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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当宋全文阅读

作者:我欲乘风归     长歌当宋txt下载     长歌当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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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惊鹿

    “任何一个朝代都不能小觑,也不要用有色眼镜去看待,若是你心中已经认定了结果,那所有的资料,数据都会变成你结论的证据,而非发现真相的途径。同学们你们从来都不是法官,无法为历史下定论…………”

    叶安坐在教室之中看着教授的激情澎湃一时发蒙………………自己离开校园多少年了?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原本的大课桌,讲台上教授,黑板全部消失,转瞬之间变成了一片雨林,虫鸣兽吼之中传来呼喝。

    “国境线就是军靴踏足之地,刺刀所抵之处,军人不得后退!”

    叶安茫然中看到熟悉的脸庞绝望的倒在了地上…………班长牺牲多少年了?

    “退伍不退色,转业不转志!”

    巨大的操场之上是鲜红的横幅和一群红着眼眶,默默流泪的大老爷们。

    画面一转,一个美丽的或是说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

    “同志,请靠边熄火出示您的行驶证,驾驶证!喲!这是拓展业务了?还搞蔬菜批发?”

    “你比别人傻,交警交班的时间都不摸清楚就出来摆摊?……贯穿伤?你………”

    咔嚓,画面再次碎裂,如同破碎的镜子,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嗡嗡的让人听不清。

    曾听老兵说,人死之前会把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如同跑马灯般回忆一遍。

    叶安嗤之以鼻,屁嘞!人都他娘的要死了,本能反应是求生!怎么可能有空暇看“跑马灯?

    叶安现在真他娘的信了!

    他就像个“第三者”,默然而无助的看着他生命中最熟悉的场景一闪而过。

    他甚至能看到那双在“警务通”上飞快滑动的白皙柔荑,盈盈一握,刚刚好…………

    当然,看这手的代价便是二百大洋没了,人货混装。

    画面定格在了最后,一张让人窒息的精致面孔让叶安有些失神,弯眉如柳,美目如水,口若含丹,只不过这小口却咬在自己的大腿上,疼啊!稍稍往右一寸便是“要害”。

    在咬向自己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臭流氓!”

    这句话突然就从脑袋里跳出来,让叶安无奈苦笑,明明是救人的本能反映好不好?!

    “啊!”女性高分贝的惊声尖如同一只大手把叶安拉了回来,

    暂停的画面突然动了起来,刺耳的刹车声好似把耳膜撕裂,天翻地覆,面包车被撞飞的一刹,叶安在惊鸿一瞥之间好似看到了天上明亮的月光。

    整个人被拉扯,撕裂,仿佛无限膨胀有如同无限缩小。

    叶安觉得自己忽大如苍宇巨兽,忽小若浮尘芥子,在这两者之间无限转换。

    四周漆黑一片,或者说是虚无。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存在,手不存在了,脚消失了,没有天地,没有物质,只有无尽的黑暗,而自己则是虚空中漂浮的一粒杂尘。

    银耀色的光点出现,叶安本能的向那移动,光点越来越近,周遭一切也也来越清晰,与其说是他在移动,不如说是车在移动………………

    中岳嵩山,山高奇骏,风景瑰丽,流云浮于顶,清风吹山岚,风起云涌之间变幻莫测,世间大美不过如是。

    夏日里的嵩山并不炎热,反倒是凉爽宜人,山上植被遍布,山花烂漫向世间展现它最美好的一面,树林幽深一条碎石小道蜿蜒而下。

    空谷回响,似有歌声渺渺而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凝神归妙道,抱一守丹田。去住浑无碍,升腾任自然。九年功满日,独步大罗仙。妙哉!妙哉!”

    破衣老道自山上的碎石小径拾级而下,虽上了年纪却也是童颜鹤发。

    乱草一般的头发以玉簪束之,背后背着一柄宝剑以木匣藏之。

    红色的剑穗已经变得发黑发暗,身上的道袍自然是“配套”的灰不溜秋,宽大的下摆已经被拖成了碎布条,破破烂烂的同是看不清颜色。

    老道上了岁数,但步履稳固,虽不是健步如飞,却也在行走之间势如流云,看似不快实则惊人,寻常人怕是加快脚步小跑着才能撵上他。

    “今岁桂月十五乃黄道吉日,建满平收黑,除危定执黄,成开皆可用,破闭不可当!所有岁凶皆被排除在外,如此待老道下山一趟,了却王大官人家的那段因果!也免得深陷泥沼之中将出不得!”

    话虽如此,但老道的表情怎么看怎么猥琐,好似捡了荷包一般,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瞬间化身“孔方”。

    得意之时忍不住又哼哼:“逍遥一道士,山中修炼得,凡尘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名山,道士,一副和谐景象,得道高人的总是有些放浪不羁的,但越是如此反而越受世人的青睐。

    山径的边上,各种虫叫鸟鸣,生机盎然,老道士颇有仙风道骨,脚下飘飘,随小径而下,潇洒出尘。

    就在他步步生风之时忽然觉周遭不对劲,树林里的虫鸣鸟叫和一切嘈杂消失的一干二净,而原本碧蓝如洗的天空也变得昏暗。

    乌云压顶,紫电催发,大有天之将倾,乾之破洞的景象。

    老道不禁喃喃自语道:“天公不美,道爷刚刚出府便遇到此等景象,莫不是上天有警这笔钱不得赚来花销?”

    紧皱眉头掐指一算,结果却是出乎意料,从卦象上来说今日是大吉大利,主财运恒通之势,万事大吉之时啊!

    隐隐的雷声由远及近而来,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一阵呼啸仿佛是钻过这树林冲了过来。

    老道士随着声音望去,紫光乍现,好似庞然大物从树林中飞出,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却是一大团漆黑的黑影砸下,顿时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

    怪叫一声“贼直娘”纵身飞扑,原本一把年纪的他并不迟缓,行动起来灵敏快捷如同脱兔。

    脚下连连点跳,步步禅机,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便摔出两丈之外…………“狗啃泥”的趴在地上。

    尘埃落定,回首观瞧老道顿时尿意上涌,刚刚自己站的地方就在那团黑影之下,稍稍一慢便被砸成肉泥。

    手捏法印,盯着黑色的怪物老道喃喃自语道:“无量寿福!三清祖师这是知晓了弟子的贪念,特降此劫?!”

    …………………………

    叶安微微有些头晕的醒来,怀中的女警已经不见,但车窗却完好无损,甚至连裂纹都没有,驾驶室里的东西也都是正常,不过车却侧翻过来,车上的东西洒得到处都是。

    迅速的检查身体,没有明显外伤,憋气许久之后,没觉得腹内有内伤迹象应该问题不大,怕是在撞击的震荡之后昏迷了一下。

    这说明他确确实实被撞翻了,只不过刚刚的瞬间太过诡异。

    闻着怀中残留的一点香气,叶安有些不满的嘟囔:“还人民警察呢!出了交通事故连受害者也不照顾一下就溜了?真是…………卧槽??!!”

    震惊的扭动着身体,侧翻的车厢让叶安蜷缩在一起却没有阻碍他的视线,前挡风玻璃外不是熟悉的街道和房屋,而是茂密的树林!

    诡异的是自己被撞的时候明明是晚上,但现在却是白天。

    西索索……西索索……嗖…………

    惊鸿一瞥之间却瞧见一只梅花鹿从树林中窜了过去,速度快极了…………

第二章得道高人?

    抓着门框翻出驾驶室后叶安才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一个踉跄差点又掉了下去。

    “这就是深山老林啊!”

    从四周的迹象来看几乎没有人烟,但地上却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一条若隐若现的小道,石缝中长出了青草,大抵是被人踩出来的,杂草密布之下已经不怎么明显。

    叶安坐在车框上,懵逼的从口袋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慢慢吞云吐雾,这是最怪异的事情,别说是他没遇见过,便是听都没听说过。

    烟雾缭绕之间叶安喃喃自语:“莫非老子遇到了所谓的神秘事件?这深山老林的怎么会有…………人?!”

    蓦然间,叶安瞧见边上一颗大树后站着一个人,探出脑袋呆呆的看着自己,从他“别致”发型上看应该是个道士。

    突然出现一个人瞬间点燃叶安心中的希望。

    翻身下车,笑眯眯的走过去在老道面前作揖:“这位道长,晚辈有礼了,不知此地何处?最近的高速路口在哪?”

    叶安可以肯定自己不在开封,开封地处平原,四周哪来什么崇山峻岭,更别说野生动物了。

    老道也是一脸的发蒙,他大抵能从叶安的话语中听懂一些东西,但又不太懂,什么是“缟素鹿口”??

    口音也颇为奇怪,不是官话中的开封话或是洛阳话,声音稍显生硬,略带北腔。

    “此处乃中岳嵩山,我道家第六洞天司马洞天之所在,仙人邓云山治之……”

    老道的话还没说完,叶安便怒了,原本掏烟的手捏成拳头,因为是古语方言整句话他没听懂,唯独听懂“司马”二字……

    一时间叶安只觉得这老道看似仙风道骨,没想到却出口伤人!

    “你这素质还求仙问道?!简直一个老流氓!”

    叶安上前伸手便去抓老道的前襟,谁想到瘦的如干柴的老道反应倒是不慢,迅速退后,一个反手就把背后的长剑拔了出来。

    剑的造型虽不好看,但这剑在出鞘之时却有金铁交鸣之声,最要紧的是…………剑上有血槽!

    瞧着眼前的剑尖,叶安诧异的盯着老道:“你……这有些过分了啊!带血槽可就不算是艺术品,私藏管制刀具可是要拘留的。”

    他的话老道哪里听懂,大喝一声:“大胆狂徒,尔敢…………”

    但老道的话说一半就没了下文,他想起刚刚那一幕,看了看黑色的小房子,老道心中惊诧,这人莫不是从天而降的?

    一字一句的大喝叶安倒是听懂了,大胆狂徒?谁大胆了!

    这老道骂人不说,还私藏管制刀具,并且看架势是要和自己动手,那算是什么求仙问道之人,简直就是黑社会!

    “小子你从何处而来?”

    老道单手持剑,一手捏着剑指警惕的望着叶安,在他看来,天上下来的也不一定是神仙,说不好还是妖怪嘞!

    叶安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指了指他手中的剑道:“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蹲监狱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会为你道门抹黑不是?”

    虽然没听懂叶安的话,但瞧见他客气的模样便也明白什么意思,老道轻哼一声,手中长剑一甩高高抛起…………

    叶安目瞪口呆的看着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弧度稳稳地插入剑鞘。

    “这也行?!老子不会是遇到了剑仙了吧?!”

    啪啪啪啪………………

    还没待老道说话,边上的叶安便一个劲的鼓掌,这家伙,杂技玩的一溜一溜的。

    就是这一手在夜市中一站,摆上一方小桌,竖个幡子,什么断事,看相,批八字,测流年,生意必然爆棚!

    既然语言不通,那文字总是互通,叶安猜测刚刚可能真是个误会,捡起地上的一节树枝写道:“请问这是哪?”

    老道惊诧的望向叶安,没想到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居然写得一手好字。

    但随即微微皱眉,用脚把请字的偏旁给擦掉,拿过叶安手中的木棍写了一个“言”还用力的戳了戳。

    繁体字?

    叶安点了点头,这老道有点深度啊!居然会一手繁体,这样的人现在可不多见,当然毕竟岁数在这里也是有可能。

    用繁体字把原话重写一遍,叶安再次戳了戳地面,回答他的是“中岳嵩山”四个字,叶安顿时松了一口气。

    中岳嵩山在登封,登封距离开封也算不得多远,不过一百多公里而已。

    看来自己是遇到所谓的神秘事件了。

    只不过叶安诧异的环顾四周,怎么不见旅游景点或是服务大厅之类的,更别提如织的游人。

    “老道长来搭把手,帮我把车翻过来!”

