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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tx程志     盛唐血刃txt下载     盛唐血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旁企地要跑了

    旁企地一路劫掠了无数女子,他从中挑选出百余名模样娇好的收留在自己身边,而其他则当成奖品赏赐给麾下的将士。

    这百余名女子中,最受旁企地宠爱的,就是王秀姑。

    王秀姑本是始州南安县人,她出生在一个屠户家庭,王秀姑的父亲是一个屠夫,她的祖父也是屠夫,三代人都依靠杀猪宰羊为生。

    王秀姑排行为长女,时常帮助父亲打打下手,别看她长得文文静静,面红齿白,却是一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眼睛都不眨的女中豪杰。

    王秀姑面色肃然,缓缓来到旁企地身边。旁企地的叛军屠灭了王秀姑全家,见她生得花容花貌,便强留的身边,面对如狼似虎的旁企地,王秀姑自然而然的无法保证她的清白之躯。

    王秀姑与其他女子或是哭哭滴滴,或是自暴自弃不同,她却表面上假意顺从旁企地,而暗中却时常谋划着报仇。

    看着旁企地失神落魄的样子,王秀姑一言不发,缓缓的将一个酒坛子递到旁企地手中。

    旁企地吃了败仗的事情,她早已听说了,但是她却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幸灾乐祸的样子。

    “还美人你最懂本王的心思!”

    旁企地端着一大碗酒虎吞而尽,酒意上涌,旁企地摇头晃脑的吊起了书袋“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王秀姑望着渐渐露出癫狂之色的旁企地,顿时喜上心头。

    旁企地心中装着一脑门的心事,喝酒的时候醉得很快。

    旁企地将王秀姑拦腰搂在怀里,臭气熏天的大嘴就是一阵乱拱。

    王秀姑悄悄摸出早已藏在小腿上的一柄牛耳尖刀,正欲趁旁企地不备,将旁企地杀掉。

    然而不等王秀姑将尖刀拔出来,却见旁企地轻轻将王秀姑推开。

    王秀姑一愣,暗忖这个旁企地今天怎么转性了?

    平时他哪次不是将他整得死去活来?

    旁企地大着舌头道:“美人,快,快,把咱们的金银财宝都包裹起来,咱们今夜就走!”

    “走?去哪里?”

    王秀姑根本不懂军事,损失几千人马都是旁企地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旁企地道:“咱们去马盘县,过马盘县去仇池山!”

    ……

    勋二府全体将士兴奋的欢呼起来,兴奋的将士将头盔摘下上,抛向空中。原本感觉精疲力尽,几乎油尽灯枯的将士们,反而在战斗结束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陈应按排好将士扎好战营,陈应连饭都顾不上吃,立即召开旅帅以上军官参加会议。当陈应进入军帐的时候,众将校皆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议论着。

    “这仗打得太轻松了!”

    “人头就像捡的一样!”

    “也不知道陈将军施了什么魔法,连凶悍的羌奴都变得根傻子一样!”

    ……

    看着陈应进来,众将校立即闭上嘴巴,神色严肃起来。

    “本将军没有什么魔法,本将军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奈!”陈应指着帐外阵阵震耳欲聋欢呼声道:“你们听到没有?没有天生不怕死,也没有人天生就是悍卒,只要给他们建立起足够的信心,就算是烂泥也可以糊上墙。”

    魏文忠感叹道:“陈将军所言极是,要是多打几仗,咱们勋二府就可以成为天下间有名的虎狼之师。”

    陈应道:“现在咱们最关键的还是要铸造军魂。”

    勋二府的一个副都尉、五个校尉加上记室参军,哪是前来参加会议的任何一个旅率,他们都比陈应的从军时间长,其中军龄最长的莫过于魏文忠了,魏文忠是开皇十八年正式从军,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小二十年军龄了,从一个普通小兵升到如今从五品下的果毅副尉,魏文忠也打过不少仗,却一下子被难住了。

    军魂是什么,他还真说不上来。

    段志感、殷元、包括张士贵、张怀威他们产都不知道什么是军魂。

    看着一脸迷茫的众将领,陈应的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

    “你们难道都不知道什么军魂吗?军队和人一样,只有拥有灵魂,才能战无不胜,所向睥睨!一个有军魂的军队,是千千万万有军魂的将士组成的。每一个战士,都要让自己的思想绝对服从于整体纪律、服从于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只有千千万万的小我,齐心协力,共举一帜,才能变成一个强大到坚不可摧的大我,才能形成无坚不摧的力量!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攥紧的拳头才有力,这就是军队的灵魂!”

    众将士都若懂非懂的点点头。

    “春秋战国时期,秦国经数代君主乱政,国力势微,而魏国则依靠李悝变法,渐渐强大起来。魏文候派大将吴起征伐秦国,秦国接连失败,丢失河西二十九城。”

    陈应道:“到秦穆公时期,他痛定思痛,决定变法图强,他重用商鞅,全面变法,商鞅为秦军注入了灵魂,“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依靠这股复我河山的必死之气,秦国从垂死之身,重新焕发生机,从夺河西再到横扫六合统一天下。“共赴国难,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这十六个字就是秦军的军魂。”

    “共赴国难,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众将领认真的思索的这十六个字,陈应所说的非常有道理,这可能就是秦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制胜关键。

    此时众将领望着陈应的目光,发现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如果最开始陈应给他们的感觉是威严,而现在则是尊敬。

    陈应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各级将校一定要让将士们明白咱们是什么军队,为什么而战,咱们的理想是什么?咱们是大唐的军队,为大唐社稷而战,为天下苍生而战……”

    陈应是一个后世之人,他并没有这个时代普遍拥有的效忠皇帝的那种迂腐忠诚。在向将士传达军魂精神时,陈应非常狡猾的玩了一个文字游戏,然而就是这个一个“大漏洞”,反而成了陈应阴为不臣,其罪当诛的十二大罪之一。

    “我们是大唐的军队,为大唐社稷而战,为天下苍生,亿兆黎民而战!”

    ……

    兴奋莫名的勋二府全体将士嘶吼着,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等陈应忙完这一切,返回自己的小帐准备吃东西休息时,他这边刚刚端起来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吃一口饭菜,却见男扮女装的汤六娘带来一个脸上蒙上黑纱,身材曼妙的女子。

    陈应没有在意,一边吃饭,一边指着汤六娘道:“有甚事赶紧说,本将军快饿死了。”

    蒙着黑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秀姑。

    王秀姑发现旁企地居然想抛弃大量依附他的叛军,仅带着数千心腹羌族狼兵沿阴平古道逃亡马盘县。

    王秀姑本来想趁机杀掉旁企地,作为一个弱质女流,王秀姑根本不是旁企地的对手。

    毫不夸张的说,旁企地就算是赤手空拳也可以打十个拿着短刀的王秀姑。

    作为女子要想暗杀一个男子最好的办法莫于在上床的时候,然而旁企地此时神色惶恐,根本就没有兴趣。连忙与心腹骨干成员密谋撤退的行动路线,王秀姑根本找不到机会。

    王秀姑无奈之下,只好改头换面。利用自己最受旁企地宠爱的便利,悄悄离开叛军大营。要说平时,就算王秀姑深受旁企地“宠爱”,也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叛军大营。

    只是旁企地大军新败,这次勋二府表现出来的强悍,让他们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特别是依附在旁企地周围,不是旁企地嫡系人马的叛军大小头目,担心自己成为炮灰,被旁企地用来消耗唐军的体力,可以说到了晚上,整个叛军大营人心惶惶,溜号逃跑的不知凡几。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没有人注意王秀姑了。

    王秀姑一路有惊无险,平安抵达勋二府临时大营,正遇到汤六娘。汤六娘就带着王秀姑前来面见陈应。

    王秀姑朝着陈应福了一福,语调略为惶急的道:“旁企地要跑了?”

    “什么?旁企地要跑?”陈应差点被嘴里的饭呛到:“消息属实?”

第六十一章计中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的,乌云堆积起来,子时刚过,乌云就将原本皎洁的月亮,遮蔽得严严实实,夜色漆黑如墨,视线极差。

    旁企地叛军大营西羌王旁企地的王帐内,旁企地和心腹莫大可围坐在一起,快活的喝着马奶酒吃着烤羊肉。

    就在这时,一名额头包裹着殷红血迹的高大汉子迈步而入。

    看日渥不基进来,旁企地急忙道:“日渥不基,那贱奴去找陈应小儿了吗?”

    日渥不基这个名字听上去非常怪异,反而有点像吐蕃人名,事实上他却是一个纯种血统的羌人。日渥不在羌语里的意思是大山,基则是孩子的意思。他的名字的意思就是大山的孩子。

    当然羌人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字,他们都是羌语发音,直接用汉语进行音译。

    日渥不基满脸狰狞的笑道:“那个贱奴半个时辰前去了唐军大营,至今未见出来!”

    旁企地沉着脸道:“严密监视唐营,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如实禀报。”

    “遵命,我的大王!”

    原来看出旁企地不舍得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事实上别说旁企地,就是他莫大可也不舍这么灰溜溜的逃跑。莫大可非常清楚,大唐太大,他们太弱,长期对抗下去必然是会吃亏的。

    然而大唐里的高官贵人想让陈应死,已经承诺了只要他杀掉陈应,就会可以向皇帝陛下求情,允许他投诚招安。当然旁企地最终肯定少不了要杀了平息众怒。

    莫大可表面上是旁企地的左膀右臂,事实上他们却根本不是一路人。莫大可最大的目标就是在长安城里当一个富家翁,娶上几个妻妾。

    看出旁企地心中不舍得这些钱财,莫大可就向旁企地建议,利用他的旗号,假装脱离大队逃跑,引陈应去追击。

    从始州要去马盘县唯一一条道路就是白龙谷,这条长达三十余里的谭龙谷,原本是白龙河的河道,由于地震后,山川移位,从山破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和泥沙,不仅迫使白龙河改道,在上游形成一个堰塞湖名叫清水湖。而这条干枯的河道,就成了白龙谷。

    白龙谷虽然是一条山谷,可是只是挖开上游的清水湖堤,湖水就会顺着白龙谷滚滚而下。只要陈应敢进入白龙谷,他绝无可能获得生机。

    莫大可笑道:“鱼饵已经撒下去了,现在只要等陈应小儿会不会中计。”

    “陈应小儿今天侥幸小胜一阵,肯定会得意忘形,他怎么也想不到,白龙谷就是本王给他准备的埋骨之地!”

    旁企地仰天哈哈大笑道。

    莫大可顺势拜倒在地上,躬身喝道:“大王英明。”

    旁企地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去准备了!”

    “遵命!”莫大可走到大帐的角落里,拽出一个缩成一团的男子,这名男子身子抖动如同筛糠,凄厉的嚎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在灯光的照耀下,这名男子居然与旁企地有七八分相似,同样如同刀劈斧砍一般的面孔,同样黄须深目,只是在气势上弱了太多。

    旁企地趾高气昂的望着这名男子道:“只要你听话,就能好好活下去!”

    这个男子叫日谷得子,是白马羌部的一名奴隶。他的名字如果翻译成汉语,意思是大石包子。

    日谷得子磕头如同捣蒜:“小底已经听大王的话!”

    “听话就好!”

    旁企地冲着大帐内的几名女子吼道:“还不快给他,给大王更衣!”

    几名被旁企地抢来的女子,早已被旁企地折磨得毫无脾气。听到这话,赶紧上前给日谷得子换起衣服。

    不一会儿,日谷得子穿上了旁企地绣有雄狮的战袍,上浅下深的淡紫色铠甲,鲡蛟文饰兜鍪,佩带着镀金的腰刀,背后插着一排白色鹰羽箭,斜挂硬弓,端是威风凛凛。

    望着这个与日谷得子,旁企地刹那间有点失神。穿上自己的衣服和甲胄,让旁企地有种照镜子的感觉。旁企地喃喃的道:“本王真是有些怀疑,你是不是我爹的种……”

    莫大可推了这个日谷得子一把。

    “大王该移驾了!”

