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被捕
“综上所述,我认为唐宁勾结魔宗的嫌疑微乎其微。更何况,此子长期秉持情报的联络汇总工作,对于各情报站运转及魔宗潜伏渗透人员了如指掌,他若与魔宗有勾结,很多底细都已暴露。”
“而从实际来看,这些人员依然源源不断往宗门传递可靠情报,就连咱们安插在尸傀宗的那名高级内线也是通过他才得以继续潜伏下来,若说他是魔宗细作,我是不信的。”
魏玄德微微点头:“此事就由劳烦佟师弟你亲自主持调查吧!若当真是魔宗细作,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若不是,也还他一个清白。”
“好,密保科已经在盯着他了,我会派人继续调查的,我先告辞了。”佟全安开口应道,起身离开厅室。
“乾儿,送送佟师弟。”
“是。”两人出了洞府,佟全安化遁光直去。
庄心乾回到厅室内,魏玄德仍在翻阅着那份卷宗,见他进来,就顺手递给了他:“乾儿,你怎么看?这唐宁会是魔宗安排的细作吗?”
庄心乾接过卷宗,翻看了一遍:“师傅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显然是他们暗自的斗争,吕光和鲁星弦早就拿捏着这张牌,只等着合适机会打出来。这等把戏别说哄骗修士,就是十岁小孩儿也能看出破绽。”
魏玄德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唐宁啊!还是太嫩了,这么重要的把柄怎么能被别人抓住呢?看见了吧!这就是宗门的内部斗争,有时候比强弓劲弩更为可怕,你要引以为戒,做事情可不能留下什么尾巴,一旦被别人拿住,可就难办了。”
庄心乾问道:“此事师傅准备怎么处置?”
“宣德殿是罗师弟在管,哪怕他有心放纵,单从这份卷宗上的证据来看,唐宁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是很难了,再看看吧!密保科那边能够揪出多少把柄来。”
庄心乾皱眉沉默不语。
………………………
紫青峰,罗清水洞府内,佟全安与其相对而坐,左手一翻,拿出数份卷宗:“这是密保科今日奏给我的卷宗,唐宁这小子是遇上麻烦了。”
罗清水接过卷宗,看了一遍,冷哼道:“这些人只会使些下三滥的法子,要他们临阵对敌,百无一用,对付其自己人来,却是满腹谋略。”
佟全安道:“也怪这小子自己太大意了,做事情不干净,被抓住把柄。”
“他人呢?现在何处?”
“在洞府内,已经被密保科的人监视起来了,我已玄鹰传信,传唤情报站有关弟子回宗门盘问。”
罗清水微微点头不语。
佟全安道:“前几日魏师兄又和我说起要退位的事情,不知他心中到底如何作想。彭师兄那边,什么态度?”
罗清水道:“彭师弟向来有主张,非他人言语所能动,他自有计量,倒是姜师弟那里,可以争取争取。”
“姜师弟寿元无多,想来他是不会轻易卷入此事,除非能从姜家小子身上入手。姜师弟最为疼爱他这个孙儿,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其能够顺利结丹,如若我们能在此方面给些助力的话,应该能打动他。”
“此一节,史师弟他们定然也知晓,我听说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两人一言一语秘密交谈着。
………………………………
唐宁盘坐在洞府内,体内炼化的庞杂灵力如溪流之入汪洋尽归于灵海穴中,他睁开双目,一颗小阳丹蕴含的灵力已悉数炼化。
他起身抚拍了拍小白蛇脑袋,小白蛇身形骤缩,白光一闪,钻入了灵兽袋中。
唐宁身形一闪,出了洞府,外间天光晴朗,万里无云。
他遁光直起,行不多时,来到护山科大殿,储物袋中小阳丹已所剩无几,而宗门内并无小阳丹售卖,唯有前往断脊山坊市才能买到小阳丹。
“唐师叔。”两名轮值弟子见过他皆躬身行礼。
唐宁左手一翻,掏出一份盖有戒密院印章的情报科公文:“我要出宗门一趟。”
“是。”其中一名弟子接过公文看了一眼,递给他一张卷宗。
唐宁签字画了押,离开大殿,来到正南光幕前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光幕消融,他正自疑惑。
远处,几道遁光激射而至,落至他身前,现出几名男女身形,为首一人,鬓边见白,广额阔面,正是密保科执事冯建安。
唐宁见此眉头一皱,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密保科修士悉数至此,显然是针对他而来。
冯建安面带微笑说道:“唐师弟,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是我们和护山科打了招呼,你现在还不能离开宗门。”
唐宁心下微惊,面色却是丝毫不怯:“为什么?”
“你涉嫌勾结魔宗,现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你是魔宗派来的细作,和我们走一趟吧!”冯建安说道,回头朝周迎雪使了个眼色。
“唐师兄,得罪了。”周迎雪上前,手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灵力注入其内,封住他灵海穴,涌泉穴、泥丸宫。
唐宁体内灵力运转,如大河奔腾,周迎雪灌入的几道灵力立时崩散。
周迎雪面色一沉,身形微退,厉色道:“唐宁,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背反宗门吗?”
说话之间,密保科几人已将他围在中央,各人皆神情戒备。
唐宁面无表情:“有宣德殿的文书和罗师叔及掌门喻令吗?”
冯建安道:“密保科有权对三殿殿主三院院主以下任何弟子进行调查问讯,无需文书手喻,唐师弟,你可要想清楚了,对抗密保科就相当于背反宗门。”
“密保科有定罪的权利吗?不要说我现在仍是情报科管事,就是普通弟子,要定罪也得经过宗门的三部会审及宣德殿殿主和掌门的复核。你们既无宣德殿文书,又无手谕,只是调查问讯,就可以将我当做待罪弟子一般下体内禁制吗?”
几人相对视一眼,冯建安向周迎雪使了个眼色,周迎雪退回众人之列,冯建安做了个“请”手势道:“唐师弟,请吧!”
唐宁遁光直起,密保科几人将他围绕在中间,行不多时,来到玄清峰一座殿堂前,乃是密保科的审讯殿。
几人鱼贯而入,来到一间密室前,王仲业翻出一面旗幡,朝其上一点。
旗幡上射出一道光芒击向石壁一点,石壁轰然转开,内里是一间昏暗的石室,摆着几张石桌,石凳。
这就是密保科的审讯室,整间石室墙壁、地面石砖皆有隔音石所铺造,而外间的石壁却是断神石所铸,因此能够完全隔绝内外之音和神识窥探。
“唐师弟,请坐。”冯建安指这石室中央的一张石凳说道。
唐宁依言入座,密保科几人也相继落座。
密保科一共七名筑基修士,包括执事冯建安、督查胡啸清、管事周宁雪、王仲业、马翼、庞德、候景。
冯建安坐于主座,其余等人分左右两侧而坐,众人坐定,唐宁面无表情道:“究竟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冯建安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下方周迎雪、王仲业手中一翻,拿出墨绿色留言符,朝其一点,符箓激发,散发淡淡墨绿光芒。
马翼、庞德、候景翻出卷宗,开始记录。
“唐师弟,现在你在这间审讯室内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记录呈奏宗门,将来在三部会审时作为你的证词拿出。我们的所有问题你需如实回答,如有不实,后果自负。”冯建安说道,手中一翻,拿出几份卷宗。
“这几日我们翻阅了所有关于你的卷宗档案,还做了另外一些调查。”
“我们了解到,你自筑基以来,每次到修缘峰丹药科的商铺购买丹药,至少是十二瓶起步,一次就是两万灵石,还都是使用上品灵石,数十年来从未间断。”
“丹药科每笔出入账单都有记录,你这几十年光是在他们那里买丹药的消费就达到五十万灵石之巨,而你筑基初期时的薪俸不过五百灵石一月,筑基中期也不过一千灵石,你的灵石都是哪来的?”
唐宁面无表情道:“你觉得就算我是魔宗细作,魔宗会将几十万灵石交给我吗?”
“谁知道呢!总之你的灵石来源不明不白,我们有调查的必要。这件事不说清楚,你洗不了嫌疑。”
“无可奉告。”
冯建安也没有追着此事不放,继续问道:“你是道丁六三五年入的宗门,十六岁,祖籍华南安宁郡唐柳村人氏。可是据我们调查,唐柳村早在六二七年就已被魔宗屠村,并无一人幸存。你当时在哪里?”
唐宁听他说此,心下一动,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六二七年,五月二十四日,我出山砍柴,跌落山谷,逃过一劫。后来出了村子,有问题吗?”
冯建安道:“道丁七一二年,七月二十三日,你在何处?”
唐宁道:“七一二年,我在银狐情报站任主事之职,至于七月二十三日,我在哪里,时间太久,我忘记了。”。
冯建安微微笑道:“我给你点提示吧!你有没有去过江东,和那里的情报站有接触?”
第四百八十二章 问讯
唐宁听他此言,脑海中立时想起江东黄家那件事来,心下已大概猜到他们所说的勾结魔宗嫌疑所为何事,他面色不变:“是,想起来了,是去过江东,有什么问题?”
冯建安道:“据我们所知,银狐情报站是专门负责针对宗门辖地内魔宗及修行世家内线的策反及潜伏等诸多事务,你作为宗门该情报站的主事,不远千里前往江东,究竟为了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一点私事而已。”
“能够说说吗?”
“我得到了一种材料,能够炼制成极品灵器,尚缺几份稀罕的辅助材料,因此去江东搜集。”
冯建安道:“此事和当地黄家有关系吗?”
“这两份稀罕材料正是在黄家家主黄亭坚手中。”
冯建安翻看卷宗问道:“你曾经到过江东南部情报站,召见过主事孙嘉义,询问黄庭坚的软肋弱点,为了什么?”
“黄亭坚不肯将材料给我,因此要动用一些手段,这个和勾结魔宗有关系吗?我和黄家的私事似乎并不违反宗门法规吧!”
冯建安继续翻动着卷宗:“总要把事情来龙去脉先搞清楚嘛!唐师弟勿需着急,待会儿我们自然会将证据拿给你。”
“我们也知晓你唐师弟在宗门的影响力,非是等闲之人,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会轻易将你请到此间调查问讯的。”
“道丁七一二年,七月二十八日,你再次召见了银狐情报站江东站点的负责弟子汪絮权,要他秘密监视黄家家主黄亭坚的孙儿黄耀祖,并给了他一张男子画像,该男子是谁?”
唐宁仍是面无表情:“魔宗弟子马睿,后化名顾唯雍来到江东,接近黄耀祖。”
“你怎么会提前知道他会到江东,接近黄耀祖?”
“宗门机密,无可奉告。”
左下方密保科督查胡啸清岛道:“唐师兄,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我们在这里的审讯内容届时会送往三部会审作为证词,你想洗脱自身嫌疑只有交代的越清楚越好,否则会对你很不利。”
唐宁看了他一眼,并不语言。
冯建安道:“八月二十二日,你让汪絮权对外放出消息,说你逮捕了黄耀祖,当日晚间,你果然抓捕了他。可那名为马睿的魔宗弟子呢?他不是一直在你们监视之下吗?为何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唐宁脑中思绪电转,密保科不知道查到了哪一步,但这背后定然不仅仅是密保科这么简单,几十年前的事情现在能如数家珍的一件件说出来,说明他们早就在调查此事,吕光、杜元恺、刘淼或许都有参与此间。
如果现在说是自己放走了马睿,一个私纵魔宗之罪肯定逃不了,若不承认,他们或许已掌握了线索和证据,到时候越发被动。
“无可奉告。”良久,他缓缓开口道。
冯建安继续道:“你抓捕了黄耀祖,扣押在江东南部情报站,说他有勾结魔宗嫌疑,八月二十五日,又将他放了,送回黄家,为何?”
“调查魔宗行径本就是情报科职责,难道抓了就是有罪吗?他无罪,自然就放了。这有什么值得疑问的呢?”
“你调查魔宗弟子,为什么不见你的卷宗报告呈奏宗门?”
“我忘了,黄耀祖既然无罪,也没有什么值得写的必要。”
冯建安从一份卷宗之中,翻出一张字条,拿在手中递给他看:“这张字条想必你不陌生吧?”
唐宁定睛一看,只见其上写道:行踪已露,玄门抓获了黄耀祖审问,速逃。
瞬间,他心下一片冰凉。
冯建安见他不语,开口道:“知道这是从谁那里获得吗?就是那名突然消失的魔宗弟子马睿。”
“经过字迹比对,这是你本人的字迹。这张字条就是你通风报信给魔宗弟子马睿让他潜逃的证据。”
“根据银狐江东情报点有关弟子的证词,他们一直在监视马睿,直到八月二十二日,马睿突然离开了霄紫山。”
“情报点的弟子得到你的命令,只是监视,不许擅自抓捕,马睿于是就此消失于江东。”
“你在抓捕了黄耀祖之后,押送到江东南部情报站,而后马不停蹄赶往霄紫山给马睿通风报信,让他潜逃,是否?”
“我们询问了情报科的人,包括杜元恺师弟,吕光师弟,他们都否认马睿是情报科潜伏在尸傀宗的弟子。”
“唐师兄,今证据确凿,你给魔宗弟子通风报信,致其潜逃,足可坐实你私通魔宗之罪,你还有何话说?”
唐宁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我要见佟师叔和掌门。”
冯建安道:“放心,你会见到他们的。现在我问你,承不承认私通魔宗,通风报信一事?”
唐宁默然不语,闭起双目。
冯建安见此,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点头,众人将符箓和卷宗收起,相继离开屋室。
冯建安起身道:“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这间审讯室,直至被三部会审传唤之前,否则将视同背反宗门。”
唐宁没有理会,仍是闭目默然不语。
众人离开屋室,冯建安道:“佟师叔正在等着我们的审讯结果,我要立刻将卷宗、符箓交给他,你们轮流再此看守。”
众人皆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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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建安出了大殿,化遁光而去,行不多时,来到佟全安洞府前,左手一翻,符箓递了进去。
内里一道遁光激射而出,现出一男子身形,乃直属司陈裕:“冯师兄,师叔请你入内。”
两人入了里间,来到主室,冯建安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叔。”
佟全安微微点头:“坐吧!听说你们把人抓了,审讯完了吧!怎么样?”