    叶安一边说一边对老道士打手势,经过一番交流之后,叶安也算是能勉强和老道对话,但也要加上一点手势才能更清楚。

    就算偶尔有几句话听不懂,加上叶安几个“灵魂动作”也能很快让老道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道围绕着侧翻的汽车转了两圈,越看越惊诧,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这黑色的东西居然有一面巨大的水晶,以及好多小水晶!

    剔透无暇的水晶能清楚的看到“黑色小房子”的内里,而“小房子”的一侧还有能照的人纤毫毕现的东西,这东西可比铜镜要清晰的太多太多。

    忍不住翻上车对着小镜子不断看着自己的面孔,甚至还打算修剪一下自己的胡子……

    里面的东西他也认不识,但看见叶安的模样便知道他的意思,是要翻动这东西让它掉个个。

    翻身下车后,老道士指了指车道:“此为何物?”

    叶安更为惊讶指了指道:“汽车您不认识?!您这是在山中待了多少年!先不说这些,把车翻过来才是正经咧!”

    一辆车再加上里面的杂货,重量可是不轻,叶安可没觉得自己和老道两人能把侧翻的车给翻过来,但车里有千斤顶。

    出门在外什么家伙什都要给配上,谁知会遇见什么恼人的突发状况?

    千斤顶虽然不足以把侧翻的车扶正,但却可以让车厢和地面产生更大的距离,倒在地上的大树要想抬起来不容易,可若是倒在墙上的大树扶起来就要容易的多。

    这树林中粗壮的木棍多的是,只要千斤顶把车厢与地面抬起足够的高度,叶安和老道两人便能轻松把这些侧翻的黑五菱给扶正。

第三章师傅在上!

    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没有信号,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毕竟是风景旅游名胜,难道是进了深山?

    拍了拍老道的胳膊,叶安举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道长,这里没信号,你平时用手机都在哪打的电话?”

    “手机?这又是何物?”

    “这是…………”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如清泉流水一般的声音响起。

    老道惊讶的看着叶安手中的黑石头,屏幕突然亮起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也如泉水般流淌出来,他从未听过如此天籁的声音,优美动听,意境深远。

    “不好意思,闹铃响了……”此时的叶安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还停留在昨天晚上,这闹铃便是催促他出摊的,看了看当空的日头,叶安断定自己是穿越了时间和空间。

    …………………………

    边上的老道已经失语,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

    黑色小匣里居然光彩照人,但最让他惊骇的是一轮满月和无数星斗的苍宇就这般简单的被叶安握在手中。

    “赫……赫…………”

    老道的脖子仿佛被人掐住,断了气似得的声音从嘴巴中蹦出,两眼翻的只瞧见眼白,不知道他犯了什么急症。

    “道长?道长?一个手机至于吗?都二零二零年了…………您今年贵庚?”

    叶安很好奇,按道理来说山中的“高人”一般都是挺长寿的,说不定这个看似六七十岁的老头已经年近百岁了。

    贵庚二字老道是听懂了,微微摇晃让自己的脑袋恢复一丝清明,老道伸手比划了一个六:“贫道乃建隆二年生人,今年已过花甲之龄,六十有二!”

    “道长别闹……”

    大差不离的听出了几个词,叶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建隆二年?建隆可是人赵匡胤的年号,你要是活到现在最少也要一千多岁!还六十有二?糊弄谁呐!我可是历史系出身的。”

    嘶嘶…………

    老道一副见鬼的模样,满脸震惊,伸手颤抖的指着叶安结结巴巴的说道:“竖子尔敢!当朝太祖名讳岂能直呼?!大不敬!大不敬!”

    “当朝太祖?别闹!宋朝都亡了一千多年,您能不能别这样装?我可没钱给您。”

    啪…………

    一个大巴掌直接把毫无防备的叶安扇晕了,气急败坏的叶安猛然抬头怒道:“你怎么打人!”

    但话没说完,老道便如同疯了一样扑上来,一时间拳脚并用,一套“王八拳”被打的虎虎生风,叶安不好还手,只能用手格挡。

    毕竟老道岁数在那,万一打出一个好歹自己可就倒了霉,在外摆摊他可没少遇到碰瓷。

    世道不一样了,不是老人变坏而是坏人变老,说不准就被讹上。

    “混帐东西说的混账话!官家登基一年有余,天子虽幼却康健仁慈,我大宋国朝鼎盛,虽北有契丹窥伺却非不敌,岂有灭国之祸?!当朝相公怀治世之才,太后临朝主持大政,便是寇相公被贬雷州也不过才刚刚半载而已……”

    老道的话突然变成了地道的洛阳话,作为一个关中人,叶安大致上全能听懂。

    最关键的是那句“寇相公被贬雷州”。

    叶安忽然不动了,呆呆的立在原地,任由老道打骂不还手,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忽然抓住老道的胳膊大声喝问:“现今皇宋多少年?”

    老道也被叶安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天圣二年……”

    人的本能反应极少骗人,叶安忽然一下坐倒在地,眼神呆滞表情麻木,他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正在慢慢“凝固”。

    “老子这尼玛是穿越了!?”

    喃喃自语一下,叶安颤抖的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啪嗒,啪嗒”哆嗦的给自己点上,在老道惊讶的表情中茫然的吞云吐雾。

    因为曾经的“职业关系”,叶安遇到过许多突发状况,甚至是命悬一线的时候,但这次却是他遭遇的最“突发”的情况。

    自己居然穿越到了宋朝,而且是仁宗朝天圣二年,这一年有太多太多的历史大事件。

    奸相丁谓被贬,王钦若等人还在朝堂之上苟延喘残,但“五鬼”也即将覆灭,寇老西也将客死雷州,王曾为相。

    一系列的变动即将开始,为宋帝国开启了一个最美好的时代。

    别人或许不知,但叶安却知道,眼前这个老道能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严丝合缝,若不是自己穿越了,便是这老道通晓宋史,而且脑袋发疯来骗自己玩………

    如此便一切都对上了,为何这里是中岳嵩山却是如同荒郊野外,为何老道开始说的土话自己听不懂,为何瞧不见一点现代文明的蛛丝马迹。

    看了看边上侧翻的黑五菱,叶安突然仰天大笑,笑得是那么舒畅,又那么寂寞。

    叶安忽然想明白了,也许对他来说穿越到历史之中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北宋,这个在外人看来多灾多难又积贫积弱的王朝,对于自己来说却是真正的“洞天福地”!

    他是孤儿,一个人在世上活了小半辈子,经历了太多的善与恶,他早就希望那那些东西抛弃掉,他早就想重新开始,所以他才会摆地摊。

    幸好姓秦的警花没有和自己一起穿越,幸好养父母有孩子,幸好到了北宋,幸好天佑华夏这个时代窝囊且充满希望。

    幸好自己还活着………………

    既来之则安之,叶安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是这个意思,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让它在胸口憋了许久直到有些发蒙才吐了出去。

    怕个球?这里可比边境线上好的太多太多了!老子这不是倒霉,是上天垂怜,让我来一次漫长的度假!若是虚度此生那才是王八蛋!

    一根烟抽完,边上的老道也不耐烦了,他不知道叶安怎么了,突然之间的性情大变难道是中了邪?

    抬脚踢了叶安,忽然露出谄媚的笑容,指了指叶安的手机道:“小友这是何物?不知仙乡何处年岁几何?尊姓大名啊!”

    嗯?!

    叶安嘴角画儿一个大弧度,五官揉在一起微眯着眼睛盯着老道,不答反问:“不知道长尊姓大名,仙称谓何?”

    瞧见叶安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无时无刻不透露着献媚的眼神反倒让老道不安起来,尴尬的开口道:“贫道道号玄诚……”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嘎?!……”

第四章仙乡何处?

    叶安猝不及防的拜师让玄诚子一个踉跄。

    拜师对于道门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像玄诚子这样的“得道高人”,这么多年来他可没收几个徒弟。

    道门向来是重视拜师礼数和仪式,师徒的师承关系,名份极为严苛,想要成为师门的正式弟子大多要经过几年的考察,甚至培养福德以便入道。

    哪有叶安这般单膝跪地,上下嘴唇一开一合就拜师的?

    看了叶安许久,玄诚子悠悠然的开口道:“你要入我门下?你可知我玄诚子师从何处?为哪位洞天仙人传承子弟?师门规矩如何?世俗规矩如何?”

    叶安只有两字回答:“不知!”

    如他这般说的理直气壮又略微带有傲娇的算是第一个。

    这么多年来寻玄诚子拜师的人可不在少数,有高门大户之家,亦有权贵之门,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连想都不敢想。

    他叶安连个脚跟都没有的人,居然空口白牙的就拜师了,怎能不让玄诚子郁闷?

    望向叶安的眼神也颇为不屑:“你可知我师出何处?”

    “不知!”

    “我师乃通道真人苗训,师从陈传老祖,善天文占候之术。仕周为殿前散员右第一直散指挥使。”

    说到这里,玄诚子向着东北方拱了拱手:“先师私与太祖友善。待太祖登基为帝,擢先师为翰林天文,寻加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衔!”

    好大的名头!

    苗训是什么人叶安再清楚不过,他曾经研析过宋史,其中有许多秘闻让人欲罢不能,黄袍加身、烛影斧声、太宗临幸小周后、澶渊之盟等等…………

    而黄袍加身的契机便是来源于这个叫苗训的人,他是道士不假,但也是后周殿前司的武官,和太祖之间的关系不要太好!

    两人之间的关系用后世的话来说便是穿一条裤子,也正是如此他才积极扶持赵匡胤上位,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叶安在查阅诸多资料之后便得出结论,当年赵匡胤之所以能发动陈桥兵变,其实与苗训这位“狗头军师”的谋划分不开。

    不光是为赵匡胤出谋划策,甚至连利益集团的纠缠都有苗训的身影在其中,这是位大能!

    显德末,从赵匡胤成功说动后周小皇帝和太后,率军北征,苗训视日上复有一日,久相摩荡,指谓楚昭辅曰:“此天命也。”

    第二天到了陈桥太祖就被六师推戴,训皆预白起事。

    如此巧合,又如此精密,其中若是没有猫腻那才叫有鬼,显然苗训在其中做到了推波助澜晓示天象的作用,让赵匡胤有了黄袍加身的合法合理性。

    叶安惊讶的打量着眼前的老道,随即眼神狐疑,若他是苗训的弟子,怎么身上穿的头上戴皆是如此破旧?

    知道的当他是“高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逃荒之人……

    老道见他将信将疑的眼神,顿时胸中气息翻涌,别人听到他这名头早已是恭谦有嘉,少不得要唤一声“仙长”。

    哪像叶安似得上下打量,眼神中处处透着怀疑?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上面的雕刻了道教的八卦图,若是仔细观瞧就会发现,木盒也并非是木盒,而是两片连接着麻绳的木片。

    木片的内里镶嵌有羊皮纸一般的东西,上面清楚的写了老道的出身以及所属道观,师从何人等等…………

    这便应该是他的度牒了,叶安看到如此古色古香之物,才有些真正相信老道的话,也相信他是通道真人苗训的亲传弟子玄诚子。

    不信也得信,那度牒上有朝廷的印章,以及当时签发官员的印信,这两样东西是万万做不得假。

    “师傅,那我应该叫个什么道号?”

    叶安恭恭敬敬的帮老道合上度牒,再笑眯眯的递给老道手中,谄媚姿态无以言表,在外摆摊多年,脸皮这东西早已不知被叶安扔到哪里去。

    玄诚子抓住机会,转头望向叶安冷笑着说道:“道爷凭什么收你入门?!你来历不明,出身不祥,发短至耳,口有北腔……你到底是何处人也?!”

    “额…………”

    叶安也被问住了,普通话是北腔不错,交流了这么长时间他也听出来了,这老道说的应该是河南话中的洛阳话。

    只不过他现在的口音和后世的口音稍稍有些出入,带有一点吴侬软语的感觉,应当是这个时代的官话。

    “您听小子解释啊!小子之出身乃不可告人,说出来也没人相信,所以您不问,小子不说,岂不上善?”