    日谷得子战战兢兢的哆嗦着,根本迈不开步子。

    莫大可赶紧在一旁拖起日谷得子,走到帐外的一区高大的战马前,扶着“旁企地”朝着大营外走去。

    早已准备好的两千余名羌族狼兵,人人着甲带刀,整装待发。

    日谷得子倒是想装出很有气势的样子:“大军出……”

    “发”字音还没有开口,日谷得子的目光与旁企地相遇,吓得他赶紧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

    “这是奴亲耳听到的!”王秀姑带着哭腔道:“旁企地老贼,如今正在收拾细软,整个大营也人心惶惶,将军派人一探便知!”

    “哦!”陈应漠不关心端起了饭碗,连连朝嘴里扒饭。

    一看陈应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里,汤六娘急得直跺脚。

    “陈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吃饭啊!”陈应白了一眼汤六娘:“连吃个饭都不安生!”

    汤六娘撅起小嘴不悦道:“现在还吃什么饭啊,赶紧点齐兵马把叛军全部杀掉!”

    “没大没小,本将军如何做事不用你教!”陈应把碗重重的放在案几上,冷冷的道:“现在给本将军出去,不要打扰本将军用餐!”

    “你……”

    汤六娘刚刚想要去扯陈应的衣角,却见脸前寒光一闪,一名陈应的亲卫将横刀抵到她的面前。

    “咱们走!”

    汤六娘气急败坏的拉着王秀姑就朝帐外走去。

    陈应像是没有看到汤六娘一样,自固的默默的吃着饭。

    事实上,陈应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他也非常无奈,现在将士们刚刚躺下休息,连续强行军榨干了将士们的体力,在这个时候,如果冒然把将士们折腾起来,他们有怨言不说,会还耽误将士们休息,恢复体力。

    魏文忠一脸担忧的道:“陈将军,这旁企地要是跑了?那可就……”

    “你说的问题本将军都明白,可是……”

    陈应放下碗筷,望着魏文忠道:“现在不用着急,去吩咐张士贵所部,立即严密监视旁企地大营,每隔一刻钟的时间,将发现的问题,一五一十的禀报回来。”

    “遵命!

    魏文忠离开大帐,去传达陈应的命令,派张士贵去侦察敌情!

第六十二章这么审问是不对的

    莫约小半个时辰后,张士贵来到陈应的中军大帐中禀报道:“启禀陈将军,叛乱大营现在乱成一团,最乱的就是中军,有人在大声喝骂,约束建制,根本不管用,旁企地的大纛已经降下,看不见任何人的旗号,连寨墙上的巡卒都看不到了,斥候都贴到了寨门跟前,也不见有人理会……

    陈应仰起头,闭目沉思着。

    魏文忠不禁大急,他张了张嘴,却怕打断了陈应的思路。

    陈应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仔细想着旁企地的真正用意。要说他摆出来的这个钩镰枪阵,其实只是算是长枪阵的加强版,并不是无懈可击。事实上这种密集的钩镰枪阵,看似威力惊人,实则不然。

    钩镰枪阵排得队形非常密集,也意味着调动不会灵活,而陈应所部极度缺乏重甲,所以只要旁企地脑袋里转过这个弯,就可以想到对付钩镰枪阵的办法。

    其实这个办法也非常简单,只需要将叛军中的弓弩手调集起来,集中优势弓箭手,人数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上来两三千弓弩手,最多三五个攒射,就可以把陈应的这个钩镰枪阵生生射得崩溃。

    虽然说旁企地的羌人叛军中并不像汉人军队一样,装备着大量的强弓硬弩,可是羌族同样擅长骑射,哪怕不用强弓硬弩,只需要非常普通的骑兵弓,就算是最粗劣的猎弓,也可以射得陈应所部狼狈不堪。

    旁企地占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从人性的角度考虑,如果是自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么大好的局面。现在唐军精锐军队都被西秦薛仁果牵制在西北秦州地区,巴蜀异常空虚,只要打破自己区区不到一千五百余援军,始州守军必定军心丧尽,献城投降。

    占领着始州坚城,只要封锁剑门关,至少可以阻止唐军入蜀数个月甚至半年,有这半年时间,足够旁企地在巴蜀称王称霸。

    可是偏偏居然想着丢弃部众逃跑,这让陈应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然而,就在这时,急性子火爆脾气的段志感道:“时不可失,失不再来,陈将军,出兵吧,要是跑了旁企地,咱们这个上获可就失色不少!”

    陈应猛地睁开了眼睛,露出如同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缓缓的扫在魏文忠、段志感和张士贵的脸上。

    “魏副尉。”

    “末将在!”

    “传本将命令,各自回营,约束部曲,不得号令,不许出战,违令者斩!”

    陈应接着道:“一刻钟一报,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众将领皆大吃一惊,疑惑不解的望着陈应道:“陈将军,这是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记住,为将者有五忌!”陈应朗声道:“《孙子兵法•九变篇》有云:“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张怀威道:“这文邹邹的啥意思啊?”

    陈应解释道:“有勇无谋,只知死拼,就有可能被敌诱杀;临阵畏怯、贪生怕死,就容易被俘虏;若性格急躁易怒,暴跳如雷,就容易被激将法、凌侮而妄动;品性方正清廉并注重名节、洁身自好,往往也会被利用这一点,陷入敌人侮辱的圈套;仁慈爱民,惟恐杀伤士众,就会被敌出奇扰得不得安宁。以上五种情况是将帅易犯的过错,是用兵的灾害。军队覆灭,将士被杀,一定是由这五种危险造成的,为将帅的人不可不充分注意。换言之,将帅有这五种致命的毛病,可能导致自身难保、军队灭亡……”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这跟旁企地为啥关系?”

    段志感还想冲陈应发牢骚,陈应眼睛一瞪,吓得段志感赶紧闭上嘴巴。

    陈应指着段志感道:“你记住一件事,天上不会掉馅饼!”

    “啥?”

    “当明显是致命诱惑的时候,一定要考虑清楚这是不是一个陷井!”陈应摆摆手道:“大家都散了吧!”

    段志感实在是太想立这个大功了,他拼命想压制住自己的弟弟段志玄。段志感不死的道:“陈将军……”

    陈应转过身子,望着众人道:“你们相信我吗?”

    “啊……”

    魏文忠等都感觉莫名奇妙。

    不等众人做出反应,陈应接着道:“魏副尉、段校尉、张校尉,希望你们以来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希望你们对本将军的态度不是质疑,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众将领散去,陈应疲沓沓的躺在行军床上。

    这一天下来,他也非常累。还没有等陈应睡着,突然汤六娘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亲卫连刀都拔出来了,汤六娘却视而不见。

    “你在怀疑我通敌?”汤六娘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整个小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

    “本将军有权利质疑任何人!”陈应冷冷的道:“你也不用这么激动,本将军不是一个人,一个决定出现任何闪失,那就有可能影响全军一千五百余人的性命,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等你哪一天做到将军的位置上,就会理解我的苦衷。”

    “呜呜……”

    汤六娘的嘴巴一撅,眼睛顿时红了:“我全家都被旁企地的手下杀光了,我怎么可能通敌!”

    “你或许不会通敌,却不代表你不会被敌人利用!”

    “利用!”

    汤六娘道:“这怎么可能?”

    “旁企地是你的仇人,他有数万兵马,你会放弃报仇吗?”

    “不会!”

    “那我再问你,旁企地拥有数万兵马,窃一方土地,称王称霸,他会放弃眼前拥有的一切,当一条丧家之犬吗?”

    “这……”

    陈应睡意被汤六娘搞得全无,起身道:“你跟我来!”

    汤六娘擦干眼泪,跟着陈应朝着大营走去。

    ……

    “啪啪……”两名士兵不时的挥着鞭子,抽打着捆成粽子的罗松。尽管罗松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然而罗松却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怎么样,开口了没有?”

    陈应推开地牢的门,望着两名负责审讯的士兵问道。

    其实所谓的地牢,也就是临时挖掘出来的一个地窖,面积不是很大,莫约三四十坪。

    正在昏昏欲睡的梁赞立即清醒了过来,朝陈应拱手抱拳道:“将军,这贼子骨头很硬,就是不愿意开口!”

    “你们就是这么审问的?”

第六十三章请君入瓮

    陈应摇摇头,露出痛心疾首的样子的道:“你们也太笨了,他的骨头就算再硬,但有一个地方却肯定是软的……把他的裤子脱了!”

    梁赞闻言只觉得菊花一紧。

    而跟在陈应身后的汤六娘,脸上一红。

    两名士兵也望着陈应露出膛目结舌的神情。

    “你……你……你要做甚么!”意识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罗松陡然清醒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些许恐惧。

    “不干嘛啊!”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告诉我,你是受谁指使前来刺杀本将军,你说出来,对你,对我,对咱们大家都好,不要让我难做,我这个人可是见不得血的。”

    “你杀了我吧!”

    “啧啧,你真是有种,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陈应回头冲着两名发愣的士兵道:“还愣着干嘛,把他跨下的那二两肉割了喂狗!”

    两名士兵闻领,依陈应所言,上前就去扯罗松的裤子。

    “你好毒!”罗松差点气得吐血。要说打骂砍杀,作为七尺高的汉子,他还真不怕这些。哪怕罗松刚刚加入摘星门,却也知道摘星门门主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甚至连长得什么样子,是男还是女,都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一点却是天下摘数百上千名摘星门徒众知的事情。

    那就是绝对不能出卖摘星门的秘密,一旦泄露摘星门的秘密,哪怕只是泄露一个字,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罗松不怕死,也有失手被擒后承受严刑拷打的准备。可是他却没有准备在跨下挨一刀。

    只要是被阉割了,那还算是男人吗?

    那就会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这对于好色如命的罗松来说,这可比在他身上炮烙之刑更加难以承受。

    ——刺啦

    随着裤子被扯破的声音响起,跨下一阵冰凉。

    特别是拿着刀子的唐军士兵,脸上露出狰狞的戾气。

    “别……别……别!”罗松吓得大汗淋漓,竭斯底里的吼道:“我说,我说!”

    “这才对嘛!”

    藏在队伍中的内奸,一直没有查出来,这就像一根刺插在陈应的心头,让他寝食难安。罗松虽然是刺客,但是却不可能在他的大青马上动手脚,因为那个时候罗松还没有机会接触他。

    到底是谁想致自己于死地?

    如果不弄清这个问题,陈应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罗松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尖刀,结结巴巴的道:“陈……陈……陈将军……你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陈应冷冷的道:“希望你认清一个问题!”

    “呃……”

    陈应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罗松的下体道:“你没资格跟本将军谈条件!”

    罗松的目光软了下来,紧张的道:“我其实知道的东西不多,我们摘星门有摘星门的规矩,拿钱办事,替人消灾。半个月前,有长安的贵人出钱两百贯买陈将军的脑袋。”

    “这个贵人姓谁名谁?”

    罗松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就是他来自长安,还是我推测的,在我们总堂,接案子的是长安分舵……”

    “这么说你什么也不知道?那就意味着你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请陈将军给个痛快!”罗松似乎准备认命的,神色渐渐坦然了。

    陈应皱起眉头,看着罗松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说谎,他应该是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陈应慢慢的走出地牢,望着乌云堆积的夜空,心中莫名的烦燥。

    他不想惹事,然而事情总会莫名奇妙的找上他。

    梁赞走到陈应身边问道:“要不要先杀……”

    “先等等!”陈应冷冰冰扔下这句话,就在陈应苦苦思索怎么揪出内奸时,突然发现刚刚跟他进入地牢的汤六娘居然不知去向。

    就在陈应东张西望,寻找汤六娘时,却见汤六娘气鼓鼓的来到陈应面前。

    “怎么回事?”

    汤六娘满脸愤忿的道:“还不是赵虎那个下流胚子,他居然要……要。”

    陈应玩味的笑道:“要什么?”