“谢师叔。”冯建安依言入座,左手一翻,拿出符箓及卷宗递给他道:“今日唐师弟不知为何突然欲出宗门,已在护山科登记,是我们及时将他拦下。这是今日初步的审讯内容。”
佟全安接过,翻看了一遍:“他可有什么话说?”
“他要求见您和掌门。”
“走吧!听听他有什么说辞。”佟全安起身道。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洞府,来到密保科审讯殿。
“师叔。”众人纷纷行礼。
佟全安点头示意,径直入了室内,冯建安和督查胡啸清紧跟其后,其余等人则守在外间。
“师叔。”唐宁见佟全安到来起身行礼。
佟全安走至主位坐下,冯建安和胡啸清分左右两侧而坐,翻出留音符和卷宗开始记录。
佟全安:“听说你要见我,说吧!是怎么一回事,这个马睿可是你通风报信私纵的。”
“是,马睿确实是弟子放纵离去的,那张字条也是弟子所写,不过这里间另有缘由。”
“说,这里没有别人,也不用什么保密了。”
唐宁道:“是。这马睿乃是尸傀宗弟子李平峰座下弟子,李平峰是我们安插在魔宗的内线。当初我因要炼制极品灵器,差黄轩粉和绿锰流液这两种材料,跑遍了大半新港没有找到。”
“后来听情报点弟子汪絮权呈奏,江东黄家黄亭坚有此物,于是我来到江东,向他购买,并愿出三倍价格,奈何此人脾气怪癖,坚执不许。”
“我便思一计,逼他就范,我传唤来江东南部情报站主事孙嘉义打听,知晓其对于孙儿黄耀祖异常疼爱,打算从此入手。”
“之后我找到李平峰,给了他一万灵石,请他帮忙,并应允他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不会暴露他身份。他这才应允,派了马睿接近黄耀祖。”
“我于是拿住黄耀祖,问他勾结魔宗之罪,逼迫黄亭坚交出材料。最后黄亭坚托江东主事赵康将这两份材料给了我,我送回了黄耀祖,并给了他一万灵石。”
“李平峰虽已身死,然毕竟属宗门机密,弟子不敢私下泄露,故而要求见师叔。”
佟全安问道:“你说炼制极品灵器,是通过何人之手?”
唐宁道:“弟子因缘结识散修秦昭先,彼时他正在楚国北原隐居,我得到材料后,立刻将所有材料给他送了去。”
佟全安道:“说说你的财务问题,有记录,这些年你在宗门修缘峰丹药科商铺,花费不下五十万灵石,且多是上品灵石,这和你的薪俸不成比列,这是怎么回事?”
唐宁道:“道丁六八六年,我奉命前往江东调查魔宗弟子行径,无意中在景平山灵矿之东一百十六里的一处山洞底部发现一地下室,里面有许多灵石和物资。”
“是原尸傀宗江东派系留下的,我得到了那笔灵石费用。若无意外,那里面应当还有一些物资。”
佟全安听罢面无表情,起身而去,冯建安、胡啸清收起卷宗、符箓紧跟他身后。
三人出了屋室,佟全安道:“立刻去查,问赵康和黄家证词。还有秦昭先,也尽量派人去找。江东景平山脉的那处地下室,你们不用管,我会另派人去搜寻。”
“是。”两人应道。
第四百八十三章 案判
中指峰洞府内,周迎雪走入屋室,吕光睁开双目问道:“审讯的怎么样了?”
“佟师叔来过,已经全部交代了。按照宗门法规,几十年的牢狱之灾是必然的。”
“没那么容易,到时罗师叔、佟师叔都会出面保他,掌教向来宽仁,对他这样屡立勋功的弟子定然会网开一面。”
周迎雪道:“不管怎么说,他想争夺执事之位肯定没戏了,再如何网开一面,宗门法规摆在那里,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的。史师叔怎么说?”
吕光道:“他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叮嘱我们以后行事稍微小心些。”
周迎雪点了点头,这次他们用这般手段将唐宁拉下情报科执事之位,已经得罪了罗清水和佟全安,将来会不会受到反扑,谁也不好说。
史名随是在提醒他们,小心那边的报复。
吕光道:“听史师叔说起,掌门有退位之意,只不知会不会立刻就退。现在两边都在准备。”
“哦?”周迎雪微微一惊:“不知掌门有意谁接任他的位置。”
吕光道:“谁知道呢!掌门肯定不会轻易表态,不过我想他心里还是希望史师叔能继任,毕竟他也是清玄殿殿主升任,更何况又安排了殷庆元在清玄殿,肯定是希望其能接任清玄殿殿主。”
“但希望是希望,会不会支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听史师叔的意思,宗门内有不少中立弟子都觉得罗师叔继任更好,他修为更高,值魔宗肆掠之际,显然更镇的住,史师叔到底吃了修为的亏。”
“目前来看,掌门并没有插手的意思,我们这边也要做些准备啊!尽量多替史师叔拉一些中立管事的投票。”
…………………………………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乾兴山洞府前,一道遁光激射而至,现出一须发皆白老者身形,正是佟全安。
他手一翻,符箓没入浓雾中,很快,内里一道人影闪出,庄心乾躬身行礼:“师叔,师傅请您入内。”
两人来到一亭台处,魏玄德倚着栏杆喂食鱼群。
“师傅,佟师叔到了。”庄心乾在身后说道。
魏玄德转过身微笑道:“佟师弟来了,请坐吧!”
佟全安依言入座,左手一翻,拿出一叠卷宗:“这是关于情报科弟子唐宁的调查报告,这几日间我们已传唤了诸多此事关联的弟子问讯,包括与之关联的黄家等人,也派人前往调查询问了。
“还有江东景平山脉那处洞府,的确藏有魔宗遗留物资,我已派人全部带回来了。”
魏玄德接过卷宗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怎么样?他有没有与魔宗勾连?”
“经查证,他确实有私纵魔宗弟子的行径,他也供认不讳。但却非与魔宗勾结,那名为马睿的魔宗修士乃是尸傀宗内线李平峰坐下弟子,具体详情卷宗已记录。”
魏玄德翻看了一遍卷宗记录,合起说道:“既然证据确凿,他亦供认,那就进行三部会审吧!”
“好。”佟全安点头应道:“此事掌门准备如何处置?”
“佟师弟之意如何?”
佟全安道:“唐宁虽犯了宗门法规,私纵魔宗修士,又因一己之私,擅自联系尸傀宗内部弟子,其罪不小,纵是将其禁闭百年也不为过。”
“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此子颇有些能力手段,多次出色完成宗门交付的任务。与魔宗的对抗中亦功高一时,我意当从轻发落,以免寒了那些奋力杀敌的宗门弟子之心。”
魏玄德点头道:“是啊!人心很重要,此子倒是颇有些能耐,我也知晓他在与魔宗之战中屡立勋功,此事就交由罗师弟去处理吧!他是宣德殿殿主,掌宗门刑罚,怎么处置你们商议。但有一条,虽不能寒了众弟子之心,然宗门法纪也得维护啊!”
“我明白,没有别的事儿,我先告辞吧!”佟全安道,起身离开了洞府。
…………………………………………
中原东部,某处山林内,一道遁光激射而下,现出一须发皆白老者身形,正是杜元恺。
他行至一山洞内,在山壁石块上一转,地面轰然移开,现出一条通道,杜元恺入了里间,来到地下室。
“杜师叔,杜前辈。”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杜元恺微微点头回到屋内,不多时,外间敲门声响起。
“进来。”
一峰腰肥臀,面如桃花美妇推门而入,微微稽首道:“杜仙师,你回来了。”
杜元恺微笑问道:“许道友,有什么事吗?”
许清婉左手一翻,拿出一份卷宗递给他道:“这是上次你交代我写的灵石补助卷宗报告。”
“放这吧!”
许清婉犹豫道:“听闻唐仙使犯了上宗法规?已被上宗抓捕,未知此事真假?”
杜元恺笑了笑:“是有这么个事儿,本站内一些弟子因涉及此事,被宗门传讯召回,这不,我也刚从宗门对证回来呢!”
“不知究竟所为何事?杜仙使能否告知?”
杜元恺微笑道:“看来你还挺关心唐师弟的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唐师弟在担任本站主事期间,私自纵放了魔宗弟子,现在宗门要拿他问罪。”
“事情严重吗?”
“这个事儿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换做其他人可能挺严重的,但唐师弟非等闲之辈,应该没什么大碍。你就不用担心了。”
“杜仙使此话何意?”
杜元恺道:“唐师弟深受宗门几位师叔的器重啊!那些师叔肯定会出面保他,再加上他本人屡立勋功,宗门也会考虑到这一点,从而对他从轻发落。实不瞒你说,本宗掌管刑罚的宣德殿殿主罗清水师叔最是器重唐师弟,你想,那罗师叔能按门规重惩他吗?”
“这么说,唐仙使想来不会有邢狱之灾了?”
杜元恺道:“这可说不好,宗门肯定会从轻发落,但轻到什么地步就不知晓。”
“唐师弟之罪有二。”
“一者私纵魔宗弟子。”
“二者,为一己之私联络潜伏尸傀宗的内线人员。”
“这第二状罪责嘛!倒没什么,可这第一状在宗门可是重罪,现如今罪证确凿,唐师弟已也供认。宗门法规毕竟摆在那里,全身而退恐怕是不大可能的,多少得承担点罪责。”
许清婉道:“多谢杜仙使相告。”
杜元恺道:“有一件事儿我倒忘了和你说,我这次回到宗门,许启元来见我了,他想调到情报站来,我已经同意了,等本部科新执事一选定,调命就能下来。”
许清婉眉头微蹙。
杜元恺说道:“听他说,之前已经和唐师弟奏请一次,但没有答应,好像你也不大乐意他来是吧!为什么?”
许清婉道:“咱们情报站现在这个情况,来了对他的修行也没什么好处,还是呆在宗门更有利他修行。”
杜元恺笑道:“咱们情报站虽说财政上有点吃紧,比不得从前,也还不至于亏待了他,怎么说也是自己人嘛!更何况宗门现在也不安全。”
“魔宗暴掠为患,说不定哪一日大战又起,被送到前线,那可真成炮灰了。还是情报站安全一些,也不需要做什么重活,在这里收发一下情报挺好的,正好李硕近来申请调回宗门准备筑基,就让他来吧!接替李硕的事务。”
许清婉道:“既然杜仙使都这么说了,那便由他吧!”
“你可知晓唐师弟为什么不同意他来站里吗?”
“请杜仙使示下。”
杜元恺道:“唐师弟怀疑他是魔宗的细作,一直派人盯着他。我也是近日才知道的,此事只有原部科执事朱虚师兄和唐师弟知情。”
“他们派了行动第一队队长韦华在秘密监视他,具体什么原因没人知晓,不过这么些年,没发现什么异常。”
“前日我召来韦华,和他说许启元要调到情报站的事,他这才说起此事来。”
“许启元在宗门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包括你们来往的书信。”
许清婉默然不语,良久乃道:“那现在他可有解除嫌疑?”
“以唐师弟的精明和能力,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是以我答应让他来情报站。”
“那就由你们意思办吧!启元说到底是乾易宗弟子,该怎么样,是由你们这些师叔决定的。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杜元恺微微点头,许清婉退出屋室。
第四百八十四章 定罪
唐宁盘坐在审讯室内巍然不动,石门转开,冯建安、胡啸清等人鱼贯而入:“唐师弟,走吧!马上要会审了。”
他睁开双目,一言不语,起身出了屋室,化作遁光而去,密保科众人紧随之后,不多时,来到镇抚部的讯问大堂。
巍峨的大殿古香古色,黑色的壁瓦墙砖更添几分肃穆之感,殿外矗立着四名弟子。
唐宁见此情景,不禁想起几十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此间讯问大堂,当时还是作为情报科的审讯代表,如今却是作为被审讯弟子,物是人非,却冥冥中似有天意。
他忽然间感到一阵恍惚。
“唐师弟,请在此间稍候,等待传讯。”冯建安指着大殿左侧的一间小石屋说道。
唐宁没有多言,直接走了进去,内里一片昏暗,密保科的人在外守候,他静静坐在昏暗的室中等待着被传讯。
………………………………………
大殿内,几人相继落座,台阶上,横着一张丈大的案桌,并排着三张太师椅,坐着三名男子。
中间一人须发花白,乃是镇抚部执事刘君龙,左侧一人身材魁梧,双目炯炯,乃督察部执事马宁远,右侧一人面色白净,乃戒律科韦勋。
下方次一级台阶上,左右各摆放一张椅子,左侧乃情报科吕光,右侧乃密保科冯建安。
众人坐定,冯建安翻出一叠卷宗递给主座刘君龙道:“此次会审之人,乃是情报科唐宁,先前的卷宗相信大家都已看过了,这是近几日我们陆续对情报科以及所有牵涉此事件的有关人员的调查,包括对唐宁的讯问,大家看看吧!”
刘君龙接过卷宗细细看了一遍,随后递给身旁的马宁远,几人依次传递,直至最后吕光看完,复递还给冯建安。
刘君龙开口道:“诸位师弟都看过了,那就开始吧!”
众人皆点头。
刘君龙向下方弟子示意,两名弟子入座,拿出留音符和卷宗开始记录。
“将唐宁带上来。”刘君龙说道,声音混含灵力远远传出。
“唐师兄,请吧!”胡啸清说道。
唐宁出了屋室,径直入了大殿,走到台阶之下。
“唐师弟,今日三部会审,是给你定罪的最后一次审讯。你对于私纵魔宗弟子马睿,违规联络尸傀宗内线人员李平峰一事,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刘君龙问道。
“没有。”唐宁淡淡道。
“你承认自己私纵魔宗弟子,违规联络潜伏魔宗的内线弟子这两条罪状吗?”