    玄诚子可不买他的账,嘿嘿一笑,脸上露出揶揄的表情:“为何没人相信?你倒是说说,贫道的胆子大着呢!”

    叶安伸手一指天空,笑眯眯的说道:“这可是您说的,小子出身那里!”

    玄诚子顺着叶安的手指向上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不过很快脖后梗的汗毛便竖了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想起了叶安是怎么来的。

    玄诚子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叶安,这么说来这小子莫非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人不成?可他若是神人为何要拜自己为师?

    难道三清显灵,给自己降下一道劫数和考验?

    但无论如何先把这小子稳住再说,他身上的秘密太多慢慢打探。脸上变了个表情,玄诚子打了个稽首再次问到:“福生无量天尊!不知小友仙乡何处?”

    这是叶安最为担心的事情,到了大宋什么都能糊弄过去,可唯独一件事不好办便是出身问题。

    无论在什么时候,一个平白无故出现在世界上的人都会被人怀疑,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打算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之所以要拜玄诚子为师,无非就是给自己寻一个好背景,历史系出身的叶安知晓,虽说宋世的科举已经让寒门有了往上走的空间,可事实上依旧需要背景,要不然那些大儒门下的弟子怎会多如牛毛?

    “我自何处来已不知晓,小子自幼便独身一人,被族人收养时不过襁褓之龄,后居于雾霭缭绕之地,寻常人出入不得,族人甚众,每日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老道点了点头,显然这些人和汉家百姓一样。

    瞧见老道的模样,叶安心中狡黠一笑,但脸色越发严肃道:“行有快慢之别,或一日数千里,翱翔九天于日月同辉,亦或一日数百里快若疾电,此二者皆有器物可驭。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日则器械轰鸣,琉璃宝器,金铁之物,绸缎布匹如手捏泥造,量产无计。

    百亩之地只需寥寥数人耕种,菜可达数万斤之巨,人皆丰衣足食,从不为温饱而虑,可借器物之利观万里之外,身居南国听北地乡音!

    是夜,未然将歇,华灯初上,万般光彩;灯红酒绿,或高歌于露台之上,把酒畅饮;或居于家中观世间万象!

    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弱有所扶,大同也!”

    叶安越说老道的脸色便白上一分,直到最后汗如雨下,目瞪口呆,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样的场景便是他也想象不出来,不是想象力不够而是不敢想,但除去那些神乎其神的事情,剩下的他好像见过。

    是了!东京城便是这幅纸醉金迷的模样…………

第五章“机缘巧合”

    观人是玄诚子最拿手的本事,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手艺游历四方最后步入天下最尊贵之地。

    但话从叶安口中说出来的此番种种却是那么的自然,他怎么观瞧都不觉得这个小子在骗人。

    玄诚子知道,便是骗人也要有事实作为依据,平白捏造几乎是不可能。

    但最重要的还是眼神,这小子模样不过二八之龄,眼中的纯净和回忆便是木讷之人也能瞧得出,也让玄诚子心中愈发诧异,这小子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机缘,竟能去的了那般神奇的地方?!

    但接下来的话便让老道再次把跟叶安他遨游天外的思绪拉回来了:“一日家中长辈有言,一场大造化,大机缘在外,随即投我与外便到了此处。”

    这话当真是离奇的不能再离奇,但偏偏玄诚子吃这套,盯着叶安望了好一会,完全看不出他表情的异样,于是乎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

    “莫不是说贫道便是小友的大造化或是大机缘?”

    叶安摇了摇头:“这小子就不知了,但你我在这茫茫山中相识,必有缘由,也当算是一场机缘不是?家中长辈常说:天道自有定数,这定数便是天数!”

    越是神神叨叨的瞎扯老道便越相信,连连点头随即大手一挥道:“便是如此!定是如此!道爷便是你小子的机缘了!”

    随着对话的增加,叶安越来越熟练,听了玄诚子的话在背地里撇了撇嘴,什么大机缘,不过是一场意外穿越,正巧你倒霉被撞上了。

    之所以要拜玄诚子为师,乃是叶安给自己找的出身,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首先便是最禁不起推敲的事。

    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自己弄个身份,而这老道自己撞上来了,岂不正中下怀?

    想要在宋世生活下去,最要紧的便是安身,唯有安身方能立命。

    这个时代的户籍管理制度要远比后世历朝历代更为严苛,户籍是这个时代税收的主要来源。

    若叶安是个女儿身便没有如此麻烦,随便一个借口便能搪塞过去,但一个男儿却是要顶家立业的主。

    丁口税赋的主要来源,不可能没有详细登记,没有户籍的人无论在那里都是寸步难行。

    叶安可不希望自己变成流民。

    宋代对于流民相当的不人道,中央的救治政策在地方上往往是脸上刺了金印发配厢军或是成为劳役…………

    有了老道作为护身符,那自然是再妥帖不过,至于未来自己的出路在哪?该干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前糊弄过去才是。

    另一边,玄诚子也是心中自有算计,别的不说,他是不信叶安的话,看似滴水不漏,可事实上却是有许多地方经不起推敲。

    若是真有如此大能的人收留他,也不该让他平白出现在中岳嵩山,为何不去寻他的父母宗族?

    再有便是这古怪的小房子,以及刚刚他手中的小匣,小匣居然能装下满天星斗和月亮,简直是通了天的神器!

    细细的打量叶安,老道只觉得这小子越看越不凡,瞧模样也就十六七岁,可身上的气质却极为成熟,完全不似自己所见过的少年人。

    但这小子的装束颇古怪,没有蓄发,衣着也和中原之地大不相同。

    上衣下裤,一身的清凉,手上还带着一个奇怪的链子,链子上非金非石的器物他从未见过。

    一老一小各怀心思,相互揣摩对方,就差两条毛茸茸的尾巴插在屁股上疯狂摇摆……………

    道家的拜师礼可不简单,虽是山野之中,虽在古道之旁,但玄诚子死活要一场正规的拜师礼,任由叶安磨破嘴皮子,他在这件事上绝不肯松口。

    “老道,咱们能不能简单点,随意点,直接喊一句师傅便完事成不成?!”

    “荒唐!你家长辈便是这么教你的?”

    老道颇具风范的甩了下烂袖,那老油腻的味道差点把叶安给熏晕,捂着鼻子退开一些距离才道:“那您说该怎么办?!”

    玄诚子立刻化身得道高人的模样:“自然是挑选黄道吉日,备香,上表;贡品,水果、花卉、酒水,燎祭鼻祖以及历代祖师。

    为师亲自拈香,汝以三拜九叩大礼,敬茶、呈拜《拜师贴》,哦对了,要有压贴礼,要有见证之人方能进入师门成为为师的嫡传入门弟子。

    还要为师给你加持灌顶,佩以冠巾,开示师承、门规、戒律,三皈依戒。”

    说完仔细瞧了瞧叶安再次开口道:“你这模样怕是无法做学道者,也无法做修道者,唯有做一个行道者罢了!”

    “什么是行道者?”叶安一副狗看星星的模样。

    “我道门以学道、修道、行道为本,故又有以所本的三要旨,尊为三宝者:学道者:以玉清元始天尊为道宝,尊学道者:以上清灵宝天尊为经宝尊…………”

    “慢来……慢来……师傅,咱还是做个记名弟子轻省,只要是你弟子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记名弟子?!”

    玄诚子大为不满,非但不乐意还如同被踩了尾巴猫一般窜了起来。

    “道爷我向祖师牌位发过誓,这辈子不收记名弟子,那是恶业!是欺师灭祖!”

    叶安微微惊讶,没想到一个记名弟子居然引起老道会这么大反应:“收记名弟子对于你们这些高人来说不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啖狗粪!记名弟子是什么?带着名号的闲杂人等而已,真本事没有多少,尽打着师门名号在外招摇撞骗!反倒是辱没师门的名号,此乃大不敬!你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也是亲传弟子,最少要做个行道者!以“慈、俭、让”为立身行道,作入世工夫三宝,若是违背,为师定罚不饶!”

    这话说的让赵祯一时无语,话是这么说,但现在自己上哪去找那些拜师的东西去?再说还要拜师礼,自己身上最没用的便是纸币了…………

    无意中瞧见老道紧紧盯着自己手机的眼神,那叫一个垂涎三尺,这下算是明白了…………

    看了看侧翻在边上的黑五菱,叶安瞬间觉得自己在大宋应该是个超级大富豪,车中的日用杂货没有多少,但重要的是有好几框的蔬菜!

    土豆,洋葱,辣椒,地瓜,番茄,胡萝卜,卷心菜…………这些东西要是埋在土里种出来…………

    玄诚子盯着叶安手中的期翼被一阵傻笑所打断,抬头便瞧见叶安傻乎乎的表情,以及他快要流出嘴角的哈喇子。

    “小子快快起身做事,道爷也好早日下山。”

    老道对叶安的身世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但他知道现在盘问叶安是不可能向他坦白,与其把他逼急了跑了,还不如慢慢探查他身上的秘密。

    眼前这皮肤白哲相貌俊俏的少年人就如同一座巨大的宝库,相处时间越长给老道带来的惊叹和骇然便越多。

    对于这个似铁非铁的小房子老道已经见怪不怪,一个能把星空明月握在手中的少年人,这又能算得上什么?

第六章停车坐看枫林晚

    嵩山之中,雾霭升腾,高高挂起的艳阳已把水汽蒸发的差不多,但密林之中依旧有些潮湿,炎炎夏日里这潮气便让人更加难受了。

    山中依旧有一少年在忙碌着,边上站着一个叉手看着他的老道。

    “师傅你要下山?”

    千斤顶被叶安拿了出来,一同取出的还有一支工兵铲,接着他便开始在地上疯狂刨坑。

    虽然还没有拜师,但玄诚子对叶安的称呼并不反对,好奇的打量着叶安手中的工兵铲道:“自是要下山的,为师原本许下阳城县王大官人家中的一段因果,此次下山便是为了却因果。”

    叶安挖了一个不大的小坑后,随手就把千斤顶放了进去道:“那小子不是耽误您下山了吗?”

    “无妨,无妨,眼下若是赶路下山必然是错过吉时不利他人,不如改日下山。”

    叶安“哦”了一声,便在老道不解的眼神中开始压杠杆,迅速的压了几下,侧翻的车就在老道惊讶的眼神中开始明显上升,当千斤顶达到最大高度之后,叶安便拉着老道准备翻车。

    当然,有玄诚子在才是最为关键的,两人拿上俩个粗壮的树干抵在车下,同时用力便把车撬了起来,随着“轰咚”一声,轮胎在地面狠狠地弹跳了一下便稳稳地停在小路上。

    果然是皮实的家伙,摸了摸车上磨出的划痕心疼了好一会,倒地一面的反光镜已经彻底报销了,塑料的外壳已经稀烂,反光镜碎成了许多片。

    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车,但好歹也是自己用积蓄买的,这么多年他可都是小心呵护,被熊孩子划了都要追上两条街…………

    在老道心疼的眼神中叶安捡起地上的碎镜片,拉开车门之后,便瞧见老道羡慕的表情,挡风玻璃对面的老脸满是惊讶和羡慕,伸手在空中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

    叶安懒得管他,而是在打开后备箱开始翻腾,既然到了宋朝,这车是不能开了,过几日跟随老道下山也要把该带的东西带上,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车中的这些蔬菜该怎么办?

    这对叶安来说是首要问题,也是他发家致富的根本,蔬菜很新鲜必须要想办法种下去,大部分蔬菜叶安都不用很担心,基本上插在土里稍稍浇水便能活。

    摇下车窗,叶安探头对玄诚子叫道:“师傅上车!”

    “上车?”

