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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二十一章变小的胆量

    十里亭外的送别只是小小的插曲,当众人酒足饭饱的离开后,叶安便飞也似的跳上了马车,踹了铁牛一脚便道:“快走!快些走!”

    秦慕慕看着火烧屁股的叶安不明所以的问到:“不就是吃个饭吗?怎生给你吓成这般模样?”

    “不就是吃个饭?和老怪物在一桌吃饭是什么感觉?我浑身上下仿佛被他看透了似得,鲁宗道看似和蔼,实则深藏不漏,连我与刘娥之间的私下交易他都猜到了。”

    红唇间的猪肉脯滑落,秦慕慕震惊的看向叶安:“你和刘娥的交易除了我之外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难道说宫中并非如陈琳所说那般铁板一块?不对啊!就算是消息泄露,鲁宗道也不可能知道……”

    叶安无奈的拍了拍秦慕慕胡思乱想的小脑瓜,长叹一声道:“不要把别人想的和自己一样,鲁宗道不是从宫中探听的消息,而是他自己猜出来的…………是我自己的破绽太多,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谁曾想在人家面前简直是千疮百孔。”

    在叶安讲出鲁宗道的分析后,秦慕慕首先得出的结论便是:“你的计划本就不完美,只不过鲁宗道也是小心谨慎,这个人太过细致,把所有细节全都考虑了进去,思维沉着冷静,且并没有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所以能看穿你的伎俩。”

    叶安此时也无所谓了,耸了耸肩膀道:“这世上从来都不缺聪明人,但鲁宗道不光是个聪明人,更是个心怀坦荡的真君子,所以即便是被他知晓了,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

    秦慕慕挑了一下眉毛:“你到大宋遇到的正人君子还少吗?可被这些正人君子坑过的次数也不在少数吧?”

    叶安笑着摇了摇头,见后面的十里亭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便才缓缓开口道:“我遇到的正人君子一共只有两位,一位是阳城县知县事王温,一位便是鲁宗道,可越是这般的正人君子,你在他的面前便越没办法作假,尤其是鲁宗道,君子虽然可以欺之以方,但却没办法长久欺骗。”

    秦慕慕并不在乎这些,而是有些紧张的问到:“鲁宗道不会把你的事情抖漏出去吧?”

    “你想什么呢?若是他会抖漏出去,我还会说他是君子吗?原以为他会揭穿我,没想到却是在给我出谋划策,甘凉之重他已然知晓,更清楚我是在为国谋事,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却胜似千言……”

    说着说着样便有些感慨,很难想像这个行将朽木的老人还在为大宋的未来操心,临走之前的交代皆是让自己提防党项,苦心经营甘凉,显然他同样有着不输与王曾的战略眼光。

    古代的文臣皆有一个特点,谋!

    这个字看起来很是奇葩,说是文臣但又有类似于武将的谋略,也就是说文臣也具备长远的战略眼光。

    就比如诸葛亮虽然是武侯,但没人会觉得他是武将吧?他是谋臣,也应当被归咎于文臣一列。

    文臣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帮助君王管理天下,相反他们更多的是在出谋划策,只是后来才逐渐的担任起各部门的长官,因为那些世袭罔替的贵族姓氏已经被从“司空”“司徒”的位置上给拉下马了。

    最古老的儒学向来是推崇君子六艺的,其中除了礼、乐、书、数外,还有御,射,这赫然是在强武将的饭碗,当然全面发展的下场便是通而不精,这是大忌。

    于是为了更方便的推动儒学的发展,后世的大儒逐渐的将礼、乐、书进行了加强,而御、射稍稍的减少了些,但在尚武的朝代依旧是儒学的重要课程,唯有数靠着的是学者的热爱在进行研究。

    现在叶安从鲁宗道的身上看到了儒家的强悍,这老头心思缜密的不像话,并且也有相当长远的大局观。

    叶安庆幸于他的君子德行,居然在临别前为了让自己安心,特意告诉自己不会把他的猜测捅出去,并且也让自己剑指发誓,如若丢失甘凉,比遭圣人天谴。

    当时就给叶安吓蒙了,毫不犹豫的举手发誓“若丢甘凉,则比遭先贤之谴!”

    叶安可不怕孔老二,开玩笑,自己又不是孔老二门下的学生,学的也不是儒学,鲁宗道不会想到,在叶安眼中儒学只是一门工具学问,帮助他了解这个世界,并与人交流的工具,他真正相信的是科学。

    叶安心理建设了好一会才从鲁宗道的阴影中走出,老家伙是厉害,但也命不久矣,从他的身体条件来看,怕是连今年冬天都熬不过去。

    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叶安与刘娥之间的秘密属于那种极度黑暗的所在,他甚至不愿让秦慕慕知道。

    人都是希望把自己内心中最黑暗的地方掩埋起来的,叶安也不能例外,但当秦慕慕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时,叶安紧张的肌肉却缓缓的放松下来。

    “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再也不是那个小道童,又何必担心鲁宗道呢?”

    秦慕慕当然知道叶安在紧张什么!

    叶安曾讲过他与玄诚子之间的事,秦慕慕也相信出于求生的本能叶安可能会对玄诚子下手,但现在却不同了,他以是云中郡侯,且不说鲁宗道是不是正人君子,就算他把自己的猜测抖漏出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说的话也没人相信,因为此事不光涉及叶安,还涉及到了刘娥。

    朝堂上下还是要靠她来维持这个庞大帝国的正常运转,还需要她作为大宋临朝称制的太后。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朝臣们没得选,因为赵祯现在还没到亲政的时候,即便是范仲淹与叶安上谏又如何?

    叶安轻松的笑了笑:“我也不是真的紧张,只是……习惯了,从到大宋的第一天起,我的身体便会不由自主的僵硬和紧张,这不是咱们那个时代,只要回到国内,随时随地都是安全的!走在大街上安全,走在小胡同里也安全,但在这里,我经历过命悬一线的战争,绣衣巷中的死士行刺,甚至是商场上不择手段的明争暗斗,时代变了,我有你了,也怕了……”

    秦慕慕微微一抖,她看着叶安眼神中的无奈终于明白他为何要把自己一起带着去往甘凉,事实上获得刘娥信任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自己留在东京城。

    但他不愿意,也不敢…………

第八百二十二章魏国公府上的陈琳

    官员赴任都是有时限的,中书省给叶安的赴任文书中明确规定,他必须在一个月后的十月二十三之前抵达凉州。

    这是古代中央与与地方上调度的唯一办法,只有明确规定时间之后,才能起到准确的人事调动,避免地方上因为官员的离开而导致缺位的问题。

    也只有新官员的到任,前任官员才能离开,不过叶安这个职位虽然等同于甘凉的知州,但因统辖两州之地,所以也算是没有前任,而甘州知州早已名存实亡,凉州府知府事也是连续死了两任,便没有人担任此职位了。

    所以叶安抵达甘凉之后并不需要交接,相反而是要想办法如何开展甘凉的正常政务,受到甘州的影响,再加上朝廷并不怎么重视,凉州的政务几近荒废,更别说军政了。

    叶安一路向西,一路都在收到坏消息,秦慕慕的脸色逐渐难看,连她都没想到还在大宋名义上管辖之下的凉州府已经开始逐渐糜烂。

    凉州府乃是属于大宋州府之内的行政体系,但现在看来这个体系已经开始瓦解,担忧的她一心催着叶安赶路,但叶安却不以为意。

    “甘州已经彻底沦为回鹘人的傀儡,只不过人家还没正式宣布而已,凉州府已经开始不行了,这是为何?因为我要上任了,有些事情已然瞒不住,必须在我上任之前挑开,让我感到惧怕,退缩,看来我在环州的名声也并未传播多远啊!凉州府的人还以为我是和那些文臣一样呢!”

    秦慕慕苦笑道:“你不会打算用自己的名头吓人吧?”

    “那些人光靠吓唬可不行,要真的打杀才能让他们知道恐惧,知道我与之前的文臣不同,你看看凉州府传来的消息,“州府衙门空置,正堂落尘,排牙倒斜,仪仗毁尽,威仪不存”这说明什么?说明地方行政体系已经瓦解!州府衙门除知州、府事外,还有通判厅、签判厅、录参厅、州院、司户厅、司法厅、教授厅、诸武官厅等等,连州府正衙都变成这般模样,更不用下面的县、镇了。”

    秦慕慕咕嘟的咽了一下口水,她并没有见过这样的行政体系,或者已经缺位到这种程度的行政体系几乎便等同于无。

    “那我们还有必要去吗?”

    瞧着秦慕慕皱眉思索要不要跑路的模样,叶安笑了笑:“没有反倒是好事,那些旧部还不知成什么模样,我也不敢用啊!不如一切推倒重建,到时候给兵马钤辖司开府设衙的时候,顺便重开凉州府知府衙门,也把甘州知州衙门设在凉州府,我这提举甘凉诸事的差遣统辖俩个衙门也在情理之中,何况甘州早已名存实亡!”

    秦慕慕微微有些担心,但瞧见叶安这般自信的模样还是勉强同意,原本计划在路上游山玩水的计划也毫无性质,只想着早些赶往西北。

    但叶安却是毫无紧张,路上也是不紧不慢,路还远着呢,最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先抵达西京洛阳后还要继续向西前往京兆府也就是唐时的长安。

    洛阳是大宋的陪都,也是最接近东京城的陪都,相比东京这里更加安逸,虽繁华不及,但园林众多,景致极好。

    许多东京城的官宦之家在洛阳都有宅邸,为的就是致仕后能在这里安享晚年。

    在汉家的历史上,长安,洛阳,开封一直都是定都的选择,这里是中原腹地,政治,经济环境安定。

    长安城一直是最合适定都的地方,长安位于关中腹地,而关中平原的粮食产量,足以保证基本开支。

    在关中平原的外围,地质结构非常复杂,定都长安后便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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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这只适用于唐朝,到了大宋随着人口的增长和经济的增长,京城内通常会聚集几十万到上百万的人口,这时候关中的粮食产量已经无法满足京城人的需要。

    而开封便不同了,本就处于中原地区的汴梁还有着极其发达的漕运水系,即便是中原的粮食产量不足以满足东京城的需要,也可以通过发达的漕运进行填补。

    来自南方的供给,以及北方的兵力补充都会给京城重地提供相当的安全感。

    但代价也是极大,开封的北方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几次的北伐的失败以及澶渊之战让宋人开始极度担心自己的防御问题,于是便患有“兵员不足恐惧症”开始大量的屯兵京师。

    在汉家王朝的历史上,极少有哪个王朝屯兵近百万人以守护自己的京城,大多是把兵力分散开,以防御外敌,汉家王朝也几乎从未考虑过敌人会直接打到国都,而是想着如何去征服外敌。

    所以在后世人眼中,宋朝是一个憋屈的王朝,常常冠以“积贫积弱”的评价,只不过这个评价并不中肯,相对于王朝而言,宋朝弱而不贫。

    商品经济繁荣的同时还在努力压榨百姓的王朝你觉得它能贫穷吗?而他的若也只是体现在了兵事上。

    但在叶安看来,后世人太过极端,要么便是极度的贬低这个王朝,要么便是夸大其词的溢美,极少有中肯的评价,只是依靠自己的感觉与喜好进行的臆测。

    即便亲自来到这个朝代,叶安与秦慕慕也不敢说他们了解这里。

    洛阳的园林建筑他们见识过了,许多权贵之家在这里的园林甚至愿意对寻常百姓开放,不少的文人墨客,俊男美女会在这里打着诗会的名义进行聚会,你能想象这是封建时代的北宋?!

    叶安在抵达洛阳时受到了冯拯的热情招待,这位以司空兼侍中刚刚致仕的魏国公在洛阳购置一处相当不错的园林宅院。

    奇花异草装点之下的回廊与小径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不是身处繁华的洛阳之中,而是在一处悠然的世外桃源。

    秦慕慕看了看前面带路的侍女,又小声对叶安道:“你还说你在朝中并未结交多少人,走的时候鲁宗道送你,到了洛阳居然还有冯拯招待,你在我面前还有必要低调吗?”

    叶安无奈苦笑:“我怎知晓冯拯会派人等我?他是怎么知道我会到洛阳来的?”