“承认。”
刘君龙看向其他几人,诸位师弟:“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几人皆摇头不语。
“既然几位师弟都认为此案清晰明了,那咱们就此结案吧!来人,将唐宁师弟带下去。”刘君龙说道。
外间轮值的两名弟子走至唐宁身前:“唐师叔,请。”
唐宁转身出了大殿,密保科胡啸清等人侯在外间,见他出来开口道:“唐师兄,先随我们回审讯室吧!等待最后裁决。”
唐宁没有多言,遁光腾空而起,几人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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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刘君龙开口道:“根据宗门法规,唐宁私纵魔宗弟子,违规与潜伏的内线人员联络,当判处刑狱监禁五十年。然其认罪态度良好,又履立勋功,我意判处二十年监禁即可,几位师弟以为如何?”
几人皆点头同意,他们都知晓唐宁身后是罗清水和佟全安,所谓事不关己,自然不愿平白得罪人。
纵是吕光也没有表示异议,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将唐宁拉下执事之位,目的既已达到,判多判少也就无所谓,更何况他只是情报科陪审人员之一,在判罚上实在人微言轻,说不上什么话。
刘君龙之所以这般倡议,显然是受了罗清水的指示,否则怎么可能凭一个什么态度良好,立有勋功,就能从五十年减到二十年。
真要计较的话,通风报信,私纵魔宗弟子可是重罪,五十年牢狱监禁还算轻的。
“诸位师弟既无异议,那就拟成卷宗上交罗师叔与掌门复核吧!”刘君龙说道,手一翻拿出纸笔,写了一份裁决报告,递与身旁的马宁远,几人一一传递签字画押。
“今日且到此为止,待我上复了罗师叔与掌门后,再宣布判决。”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了大殿,化遁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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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清水洞府前,一道遁光激射而至,正是刘君龙,他一挥手间,符箓递了进去。
不多时,浓雾翻涌,内里一遁光闪出,现出一面色白净男子身形:“刘师兄,师傅请你入内。”
两人入了里间,来到一厅室,候不多时,外间脚步声响起,罗清水自外而入,刘君龙连忙起身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师叔。”
罗清水至主位落座,摆了摆手:“坐吧!今日已审讯了吧!”
“是,刚结束审讯,弟子就赶来了,唐师弟对罪行供认不讳,其他几名师弟也没有疑问异议,因此进行的很快,这是我等的判决卷宗,请师叔过目。”刘君龙手一翻,掏出卷宗双手呈奉给他道。
罗清水接过卷宗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刘君龙见此问道:“师叔觉得有何不妥,还请示下。”
“这个二十年监禁是不是稍微重了一点?”
刘君龙道:“通风报信,私纵魔宗弟子乃是重罪,至少五十年监禁起。念他认罪良好,且于宗门微有功勋,这才改判二十年,已经是十分从轻了,再轻………”
罗清水道:“如今是特殊时期,一切不可循规蹈矩。现魔宗猖獗,占领了半个楚国之地,本宗已到了生死存亡之关头,正需有能力的弟子用命。此子颇有些手段,可勘用处,对这样的弟子应取其微劳,稍宽仁些也无妨。”
“不知师叔的意思是?”
“这样吧!你去请示一下掌门,听听他的意见。”
“是,弟子告退。”刘君龙应道,起身出了屋室,遁光直去,来到乾兴山洞府前,挥手递了符箓进去。
很快,内里遁光闪出,庄心乾稽首道:“刘师兄,师傅请你入内。”
两人入了里间,来到一屋室,没几时,魏玄德自外而入,刘君龙忙起身行礼:“弟子拜见掌门。”
魏玄德微微颔首:“坐吧!有什么事?”
“今日关于情报科唐宁一案已审讯完结,特来向掌门禀告。”刘君龙手一翻,拿出卷宗双手呈递。
魏玄德接过卷宗:“向罗师弟请示了吧!他怎么说?”
“罗师叔的意思,现在是特殊时期,唐宁颇有手段能力,应取其才干,稍宽松些。”
“你觉得这个判罚如何?”
“按宗门之法规,理应判五十年监禁,念其对宗门微有勋功,故判处二十年,已是非常轻了。然罗师叔所言也甚是有理,目今魔宗猖獗,本宗已到了存亡之边缘,正需有能力的弟子用命,从这点来说,确实应该法外开恩。”
“嗯。”魏玄德点头道:“宗门刑罚是宣德殿职责,罗师弟既为宣德殿殿主,还是得以他为主,就按他的意思办吧!我提一个建议,你回复罗师弟,可再额外施恩,减其十年刑狱之罚,另罚俸十万灵石。”
“是,弟子明白了。”
“去吧!”
“弟子告辞。”刘君龙道,出了洞府化遁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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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盘坐在屋室内,石门转开,冯建安,胡啸清等人推门而入:“唐师弟,走吧!今日乃正式宣判裁决之日。”
他起身出了屋室,众人遁光腾起,行不多时,来到镇府部审讯殿,冯建安大步入内,唐宁则在旁边昏暗的屋室中等候。
殿内,几人相继落座,刘君龙开口道:“诸位师弟都到了,今日当审结此案,我昨日上复罗师叔和掌门之后,得到指示。念其有勋功,正值魔宗肆掠,宗门存亡之际,掌门特宥其罪行,从轻处置,由二十年刑狱监禁改为十年监禁,另罚俸十万灵石。不知诸位师弟意下如何?”
“既是掌门与罗师叔钧旨,我等自当遵从。”督察部马宁远率先开口道。
“我同意。”戒律科韦勋紧接其后。
吕光,冯建安纷纷点头。
“那好,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就照此宣判,来人,将唐宁带上来。”刘君龙说道。
唐宁听见喊话,主动从屋室内走出,殿外两名弟子领着他入了殿内。
刘君龙道:“唐宁,现查实你通风报信,私宗魔宗弟子,违规与潜伏人员联络,二罪并罚,根据宗门法规,本该处以五十年刑狱监禁。但念你认罪态度良好,此前于宗门多立勋功,掌门宽仁为怀,特宥你之重罪,罚你十年刑狱监禁,加十万灵石惩处,本次为最终判决,你可伏罪?”
“谢掌门之恩,弟子认罪。”
“来人,将唐宁师弟带下去。”
两名弟子领着他出了殿外,胡啸清等人又押送着他一路回了密保科审讯室。
第四百八十五章 无涧崖
入夜,两道遁光落至殿前,现出魁梧男子和尖嘴猴腮男子两人身形。
“两位师叔至此,不知有何吩咐?”殿外轮值弟子迎上前行礼道。
魁梧男子手一翻,拿出一张文书:“这是宣德殿的喻令,我们来押解情报科唐宁。”
那弟子接过文书看了一眼:“两位师叔请。”
三人来到审讯室,那弟子拿出幡旗一点,一道光芒射出,石门转开,两名男子入内,唐宁睁开双目。
魁梧男子将手中文书递给他道:“唐师兄,我们是刑狱部的,特来压解你去无涧涯,这是宣德殿的喻令。”
唐宁接过文书,但见上面写道:情报科弟子唐宁,通风报信,私纵魔宗,违规与潜伏人员联络。违背宗门之法规,经镇府部,督察部,戒律科三部会审判决其刑狱监禁十年,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上有宣德殿章印及罗清水签字画押,下有镇府部,督察部,戒律科章印及三部科执事的签字画押。
“唐师兄,得罪了。”尖嘴猴腮的男子上前,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三道灵力注入他体内,将他灵海穴,永泉穴,泥丸宫三处穴口给封住。
唐宁没有任何反抗,任由这三股灵力封住自身。
“唐师兄,走吧!”魁梧男子道。
一行三人出了大殿,两人灵力携裹着他腾空而起,行不到盏茶时间,来到一座千丈挺峭的高峰前。
此峰有如一根擎天的巨大石柱耸立,其上寸草不生。
山顶有一条巨大的沟壑,约莫一丈宽,一直延伸到山峰底部,似一柄锋利的宝剑斩下,将整座山一分为二,站在山峰之顶往下看去,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内里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遁光携裹他径下深渊之内,一路往下,唐宁耳边隐隐听到凄厉的叫喊及歇斯底里的怒吼,这里面所押的都是身犯罪责的弟子,有些甚至被判处了百年甚至终生监禁,在此暗无天日的深渊下,久而久之,一些人不免精神错乱,发起狂来。
三人一直下坠,唐宁被封了灵力与神识,在此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中如同瞎子,目不能视,耳边尽是呐喊哀嚎呻吟之声。
过不多时,下坠的身形骤停,尖嘴猴腮男子在石壁上一按,悬崖间石门转开,内里现出一间屋室来。
魁梧男子灵力包裹着他入了里间,开口道:“唐师兄,这里便是无涧涯刑狱,以后每月会有弟子给你送来辟谷丹,十年狱期一满,你就可离开了。”
唐宁感觉脚踏了实地,知晓已入牢狱中,里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
耳边隐隐传来哀嚎呻吟怒吼之声,周围满是腐烂令人作呕的气息,听得魁梧男子的话语,他没有什么任何表示。
刑狱部两人退出了室内,只听得一声轰隆之响,石门再度合上。
唐宁手摸着石壁缓缓坐下,触手所及一片潮湿,数只绵懦的虫子沿着他手臂往身上爬去。
“唐宁,我说过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倏忽之间,耳边一声怒喝响起,唐宁猛然睁开双目,但见周边一片灰色雾气笼罩,前面一个披头散发,目眦欲裂,七窍流血的男子伸着血淋淋的双手向他走来,正是窦家长房窦博伦。
“唐宁,你也有今日,想不到吧!天道轮回,今日你落到我的手上。”后方又一个披头散发,目眦欲裂,七窍流血的窦博伦说道。
“想当初你哄骗我帮助你抓窦文才把柄,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左方一个窦博伦说道。
“我窦家子弟何辜,他们有何罪,竟被你斩尽杀绝,连襁褓中婴孩也不放过。”右边一个窦博伦说道。
转眼之间,周围密密麻麻满是窦博伦身影,一个个披头散发,目眦欲裂,七窍流血,向着他一步步逼来。
唐宁左顾右看,心下骇俱不已,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身形往后一倒,意识陷入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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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指峰洞府,吕光回到屋室,周迎雪满脸关切问道:“怎么样?佟师叔这次召见你是否关于情报科的事儿?”
吕光微微笑着点头:“上面已经任命了,由我担任情报科执事一职,过几日就会正式宣布。”
周迎雪听此心下欢喜不已,她知晓丈夫一直以来最大心愿就是能坐上情报科执事之位,这几乎成了他的心结,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这几日吕光虽然面不漏声色,但她却知晓其内心颇为焦虑,虽说最大对手唐宁已被他们成功拉下,然而这显然也得罪了其身后的佟全安和罗清水,其会不会因此恼怒而强行干预,或者进行同等报复,谁也不敢肯定。
现在悬在心下的那颗大石终于落地,两人皆是满心欢喜。
周迎雪道:“总算任命了,先前我还有些担心佟师叔和罗师叔那边会插手呢!”
吕光笑道:“他们想插手也没有理由,史师叔不会同意的,不过我们以后行事倒是要小心一点,别被人抓住了把柄,否则唐宁的今日就是我们的明天。”
周迎雪道:“可惜他只判了十年监禁,若按照门规,这些罪名足使他不能翻身,如今倒多了些变数。”
吕光道:“以他的修为,又有佟师叔,罗师叔背后支持,能判十年已经不错了。真要完全按照门规的话,宗门内有几人是干净的。”
“对于他这样有声名的弟子来说,只要不是勾结魔宗或出卖宗门利益的行径,想要依规严治是不可能的。”
“不过是利用魔宗弟子恐吓敲诈一下修行家族,说到底还是为了自身修为,这等小事在宗门高层眼中几乎不值一提。若不是为了维护宗门规章,面子上过得去,甚至都不会对他进行什么惩处。”
“不管怎么说,他对宗门还是有贡献的,就是没人保他,掌门也不会对他处罚太重。你没见在整件事情上史师叔都没有出声吗?我们目的达到就行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周迎雪道:“恐怕他不会这么想,十年之后,他刑满释出,能不记恨你我吗?”
吕光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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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清水洞府前,一道遁光落下,现出一身形清瘦须发花白的老儿身形,乃是刑狱部执事孔闵,他一挥手间,符箓没入浓雾内。
不多时,内里一道遁光闪出,现出一白面男子身形:“孔师兄,师傅请你入内。”
两人入了洞府,来到厅室,不多时,脚步声响起,罗清水自外而来。
孔闵起身行礼:“弟子拜见师叔,未知师叔召弟子来有何吩咐?”
罗清水摆摆手:“坐吧!”
“谢师叔。”
“情报科唐宁已经押到了无涧涯吧!”
“是。几日前由马师弟和程师弟押解入内,根据文书,应监禁十年。”
“嗯。”罗清水点了点头:“你修行至今有多少年岁了?”
“弟子今已过了二百五十六个年头。”孔闵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起此事,如实答道。
“二百五十六年,可惜,以你这般修为进度这辈子恐金丹无望了。”
“弟子资质愚钝,能修到这般境界上托宗门培育,下赖师叔洪福,岂敢奢望结丹?”
罗清水道:“这些年来本宗金丹修士陆续陨落,剩下的人也都是垂垂老矣!寿元无多,徒待死耳。”
“宗门已有百余年没有出过金丹修士了,颇有青黄不接之态,好在殷庆元突破金丹,算是接续了宗门之根,可单靠一人实在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如今魔宗猖獗,虎视眈眈,意欲鲸吞玄门,占领新港,和魔宗的斗争虽赖你们这些弟子用命,然而主要胜负手还是在宗门的金丹修士上。”
“我和掌门都垂垂老矣,将来和魔宗的争斗还是得靠着殷庆元一辈新晋的金丹修士才能庇护宗门,你觉得目今宗门之内有几人有望结丹?”
孔闵脑中思绪电转,听他这般说,已大致猜到他此次召见自己目的,开口道:“结丹非比寻常,目今宗门之内筑基后期修士不下二三十人,但真正有实际和能力结丹者实在屈指可数,我想不会超过三四人。”
“说说看,哪几个人?”
“清玄殿任调部庄心乾,戒密院禁密科姜羽桓,还有戒密院情报科唐宁,此三人乃筑基一辈翘首弟子,无论实力功法都胜他人一截,在与魔宗对抗之中斩杀颇多,名扬一时,或有机会结丹。”
罗清水点头道:“你说的倒也公允,和我所想差不太多。结丹不仅仅需要实力还需要一定的气运,这些人都是宗门今后延续的希望啊!”