    玄诚子惊讶的看着另一边打开的车门有些激动。

    一个简单的上车,但玄诚子却颇为庄重,整理衣冠之后把长剑从背后取下,左手持剑向汽车拱了拱手才上了副驾驶,叶安翻了个白眼,自己都没这待遇…………

    上车的玄诚子不待叶安说话便开问到:“此物可无畜而行?”

    叶安稍稍愣了一下才明白玄诚子的意思干咳一声:“……然也!此物与木牛流马同效,机关具备,一驱不还。”

    没办法和老道解释汽车的原理,只能用古代的技艺结晶木牛流马来形容更为贴切。

    老道的表情露出得意:“果然如此!不知此物可载土石几何?若是能…………”

    昂~昂~昂~

    突如其来的发动声让老道的话戛然而止,吓了一跳的他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手中的宝剑,双脚更是直直的勾在了副驾驶的储物箱下面,人也靠在了椅背上。

    “有没有隐秘之所给小子停车?越干燥越好。”

    惊魂未定的玄诚子连连点头:“有……有……有……缘径行不过百步便有一处密径,沿之可达小洞天。”

    车辆开动之后的老道便兴奋的如同孩子,在车中上窜下跳,左右摸索,发掘车上的每一个“秘密”,副驾驶的储物箱被他拉开又合上,嘴里念叨着:“精巧至极!天工之物!”

    与第一次乘车的所有生物一样,老道把头伸出窗外感受山岚拂面,只不过他却摇头晃脑的口中念叨着:“一步踏莲,二步生云……”

    叶安觉得自己可以一泡尿把他呲醒,但他没有那么做,一根树枝把老道抽的五官变形后他便捂着脸的缩了回来…………

    所谓的老君洞不过是太室山下的一个洞穴而已,与后世的名声相比,现在不过是一个人工开凿三米多高,四米见方的山洞。

    唐初隐逸居士潘师正所开凿,因其形如鸡卵,亦称“鸡卵洞”,后来因为内奉老君像自然也就叫老君洞。

    中岳嵩山由太室山和少室山组成,关于这两座山脉还有一些出处,室者,妻也,相传夏禹的第一位妻子涂山氏生启于此,山下建有启母庙,故称之为“太室”,少室自然就是夏禹第二位妻子的出生地。

    太室山共有三十六峰,岩嶂苍翠相间,峰壁环向攒耸,恍若芙蓉之姿。主峰“峻极峰”源自《诗经·嵩高》中的那句“峻极于天”。

    单单是名字就能听出它的飘渺出尘,峻岭及天之势,观望四周叶安觉得中岳嵩山名副其实,而老君洞就在太室山下,在老道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这座山洞。

    原本他认为这样出名的“洞府”应该有人在其中修炼,但事实上却空无一人,并且给人一种荒废许久的感觉。

    直到叶安看见洞中床榻上的旧衣和老道身上的一样带着一点淡淡的紫色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是老道的常居之所。

    叫啥玄诚子,就这样该叫邋遢道人才是。

    洞中几乎都是古物,其中看到了许多这时代才有的特色物件,古色古香,叶安忍不住下车把玩一番。

    小到香炉,大到退了色的老君塑像,一边看一边发问:“师傅这黑乎乎的是什么?”

    “蒲团!”

    “这个呢?”

    “摇铃!”

    “哎!这个倒是挺奇怪,什么东西要把他放在香案边上?莫不是净手?”

    “那是道爷的夜壶!”

    ………………

    叶安打量老君洞的同时玄诚子也在打量他的车,显然这是在琢磨其中的道理,可他又不敢上前摆弄,只是远远的打量。

    暗自笑了笑,都是些千百年后的玩意,他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稍稍在老君洞中停留了一下,叶安便开始整理东西,车上的蔬菜是一定要处理的,越快越好。

    虽然这些蔬菜都是今天才配送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叶安也不知道所谓的今天还是不是今天。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感觉,他穿越之前是晚上,可穿越过来之后便是白天了。

    突然之间的日夜颠倒让人很难受,这并不像是坐飞机那般从黑夜变成白天,而是经历了一段漫长的黑暗……回想起那段黑暗叶安便一个激灵,太过恐怖。

    “师傅你在这里休息着,我去把东西给种下去。”

    对于玄诚子叶安一直没大没小的,不是他不尊师重道,而对于洞中的这些东西着实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作为一个党员,一个无神论者,一个坚定的无产主义战士,玄之又玄的东西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

    破除封建迷信那会叶安还小,那时他就记得神婆敢下的油锅警察也敢下。

    对于道教他自然尊重,一个能延续数千年的教派岂能没有过人之处?

    但他从始至终都不相信道教中的那些占卜和符篆丹药之类,至于老道说自己是三清祖师降下的徒弟说法……更是无稽之谈。

    叶安觉得自己穿越更应该是一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科学现象……这种现象在世界未解之谜中不是没有出现过。

    拎着塑料菜筐叶安就打算往外走,边上的老道急急的叫唤:“哎哎哎!道爷和你同往。”

    “不妥吧?”

    “有何不妥?”

    “真的要去?”

    “定然是要去的!”

    “好嘞!搬东西!”

    ……………………

第七章紫服罗裳

    干农活就要有干农活的样子,叶安卷起袖子,扎紧裤腿便把塑料筐交给老道,同时把车中的塑料桶给拿了出来。

    一筐蔬菜可不轻,不过玄诚子的身体貌似还挺不错…………

    叶安拿着工兵铲拎着塑料桶就出去,好奇的玄诚子紧随其后,双手拎着蔬菜筐也不嫌沉。

    不时的用鼻子凑近了闻一闻里面素菜的味道,这些蔬菜他从未见过,至于味道也是相当的出奇。

    一路上两人无话,叶安是在寻找适合种菜的地方,不过很快玄诚子就发现叶安的模样像个农人,不断的在树林中寻觅还不时的蹲下用手捏一捏地上的土块和泥土。

    叶安上辈子活的要么便是危险要么便是幸苦,但这些生活总能让他接触到别人不会接触的东西。

    农业叶安并不是十分拿手,可基础知识还是知道一些的,各种农作物以及蔬菜的特性他也清楚。

    就说玄诚子手中的土豆,它的根系一般分布在土壤浅层,易受外界环境变化的影响。

    最适合种植土豆的土壤是有机质含量高、土层深厚、土坡疏松透气,水分充足的壤土或砂壤土。

    但同样的,土豆适应性较广,在其他土壤上种植可采取一些行之有效的栽培方法和措施,同样可以获得高产。

    在树林中寻了一块较高的空地后,叶安便打算在这里种植了,这里的土地是松土,透气性好,有很好的蓄水性和保肥能力。

    叶安在玄诚子惊讶的眼神中抓起一小撮泥土放入口中,尝了一下便吐了出去,点头道:“就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

    玄诚子有些狐疑,这小子看着年轻,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农人,就他刚刚“吃土”的模样,便是农家经验丰富的老农才会做的事情。

    叶安笑了笑:“你手中这东西叫土豆,是我从……从那里带来的,无论是过碱……大多数土地里都能活。”

    叶安说完不管他听没听懂又问到:“这里雨水多吗?”

    玄诚子皱眉道:“不算多,只不过早晚霜寒露重些。”

    “无碍!”

    叶安说完便开始松土,一大片的土地开垦起来并不算难,只要肯花功夫和时间,很快就能整理好。

    这是试验田,叶安不打算把所有的土豆都种下去,只是把每种蔬菜都种一些,这些蔬菜大多好养活。

    山上的土地里有很多腐败的动植物,土壤肥沃非常适合种植蔬菜。

    大多数植物在山上种植都是比较容易成活的,兴许便是“名山护佑出上品”的缘故吧!

    入乡随俗,叶安看了看手表四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但用两个时辰的时间处理好一切还算值得。

    而西红柿的种植稍稍麻烦一点,切片后保留完整的种子埋放进土地中后叶安便在一边烧水。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温汤浸种,稍稍温热的水一下一下浇到土地中,再用手指插进去试一下,温热的感觉让叶安很满意。

    老道在边上用树枝吭哧吭哧的刨着坑,瞧见叶安扛着工兵铲起身,露出黄牙笑道:“小子快来,为师这以松好了土…………”

    叶安笑了笑:“那就麻烦您老人家再填上,已经种好了!”

    “什么?!”

    玄诚子老脸一黑,回去的路上他不断发问:“你说你这败家的娃娃,为何不把种子都种下去,道爷我可是从未见过的。”

    叶安笑了笑:“已经种的够多的了,再说您不是说要下山有事吗?咱们早点下山啊!”

    玄诚子稍稍叹息,随即露出德高望重的表情:“也罢!既然如此,两日后你且随我下山,此次为师带你去一趟阳城县,帮你把户籍给上了去,也让你见识一下我大宋的繁华!”

    叶安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如此安静反倒是让老道有些不自在。

    他哪里知道下山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但对于叶安来说却是人生的一次转折,是他全新人生的开始,最重要的是获得了在这个世上安身立命的本钱,户籍。

    老道对叶安身上的秘密已经习惯了,许多东西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开始的时候震惊现在已经麻木了。

    尤其是当叶安告诉他这些东西都是他从那里带出来的之后,老道便决心把这个徒弟的一切秘密都安放在老君洞中。

    为此他甚至把多年舍不得穿的道袍拿出来给叶安换上,叶安在接过道袍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玄诚子的双手在颤抖。

    大大的心疼就写在了脸上,看了看这道袍叶安便知道为何老道如此紧张和珍惜,面料非麻非棉,而是轻便顺滑的丝绸,或是叫罗更为合适。

    罗裳乃是高级的丝织品,而老道给的这件看似是罗裳但却不是普通的罗裳,这是一件紫色提花罗裳。

    罗裳表面凹凸不平,细细一看就能发现上面绣满了菊花的纹路,但让他惊讶的是这件罗裳的底色是紫色,其中的有些花纹里还压上了金线!

    紫服顾名思义紫色的衣服,但这简单意思的背后却是封建社会等级制度的体现,只有身份高贵特殊的人才能穿着,如朝中的贵官或皇帝特赐。

    老道瞧见叶安的犹豫微微皱眉,第一次露出正色的模样道:“臣之子位下,愿得金紫,在班列上。这件道袍算是为师的见面礼,你要好生善待!”

    叶安没有说什么,显然老道在朝中的地位显赫,甚至是一位相当有分量的人,但他为何出现在嵩山?为何在史书中没有发现有关他的记载?

    奇怪归奇怪,许多史实都随着时间而消失,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老道神色庄重,双手捧着紫服罗裳,而叶安知道要是自己接过他的这件衣服穿上,以后便只能是他玄诚子的徒弟了。

    这代表一种认可,是师徒之间的传承仪式,是给予了他叶安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本钱和脚跟。

    只要穿上玄诚子的这件紫服罗裳,一般人就不敢质疑叶安的出现,也不会怀疑他的出身。

    虽然不知道玄诚子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显然他是在帮自己也是在隐瞒来历,不打算把自己这个突然开车出现在嵩山的怪人告诉世人。

    老道强烈要求叶安在自己面前把衣服换上,但叶安也是死活不同意,人都是有隐私的,叶安极为不喜把自己的隐私暴露给别人。

    在老道一句:“尿干未尽,屎迹未消。”的笑骂声中叶安窜到了车后。

第八章仁心何为?

    不知是不是因为穿越带来的福利,还是别的什么“化学反应”,叶安总觉得自己变年轻很多。

    照了镜子才发现,身上多年日晒雨淋留下的黝黑和粗糙变得白皙光滑起来,甚至连手臂上狰狞的伤疤都显得不那么“刺眼”。

    整个人又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模样,身体的状态特别好,作为退役的老兵,他太了解年龄和身体状态之间的关系。

    唇红齿白的叶安本就算是阳光帅气,现在身穿紫服罗裳,头上带着老道的“浩然巾”遮挡住短发,再加上他永远笔直的后背,如同劲松一般站在老道面前。

    人靠衣服马靠鞍,玄诚子见了焕然一新的叶安后立刻惊为天人:“这模样端是有为师当年之风范!…………你手中拿的什么?!”