    “他要我陪他睡觉!”汤六娘阴沉着脸,凶巴巴的道:“幸亏他跑得快,看我不撕烂他那张臭嘴。”

    听到这话,陈应初时还不以为然,军中都是大老爷们,有道是当兵三年,母猪塞貂蝉,汤六娘尽管年龄不大,脾气也爆,不可否认,她却是一个拥有着潜力股的小美女,只要再过几年身体长开了,肯定会是一个诱惑人的小妖精。

    这个赵虎正是他的亲兵之一,平时看上去有些木讷,憨厚老实。如果说军中任何人都有可能调戏汤六娘,唯有这个赵虎不像是这等人。现在陈应的脸色慢慢浮现一股凝重之色,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恐怕赵虎调戏汤六娘是假,引开她让赵虎的同伙偷听罗松招供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陈应顿时有了主意。

    陈应叫来梁赞,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一阵。

    梁赞表示明白。

    陈应回到大帐中,冲帐外站班的亲卫杨顺道:“杨顺,你去伙房一趟,让他们赶紧的炖只鸡!”

    杨顺哭丧着脸道:“将军,咱们伙房中别说鸡了,连肉干都没有。”

    “你以为本将军就这么馋啊,还不是罗松那个混蛋,要非要吃鸡,如果不给他弄只鸡吃,就算打不死他也不招供。”

    杨顺道:“可,这个时间去哪弄鸡?”

    “本将军不管这事,你去通知伙房,他们偷也好,抢也罢,马上给炖一只鸡!”

    杨顺无奈的离去。

    走出大帐出伙房的路上,赵虎碰到杨顺道:“杨三郎,你这是去做什么?”

    “做什么?”杨顺没好气的道:“还不是那个该死的刺客,非要吃鸡,说不给他鸡吃,就死也不招,这不是难为人吗?”

    赵虎微微一笑道:“杨三郎,这事你甭管了,交给我了!”

    不明真相的杨顺,满脸欣喜道:“多谢虎哥了,回头等回到了长安,我带你去找鲁寡妇?”

    “鲁寡妇?”

    “对,鲁寡妇骚劲足,比红袖招的头牌还带劲,只要你尝到她的滋味,包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

    地牢门前两名执守的士兵已经酣睡着,发出阵阵鼾声。

    突然有人压低着脚步,缓缓而来。乌云掩住了月光,天空黑漆漆的看什么东西都只有个轮廓,乌云被风吹走,月光撒向静谧的大地,只见一道黑影,蒙着面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佝偻着腰,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黑衣人悄悄接近了这个地牢,所谓的地牢只是临时性的,根本就没有门。黑暗蹑手蹑脚越过这两个酣睡的士兵,潜入地牢。

    地牢内的烛火摇曳着,飘忽不定的烛光,让这个地牢显得阴森而恐怖。

    黑衣人这时却陡然站直身子,拔出匕首,快速扑向罗松,就在这时,罗松突然抬头,望着黑衣人道。

    “你不该来!”

    “可是我还是来了!”

    “来了,那就留下吧!”一个唐突的声音在黑衣人的背后响起,黑衣人扭头一看,地牢内已经出现十数名士兵,为首的正是梁赞。

    梁赞阴森森的道:“刘三,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遮遮掩掩了。”

    说罢梁赞上前一把抓向黑衣人的面巾,露出刘三错愕的脸。

第六十四章初见庞玉

    自从梁赞发现陈应的坐驾那匹大青马被人动了手脚,而陈应也因而差点出了意外。陈应和梁赞就猜测在勋二府内肯定隐藏着内奸。

    当出意外的时候,勋二府才三百五十六人,而且能够有机会接触到陈应战马的人,不足三分之一,其中重点集中在陈应的亲卫队中,这个排查范围无疑就小了很多。

    梁赞针对有机会接触陈应战马的亲卫,进行了暗中排查。很快刘三、白狗子和赵虎渐渐进入了梁赞的视线之内。

    这三人虽然没有露出马脚,却表现非常异常。

    首先是在这个时代的大唐府兵,是轮番执兵役,他们没有军饷,只有十五亩至二十亩不等的免税田。要想在军中长官发财,只有打仗。

    但是刘三、白狗子和赵虎却不同,他们不是自耕农,而是属于属于没有田产的破落户。他们成为府兵不算执兵役,而是混口饭吃。勋二府留守人员,几乎没有什么额外的收入。这几个平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大头兵,偏偏在半个月前,突然变得阔绰起来,花钱大手大脚不说,还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事实上梁赞在摸清楚这些情况的时候,基本上可以断定内奸就是白狗子、赵虎和刘三他们三人是内奸。然而,他们三人虽然有嫌隙,却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内奸。陈应如果光凭怀疑就对他们下手,很容易在军中形成不良的风气,对于整个部队而言,影响是致命的。

    无奈之下只能暗中观察他们,等他们露出马脚。

    意外发现当时赵虎居然故意调戏站门外的汤六娘,其实目的是引开汤六娘,方便偷听陈应审问罗松。

    陈应当既就意识到这个内奸是害怕罗松供什么,随即就将计就计,设了这么一个局。

    引赵虎、刘三和白狗子三人露出马脚,刘三没有让陈应失望,不明真相的刘三果然中计,在意图暗杀罗松灭口的时候,一下子抓个正着。

    甚至不用严刑拷打,刘三直接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

    能钱买通的人,当然,骨头都不会有多硬。

    刘三、赵虎和白狗子是一伙的兵,其实刘三还是伍长,这三人情同莫逆,只是白狗子好赌如命,欠下了长安城万贵坊的十一贯赌债。这十一贯钱对于白狗子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当白狗子被万贵坊的打手捉住,据说要砍掉双手双腿。刘三就与赵虎商议如何筹钱救下白狗子的命,关键时刻,有人找上了他们。不仅替他们免掉了赌债,还送他们五十贯钱,于是他们就想法设法充当内奸,伺机除掉陈应。

    “求将军放俺回家吧,俺再也不敢了!”刘三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喊叫着。

    陈应好半天都没有反应,就见刘三也抬起头,满脸期待的问道:“将军,俺知道的全说了,现在能走了不?”

    “贼你娘的,你还想回家!”梁赞一脚踢在刘三的肩头,将刘三踢得躺在地上。“你他娘的想得真美,勾结贼徒,谋害堂堂宁远将军,死路一条,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刘三的身子瘫软,眼泪鼻涕横流,“梁爷,俺就插了一下那马的粪门,就再没敢做坏事咧。梁爷明鉴、明鉴呐!”

    “你他娘的,还敢狡辩,知不知道,你插了那一下,陈将军差点死在西县,要是陈将军出了意外,咱们这一千五百多名兄弟,都要死在叛军刀下!”梁赞的声音越来越大,扯着嗓子嘶吼道:“你这条命死一万次都不能赎你的罪。”

    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赌博是害人的东西。只要沾染上了赌博,肯定会没有好下场。陈应暗暗猜测,这个白狗子当初赌博,也有可能中了对方的仙人跳。

    就在梁赞拔刀欲杀掉白狗子的时候。

    突然,白狗子冲陈应大叫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俺要立功,俺要举报!”

    “哦!”陈应闻言一愣:“你还有多少同党?”

    白狗子摇摇头道:“没有同党!”

    “没有同党,那就死吧!”梁赞说着再次举起横刀,

    刘三道:“当初在长安城,乔爷让俺们在把将军的一举一动,都告诉……”

    陈应上前一把扯住刘三的衣领道:“都告诉谁?”

    “都告诉莫大可!”

    陈应听到这话,心中非常愤怒。

    他自己得罪的人其实也不少,想致他于死地的人,陈应还没有对上号。

    然而,让陈应无比心凉的却是,这个想致他于死地的人,不仅派人在他的马上动手脚,而且准备借叛军的手,杀掉陈应。

    无论私仇也好,家恨也罢,最让陈应无法接受的还是他们居然会与叛军联合。一旦自己失败,叛军肯定会血洗附近,不知道会造成多少百姓的伤亡。

    他们暗中对付自己,无所不用其极,陈应反倒可以理解,然而此时陈应反而愤怒了。

    国家社稷,天下苍生,在他们眼中简直都是狗屁。

    陈应本想将三人碎尸万段,然而就在梁赞准备动手的时候,陈应突然脑袋中灵机一动。

    “这倒是一个机会,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陈应道:“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想活!”赵虎、刘三、白狗子三个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连连磕头如捣蒜道:“我们想活!”

    “你们以下犯上,罪大恶极,处以极刑都是轻的!”陈应沉吟道:“如若想活,也不是没有可能,必须争取立功。”

    刘三、白狗子和赵虎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才学,却不是笨人,当既就明白了陈应的意思。就直接道:“陈将军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很好,很好!”陈应的声音渐渐低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魏文忠带着十数人从远处缓缓而来。

    “陈将军,我来为你引荐一下,这位是当朝右武卫庞大将军!”

    陈应这才醒悟过来,发现这十数名来人,居然大部分都是生面孔。

    庞玉为正三品大将军,比陈应官职高了足足两品六级,千万不要小看这两品六级的差距,事实上从大校到少将虽然只有一级之差,却会卡住大部分人的晋升之道。如果对应后世的军衔,陈应此时的军衔相当于上校团长,而庞玉则相当大军区中将司令员。

    面对庞玉这么一个高官,陈应的态度很是恭敬,姿态也放得很低。

    “末将拜见庞大将军!”

第六十五章在劫难逃

    “陈将军不必客套,若非陈将军不远千里挥师来援,始州城数万军民恐怕早已遭到叛军屠戮了。”

    事实上确实如此,若非关键时刻陈应率领部队赶到,恐怕真是庞玉所说的一样,以旁企地的习惯,他都是攻破一城,除了愿意从贼的青壮男子,和年轻貌美的女子留下之外,老弱妇孺一率杀光。哪怕是女子,只要稍有不从,也是斩尽杀绝。

    “份内之事,不敢居功!”陈应一脸从容,古波从惊。

    庞玉仔细打量着陈应,却见陈应实在年轻得不像话。顿时有点感慨,他像陈应这么大年龄的时候,还只是一名大头兵。然而陈应却已经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了,如果陈应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位极人臣也指日可待。

    不过,这个想法仅仅在庞玉脑袋中稍作停顿就被抛出脑外。作为利州总管庞玉最担心的还是始州的安危。总州总管府府兵损失惨重,几乎没有能战之兵,庞玉肯定要被朝廷问责。如果可以将旁企地叛军尽数歼灭,他倒也可以功过相底。

    想到这里,庞玉关切的问道:“陈将军,你部现在有多少兵马?”

    “实不相瞒,我们右率卫勋二府原本精锐大都折在浅水塬!”陈应苦笑道:“末将只率领三百余名将士前来平叛,这一千五百余人马,大都是在西县招募的新兵。”

    “新兵……新兵?”庞玉是一个最传统的将军,他对战争的理解和军制的熟悉,恐怕是唐朝诸将之首,对于新兵与老兵的差异,非常清楚。陡然间听到陈应所部居然只是一群新兵组成的军队,顿时也被惊到了。不知不觉间,语气中流露出浓浓的不甘和无奈:“朝廷下一批援军何时能到?”

    “这……”陈应苦笑道:“庞将军恐怕还不清楚,朝廷如今分别在潼关、河东、陇西和灵州三个方向用兵,此时长安的兵马,勉强可以威慑不臣,哪里还调得出援军。”

    “这如何是好?”庞玉语气中带有一丝不安。

    在棋语中有一个术语叫做金角银边草肚皮。这是说一个子下在棋盘上价值是不等的,下在角上最高,边上其次,腹中最低。这是我国古来的俗谚。下在角上象金子一样可贵,因为角上不仅得空多,而且易守难攻,先占据的一方可以以逸待劳;边上便次一等,如银子一般;中腹更次了,简直象茅草一样不值钱。

    同理,天下大势也是如此。陇右、甘凉,地处西北;关中、巴蜀,连横西南,是为两金角;河东之地,坐北朝南,是为一银边;河北的窦建德、河南的王世充,占据洺州和洛阳,北有罗艺、南有杜伏威、东有宇文化及、西有你家大唐,四面受敌,是为草肚皮。

    从天下大势上看,李渊得到关中巴蜀,得天独厚,占据着天下绝对有利地位,只要大唐皇帝不昏招连出,统一天下的人肯定会是李唐。基于这种考虑,庞玉在得知李渊占领中关,攻下长安之后,毫不犹豫的率领万余部曲投降李唐。

    “难道,老夫要失策了?”庞玉心中顿时升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陈应自然是不知道庞玉所想,他是想着如何利用“内奸”引莫大可上当,一举将旁企地聚而歼之。

    “陈将军胸有成竹,似乎有了应对之策?”

