前,你明知道有陷阱,还是得瞪大眼睛往里跳!

    就在这时,大营之外,传来阵阵战鼓声。

    “王世充这是想干什么?”程知节吼道。

    秦琼道:“还用问吗?这是想把我们堵在大营中,不让我军增援长孙大将军。”

    “长孙大将军不知道王世充的厉害,一旦轻重,必然中计。兄弟们,长孙大将军麾下都是我们的乡亲袍泽兄弟,即便失败,也要跟他们死在一起!”李世民振臂高呼道:“屈突大将军,长孙无忌、段志玄、房玄龄、杜如晦留守大营,其他人等随我出发!”

    李世民率领两万余唐军士兵,在侯君集、雷永吉、秦琼、程知节、牛俊达、谢映登等将领的分别率领下,冲出北邙大营。秦琼、程知节、牛俊达、谢映登四将作为开路先锋,紧握着横刀、戈、矛、斧钺、钩叉、持弓弩的唐军士兵整齐奔出。

    李世民此时摆出了一个刺猬阵,用一千三百余辆大车居左右两翼,大车上立上重盾,每辆大车上站着三四名弓箭手,这简直就是陈应当初支援灵州时的雪爬犁之阵,唯一的区别是,陈应使用的是偏厢战车,而李世民是用运输辎重的大车,用重盾牌临时偏厢护甲。

    王仁则一看李世民出营,急忙率领郑国河洛新军上前攻击,别看李世民的这个车阵在移动过程中,由于大车上面的弓箭手随时随时都可以射击,河洛新军还没有靠近李世民的这个刺猬阵,就被射倒数百人马。

    王仁则又想迂回到李世民身后尾随攻击,可是后阵的守将是侯君集,侯君集也是一个狠人,居然将四十余辆床子弩弩车对着河洛新军一个攒射。

    床子弩一次齐射就可以把三支六尺长的巨弩射到八百步之外,河洛新军的密集的阵形,被一百二十只余床子弩射倒一大片。床子弩的威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凶残。六尺长的弩枪往往可以穿透三四人,而去势不减,更加恐怖的是,这些床子弩可以把人射成两截。

    事实上正是如此,如果把弓箭比喻成后世的手枪,那么弩机则相当于步枪,至于床子弩,简直可以称为重枪机。

    在三番五次的试探性进攻,扔下近千具尸体后,王仁则也学乖了,他不远不近的跟着李世民的大军,有机会就骚扰一下,没有机会就这样吊着。

    李世民摆出这么个刺猬阵,让王仁则的河洛新军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在一边干瞪眼。不过,这个刺猬阵严密是严密,机动性却很差,这样慢腾腾的挪,挪了整整一天,才行进了四十几里路,抵达洛涧。

    不知不觉,有的唐军士兵脑袋中,不自觉的浮现月前那场大溃败,洛涧里密密麻麻沉浮着唐军将士的尸体。现在虽然尸体早已收敛了,不过这里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

    借着春日璀璨的夕阳,可以看到远处郑军大营营帐连绵,旌旗猎猎飘舞,一股金戈铁马的气息扑面而来,告诉所有唐军将士,准备死战吧。

    李世民骑在一头骡子上,没有办法,他现在实在是没有战马了,神情凝重。程知节轻松的笑道:“秦王殿下,王世充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兵力会如此庞大,此时肯定有点慌乱了,如果乘机冲杀上去,肯定会有捷报传来!末将愿为大军前锋,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来!”

    李世民笑道:“程将军求战心切,是好事,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实在不适宜交战……传令下去,大军在洛涧河畔扎营,休息一晚,将士们饱食一餐后尽早休息,明天再与王世充决一死战!”

    秦琼抬头看看天色,可不是,太阳都下山了。在这年代,营养不良是普遍现象,士兵由于缺乏维生素,夜盲症是属于普遍现象。在这种情况下,打夜战是一件风险非常高,回报却很低的事情,因为通信不畅,伸手不见五指的,部队协同水平又差,一旦打起来,极难掌握部队,更别提把握战场节奏了,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几率可能比死在敌人手里的还要高得多。

    当然,并不是说这年代就完全不能搞夜袭了,夜袭并不少,不过出动的都是小股部队,两三千人就顶天了,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夜战的时候,士兵必须不能夜盲症。陈应的部曲,都在陈应的逼迫下,狂吃动物内脏,士兵夜盲症尽管没有杜绝,不过却已十不足一。

    由于李世民拥有一个庞大的刺猬阵,扎营倒方便许多,挖出壕沟,将大车停在壕沟边上,就组成了营墙,虽然简单,但是要想攻破这样简单的营墙还真是不容易的事情。生火做饭。明天就要跟王世充决一死战了,今晚的当然要吃一顿好的,米饭馒头管饱,还有一个小菜,大家都吃得很香。

    洛涧对岸,王世充、王世恽和一众郑军重将站在山岗上,居高临下眺望着唐军大营。见这个车营异常严密,栅栏尖桩层层密布,王世恽笑道:“李世民小儿学精了,还是有点本事的,这营寨扎得真不赖,让我去攻的话,都不知道能不能攻得动。”

    王世充淡淡的说:“营盘扎得再好再坚固又有什么用?他们终归是要从里面开出来的,打从他们离开北邙山之后,一切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王世恽狞笑道:“只要他们离开了营垒,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屠杀!李世民小儿,永远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可轻敌!”王世充淡淡的道:“李世民小儿只要是沉下心,也算是一个称职的对手,明天命河洛新军右军与唐军决战,许败不许胜!”

    王世恽有点不理解王世充了,此时的双方实力对比,明明是郑强唐弱,如果不是因为窦建德这个变数,陈应和他麾下两万五千余精锐部队在北邙的话,情况另当别论,可是现在,明明是唐军实力更弱。

    如果李世民缩在北邙山,借助北邙山势和坚固的营垒,王世恽还真拿李世民没有办法,可是现在,明明可以一击而溃的事情,偏偏做得如此复杂。

    王世充瞟了一眼王世恽,解释道:“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大郑越是不利。春耕已经没有办法耽搁了,必须一劳永逸,解决李世民,夺回函谷关,借函谷关之利,守住中原,完成今年的春耕,否则咱们的日子,将会更难过。明天若是一战而败,李世民大可壁虎断尾求生,扔下一部,率领大部逃回北邙大营,毕竟北邙大营,距离这里实在是太近了!明日让河洛左军出战,佯装不敌,边打边向函谷关撤退。长孙顺德那个老货只要看到河洛左军大败,必然出城摘桃子。到时候……让河洛新军,将李世民引向潭龙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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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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