    叶安晃了晃手中的布条莫名其妙:“这是什么东西?我寻了许久也不知其作何用,只能留下了。”

    “你……不穿兜裆的吗?!”

    “啥?!”

    叶安把手中的布条扔出老远,使劲的擦着手。

    我去!还有这种事情,老道太过分了,兜裆便是古代的内裤,这东西也能随便传承给徒弟?

    “我们那里穿的是内裤……不穿兜裆!”

    “什么是内裤?”

    ………………………………

    “弟子的东西都不能带下山?”

    叶安赶紧打断老道继续追问的想法。

    看了一眼叶安手上的手表颇老道为眼馋的开口道:“挑些方便的小物件便是。”

    叶安点了点头便钻进后车厢开始忙碌,只留下失望的老道站在边上不知嘴中念叨着什么,反正是方言俚语之类叶安也听不懂。

    这辆车就是叶安的第二个家,他不光在夜市中摆摊,隔三差五的还要和车队一起出去赶外地的集会,什么三五大集,四月八会之类的,东西稍稍齐全。

    今日刚到大宋,几天后便要随玄诚子下山,叶安要准备妥当以应对突发状况。

    叶安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这次下山也算是历史意义上的远征吧?

    ………………

    急救,食物,以及防卫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要准备好叶安才稍稍放心。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谁知道会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出现。

    当然叶安要感谢上辈子带来的习惯,对叶安来说,未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准备,而些东西是都车中常备的物品,整整齐齐的放置登山包中,随手便取。

    他在车厢中翻腾主要是找手表。

    叶安发现自己手上的时间没有改变,还是按照穿越之前的时间在走,也就是说现在的那个时空也许还是晚上。

    一个小巧的玻璃展柜中密密麻麻的放着十来块手表,果然,所有的时间依旧是按照穿越前的时间走时。

    打开之后从中挑选了一块简单的男士手表,这些手表和后世那些高大上的手臂不能相比,但造型和外观都非常精致,否则谁会在地摊上买表?

    存在即合理,地摊上出现的东西必定会有人卖,至于原因………………

    手中这块黑色表盘的手表上镶有玻璃加工的“碎钻”,端庄大气。

    下车之后随手扔给玄诚子,老道慌忙接住顿时眉开眼笑,又生气的埋怨:“如此金贵之物岂能随便抛扔?!”

    叶安笑道:“这块表便算是弟子的拜师礼,您带着!”

    “表?”

    老道看了看精美的玻璃表面又皱眉想了想便豁然开朗道:“这是那里的计时之物?”

    叶安反倒惊讶起来:“何以见得?”

    老道笑了笑,摇头晃脑道:“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其景尺有五寸,以此计时也,此物曰表,自然是计时之物喽!”

    叶安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此意!只不过这表要以天时为对,调节后才可堪用,现在没有对照不准的。”

    老道瞥了一眼叶安:“此物可准时几何?”

    叶安稍稍一滞……古代的时间和后世不同,他便向老道请教。

    老道摇头晃脑的念叨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二个月,每月三十天,一天十二时辰,一个时辰八刻钟,三个字为一刻钟。”

    叶安连连点头这些他是知道的,后世的一刻钟也是十五分钟,五分钟为一个字,所以有些地方方言形容表准时常说“没走过字”。

    “再往下呢?”

    “再往下?”

    老道两眼一瞪,指着小小的手表道:“此物可计如此微妙之时也?”

    叶安肯定的点了点头,老道便有些颤抖的开口:“字之下便是俗称却无统称,或为秒,或为忽……”

    “秒!”

    叶安肯定的指了指老道的手表道:“细针动一下便是一秒,转一圈便是一分钟粗针动一小格,细针转五圈粗针动一大格便是一个字!”

    “吓!”老道吃惊的望向叶安,指了指手表道:“当真可记如此清楚,分毫不差?!”

    叶安摇了摇头:“即便是调好了也有些许误差,一日可能有一两秒……”

    “一秒?!”

    老道这次是震惊了,张大嘴巴死死的盯着手中的这石英表,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就像是摸着稀世珍宝。

    “此物乃世间至宝!世间至宝啊!”

    “世间至宝?”

    “这是自然!”

    “献给官家能换多少金银?”

    “呔!孽徒看打!”

    ……………………

    山洞的环境还不错,大夏天的居然有点在空调房中的感觉,忙活一天没吃饭,车中虽然有吃的,但叶安为了避免麻烦直接放弃了饱餐一顿的想法。

    掉在山洞顶上的篮子里有不少东西,糙米,蔬菜等等,甚至还有一些鲜嫩的野菜和一条腊肉。

    “师傅,哪里有水?”

    老道指了指角落里的大缸:“缸里没水……”

    叶安无奈的提起水缸边上的木桶去打水,至于打水的地方就在洞口的不远处,那是一道被玄诚子命名为“浣花溪”的山溪。

    当然它和成都府杜甫草堂边上的浣花溪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老道附庸风雅取的名字而已。

    抬头望去,溪水自山上崖石峭壁中流出,沿着山势走向一路顺流而下,冲刷顽石不知多久才变成这条溪流。

    溪水经过山石的过滤清澈无比,飞涌而下的泉水不时冒出白色的浪花如同泡沫一般,山花顺流而下,在水中不断沉浮,说是浣花溪倒也不为过。

    山溪蜿蜒,溪水清澈微凉,在夏日里便是一道甘泉,难怪说山中泉水最是养人,这不是没有道理。

    叶安在溪边放下木桶,溪水很快便灌满,只是叶安并未提起,而是紧紧地盯着对面一动不动,一支水瓢在溪水中漂流忽上忽下的“跳动”,欢快至极。

    叶安脸色铁青,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贼老道!”

    ……………………

    玄诚子点了艾草熏了一边山洞,于是这地方便彻底没有蚊子了,不光蚊子被熏跑,连人都待不下去。

    烟大的吓人,不知道还以为山洞失火了,打水回来的叶安蒙着湿衣服便冲了进去。

    看着浑身烟雾缭绕的老道,叶安无奈的叹息一声后叫道:“熏蚊子也不用这般,烟熏也会要人性命,便把艾草泡在水里抛洒四周便是!就算是要看我的仁慈之心直说便是,瞧着衣服被熏得!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叶安并非是因为身上的衣服而愤怒,愤怒的是这个愚蠢的老道竟然利用自己的善良,或者说利用自己的良知来试探自己。

    玄诚子笑了笑,完全无视叶安的愤怒,在他看来一颗仁心乃是作为万物灵长的人所必须要有的东西,这么做完全值得…………

第九章洞中对

    山洞中冒着如此大的烟火气,而叶安能毫不犹豫的冲进来,由此可见他有一颗仁心,而只要有仁心,一切便都好办了。

    看着不断擦拭奇怪衣服,近乎咆哮一般都叶安,玄诚子露出黄牙笑咳嗽道:“你便识破了……咳咳,又何必说出来?你身上这衣物并非这世间之物,不要也罢!”

    叶安知道自己会被老道不断的试探,所以他几乎没有对老道隐瞒什么,大部分的话说的都是真话,可一个人被接连试探,终究是要厌烦的,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让叶安心中舒服。

    没人能够忍受被不厌其烦的试探底细,但谁让自己不能解释出身的问题,事实上叶安那些话不光没有把老道吓住,反而让老道心中的好奇如同野草般疯长。

    叶安恨恨的扔下手中的水瓢,转脸便满是戏虐之色:“师傅,这水瓢从何而来?”

    “呀!道祖都被我熏的如此漆黑,快快随为师给道祖净面!”老道看着被熏黑的老君像心头焦急,只不过四处乱窜的眼睛实在是太过鸡贼。

    叶安堵住洞口的方向,一步步的走向老道:“师傅,此等小事便由徒儿来做,何必劳您动手?!只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静武这臭小子!!”

    “师傅该回道观了吧?”

    “啊!为师忘了咱们还有道观可回,你这一提醒为师忽然就想起来了…………”

    叶安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能在被当面揭穿的情况下还保持如此无耻的节操,脸皮便是嵩山的峻极峰也比不上。

    水瓢不是叶安的,而是从浣花溪的上游飘下来,既然上游有人,好奇的叶安便寻了过去,走了不算太远但穿过许多荆棘小径后便瞧见一座规模不小的道观。

    叶安在回来的路上便想起,这山洞也根本不是什么老君洞,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把这里当作是老君洞来看。

    此时他依稀想起,老君洞早在唐时便有道观存在,并且还修了好大一座院落。

    “徒儿,既然你要入我宋世,便要斩去旧因果,此些旧物便留在这洞中也罢!”

    “徒儿知晓,挑拣一些便利的小东西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玄诚子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将要紧之物带上,山中无碍,但入世之后便也不好说了,阳城县虽是中县,但也不可掉以轻心,瞧你这年岁,世间之恶怕是从未接触过……”

    此时的老道已经换成一副谆谆长者模样,叶安双手相叠深深一礼,就冲这份情深意切提醒也该感谢。

    自从叶安到了宋世便把自己当作宋人要求,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带太多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时代。

    只不过有一点玄诚子算是说错了…………

    恶这东西,叶安上辈子见的太多太多,甚至那些恐怖的场景会在梦中也不断的浮现,这种回忆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甚至是煎熬!

    相比之下这个时代的恶能有多骇人?

    叶安麻利的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谁愿意在这山洞中受苦?

    而且玄诚子的话很有意思,对自己的身世要保密,这是叶安最为求之不得的事情。

    看了看早就整理好的双肩包,叶安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向老道要了一个褡裢便把重要的东西装进去。

    玄诚子看在眼中甚为满意,叶安这些东西大部分是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锦帛动人心不算什么,要命的是这些东西不光贵重,而是本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叶安这个少年人的到来更是处处透着蹊跷。

    在看过叶安的东西之后,玄诚子是真的相信叶安来自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出自一个不一样的家族,而这些东西是最好的证明,也是最不好的祸根!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东西永远消失,但事关重大,玄诚子不敢轻易毁去,唯有留下这些东西,以防自己犯下不可弥补之错。

    天色已经不早,显然今晚是去不得老君观,名字很贴切,也很简单好记,叶安向老道打听了许多关于老君观的事情。

    毕竟是初来乍到,别说是道家的礼仪,他连儒家的礼仪都知道的不是很全。

    叶安已经放弃让老道讲规矩了,因为无论他问什么,老道都把所有问题都推给了他的大徒弟也就是自己的大师兄,静真。

    玄诚子的话就不能相信,他有俩个亲传弟子,一个叫静真,一个叫静武,若是算上叶安便是师徒四人,刚好可以去一趟西天…………

    虽然都是亲传弟子,但身份却是不一样的,叶安是关门弟子,用老道的话说应该是真传弟子,身份当和大师兄静真平起平坐。

    而老君观中的其他道士都是来自玄诚子平辈师兄弟所收的徒弟,有的甚至是徒弟的徒弟,所以叶安的辈分还不低。

    道家论辈分,不论年龄,小师叔老师侄这事再正常不过。

    老君观在这个时代的道家中地位非同一般,只要是属于道观的产业都不能缴纳任何税收,甚至还能在道教节日时享受朝廷贴补。

    至于他为何能主持老君观这样的道观,叶安不用猜都知道,无外乎靠着苗训的师承关系混来的。

    玄诚子点蜡烛的手颇为颤抖,脸上满满的是大写的心痛,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黄蜡乃是官家赏赐,道爷寻常可不用,一般的白蜡便是在香烛铺面里也要一百五十文一根!”