    陈应道:“确实是有些想法,不过还需要仰仗庞大将军支援!”

    “非常可惜啊,庞某纵然有心,恐怕也无能为力了!”庞玉露出一个苦笑道:“始州城如今全部男子加在一起不足三千,能拿刀上阵的不足千人!”

    “有一千人,其实也够了!”陈应道:“只要谋划得,不出三天,便可手刃旁企地此贼。”

    庞玉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道:“有信心是好事,但是不要过了头!”

    旁企地不是小虾米,而是一个拥有四万余众的叛王,尽管这四万余众大部分都是凑数的乌合之众,可拥有一万之力的足足还有陈应所部的十数倍。

    对于陈应的表现,让庞玉多少有点失望。

    不过,庞玉也知道陈应年少轻狂,恐怕是听不得人劝。话到嘴边,庞玉也没有说出来。毕竟他的级别虽然比陈应高,然而陈应却是李建成的人。这样的人,能不惹就不惹。

    庞玉和陈应各怀心思,好一阵说着不痛不痒没有营养的话,最终庞玉率领亲卫告辞而去。

    双方商议,庞玉借兵一千,暂时归陈应统帅。

    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还没有等陈应的计划开始实施,新的意外就出现了。

    ……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

    王秀姑见陈应不为所动,异常失望。

    她失神落魄的离开陈应大营,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一个村庄以后。等王秀姑醒悟过来,她发现这个村落居然没有半点人烟的痕迹,反而一股浓浓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整个村落,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遍地,放眼望去,只有渺渺几处尚且没有完全坍塌的泥土坯房子,不过茅草做的屋顶早已烧成灰烬,只剩下四面尚未坍塌的土坯墙……

    天色慢慢大亮,王秀姑发现她进入了一个修罗地狱,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这原本是一座拥有二三百人的村落,此时却变成了一座废墟。

    王秀姑这时感觉心里非常压抑,她发现,一个木床上有一具逞现大字的女性尸体,尸首的手掌都被钉在了床上,四肢骨骼变成诡异的弧度……

    作为女人,王秀姑很自然的想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旁企地叛军不仅将这里的人全部杀绝,而且所有女子都在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王秀姑非常愤怒,因为她在床底下看了一个逞现黑紫色的头颅,整个头颅仅比拳头大一点,显然是一个很小的婴儿。

    王秀姑联想到自己身上的灭门血海深仇,她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一定要杀掉旁企地。

    事实上王秀姑根本不知道旁企地已经发现了她去唐军大营告密,她刚刚回到叛军大营,旁企地就一把扯住王秀姑的头发,边在地上拖着王秀姑,边愤忿的骂道:“贱人,你还敢回来……”

    王秀姑吓得脸色煞白,看来今天凶多吉少,在劫难逃了。

第六十六章乌龙胜利

    “砰砰……”一阵狂乱的拳打脚踢,打得王秀姑意识渐渐模糊。

    “贱人,贱人……”旁企地咆哮道:“本王对你不好吗?让人天天锦衣玉食,让你享受荣华富贵,让你受尽宠爱,你还不知足,居然敢背叛本王。”

    如果单单抛开血海深仇,单纯的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旁企地确实是对王秀姑算不错,当然仅仅是不错而已。

    旁企地将抢来的财物与王秀姑分享,将她当成自己的禁忌,除了他自己,他从来不允许其他叛军染指王秀姑。

    旁企地非常愤怒,他认为自己对王秀姑可以称得上是推心置腹,然而王秀姑毫不迟疑的背叛了他。这让旁企地非常发起狠来,殴打王秀姑根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王秀姑此时别说想杀掉旁企地了,就连想痛快的死去,也是一种奢望。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若无其事的走到旁企地身边,软糯糯的道:“王上,您消消气,为这贱人不值得!”

    王秀姑露出吃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何邱氏,如果目光能杀人,何邱氏早已变得了筛子。

    对于这个何邱氏,王秀姑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因为何邱氏的为人让王秀姑非常不屑。虽然她们都是旁企地劫掠而来的玩物,但是最少最起码的廉耻她还是有的。而这个何邱氏却像一样窑姐一样yindang,百般讨好旁企地和他麾下的将领,什么下流羞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旁企地一把推开何邱氏,咆哮道:“本王要杀了你这个贱人!”

    王秀姑此时反而平静了,与其这样屈辱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只是可惜了,不能手刃旁企地。

    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然而,让王秀姑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她自认为自己将要被活活打死的时候,突然何邱氏突然像疯了一般扑向旁企地,手中的簪子狠狠的刺中旁企地的后心。

    王秀姑实在想不到何邱氏会如何大胆,就在这时,王秀姑的手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扭头一看居然是一块破碎的瓷片,王秀姑抓起这块瓷片。

    就在这时,旁企地疼得面部扭曲起来,转身抡起大拳头,就朝何邱氏脸上砸去。

    “扑通!”

    何邱氏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像一截被砍倒的木桩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王秀姑挣扎的起身,踉跄着扑向旁企地。

    “噗嗤!”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旁企地的喉咙,旁企地伸手捂向自己的喉咙,他想捂住潺潺冒血的伤口,可惜,注定是图劳的。

    旁企地眼睛瞪得老大,感觉到浑身上下的力气快速被抽空。就在这时,王秀姑又拔出旁企地的腰刀,在旁企地身边的亲卫一阵惊呼的目光中,狠狠的砍下旁企的脑袋。

    旁企地也是一代枭雄,然而这个枭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死在一个看似娇滴滴的女人手中。

    王秀姑像面无表情,一手拿着滴血的刀,一手提着旁企地的脑袋,如同一个杀神。

    此时,王秀姑的眼睛里流露着不似人类的凶光。

    众旁企地的亲卫也没有人上前为旁企地报仇,随着旁企地的死亡,整个大营的叛军顿时作鸟兽而散。

    ……

    “看来陈应小儿不会来了!”

    天色已经大亮,白龙谷内,倚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的莫大可叹了口气。

    作为敌对双方,莫大可还是非常佩服陈应的。

    戒急勿躁,对于陈应这等少年将军来说,尤为难得。

    陈应刚刚大胜一场,非但没有得意忘形,反而小心翼翼,这已经不能用难得来形容了,如此沉着冷静的头脑,已经称不得难得了,而是异常可怕。

    如果莫大可得知陈应并不是不想追击,而是麾下将士们体力耗尽,无力追击,恐怕会惊掉下巴。

    “撤吧!”莫大可直到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陈应不会再来了。在这里等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遵命——”

    两千余名精锐羌族狼兵立即从隐匿的灌木丛陆续爬出来,垂头丧气的跟着莫大可返回大营。

    当莫大可带着两千余叛军返回大营时,突然发现大营有些不对劲,浓郁的血腥扑鼻而来,整个大营空落落的,财物和兵刃丢得到处都是,还看不到一个人影。莫大可意识到不妙,急忙朝着旁企地的王帐跑去。

    当莫大可跑旁企地的王帐中,顿时发现整个王帐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一具尸残缺不全的尸体,莫大可的脑袋顿时就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容不得莫大可考虑,营外已经传来阵阵杀喊声。

    陈应怎么也没有想到旁企地的叛乱会是这种几乎等于乌龙般结束,旁企地已经死了,而其麾下的数万部众也在短短半个时辰得跑得满山遍野,如同一盘散沙的叛军,全部都被吓破了胆,陈应将勋二府五个团以旅为单位,分成十数股,分别率领一群百姓,到处搜捕旁企地叛军余孽。

    尽管略有遗憾,陈应还是勉强算“完美”的平定了旁企地叛乱。

    不过旁企地叛乱,给大唐造成的损失也是相当巨大的,近两万户百姓流离失所,死难者多达接受四万人,都是无辜的百姓。

    武德元年十月二十一日,陈应率领出征一个月有余的勋二府全体将士开始踏上归程,返回长安复命。

    这次返回长安,陈应并轻装急行,而是每天四十里,缓缓朝着长安进发。如同蜗牛般一直走了二十多天,直到十一月十三日才走到长安。

    当陈应率领兵马抵达长安城外时,陈应发现官道上人山人海,一眼望处,尽是黑压压的人群。

    张怀威道:“陈将军,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多人来迎接咱们得胜还朝啊!”

    陈应虽然不熟悉官场里的门道,但是却也知道,平定旁企地之战,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彩的战绩,论起斩首数字,恐怕庞玉比他的还多。庞玉仅在始州城下就捡了小两万人头,追剿旁企地余部的时候,又搜刮了八九千颗首级,事实上庞玉献上去的首级没有三万也差不了多少,而他只有不足一万首级。

    对于这种平定内部叛乱的战斗,在大唐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陈应道:“应该不是,难道是秦王大胜了西秦薛仁果?”

第六十七章躺着中枪

    事实上陈应猜测的不错,秦王李世民率领唐军反攻薛仁果,战事进行得非常顺利。薛仁果军中缺粮,为了搞到粮食和财物,薛仁果命士兵将秦州的富户士绅倒吊起来,用醋灌鼻,向他们索要财物。

    而且薛仁果只会残暴的苛刻迫害士兵,根本不善长抚慰士兵,李世民率领唐军抵达浅原,李世民从叛逃到唐营的薛仁果部曲了解到,解到薛仁果手下的将领士卒都有离异之心,便命令行军总管梁实引诱薛仁果部下投降。

    面对食物和高官厚禄的诱惑,痛失人心的西秦军很快就形成连锁反应,原本薛仁果的大将宗罗睺在泾阳被陈应杀死,此时薛仁果身边唯一信任的大将是浑干,然而这个羌族出身的将领脑袋里可不是只长着一根筋,他一看薛仁果军心涣散,每天逃跑的士兵数百上千,此时薛仁果身边的士兵不足一万余人,皆毫无战意。

    他向薛仁果领命出征,结果刚刚抵达李世民阵前,扑通一跪,直接乞降。李世民率领唐军一箭未发抵达高墌城下,到了当日半夜守城的人纷纷下城投降。薛仁果无计可施,于十月二十六日,率领文武百官出城投降。李世民等西秦三万余降兵,十数万民众。

    十一月十三日,李世民率领唐军押解着薛仁果一行人班师回朝,抵达长安城下。李渊派出刘文静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李世民。

    此时,陈应得知事情始末,后悔的肠子都悔青了,如今李世民大胜还朝,简直如同彗星撞地球,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原本旁企地叛乱牵动朝廷文武百官的心,可是现在恐怕谁也不会正眼看一眼旁企地叛乱了。没有了西秦这个西北的大威胁,大唐不必担心两线作战,局势上的被动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

    “咱们绕道吧!”陈应想了想道:“最好是不要与秦王大军碰面,否则那乐子就来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还没有等张怀威把命令传达下去。

    陈应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骚乱。

    “瞎了你狗眼,也不看清楚,这路是你走的吗?”一名身穿右御卫旅率服饰的年轻将领嚣张的吼道:“滚开,滚开!”

    段志感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明明看到了对方穿的是右御卫旅率甲胄(左御卫,是杨广在大业三年新置的一军,唐初沿置,武德五年后改为领军卫。属于禁卫统领机构。)段志感可没有惯着这名右御卫将领,段志感上前推搡着那名年轻的右御卫将领。

    “老子偏要走,怎么滴吧。就是告到御前,老子也有理说,难道老子不算大唐的功臣吗?为了平定叛乱,老子也是抡刀子上阵杀敌,刀都砍断三把,老子都没有下阵。你算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开。”

    “你……找死!”年轻将领吼道:“将这狂徒拿下!”

    十几名右御卫将士一拥而上。

    勋二府将士经过陈应二十多天的边行军边训练,早已非当初的那帮菜鸟可比。只见勋二府一千五百余名勋二府将士,整齐的一个踏步,刀出鞘,钩镰枪平举,引箭待发,特别是一千五百余名将士,身上的杀气蓬勃而出。

    勋二府尽管是平定叛乱,然而全军将士人人都是见过血的,手上染过血的士兵,气势陡然不同。

    这些右御卫将士连长安城都没有出过,打过仗的早已调往前线,剩下的士兵不是有关系,就是没有上过战场。被勋二府的气势一逼,这名旅率的态度顿时就吓得软了。

    “你们……想造反吗?”