“可如今,为了一些微不足道,蝇营狗苟的小事,就将一名大有机会结丹的弟子关入了刑狱,耽误了修行,实在可惜。不仅仅是其个人,也是宗门的重大损失。”
孔闵道:“弟子也觉得诚为可惜,奈何这是三部会审的结果,已经定了罪,无法更易。”
第四百八十六章 牢狱
罗清水道:“会审的结果一定要执行,这是宗门的法规,谁也不能更改。但耽误了修为,而因此令宗门损失一名金丹修士,实在可惜。此事我已与掌门通过气了,他也十分惋惜。”
“今日召你来,是让你替我传句话给唐宁,让他好好呆在无涧涯内服刑,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更不要怨恨宗门。”
“是,弟子知晓了,弟子一定将话带到。”
“嗯。”罗清水点了点头:“你去吧!”
“弟子告辞。”孔闵起身,离开了洞府,化遁光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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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悠悠转醒,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清。
那些披头散发,目眦欲裂,七窍流血的窦博伦幻影早已消失不见,他缓缓起身,盘坐于地,整个人说不出的莫名烦躁,如同胸有块垒,卡在脖颈,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他心乱如麻,起身在室内来回走动,心下却是越发烦躁,好似身边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只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忍不住用拳头击打着石壁,甚至有用脑袋撞墙的冲动。
室内不知时日,可能是一日,也可能是三日或五日。
他心中的烦躁渐渐平息了下来,却又无端涌起悲怆凄哀之情,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过往的点滴,只觉一生艰苦,不住的哀叹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他正独自悲凄之间,轰然一声大响,石门转开,一道人影闪过来到他身侧,不由分说,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几道灵力注入他体内,将他涌泉穴,灵海穴,泥丸宫的三处封印解开。
霎时间,他体内灵力如同崩腾大河一般从灵海穴喷涌而出,绕着体内极速运转。
而泥丸宫内神识海的神识亦冲破封印向四周扩散。
唐宁灵力注于双目间,这才看清身前人影,是一个身形枯瘦,须发花白的老者,正是刑狱部执事孔闵。
他大喜之下连忙稽首道:“多谢孔师兄,未知此是何意?莫非宗门取消了对我监禁处罚?”
孔闵道:“此次我是受罗师叔之命而来,有一句话传与唐师弟。罗师叔让你好好呆在无涧涯服刑,不要有别的想法,更不要怨恨宗门。”
唐宁听闻此言,心下又是凄哀:“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与人无尤,怎敢怨恨宗门。”
孔闵道:“唐师弟,我担着宗门责罚之罪,冒险给你解开体内禁制,是不愿耽误你修行,此事唯你我两人知耳,切不可叫他人知晓。你就老老实实在此安坐十年,只当是闭关修行,十年一到,立刻放你出去。”
“多谢孔师兄,此恩绝不敢忘,来日必将厚报。”
孔闵微微一笑,身形一闪,出了室内,轰隆一声响,石门再度合上。
唐宁体内灵力恢复运转,双目立时清明,整个昏暗潮湿的屋室尽收眼底,此乃悬崖峭壁之间开辟的一间洞穴,四周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
整间穴室方圆一丈大小,地面上到处是身形陋小的虫蚁,左侧有一具白色枯骨,还有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想来可能是之前关押在此的哪名犯戒弟子。
那尸体上密密麻麻众多虫蚁正在啃食其腐肉,洞**无处不在令人欲呕的糜烂气息就是从此而来。
唐宁见到这般情景心下又是一阵凄哀,自己居然沦落到这般地步,差点死了也没有给收尸,任由这些虫蚁啃食。
他挥了挥手,灵力激射而出,满地虫蚁霎时间毙命,他又施展了个火系术法,将那具尸体及满地虫子烧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倚墙而坐,独自儿凄凄哀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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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银狐情报站地下室。
一身高膀阔,身形魁梧浓眉大眼男子来到一间石室外,整了整身上衣饰和发髻,深呼了两口气,敲响了石室之门。
“进来。”内里清冷的声音传来。
男子推门而入,见到那张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面庞及一袭黑衣勾勒的让人欲血喷张的妙曼身段,不禁心头一热,气血翻涌。
他赶忙躬身行礼以掩饰身体的不自然:“姑奶奶。”
许清婉盘坐在蒲团之上,微微点头:“你来了,乾易宗任命下了吗?”
许启元道:“情报科新执事上任,杜师叔回到宗门,我因前往见他,宗门任命虽还未下,但新任执事吕光师叔已通知我的调任,杜师叔便让我和他一道过来。”
许清婉道:“你们部科唐仙使怎么样了?乾易宗对他如何个处置法?”
许启元道:“前几日收到姑奶奶玄鹰传信,本要答复,但蒙杜师叔允诺,可先往本站,故而没有回书。唐师叔犯私纵弟子之罪,判处十年监禁。”
“我要你去探望探望他,你可去了?”
“姑奶奶,那无涧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外间有禁制守备,以我的身份根本到不了。”
许清婉眉头微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如何犯了私纵魔宗弟子之罪,又是怎么被你们宗门查处,你将所知晓的细细说来。”
“是。”许启元应道:“关于此事,在部科中影响很大,很多人都在讨论,本部科执事朱虚师叔在轩跃山一战中身陨,情报科执事之位空了出来,部科中唯有吕师叔和唐师叔够格竞选。”
“唐师叔声名颇盛,听闻宗门的高层十分器重他,当时整个部科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能当选执事。”
“没想到就在执事任命的前几天,保密科突然将其抓捕,后来又传唤调查了几名弟子,都是前身任职于银狐情报站的弟子。”
“事起于道丁七一二年七月,当时唐师叔还在情报站任主事,听说是江东情报点盯上了一个魔宗修士,后唐师叔通风报信,将其放走。”
“这里间的具体详情我亦不知,部科没有通报,有的都只是些道听途说,大家伙都议论这事儿是吕光师叔在背后操控。”
许清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有一件事我且问你,需如实告我,如若瞒我,以后你也不要叫我什么姑奶奶,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许启元见她眼神冷冽,心下大惊,开口道:“姑奶奶但有所问,不敢不如实而答。”
“你与魔宗到底有没有关系?”
许启元惊道:“姑奶奶怎会问此,我是乾易宗弟子,怎么会与魔宗有关系?”
“当真没关系吗?”
“绝无关系,姑奶奶若不相信,我敢以心魔起誓,若与魔宗有丝毫关系,叫我永世不得筑基。”
许清婉见他说的真诚,默然不语。
许启元问道:“不知姑奶奶为何有此问?是不是有人说了些什么?”
许清婉犹豫了一会儿道:“你之前可见过唐仙使,都他都说了些什么?”
许启元疑惑道:“我自入宗门以来只见过唐师叔一次,也没说什么,只是恳请他将我调到情报站来。”
“就这些吗?”
“就是这些。”许启元疑道:“莫非是唐师叔和您说过此事?”
许清婉道:“他没和我说过,但他早就派人盯上你了,你们部科队长韦华这些年一直奉命在监视你,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每封进出书信,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许启元面色一变,大惊道:“他为什么要调查监视我?难道怀疑我是魔宗派去的细作?”
“除此之外,你觉得有什么被他们监视的必要吗?”
许启元愤愤道:“他自己都犯了私通魔宗之罪,还怀疑我呢!”
“混账。”许清婉斥道:“你胡说什么?若无唐仙使相助,你岂能入的了乾易宗,有今日修行之果?怎如此不晓事理,不怀感激之恩,反怀愤恨之意?”
许启元见她面寒如霜,动了真气,赶忙说道:“姑奶奶不要生气,是我说错了话,今后再不说就是了。我不是愤恨他对我的调查,只是不平他连这事儿都丝毫不跟您透漏,显然是不信任您。”
许清婉默然良久,缓缓道:“想来他也有难处,这是你们宗门部科内部的事,我又不是乾易宗的人,哪同我说的着呢!”
许启元见她这幅神色,心下更是觉无名火起,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低头道是。
许清婉道:“本来让你在宗门好好修行,你却不肯,既来了这里,只好好做事便是。”
“是,我知晓。”
“但是得有一条,在公事上,杜仙使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在私交上,可别和他们走的太近。”
许启元微微皱眉:“姑奶奶此是何意?”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杜仙使和唐仙使其实面和心不和,你又是唐仙使推荐入乾易宗的,若是和杜仙使私交过密,别到时候两头不讨好。”
“我明白了。”
“你去吧!今日所说之事不要和任何人谈起,仅止于你我之间。”
“是。”许启元应道,偷偷看了她一眼,暗藏着眼神中的火热,转身了出了屋室。
第四百八十七章 叹息劫
唐宁盘坐在石室之内,良久睁开双目,微微叹了口气。
在被逮捕关押此间之初,他在不知不觉中先后经历了烦躁,凄哀,悲伤,狂傲,喜悦等等众多情绪的巨大波动,历时月余,内心终于恢复古井无波的状态。
这一下就好似醍醐灌顶,拨云见日。
他回望过往,想起这一个多月经历的一切,感觉那么的不真切,十分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这还是自己吗?
可怕的是,这些情绪都是自心底涌出,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当时的异样,就如同堕入了幻境一般。
而自此之后,他的灵海穴之中就再也没有起过波澜,整个灵湖有如一潭死水。
丹药中炼化吸收的灵力入了灵海穴后,根本融入不到那灵湖中,不能化为自身灵气,只能眼看着炼化的纯净灵力在灵湖终于盘桓,最终消散。
体内的那一汪灵湖就好似被人用无形的白布遮盖住了一般,灵湖不再吸收更多的灵气,只保持在这个灵力量。
经过多次的验证,唐宁终于明白,自己是遇上了瓶颈,乃是修行界谈之色变的叹息劫。
所谓叹息劫,指的是心境上劫难,修士并非木偶傀儡,一样有七情六欲,比凡人丝毫不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修行讲的清心寡欲,合天道而顺自然,这两者本身就是冲突的,于是便有了心境劫难。
修行界将这种劫难瓶颈称之为叹息劫。
一般出现在情绪波动起伏较大之时,突然间大喜或大悲造成的心境极不稳定,心魔就会降临其身,造成修行瓶颈,而出现叹息劫。
有些情绪没有波动,但长年累月枯燥的修行,在修士心里厌烦情绪后,叹息劫也会降临。
这等劫数瓶颈是修士大敌,完全没有破解之法,只能看个人机缘,无论是万年药草,还是专门针对瓶颈的丹药都起不了任何效果,修行界无数天纵之才,都倒在此劫之下,最终化作枯骨。
传闻掌门魏玄德亦是碰上叹息劫,百余年寸功为进,直至如今垂垂老矣!寿元将尽。
唐宁心底所涌出的烦躁,凄哀,悲伤,狂傲,喜悦等众多情绪就是受叹息劫所影响,那是他长年累月修行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心魔影响之下,全部释放了出来。
这就是叹息劫的具体表现,它能够将人最深处的隐藏情绪挖掘出来,可叹他却丝毫不自知。
而先前那些披头散发,目眦欲裂,七窍流血向他索命的窦博伦乃是他的心魔幻境。
在他堕入此幻境时,叹息劫就已经悄然降临。
实际上唐宁对窦家灭族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些年他偶尔想起,总是在怀疑否定自己,族诛窦家到底有没有必要,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窦家倒了,吕家又起,望西川仍在,受苦被迫修行炉鼎之道的女子依然不少,那么他做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自毁承诺,背信弃义,却只是为他人徒作嫁衣。
这些年他修为一路高歌猛进,一帆风顺,然而心下却是越发的迷惘,只是一味地按照的宗门的指示行事,出谋划策,兢兢业业。
这一路走来,在不断的斗争与成长之中,当初那个在荆北面折庭争,在乾兴殿据理力争一腔热诚的少年,已被他亲手杀死,只剩下一个空荡的躯壳。
他也曾在深夜之中感慨叹息,当年他从一个乞儿坎坎坷坷进入乾易宗修为,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将凡人性命视如草芥的修士,而现如今,自己也最终成为了那样的人。
莫说凡人,就是无辜的修士,这些年在他手上,被他亲手诛杀的就不知凡几。
直至此次被宗门调查审讯,最终定罪,押至无涧崖中,他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其实心内早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了宗门,几度险些身死,然而最终却迎来这么一个下场。
他不断的怀疑否认自己,最终堕入心魔幻境,迎来了修行界之人谈之色变的叹息劫。
唐宁叹了口气,手中翻出储物袋,朝其上一点,储物袋迎风而涨,里间飘出一物。
古朴沧桑的纹路,非石非木的枝条,正是仙珠母蚌。
近些年他一意修行,为了尽快提升修为,几乎所有时间都放在了修行上,此母蚌甚少照拂,这玩意儿可能是真的死了,经过他长年绿色灵力灌溉,也无一点动静,是以很少管它。
现如今困守于无涧崖牢狱之内,又逢叹息劫之难,体内灵力已然饱和,总不能干坐十年,只好再拿出此物,此马当活马医。
………………………………………………………………………………………
中原,银狐情报站地下室内,郑威从杜元恺房间退出,又来到许清婉屋室前,敲了敲石门。
“进来。”内里清冷声音传来,郑威推门而入。
“郑大哥,你来了。”许清婉见着是他起身迎道。
“这不是上宗的灵石补助发下来吗,我来领活动经费。”
许清婉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郑威微微咳了一声说道:“听闻本次乾易宗情报科执事任选,是吕光仙使主持情报科事务,杜仙使这么快就拿下了灵石经费的补助,想来他和吕仙使关系是不错的。咱们情报站近些年一直经费拮据,现在想来会比以前好很多了。”
许清婉道:“郑大哥,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不知你是否能如实相告。”
郑威道:“你知道我从来不瞒你。”
许清婉道:“唐仙使被上宗抓捕入邢狱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郑威道:“这么大的事情谁不知晓呢!听说判了十年监禁,也还好吧!对于他的修为寿元来说,十年算不了什么。”
许清婉道:“听闻此事原由是因道丁七一二年的事情,当时唐仙使还在任咱们情报站主事,他前往江东只与咱们情报点,还有那边情报站的弟子接触过。”
“情报站并不知道魔宗弟子的具体详情,只有情报点弟子知晓,一直在跟踪着。可这么一件小事,咱们江东情报点的弟子肯定不会直接上报乾易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郑巍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她:“你到底想问什么呢!”