    “洛阳乃是前往京兆府的必经之路,这又有何奇怪的?”秦慕慕翻了个白眼便提起襦裙,地上的花草很多,襦裙拖扫之下难免会折断些。

    叶安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在看到皇城司的人出现后他便觉得这不是冯拯在邀请自己,而是陈琳来了。

    但唯一的问题是陈琳为何要借用冯拯的名头?

第八百二十三章鬼蜮伎俩

    从一开始叶安就知道陈琳必定会成为自己的监军,就算是自己不以兵马钤辖司的名义开府设衙,这货也必定会跟来。

    刘娥不会放任自己在西北折腾而不管不顾,甘凉对于别人来说是地狱,是仕途的尽头,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片风水宝地,是真正能够获得发展的地方。

    在东京城普惠商号的发展会有瓶颈,会挑战极限,但在甘凉却不同,那里不是大宋中原势力的固有土地,相反而是一片几经易主的混乱荒蛮之所。

    越是这样的地方越会充满机遇和挑战,叶安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而刘娥同样也清楚,她想要利用叶安,但又不想叶安脱离她的掌控,于是陈琳这个皇城司都知便是监视叶安的最好人选。

    无论叶安还是秦慕慕从来都没把陈琳当作真正的家里人来看待,就算他们一开始单纯的把陈琳当作一位身世可怜的宦官,但后来还是认清现实。

    这货是天家的奴婢,在心中的固有思想上便是永远忠于赵宋天家的,这一点已经无法改变,而在必要时叶安相信他能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云中郡侯府,认清这一现实后,叶安与秦慕慕便果断的放弃幻想。

    在大宋和谁交朋友都可以,但不能和宦官交朋友,即便是蓝继宗陈琳这样的宫中大官也不行。

    虽说是冯拯的招待,但在园林之中却并未见到冯拯,而是见到了陈琳,对于他的出现叶安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觉得有些晦气。

    “原以为到了甘凉才能遇到你,没想到你现在就出现了,还真是有些纠缠的过分了。”

    知晓叶安对自己的不待见,陈琳也不在意,反正他已经这把年纪,又在皇城司多年,什么事情没有做过?什么冷嘲热讽没有听过?

    “既然叶侯知晓,某家也不多说,魏国公府上还算雅致,等你歇够了便上路,某家一路跟随便是。”

    眼见秦慕慕要发火,叶安拉着她的手道:“你当初对他和蓝继宗可是不错,好吃好喝的也送过,还把他们当成普通人看待,可事实上宦官就是宦官,身体不全的同时让他们有了变态的执着,或是对金钱,或是对权利,或是对忠诚。”

    陈琳在听了叶安前半段话后刚准备发怒,但最后一句却是击中了他的内心,恶狠狠的瞪了叶安一眼便转过头去,顺带着还哼了一声。

    魏国公家的圆子相当不错,假山、人造池、廊、亭、堂、榭、阁、花木一系列建筑景观进行搭配之下,营造出一种别样之美。

    在叶安打算离开的时候,冯拯的儿子冯行己这才出现,作为主人家要是一次都不露面便有些过分了,虽然他也知道这事根本就不是自家能够做主的。

    但他还是与叶安相谈甚欢,冯行己以冯拯的功劳恩荫右侍禁,乃是三班小使臣,虽然官职不大,但却能授以实权差遣,算是恩荫入仕中真正能得到重用的哪一种。

    而冯行己最希望的便是去往边州,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这和他老父亲冯拯的期望完全不同,冯拯自己便是科举进士出身,深知在大宋只有通过科举入仕才是唯一的出路,恩荫入仕本就算不得好,冯行己应该放弃这一身份,以科举入仕才算是走上文资的士大夫阶级。

    但冯行己却完全不同意他爹的想法,觉得自己三班小使臣的官职相当不错,以后能获得领军作战的机会,甚至能前往边州“保家卫国”…………

    叶安看着准备收拾行囊跟自己一同前往凉州府的冯行己,再看看月亮门边那双充满威胁的眼睛,叶安果断的一招放到了冯行己,摔得他四仰八叉的同时,一把匕首钉在他的脑袋边上。

    看着嗡嗡震动的匕首,以及叶安亲切的笑容,冯行己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而叶安却是依旧保持笑容,并且指了指边上的程拱寿道:“想要跟我去往甘凉也不是不行,但我这里不带废物,要有真本事便随我去建功立业,争一个封妻荫子,比如这几个皇城司的憨货,但你这…………滋、滋、滋差的太远。”

    冯行己一时羞愧,却又急急的开口道:“叶侯说的是,但我冯肃之不怕吃苦,跟随叶侯前往甘凉必会锻筋骨,练体魄…………”

    叶安立刻皱眉的挥了挥手:“打住,本侯是去干吗的?哪有功夫等你!到了凉州府便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组建一支能够保护本侯周全的衙军,到时是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

    冯行己抿了抿嘴,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道:“那便等某学的一身本事再去往凉州府寻叶侯!”

    叶安奇怪的看向冯行己道:“你怎么还赖上我了?我那有什么好的?”

    冯行己笑道:“叶侯的事在洛阳早已传开,洛阳不比东京,没有那般的人心复杂,叶侯的事情自然也传的更多,某就是佩服你的本事,能在环州建功立业,重创李德明,这般才是男儿当行之事!”

    瞧见意气风发的冯行己,叶安实在不想打击他的中二行为,这都什么时代了,不追随你爹的脚步踏入文臣的行列,非要想着横刀立马,封狼居胥作甚?

    叶安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情,就算是你与这般的本事,就算你能彪炳千秋又有何用?文臣照样把你拿捏死死的。

    “一腔热血固然是好事,可惜有些事光靠一腔热血可做不来,肃之兄还是考取个功名在说吧!总比恩荫入仕要好的多,不是吗?”

    叶安瞧见冯拯老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快被这个中二儿子给气死了,冯拯是老来得子,自然是尤为疼爱的,几乎有些纵容儿子,但纵容不等同于让儿子送死,于是赶紧劝眼前这个中二少年多读点书。

    刚刚叶安那一手已经把他吓得不轻,再加上四周都是彪悍强卒,自己这个号称擅长拳脚的在人家面前简直如羊羔站在狼群之中,看见月亮门边上随时准备冲过来用鞋拔子抽自己脸的老爹,冯行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往凉州府了。

    无奈的叹息一声,此时的冯行己终于不再坚持,在简单的被叶安告别后又道:“以文入武便是贤弟的方法吗?兄以谨记!”

    目瞪口呆的看着再次燃烧斗志的冯行己离开,叶安心中一阵惊诧,这不是不听劝,而是完全理解错了意思啊!

    看向冯拯满脸纠结的老脸,叶安无奈的竖起大拇指,这孩子可真是个人才啊!

    眼瞧着儿子离开,冯拯悄然渡步到叶安的身边,如同地下工作者一般用树叶做伪装的模样吓了叶安一跳。

    “你也该收到消息了,小子你前脚离开东京城,后脚便有人对你发难,此次非同小可,长生还需谨慎。”

    叶安看向冯拯微微点头,他在抵达洛阳后便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只是谁也没有告知而已,从冯拯这里叶安还是有些收获的。

    至于他为何要帮自己,还是为了沾一份人情啊!

    平淡的看向冯拯,叶安叉手道:“消息已经收到,普惠商号的东西在秦凤路被扣下了,还请魏国公为小子解惑!”

    冯拯扶着叶安的肩膀道:“牵扯到了宗室和中书,谗言虽是鬼蜮伎俩,但终究还是有些作用的。”

    叶安目光微凝,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浮出水面

    月光洒在窗棱之上,静谧的夜晚微微有些寒意,叶安没有在温暖的房内,而是披着衣服坐在屋檐下的游廊上。

    月光如水,面色如刀,此时的他没了白天的客气,而是冷冷的看着对面的陈琳道:“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但如果你阻碍我,便休怪我不念及旧情!”

    陈琳紧紧地盯着叶安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虚张声势,但叶安在面对他的时候并无一丝畏惧,甚至没有多少波澜,平淡的不像话。

    “陈大官好歹也是我皇城司的都知,你小子怎敢如此放肆?!”边上的程拱寿有些忿忿不平。

    但没等叶安回答,仅是陈琳一个眼神便让他猛然一惊,他忘了眼前少年人的身份非同一般,自己根本不该插手眼前的对话。

    此时的陈琳已经放弃了威胁的打算,显然这对叶安根本没用。

    “某知晓你的性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你也要知晓做事要合规矩,普惠庄中的铁器作坊造出的铁器太过精锐,被扣在秦凤路也是万不得已,非是某家一人之力便能拦下的!”

    叶安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拦下我普惠庄物资车队的是你皇城司的人,所以你必须放行!”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自己低声下气的解释这么多遍,叶安就是不管不顾的盯着他,陈琳一时火大:“某家都说了,这是……宫中的旨意,谁敢放行?!”

    “圣人的旨意吗?那我劝大官更应该放行,铁器对甘凉很重要,我会上疏圣人,大官能担得起责任?!”

    陈琳摇了摇头:“虽说旨意出自圣人,但却是吕相公一力促成,朝中也有不少人对你的差遣多有非议,文臣担任兵马钤辖这本就异类之举,何况你还要开府设衙招募新军,这也沾了忌讳啊!”

    叶安微微一笑:“我建新军是为了谁?你没道理阻拦我的,何况吕相提防我也是大可不必,我好歹还是文资出身,至于圣人……难道就那么信任吕相?我的东西没人能抢走,就算是宗室也不行!”

    叶安的话信息量极大,但陈琳却是在瞬间脸色大变,伸手指了指东京城的方向紧紧地盯着叶安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要抢你的东西?不该啊!他们哪有这般的胆量!”

    叶安冷冷一笑:“这世上不该的事情多着呢!圣人不该听信谗言,但如果谗言中的事实多了,那就不一定会被圣人当作谗言了!”

    陈琳皱眉的看向叶安道:“这么说来你家的图铁器作坊果真能锻造利刃坚甲,堪比将作监?!”

    “废话,虽然不是将作监,但我敢夸口我家的铁器作坊能造出大宋最好的甲胄和兵刃来,这也是我要把他们拉到凉州府的原因,要不然我费这么大的力气作甚?!若是宗室以这为借口扣下我普惠商号的车队,栽赃我的名声,那圣人如何能让他们得逞?!”

    陈琳是知晓叶安要在甘凉建设新军的,而这一点无论是刘娥还是赵祯也都知道,在某种意义上大宋天家最有权势的母子都支持叶安的这个行为,也不该扣押普惠庄的铁器作坊。

    此时的陈琳已经相信叶安说的话,但他更加担心的是吕夷简与宗室联手,若真是这样那后果不堪设想。

    眼瞧着叶安笃定的模样,陈琳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扣下普惠庄车队的旨意出自圣人,没有懿旨谁敢擅专?

    叶安表面上风轻云淡,但实际却非常着急,这是他到了洛阳之后才收到的消息,连秦慕慕都不知道。

    原本还以为是宗室在背后捣的鬼,上的谗言,但从陈琳这里却得知其中还有吕夷简的“功劳”,这让叶安大为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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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与吕夷简有些冲突,但并不涉及本质上的利益,自己也从未有过威胁他的举动,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发难?!

    越是想不通叶安便越纠结,只有一切合理的情况下他才能觉得安心,也能从容的想出对策,而面对未知才是最棘手的。

    环顾四周的景致,月光下的园林也是索然无味,叶安长叹一声却忽然愣住…………

    这是在哪?冯拯家啊!看似飘渺的答案不就是近在眼前吗?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冯拯能不知?他是自己抵达洛阳之后第一个告知东京城变故的人,能直言不讳的说出这件事,冯拯不光是为了结下一段善缘那么简单,更多的还是为了冯家未来着想。

    想想也是,有个冯行己那般中二的儿子,老冯不操心也不行啊!

    “陈大官,你皇城司扣下我普惠商号的车队,这不合规矩,但既然有圣人的懿旨,那我便去再请一份圣人的口谕可好?”