    陈应上前明知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段志感上前搂着那名右御卫旅率的肩膀道:“没什么,这是末将一个坊里的邻居,这不好久不见,亲热亲热。”

    能成为禁军,甭管身手如何,至少眼力劲还是有的。看着众人对陈应的态度,他就猜测到陈应的身份应该位列段志感之上,然而陈应年龄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以他如此年轻,位居高位,肯定是出身非富既贵。

    这样的人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旅率可以得罪的。

    “是不是?”段志感看着对方愣在当场,不由得胳膊上陡然加力。

    右御卫旅率顿时感觉呼吸困难:“是……是……”

    “赶紧进城,少他娘的惹是生非!”

    陈应道:“进城!”

    勋二府一千五百余城将士,排成五列队形,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如同一人,一千五百余人整齐的抬腿落脚,踏出的步子不大不小,简直跟尺子量过一样,而且踏步的节奏,整齐而震撼。

    后世的三大步伐甭管对于战斗力有没有提高,可是视觉效果却非常强烈。

    进城的百姓被勋二府的将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真相的长安百姓议论纷纷。

    “这是谁带的兵,军纪真严,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秦王殿下麾下最精锐的玄甲铁骑!”

    “嗤嗤。”

    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就喷了,

    “你不懂不要瞎说,还玄甲铁骑,他们的马呢?”

    就在这时,前面四个团的步兵缓缓走过,压在最后的却是张士贵率领的越骑团。

    “你们看,玄甲铁骑这不是来了吗?”

    “嘿,还真是。”

    “真是奇了,你看这人走得齐也就罢了,连畜生也可以步调一致!”

    “怪不得秦王殿下可以有旬月之内扫平西秦,有如此虎狼之师天下间,谁可匹敌?”

    人群中一名身材微微发福的年轻青衫文士听着人群中的议论,脸上越来越阴沉起来。这个身材微微发福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王李世民的小舅子,秦王妃长孙无垢的哥哥长孙无忌。

    原本心眼就不太大的长孙无忌,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冲身边的秦王府护军统领雷永吉道:“刚刚过去的那帮人是谁?”

    雷永吉道:“应该是东宫右率卫的勋二府,其折冲都尉就是在泾阳城立下大功的陈应!”

    “哼,陈应!”长孙无忌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陈应年纪轻轻,拥有如此能奈练兵,假以时日,那还了得?秦王与太子李建成面和心不和,这几乎是长安城公开的秘密。

    秦王与李建成双方各有优势,李建成是李渊的嫡长子,从儒家立法的角度来说,李建成是李唐合法第一继承人,太子顺位是众望所归,几乎所有的关陇贵族集团与山东世族门阀,全部都站在李建成那一边。

    而李世民在军中拥有无上的威望,特别是出身贫寒的武将非常拥有李世民。如果让李建成拥有这么一号擅长练兵的人,李建成在军事方面的短板,马上就可以弥补上。长孙无忌暗暗嘀咕着:“陈应此人,必须尽早除去,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陈应恐怕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此时他莫名奇妙的被长孙无忌嫉恨上了。

    陈应如果知道长孙无忌的想法,肯定感觉比窦娥冤还要冤,这简直就是躺着中枪。

第六十八章消除心魔

    等陈应将部队带回大营,安顿好部曲,再去兵部交接鱼符,返回陈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郎君回府,赶紧出来迎接!”赵远桥尖着嗓子大叫:“郎君回府,赶紧出来迎接!”

    望着赵远桥与李初七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陈应微微而笑:“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府里没啥意外吧?”

    “没有……没有!”

    李初七目光有点躲闪。

    陈应郑重的望着李初七道:“初七啊,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话的时候,就会脸红?摸摸你的脸,看看红了没有!”

    李初七不明所以,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等李初七开口回答。

    陈应发现红袖和绿珠姐妹二人简直就像从非洲转了一圈,原本两个娇滴滴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姐妹花,现在居然变成了黑不溜秋的。绿珠和红袖哭哭滴滴的跑到他身边,一人拉着陈应的一条胳膊。

    姐妹二人简直如同立体声左右声道互换。

    “郎君,绿珠好苦!”

    “红袖也苦!”

    红袖随即伸手胳膊,原本细腻如同羊脂一般的肌肤,此时青一块紫一把,布满纵横交织的伤痕。

    “郎君,你可怜可怜奴,奴实在熬不住了。”

    绿珠卷起裤腿,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紫色伤痕,如同盘旋的蛇一样狰狞。

    陈应心中一沉,脸上越来越阴。

    “奴差点就见不到郎君了!”

    “能见到郎君,红袖就算死也瞑目了!”

    “等等!”陈应急忙推开二女,郑重的问道:“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

    “平阳公主!”

    听到这话,陈应顿时被噎住了。“这……”

    陈应此时反而莫名奇妙起来:“平阳公主为何会为难你们两姐妹?”

    “奴家也不知道啊!”

    绿袖与绿珠姐妹异口同声的声泪俱下的向陈应控诉着李秀宁的暴行。

    原来在陈应出兵平定旁企地叛乱的这段时间内,平阳公主让人通过绿珠与红袖姐妹去平阳公主府。

    姐妹二人初时还以为会攀上平阳公主的高枝,哪里知道进入平阳公主府,她们二人算是进了十八层地狱。每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她们二人就必须马上赶到平阳公主府,与李秀宁的上百名亲卫女兵一起训练。

    不仅需要训练跑步,还需要训练搏击术。

    红袖和绿珠姐妹二人哪里是练搏击的料,与平阳公主府的亲卫女兵对打,完全是当沙包的份。一个多月下来,绿珠和红袖不仅黑了一圈,而且身上布满了累累纵横交错的伤痕。

    听完这些话,陈应费尽了唇舌,好一番安慰,总算让绿珠与红袖平静了下来。

    陈应此时也非常为难,他闹不清李秀宁这么做的本意是什么?

    难道想把红袖和绿珠训练成武功高强的侍卫?

    转念一想这似乎又有点不可能,平阳公主本身身手如何,陈应不得而知,但是却也知道,李秀宁绝对不会缺乏贴身侍卫,至少李渊对于李秀宁的要求,基本上都无条件满足。

    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

    “郎君回来了?”

    陈应回头,望着正是兰儿。

    此时的兰儿大伤初愈,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脸上布满病态的颜容。

    陈应看着兰儿包扎着的双手,关切的问道:“兰儿,你的伤好点了吗?”

    兰儿脸上面无表情,淡淡的道:“有劳郎君挂念,兰儿无碍。”

    陈应不是木头,他从兰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明显感觉到了兰儿的变化,原本兰儿是一个开朗、活泼、天真阳光的女孩,而此时,她似乎变得像一座冰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应上前想抚摸一下兰儿的脑袋,然而兰儿却像受惊的小免子一样,一下子退到三步之外。

    “郎君,饭食已备好,还请用餐!”

    “不对劲!”陈应歪着脑袋,打量着渐渐远去的兰儿。

    梁赞道:“是谁都会不对劲!”

    “什么意思?”

    “郎君难道忘记了?”

    “忘了什么?”

    “兰儿可是被李孝广折磨得九死一生,这个坎,别说是他,就算是放在我身上,我也没有那么轻易的迈过去!”

    陈应点点头,他知道肯定是李孝广对兰儿的暴行,在她的心里形成了阴影。

    心理阴影虽然是心理学的一个专业词语(程志在这里不多表述,详见百度)然而,心灵创伤,如果不能及时治愈,对人的影响是相当大的。特别日后就会使的心理状态突发性或者长久性的处于一个不良影响之中,对当事人的社交,生活,工作,家庭等人际活动交往带来不便,使当事人备受折磨。

    陈应心里怀着心事,默默的吃着饭,兰儿也一言不发,像一樽塑像。

    虽然明白兰儿是因为心理阴影,而造成了心理上的扭曲,然而陈应却不是万能的,他虽然知道这样下去,兰儿的性格会越来越偏激,甚至会走上极端,不过陈应还真不知道,如何去开解兰儿。

    因此,陈应对李孝广的愤恨也越强烈。

    躺在床上,陈应辗转难眠。

    如果不报此仇,不过兰儿心里不好受,就连自己也过不去,良心上的那道坎。

    陈应不是圣人,也不是唾面自干的君子,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陈应虽然不知道如何排解兰儿心灵上的创伤,但是却也明白,兰儿的心魔就是李孝广,只要李孝广死了,兰儿的心结,自然而然的就解开了。

    想到这里,陈应轻轻的道:“兰儿,兰儿!”

    “奴在!”

    “把梁赞叫来!”

    “是!”

    陈应暗暗想着,长广侯李孝广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然而陈应却不是不敢惹,事实上他从来不想惹事,然而事情偏偏一件接着一件找到他的头上。

    他总算明白了,弱者从来没有人权。

    没过一刻钟,房门再次被打开。

    “将军!”梁赞也非常疲惫,眼睛里流露着倦意道:“将军请吩咐!”

    陈应淡淡的道:“兰儿,你先出去一下!”

    “是!”兰儿乖巧的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门。

    “坐下慢慢说!”

    陈应突然道:“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帮我去寻找一些东西。”

    “将军,您是要?”梁赞联想到陈应的反常,隐隐约约猜测了陈应的用意。

第六十九章未必会输

    “其他的事,你不知道,也不用管!”陈应郑重的道:“我需要芒硝、硫磺还有上好的柳木炭。”

    “是!”梁赞听到这话,反而疑惑起来,陈应要报复李孝广他已经猜测到了,然而他实在弄不明白陈应要做什么。

    要报复李孝广可以收买刺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孝广虽然是李唐宗室,当朝侯爷,然而还是有人会铤而走险。当然也可以投毒,只要收买一两个李孝广身边的人,就可以毒杀李孝广,事后只要把尾巴清理干净了,也可以保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芒硝和硫磺都是寻常物资,梁赞反而摸不着头脑了。硫磺可以充当引火助燃之物,芒硝可以治疗风疾,但是梁赞却不知道,硫磺、木炭和硝石,三种原本并不算罕见的物质,聚合在一起,就可以制造成威力惊人的黑火药。

    无论是杀人也好,报仇也罢,绝对是理想的选择。

    梁赞不解的道:“郎君,硫磺用来引来虽然效果不错,可是要是跟猛火油比起来,效果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而且李孝广平时身边带着那么狗腿子,就算想放火,恐怕也不易烧到他。”

    陈应道:“别管那么多,只需要按我说的要求去,给我找到这些东西。”

    梁赞叹了口气道:“将军,如果你是要报仇,还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个屁!”陈应没好气的道:“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等不了,看到兰儿这个样子,就是把李孝广碎尸万段,老子都不解恨!”

    站在房门之外的兰儿听到陈应这话,原本冰冷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润。

    梁赞道:“可是他是一个开国侯爷!”

    “开国侯爷又能如何,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一样照杀不误!”陈应愤愤的道:“不用再劝了,我的心意已决,不杀李孝广,实在难消老子心头之恨!”

    兰儿此时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泪眼婆娑,推开门哽咽道:“郎君,莫要冲动,为了奴……不值!”

    陈应最受不了的还是女人的眼泪,面对痛器涕零的兰儿,这个刀架在脖子上面不改色的陈应,反而瞬间不知所措了。

    “兰儿,莫哭,莫哭!”

    兰儿的哭声更大了。

    梁赞迟疑了一下,喃喃的说道:“郎君……郎君,您……要……要……三思啊!”

    陈应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爹生娘养的,谁也不比谁高贵。”

    梁赞苦着脸道:“郎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事情败露,那会如何?”

    “大不了一心而已,有何惧之?”陈应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望着梁赞道:“怎么,你怕了?”