许清婉道:“各情报点所有呈奏的消息都得先经过你们再转送过来,这个消息一定是咱们情报站内部泄露的。”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唐仙使和杜仙使以及他身后的人不和,他们宗门部科内部的事情连他们部科弟子都不是那么清楚,你是如何知晓的。”
“郑大哥,这个消息是不是你泄露给他们宗门的?”
郑威默然不语,良久才缓缓说道:“你猜的没错,这件事情是我告诉杜仙使的,当初江东情报点的汪絮泉将此事写成卷宗呈递,我觉得事有古怪,便告知了杜仙使。”
“你知晓是唐仙使私纵的魔宗弟子?”
“我不知晓具体的情节,但我看过他呈奏卷宗后就知道事情不那么简单,所以告诉了杜仙使。”
“你为什么这么做?”
郑威苦笑了一下:“我还能怎么办呢?你以为我是嫉恨他才故意报复吗?”
许清婉道:“究竟是为什么?”
她猜到是郑威将此事告知的杜元恺,原以为是郑威听到情报站内的闲言碎语,遂起嫉妒之心,利用乾易宗内部派系争斗报复唐宁,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郑威道:“你既然都说了,情报站的那些风言是子虚乌有之事,你和他并无瓜葛,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再说,你也没有骗我的必要。”
“我之所以将此事告知杜仙使,是他要求我这么做的。杜仙使在卸任主事之时,专门找到我,让我盯着唐仙使的举动,有什么异常都报告给他。”
“我还能怎么办呢?”
“这是他们内部的斗争,从一开始,杜仙使就在防着唐仙使。唐仙使被调查问讯的那一刻,我就知晓,他们早就掌握了这个把柄,之前一直握着不出,就是在等最关键的时候打出来。”
“我只是受命将唐仙使可疑的举动报告杜仙使,至于通风报信,私纵魔宗弟子之事我根本不知情,是他们内部秘密调查的。”
许清婉道:“多谢你相告。”
郑威苦笑了一下:“唐仙使被捕入狱,你不会怨我吧!”
“我只是想知道事情前因后果,怎么会怨你。”
郑威道:“他们这些宗门里的修士最是奸滑狡诈,对自己人尚且如此,更别说我们这些外人了。无论是杜仙使,还是唐仙使,他们虽然用着我们,但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我们。”
“婉儿,有一句话其实我一直想说,就怕你认为我是离间,怀小人之心。今日既然说到这里了,那便说破了吧!”
“我知晓你与唐仙使关系不错,你待他或许真诚,但他从来都不是真诚对你。他们这些人不会推心置腹的对待别人,特别是我们这些散修。”
许清婉默然不语。
郑威道:“其实我知道,我一直都受到别人的监视,无论是唐仙使主事期间,还是杜仙使主事期间,他们都在暗暗监视我。”
“一旦我有些许异动,他们就可能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包括你也是一样。”
“说实话我早已厌倦了情报站的日子,如果不是为了你,或许我已远走高飞,找个机会离开新港。”
许清婉道:“郑大哥,若你真的厌烦了,就走吧!没必要为了我留在这里。”
郑威摇头不语。
第四百八十八章 玄藤
唐宁坐在洞**,小白蛇卷缩着身子缠绕在他周侧,石桌之上摆放着仙珠母蚌,身后角落处种着一颗玄色滕树。
他双手放至母蚌之上,体内绿色灵力源源不断灌至其内,直至面色有些苍白,额头上微微凝出汗滴,体内灵力已近乎枯竭,才停止了灵力的灌溉。
他盘腿坐下,翻出一颗丹药吞入口中,闭目炼气,恢复体内损耗的灵力。
良久,也不知是过了一日,还是两日,他体内灵力完全恢复,于是又将双手放至母蚌上,以绿色灵力灌溉。
无涧崖洞**一片昏暗,不知岁月,他整日间不是灌溉仙珠母蚌就是培植那玄色滕树。
疏忽之间,距他初入无涧崖,已过了五载。
在他日以继夜的灵力灌溉之下,那玄色滕树枯木逢春,又长出了新的枝叶,埋藏在地底之下原本干瘪的根茎如今已十分满足,纵横交错,滕树亦长高了一尺有余,现已有五尺之高。
滕树之内,那白衣少女的一缕剑魂也日益强大,起初她只是一道白光,如今竟凝成了实身,功效可谓一日千里。
想当初那魔宗弟子项景兴从铁卷中将其召出之时,她只是一道虚影,是吸收了项景兴精血后,才勉强化作实体。
纵化实体,却也坚持不了太久,很快就耗尽精气,差点在半空中消散。
现在竟然自主修成了实体,可见此滕树对其而言,的确有着超乎寻常的功效。
那白衣少女盘坐在滕树之内,和修士一般闭目吐纳炼气,就似一个栩栩如生的活人。
此滕树的枯木逢春,重焕生机给了唐宁巨大的信心,既然枯死的滕树在自己绿色灵力灌溉下,能够重焕生机,那么这仙珠木蚌应该也能焕发生机。
当时在断脊山坊市,那主持拍卖会的老者说的很清楚,这仙珠母蚌只是枯萎,并非坏死。当然也不排除那老者忽悠他的可能。
无论如何,哪怕是真的坏死,也值得一试,滕树能活,这仙珠母蚌未必不能重活。
此是荆北古之遗迹中流落出来的,不用想也是大有来头之物,若能盘活,价值不可计量。现在没有反应,可能只是自己绿色灵力的灌输量不够而已。
是以唐宁日以继夜给它灌溉灵力,期望着它能重发生机。
他双手放至在母蚌上,体内灵力源源不断灌入其间,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外间“佟佟佟”的敲门声响传来。
唐宁朝储物袋一点,将仙珠母蚌收起,开口道:“进来吧!”
话音方落,石门转开,外间一名身材高瘦弟子御着飞剑行至洞穴之内,向他躬身行了一礼,手一翻,递给他一个储物袋:“唐师叔,您要的丹药全部买来了。”
唐宁接过储物袋,掏出几颗中品灵石递给他:“麻烦你了。”
男子接过灵石,满面笑容:“多谢师叔,师叔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一声便是。”
“再有麻烦你的时候自然会找你的。”
“那弟子先告辞了。”男子说道,转身出了洞穴,石门轰隆一声合上。
唐宁坐在石凳上,将储物袋中十二瓶丹药拿出,点看了一遍后收入自己储物袋中。
自解除身体禁制,恢复灵力运转以来,这无涧崖的禁闭室就被他打造的如同洞府一般,那些虫子,尸体白骨早被他处理的干净,石凳石桌石床具备,除了地方稍显小了一点,和他洞府主室并无两样。
他虽遭遇叹息劫修行瓶颈,然而小白蛇每日都要丹药喂养,包括自己用绿色灵力灌溉玄色滕树与仙珠母蚌,也需丹药尽快回复灵力,否则单凭打坐吸收天地灵气的话,五日之功也比不上丹药一日之效。
更别提这无涧崖中本就灵力稀缺,靠吸收吐纳天地灵气,没个十天半个月难以恢复体内灵力。
自宗门变革实行勋功制以来,他立了不少勋功,斩杀了众多魔宗修士,勋功早已达到九百点,已足够享受宗门三级资源,即甲级下等资源分配,灵石薪俸也由每月两千涨到六千。
可关押无涧崖后,戴罪之身不能领取宗门薪俸,又被罚了十万灵石。
故而这几年下来,储蓄的一些灵石已用了大半,再这样下去,只有靠着变卖灵器或灵符才能撑下去了。
只这五年之间,光是丹药他就花费三四十万灵石,小白蛇每日一颗固本丹少不了,有时候甚至要两颗。
一颗固本丹一百灵石,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千灵石,它一年花费约莫在四万灵石左右。
加上唐宁自身小阳丹的花费,一颗两百灵石,他现在遇到瓶颈,倒不需要每日都吃,但一月花费怎么也得两三千灵石,一年也需要个四五万。
当年他从景平山中取得百万灵石,原本以为能够修至金丹,现在看来却是远远不够,这些年他斩杀了不少魔宗修士,得到众多灵石,可纵即如此,仍是不够丹药的消耗花费。
修行界四宝,财侣法地,为什么将财放在第一位,他总算是明白了,要是没了丹药,光靠吸收天地灵气,五年之功也比不上丹药一年之效。
………………………………………………………
虚枢山,大阵内,议事殿中,幽魅宗高层聚于一堂。
郑介怀高座其上开口道:“今日紧急召见诸位师弟来此议事,是有一件要紧之事,张子峰,你说说具体情报吧!人是你们监察队抓获的。”
“是。”下方一面色白净,鹰目薄唇男子应道:“各位师叔想必都知晓二十年前,本宗胡师叔徒儿郑巍叛逃一事。其实这件事在当时有诸多疑点,只因我们得到情报,那郑巍已归顺乾易宗,甚至被安排到掌门直隶部,故而本宗就将他当做了叛逃弟子处理。”
“实际上,监察队一直没有放松对其他人的监视,现在,可以很确定的说,郑巍不过是一个替罪羔羊而已,玄门在我内部潜伏的真正细作乃是胡师叔的首徒萧惠邵。”
几人闻得此言,皆向胡虚范望了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巍然不动。
张子峰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在一间隐秘的山洞截留了玄鹰的传信,经过比对,确认那是乾易宗戒密院院主佟全安的亲笔书信。”
“加之在此之前我们的情报消息屡屡泄露,包括一些秘密的信息,譬如弟子押送的物资的人手及行径路线,被玄门捕捉的一清二楚,为此我们损失惨重。”
“因此我们怀疑上了宗门内部一些手握大权的弟子,这其中有四人是重点怀疑对象,分别是萧惠邵、郑巍、杨文秀、贾世泰。”
“因为原尸傀宗内部,只有此四人知晓内情,而彼时本宗新来楚国不久,乾易宗不可能那么快我们内部渗透的那么深。”
“玄门为了保护萧惠邵身份,派出了情报科唐宁和禁秘科姜羽桓来到秦川,使了一个移花接木之法,顺利将目标人物转移到郑巍上。”
“当时我便向掌门陈述了观点与疑虑,表面上宗门承认了郑巍的细作身份,内地里其实一直都在秘密调查监视萧惠邵、杨文秀、贾世泰三人。”
“萧邵惠十分谨慎,郑巍被带走后,他很长一段没有再与乾易宗联络,随着时间流逝,他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
“昨日我们在幽冥谷坊市内查到他与玄门接头之人联络,目今两人皆被我们抓获,已经证实,与他接头的人身份是乾易宗弟子。”
郑介怀叹道:“乾易宗对我们渗透竟如此之深,而我们对乾易宗内部了解有多少呢!此次若非张师侄,若萧邵惠他日晋至金丹之境,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下方一须发皆白老者道:“我们招收弟子没有限制,无论散修,修行世家子弟,蜕凡的未蜕凡的,一律招纳,正因如此,我们才得以迅速壮大。这里面自然有浑水摸鱼,玄门安插的细作,这是免不了的。”
郑介怀点头道:“段师弟所言我何尝不知?但为防微渐杜,我意除了监察队之外,在成立一个队伍,专门负责对新加入的弟子进行调查审核背景,众位师弟以为如何?”
众人皆点头表示同意。
郑介怀道:“既如此,张子峰,此事仍由你全权负责,你可在宗门之内挑选可靠弟子,成立一个调查队,对所有新加入弟子进行审查。这只队伍就叫审查队吧!”
第四百八十九章 刑满
乾易宗,乾兴山洞府内,佟全安与魏玄德相对而坐。
“萧惠邵暴露了,我派去与他单线联络的弟子没有能及时传回消息,估计可能也被一同抓获了。”
魏玄德微微皱眉:“怎么会这样?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有可能萧惠邵一直都受到监视,幽魅宗从来没有对他放松警惕。上一次他送来景平灵矿消息后,我想魔宗可能就已经锁定他了。根据幽冥谷坊市内线的消息,在萧惠邵还没有到达之时,就有魔宗弟子守候在坊市内了。”
魏玄德沉吟道:“这么说,他们早就知道萧惠邵和你的接头地点了,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这边泄露的消息?”
佟全安道:“目前还不能确定,我们这边只有戒院密直属司程冲和派出接头的那名弟子知道地点,我想应该不会泄露,可能是魔宗那边在坊市得到了线索。”
魏玄德叹道:“折了萧惠邵,损失惨重啊!他可是我们埋伏在幽魅宗内部最高级的内线,本来还指望他能凝成金丹,给我们更大助力。只为了这点事儿,就暴露了一个高级内线,得不偿失。”
佟全安道:“此事是我的过失,我原以为郑巍顶替萧惠邵身份后,幽魅宗会放松警惕,没有想到魔宗竟这般狡诈。若早知晓的话,肯定不会贸贸然联系他。”
“现在说谁的过失没什么意义,萧惠邵那边可知晓其他潜伏弟子身份吗?”
“他不知道。”
“那名你派去联络的弟子呢!他了解多少?”
“他更不知道了。”
魏玄德点了点头,沉吟道:“当年你派唐宁去执行抓捕郑巍时,他可知晓你们的联络方式及地点?”