    陈琳微微一愣,没想到叶安居然如此通情达理起来,本以为这件事会惹得这小子大闹一番,没想到居然如此平淡的回应了。

    “若是有圣人的口谕,那便最好,秦凤路的皇城司逻卒自然不敢再过阻拦。”

    叶安微微点头,从刘娥那里请旨并不算难但却是在浪费时间,自己不可能返回东京城,且自己上疏请旨的效果远不及旁人,这个旁人就比如冯拯…………

    陈琳带着疑惑离开了,而叶安却在第二天一大早便寻到了魏国公冯拯。

    老家伙显然是早早就在圆子里等着叶安,头戴员外帽,身穿暗青色的对襟长袍,边上的书童焚香奉茶,再配上满园的景致,好一副儒雅潇洒的文人模样。

    叶安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平静下来,大宋的文臣从来就不能小看,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的家伙,比如王曾,吕夷简,以及打着给自己送行名义实则威胁自己的鲁宗道,还有便是眼前的冯拯。

    此时的叶安才发现,原来并非朝堂中的力量才是强大的,即便是鲁宗道和冯拯这般并不在朝堂中厮混的文臣,也有着相当大的能量。

    叶安叉手一礼冲着冯拯道:“魏国公好兴致啊!大清早的霜寒露重便在这里焚香饮茶了?”

    冯拯老脸一红,但却呵呵的笑道:“人老了,睡的便轻些,这园子里的景致极好,老夫已经习惯这般。”

    叶安也不点破,在冯拯的对面坐下道:“如此小子便叨扰魏国公的兴致了。”

    冯拯伸手便让书童给叶安奉茶,笑眯眯的说道:“怎么?长生昨夜未曾睡好?”

    “总有不速之客扰人清梦啊!”叶安指了指不远处皇城司的逻卒微微苦笑道。

第八百二十五章没有选择的选择

    大家都是聪明人,冯拯也不绕弯子,直直的对叶安道:“看来你也知晓了,宗室与吕相联手发难,此次你毫无胜算,这才只是开始,你普惠商号的车队能被扣下,你猜以后又会如何?长生啊!孤臣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拉拢之意满满,叶安虽然不喜欢这样被人“软威胁”,但还是承认的点头道:“魏国公所言既是,叶安并无势力,只能独当一面,眼下困局还请魏国公指点迷津!”

    冯拯笑着摆了摆手,淡淡的饮了口茶水道:“指点迷津到算不上,只是好心奉劝你一句,王相公可为助力化解长生的眼下之困!”

    叶安端着茶杯的右手微微一抖,冯拯的话终于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冯拯是王曾的人,并且连之前的鲁宗道也是他王曾的人!

    王曾和吕夷简就是俩个老怪物啊!

    自己就算是万般谨慎,还是小看了这两个人在朝中斗法的手段!

    吕夷简拉着宗室来坑自己,王曾便拉着鲁宗道与冯拯来劝说自己加入他的阵营,这么说来从一开始人家就已经开始“角力”而自己算什么?

    一个被博弈的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叶安便有一种掀翻桌子的冲动,好家伙前路、后路都被堵住死,连刘娥也被这两人给利用,要么向吕夷简和宗室妥协,要么便加入到王曾的阵营中,就是不能当那不问世事的孤臣?!

    合着只有自己没有选择?

    叶安最不爽的便是被人利用,王曾与吕夷简之间的较量和自己本没有关系,只是双方拉拢自己都不成,才用了这般的手段,但问题是自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并不是!

    叶安清楚自己在朝中的分量,虽然有功劳但却始终是“自成一派”的存在,单单是他所宣扬的格物之学,便是与传统文臣格格不入的存在。

    自己的价值非常可悲,是双方之间的一种比拼,谁能成功拉拢自己,谁就能给对方施压,只不过吕夷简采用的是胁迫,而王曾才用的是怀柔。

    但无论哪一种叶安都极其厌恶,自己是个独立的人,凭什么要受到你们二人的支配?

    原本以为老吕人不错,也认为老王人挺好,现在看来都他妈的是扯淡,两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私德再好有个毛的用?一牵扯到朝堂上的较量,什么不堪的手段便都使出来了。

    自己前往甘凉是为的什么?为这群虫豸一般的人镇守西北?叶安觉得自己有大病,还病的不轻。

    党争的可怕终于在叶安面前展现了它的狰狞面目,叶安让他明白,作为孤臣并非能那么从容的在两党之中来回游弋。

    之前叶安只是觉得吕夷简与王曾之间的矛盾并不十分冲突,与自己也没有多少关系,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党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吕夷简与王曾之间的矛盾实际上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状态,而这一次刘娥的参与也使得叶安措手不及。

    大宋的朝堂太过复杂,叶安在被动的同时也庆幸于自己的离开,他知道在不远的将来,大宋的朝堂将会上演一场二虎相争,至于是谁倒霉,叶安想都不想便知道是谁。

    王曾虽然手段也不错,但怎么说呢?不够小人,也不够真君子,相比之下吕夷简不做真君子,也不做伪君子,而是做起了真小人。

    这使得他得到了刘娥的重视,也使得宗室能毫无顾忌的与他展开“合作”,但吕夷简的真小人用在了朝堂的博弈中,却没有用在私德上。

    不少人虽然与吕夷简政见不和,但却从来没人诋毁他的人品。

    谷</span>

    这就是朝堂之上的争斗啊!叶安有些无奈,但也觉得合情合理,只不过他不愿选择任何一方势力,作为孤臣是比较难,但难又如何?

    叶安一想到吕夷简和王曾那种政客的手段便不由自主的厌恶,虽然王曾没有逼迫自己,但他的帮助显然是有条件的。

    甚至他可能提前就知道吕夷简的计划,但比没有告知自己,只是看着事态发展,使得自己不得不求助于他。

    要知道这两人之前甚至有过合作,现在却能立刻剑拔弩张,这才真正的政客啊!叶安一辈子也做不到他们这样变脸比翻书还快。

    所以叶安自认为自己永远也成不了一个合格的大宋相公,相反夏竦倒是很有可能。

    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眼前充满善意微笑的冯拯,叶安缓缓抬头道:“我这下才知晓为何有人说朝堂险恶,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但有些困难就需要自己去面对,别人帮一次可行,但总不能靠着别人,何况欠钱易还,人情难偿啊!您说是不是魏国公?”

    冯拯惊讶的看向叶安,他没想到叶安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的见识,哪个后辈不是在权衡利弊之间选择了别人的帮助,为何叶安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转念一想冯拯就明白,叶安这是不想欠人情,更不想成为王曾的麾下。

    “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若王相相助,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为何如此倔强?”

    叶安笑了笑,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道:“寄人篱下者如何能称得上俊杰?!至于普惠商号被扣下的车队,我已派人飞驰解围。”

    冯拯眉毛一挑,惊讶的看向叶安道:“哦?不知叶侯也何手段?”

    叶安高深莫测的抿嘴微笑,并未回答冯拯,而是看向冯拯家的园子道:“魏国公的园子景色别致,优雅不失富贵啊!只是不知能延续几时?令郎心思可不在这园子中哦!”

    一提到冯行己,老冯便满脑门的官司,无奈的叹息道:“我冯拯这辈子读书入仕,高居庙堂,未曾想儿子居然想以军功立足,一个恩荫的右侍禁便让他心生壮志,也不知这小子哪来的孤勇!若叶侯另有高招,还请直言!”

    叶安的意思他岂能不知,自家什么都好,就这儿子让人头疼,本想让他富贵一生,没想到却这般的活脱,非要依靠自己的官职搏一个封妻荫子……

    这傻孩子,封妻荫子,哪有那么容易!

    “以令郎的才智,叶安倒是觉得就算不走科举入仕,依然能出人头地,就看魏国公舍不舍得了!”

    冯拯是何等聪明,叶安一句话便让他立刻摇头道:“这孩子我知晓,吃不了你那的苦,西北危险,我冯拯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跟你去甘凉?!”

    叶安却是大笑道:“魏国公,你看这园子,看你这家业,一招尽丧的好,还是传承百年的好?您自己难道不会权衡?一时的富贵算不上富贵,有功劳在手中才是立身之本啊!”

    不得不说叶安的话非常有蛊惑力,冯拯皱眉思考,但有人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父亲大人,孩儿愿随叶侯前往甘凉,为咱们冯家挣个功劳,光宗耀祖,延续门庭!”

    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冯拯一时无语,他又不是傻子,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必定是被叶安给说服了才会在这里逼自己表态。

    伸出手指了指叶安,冯拯长叹一声什么话都没说便离开了,只不过离开时的脚步稍显颓然…………

第八百二十六章从“护厂队”到“西烈军”

    秦凤路秦州与德顺军的交界鸡川寨因边上的鸡川山而得名,半山包围,只有一处开口,类似山谷又像谷底。

    因地处两州交界之处,人流繁茂,交易不绝,时间长了便自成一地,这里的规矩虽说也是朝廷说的算,但各方势力或多或少的有一席之地,鸡川寨的镇将根本不敢随意得罪人。

    又因德顺军与庆州皆是西北要地,关卡所在,几乎所有的西北商贾都会在这里转道,时间长了这小小的鸡川寨便有了“不过鸡川非商贾”的戏称。

    凡是商贸繁盛交易频繁的地方,几乎都是黑暗势力所滋生的所在,南来北往什么人都有,有些是正经的商贾,有些则是打着商贾名义做着打家劫舍买卖的强人。

    在大宋,州府治所与地方简直是天差地别,更别提与东京城相比了,丁小乙自从离开了河南府之后,便整个人都在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全体都有!擅自靠近者,格杀勿论!”

    斜斜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丁小乙头也不会的对身后的人吆喝起来,这些人模样在京畿路算是另类,但在鸡川寨到也寻常,都是头戴斗笠身穿短襟的精壮汉子。

    虽车队被皇城司给扣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抵达鸡川寨的普惠商号车队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皇城司的逻卒根本看管不了,或者说力不从心。

    随着丁小乙的话,整个车队的人立刻戒备起来,甚至连皇城司的逻卒都在小心的盯着对面的来人。

    他们在来之前就被徐用章吩咐过,只能扣下马车,不得伤人分毫,否则叶候翻脸,谁动的手谁便去当面告罪。

    这使得皇城司的逻卒不敢对普惠商号的车队动手,本以为极其困难,谁知晓普惠商号的人却十分配合。

    只不过皇城司清楚普惠商号有多么的彪悍,但在这群人的眼中,丁小乙的威胁却算不上什么,这里是鸡川寨,谁不知嘴巴叫的厉害,手上的本事越弱?

    真正的狠角色向来不会见到人便说出这样的狠话,而是手底下晾狠货!于是他们也不当回事,而是不断的靠近,甚至有人抽出了牛耳尖刀冷笑着逼近,直到一根箭矢斜斜的插进地面…………

    弓箭在大宋不算违法,但如此粗壮的弩箭便是要人命的东西,说破大天去也不敢有人说这是寻常的防身物件。

    领头的刀疤脸看向地上的箭矢,抬头便对丁小乙冷笑道:“嘿!对面的兄弟,手上的货挺狠啊!但不知晓这弩箭已犯了忌讳?!大风口黑虎岭刘大当家可曾听过?!”

    本以为亮了山门对方会忌讳,谁知丁小乙看向边上的书生道:“温先生,听说过吗?”

    温中梁乃是平安商行的师爷,最擅长的便是整理和收集消息,号称“百事通”,叶安亲自教了他一些收集整理情报的方法和诀窍,性格也极为沉稳。

    听了丁小乙的话,微微皱眉道:“听说过,黑虎岭刘大彪是鸡川寨附近有名的强人,但手底下的都是野人似得的喽啰,这般整洁的倒是少见,不妨有人冒充强人…………”

    不等温中梁说完,对面的大疤脸神色大变,也不废话,带着人便准备起身而上,腰后的快刀也终于亮了出来。

    丁小乙刚准备开口,却是猛然惊呼:“不要杀他!”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七八支弩箭如同飞蝗一般攒射到了大疤脸的身上,弩箭的威力之大,甚至将他如同烂肉一般钉在了地上。

    短短一瞬间,短襟的强人便散开了好大一段距离,目瞪口呆的盯着对面的商队,而皇城司的逻卒更是神经紧绷。

    他们不担心普惠商号的车队,而是担心这些不知死活的人都被杀死。

    房顶上,赵虎吐掉了嘴角的草芥,冷冷的开口道:“杂碎们给爷爷听好了,这不是寻常的商队,乃是西烈军所在,越行辕一步者,格杀勿论。”

    对面短襟的汉子们脸色一变,连车队边上的逻卒们也是大惊失色,西烈军?哪来的西烈军?他们从未听说过啊!徐头领交代的时候可没说过还有西烈军随行!