    “我怎么会怕,我梁赞也是七尺高的汉子。”梁赞涨红了脸,急忙解释道:“若非郎君,梁赞就是街上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破落户,自从跟随将军,总算活得还像个人样,旬月来,生死相依,梁赞也无法置身事外了,要什么地方需要梁赞尽微薄之力,郎君尽管吩咐,只要是梁赞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站着尿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是郎君想得太简单了!”梁赞看着陈应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就耐心的解释道:“赞与郎君纵然不怕死,可是万一事情败露,兰儿、红袖、绿珠和全府上下,他们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陈应这才恍然大悟。

    此时,不是后世。

    在封建时代的法律,可不是一人做事一人挡,还有诛连,尽管兰儿、绿珠和红袖他们与陈应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一旦事情败露,他们也会连坐,纵然罪不致使,可是却会被官府卖入教坊。

    教坊,一入教坊,除非遇到大赦,否则就会终身沦为贱籍,而且子子孙孙不会被脱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才是生不如死。

    “可是,不报此仇,陈应寝食难安!”陈应的语气不知不觉间软了下来。

    梁赞道:“郎君,其实要报仇,咱们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陈应脑袋灵光一闪,顿时想起来应该怎么做。在唐朝政治斗争也相当残酷,特别是武德二年以后,李建成与李世民就会势成水火,何不借李建成的手除去李孝广?

    要知道李孝广的哥哥李孝吉就是武将,只要是武将,基本上都倾向于李世民,如果让李建成以除去李孝吉为目的,断李世民的外援,那么李孝广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突破口。

    只要扒掉李孝广身上的侯爵,那么到时候,想让李孝广是圆的,他就是圆的。如果想让他扁,他就是扁的。

    陈应轻轻拍了拍兰儿的肩膀,认真的对兰儿道:“兰儿,你相信我吗?”

    兰儿点点头。

    陈应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让李孝广生不如死,在你面前跪着唱征服!”

    兰儿愕然。

    陈应解释道:“征服是一首歌。”

    “我也没听过!”梁赞道。

    “算了吧!”陈应白了一眼梁赞道:“你懂音律吗?你才听过几首歌!”

    兰儿道:“奴家也从来没有听过什么征服。”

    “那我给你唱一唱!”陈应想了想歌词,然后放开喉咙唱起来:“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了胜负。输蠃的代价是彼此粉身碎骨,外表健康的你心里伤痕无数,顽强的我是这场战役的俘虏……就这样被你征服……我的心情是坚固。”

    此时十六岁的陈应的声带还没有完全变成浑厚,以男声唱征服,反而有了几分那英的味道。

    歌,是人情感宣泄的一种方式,渐渐的陈应唱着唱着,就进入了角色。

    慢慢的,兰儿望着陈应,居然听得痴了。

    梁赞突然发现,自己在屋中是多余的。他悄悄退出来,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了陈应和兰儿。

    陈应不知不觉唱完了这首歌,突然意外的发现,兰儿脸上居然浮现一抹春意。

    陈应轻轻搂起兰儿,轻声呢喃着:“兰儿别怕,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

    兰儿眼睛像断了线的珍珠,哽咽道:“奴……奴……相信!”

    陈应道:“打铁还需要自身硬,要想不被别人欺负,咱们必须尽快强大起来,有些事情,既然避不开,那就像暴风雨一样,来得更猛烈些吧!”

    原本,陈应根本不想与李建成有过多的交集,他想避免与李世民的直接交恶,然而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安排。

    陈应此刻反而想通了,有自己这个后世之人,自己与李建成,未必会输给李世民。

第七十章羽绒被和羽绒服

    不知不觉,依偎着陈应的兰儿居然睡着了。陈应抱着兰儿轻轻放在床上,他也随后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夜空阴云密布。天空阴云堆积着,寒风呼啸着,刺骨的寒冷将沉睡的陈应冻醒。陈应抬头一看,发现兰儿已经缩成一团。

    在这个时代,被子的价格非常高。被子是古人重要的“家当”,也是财富象征之一。据《梁书·裴之横传》,裴之横少年时不学好,其兄裴之高为了激励他,有意做了一床窄小的被子给他盖,且只给他吃蔬食。裴之横发誓:“大丈夫富贵,必作百幅被!”后来,裴之横果然发达了,真的做了一床百幅宽的被子。

    古代两尺二为一幅,约等于五一公分为一幅,百幅就是这床大被可谓“古代第一被”,放在今天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只是不知道这么大的被子怎么盖。

    陈应被冻成睡意全无,将被子盖在兰儿身上,然而兰儿身上依旧蜷缩着。在唐代棉花还没有推广开来,被褥里的填充物是絮,像芦花、杨柳絮、敝绵(真丝下脚料)、茅草都可以做絮,陈应的被褥里填充的就是柳絮,虽然价值很高,然而保暖性与棉花差得太多。

    陈应轻轻起身,披上狼皮披风,来到屋外。不知何时,地上居然覆盖了一层雪。

    尽管披着披风,可是这个披风似乎像纸糊的一样,丝毫挡不住凛冽如刀的寒风。

    望着天空纷纷扬扬的落雪,陈应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这个夜晚会被冻死,天亮之后,不知道长安城会有多少人家传来哭声。

    陈应虽然知道棉花是御寒极佳的物资,然而这个棉花如今在大唐还是观赏花一类的稀罕物,至少陈应从来还没有见过棉花,就算是棉花推广开来,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推广开的。

    不过,陈应却知道御寒并不是棉被和棉衣这一种手段,暖气炉,羽绒服。

    突然,陈应一拍脑袋,暗道自己蠢笨。

    陈应所在的城市,号称中国八大羽绒市场之一每当夏季,整个镇子一百六十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都臭气熏天,空气污浊,虽然人类生存环境很差,然而却让陈应免费见识了一整套羽绒加工生产工艺。

    虽然羽绒服在后世非常普遍,然而真正了解加工工艺的人并不算太多,而且这个羽绒加工工艺,其实并不复杂,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手工做到。

    这不仅可以御寒,同时也可以为陈应开辟一个财源。

    天刚刚蒙蒙亮,整个陈府就被陈应叫起来了。十八个下人都冻得瑟瑟发抖,特别是李初七嘴唇都冻得乌紫。

    陈应道:“现在交给大家一件事,赶紧去西市收购鸭子毛!”

    “郎君你要那东西干嘛,既不能吃,也不挡寒。”作为陈应年轻最大的周满仓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告诉小郎君持家要勤俭。

    “这个你们别管,全部出去买鸭子毛!”陈应道:“只要是市面上的鸭子毛,有多少要多少,每斤给五文钱。”

    陈应感觉这个价格应该非常公道,在后世羽绒每斤在百元以上。算起来原料的鸭子毛也在给五文折算下来才三十多一斤,应该够便宜了。

    六男人一哄而散,每个人背数十斤钱前往市场上去买鸭子毛。

    莫约小半个时辰,车夫老周第一个回来,他是驾着马车出去,回来的时候,居然装了整整一马车,足足二百余斤鸭子毛。

    然而最让陈应意外的还是老周带的钱,居然花了不足五十钱。

    老周看着陈应吃惊的目光,顿时洋洋得意起来。

    老周道:“俺就没买鸭子毛,这个东西又脏又不容易清理,俺买了十壶酒,去几家熟肉店一转,每家就把他们没用的鸭子毛都送给俺了!”

    陈应道:“兰儿,记下,老周办事得利,赏百钱,卸下货,继续去买,多多亦善!”

    老周一听有赏钱,顿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东家您瞧好吧,俺把长安城的鸭子毛全拉来!”

    何刘氏道:“郎君,咱们要这干什么?”

    “按我说的做,干净把这些鸭子毛洗净,放在锅里蒸汽半个时辰!”

    何刘氏和红袖、绿珠等几个女仆赶紧上下齐手。

    羽绒加工工艺流程其实非常简单,基本上就可以分成三步,第一步是清洗异物,第二步高温杀毒,第三步膨化。

    因为鸭子其实身上不仅有寄生虫,还有大量的病菌,若无这一套环节,很容易造成穿戴时产生皮肤病或其他不良影响。现在陈应并没有膨化技术,也是最关键的高科技含量的东西,事实上这并不影响羽绒服和羽绒被的制造,最多只是未经膨化的羽绒,多少影响美观而已。

    陈府的四个大锅整齐装满了洗净的鸭子毛,盖上锅盖,烧火进行高温消毒。

    等这些鸭子毛消毒完毕,陈应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现在下着雪,想要自然晒干也不容易。可是天气太冷,时间不等人。陈应又让梁赞去请几个泥瓦匠,按照陈应的设计,将三间杂物改造成烘房。

    等三百多斤经过高温消毒的鸭子毛在烘干房内烘干水份后,陈应让兰儿、绿珠、红袖等女仆开始缝制羽绒被。

    被冻得死去活来的陈应早已受够了天天盖着柳絮被子睡觉,他最想的还是盖着轻便的羽绒被睡觉。

    好在这些女子的女红相当熟练,很快就完成了毫无技术含量的被子缝制工作。

    ……

    平阳公主府,尽管平阳公主拥有不俗的体制,可是遇到这种呵气成冰的天气,李秀宁也只能等在府中,寸步难出。

    依旧坚持锻炼的李秀宁在雪地上练剑,直到额头微微冒汗了,这才还剑入鞘。

    就在这时,看着丫鬟翠儿捧着一个若大的大红包裹,眉飞色舞的走来。

    “兰儿,这是什么东西?”

    “回禀公主殿下,这是陈将军派人送来的!”

    一听是陈应送的礼物,李秀宁脸上浮现一抹温色。李秀宁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你什么?”

    “陈将军说的是,是什么羽绒被。”

    “羽绒被?”

    李秀宁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足足有四幅宽,近一丈长的羽绒被:“本宫会缺这种东西吗?”

    翠儿道:“陈将军,还专门吩咐,一定要让公主殿下试试如何?”

第七十一章无心插柳

    “试试?”李秀宁微微笑道:“现在才是大清早,你不会让本宫躺在床上睡一觉吧?”

    翠儿道:“除了这床被褥,陈将军还送来了一件羽绒服!”

    说着,翠儿将被褥下面的一套羽绒服递给李秀宁。

    李秀宁伸手接过包裹,发现是居然是一件亵衣。

    古代的穿衣,有很多讲究。穿法分别是内衣,外层穿上亵衣,亵衣之外裼衣、裼衣之外则是袭衣。内衣和亵衣都属于我们现在理解的内衣范畴,不轻易视人。别说是异性之间,就算是同性穿着亵衣相见,也属于失礼的行为。

    外面的裼衣、袭衣的材质,也随地位财富的高低多少,而有优劣之分。

    发现陈应居然送了一件亵衣,李秀宁的脸刷一下子就红了。

    虽然唐朝性观念相当放,不过基本的含蓄还是有的,特别是异性之间,送内衣,除非是情侣或爱人,否则都是唐突了。

    翠儿气得小脸涨红道:“陈将军也忒下流了,怎么……怎么能送公主……裘衣!”

    李秀宁回头,凶巴巴的盯着翠儿。

    吓得翠儿脑袋一缩,赶紧闭上嘴巴。

    李秀宁虽然有点害羞,却没有想得太多。李秀宁的生母太穆皇后窦氏去世的时候,李秀宁才九岁。太穆皇后还没有来得及教导太多夫妻之礼。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李秀宁并没有太多在意。

    她端着这件粉红色的裘衣,反而心中一暖。自从太穆皇后去世之后,李渊只会送给她布帛,让她自己缝制,可是说有生之年,李秀宁算是收到唯一一件别人送的裘衣。

    尽管她是皇室,有的是被褥和衣物。有的是钱财和物资,但是李秀宁却没有偿到这种被关爱的感觉。哪怕她被许配给柴绍,柴绍送给她的也只是布帛和各种财物,这些东西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或许是稀罕物,然而李秀宁根本不在乎。

    此时她身上穿的裘衣是用上好的狐白裘缝制而成的,御寒效果极佳,哪在在冰天雪地的户外,依然感觉不到多少寒意。

    李秀宁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仔细打量着这件粉红色的裘衣,衣服的面料是用上好的蜀锦,虽然材质不错,当然仅仅是不错而已,比起专供皇室的彩虹锦,差了不止一点。

    慢慢的,李秀宁的俏眉皱起。

    这件裘衣和被褥,针角都非常疏,针脚与针脚之间几乎是二寸一针,从女红专业的角度来看,完全可以称得上败笔。上好的女红针织,那都是一分一针,几乎是针脚挨着针脚,这样缝制出来的衣服和被褥,才会看不到针缝隙。

    李秀宁转念一想,陈应府邸里不过是绿珠和红袖、兰儿几个丫鬟,这几个小丫鬟女红实在太差了。有时间得教教她们如何女红,否则将来拿这种粗质的东西,肯定会笑死个人。

    “这个被褥,公主您不喜欢?”翠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翠儿的被褥是两幅宽,不过一米零二左右,虽然也是用上好的白羊羔皮缝制而成,然而睡觉并不老实的翠儿,时常也会蹬掉被褥被冻醒。这个被褥不仅宽大,而且厚实,比自己的被褥强得太多了。

    翠儿看着李秀宁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赶紧一脸期待的道:“那……不如就送给奴婢吧!”