“他也不知道,在幽冥谷坊市会面是那件事情之后才决定的。”
……………………………
宣啸峰,巍峨洞府前,数名男女将此包围的严实,内里银弧大闪,不时传来呼喝惊怒之声,不多时,银弧消散,一切恢复平静。
内里两道遁光闪出,现出一浓眉大眼男子与一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正是庄心乾和掌门直隶执事左清泉。
“贼子已伏诛,你们去将里间整理一下,此事不要泄露。”左清泉道。
“是。”外间几人应道,入了洞府之中,将郑巍尸体及血迹清理了干净。
………………………
唐宁盘坐在洞**,外间佟佟的敲门声响起,他睁开双目,拍了拍小白蛇脑袋。
小白蛇身形骤缩,钻入其灵兽袋,唐宁起身整了整衣袖:“进来。”
石门转开,外间一须发花白老者推门而入,满面微笑稽首道:“唐师弟,十年刑期已到,我特来接你出无涧崖。”
“多谢孔师兄了。这些年承蒙孔师兄多加照顾,不胜感激,来日定当相报。”唐宁还礼道,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刑狱部执事孔闵。
“唉!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咱们走吧!”孔闵道,两人遁光一闪,出了洞穴,离开了无涧崖,来到山峰顶的一间厅殿中。
“孔师叔。”殿内轮值的两名弟子见两人到来,赶忙迎上前行礼。
孔闵道:“将唐师弟的文书取来。”
“是。”一名弟子应道,打开身后一列柜阁,从中取出一纸文书递给他。
“唐师弟,只需在上面签字画个押就行了。”
唐宁接过文书,此正是当年刑狱部扣押他的那张宣德殿敇命,他依言在文书下方空白签字画押,复递给那名弟子。
“走吧!唐师弟,我送送你。”
两人出了厅殿,遁光腾起,行不多时,回到中指峰洞府。
唐宁稽首道:“感激孔师兄盛意,请到里间稍坐一二,容唐某奉杯酒水。”
孔闵道:“唐师弟无需客气,罗师叔让我传句话给你,让你歇息一番后再去见他。”
唐宁道:“明白,本来我就想去拜见他老人家。”
“既如此,我先行告辞。”孔闵说罢,化作遁光而去。
唐宁回到洞府屋室内,拿出储物袋,朝其上一点,储物袋迎风而涨,内里仙珠母蚌和玄藤飘然而出。
此时的仙珠母蚌比旧时已大不相同,“石壳”之上沧桑古朴的纹路愈发清晰,那似石非石,似木非木的枝条已枯萎凋落殆尽。
而石壳中,有几株新生的枝条正茁壮成长,那新生枝条不过寸高大小,却泛着微微的玄色光芒,摸上去十分嫩滑,与那原本的枯败枝条对比鲜明。
经过唐宁体内绿色灵力的不懈灌溉,这仙珠母蚌终于重焕了生机,枯败的枝条在凋零,新的嫩苗在成长。
这是三年前发生的变化,也说不清具体是哪日,唐宁突然发现此仙珠母蚌有了变化,从石壳中竟长出了一只小小的嫩芽,此后,这新生枝条便越长越高,与此同时,那些老旧的枝条越发枯萎,似乎其精华被这新生枝条给吸去。
经过三年来绿色灵力的灌溉,新生枝条又生出了七八根,长到了寸高大小,而那些老旧枝条几乎全部凋零。
唐宁记得当时拍卖会主持者说过,这枝条只有长到三尺高才能生出丰蚌,从而吐出仙液。
他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此母蚌的培育上,只望它能生出丰蚌,吐出灵液,看看效果究竟如何。
而那珠玄藤如今已是枝繁叶茂,内里的剑魂愈加强大,唐宁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竟隐隐散发出灵力的波动,时有时无。
这剑魂不会真的修成真身了吧!
对此他心下又是欣喜又是担忧,这剑魂若真能修成真身的话,实力定然更加强大,对他今后有利,可问题是她若修成真身,会不会受自己操控,这是一个大问题。
唐宁挖了个深坑,将滕树埋在自己屋室之内,且不管它,双手放至仙珠母蚌上,绿色灵力源源不断灌至其中,直至体内灵力不竭,这才盘腿而坐,吞下丹药,闭目恢复灵力。
入夜,他起身收起仙珠母蚌,出了洞府,遁光腾起,行不多时,来到紫霄峰一座洞府前,手一挥,符箓递了进去。
不多时,浓雾翻涌,内里一道遁光激射而出,现出一身形挺拔男子,正是罗清水徒儿杨敞,他稽首道:“唐师兄,师傅请你入内。”
两人入了洞府中,来到一厅室。
“唐师兄稍候,师傅一会儿就来。”杨敞出了厅室。约莫盏茶时间,脚步声响起,罗清水自外而入。
唐宁赶忙起身行礼:“弟子拜见师叔。”
罗清水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摆了摆手:“坐吧!”
“谢师叔。”
“在无涧涯呆了十年,觉得怎么样?”
“若非师叔关照,恐怕难以挨过。”
罗清水笑了笑:“无涧涯中日子虽然不大好过,倒也没那么可怖,修行之人,这点定力还是要有的。那么多受刑罚的人,疯的傻的也没有几个。若是这么一点小小挫折都挨不过,而致精神错乱,还谈什么修行。”
“师叔教训的是。”
“你可知晓这一次你之所以锒铛入狱原因何在?是什么人在背后动手脚?”
“弟子虽愚笨,却还不至于这般糊涂,不用想也知道,此事定是情报科内部某些人推动操纵的。”
罗清水摇头道:“把责任推给别人可不是一个明智之士该说的话,假使你对阵上魔宗修士,不敌而逃,难道也要怪对方功法神通太玄妙吗?”
唐宁听其此言,若有所思,沉吟不语。
“我再问你,你这次锒铛入狱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唐宁缓缓道:“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是啊!那他们为什么能掌握这么确切的证据呢?”
“是弟子太糊涂了,留下了把柄。”
“你不是糊涂,你是松懈和大意。你在实行计策之时,从黄家手中夺到那些材料后,想必心下还在沾沾自喜吧!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早被别人给盯上了。你难道不知晓此事是触犯门规的吗?对待这样一件事情,你居然大意到留下了亲笔字条这样的确凿证据。”
“是,师叔教训的是。”
罗清水道:“你这个人啊!能力和手段是有的,最大的问题是心地太过软善,我说这话,你心下可能不以为意。”
“你以为杀几个人,使几条计策,诛了一些魔宗弟子和与魔宗有染的修士就不算心软?告诉你,和那些真正心狠手辣的人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
“这个世上,那些成名大修士,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手上是淋漓的鲜血,脚下是累累的枯骨,内心软善的人只能成为他们前进的垫脚石。”
“青阳宗的姬无我,杀了那么多人,炼制成尸虫宿主,甚至连水云宗的金丹修士都成为他结丹的工具,而他却最终成就金丹,逍遥匿迹。”
“这样的人,你能用好坏来评价吗?他杀了那么多人,算得上心狠手辣吧!可是当你和殷庆元赶到的时候,他却没有杀你们,反而和颜悦色的和你们交谈。”
“因为杀你们没有任何价值,心狠手辣并不是滥杀,也不是区分好坏的标准。”
唐宁应道:“是,弟子记下了。”
第四百九十章 变卖
罗清水道:“你之所以锒铛入狱,其根本原因在于你低估了宗门内部斗争的风险,小看了印刻在宗门法规上那条条框框的文字威力,很多时候,这些条条框框的文字远比强弓劲弩更为强大,它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这世上多少名震一方的大修士都被这些条条框框的文字所斩杀,你以为只要修为足够强大,就能够无视这些框条的文字吗?”
“别说你我这般人,就是那太玄宗原清玄殿殿主殷若拙又如何?想他是何等人物,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掌管太玄宗清玄殿数千年,心腹子弟遍布太玄宗上下,并掌机要。”
“他一句话,可使天下伏尸百万,剁一跺脚,便让四海血流成河。”
“似他这般人物,不也倒在了宗门内部斗争之中吗?最后妻儿兄弟惧被斩首,子弟心腹并遭诛戮,家破人亡仅以身免。”
“很多人觉得宗门内的事务是蝇营狗苟的琐事,这类人最是愚蠢,往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些条条框框的文字代表的是规则,任何人都不要妄想以个人能力对抗规则。”
“你明知晓鲁星弦、吕光那些人对你心怀芥蒂,然而你却丝毫没有防备,认为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此次若非佟师弟和我保全,他们有些忌惮,你这辈子恐怕得在无涧崖度过了。”
唐宁道:“师叔大恩,弟子没齿难忘。”
“该难忘的是这次的教训,我们能保的了一时,也不能次次都保的了你。”
唐宁道:“弟子必将引以为鉴,今后行事但小心谨慎,绝不再触犯门规。”
“重要的是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是,弟子知晓。”
罗清水道:“吃一堑长一智,你若能吸取教训,引以为戒,这十年无涧崖刑狱也不算白呆。不说这些了,现在刑期已满,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调出情报科?”
唐宁道:“一切但凭师叔吩咐。”
罗清水道:“还是留在情报科的吧!俗话说,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
“是。”
“换一个身份去,督查怎么样?情报科督查。”
“督查,不是刘淼师弟在担任吗?”
罗清水道:“几年前,魔宗攻击景云山灵矿,宗门派人前去赴援,刘淼在那次战斗遇难身死,目今情报科督查之位一直空闲,还没确定人选。”
唐宁听此心下微微一惊,没想到刘淼居然也遇难身死。
对于刘淼此人,他谈不上喜恶,只是一个相对熟悉的人罢了。
大家同在一个部科,时常会面,然而自己入了刑狱,他却已身死,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唐宁心下知晓,自己之所以锒铛入狱,背后主谋是吕光,杜元恺应该也有参与其中,但与刘淼应该没什么关系。
此事发生在道丁七一二年,那时自己在银狐情报站任主事,整件事的知情人只有江东情报点弟子。
吕光能抓住这个把柄,定然是情报站内部泄的密,因此与杜元恺这个前主事脱不了干系。
刘淼当时才刚刚上任,和自己连面都没见过,再加上竞选部科执事本身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因此他不大可能参与其中。
……………………
两人就调任情报科督查之事谈了约莫盏茶时间,眼看罗清水事情交代完了,唐宁起身告辞而去,回到了自己洞府。
歇息了一晚后,翌日辰时,他起身出了洞府,行不多时,来到修缘峰一间屋室前。
内里蒲团上盘坐着一名面色白净的中年男子,察觉到有人入内,他睁开双目起身稽首道:“未知是哪位师兄?在下钱穆云。”
“钱师弟,我是情报科唐宁。”
“原来是唐师兄,恕我眼拙了,未知唐师兄此来欲买购什么灵器?”
此木屋乃是内务院器法科所设的商铺,专供宗门筑基修士买卖灵器。
唐宁答道:“我不是来购买灵器的,而是售卖灵器。”
钱穆云看了他一眼:“不知唐师兄要售卖什么灵器?”
唐宁手一翻,从储物袋中陆续掏出刀、枪、剑、戟、斧、钺、杖、钗等等诸多灵器,一共十件,皆是上品灵器。
钱穆云看着他如同变戏法一般的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件件灵器,不禁有些目瞪口呆。
他不过一筑基初期修士,哪见过一个人身上携带这么多灵器的,还都是上品灵器。
“这些灵器不知你们器法科是否愿意收购?如若不愿,我只好拿到宗门外面商铺去售卖了。”唐宁说道。
他在无涧崖的这些年,没有宗门的薪俸,每年大笔的丹药耗费,早将身上灵石用尽,还托刑狱部弟子变卖了一些灵符和各种修行材料,才勉强撑过去。
现在全身家当只有三千多灵石,灵符也已变卖干净。
如今只有来变卖灵器,才能维持丹药耗费。
当年从景云山脉中获得了几件上品灵器,加上这些年斩杀魔宗修士从他们储物袋中掠夺的灵器,现身上一共有十二件上品灵器。
唐宁只留下两件做防身之用,其余悉数变卖,以维持丹药供给。
钱穆云微微一愣神后,随即回过神来,满脸艳羡笑道:“唐师兄可真是身怀巨富啊!我还没见谁有这么多上品灵器呢!简直比的上器法科的储备库了。”
唐宁道:“钱师弟说笑了,这点东西总共不过几十万灵石,也就是你们器法科一年的经费罢了,谁不知晓宗门各殿各院属内务院最为富有,器法科又是内务院油水最足的部科。”
“不像我们戒密院,经费还不及你们零头,辛辛苦苦一点灵石都是靠拼命挣来的,这些灵器是我多年来斩杀魔宗弟子的战利品。如你们愿收购的话,就请开个价吧!”
钱穆云道:“唐师兄太夸张了,那些都是旧日的事了,现在宗门财政紧张,部科经费一削再削,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至于这些灵器嘛!我只是一个轮值的管事,这么大一笔数目的交易,我不能做主。请唐师兄稍候一二,待我请示一下部科范师兄,再来答复如何?”
唐宁点头道好。
钱穆云吩咐轮值弟子看守好商铺,自己出了木屋,化遁光而去。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外间两道遁光落下,现出钱穆云和一扎髯满腮中年男子身形,两人入了木屋内。
钱穆云开口介绍道:“唐师兄,这位便是本部科执事范宏师兄。”
“范师兄。”唐宁稽首道。
“唐师弟之名我是久仰了,之前未曾相会,今日总算得见尊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范宏笑道。
“上一次轩跃山大战时,咱们其实会过面,只不过人多眼杂,范师兄想必未曾注意到我。”
“哦?这我倒真没注意。听闻唐师弟此次有一笔大手货要售卖。”
“是,近来手头颇紧,这些灵器都是我之前斩杀魔宗弟子的战利品,范师兄看看如何?”唐宁指着身后放列整齐的一排刀枪剑戟说道。
范宏走上前,拿出那些灵器一一仔细观看,好一会儿,他转过身道:“这些灵器没有什么大问题,除了年久灵力有损,还有一点残破的小毛病,基本合格,唐师弟是要全部出售吗?”
“是,范师兄可愿意收购?”
“唐师弟觉得多少价格合适?”
“这个恐怕不是我说了算吧!范师兄是行家,还是你们定价吧!”
范宏道:“唐师弟快人快语,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咱们是自己人,也别搞市面上那一套讨价还价的事,我能接受的价格,这十件灵器加起来四十万灵石,唐师弟觉得可以的话,咱们就成交。”
唐宁眉头微皱,四十万,比他预料中少了些,他原本觉得怎么也值个四十四五万灵石吧!这些灵器也没什么破损。
上品灵器市场价一件可是需要五六万灵石呢!虽然不可能卖到售价那么高,但这足足降了两成价,也未免太低了。
范宏见他沉吟不语,开口道:“卖价比售价低两成,这是老规矩了,就算拿到坊市去卖,也只能是这个价格。除非私售给有需要的个人或者给竞拍会能高一点,但这都需要很长时间。”
“私售个人不用说,没那么好找买家。给竞拍会的话,也不可能一下竞拍十件上品灵器,再说还得给他们分利。”
唐宁道:“既然是宗门师兄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多一点利少一点利,反正都是自己人。四十万灵石,我接受了。”
“好。”范宏点头道:“唐师弟稍候,我去叫人将灵石给你带来。”
说罢出了木屋,化作遁光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只见几名弟子御着飞剑而来,落至木屋前,进了内里,向钱穆云躬身行了一礼开口道:“钱师叔,范师叔派我们将部科储备灵石拿来了,一共四十万灵石。”
“都放这吧!”