    “西烈军?来的时候当家的可没说过会有军兵随行啊!这普惠商号的点子太硬了,给多少赏钱也不敢扎!俺走了……”

    “奎子,你走俺也走!”

    这些强人是来发财的,为了钱财送命也是应该,但不能平白的把命送掉一个子也赚不到,那是亏本的买卖!

    想来就来,想走便走?这可不是普惠商号的做派,丁小乙眼睛一转,既然大疤脸这个活口没有留下,那就把这些小喽啰给留下,虽说他们不一定知道幕后的事情,但终究会有一些口风被探出。

    “赵虎,把这些人留下,一个也不许放跑!”

    赵虎瞪了丁小乙一眼,瞧见他悄悄的做出哀求状便无奈的开口道:“西烈军!”

    “有!”

    “拿下!”

    “遵命!”

    钢刀出鞘,铁甲阵阵,百十人的队伍从高大的马车后出现,土匪强盗便是再彪悍也不是这些杀戮机器对手。

    皇城司的逻卒更是惊掉下吧,这哪是什么商队,根本就是一支伪装成辎重的劲军啊!

    百十人的队伍都是来自普惠庄的护厂队,经过赵虎等一众亲兵的训练,早已具备军队的素养,令行禁止,行动划一。

    从容不迫的出现后,便在重甲的加持以包围圈的形势开始进攻,下大地震颤,至于地上如刺猬一般的大疤脸尸首,便如散开的以卵击石后散开的蛋黄…………

    此时那些强人才回过神来,打算逃跑的几乎都被大军砍倒,至于反抗的更是凄惨,他们的小刀,手刀在西烈军的盔甲上只能留下绝望的白痕,而锋利如水的钢刀却轻松刺穿他们的身体。

    血液顺着刀尖留下,长刀如水,鲜血如溪,皇城司的逻卒大骇,这哪里是什么云中郡侯府的亲兵,简直就是一群修罗,东京城的禁军与他们相比都显得不值一提。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百十人的队伍是叶安所有的心血,也是西烈军的种子,是精锐中的精锐,是他在西北立足的本钱,建立真正西烈军的基础!

第八百二十七章商号?禁军?!

    西烈军的小试牛刀效果非常不错,但对付的也只是土匪强人而已,赵虎毫不在意,但丁小乙却不同,他在乎的不是西烈军的战力,而是这些被抓住的强人。

    虽然不知这些人的底细如何,但他知道敢打劫普惠商号,且如此目标明确而来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丁小乙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些强人的背景,但他相信通过“友好交流”这些人一定会说出真相。

    至于那个已经被踩得稀烂的大疤脸,丁小乙有些惋惜,若是能把他抓住,一定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些东西,而边上的温先生已经开始对赵虎射杀大疤脸的行为进行痛批。

    丁小乙这次便当起了好人,连连劝说道:“温先生息怒,赵供奉…………”

    “是校尉!”

    丁小乙尴尬的改口道:“赵校尉也是为了震慑贼人,亮出咱们西烈军的旗号,否则就算是料理了这些强人,还是会有人贼心不死!”

    “就算是如此,亮出咱们手中的西烈军也不妨事,偏偏杀了那领头的疤脸,从那人口中能掏出多少的东西来?杀了作甚!”

    面对一个极致的情报贩子,丁小乙也不知该如何为赵虎辩解了,只能爱莫能助的看向他,而赵虎却知晓自己鲁莽,皱眉道:“温先生,俺给你赔个不是,但侯爷有过交代,商号的车队乃是重中之重,必要时亮出西烈军的名号震慑宵小,俺的身上担着数百号人的性命和咱们普惠商号大半的家底……你说!换做是你敢不敢不谨慎!”

    温中梁被赵虎质问的突然没了声音,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相比之下换做是他也许会如同赵虎一样施以雷霆手段。

    眼下的危机已让人足够提心吊胆,谁也不知未来会如何,本以为离开东京城前往甘凉会很顺利,毕竟在大宋的土地上,但谁知才将将到了鸡川寨便遇到这种事。

    “既然暴露了,那就所幸正规起来,从现在开始以侯爷走时交代的规矩来做事!”温中梁也不再纠结死去的大疤脸,缓缓的转头看向庞大的车队营地终于坚定的开口道。

    此时的赵虎嘿嘿一笑:“这才对勒!还是该以军中的规矩来办事,侯爷说的好,军情如火,谁也不知未来会如何,俺今晚便带人灭了黑虎岭,多给你寻些活口来,到时让你老温问个清楚!”

    瞧见赵虎兴奋的模样,温先生便一阵头大,小声吩咐道:“知晓你和你那帮弟兄早已按耐不住,这便要大开杀戒了?但你给我小心些,若是折了一个人,定让你好看!小乙,此事不简单,你带人护好咱们的营地,平安商行的旗号也竖的高高的!”

    丁小乙点头道:“温先生放心,平安商行的伙计个个训练有素,歹人来了定叫他有来无回!”

    温中梁微微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随即对边上的赵虎和丁小乙二人道:“此事并不简单,贼人目标明确,定然不是随便寻衅的,这几日多加小心,或许还有动作。”

    两人默默点头,经过温先生的分析,他们也知道来者不善,这完全是针对普惠商号的一次袭击,而敢于袭击普惠商号的人一定知道普惠商号在普惠商号的背景。

    随着普惠商号的警戒开始,整个车队的气氛都变得不同,那些跟随车队而来的年轻庄户们收拾自己的东西在帐篷中交流技术,没事绝不出营门一步,而西烈军也开始组织巡逻。

    西烈军是叶安奏报给刘娥的称谓,寓意也代表着西北强军,叶安身为秦凤路兵马钤辖,本就拥有开府设衙的权利。

    在奏报刘娥以及赵祯后,西烈军的存在理所应当,没人可以指摘什么,最多便是弹劾他叶安身为文臣领武职主导兵事。

    但这并非没有先例,太祖太宗时期文臣领兵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到了真宗时期才彻底消失。

    既然有了圣人和官家的授权,叶安这个秦凤路兵马钤辖也就不算什么,故而无人弹劾,要弹劾也必须先上谏才行。

    甘凉的糜烂朝中谁人不知?叶安就是去受罪的,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成问题,谁还会去弹劾他?!此时叶安有如此名声,又被贬出外,再弹劾他便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朝堂上下必定唾弃,吃饱了撑的?

    这也正是叶安“苦肉计”的高妙之处。

    有了西烈军的存在,鸡川寨的各方势力便都没有了动作,但这只是一时的风平浪静,在普惠商号的营地外,有着不少双眼睛在暗中窥伺。

    所谓的黑虎岭也不过是个投石问路的东西弃子而已………………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鸡川寨不知怎的便只进不出了,所有想要离开鸡川寨的人便会遭到劫杀,或是黑虎岭的强人,或是老九岭的匪寇,甚至还有无名氏的蒙面劫匪。

    相比前两者,后者更加诡异,没人知道他们是谁,连鸡川寨的镇将孟山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小小的鸡川寨一时间云波诡谲,暗流涌动,而普惠商号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那些安插在普惠商号营地外的“探子”隔三差五的消失,然后便会在枯井里,后巷中,柴堆后出现一具具死尸……

    而每天早晨身为镇将的孟山唯一要做的便是带着鸡川寨的人手推着板车收尸,收来的尸体直接堆在鸡川寨外的乱坟岗里,因为无论是谁都知道没人会来给这些人收尸。

    当尸体的数量堆积的足够多时,孟山便将其付之一炬,大火烧了数个时辰才熄灭,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孟山是什么人?鸡川寨镇将的位置可不是寻常人能坐上的,但即便如此他也提心吊胆。

    不为别的,在他惊诧于鸡川寨居的各方势力居然能团结起来对付一个来自东京城的商号,更惊诧于这个普惠商号居然有与之匹敌的力量。

    这哪里是商号?哪家商号居然有禁军相随?!

    没错,西烈军居然是一支禁军,所谓禁军乃是直属殿前司领辖的帝王亲军,一般都是御前诸班直的所在,在东京城中或许不算什么,可出了东京城到了秦凤路可就不是一般的存在!

    突然冒出的西烈军是怎么回事?孟山百思不得其解。

    而另一边皇城司的逻卒就差给温中梁跪下了,不断哀求他带着普惠商号的车队快些离开,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但这个文绉绉的老家伙居然有了猛士的坚毅,带着普惠商号的车队如同楔子一般的钉在了鸡川寨死活就是不愿离去。

    就在昨天温中梁收到了来自洛阳的叶安手信,传递消息的是叶安的亲兵裴元,也是赵虎的老部下,开口便是:“叶侯有令,西烈军及车队驻扎鸡川寨,待叶侯西进,如有搅闹军营者格杀勿论!”

    从那一刻开始,温中梁便知晓叶安要作甚了,打出西烈军的名号,同时震慑敢于对普惠商号动手的宗室。

    此时的温中梁已经对目前的局势有了基本的了解,裴元带来的消息非常重要,至少让他知道对手是谁。

第八百二十八章什么是真理?

    一边是鸡川寨的剑拔弩张,而另一边则是叶安与秦慕慕夫妻两的气定神闲,随同他一起的陈琳急的快上吊,而他却毫不在乎,甚至还有心情吟诗作对。

    “叶侯,鸡川寨那已经火烧眉毛了,你还这般的悠闲,知不知就你喝茶的这回功夫,便已经有数人死于非命?!”

    叶安冷冷一笑:“死的是我普惠商号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陈琳微微皱眉,他从皇城司逻卒的消息中看到的可不是叶安说的这般轻松,明明是互有死伤,怎生到了叶安便仿佛普惠商号没有损伤似得?!

    普惠商号当然没有损伤,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有更多普惠商号的车队抵达鸡川寨,那不光是普惠商号的车队,更是一支支训练有素的“预备役”。

    普惠商号的工人不是一般的工人,他们都是一群在工厂历练过,并且年富力强的年轻人,这些人中有很多都符合西烈军的招募标准,也在普惠庄经历过准军事化训练。

    真的要起冲突,倒霉的也只会是那群散兵游勇,甚至连散兵游勇都算不上的土匪强盗。

    从丁小乙那传回的文书中叶安便知道,宗室手中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看似人数不少,也都是所谓“刀口舔血”的绿林好汉,但在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的军队面前,根本就是一群菜鸡。

    这不是开玩笑,要论打群架和械斗,互相配合,协调性最好的军队才是永远的王者,何况普惠商号的车队已经被武装到了牙齿。

    在出发之前叶安便有规定,所有出发的队伍都必须有足够的盔甲和兵刃,并且还要达到没两人配被一把弩箭的程度。

    都是自家庄子上出去的儿郎,哪有不下力气的道理?

    普惠庄的各个工厂全力运行,过冬的毛衣,棉衣,布料都是准备齐全的,同时还有私自锻造的铠甲,这些铠甲大多是锁子甲,其中还配备了一部分防御力强悍的步人甲。

    以前没有西烈军的名头,私造一件便是要掉脑袋的禁忌之事,但有了西烈军的名头在,又有叶安这个秦凤路兵马钤辖的亲兵份额,那造盔甲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兵马钤辖,顾名思义辖制一州一府一路之兵马,掌禁军驻屯、守御、训练之政令。

    这是一个看似文官,实则武备的差遣官,也是兵事之重所在,所以理论上叶安在秦凤路时,手中执掌着非常大的权利。

    在叶安看来,有些人觉得普惠商号好欺负,有人则是打算给自己上眼药,那就来吧!

    只有鸡蛋在石头面前被撞得粉碎,才能让那些人心生恐惧,宗室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让他们感受到恐惧了。

    上一次威胁的还是赵宗说,这货是真的给自己吓怕了,躲在家中极少出门,据说连仆从都不再虐待,这即是“以理服人”的最好结果嘛!

    叶安一向喜欢“以理服人”只不过他的“道理”也向来是“暴力”。

    只有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你说出的话才是“道理”否则便是至圣先师说出的话也是“空气”,没有强汉的存在,哪来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陈琳有些郁闷的看向叶安,他不知为何这小子一点也不担心普惠商号车队的安全,要知道鸡川寨不比东京城,在那里几乎是法外之地,连当地的镇将也只能起到调和各方势力的微薄作用。

    谷</span>

    在叶安的游山玩水中,陈琳受到了皇城司最确切的消息,皇城司的逻卒或许战力不及禁军,但在刺探情报的功夫上还是有些本事的。

    但汇聚过来的消息却让陈琳大惊失色,突兀出现的西烈军让他为之震动,更惊诧于西烈军强大的战力!