    叶安知道蜡烛在这个时代很贵,但却没想到会贵到如此程度,一百文几乎是一个成年人在宋朝一天的消费水平,这其中还包括了婚丧嫁娶等等应酬…………

    若是单单吃饭,一天二十文就够了,而且还能吃的相当丰富,当然若是想去正店中吃些好东西,那就说不准了。

    作为一个吃货,叶安早就对大宋的美食垂涎三尺,若是有机会,定然要让玄诚子带着自己去那些有名的正店中胡吃海塞一顿。

    这件事说出来之后便被刚刚点燃蜡烛的玄诚子一顿嘲笑:“左右不过是一些吃食罢了,瞧你惦记的模样,总在嘴上抓挠,有失体统!”

    …………………………

第十章吾心归处是吾乡

    乌云遮月,星光暗淡,山洞外漆黑黑的一片,只能听见树林中传来的各种悸动。

    或是树枝被某个莽撞的小兽踩断,或是青蛙求偶时发出的蛙鸣,或是不知名的野兽发出的夜啼。

    大山在白天的优雅已经全部消失,叶安知道这才是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山洞中充满着温暖的烛光,但光芒只要延伸出洞口外的黑影里便会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合衣躺在这个被叫做床榻的东西上,叶安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山洞外,漆黑的山洞外几乎是什么都看不见。

    老道躺在边上,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让人难以入眠,更别提那忒味的脚臭。

    “老道,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挺迷茫的,在得知这是宋世之后,第一个从脑袋中钻出来的想法便是杀了你,这是我的本能,但我的“德”却不允许我这么做,你莫要在意。”

    依旧是呼噜声,但已经变得杂乱无章,叶安并没有回头,而是笑了笑:“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到了另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你完全陌生又熟悉该怎么办?”

    呼噜声消失了一声叹息后老道的声音传来:“娃娃,道爷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不会去想太多的事,依凭本心做事总是不会错的。

    道爷不知为何你要杀我,但我知道你的身上必然有惊天的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本心,你既然能冲入山洞救我,便说明你的本心是善……”

    “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你会告诉我吗?”

    叶安突然笑了,眼泪顺着脸上的笑意流淌而下,起身盯着一脸戏虐的老道,神色认真的说道:“不要再打探我的身世了,我不想骗你,这样会很累。”

    玄诚子盘腿坐了起来,盯着叶安道:“其实你说出来会舒服许多,也不会那么累了。”

    “我开始是为了震慑你才说的那些话,但我的话句句属实,我不喜欢骗人,到了这里我就要处处骗人,隐藏自己的出身,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帮我把出身敲定!敲死!不会再有人询问。我不想活在虚假里,我需要归宿!”

    玄诚子看着叶安,见他眼神中满是坚定和真诚,皱眉思索一阵道:“你是个男丁,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世上,要么你便是党项人,或是辽人,又或是吐蕃人,大理国人,或是那些蛮夷之民,但你若是宋人,终究要有家世的。除非…………”

    “除非什么?”

    叶安非常渴望在这个世界上获得一个身世,一个能让他安身立命,活的没有后顾之忧的身世对他来说比什么诱惑都大。

    “除非有大能为你担保,或是为你寻一个出身!”

    “大能?谁!”

    “普天之下谁最大?”

    “太后?!”

    老道笑了笑,接着便一巴掌呼在叶安的头上:“你小子当真是七巧玲珑的心肝!但这话不能再说,天下只有官家最大,太后是在辅佐陛下!”

    叶安脸色有些不快:“让太后给我作保,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道好奇的望着叶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怎么不可能?只要太后承认你是我玄诚子的徒弟,天下便都要承认,你当道爷的紫服罗裳是摆设不成?”

    叶安不再说话,起身往木盆中打水,老道不满的叫嚷:“怎么,为师的话难道说错了不成?”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话叫好奇心害死九命猫,您觉得太后对一个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人能不能不好奇?能不在意他的身世?”

    “嘁…………你什么话都敢说!”

    叶安长叹一声:“那就退一步吧,太后会不会对一个富甲天下,宛若陶朱的人不好奇?”

    叶安说完便拍了拍老道的肩膀:“相信我,我真的能在大宋赚的盆满钵满,莫要小看我的家学,虽不至于翻天覆地,但让我转眼富家翁却是不难的,何况我从那里带来不少的东西。”

    叶安认真的神情让玄诚子也变得严肃起来,稍稍一想便道:“说来也是,你不会满足于在我道门修行,道爷我早已看出,你对道门一点敬畏都没有,也就开始问路那会还有一丝客气,之后…………瞧不上啊!”

    “你瞧出来了?”

    “怎么瞧不出来?一个在道祖前便溺的人怎么会心存敬畏?!”

    叶安呐呐的说道:“不是你说那是夜壶…………”

    “那也不能当着道祖的面,此乃亵渎之举!”

    话说到这里便没法睡了,无论叶安还是玄诚子早已倦意消散,叶安是因为初到大宋的迷茫,而玄诚子是对叶安背后的一切纠结。

    两人盘腿在床榻上坐下,山洞中清凉,让人忘却夏日烦躁,夜深如水,树林中的动静越来越少,静谧的让人把思绪放远。

    最终还是老道最先开口:“汝以汝之行壮志,老道知晓你不打算走道门一途,你想走的是文道?”

    叶安笑了笑望向玄诚子:“我相信的东西才能让我走的心安理得,吾心归处是吾乡……”

    玄诚子的脸上充满戏虐:“瞧不上啊!终究是瞧不上,可你还是道爷的徒弟!”

    叶安脸上也浮现出不屑,指了指边上的汽车:“你除了收我为徒还有别的办法?若是我不管不顾把这一东西放在世上,远的不说便是把这东西在阳城县走一遭会怎样?”

    “你想作甚?!”

    玄诚子是真的不知道叶安的打算,但看到他狂狷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

    叶安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也不是某种意义上善良的人,相反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当然他也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叶安的脸上露出最为阳光灿烂的微笑,但在玄诚子看来他的眼神中透露着诡异,脸上的表情也堪比最为狡诈的狐妖!

    短短一日的了解下来,玄诚子发现自己对眼前的少年根本就没有任何了解!他的话永远听上去那么真诚但你稍稍一想仿佛又如同什么都没说。

    自己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便是九五他都是有幸觐见的!可眼前这个少年他却始终看不透。

第十一章狡猾的狐狸与老猎手

    叶安突然变得张狂起来,哈哈大笑道:“作甚?若是不能有一个出身,我便把这世道搅浑!你还不知道吧?我这车可不一般,身负铁甲,其目如日,声为兽吼,平地可快若奔雷,力大无穷!若我驱使其在世上走一遭,再以仙人之称…………”

    “住口!!”

    玄诚子身上的冷汗刷刷而下,大夏天的后背居然生起一层白毛冷汗。

    他知道叶安要干什么了,若是不给他一个出身,他必定会用这种野蛮的方式告诉天下所有人,他叶安就是仙人下凡!

    如此一来至道门于何地?

    仙人下凡看似提升道门地位,可这样一来道门的前途也被掌握在了叶安的手中,一句话便可搅动天下道门翻云覆雨,不,不光是道门,甚至是整个大宋,整个天下都会因突然出现仙人降世而大乱。

    倒时是他叶安说的算,还是道家典籍,经史子集说的算?

    而另一个恐怖的想法也随即在玄诚子的脑袋中诞生,若是叶安走下这铁皮怪物,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他就是一个寻常的小子,那会怎样?

    玄诚子打了个冷颤,………………一切信仰都会崩塌!

    以这小子的脾性怕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那时他就不是什么大机缘而是大祸端!

    坐在清凉的洞府之中,玄诚子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而下,现在他才知晓,叶安虽不是一个大奸大恶的凶徒,但也不是一个恪守规矩的君子!

    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只要自己不帮他,最后他便走上另一条极端的道路,是啊!既然隐秘获得出身不可成功,那就轰轰烈烈的把事情闹大,总归会有人给他一个身份。

    叶安在内心已经笑开了花,现在扮演的就是一个疯子,当一个疯子不择手段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害怕,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玄诚子也不能例外。

    当然叶安是有一个道德底线的人,一个知道该如何获取自己所需的人,一个有时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面临抉择的时候谋划一切,就需要把理智这东西暂放一边,如此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这一次玄诚子的脸上不再是无奈,而是悲痛:“我道门便如此被你瞧不上?也罢,既然你要走文道一途,我便为你寻一当世大儒,这点脸面道爷还是有的。原本为师便已经准备替你安排下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稍稍一激便让你如此狂狷。”

    叶安脸上的表情变得精彩,终究是被老道给玩了!老狐狸……老狐狸啊!

    简单的几句话便化解了自己张狂的一击,随后还能把自己说的是如此不堪。

    “虽说你拜我为师,可人在世上总不会只有一个师傅,你可不入道门,待把你的身份敲定,再另寻文道座师便是!谁说让你非得修道不成?!用你之言: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瞧着老道悲愤的模样,叶安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咬牙切齿道:“老而不死是为贼!”

    玄诚子得意道:“少而狷狂是为恶!”

    话说完后便又皱眉道:“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

    “原壤有错在前,圣人责骂之,但圣人也是为了原壤以后能服众,故而喝骂,敲打。你这般断章取义,实属不智!看来你家大人也没有好好教你……是该给你寻一个文道大儒。”

    一场交锋,以叶安的狂放开场,又以老道的教诲结束,结果叶安完败………………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天光刚亮太阳如同一个大蛋黄般的冒出来,叶安懒洋洋坐在山洞门口的大石头上,看着茂密的森林,背着朗朗上口的句子。

    这《笠翁对韵》看似简单,却是许多对仗的来源或是变种,教授曾经说过,只要把这《笠翁对韵》掌握好,便是万般诗词也做得!

    玄诚子在洞中翻了个身便又呼呼大睡,只不过他的呼噜声却随着叶安的背诵而乱七八糟,叶安无声的笑了笑,显然是在偷听。

    洞中的玄诚子听了一会儿便察觉这句子的不凡,这些看似简单浅显的句子却如同刀砍斧劈一般异常犀利,但有些地方却又优美感人。

    “…………鹤舞楼头,玉笛弄残红子月;凤翔台上,紫箫吹断美人风。”

    叶安一口气把整个《一东》背完,才起身竖了懒腰,在这个时代要想活得好,你便必须有一个读书人也就是文人的身份。

    就算是寻常寒门不第的秀才,也能在富家豪绅面前文绉绉的骂大街…………而那些富家豪绅非但不会生气,还会给足秀才银钱请他去家中为子弟教书。

    老道在听到叶安的对韵时便不再装睡,起身看着一身罗裳的叶安,只觉得这小子天生就该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一个风度翩翩的…………小人。

    虽说他之前的话让自己有些惊愕,但想想也该知道他的家学是不差的,若是没有一个诗书之家,如何能培养出这样的少年人来?

    “小子,道爷觉得你有些奇怪,这世上的许多常情你不知,但又有一般人接触不到的才学,看来你在那里遇到了高人指点啊!”

    叶安笑了笑,端起木盆便打水洗漱:“我之所学与大宋有异,家中长辈最重格物,但对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也略有涉足,却广而不深。”

    对于叶安的出身玄诚子已经不打算去计较了,反正猜不到,再说叶安也不会告诉他,通过之前的种种一切,他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和华夏汉室必有联系。

    最少学问是一样,只是那里的学问有些特别。

    格物源自《礼记‧大学》八目之一,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看似格物排在第一位,但儒家的四书五经中,对于格物的解释却是典籍中少有的,玄诚子翻来覆去的想,也只能从脑袋中找到《礼记·大学》的几句话:

    “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第十二章中岳三分

    玄诚子虽是道家子弟,但对儒家并不陌生,经史子集也有涉猎,只不过不及道家典籍来的通透而已。

    相比之下,叶安这个门外汉在玄诚子面前连提鞋都不配,学习历史对古代文化也有所涉猎,但以叶安对文言文的理解程度和儒家典籍的理解相去甚远。

    不懂就是不懂,这是个极为真实的时代,对学问的严谨来不得半点作假,叶安知道自己的短板在何处,也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

    他不指望老道能教他儒家的学说,他只是希望能通过老道获得一个像样的出身,再通过这个出身寻一个大儒教导自己。

    如此一来便算是踏上文道一途,距离自己逍遥快活的日子又近一步…………

    有了目标做什么都有动力,叶安整个人都充满活力,收拾好东西后便站在洞口等待玄诚子,今日要去老君观,算是第一次和这个世界接触。

    玄诚子也不啰嗦,什么也不拿便走出山洞:“既然你决心已定,那便虽道爷我去往老君观,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玄诚子的徒弟了。”

    叶安点了点头便跟上,说来他对这个时代人的生活颇为新奇,之前都是从史书资料中了解宋人的生活,而眼下是真正的见识,意义非同一般。

    试想一下书中的一切变成现实,真真切切的展现在自己面前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是一副令叶安大为愤怒的画面…………

    一座庞大的建筑群出现在他的面前,这老君观规模不小,站在山门下看着精致的牌匾,以及上面“道教祖庭”四个金字,叶安气的头晕目眩。

    玄诚子也太折腾人了,昨夜在那小山洞中折腾了那么多的事,为的就是考验自己?