    李秀宁与翠儿名为主仆,却情如姐妹,翠儿在平阳公主府的吃穿用度,除非是礼法不合,否则都是一般无二。李秀宁正想习惯性的满足翠儿的要求,却突然想起这是陈应所送。

    “想得美!”李秀宁轻轻一点翠儿额头,笑骂道:“可以找你夫君给你置办一套?”

    然而话刚刚脱口而出,李秀宁感觉自己失言了。

    好在,翠儿并不是外人。

    虽然李秀宁对于陈应所送的亵衣被褥并不是特别满意,然而就冲陈应这份心意,她也不好辜负。

    “这……先放在那里吧,你去把库房里破旧的甲胄找来,本宫趁着闭着无事,就修补一下甲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秀宁心跳陡然加速。

    翠儿赶紧跑出去,将几套破旧的皮甲搬到李秀宁寝室之内,然而又让人增加了几个火盆,她和李秀宁围坐着火盆修补甲胄。

    甲胄在战场上的折损率相当惊人,无论是箭矢射击,还是刀剑劈砍,破损的部位,必须尽快修补,否则一旦疏忽大意,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李秀宁和翠儿连一幅铠甲还没有修补好,马三宝兴奋跑过来道:“公主,陈兄弟送的羽绒服太暖和了,感觉像什么都没有穿,却异常暖和,风吹不进,都要冒汗了。”

    陈应将做出来的羽绒服和羽绒被,送到平阳公主府里的是两套,一套粉红色被褥和粉红色的羽绒服送给了李秀宁,而一套青色被褥和黑色羽绒服则送给了陈应最熟悉的马三宝。

    李秀宁诧异万分,陈应送的亵衣重不过两斤,入手的时候,也感觉不到厚重。

    李秀宁微微一愣“会有如此暖和?”

    “公主你看,俺头上都冒汗了!”马三宝道:“这羽绒服太保暖了,而且有了这个羽绒服,提刀上马,如行云流水。”

    李秀宁突然心中一动,感觉应该试试陈应送的这件羽绒服。

    在马三宝离开后,李秀宁轻轻脱下白色的袭衣和浅色的裼衣,随着袭衣和裼衣脱去,李秀宁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李秀宁没有心情欣赏铜镜中自己那近乎完美无暇的身材,快速穿上这件亵衣。

    一股暖流由内而来瞬间而来,李秀宁原地转了一圈,顿时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件亵衣,不宽一分,不瘦一分,大小长短,全部合适,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告诉陈应自己穿衣的尺寸,就算是最好的裁缝师,恐怕也不能凭借观看外表,裁剪出合体的亵衣。

    因为宽大的袭衣和裼衣,会将身材包裹起来,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除非是特别胖又或者特别瘦。

    李秀宁刹那间有点失神。

    陈应真是有心。

    事实上李秀宁真的误会了,陈应根本不知道李秀宁的身材尺寸,这一切都是来源于红袖与绿珠姐妹,她们二人伺候李秀宁沐浴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可以得到李秀宁的身材尺寸。

    等李秀宁穿着羽绒亵衣,外面罩着裼衣走到屋外的雪里,果然正如马三宝所言,不仅不会觉得半分寒冷,反而不影响身体做出复杂的动作。

    “非常不错。”

第七十二章柳成荫

    对于羽绒服的御寒效果,李秀宁非常满意。她愉快的在雪地里舞起了剑。

    马三宝在一旁说道:“无论是纵马奔弛,还是挽弓射箭,都不受影响!要是在冬天再打起仗,穿着羽绒服也没啥影响!”

    李秀宁道:“三宝,你倒是提醒了本宫!”

    “什么?”马三宝愕然。

    李秀宁道:“没有想到啊,北方胡祸祸乱中原千年的问题,居然被陈将军无意给解决了。”

    “呃……”

    马三宝刚刚开始的时候,倒没有想这么远。经过李秀宁提醒,他也明白了过来。

    自秦末开始,匈奴族就不时的侵略中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匈奴慢慢成了华夏一族的心腹大患。虽然汉武帝时,以倾国之力两征漠北,几乎把匈奴族打得快要亡族灭种了,然而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后来汉宣帝把匈奴打得分裂南北两部,随着南匈奴投降,在五胡乱华期间,冉闵率领中原汉人反抗胡人暴政,将匈奴族和羯族灭亡之后,鲜卑族却在北方草原上再次崛起。鲜卑族建立的北魏、北周等政权,统治着北方三百多年。随着鲜卑族自相残杀,渐渐沿落之后,接着突厥族又开始兴起。

    当然,李秀宁还不知道,在突厥被大唐灭亡之后,在草原上会接着有契丹、女真、蒙古等部族先后崛起。

    这个问题,千百年来不是没有人看不到。然而就算看到了也无法解决,只是北方边塞实在苦寒,只要越过长城,越往北越是寒冷,纵然在中原王朝强盛的时侯,可以在军事上压倒诸胡,也可以打得他们远遁千里,可是却因为恶劣的天气,汉人没有办法在漠北生存扎下根。

    如果汉人可以在漠北扎根,依靠着漠北为数不多的水源地,开垦土地,形成聚集居,慢慢会同化当地的胡族,形成华夏一家亲。

    主要还是天气实在太恶劣了,汉人没有办法抵御这里冷下三十年的严寒。

    然而,陈应弄出来的这个羽绒服,虽然只有不足两斤重的羽绒,却可以完美的解决御寒问题。这样以来,只要将羽绒服全部推广开来,就可以让汉人百姓,扎根漠北,适合当地的恶劣气候。

    想到这里,李秀宁不敢大意。

    “三宝,马上配车,本宫要进宫!”

    ……

    陈应还不知道李秀宁已经拿着他捣鼓出来的羽绒服和羽绒被进宫了,而且李秀宁将这个陈应“发明”出来的东西,提升到了国家战略高度。

    事实上陈应的羽绒服,并不能算羽绒服,因为没有膨化,所以并没有后世的那种美观,不过御寒效果却非常不错。

    陈应本着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的原则,几乎以白送的价格,将整个长安城的鸭子毛和鹅毛一扫而光。

    陈应搜刮满长安城,共得各种羽绒共六千余斤,虽然数量听上去不少,可是由于没有办法膨化,要做成羽绒被和羽绒服,也做不了多少件。

    此时,陈应府府邸上俨然成了一个繁忙的工厂。陈应临时从街道以每天十文钱的工钱招募了三四十名帮闲,这些帮闲忙着着从事将羽绒清洗工作。原本厨房里的四口大锅早已不够用了,陈应不得不临时在院子里垒了十二口四尺直径的大砸,用来不停的为羽绒高温蒸煮。同样的,烘干房里的火也是日夜不息。

    府中的下人和三四十名帮闲也都忙得脚不沾地。当然,为了刺激这些人的积极性,陈应除了给他们开工钱之外,又给他们加餐,不仅小米饭可劲吃,而且每人每顿饭都可以吃到一块莫约半斤重的大肥肉。

    “郎君,咱们不能这样下去了!”兰儿对于陈应的慷慨大方非常不满,撅起小嘴不悦道:“咱们一天要吃二百多斤粮,还有三十多斤肉,就是有一座金山银山,迟早也会被郎君败光!”

    “不妨事!”陈应不以为然的笑道:“等咱们这批羽绒服加工好,咱们就发财了!”

    兰儿道:“上好的柳絮被两幅宽八尺长可以卖一千二百钱,咱们的羽绒被要卖多少钱?”

    最先赶紧制出来的羽绒被和羽绒服并没有被陈应销售出去,除了送给平阳公主和马三宝的两床被褥和两套羽绒服之外,剩下的都被陈应免费分发给府里的下人。

    陈应道:“柳絮被只是一般富裕人家用的,听说贵族都是盖狐白亵,四幅一丈的狐白亵至少要卖二十八贯,咱们四幅宽一丈长的羽绒被就卖五十贯,每套羽绒被用羽绒六斤,加上丝帛和人工成本,每床羽绒被就卖一百贯!”

    “什么?一百贯?”

    兰儿膛目结舌的望着陈应,她非常想说陈应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陈应道:“别以为一百贯非常多,这长安有钱的人多着呢,咱们的羽绒被比狐白亵轻便,御寒效果更好,若不是考虑到容易仿制,我还想卖一千贯一床呢!”

    就在这时李初七气喘吁吁的道:“郎君,门外来了一个没有胡子的老翁!”

    陈应来到门外,看着一个满脸折子的白脸青袍团衫的男子。

    在这名男子身后是一队左御卫士兵。

    看着陈应出来,白脸男子清清嗓子,用老公鸭般的嗓子道:“宁远将军陈应接旨!”

    陈应听到这话,心里非常纠结,居然是一个宦官。

    自己是跪呢,还是不跪?

    然而没等陈应下跪,那名宦官道:“陈将军,咱家传的是口谕,不跪行大礼!”

    陈应赶紧躬身而立,垂首听命。

    宦官道:“奉陛下口谕,传宁远将军陈应,即刻到甘露殿见驾,不得延误。”

    “臣遵旨!”

    陈应冲宦官拱手道:“未请教公公如何称呼?”

    “咱家可当起公公这个称呼!”白脸宦官低眉浅笑道:“咱家姓陈名齐,添为甘露殿常侍。”

    “原来是陈常侍当面,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陈应伸手作出请进的架势,笑道:“陈某这也身实在是太邋遢,如此前去见驾,实在是太失体统,陈某沐浴更衣再陈常侍入宫见驾!还请陈常侍稍待!”

    陈应根本弄不清李渊要见自己的用意,如果不弄清李渊的用意,他是不敢进宫的。哪怕是流亡江湖,陈应也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陈齐微微一笑,跟随陈应进入陈府前厅,不一会儿,一名丫鬟端着茶水缓缓进入厅中。

    陈齐此时也正好感觉口渴,端着茶杯陡然间眼睛都直眼了。

    茶杯里居然一滴水都没有,也没有茶叶,而是放着一锭莫约十两左右的银判。

    陈齐左顾右盼,发现无人注意自己,用袖子一盖,将这一锭银子不动声色的收入袖子中。

    刚刚开始,陈应还以为电视剧宦官都爱财,这是骗人的。从陈齐这收钱如此熟练的动作,陈应就知道这个陈齐平时没少收黑钱。

    陈应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陈常侍,陈某这茶水味道如何?”

    陈齐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陈将军府上可是煮得一手好茶,陈齐喝了这一次,日后少不得要来府上叨扰!”

    “随时欢迎陈常侍大驾!”陈应又拿出一代铜钱,莫约两百枚,递到陈齐手中道:“兄弟们踏着风雪而来,实在辛苦,拿去买酒,暖暖身子。”

    “这如何使得!”

    虽然嘴里说着如何使得,可是陈齐将嗖一下将钱袋收了起来。

    陈应边随陈齐走出前厅,边低声问道:“陈常侍,不知陛下因何事召见陈某?”

    陈齐低声道:“不是咱家多嘴,陈将军只需要明白,是好事就行!”