    五天前鸡川寨中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械斗,甚至是厮杀,大量土匪强人被集结在一起冲击普惠商号……不,西烈军的营地。

    于是不出所料的西烈军发起反击,百十人的队伍冲入敌阵,刀光剑影之间收割了数百强人的性命,从皇城司的密信中的描述便能看出西烈军的战力。

    “歹人殒命一百二十三口,伤不知几何,溃散者甚!厮杀终焉不过短短半柱香!”

    陈琳是上过战场的,也知晓边军战力,但便是秦凤路的德顺军也无法在半柱香的功夫击溃数倍于自己的匪寇。

    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击杀,以眼下的战况来看,那些受伤的匪寇也是凶多吉少,最后能活下多少还说不定。

    如此恐怖的战力居然是一个商号所拥有的?陈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不能不信,至于西烈军的损失情况,皇城司的密信中只是以轻伤者甚多一笔带过。

    这哪里是厮杀,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难怪叶安并不担心自家的车队,原来他早就有所准备!并且还打算利用鸡川寨的这场伏击作为开服立衙的借口。

    果然叶安笑眯眯的凑了过来,毫不避讳的看了看陈琳手中的密信道:“我这有一份更详细的,你要看不?”

    “叶侯当真好手段,原来手里已经藏了如此彪悍的军兵啊!”

    叶安翻了个白眼:“这话可不能乱说,若坐实了你的话,我岂不是在京中豢养私军了?那可是造反杀头的大辟之罪!”

    陈琳后怕的连冷汗都下来了,勃然大怒道:“你那普惠庄的护厂队摇身一变便是西烈军,真当某家不知晓呢?!披坚执锐,凶悍异常,杀人于弹指之间,有势不可挡之勇!与私军何异?!”

    叶安冷冷一笑:“我那小小的卫队都有这般的能耐,东京城的禁军又有何用?还是说你指望他们为国戍边?!这也是为何本侯要向圣人请旨,筹备西烈军的原因!”

    咕嘟,陈琳干咽了一下口水,叶安说的好似也并没有错,西烈军的强大也侧面证明了禁军的疲敝,原本的禁军还能对抗辽朝,尤其是澶渊之战时,上四军罕见的表现出强大战力,力抗辽朝铁骑。

    但在那之后,上四军便愈发疲软了,甚至沦为百姓口中的“花架子”,战力连边军都无法相比,但不是他们没有战力,而是养尊处优给养出来的毛病。

    圣人这是把希望寄托在叶安的身上,大宋的西北愈发不太平了,若是李德明的大夏国越来越强,那这不太平便会一直存续下去,让人寝食难安。

    陈琳也终于知道叶安为何如此平淡,圣人需要他,大宋需要他,需要一支强大的边军震慑党项,这就是他叶安最大的本钱!

第八百二十九章匪徒与侠义

    随着普惠商号车队的不断增加,鸡川寨的西烈军也在变得愈发强大,物资的补充使得他们并不担心被困鸡川寨造成给养不足的困境。

    叶安觉得宗室们对普惠商号动手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不光让西烈军提前培养凝聚力,更是让普惠商号在西北打出名声来。

    在西北商号的名声往往与其实力相匹配,这里的实力多指的是在黑白两道的力量,没有这些,你就算是一等一的商号也别想在西北站稳脚跟。

    而宗室的商号多年在西北打平,早已是这里的霸主,当他们后来成立阜丰商号之后,整合起来的力量便更加强大了。

    只不过这些所谓的力量并不是宗室自己的,因为宗室们发现,在西北培植自己的势力实在太过麻烦,也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而不得不避讳。

    于是乎他们便采用了更为简单的办法,以金钱和权利对那些山贼,土匪进行拉拢,甚至勾结地方官员以达到压榨百姓,劫掠商贾的目的。

    所谓的绿林豪强也并非是“替天行道”的存在,他们更加真实的面目就是杀人不眨眼,抢劫不手软的土匪!

    劫富济贫,行侠仗义,那是只存在于“游侠儿”自己标榜的正义之中,至于后世人对“侠”的定义……有些想当然了。

    大宋的劫匪有多猖狂?只能说水浒传中的描述也不过是其三分之一左右,法外之地还真的如小说中描写的那般是遍地都是。

    这主要是因地广人稀所导致的,只有真正抵达这个时代的人才知道,原来古代的世界是如此的封闭又另类。

    百姓都是以聚居的形势居住在一起,村庄,镇子,县城,州府城池之中,至于荒郊野外的地方,根本就没人会去,要么是生计所迫去打柴的樵夫,要么便是采药的药农,至于其他人,无不是打家劫舍的匪徒,在县城中甚至挂着像呢!

    所以寻常百姓走的是官道,在那条路上有驿铺,有巡逻的衙役,也有不少的百姓赶路,所以官道一般不会有人劫道,并且在《宋刑统》中有规定,劫持官道就等同于劫狱,且无论所劫货物价值几何,是否害人性命,一律收押,上奏州府衙门,等待奏报大理寺,呈送帝王勾决,秋后问斩。

    一般皇帝看到这样的文书,根本就不会去细看,直接勾决问斩了,想都不想。

    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官道的安定,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百姓在官道上往来,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能震慑歹人,形成良性循环。

    但在皇权管辖不到的地方,就是法外之地,所以古人远行就是一趟风险极大的旅程。

    叶安在路上又晃悠了半个月,这才抵达秦凤路,陈琳也已经彻底放弃了催促,现在他也明白了,叶安早有了应对之策。

    越是接近鸡川寨,收到的消息便越多,越频繁,此时的他才知道叶安手中的力量有多强大,西烈军的战力根本就不是那些土匪山贼能够比拟的,叶安就是把这些歹人当作了“磨刀石”。

    深谙用兵之道的陈琳最是清楚,没有见过血的西烈军战力再强大也是花架子。

    但越是如此,陈琳心中便越纠结,一边他希望西烈军更加强大,能为大宋镇守西北,另一边他又担心西烈军太过强大,以至于威胁到朝廷的管辖。

    西烈军毕竟是大宋的西烈军,而不是他叶安的西烈军,以普惠商号为基础的西烈军对叶安的忠诚很是危险。

    叶安不可能永远统辖西烈军,而在他离开之后其他的将帅调任,这些被叶安调教出来的“骄兵悍将”能否还能遵从朝廷的管辖?!

    身为监军的陈琳不得不小心,也不得不担心。

    就在陈琳担心的时候,鸡川寨的西烈军却开始了疯狂的屠戮,丁小乙派出的十人小队遭到了伏击…………

    十人的小队只回来了三个人,这三人还是拼死杀出包围回来求援的,被伏击的地点乃是鸡川寨中的一处土地庙,那里是车队的必经之路。

    这十人小队就是在那里设岗接应后来车队的,但在等待的过程中便遭到了伏击,万幸的是从东京城抵达的车队并未抵达鸡川寨。

    这次伏击彻底点燃了西烈军的怒火,也让普惠商号的伙计和掌柜痛心不已,三个血人一般的西烈军士卒身披残甲回来了,面甲已经掉落,身上的铠甲也满是白色的划分,最长的一道甚至已经贯穿了盔甲露出了里面的棉衬。

    都是自己熟识的人,一起喝过酒,一个大锅里捞饭的兄弟,这般的愤怒由心而生,直冲天灵盖。

    连那些不用上战场的普惠商号伙计都红着眼睛披上盔甲准备出营报仇,整个西烈军的营地怒气冲天,同仇敌忾,丁小乙没想到这次遇袭会使得营地上下这般的团结,他本以为会有人产生恐惧而退却的。

    温中梁却并不那么想,在他看来能前来西北的人便已经有了坚定的想法,他们缺少的便是这次遇袭的刺激。

    若是一群弱小的人,意志不坚定的人,在遇到这般的压力时早就崩溃了,现在正是他们宣泄的好时机,因为他们大多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勇气。

    西烈军乘此机会开始了扩充,虽然数量不多,但无论是勇气还是能力都是以往求之不得的。

    小小的鸡川寨本来就没有多大点地方,既然是在鸡川寨遇袭,那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在鸡川寨中解决,这段时间的鸡川寨只许进不许出,那袭击者必然在鸡川寨中。

    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温中梁便派人前去支援,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那剩下的七个人或许凶多吉少。

    七具残破的尸首被抬了回来,即便是蒙在白布之下,鲜血也洒落一地,在地上留下了一道不浅血痕。

    盔甲已经变成了碎片,袭击者对西烈军的盔甲很了解,并没有使用刀剑,而是用上了巨锤,巨斧之类的钝器。

    这次丁小乙找到了借口,派人带着口信在鸡川寨中大肆宣扬,无论是谁袭击了西烈军的巡逻队,最好直接承认,从现在开始若不承认,那西烈军便会一家一家的去剿灭,直到把鸡川寨中的所有势力绞杀干净。

    就在各家犹豫的时候,猜测西烈军这话的威胁成分有多少的时候,西烈军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了鸡川寨的城防。

    小小的鸡川寨只有一南一北两座城门,原本是由镇将孟山带人驻守,但这一次当西烈军摆出阵仗,丁小乙举着叶安秦凤路兵马钤辖的官印到来后,孟山想都不想便移交了城防。

    无论是在兵事上,还是在政治上他都没有选择,得罪叶安的下场他根本承受不起,宗室远在天边,可叶安近在眼前!

第八百三十章皇城司与镇将

    原本商贸繁荣的鸡川寨眼下却变得处处萧杀,收到消息的商贾情愿多绕百里路也不愿从鸡川寨路过歇脚。

    眼下的鸡川寨已成为西北商贾避之不及的地方,谁都知道西北的势力与普惠商号交恶,双方之间以成水火之势。

    但鸡川寨内的景象却让人不解,这里没有多少厮杀叫喊,没有什么喧闹,有的只是安静肃杀的气氛。

    连往日里狂吠的恶犬都不敢发出多少声响,稍有声响便是一顿毒打,发出低低的呜咽。

    此时的普惠商号车队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车队营地,而是变成西烈军的所在,叶安治军的能力说不上是顶尖,但也可谓是相当强悍。

    普惠庄的年轻人本就接受过这种简单的准军事化训练,但相比鸡川寨的散兵游勇便强了部之多少。

    真正的战场上最重要的便是阵形与军纪,只要这两样东西存在,便是没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新兵蛋子,也会在强大气场的加持下产生一种心理上的稳定。

    何况此时的西烈军早已同仇敌忾,在足够的盔甲和各种战争利器的加持下,西烈军上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武装到牙齿的西烈军此时就如同一只野兽,躁动的年轻士兵甚至想要杀出营地,但在强大的军令约束下得以忍耐。

    西烈军实行了叶安给予的制度,对大宋的兵制进行了改良,十人为一队,百人为一都,千人为一营,五千人为一军。

    西烈军的总人数应该为五千人,而在大宋十军为一厢,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百人。所以西烈军的标准已经超出了一个军的人数。

    即便如此叶安也觉西烈军的作战人员远远不够,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一军最少应该拥有一万到两万人的士兵,但朝廷养不起。

    原因很简单,大宋养兵不光是养兵员,还要养军属,也就是一个士兵的一交老小都属于朝廷的负责的范围之内。

    这样做当然有好处,军中的士卒全家性命都在朝廷的手中捏着,叛变的几率会减小,因为负担重,但即便如此历史上还是出现了几次兵变作乱的情况,那是真的被压榨到活不下去了,否则谁愿意带着全家老小一起造反。

    在叶安的改革下,十人一队的战斗单元最终形成,如此不光能加强袍泽之间的感情,更能提升在战场上的默契程度。

    西烈军和其他军不同,战斗更加趋于精准化,军队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当然是高效的杀伤敌军,在有着精良盔甲以及破甲长枪和弩箭的支持下,西烈军的战力可以甩这些绿林豪强不知多少条御街。

    就在叶安即将抵达鸡川寨的时候,丁小乙和温中梁一致决定现在是肃清鸡川寨歹人的时候,不能让侯爷到了鸡川寨再有危险的可能。

    于是乎西烈军整装列阵,蓄势待发,这可把鸡川寨的镇将孟山给吓得半死。

    他们虽然是皇城司的人,但哪里见过这般的阵仗,到现在鸡川寨的那些歹人还把这里当作是普惠商号的营地,可事实上这里早已变成了西烈军的军营。

    自从那些探知和暗哨被击杀之后,西烈军的营地四周就再也没有这些魑魅魍魉,而对方也根本无法探知。

    这些土匪山贼唯一知道的便是普惠商号的护卫队已经把鸡川寨一南一北两座寨门给占据了,其他的便再也不知道。

    他们还在想着如何蚕食普惠商号的时候,人家已经准备拿他们祭旗。

    但毕竟是成百上千的人命,一旦杀戮开始整个鸡川寨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最先认识到灾难降临的不是皇城司的逻卒而是鸡川寨的镇将孟山,他战战兢兢的找到了皇城司的逻卒都头芦用良,此人是唯一一个当初敢于寻他去西烈军劝温中梁和丁小乙的人。

    见孟山来了,卢用良也是稍显意外:“孟将军今日怎生来了?西烈军不日便要剿匪,你还是带着你的人收拾好衙门才是。”

    孟山知晓这是在嘲笑自己这个镇将并未做到镇守鸡川寨的责任,苦笑着说道:“老兄还有功夫调侃我?若西烈军果真动手,我这镇将必定被朝廷治罪,而老兄怕是也要人头不保了!”