    叶安早早就明白了人心险恶的道理,想想老道对自己的一切,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一个突然出现的怪人谁心中没有一丝警惕和怀疑的往家里领?

    老君观的规模不大也不小,但比他在后世见过的老君洞要更加附和道家的地位,嵩山这种钟林敏秀之地自然是历代宗教趋之若鹜的地方。

    无论佛道在这里都能寻找到一席之地,嵩山有少林寺,自然也不缺道观,老君观虽然有名,但却不是嵩山上最大的道观。

    中岳庙才是嵩山第一,中岳庙背倚黄盖峰,面对玉案山,西有望朝岭,东有牧子岗,群山环抱,布局谨严,规模宏伟,红墙黄瓦,金碧辉煌,为中州祠宇之冠。

    只不过中岳庙乃是天师道的道场,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新天师道,和老君洞的上清派无关,而这座中岳庙的地位和名声实在是大得吓人。

    玄诚子自然而然把中岳庙提了出来,但叶安对中岳庙的了解也不少。

    笑眯眯的述说着他对中岳庙的了解:“中岳庙的前身为太室祠,始建于秦,乃是祭祀太室山神的所在。西汉时,汉武帝晚年热衷于神仙方士之说,渴望自己能够同传说中的轩辕皇帝一样,成神成仙。

    据说他在元封元年亲辛嵩山游览礼祭,在登上太室山时发生了奇迹,随从的官员在山上听到好像有呼“万岁”的声音…………”

    “哦?这么说来你家长辈也对你说这神仙之事?”

    面对玄诚子的骄傲,叶安无情的泼上冷水:“我家长辈说:其实这是方士们为博得汉武帝欢心,投其所好而设的一个骗局。

    但汉武帝晚年好大喜功,贪恋长寿,听后自然高兴,于是下令叫祠官增建太室神祠,禁止砍伐山上的树木,以山下之百产封给神祠作为供奉之用,使中岳庙地位更加巩固。同时,太室山也被封为“嵩高山”,简称“嵩山”与原有的四岳并列,称为“中岳”,也算是那帮方士无心插柳了。”

    玄诚子脸色尴尬,搓了搓手道:“看来你家长辈指点过你,方士和我道家不一样的…………北魏时,太室神祠的祠址经过了三次迁移,后定名为中岳庙,从此由我道门掌管。

    唐时,道门大盛,则天皇帝于万岁通天元年登嵩山封中岳时,加封中岳神,改嵩阳县为登封县。

    武氏对中岳庙独钟,使它的声望日益兴盛,八方传声。

    开元年间,唐玄宗仿照汉武帝加增太室祠故事,对中岳庙大加整饰,扩建殿宇,是中岳庙之鼎盛,当朝太祖金妆神像的冠戴衣着沿袭至今。”

    叶安笑了笑:“所以呢?这一切好似和你并无关系,中岳庙乃是天师道的地盘,和咱们上清派没有什么关系啊!”

    玄诚子翻了个白眼:“谁说没有关系?天师道如今势弱,而我上清派得势,若是为师能再向上一步,便可让那中岳庙改换门庭!你可知为何咱们这老君观是道教祖庭,而中岳庙却是洞天福地?”

    叶安上哪知道这些,原本他对道教就很迷惑,道教在后世与佛教截然相反,佛教入世,道教出世。

    “这便说来话长,小子莫要翻白眼,道爷这是在教你,作为道家子弟,若是连各个道统之间的事情都不知晓,那才叫丢人,也扎实不了自己的身份!”

    “佛道之间其自有因果在内,佛家虽说是从西天而来,但却也要在咱们中土之地存续下去,那自然要和我道家相互补足……如日月相交,如阴阳相合……”

    “说中岳庙…………”

    叶安最烦的便是玄诚子一说起道门之中的事情便喋喋不休。

    玄诚子脸色尴尬随即道:“此事还要从一个和尚起,北魏孝文帝准备为天竺高僧跋陀在嵩山建寺传教,此时嵩山已经是三教遍布,各寺各观为抢风水宝地纷争不断,因而安顿跋陀成了一个棘手之事。

    孝文帝在亲临嵩山观其地势,召三教掌教曰:嵩山之东,中岳庙创建最久,为寇天师之道场,应居道教;中山自古乃儒家祭天之圣地,应居儒家;释教乃西来之教,佛在西方,应居释教。于是三教和睦从命,而跋陀就在嵩山西部的少室山的林中安了家……”

    叶安实在没想到天下武功的出处之地少林寺居然是因为一个外来和尚建立的,这么说来少林寺的功夫也是来自于天竺?

    想想后世三哥的本事…………说不定还真是有可能…………

第十三章谁造就了人心

    “中岳庙之所掌乃涉及道门掌教之事,虽说道教分为符箓三宗,但天师道,上清、灵宝派互相之间有上有下,能执道门之牛耳者,谁也说不准,全看天子喜好。如此谁是三山之魁首,那便要看东京城中的至尊如何选择。至于佛道二教之高下亦然!”

    玄诚子一节节拾级而上,每走一步便把台阶上的落叶枯枝捡起扔在边上,叶安有样学样的问到:“如此说来中岳庙便是道家牛耳的争夺之地?谁执掌了中岳庙,谁就是道家第一?”

    玄诚子回头望了一眼叶安,眼神中充满无奈:“你这般直率的性子以后怕是要吃亏的,话虽如此但却不能说出来,就像昨夜那般,明知太后主持大政,乃是天下最为尊贵的人,但心知肚明极好,说出来反倒落了下乘,让人耻笑!”

    叶安点了点头:“徒儿知晓了,眼下只有师傅和我二人于此…………”

    玄诚子摆了摆手指向山门,叶安望去不知何时已经有一个大汉站在上面,一脸憨厚的望着玄诚子,同时好奇的望向自己。

    “这便是你二师兄静武了,你大师兄静真在东京城礼部祠部司当差…………”

    “师傅,大师兄两日前在您下山之后便回来了!”

    玄诚子微微皱眉道:“回来了?他不是在为太后讲《雌一五老宝经》吗?何故返山?”

    静武呐呐的说道:“弟子不知,但师兄这段时间都在等您,每日便差弟子在山门等候,矣!这位少年郎是?师傅下山不是去王家了却因果的吗?”

    玄诚子长叹一声:“你师兄就是个沉稳的性子,你在他面前什么都打探不出也是常理,他赶回嵩山必有要事,这是你师弟,俗名为叶安,道号静身……”

    静身?!

    叶安嘴角抽搐,这个道号可要不得,自己刚到大宋没几天,还没享受幸福生活,怎能净身?!

    对于叶安的抗议玄诚子完全无视,师傅赐的道号还敢推辞不成?不知道什么叫“长者赐不敢辞”?!

    “静身……道号已有了?师傅,师弟的拜师之礼弟子和师兄还没参加呢!”

    显然没有经过拜师之礼的道号做不得数,叶安松了一口气,望向玄诚子的眼神充满不善…………

    不知为何,老道总是希望看到自己出丑的样子,这样真的很不好。

    一边的静武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可他身上总有一副成人少有的童真在其中。

    经过老道的解释才知道,原来静武从小就被老道收留,一直在山上极少下山,对人世间的事情了解的还不如山上的动物多。

    玄诚子走在边上瞧见叶安不断拍打静武肩膀的叶安开口道:“你二师兄虽生的壮硕,在这山林之中虎狼豺狗什么都不怕,但涉世未深你莫要吓他,若是欺辱,为师定然饶不得你!”

    叶安不满的瞪了玄诚子一眼:“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坏人?”

    老道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为师只是觉得你并非一般人,从你之前说的话就知道,为了达到目的有些不择手段,但心中尚存仁念;静武心中的仁比你多,也太过善良了些,你可知道他为了观中样的一群鸡和众师兄弟打了三五天,最终也没人能从他手中拿下那些他从小养到大的鸡崽。”

    叶安不再说话,静武可能是最为纯真的人了,他以自己心中的善良为道德标准,所以老道担心自己会伤害他,可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老道眼中的小人了?

    自己初来这个未知的世界,处处充满小心和提防有什么不对吗?当叶安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的时候,老道诧异的望着叶安,随后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我从一开始便发觉了你过于小心,当时还稍显奇怪,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哪来的这份机警诡诈和不择手段,现在知晓了,这不是你的错,而是你所在之地的问题,是那里的善念太少!”

    叶安愣了一下,过了一会不再说话,玄诚子有些惊讶于叶安的默然,往往这个时候他会开口反击的。

    静武在前面没心没肺的大喊:“师兄,师傅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小师弟!”

    玄诚子看了一眼叶安,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悲哀,这两种感情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少年人的眼中,难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触及到了他的痛楚?

    少年人不该有这样的眼神,这让玄诚子想起当年师傅在听到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所露出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其实玄诚子的话让叶安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他如此警惕,甚至是不断的测试和怀疑,因为自己表现的太过警惕和张狂,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不该有这些东西。

    自己用了后世的惯性思维来处理问题,把这个时代看的和那个时代一样的复杂。

    在那个时代,人们从小就被灌输了陌生人是“坏人”的这种观念,对待陌生的人和环境要时刻保持警惕之心。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拉扯的很大……也许只有一步之遥,一墙之隔,但厚重冰冷的铁门阻挡住了一切。

    那个时代的人从小就开始被父母,长辈,老师等等警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相信陌生人。”

    最经常听到的话便是“人心隔肚皮”,不知何时,人们宁愿相信一只狗,也不愿相信身为同类的人。

    不能否认那世界不是没有好人。

    但叶安曾经听自己的教授悲哀的说过,“当一个世界需要宣传好人的事迹时,便也证明这个世界缺少的正是好人。”

    叶安默默的跟谁在玄诚子身后,在没人注意时低声自语:“不是我自己混蛋,而是那个世界把人变得不择手段,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变得荡然无存。”

    …………

    后世的一切在古人的眼中就是一个信用崩塌的世界,是一个没有道德,礼数的世界!

    但那个世界造就了自己,使得自己的身上带着极为深刻,甚至到了骨子里的烙印,烙印上有俩个小到看不见的小字“小人”。

    于是乎叶安自己觉得毫无问题的警惕和防在玄诚子的眼中都是极为可耻的事情,他不惜以身试险,为的居然是测试自己心中到底有没有作为人的恻隐之心和善念…………

第十四章老君观

    叶安这才发现,这个时代的人有着别样的热情与善良,或者应该说是更为纯粹的友善。

    进入道观之后他便发现,一群人说是道士不如说是修行者更为合适。

    他们眼神平静的不像话,那种无欲无求的感觉让叶安觉得很舒服,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打扰到他们,但他们却活的很潇洒自在。

    这些人在看到玄诚子后皆是恭恭敬敬的施以弟子之礼,他们是玄诚子的徒子徒孙,虽然不是玄诚子本人的,但辈分在那里乱不得。

    所有人都带着一丝好奇和善意的目光打量着叶安,没有被陌生人紧盯的无礼,更多的是一种来自朋友,或是后辈的关心。

    即便是咋咋呼呼大喊的静武也能获得他们眼中的温柔,虽然更多的是一边温柔的望着他,一边摩拳擦掌的准备教训他…………

    “静武,便是师叔回来了你也逃不了一顿打,总该把那些扁毛畜生留下些才是,全都被你吃了这是贪嘴之恶!”