    听到这话,陈应这才心安,跟随陈齐朝着甘露殿走去。

第七十三章重臣待遇

    武德元年是新生的李唐王朝,极不平静的一年。新生的大唐李氏王朝,正酝酿着新的裂变。外有突厥、吐蕃蠢蠢欲动,如今突厥人正磨刀霍霍,这让年过五旬的李渊操碎了心。

    对于来去如风的突厥骑兵,李渊也没有好的办法。尽管李世民生擒薛仁果,灭掉了西秦,让大唐西北暂时稳固。然而梁国梁都师却贼心不死,在七月初四,趁着大唐与西秦薛举交战,梁师都亲自率领步骑六千余人进犯灵州,被骠骑将军蔺兴粲打败。九月上旬,梁师都又进犯延州。延州总管段德操按甲不战,待梁师都士气懈怠时,派兵出击,两军酣战时,段德操便亲自率领轻骑从其阵旁掩击过来,梁师都大败而逃,段德操跟踪追击二百里路,俘获甚多。

    然而梁师都却贼心不死,又于十一月上旬进犯灵州,这次突厥人派出了五千余于驻扎在野猪岭。梁师都不足为虑,无论是蔺兴粲还是杨则,都是知兵之人,然而最为让李渊担心的还是突厥的五千余骑兵。

    一旦突厥人亲自上阵,灵州肯定抵挡不住。然而时直今日,天寒地冻,想要增兵灵州却异常困难。如果没有援军,恐怕延州、灵州将不复大唐所有。

    为此李渊不仅没有睡好,就连李世民大胜薛举灭掉西秦喜悦之情也冲淡了不少。昨天在梦中,李渊甚至梦到了突厥兵将灵州杀得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再次看着天空漂着雪花,李渊的心情就非常糟糕。

    就在李渊即将绝望的时候,李秀宁拿着一床被褥进宫。

    看到李秀宁进来,李渊莫名烦躁的心情顿时好了。

    “三娘知道爹爹气闷,送了一床新褥子过来?”

    李秀宁笑道:“爹爹,你不知道这可是好东西!”

    作为大唐皇帝,就算大唐再如何窘迫,也不会亏待李渊。事实上李渊绝对不会像陈应一样冻醒,他盖的是上好的熊皮褥子,保暖效果极佳。皇帝做拥天下,最看重的不是财物,而是儿女们的孝心。

    李渊道:“三娘,你想要什么?除了与柴绍解除婚姻之外,爹爹都答应你!”

    李秀宁听到这话,莫名的郁闷。事实上她确实是有意与柴绍解除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然而还没有等她开口,李渊就把话堵死了。

    李秀宁的脸上慢慢沉了下来。

    李渊不得不耐心的解释道:“三娘,暂切忍耐一下,爹爹也是有苦衷的。咱们大唐虽然说外表风光无限,可是实际上却也是多事之秋啊,这个社稷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李秀宁反驳道:“那难道就要葬送女儿一生的幸福吗?”

    “也不是要用一辈子!”李渊叹了口气道:“柴绍背后是柴阀,柴阀与关陇集团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柴绍的这个柴氏,事实上并不是汉人。他们祖上是鲜卑族吐谷浑部的阿柴部(史称阿虏),在隋文帝时期,全国鲜卑族姓氏集体汉化,阿柴虏就更名为柴氏。虽然李秀宁身上同样也有鲜卑血统,可是她却看不上柴绍。

    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有勇气保护的男人,可以说是男人之耻。当然,李秀宁根本没有换位思考,事实上游牧民族,对于女人对于爱情,完全不像是后世影视剧里这么忠贞,什么你是风儿要是沙,这根本就是在扯淡。铁木真在落魄的时候,连自己老婆都扔了,脱脱部长用铁木真的老婆为自己还生了一个儿子,铁木真并不以为然,还视若亲子。

    事实上柴绍也是如此,民族习性的不同,对于妻子的反应自然也是不同的。在游牧民族中,女人只是一个可以生儿育女的工具,任何时候,任何女人都可以承担这个责任,根本不在在乎。

    这是李秀宁的心结,李秀宁绝对不会原谅柴绍,然而柴绍自认为他其实也没有什么错。

    李渊伸手接过这个柔软的羽绒服,顿时感觉到了不同。

    其实不用李秀宁解释,李渊一眼就看出了羽绒服与羽绒被的军事价值,如果用羽绒做成睡袋,这种密不透风的羽绒睡袋,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也不会因为寒冷而出现冻伤或减员。这简直是正想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当从李秀宁口中得知这个发明羽绒被服的陈应才十六岁时,李渊对他的兴趣就大增。

    ……

    陈应跟着陈齐一路来到皇宫朱雀门,进入朱雀门就算是正入了皇城。梁赞和随扈则被留在门外,经过禁卫军的检查,好在陈应知道李渊召见,并没有携带自己的兵刃,自己一人跟着陈齐路沿着甬路向北穿过了太常寺、宗正寺、太仆寺、尚书省,然后进入十六卫帅府,率先进入的是左右武卫府,然后是左右千牛卫,中书省。

    在承天门外,陈应又被搜了一次身,这一次搜身特别仔细,甚至连靴子都脱下来摸了一遍。陈齐看出陈应脸上有点不自然,顿时上来解释道:“陈将军,他们也是职责所在,并非刻意为难将军!”

    陈应这才脸色稍缓一点。好在这一次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一进承天门,地势开阔起来,周围地殿宇楼台也渐渐显出了些气势,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终于来到了承天门外的天街之上,这里三三两两聚集站立地大臣已经有百人之多,大多服绯,紫袍不过十人,因此陈应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一番小小的骚动,周围的文武大臣私下都在揣度猜测这个新贵的身份。

    陈齐担心李渊久等,对于上来打探陈应身份的官员,也是不假颜色。

    陈齐突然指着偏殿道:“陈将军暂时在这里歇息片刻,咱家要去禀告!”

    陈应点点头。

    陈齐迈着小碎步,朝着太极殿跑去。

    宫城内的偏殿,只有一些元老重臣才享受的待遇,皇帝一时间半儿没有时间召见他们,他们就在这里歇息用茶。这是天子的恩典,不过大多臣子是没有资格享受这一荣誉的。

    很快,陈应就知道自己很荣幸在有资格享受这一恩典的行列之内。

    “宣宁远将军陈应觐见!”

    “宣宁远将军陈应觐见!”

    就当陈应连一杯茶水还没有喝完,就听到禁卫将士高呼的声音,由远而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陈应赶紧放在茶杯,朝着甘露殿走去。

第七十四章一个都不会放过

    “臣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应学着电视剧里大臣拜见皇帝的样子,朝着李渊施礼。

    可别说,李渊还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除非是大朝会,否则大臣根本不用向皇帝下跪,既使是大朝会,文武百官见礼,也只是轻飘飘一句“陛下万安!”

    不过,陈应的年龄实在太有欺骗性了。尽管陈应只有十六岁,然而他的皮肤白皙,而且非常瘦弱看上去更加显小。听到陈应如此别开生面的见礼方式,李渊不由的一乐,笑道:“你这孩子,休得胡言乱语,朕是天子,不是万岁。”

    陈应此刻便体会到了年龄小的好处,说错话,做错事,只是不是原则性的错误,总能找到原谅的理由。没有人会跟珍上孩子一般见识。

    李渊也没有在陈应面前,刻意拿捏着皇帝的威严,还命陈齐给陈应搬了一个锦墩,让陈应做起来回话。

    李渊道:“陈应,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想到制作这羽绒被服?”

    陈应道:“陛下,你也看到了,臣这副骨架就是知道臣出生贫寒,以往在冬天,臣没有钱买羊皮褥子,实在的冻得受不了了,就抱着家里唯一的鸭子取暖,臣慢慢就发现这鸭子毛非常保暖,只要将鸭子的乱垫在草鞋里,就不会冻伤脚,臣就寻思,即然可以垫脚,岂不是可以像柳絮一样,装在被套里,后来臣慢慢琢磨着,就制出了这羽绒被服,无论再冷的冬天,都不会冻伤。”

    李渊目光如电,缓缓的盯着陈应,让陈应感觉非常不自在。

    李渊道:“汝浴血奋战,苦守泾阳城,杀西秦宗罗睺此为一,率勋二府不远千里,平定旁企地之乱,厘清贼氛,保黎庶,功在社稷,其为二,献羽绒被服,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朕治治以文,戡乱以武,褒有德,赏有才,你来说说,有何要求,朕会满足你!”

    陈应一听这话,气得暗骂不已。李渊太坑人了,你要是想赏,就算给老子一个开国公爵,哪怕一字亲王,老子也敢接,如果李渊真想赏,痛痛快快就赏了,让自己说,自己哪里知道该怎么说?

    陈应脑袋快速运转着,仔细想着应对之策。他虽然没有混过官场,却也知道任何企业内的老板,都不喜欢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员工,作为企业内的一员,干得好了,那是你的本份,做得不好,就是你的失职。

    “臣身为大唐将士,杀敌报国乃份内之事,责无旁贷,不敢居功!”

    陈应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一退为进,你啥也不要,看你怎么着,反正你也嘚瑟不了几年,李二会收拾你。

    李渊突然看向李秀宁,悠悠叹了口气道:“三娘,你也看到了,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李秀宁的脸此时红得快要滴出水来,看着膛目结舌的陈应,扭头负气而走。

    陈应根本就不知道,刚刚李渊与李秀宁父女二人做了一个退让,李秀宁不给陈应任何提醒要暗示,陈应若是向他求亲,李渊就同意,下旨让李秀宁与柴婚合离。

    事实上李渊这个老狐狸,看问题极准。李秀宁是天之娇女,而且还是有夫妇,除非陈应有天大的胆子,否则根本不敢向他提这个要求。

    看着负气而去的李秀宁,李渊悠悠叹了口气。

    此时,陈应仍旧是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突然,李渊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褚遂良”

    “臣在!”

    陈应扭头,这才发现屏风之后,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拟旨!”李渊道:“良家子陈应,浴血泾阳,苦守孤城,阵斩宗罗睺大功一,平定始州旁企地之乱,大功二,献出羽绒被服,大功三,三功并赏,赐爵开国伯。”

    “臣遵旨!”

    “臣谢主隆恩!”

    直到返回府中,陈应还恍然若梦。居然一下子成了伯爵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封号,但是至少他已经成为大唐勋贵一族了。

    十六岁的开国伯爵,前程似乎一片光明。

    最开心的莫过于兰儿了,此时兰儿仿佛忘记了心中那段惨痛的记忆,她的手指尽管还没有恢复,不过却依旧凶巴巴的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和刚刚招募的工人忙碌着。

    然而陈应却从兰儿的眼中,看出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痛苦。

    陈应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李孝广不仅仅是兰儿的心里阴影,同样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别说他即将成为开国伯爵,就算将来混成侯爵或公爵,他依旧难以释怀。

    梁赞虽然不知道陈应到底怎么了,却感觉到了陈应的心情突然不好了。

    “郎君怎么了?”

    “我想杀人!”

    “郎君,千万要慎重啊!”梁赞不由得大急道:“现在郎君前程远大,可切莫因小失大啊!”

    这年头一旦成为勋爵一族,就意味着迈入上等人之列,至少梁赞认为,他在可跟着陈应飞黄腾达,弄不好将来可以锦衣还乡。

    万一陈应脑袋发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那可就连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不,我考虑得很清楚了!”陈应道:“还记得在西县本将军的马突然受惊吗?”

    “这事我怎么能忘。”梁赞突然大悟:“你是要……”

    “这事,只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定没有人可以查到我们头上!”陈应道:“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去办一件事,摸清李孝广的日常习惯,本将军自会定计!”

    陈应自然不会傻傻的自己出手,他手中此刻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破军枪罗松。

    因为罗松的变节,他出卖了摘星门的秘密,作为一个以暗杀为主要经营方式的刺客组织,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卖摘星门秘密的人。罗松尽管此时还活着,只要他敢露面,必定会被摘星门无休无止的追杀。

    陈应将罗松改头换脸,安置在右率卫勋二府军中,并且他名罗成。或许是陈应搞怪吧,他知道罗成是《隋唐演义》里虚构出来的人物,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号人。

    以罗松的身手,要杀李孝广其实都不难,要利用刺激李孝广的马匹,让他出现意外,则更加不会让人怀疑,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让李孝广死得无声无息。

    事实上不仅是李孝广,就连苏护、高万青,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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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血刃介绍:
武德元年,陈应来到的泾阳,历史因他而变。
阴差阳错,他成了李建成的门下——东宫第一大将。
他本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地主,然而时势却逼着他一步一步登上风起云涌的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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