    卢用良冷冷一笑:“某家是皇城司,乃是履上峰之命!眼下普惠商号的车队已被扣在鸡川寨,某家恪尽职守!至于西烈军剿匪,乃歹人袭击在先,自是理所应当!”

    “哈哈!”孟山仰天大笑:“西烈军剿匪理所应当?哪来的匪徒!只要人家愿意,顷刻之间这些山贼匪寇就能变成正经的商贾,那些是什么人,手段有多大您不会不知晓吧?何况真的将杀起来,谁是匪徒,谁是商户,又有何人能分得清楚?这是纵兵为祸之最,你担当得起吗?!”

    一句话便让卢用良背脊发寒,这话还真是没错,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深知比匪寇更加恐怖的乃是军兵,一旦军兵动手,那这小小的鸡川寨便真的成为人间地狱。

    那些土匪强盗死不足惜,但鸡川寨中还有正经商户,一旦全部遇袭,无论是被西烈军所袭,还是被土匪强盗所袭,必定要算在这场剿匪的头上,而自己坐视不管一样罪责难逃!

    卢用良可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叶安得罪了什么人,也知道是谁对叶安下手,他可不愿意得罪叶安,但更不愿意因为这事受牵连。

    普惠商号也好,西烈军也好,宗室的势力也好,都别在自己在的时候其冲突,一切等叶安以及陈大官这两位“大能”抵达后再说,到时间拼得你死我活也与自己无关啊!

    想到这里,卢用良便知道自己应该维系鸡川寨中这脆弱的平衡,死个十来个人无所谓,只要双方不大规模的械斗便好!

    “孟老弟说的对啊!便是西烈军剿匪也不能殃及鸡川寨的百姓不是?某家这便去寻西烈军的指挥们说说…………”

    “报!都……头……不……不好了!西烈军今日大开营门,八百精锐身披坚甲,手持利刃劲弩袭杀鸡川寨各方势力!”

    死一般的寂静后便听见卢用良夜踹寡妇门般的惊叫:“贼直娘!西烈军哪来的八百精锐?!派人拦下啊!”

    双手抱拳的逻卒苦笑道:“都头,咱们这点人手塞牙缝都不够,如何敢阻拦西烈军,据说是叶侯快来了!西烈军上下务必肃清宵小!”

    孟山眼神一亮,拉起卢用良的胳膊便道:“卢兄,快快带着你的人与我一起迎接叶侯!”

    “孟老弟高见!”

    卢用良瞬间明白孟山的用意,只要他们不在鸡川寨,那这里发生的事便与自己无关,最多被朝廷治一个擅离职守治罪,但自己可是去迎接秦凤路兵马钤辖的,只要不出百里便是应有之事,有甚的干系?!

    到时间管他鸡川寨闹得天翻地覆,终究由叶安来收拾局面!

第八百三十一章走出个通天大道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叶安站在鸡川山上做风流墨客状,但边上的秦慕慕毫不犹豫的便把一块肉夹馍塞到了他的嘴里,曹丕的诗句此时拿出来显摆可有些不适时宜,没瞧见对面的陈琳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吗?

    “叶侯当真是好才情,只不过眼下的鸡川寨生灵涂炭,无辜枉死,不知叶侯何来的如此诗情画意?!”

    陈琳的声音冷落冰棱,狠狠地盯着叶安就差把他生吞活剥了,但叶安却毫不在意,笑眯眯的盯着眼前身着武将铠甲的人道:“你就是鸡川寨的镇将孟山吧?本侯倒是第一次见识我大宋的镇将居然能带着属下百余口弃城而逃的,就算是在环州糜烂之时,守城之将也会以身殉国,区区数百山贼便能让你将鸡川寨五百余户百姓,六十七家商贾弃置于不顾,本侯佩服啊!”

    随着叶安的话,孟山打了个冷战,随即颤声道:“末将不敢!但鸡川寨中的西烈军已经动手,末将阻拦不住,只能前来跪请叶侯弹压!”

    边上的卢用良在愣神后便连连附和:“孟将军所言极是,西烈军八百精锐出营清剿,鸡川寨中匪寇与百姓参杂一起,难以分辨,还请叶侯速速下令,弹压西烈军军卒,以免误伤百姓,更有损叶侯名声,您毕竟是秦凤路兵马钤辖,还未到任……”

    卢用良不敢说下面的话,但陈琳却毫不畏惧,他是叶安的监军冷冷的开口道:“便要纵兵为祸!”

    “纵兵为祸?为何?西烈军属秦凤路兵马钤辖司治下,本司乃秦凤路帅司,掌本路禁,厢军驻屯、守御、训练之政令!西烈军剿匪乃是本司之令,何来纵兵为祸之说?!”

    随着叶安的话,卢用良瞠目结舌,孟山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叶安非但没有撇清干系,居然把大包大揽的往自己身上挂,要知晓这可不是什么功劳,一旦有商户,百姓被波及,那便是难逃干系的大罪。

    陈琳更是大怒道:“好!好你个叶安叶长生,这般的话也能说出口,一旦良善枉死,百姓殒命,你这便是用兵不善的大罪!”

    叶安哈哈大笑:“那好,若正是如此,便请监军上疏弹劾本司便是!”

    在秦凤路叶安自然可以托大,自称本帅司也不为过,陈琳较真那自己就更较真,只有在权利一开始进行分配的时候定下主次,才能彻底的巩固自己在西北的权利。

    兵马钤辖可不是随意白给的官职,叶安要把这份差遣发挥到极致,那就必须做出树立威仪的举动来,秦慕慕在边上看的明白,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盛满羊汤的小碗递给了叶安。

    叶安坐在大树下,吃着肉夹馍喝着羊汤道:“我这里有些东西或许你们并未见过,但这东西足够为本司佐证了。”说完便把怀中的文书仍在了陈琳的脚下,这样的举动很是无礼,但以现在叶安的官职差遣,再加上陈琳的身份,却不得不弯腰捡起。

    但瞧见其上的内容后,陈琳脸色煞白,颤抖的指了指文书盯着叶安道:“这是真的?!你哪来的这些证据?!”

    叶安嘿嘿一笑,看了看卢用良和孟山,陈琳立刻变了脸色飞快的收拾起手中的文书,对二人道:“今日之事,不,鸡川寨之事不可再提,权当没有发生过,从现在开始你们带着所属人马立刻返回鸡川寨,孟山你当闭门不出,守住你的镇将衙门,卢用良立刻让你的逻卒回来,虽某家西行!”

    卢用良蒙了,但孟山却毫不犹豫的抱拳道:“末将尊叶钤辖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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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陈琳话话,到了他这里却变成了叶安的命令,当他瞧见叶安的笑容后便明白了,自己想那么多干嘛?孟山属于秦凤路的镇将,当然是要受到叶安节制的,至于自己,照葫芦画瓢不会吗?

    抱拳叉手对陈琳道:“卑职尊都知之令!”

    待两人退去,陈琳才慌忙掏出文书,指了指上面的内容对叶安道:“你小子是如何从那些绿林豪强的口中撬出这般消息的,要知晓你的文书一旦送到东京城,不知多少人要被治罪!”

    叶安看了看文书,苦笑着说道:“我说不会有人被治罪你信吗?就算是我拿出这些歹人与宗室的勾连的证据,圣人也没办法治罪宗室!这东西只能让我出兵剿匪而不会被人中伤,即便是中伤圣人依旧信我!”

    “因为她终究是女人,是皇太后而不是天子!终究是辅佐赵氏江山的女人,而不是官家!”

    叶安的话让陈琳猛然一颤,这话是大实话,却没办法在朝堂上宣之于口,圣人能用这些证据威胁宗室,但却远不能查办宗室。

    瞧见了他的迷茫模样,叶安不好言语什么,秦慕慕却小声在边上开解道:“陈大官也无需这般的失望,圣人做不了的事情,官家却是能做的啊!一切皆待官家亲政便是,官家的路还长着呢!终究能将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扫而空!”

    秦慕慕的话说到了陈琳的心坎中,果然他立刻笑眯眯的点头道:“县君说的是,谁也跑不出官家的手掌心,就算有祖宗庇佑,也需官家降下怜悯恩德才是!”

    说完陈琳便潇洒离开,而叶安却皱眉看向秦慕慕道:“老家伙怪可怜的,你这般骗他作甚?”

    秦慕慕翻了个白眼:“既然你也觉得他可怜,就不能让他留点幻想?总比痛苦一辈子要强些,别说这个,丁小乙的消息可靠吗?”

    叶安微微点头:“嗯,必定是可靠的,这不光是丁小乙弄来的消息,更是得到温先生确认的,那刘大当家虽说是个匪类,但却记了一手的好账!往来的商号与车队,货物和资助笔笔都有,而顺着这条线下去,终究是查到了那些人的身上,且不说人赃并获,单单是一个猜测便已经足够让刘娥愤怒的了,何况是这里面还有边军的势力?要知道大宋从立国之初便是要中央集权的,尤其是兵权,现在边军居然出现这般的买卖,你觉得会如何?”

    秦慕慕微微摇头:“还真没想到,堂堂大宋的秦凤路,居然会出现德顺军假扮土匪的事情,简直骇人听闻。”

    叶安举起一根受罪:“天高皇帝远,常年无战事,重文轻武,都是祸害的原因,难怪当初张耆在知晓我要出任秦凤路兵马钤辖的时候,笑得那么和蔼,感情是知晓我是掉进了烂泥潭中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

    叶安一口喝完羊汤,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道:“那自然是抽干泥水,趟过去!有人觉得我会陷在这个泥潭中,但我偏要走出个通天大道!”

    秦慕慕撇了撇嘴,但她知道,叶安又要使坏了…………

第八百三十二章是该收回利息了

    叶安的底气在什么地方?就在于鸡川寨中的匪类乃是与宗室有着密切的联系,这种联系一旦存在,无论多少都使得此次普惠商号车队遇袭成为宗室的手笔。

    而宗室的一举一动看似无人管辖,但刘娥却不可能会忽视。

    当叶安抵达鸡川寨的时候,这小小的军寨已经被西烈军肃清,八百训练有素武装到牙齿的士兵已经完全能够平定这里的任何武装力量。

    在强大的情报收集系统面前,那些魑魅魍魉的伪装根本不值一提,温中梁以及丁小乙早已把属于宗室的势力进行的详细的划分和标注。

    看似是八百西烈军离开军营,但实际上在离开军营后他们便化整为零,直扑自己的目标所在,进行了一场定点袭杀。

    在强大的武装面前,人数已经不足以影响胜利的天平,散兵游勇根本无法与正规军一战,西烈军所到之处贼寇无不授首。

    虽然“剿匪”结束了,但鸡川寨的战斗痕迹却没有那么快的消失,西烈军的强大的战力从地上的尸体就能看出端疑。

    横七竖八的尸首中没有一具是属于西烈军的,而伤兵更多的是坐在路边的店铺门廊下歇息,而商户们无不战战兢兢的给受伤的西烈军将士包扎伤口。

    原因很简单,当西烈军被袭击的时候他们坐视不理,眼下西烈军如此强大,他们再无动于衷的话,很可能被“殃及池鱼”。

    只可惜他们的想法有些偏颇,从一开始西烈军的目标就不是他们,普惠商号的规矩向来以严苛著称,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而已。

    叶安挺满意这场反击的,也满意温中梁和丁小乙做出的决定,在自己到来之前便肃清了鸡川寨的匪类,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在给自己长脸。

    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已经有西烈军的士卒在巡逻,瞧见叶安的车队抵达,便赶紧行礼,为首的队正叉手道:“参见叶侯!西烈军甲字营第一都第三队队正肖毅正在巡街!”