“是。”为首男子应道,解下储物袋,身后其他几人也纷纷拿下储物袋。
“唐师弟,你点点。”
唐宁神识入内查探了一翻,每个储物袋中盛放满满的八百块中品灵石,一列列摆放整齐。
他检点完毕道:“还请贵部几位弟子,将这些灵石送到我洞府中。”
钱穆云道:“你们几个就随唐师弟走一趟吧!”
“是。”几人应道,拿起储物袋跟着他出了木屋,御起飞剑慢悠悠的在他后面飞遁。
这些储物袋中装满了灵石,看似小巧轻便,实际上每一只重量都达到都有一两百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新港没有上品灵矿,因此上品灵石是非常稀缺的物品,否则也不用带这么多中品灵石了。
那些器法科弟子本身遁速就慢,现在每人身上带着六七个百余斤的储物袋,就更加慢腾了。
行了一刻钟有余,终于到了洞府,唐宁将储物袋收了,入了里间。翻出仙珠母蚌,双手覆于其上,继续以体内绿色灵力灌溉。
第四百九十一章 情报科督查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这日午时,唐宁正闭目打坐恢复体内灵力,腰间储物袋忽然一阵晃动。
他掏出阵盘,将浓雾中符箓摄至手中,脑海中一个男子声音传来。
其身形一闪,出了洞府,浓雾外,矗立着一名光额阔面,身形魁梧的男子。
唐宁遁光落至他身前,男子手一翻拿出一纸条文:“唐师兄,我乃清玄殿调任部程惠源,奉命前来宣敇。自今日起,令你前往宣德殿督察部任职。”
唐宁接过条文看了一眼,但见上面写道:情报科弟子唐宁,虽触犯门规,而知错能改,现刑满释归,令其调往督察部另有重用,不得延误。
“唐师兄,喻令上说不得延误,咱们这就去吧!”程惠源说道。
“好。”唐宁应道。
两人遁光腾起,行不多时,来到宣元峰一座洞府前,程惠源一挥手,符箓递入里间。
不多时,浓雾翻涌,一道遁光激射而出,现出一身材魁梧,目光炯炯的男子身形,正是宣德殿督察部执事马宁元。
程惠源左手一翻,拿出文书递给他道:“马师兄,这位是情报科唐宁师兄,自今起调任你们督察部任职。”
马宁远接过文书看了一眼,微笑道:“唐师弟来我们督察部,真是使本部如虎添翼,我代表督察部欢迎唐师弟到来。”
程惠源道:“马师兄,唐师兄,我先回去复命了。”
说罢便化遁光而去。
马宁远道:“唐师弟,咱们走吧!我给你介绍本部几位师兄弟。”
唐宁微微点头,两人遁光腾起,来到一座雄阔大殿前。
殿前的几名轮值弟子赶忙迎上前行礼。
马宁远道:“去将本部几位师弟请来议事。”
“是。”几名弟子应声御起法器而去。
两人入了殿间,马宁远走至主位坐下,唐宁在下方末位入座。
“唐师弟,实不相瞒,其实我早知你这几日会调来,前日罗师叔已经和我谈过此事了。”
唐宁道:“今后还望马师兄多多关照。”
“唐师弟太谦逊了,宗门内谁不知晓你是罗师叔器重的弟子,大家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说不定今后还得请唐师弟关照呢!”
“不知本部有几位师兄弟?”
“驻留本部的管事一共六人,待会儿你就见到了。”
马宁远话音刚落,外间一名身形高瘦男子自外而入,见着座下的唐宁,他微微皱了皱眉,又随即舒眉,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唐宁亦回礼,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人走进殿内,共五男一女。
众人一一入座,马宁远道:“今日请诸位师弟来此,是有一件事情宣布,奉清玄殿的喻令。即日起,唐宁师弟由情报科正式调入我们督察部。”
“唐师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均师弟,这位许文则师弟,这位段玄师弟。这位苏锦师妹,这位吴子风师弟,这位郑俊堂师弟。”
众人皆向他点头示意,唐宁一一回应。
玄门三殿五部,三院六科中,属督察部最为特殊。
因大部分部科都设有督察职务,负责监督部科的事务,而部科督察只能是督察部下派,并不受清玄殿调度,也没有本部管事升任的说法。
因此部科督察这个职务具备十分的特殊性,一方面他们属于各部科管事,受各殿各院指挥调度,另一方面又是督察部下派,受督察部命令。
整个宗门各殿院五部六科共三十三个部科,不算上三院直属司和掌门直隶。
只这三十三个部科中,除去譬如内务院药草科,内勤科这种规模人手较少的部科,至少有二十个部科需要派驻督察。
这些部科督察兼任着各部科管事职务,位高权重,是属于制衡各部科执事的直接人,修为自然不能太低。
一般来说至少需要筑基中期修为,才能调任部科督察。
而督察部只有区区百名弟子,哪来的二三十名筑基修士,因此就会出来像唐宁这种,从部科调任到督察部挂名,再由督察部下派的部科督察,其实就是走一个流程,换一个身份。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身份可不是那么容易换的。
拿他来说,从情报科调到督察部,再下派情报科任督察。
这中间清玄殿,戒密院,宣德殿的关系必须全部走通,否则这个身份是万难更换,若是没有殿院上层的支持,基本是不可能完成这种身份转换。
由于殿院部科只有十个管事名额,因此从督察部下派到各部科的督察就不再兼任督察部管事,而是属于所在部科的管事。
“今日除了除了唐宁师弟加入本部外,还有一事与诸位师弟商议,目今情报科尚缺督察,唐师弟在情报科多年,熟悉情报科事务,我意就由唐师弟担任情报科督察,不知诸位师弟意下如何?”马宁远开口道。
众人不禁看了他一眼,知晓唐宁就是来走个流程的,对此事心知肚明,皆点头同意。
“既如此,唐师弟,就由你前往情报科任督察之职,即日赴任吧!”
“是。”唐宁点头应道。
“诸位师弟若无他事,本次议事到此结束。”马宁远道,众人皆起身出了大殿,化遁光而去。
……………………………………
中指峰,吕光回到洞府,周迎雪见他神情有异开口问道:“怎么了?佟师叔唤你去所为何事?”
吕光道:“也没什么,情报科新督察赴任了。”
“是谁?”
“唐宁。”
“啊?怎么是他?他已经从刑狱中出来了吗?”周迎雪大惊道。
“几日前就刑满释放了,又从情报科调到了督察部,然后下派到情报科任督察。”吕光微微叹了口气:“这是专门对付我来的啊!”
“史师叔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管着清玄殿,没有他的点头,唐宁又怎么能调到督察部?”
周迎雪蹙眉道:“他为什么能同意唐宁担任情报科督察?”
“你忘了,清玄殿现在除了史师叔,还有殷庆元,他也管着弟子调任。据我所知,此事是佟师叔向掌门提出的,掌门同意后才由殷庆元通过调任。史师叔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违掌门的意,因此也就默许了。”
………………………
唐宁回到洞府,几日时间一晃而过,到了部科议事之期,他出了屋室,来到中指峰议事殿。
殿前轮值弟子见到他皆面露惊讶之色,朝着他躬身行礼。
唐宁微微颔首径直入了里间,内里已有两人在座,一人须发花白,乃张堰,一人浓眉大眼,乃赵立恒。
“唐师兄,欢迎重归情报科。”张堰开口说道,显然已经知晓他担任督察的事。
唐宁走至右侧第一个位置落座道:“从未离开过,何谈重回,要恭喜的话,也是恭喜刑满归释才是。”
张堰道:“这毕竟是不同了嘛!如今你是督察部下派,身份不一样。”
“唐师兄,恭喜。”旁边赵立恒亦开口恭贺道。
几人说话之间,一广额阔面男子自外而入,乃是新筑基的弟子韦贤,他在张堰身边坐下,向唐宁恭贺了一番。
约莫盏茶时间后,吕光走入殿来,至主位上落座:“大家都是老相识了,我就不做多余介绍了,即今起,唐宁师弟任本部科督察职务。”
“咱们部科目今人手有些不足,自朱虚师兄遇难后,刘淼师兄和董建昌师弟又身死,这几年没有部科新晋筑基修士。唐师弟,你且暂时负责情报汇总工作如何?之前情报联络和汇总都是赵师弟一人担任。”
赵立恒原本负责部科财务一块,朱虚身死后,吕光担任执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又被派去管理情报联络了,而由韦贤主管部科财务。
唐宁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那好,赵师弟,今后你就只负责情报联络吧!本次议事只一件事,江东西部情报站主事冯宇申请调回宗门筑基准备,我意由第五队弟子马俊接任此职务。”
几人都没什么异议。
“诸位师弟若无他事,本次议事就到此为止吧!”
“我说两句吧!”唐宁突然开口道。
吕光看向他:“唐师弟有何事?”
“前几日,佟师叔召见我时,对咱们部科经费方面提出了意见,目今宗门财政吃紧,各殿各院各部科都在节减开支,而本部科每年的经费仍然高达十五万灵石之多,这些灵石都花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觉得有必要说说清楚。”
吕光眉头微皱:“唐师弟的意思是?”
“我要求每个月月底议事之时增加一项财务议事,将每个月部科花费摆在明面上来,此项议事内容之前咱们部科曾经执行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取消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拿出来探讨的。”
殿内一时间陷入沉默,几人都知晓唐宁和吕光之间恩怨,见他一来就如此发难,皆沉默不语。
吕光沉吟了一会儿:“好,就这么决定,每月月底之期增加一项财务议事。唐师弟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唐宁摇了摇头。
吕光宣布议事结束,众人出了大殿化遁光而去。
第四百九十二章 唐柳村疑案
入夜,唐宁正给仙珠母蚌灌输绿色灵力。
腰间储物袋一阵晃动,他掏出阵盘,朝其一点,将浓雾中漂浮的符箓摄至手中,一个浑厚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却原来是赵立恒前来拜会。
唐宁将仙珠母蚌收起,在阵盘上一阵拨弄,出了主室将石门关上。
不多时,赵立恒自外间走来。
唐宁将他迎至副室,两人分宾主而坐。
赵立恒道:“自唐师兄归释以来,还未来拜会恭贺过,心甚愧疚,故而冒昧叨扰。”
唐宁道:“你我修士间何必拘于俗礼,你还能想到来我这看看,存着这个心思就很好了。立恒,今后我要在情报科实行一系列举措,望你能多多支持啊!”
赵立恒眉头微皱:“唐师兄今日初一上任便提出增加财务议事,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唐宁微笑道:“你以为我是故意和吕光过不去,急于和他争权吗?”
赵立恒默然不语。
唐宁道:“我知晓先前之所以入狱是他在背后操控,若说无一点怨心那是假的,我不是什么圣贤,说到底还是一个俗人,爱恨情仇,七情六欲比别人一点不少。”
“不过我这个人有个优点,稍微比别人强点,那便是从来公私分明,我不会因私而废公,更不会为了私怨而故意为难吕光,这是无能的表现。”
赵立恒听罢方知唐宁今日此举并非意气而用事,必有一套章法,心下微微放心:“未知唐师兄准备怎么做?”
唐宁道:“咱们部科之前有一个督察,名秦刚,后来因为和鲁兴弦不和,闹到水火不容,被逼迫而走。这财政议事便是他那时提出来的,他走后,鲁兴弦便取消了这项议事。”
“其实他的想法是切实可行的,只是他太过着急,鲁兴弦在情报科威望素重,势力根深蒂固,而他初来乍到,急欲推行实施计划,所以被排挤走。”
“如今吕光上任未久,威望势力不及鲁兴弦,而我在情报科这么多年,也不似秦刚毫无根基,凭我督察的身份可以和吕光掰掰手腕了。”
“当然,此事不可操之太急,需要一步步来,否则会适得其反。”
“其实如果我当初能任选上情报科执事,也会推行此法,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罢了。”
赵立恒微微点头,两人交谈了一阵,他告辞而去。
………………………………
吕光洞府内,韦贤与之相对而坐,开口道:“吕师兄,这唐师兄方任督察就要求增加财务议事,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接手部科财务?”
吕光道:“这是针对我来的,你不用担心,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他要议那便议吧!你把部科的账目做好就是了。”
“帐当然可以做,他若一直纠着不放,可有些难办。”
“放心,我是情报科执事,怎么做最后还是由我决定,不管他有什么心思,我是有最终决定权的。若他实在太过分,我也不用给他面子。”
韦贤道:“我担心他会不顾一切,要是闹的大了,上面会怎么处理可不好说,吕师兄,要不先找他谈一谈,看看他的态度?至少咱们心里得有个底。”
吕光皱眉不语,按理说新督察上任,他这个执事早该和其碰面,将所有事情及利益分配谈妥。
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尴尬,虽未点破但彼此心知肚明,故而他一直没有和唐宁私下会面交谈。
“这样吧!过几日你代表我去和他谈谈,弄清他的态度。”
“好。”韦贤点头应道。
……………………
赵立恒走后,唐宁回到主室,拿出仙珠母蚌继续灵力灌溉。
一夜眨眼便过,他收起母蚌,歇息了一会儿,出了洞府,化遁光而去。
行不多时,来到一座山峰洞府前,一挥手,符箓没入浓雾内。
不多时,浓雾翻涌,内里一道遁光激射而出,现出一双鬓微白男子身形来,乃是密保科执事冯建安,他面带微笑:“唐师弟,稀客啊!听闻你已刑满归释,还调任到督察部,担任了情报科督察,可谓有失有得。今日光临敝府,不知所为何事?”
唐宁道:“冒昧叨扰,实有一事相询,还望冯师兄能够相告。”
“唐师弟是想问关于你的那些卷宗资料是谁提供的吧!”