    静武心情大好,自然不会去计较:“若是你有本事便来,我可不怕你!不光我师傅回来了,还带了个师弟!我们又多了一个人!”

    叶安有些纳闷的望向玄诚子,刚刚他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随着静武的话,一群人便把眼光钉在了叶安的身上,看的他浑身不自在:“诸位师兄弟,叶安这厢有礼了!”

    善意很快得到回应,原本平静的道观热闹的如同集市,显然这些师兄弟们并没有真的与静武置气,相反对待玄诚子这一脉相当的客气。

    “师弟有礼!师兄道号静修,你三师叔的弟子。《道经》若有不明尽管来寻我。”

    “师弟有礼,静道,你二师叔门下弟子,净室归我管,待会便为你寻一个干净的住下。”

    “师弟有礼了,静得,你二师叔门下,菜园厨房归我管,还没吃饭吧?观中还有些精米,今日便算是为师弟破例做些精米白饭给你吃,味道好的很,那些贪嘴货已经窥伺许久……师叔一块来啊!”

    叶安一一还礼,甚至还有比自己大得多的人叫自己师叔的,来来回回不下十几人,这些人都是静修,静得,静道的徒弟,即便是岁数比叶安大也是一口一个师叔叫的规规矩矩。

    玄诚子拉着叶安的手挣扎出人群,这群师兄弟实在是太客气了些:“这些便是你的师兄还有师侄,以后有的是时间打交道,先随我去见见你大师兄。”

    叶安回身叉手行礼,一群人也连忙叉手回礼,这场“见面会”才算是结束,临走之前静得也不忘大叫:“师弟记得到厨房寻我,给你留了些好吃食!”

    ………………………………

    有些人天生就是随和的性子,见了谁都是一副弥勒的模样,有的人则是恰恰相反,一副死人脸见谁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当到了净室之外的时候,静武明显就安静了许多,甚至有些忐忑,五大三粗的汉子扭捏的就像个姑娘。

    玄诚子看了静武一眼道:“你大师兄从小便是老成持重的模样,不苟言笑,待会见了莫要紧张才是。”

    叶安连连摆手:“徒儿不紧张,我又不欠大师兄钱,又和他没有仇,如何会紧张?”

    玄诚子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叶安的眼神颇为玩味,嘴角的笑容怎么看这么觉得是在幸灾乐祸。

    净室被推开,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看他们的模样和着装就知道是观中的长辈。

    一群人面向门而正坐,叶安看到他们的坐姿就知道自己的腿要受苦了。

    正坐就是跪坐,在蒲团上正坐一会没有什么,可时间长了必会腿脚麻木酸痛,没有长时间的练习痛苦是必然的事情。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叶安这个外来者,眼神中的好奇和惊讶快要溢了出来,叶安也是满头雾水,他不知为这些人为何会如此奇怪的望向自己。

    跟随老道坐下后,便是继续的介绍,这些长者相对于他们的徒子徒孙要严肃的多,当然笑骂的也有,比如二师叔烟成子。

    “玄诚你总算回来了,若是你再不回来了,静真就要把我等这把老骨头给耗死在这!”

    原本背对门口的中年人转头站起,脸上棱角极为分明,恭恭敬敬的向玄诚子施以弟子之礼道:“弟子静真拜见师尊!”

    “这位是?”

    玄诚子第一次在叶安面前展现出尴尬的模样:“嗯,这便是你师弟,姓叶名安,为师想要和你说的,但………哦对了还没拜师…………”

    显然这已经不是玄诚子第一次在徒弟面前展现出急促,边上的那些老道几乎都是用一种戏虐的眼神在看好戏。

    但很快他们便笑出不出来了,因为当静真把眼神钉在他们脸上的时候,一群老道立刻正襟危坐,笔直的身体就像是在面对老师的小学生。

    “师尊,既然回来了便好,亏得叶安还没以拜师礼拜师,一切还能挽回,眼下有一道难题放在我等面前面前,还请师尊过目……”

    玄诚子了解自己的徒弟,能用如此严肃的表情看着自己,说明事情真的很大,接过静真的纸条稍稍浏览后,玄诚子的表情就变了。

    “诸位师弟也知道了?”

    众人默然不语,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叶安,而叶安一脸的莫名其妙,难道这事和自己有关系?

    不可能啊!自己才刚刚出现在宋世…………

    世界上总是存在因果关系,这种因果和道家,佛家的神秘主义无关,而是事物之间相互连接的关系,叶安更愿意把它解释为巧合,即若干小概率事件一起发生恰好吻合而已。

    比如买了彩票之后突然又发现自己中了彩票,或是得了绝症…………

    反正叶安长这么大遇到的巧合事件寥寥无几,若是经常遇到也就不叫小概率事件了,而现在他正处于一种巧合之中,但玄诚子和一群老道以及大师兄静真并不这么看。

    在他们看来,叶安出现的实在太过巧合了,那这样的巧合就不应该是巧合,而是因果。

    玄诚子看过纸条上的内容后,心中就更加笃定叶安的出现是上天给他的安排,谁能想到这小子的出现居然能改变朝堂上的局势?!还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更为妥帖的借口!

    “叶安,既然你要拜师,那就要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见证之人,待你随为师下山后,可在阳城县择一名望隆重之人观礼,如此拜师即成!”

    ??????

    这是叶安在所有人脸上看到的表情,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拜师礼会让这些人如此惊讶,难道有什么不对?

    显然问题的根源就在大师兄静真递给玄诚子的那张纸条上。

    伸头打算去窥探一下纸条上的内容,谁知老道手心一握纸条上的内容便消失了。

    叶安不是傻子,传小纸条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上不上台面,只有正规的书信才是代表身份和礼仪的象征。

    那就是说纸条上的内容见不得人呗!

第十五章无神无道

    叶安自摆摊之后,做人的态度向来是遵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若关己小心翼翼…………

    摆摊的这段经历让他对人心和社会有了新的认知,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作为一个“光荣”的地摊主,若是不能做到察言观色那就白混了这么多年的街头。

    心中有了防备就行,叶安并不在意这些人奇怪的模样和模棱两可的态度,自己的目标很明确,先依靠老道玄诚子获得一个出身,然后在想办法把这个出身敲死,如此自己就可以在宋世逍遥快活了。

    有了既定目标之后,那就要向着目标一步步的去努力,这是叶安做事的原则,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便是为了获得一个身份,没有东西比这件事更加重要。

    但显然他把一切想的过于简单,玄诚子笑着拍了拍叶安的肩膀道:“一路劳顿,且去寻你静得师兄让其做些吃食与你。”

    “哦,弟子这便去……”

    既然人家希望自己离开,那就痛快的走开,谁让叶安自己有求于人,虽然有些诡异,但见招拆招便是叶安就不相信这群人还能把自己卖了………………

    瞧见叶安离开,玄诚子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随手把纸条给了静真见他用火折子烧毁之后才缓缓开口:“此事有些诡异,何曾想我道门居然趟了朝堂的浑水之中,静真你就不该搀和进去!”

    “静真也是为了咱们道门着想,师兄便莫要苛责于他,眼下太后要把寇准彻底按下,免他东山再起,钱惟演是难得能帮寇准说上话的人,但两人之间早已交恶,钱家的人已经在阳城县,若是师兄收他为徒,便可为寇相公争取一线生机,若是收这野小子为徒,那便…………”

    坐在最中间的玄道子三言两语便把其中利害说的一清二楚,而这些话便是静真之前说的,静真也不插嘴,只是坐在边上安静的等待。

    玄诚子正坐在蒲团之上闭目不语,整个净室陷入安静,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老君观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因为玄诚子,他不光在老君观,便是在整个道门都有极高的地位。

    忽然睁开眼睛,玄诚子笑道:“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钱家人自然希望寇相公远窜边州,但也希望老道收了他家的后人,以作响自己的名头,而王家人,寇家人……这些人的态度不论!”

    众人许久没有理解玄诚子的意思,但他却把头转向了静真道:“太后是什么意思?”

    静真微微一顿,随即开口道:“太后自然是希望朝堂安稳些,毕竟官家年岁还小,此时若是朝堂党争不断,互相攻讦,如何辅佐官家?如何御敌于外?”

    玄诚子深深的望了一眼静真道:“如此老道便收这叶安为徒便是,他可是老道在羊肠道偶遇的小子!”

    为首的玄道子大惊:“羊肠道?!一个十来岁的后生,独自一人出现在羊肠道,你们觉得他简单吗?”

    众人一起摇头,嵩山即便再是名山也是崇山峻岭之地,寻常人家的少年郎怎会出现在这里?

    玄诚子再次感叹道:“他的身世当真是不简单的,身上的衣物老道活了这么大都没见过,至于随身的精巧…………诸位观瞧!”

    那块叶安送给玄诚子的手表被他捧着放在了桌子上,一群老道围上来,在看到精美的表盘和表链后惊叹连连。

    玄诚子并没有觉得手表有何独特之处,只不过是做工精巧些的器物,这对隐世家族来说并没有什么,世间的奇物也不在少数。

    “此物为报时之用,他家的长辈把一天划分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又以小时划分六十分钟,再以分钟划分六十秒!此物便是计时之用,可到秒止!”

    这才是最让众人骇然的地方,时间一时是个精妙绝伦的东西,能够丈量时间的也只有天地自然,日月星辰。

    而这突然出现在羊肠道旁的小子居然拿着一个能够丈量时间的器物,而且是那么的精准,想想众人都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玄道子突然开口道:“师兄!此子身份不凡,兴许是我道门崛起之契机!也说不得是天………………”

    玄诚子忽然摇头,打断师弟的话道:“没用,这小子油盐不进,瞧不上我道门传承啊!”

    玄道子笑道:“若是能让如此顽石也点头,那便是一项大功德!”

    环顾四周期翼的眼神,玄诚子苦笑道:“此子心中便是无神无道,曾经说过若是有神,出来给他观瞧,若是瞧见了便是真的有,若是瞧不见,便是没有。”

    众人大惊,玄道子叫了一声:“三清在上!莫不又是一个神灭无鬼的王充乎?!”

    静真冷笑道:“若是他能作的出《论衡》来,那弟子便真的相信他的话。”

    玄诚子干咳一声道:“一个王充还不够?此子不凡,所寻亦是儒道,但如今最为期望之物却是一个出身,故必拜我为师。”

    “当真是好算盘,打着观妙先生弟子的名头,若再拜一位当世大儒,那他的前途可还能限量?此子当真可有学识?”

    玄诚子感叹道:“学识?那要看在何处,此子最为通晓的便是儒学中的“格物”,静真你通晓儒学,可知“格物”之学是何物?”

    静真脸色一变,微微沉吟道:“若此子当真通晓格物……怕是不简单,格物乃儒家传承最为少见之学,便是四书五经之中对其解释亦是寥寥数语而终。”

    玄诚子拿起小几上的手表,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戴在手上道:“叶安说过,此物便是格物所得,名曰手表!”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一门学问为何会变出东西来?

    玄诚子并未解释,但心中自有计较,不光是这手表,那个奇怪的如同木牛流马一般的“铁盒子”也是从格物中得到的东西。

    只不过除了手表之外,他不打算告诉这些人任何东西,叶安的身世和秘密还是越少知道的人越好。

    “反正此子必要拜我为师,诸位师弟有何担心?朝堂争端以显,任何人也别想拿我道门做伐,此事便这么定了,老道收叶安为徒,给他一个出身便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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