    “继续巡街!”

    “尊令!”

    随着咔嚓咔嚓的脚步声离去,叶安云淡风轻的看向陈琳道:“西烈军军纪如何?”

    陈琳已经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支军队,他从未见过如此简单又高效的军伍,在主帅面前居然言简意赅的奏报一番便又去执行军务,其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至于自己这个监军倒是完全被视而不见了!

    这样的一支军队已经比东京城中的禁军差不得多少,甚至单单算战力也已经不弱于禁军了,要知晓西烈军才刚刚组建没多久。

    首战便能有这般的实力已经足够让人惊骇的了。

    只不过随着陈琳的转身,叶安的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事实上西烈军并非没有损失,在他刚刚进入鸡川寨瞧见街面上的尸首时便知道这场战斗有多么惨烈。

    地上不时便能瞧见普惠商号制造的盔甲碎片,虽然铁叶甲有着不错的防御力,但在面对钝器击打时,也难以保护盔甲中的士兵。

    至于到底损失了多少人手,恐怕也只有自己亲自去问丁小乙和温中梁才能知道。

    秦慕慕最能了解到叶安的感受,一路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陪伴叶安抵达西烈军和普惠商号的营地。

    刚入营门,便隐约瞧见白番,丁小乙和温中梁谄笑着迎了上来:“恭迎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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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安摆了摆手嗤笑道:“别在我面前这般客气,本侯还没到鸡川山,你们的人便在暗中跟随,当我不知道呢?!汇报战损!”

    叶安的话让两人脸色尴尬,丁小乙悄悄的推了一下温中梁,老温无奈的开口道:“禀报侯爷,西烈军此战轻伤者五十六,重伤二十八,战死……战死一十六!”

    这般的战损已经算是微不足道了,边上的陈琳即是有些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那可是刀口舔血的匪寇,拼杀起来不要命的角色,便是禁军来清剿,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也只能勉强镇压。

    再看看那死伤无数的贼寇,这般的损伤已经算是微不足道了,但瞧边上的叶安依旧是拉长了一张脸,这便让陈琳无法接受。

    “为何战死如此多的人?哪怕是重伤也该给我把命保下来!”

    温中梁沉声道:“多为钝器所伤,匪寇中有力士手持骨朵,挥击迅猛,角度刁钻,多以其击颅!幸我军中有弩箭配合,方才击杀!但以卑职所见,这些力士恐为军中士卒!”

    随着温中梁的话,边上的陈琳不由得皱眉:“你可想好了再说,这些皆是匪寇,怎能有军中士卒助纣为虐?!”

    “这很稀奇吗?显然人家是针对我普惠商号来的,只不过没想到我普惠商号就是西烈军所在,若没有强弓硬弩,死伤恐怕会更多!现在知晓那些人的势力有多大了吧?”

    陈琳稍稍沉默,宗室把手伸到了绿林豪强之中这并不稀奇,但若说能用上军队士卒,那便有些骇人听闻了,天家提防宗室多年,何况是在外的兵权?

    如果能调动兵卒,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陈琳还是不相信,随即对跟随身边的程拱寿道:“速速派人去往德顺军,若有缺员需索其告身印证!”

    叶安想也不想的便打断陈琳:“还是不要浪费功夫了,人家既然能用这般的法子,必然也能想到应对之策!”

    不等陈琳再次开口,叶安便对丁小乙道:“把那些力士的尸首抬出来,是不是军中的士卒我想没人会比皇城司的人更清楚了吧?”

    陈琳微微点头,确实如叶安所说,军中的士卒皆有特征,而擅长追踪寻人的徐用章最为拿手,于是陈琳便派徐用章前去查看。

    果然,徐用章得出的结论与温中梁一致,在他看来那些尸首必定是军中的士卒无疑,并且还是较为精锐的士卒,至于从属那个军,那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距离最近的是德顺军,但也很有可能是从别的军秘密抽调而来,脸上的金印都被烫掉,留下了好大一块疤痕,根本无从分辨。

    唯一能知道的便是这些人应是从厢军中选拔而来,只有厢军选入禁军才会在额头留下金印。

    叶安并不纠结此事,这场初试牛刀已经展现出了西烈军的力量,该被震慑的人已经被震慑,而自己的损失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接下来该是自己收回利息的时候:“小乙,派人告诉那些绿林豪强的当家之人,本侯明日在鸡川寨中设宴款待他们,若他们还躲在自己的窝里拒不赴宴,本侯便调动秦凤路兵马剿灭之!”

    “尊令!”

    瞧着丁小乙的离开,陈琳笑眯眯道:“叶侯这是要摆鸿门宴?”

    “是不是鸿门宴他们都得来!西烈军今日能杀他们的手下,明日就能取他们的首级!若非我有这八百精锐的储备,信不信……今日殒命于此的很可能就是你我二人!”

第八百三十三章叶安的鸿门宴

    在西烈军强大的武力值下,鸡川寨的各方势力终于妥协,明知叶安设的是鸿门宴也必须去赴宴,否则便是自己小命不保。

    黑虎岭的刘大当家最先过来,往日里吆五喝六的刘义今日孤身而来,那些排场似得的喽啰一个也没有出现,只是骑着一头瘦毛驴的他颇显寒酸。

    但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在向西烈军服软,在向叶安服软,表明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的模样。

    “你刘义刘大当家也有今日啊!当初可是你窜合着我们八山十寨的兄弟投靠那位贵人的,说是劫了普惠商号的车队便能这辈子吃喝不愁,如今把兄弟们的性命搭了进去不算,自己反倒是来投诚了?莫不是你老兄早已反了水?!”

    刘义瞧见来人冷笑道:“当初分好处的时候可没瞧见你手软啊!若我反了水,犯了忌讳,我黑虎岭兄弟会死伤那么多?说到底还是你小公山向孟申的人出力最少,死伤最少!要我说你才是该三刀六洞的叛徒才是!”

    向孟申大怒,抽刀便要砍向刘义,却被一柄长枪拦下,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冷笑着看向两人,手中的长枪微微抖动:“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咱们得罪的可不光是普惠商号,更是云中郡侯,诸位难道不知眼下这位侯爷已是我秦凤路的兵马钤辖?动动指头便能碾死我等的存在?先过了叶侯这一关再说,剩下的旧账咱们慢慢算!”

    “郭铁枪说的是啊!咱们现在群聚这里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向叶侯赔罪来的!我沈季贤今日便把话撂在这里,若能活着出来保全家中老小兄弟,往日仇怨一笔勾销,八山十寨同心戳力!”一身长衫的文弱读书人发话了,其他几人便不再说什么。

    唯有刘义冷哼道:“你沈秀才说的好听,恐怕到时候第一个下黑手的便是你连云寨!”

    “刘大当家的,你说这话可是冤枉我沈某人了,是,当初是我沈某人从中牵线搭桥的,但诸位也都是自有掂量啊!我沈某人只不过把富贵放在诸位眼前,各自所取与我何干?咱们都是做这刀头舔血的买卖,怎生还能赖上我了?!眼下既然叶侯势大,那咱们便该赔罪便赔罪罢了!至于东京城中的贵人……嘿嘿,离了鸡川寨谁还能把咱们怎生了?”

    沈季贤果然有几分狗头军师的风采,几句话便让众人的火气消散,是啊!大家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人,当初拿了贵人的好处便给贵人办事,眼下碴子太硬便向叶侯服软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八山十寨的规矩就是这样,谁若是不服,尽管来寻头绪便是!

    唯有郭铁枪冷冷一笑,在他看来所有的起因都在他沈季贤的身上,是他当初带来了所谓贵人的钱财,也是他窜合着八山十寨的兄弟一起干这一票的,今日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这种大头巾的话就不该相信!

    刘义是最早派人来寻普惠商号晦气的,于是便一马当先的走向西烈军的营地,到了营门也不废话,直接单膝跪地大喝道:“黑虎岭刘义前来谢罪叶侯!”

    自从叶安到了鸡川寨,普惠商号的营地也正式成为西烈军的所在,这里不光是西烈军的军营,更是叶安的行辕,内设节堂,外设代表兵马钤辖的各种仪仗,更是有高高竖起的旌旗,威风了得。

    门口一身重甲的士兵全身披挂,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从面甲之后露出,冷冷的说道:“行辕之前卸下刀兵,自有军士引你入内!”

    缴械是必须的,刘义也不含糊,解下刀兵之后便跟随军士入内,其他几人也会有样学样的前来,到了沈季贤这里,却是笑着冲文人模样的温中梁叉手道:“学生是读书人,身上并无刀兵,兄台可否以礼相待?”

    谁知温中梁根本不鸟他,不屑的甩开衣袖:“跪下!报上名号,所属山寨!”

    沈季贤脸色红白,单膝跪下后道:“虎距山连云寨沈季贤!”

    谁知温中梁冷冷一笑:“知晓,你就是那在背后牵线搭桥的掮客,今日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自己的主子不要你了,来叶侯这里寻庇护?早作甚了去!”

    “绿林豪杰也要过活,当初谁也不知这普惠商号乃是西烈军的所在,更不知此乃叶侯所部,既然冒犯便来赔罪,难道叶侯连这番肚量也没有?!”

    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嘴硬,边上的丁小乙大怒,却被温中梁伸手拦下:“你倒是一副好口舌,叶侯是什么肚量你自己去领教便是!”说完便拉着忿忿不平的丁小乙离开。

    此时的沈季贤心中也没有底,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是撑场面的,但也仅仅是撑场面,若叶安真是那种年轻的愣头青,命人一刀砍了自己那可就真是一命呜呼了!

    在他的忐忑中众人被领到了一处巨大的军帐之中,此时的上首的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位身穿对襟长衫的年轻人,众人这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云中郡侯居然如此年轻,不说是面如玉冠,也是风度翩翩,哪里像是威名赫赫身兼武职的云中郡侯?!

    “诸位都来了?倒是挺给我叶安面子,都坐吧!无需见外,也无需拘束,反正本侯与你们都是第一次见面,估计以后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听叶安如此随便,众人反倒是心中忐忑,没人敢随意坐在座位上,刘义更是跪地道:“黑虎岭刘义向叶侯赔罪!”

    “黑虎岭?哦,本侯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位刘大当家?不过你跪错地方了,你应该去灵堂跪,向我西烈军战死的将士去赔罪!”

    地上的刘义顿时尴尬起来,其他人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此时的叶安才扔下手中的骨头,扫了一圈人道:“不坐?不自在那就不坐!本候只有一个问题,说清楚了便能离开!”

    一众匪首还没说话,沈季贤便匆匆开口道:“不知叶侯有何要问,我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安笑眯眯的看向他,竖起一根手指道:“你倒是识时务,听好了,本侯只想知道这十来个力士是谁带来了,夹杂在谁的人里袭击了我西烈军!来人把尸首抬上来!”

    随着叶安的话,帐篷被掀开,数十人抬着白布盖上的尸首进入军帐,虽然已经到了深秋,但还是有一股让人闻之欲吐的腐臭之味传来。

    在军士掀开白布后,味道更是刺鼻,但上首的叶安却若无其事,抓着一对翅中啃得津津有味,此时的众人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产生了偏差。

第八百三十四章趁火打劫

    油腻的鸡翅被撕开,细小的骨头在叶安雪白的牙齿下被嗦的稀碎,再配上他年轻的样貌,显得异常诡异和森然。

    已经肿胀的尸首并没有影响叶安的食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吃饭已经变成他最重要的事,至于那该死的仪式感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边上的铁牛和王帮已经快吐出来了,但他还是浑然不觉,大抵是从上辈子开始便养成这种习惯的吧?

    只要是正常人在连续饥饿状态下存活十来天之后,便会对食物产生一种信仰。

    这番景象在刘义等人眼中便成为叶安“变态”的所在,战战兢兢的瞧过了所有尸首后,也没人承认这些力士出自何处,又是混在谁的队伍中出现的。

    见没人开口,叶安在吃完最后一根炭烤鸡翅后擦了擦嘴道:“既然没人承认,那本侯也不逼迫你们,但本侯的话放在这里,你们手中的那些杂碎根本杀不了西烈军,唯有这些力士可以,所以本侯只要这些力士的出处!”

    叶安说完便喝了一碗酸汤饮子,见众人还不搭话,便又笑着道:“忘记告诉你们了,今日能离开这里的只有五个人,也就是说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必须杀掉一个人才能离开,当然不是没有奖励,谁杀掉了对手,谁就能获得对方全部的家当!”

    随着叶安的话,在场众人顿时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谁也没想到叶安居然会给出这样的离开条件。

    而此时的郭铁枪毫不犹豫的出手了,一拳砸向了文弱书生模样的沈季贤,在他眼中这个大头巾才是最好对付的。

    但结果却是他的奋力一击被沈季贤灵巧而惊险的躲过,人不可貌相,书生模样的沈季贤却是脚下灵活异常,腾转腾挪之间以极快的速度闪避着郭铁枪的追击,同时口中呵斥道:“此乃二桃杀三士!叶侯好手段!”

    叶安笑了笑:“对于你来说是的,但对于胜利者却并没有什么区别,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法则不是吗?来来来,让本侯看看你们的功夫!”

    这时候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八山十寨的当家人也算是明白了,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可能离开鸡川寨的,尤其是叶安淡然冷静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好商量。

    没有兵刃的他们恢复了最为原始的肉搏状态,互相之间也算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奋力的纠缠在了一起。

    而叶安坐在上首却是一边看一边摇头,温中梁走了进来,轻松的绕过搏斗的人群走到了叶安身边皱眉道:“侯爷,已经查清楚了,是沈季贤的连云寨,他有问题。”

    叶安笑了笑:“知道了,从一开始我便觉得他不对劲,身上根本就没有山贼匪寇的气质,但更加阴险狡诈。”

    “侯爷为何不直接杀他祭旗?”

    “那太便宜他了,让这些败类自相残杀岂不是最好的惩罚,诶,不要着急,相信我这个沈季贤一定能活下来。”

    果然,打着打着事态便发生了转变,沈季贤奋力一击将郭铁枪击退,再其再次欺身而上之前叫道:“郭铁枪,你还想不想活着离开?!要是想留下性命,便同我联手!再寻三个助力杀了剩下的人便等同于活下了一半!”

    这是个聪明的建议,五个身手高强的人联手完全有机会活着离开,强者之间的联合是他们活命的最后机会。

    在其他几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郭铁枪已经对边上的较为瘦弱山寨当家动手了,在其吃惊的眼神中一拳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接着便是一招双耳灌风打的他头晕脑胀。

    郭铁枪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脑袋,狠狠地向下压去,膝盖趁其双手失去平衡之机死死的顶在了他的喉咙上。

    于是乎令人牙酸的骨骼破碎声出现在了军帐之中,也让一众人等回过神来。

    谷</span>

    第一个失败者的出现终于把众人的兽性激发,最原始的搏杀也是最残忍的搏斗开始了,只要能活命,无所不用其极。

    铁牛亲眼瞧见刘义在按住对方双手之后,用牙齿咬烂了对手的脖子,鲜血染红了他脸异常狰狞。

    温中梁这个读书人虽然神经坚定,但生理上却已经快要到达他的忍耐极限,这哪里是人与人之间的搏斗,简直就是一群野兽最原始的搏杀。

    转头便瞧见叶安无所谓的表情以及他手中啃到一半的熏鸡,温中梁和铁牛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吐得昏天黑地。

    当郭铁枪和沈季贤刘义等人联手后,再加上死去的那个山寨当家,剩下的四人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向孟申在点石火光之间从口中吐出了一块铁片,迅速的划过了大阳山的当家咽喉,局势已经不会产生任何的变数。

    另外三人迅速联合起来,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是沈季贤等人,而是上首的叶安,在他们看来这个少年人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一旦制住叶安,整个西烈军都困不住他们。

    砰……

    随着一声爆响,白烟升腾而起,冲向叶安的几人迅速身型一顿,最前面的一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而边上的两个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叶安挥了挥衣袖驱散了眼前的白烟,这散弹猎枪的威力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膛线,但扇形的发射面以及强大的停止力足够让近距离的敌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如果把枪膛中的这些碎铁片变成更加圆滑的小钢珠,那距离还能更远,停止力还能更加强大些。

    短短一瞬间撂倒三个壮汉,这是刘义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目瞪口呆的盯着叶安以及他手中的怪异短棍,几人头皮发麻。

    噗通一声,站的稍远些的一位山寨当家也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身下血流汇聚成了一片小溪,这个倒霉的家伙被流弹所伤,已经死透了。

    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的时候,几人多年在生死边缘拼杀的直觉瞬间让他们汗毛炸起,边上的俩个山寨当家人已经气息游离,胳膊与身上满是血窟窿,已经与死人无异。

    叶安露出森白的牙齿微笑道:“本侯失礼了,但这四个人是我杀的,你们当中还要再死四个人才能凑上数,但本侯不打算这么无趣,除了沈季贤之外,其他人都能走了。”

    就在刘义等人如蒙大赦之时,叶安却指着地上的尸首道:“不过走之前我还要说清楚,给你们三天时间吞并这些人山寨,三日之后带着你们的人马下山前来西烈军点卯!”

    军帐中安静无声,最终刘义壮着胆子问到:“不知叶侯这是何意?还请您示下……”

    “你们不是喜欢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吗?你们的命我买了!三日之后不到者,便等着德顺军剿匪吧!”

    一众人等大惊失色,可不等他们说什么,叶安便转身离去…………

    这可不是什么“二桃杀三士”而是趁火打劫!

第八百三十五章活在阳光下的代价

    叶安从来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事实上在他看来挣得少都是赔了!

    西烈军战死十六个人,这些人都是叶安培养西烈军的种子,骨干中的骨干,最少也能当队正的存在,死一个便少一个!

    这哪里是战死十六个人,是在叶安的心头剜下一块肉!

    所以在叶安的眼中,这八山十寨的贼寇便已经不是人了,他们需要补偿自己的损失,补偿西烈军的损失。

    钱对于叶安来说不算什么,能用钱解决的麻烦都算不上麻烦,八山十寨的山匪贼寇便是能用钱驱动的。

    只不过叶安还是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不够,尤其是对东京城以外的地方了解更是少的可怜,不光他是如此,便是东京城中的文臣武将亦是如此,连陈琳都遭了惊吓。

    八山十寨的匪寇来了,但来的不光有匪寇,还有一大群身穿破皮烂袄的“难民”。

    于是奇怪的一幕在鸡川寨上演,西烈军的军营中迎来了一批有一批的匪寇,而匪寇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样的匪寇不禁让叶安想起了军营,不能说是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此时的他才明白过来,一人落草往往是一家活不下去,何况匪寇都是年轻人,是家中的壮劳力,若是连壮劳力都离开了,小农经济的家庭便会瞬间崩塌。

    为了保持家庭的完整,也为了避免被宗族排挤压榨,一人落草为寇,全家跟着上山已经成为匪寇的规矩。

    你说匪寇没有人性?他们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当然是没有人性的!但他们同样有自己的家庭,知道孝敬父母,养育儿女。

    很大程度上这是时代造成的,在大宋当山贼要远比穷苦的农人好过的多,并且这些人为何会落草为寇?因为他们被地主压榨,甚至是被朝廷压榨。

    一场大病或许就能彻底摧毁一个家庭,以至于做出这种“最好”的选择。

    秦慕慕很是同情那些老人和孩子,带着萱儿给他们散发吃食,安排帐篷,但叶安却并没有怜悯,这倒不是说叶安有多么的冷血和无情,而是真没必要同情。

    叶安从来也没有以所谓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去要求这些老幼妇孺,是这个时代造就了这一切。

    就像后世人不敢随意去扶老人一样,这些人根本就没有选择,一切的原因归结在他们的身上都不合适,恐怕也只有归结到政府的身上才是完全没问题的。

    是大宋自己的问题才导致了这一切悲剧的发生,而这一点在当下是无解的。

    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落草为寇可不一定会遭到家人的反对,山贼可是个高收益的“职业”,天道循环有因就有果,山贼也是高风险的职业。

    刘义,郭铁枪,向孟申等人没有选择,老老实实的跪在叶安的帅帐之外,当他们受到叶安威胁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完了。

    叶安能够调动秦凤路的禁军对山贼发动清剿,这一点甚至无需通过枢密院,因为叶安乃是厘务的兵马钤辖,剿匪,镇压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山贼是没有办法对抗禁军的,不是说战力不行,他们几人都知道禁军若是攻打八山十寨,那必定是久攻不下的,甚至还会死伤甚大,但禁军在围剿八山十寨的时候也可以不攻打。

    山贼不怕拼命,不怕死伤,就怕围困,一旦被围困大山所能提供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山上虽有诸多果腹之物但不长粮食,有大量的木材却没有铁器,漫山遍野的药材却没有大夫,可以说这大山就是一座宝库,但可惜的是这宝库的钥匙却不在山上!

    一旦被围,段时间撑上十天半个月还可以,但若日久,便是连吃盐都成了大麻烦,没有盐吃的人有多可怕没人比山贼更清楚,堪比森林中的夜猫子!

    一般的厢军围剿刘义等人根本就不怕,厢军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但叶安调用的德顺军不同,他们是禁军,可得附近州府的支持,别说是十天半个月,便是半年都能耐得住,那时候的山寨根本无力与禁军抗争。

    更为重要的是,禁军更加看重军功,军功便等同于赏钱,为了这些军功和赏钱,禁军可以耐得住寂寞,更愿意奋力拼杀。

    刘义等人知道被围剿之后自己的下场,到现在他们也没瞧见沈季贤,恐怕是凶多吉少。

    事实与他们猜测的一样,叶安笑眯眯的看着这些“招安”的“绿林好汉”:“你们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本侯要花钱买你们的命?很简单,因为西烈军需要前往凉州府,但兵员不足,只能由你们前来替代。”

    刘义缓缓开口道:“自从我等落草便是提着脑袋过活,今日被叶侯招安,我等认命但不知叶侯出价几何?”

    虽然没得选,但最少要知道自己卖了多少钱,这是理智的人,叶安点头道:“嗯,问的好,你们的待遇也该说清楚,本侯是不差饿兵的,更不会对一群卖命给我的人多少苛刻!听好了,八山十寨的人,没人每月五贯钱,全家老小我西烈军养着,所需武器甲胄由西烈军所供!立大功者放归,斩首二十放归,救助袍泽十五放归!至于你们几人,每人每月二十贯钱,待遇与旁人无二,可有异议?”

    没想到还有放归的一天,刘义郭铁枪和向孟申大喜过望,他们不怕死,但怕的是无休止的征战,无休止的在生死边缘徘徊。

    此时的他们已经顾不上叶安提出的条件有多么的苛刻,只要有希望那便比什么都强,就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漂浮的木桩,即便是木桩已经被蛀空也无所谓。

    稍稍安静之后,刘义便同郭铁枪和向孟申二人对视一眼,接着便齐齐的拜下道:“我等遵从叶侯安排,愿戴罪立功,报效朝廷!”

    “本侯只看你们做的实事!记住,你们没有选择,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给本侯收起来,本侯在环州的名号你们是该知晓的,军法森严,法不容情!”

    表忠心的话其实对叶安来说没有什么任何意义,他不需要这些空头支票,反正这些人的家眷已经在西烈军中了,这些家人才是他们的软肋。

    这些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绿林豪强更加重视自己的家人,因为只有家人才能给他们仅剩的、少得可怜的一点社会认同感。

    秦慕慕对这些难民般家属做出的妥善安排已经让一部分人开始松动,而叶安给出的东西则是另一份希望和保障。

    这份希望无论对于招安的匪寇还是他们的家人来说都是无价之宝,毕竟……谁不希望活在阳光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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