“非也,唐某今日非是为此而来,实际上是为了另一件事,未知可否到冯师兄府中详谈。”
冯建安听他此言心下倒是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唐宁来此必是为了询问是谁背后捣的鬼,没想却不是为此:“好,唐师弟请进。”
两人入了洞府内一厅室间,分宾主而坐,冯建安开口道:“之前对唐师弟审讯盘查,我也是受命而行,职责所在,非是我本意。”
唐宁点头道:“我知晓,我对冯师兄绝无责怨之心,今日此来是咨询关于唐柳村被魔宗屠杀一事,冯师兄曾说查阅过关于我的所有档案卷宗,想必对唐柳村被屠一事有所了解,能否和我说说此事?冯师兄怎知晓是魔宗所为。”
冯建安道:“原来是为了此事啊!当初接到你卷宗材料后,我们立刻查阅了你档案卷宗,知晓你是华南安宁郡唐柳村人。因当时你有魔宗细作嫌疑,为了弄清你的真实身份,我们查阅了宗门所有关于唐柳村的卷宗资料,打算从你的出身查起。”
“故而在一份卷宗内,查到唐柳村于道丁六二八年被屠村,行凶者乃是血骨门修士。”
唐宁赶忙问道:“未知这份卷宗是谁呈奏的?”
“是清玄殿司隶部的档案中查到的,具体是谁呈奏我倒忘了。”
“我能否看一看那份卷宗。”
“没问题。”冯建安应道,喊了一声:“立仁。”
很快,一名面色白净男子走进室内,朝冯建安行了一礼:“师父有何吩咐?”
冯建安翻出一巴掌大印玺递给他道:“你拿这块印玺去档案室,找到道丁六二八年,华南南部地区的档案,有一份清玄殿司隶部呈报的卷宗,关于唐柳村事宜的,你拿来交给唐师弟。”
“是。”男子接过印玺出了屋室。
“唐师弟难道不知晓是谁屠灭了唐柳村吗?”
唐宁道:“当日我外出砍柴,跌落山谷,幸而未死,因此逃过一劫,及至回到家中,已空无一人。后来颠沛流离数年,便淡了报复之心。况当时年幼,哪能知晓是什么人呢!”
“实不相瞒,此事我一直不大愿想起,这么些年已渐渐淡忘,若非冯师兄上次提起,也不会想到密保科居然知晓此事,更不会想到是魔宗弟子干的杀孽。”
冯建安道:“唐师弟真是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话。想我当年为了加入乾易宗门亦是吃了不少苦啊!”
两人闲聊了起来,约莫一刻钟后,男子复归室中,将手中卷宗递了过来:“唐师叔,这就是司隶部呈奏的那份关于唐柳村的卷宗。”
唐宁接过卷宗,打开一看,但见上面写道:弟子奉命调查华南周家一事,经过查证,周云南确有与尸傀宗私通,然是其私人行径,与周家家主周雄钟没有关系,周雄钟十分配合,主动将周云南交出。
卷宗里详细写了整件事情经过,又在最后写道。
弟子途径华南安宁郡,五月二十八日在唐柳村,偶遇一队魔宗弟子将此村屠尽,鸡犬不留。
此队魔宗修士共三名筑基修士,和十名炼气修士,为首者筑基中期修为,弟子与赵师妹与之一番缠斗,诛杀十名魔宗修士,还有一名筑基初期修士重伤而逃。
为首者功法为血骨门术法,应是血骨门弟子,此事存疑,血骨门一队弟子不远万里屠灭凡人不合常,故特上报。
卷宗最下方时间是,道丁六二八年六月初十。并附属了性命,杨贞轩。
“此事有后续否?宗门对这些血骨门修士可有调查?”唐宁开口问道。
冯建安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档案室的卷宗里并没有对此事的后续调查。”
唐宁问道:“司隶部的杨贞轩师兄未知还健在否?”
“杨贞轩仍在司隶部任职。”
“多谢冯师兄相告,我先告辞了。”
“恕不远送。”
唐宁出了其洞府,遁光腾起,来到司隶部议事殿,殿前轮值弟子见到他迎上前躬身行礼:“未知是哪位师叔,可有事吩咐?”
“我乃情报科唐宁,杨贞轩师兄可在贵部任职?洞府在何处?烦请带我走一遭。”
“唐师叔请随我来。”一名弟子开口道,御起飞剑,唐宁跟在他后面,两人行不多时,来到一间洞府前。
“此便是杨师叔洞府。”那弟子说道。
“多谢,你去吧!”
“弟子告辞。”
唐宁手一挥,符箓没入里间。
很快,浓雾翻滚,内里一道遁光激射而出,现出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形。他面带疑惑的打量了唐宁一眼,开口道:“唐师弟寻我所为何事?”
唐宁道:“冒昧叨扰,乃是为一件陈年旧事,望杨师兄能够相告。我在督察部档案室翻阅到一份卷宗,道丁六二八年,杨师兄曾奉命前往华南调查周家勾结魔宗一事,途中在唐柳村遭遇血骨门弟子屠村,杨师兄可还记得此事否?”
杨贞轩皱眉凝思了一会儿:“是有这么一件事儿,唐师弟想问什么?”
唐宁道:“实不相瞒,我乃唐柳村遗留幸存之子,杨师兄可知晓这伙血骨门修士具体身份。”
杨贞轩疑惑道:“唐师弟是当时幸存者?可我记得当时我们曾搜寻过附近十里范围,并没有发现幸存的人啊!”
第四百九十三章 线索
姜羽桓道:“四年前,我们发现第一具尸虫宿主,抓捕回去解剖后,在其体内揪出数只赤红色的虫子,并将其称之为尸虫……”
“直至一年前,发现第二代尸虫宿体,彼时尸虫已得到进化,宿主不但有不死之身,更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包括其他各项能力也得到相应的增强。”
“宿主体内的尸虫更加完善,并且进化出了五官。我们通过抓捕一名筑基中期的尸虫宿主,查到幕后黑手是一名筑基后期修士,并且两人就是在齐国境内会面的。”
蒋云生道:“说说你们的结论。”
姜羽桓道:“尸虫是专门寄生于人体的一种不明生物,鉴于其独特的生存方式、能力及结构,我们判定它应当不是自主繁衍的产物,而是被人研制出来的。尸虫之所以能够互相感应,可能是因为它们来自于同一个母体。由此可以推断,一代尸虫和二代尸虫并非一个母体所产出。”
“只有这些吗?”
“目前只有这些。”
蒋云生看了石姓男子一眼,见其微微点头,开口说道:“不死精源实际上是由人体自生繁衍而来,有点类似于腐烂身体内的蛆虫,不同的是,它食灵力吃血肉,并能提供人体的供血及代谢功能。”
“它是人在将死未死之际,身体内脏腐烂,运用特殊手法繁衍出来的一种微型食血肉虫类,它将人身体血肉当做寄养一步步壮大己身,当其强壮到一定地步时,可以脱离本体,寄宿于其他人体上。”
“不死精源并非所有人体都能够繁衍出来,它的繁衍对外界环境要求很高,必须是极阴体质的女子,且周围环境必须以阴气为主,一旦吸入阳气,不死精源就会胎死腹中。”
“其本身亦是属于极阴类型的虫子,因此月圆之夜,藏于人体的虫子会忍不住出来活动,或者说苏醒。盖因月圆之夜,阴气最重,它的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才能够控制宿主本身。”
“我们找到的那处作为不死精源培育的洞穴,就藏于乱石岗之内,那里曾爆发过一场凡世间大战,死伤数十万人,阴气十分浓厚。这与我们的推测不谋而合。”
“迄今为止,我们所抓获的不死精源宿主,本身都受到不死精源的影响,他们失去意识的时间越来越长。换句话说,他们的体质并不适合不死精源的成长,可以肯定的说,长久下去,不死精源亦会胎死于他们腹中。”
“因宿主本身并非极阴之体,而他们所处的环境也不是阴气环伺之地,不死精源受到这般影响,才长时间陷入昏聩状态。”
“不死精源昏聩,宿主便保持清醒。而一旦月圆之日,天地间阴气密布,不死精源苏醒,宿主便进入昏聩,它们实际是共用一具躯体,在争夺躯体的主导权。”
“不死精源在陷入昏聩之时,它的呼吸吐纳会提供人体血液供养及代谢,它与人是正好互补的,因此,哪怕体内没有五脏,人也能继续存活下去。”
“目前我们暂不知晓幕后之人目的为何,但从他找的这些宿主上来看,他的本意还是让不死精源辅助修士,以达到不死效果,而并非让不死精源彻底主导人体。”
“否则他就不会找这么多体质正常的人当宿主了,从结果来看,他的计划并不理想。”
“不死精源在与宿主争夺主导权时往往有各种意外发生,并不能很好的结合互补,经常有人无故暴体而亡。哪怕是二代不死精源,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
蒋云生说完后,乾易宗几人陷入沉思之中,水云宗所了解的比他们要深入的多,一时间几人皆沉默不语。
“我们发现一个情况,有一个二代尸虫宿主,因啃食了筑基修士血肉,直接晋升至筑基之境,你们可知晓这其中缘由?”好一会儿,唐宁开口问道
蒋云生道:“不死精源能够直接从血肉中吸取灵力,我想应当是其灵力到了一个临界点,导致不死精源的晋阶。由于不死精源与修士本身是共用一具身体,不死精源晋阶之后,会吐纳反哺大量灵力。”
“这等灵力无需炼化,直接储存入修士灵海穴中,导致修士进阶完成。修士能够直接从炼气到筑基,前提条件是其本身已到了炼气灵力巅峰,如若本身未到这一步,突然接收这么大一股灵力的反哺,有可能会暴体身亡。”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
姜羽桓道:“能否去你们找到的那个培育不死精源的洞穴看看?”
石姓男子点了点头:“可以。”
几人身化遁光腾空而去,行了约莫一日,来到一片荒山辟岭的乱石岗,从上方看去,但见下方灰色的云雾缭绕,皆是阴气所化之象。
唯有蜕凡过的修士能够看到这若有若无的灰色气体,几人遁光直下,来到一石壁之间。
墙体已被巨力砸出一个大坑,几人入了山洞之中。往前走了约莫数十丈,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一间空旷的密室。
石姓男子道:“这便是培育不死精源之所在。”
整间密室长宽有二三十丈,横摆着数个石床。密室之中阴气密布,化为实质性的愁云,并有十分强烈的腥臭之味,哪怕过了这么久,味道依然浓厚。
除此之外,密室间到处是一些黑色的污渍,皆是鲜血凝固之态。
几人探查了一翻,发现角落有一些散落的绿色不明液体痕迹,同样伴着及其强烈的腥臭味,还有一些干化的血肉,内脏之物。
密室间好几个方位的角落有浅浅的凹坑,看方位应当是布置法阵的阵旗所遗留的痕迹。
“看来此地已遗弃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了,连蜘蛛都再此安家了。”关胜手抓起一只黑色蜘蛛道。
“这些绿色液体痕迹是十分东西?”唐宁开口问道。
蒋云生道:“是一种药草溶液。”
“药草?什么药草?”
“断崖草的汁液。”
断崖草汁液具有麻痹、止痛之效,大量服用可使人失去知觉,幕后之人想必正是用此法在人体上做实验,培养尸虫宿主。
“下一步你们准备怎么办?”殷庆元问道
石姓男子道:“根据你们提供的线索,幕后之人既然是筑基后期修士,范围可以大幅度缩小,齐国境内散修中,筑基后期修士不超过十人,可以逐一排除,加上那些家族家主,总共不会超过二十人。”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虽然是在齐国会面,但并不代表他是齐国修士,甚至可能不是新港修士。”
关胜问道:“你们那边有关于幕后之人的线索吗?”
“迄今为止,还没有抓获与他有直接联系的人。”
唐宁道:“对方显然识得江太华,知晓其油尽灯枯,将要坐化,而江太华对他却没什么印象,可以从这点着手,先查重点嫌疑对象。”
石姓男子道:“据我们这段时间的排查,筑基后期之境的散修中有两人是与江太华相识的,我意,分为四组,两组调查这两名散修,另两组人协助敝宗继续查探宿主下落,获取更多线索。”
殷庆元点了点头:“我们来此是协助你们的,一切听从调度,石道友尽管安排便是。”
“既如此,我就安排一下人员分布。我与殷道友分别跟踪调查这两人,南宫师妹、刘师妹与蒋师弟一组,贵宗三位道友一组。”
殷庆元微微蹙眉道:“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利于开展调查工作,还是得有一人作为向导才行,很多事情你们出面比我们要有用的多。”
“殷道友所言有理,是我稍欠考虑,那么蒋师弟与贵宗关道友互调一下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殷庆元道:“不知我要调查的是什么人?”
石姓男子右手一翻,掏出一纸卷宗,递给他道:“此人姓冯名钧,逐鹿郡人氏,江太华亦是逐鹿郡人氏,据我们了解,两人相识于微末,早年间交情颇厚。”
关胜道:“可我们在江太华的记忆中,发现他并不识得该男子,如若两人交情深厚的话,纵使披着黑袍,戴着斗笠应该也能怀疑到其身份,我认为幕后之人大概不是此人。”
蒋云生道:“目前只掌握到这些信息,敝宗情报科还在调查之中。”
几人一番商议后,各自离去。
唐宁与姜羽桓跟着水云宗蒋云生行了一日来到齐国南部一道观中,三道遁光方落,便引来道观内修士的警觉,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迎面而至,朝蒋云生行了一礼:“不知是本宗哪位师叔?可需要弟子通禀?”
蒋云生翻出一块令牌与他:“韩师弟可在此间?”
女子接过令牌确认身份后,复还与他道:“韩师叔正在殿中歇息。”
“领我们去吧!”
“是。”
“唐道友,姜道友,请。”蒋云生回头道
三人跟着那女子行了百余丈来到一间大殿内,殿中蒲团上盘坐着一位面若傅粉,脸色白净的男子,看其柔弱模样便似女子一般。
几人入内,男子睁开双目,起身相迎。
第四百九十四章 部科财务
中指峰洞府前,一道遁光激射而至,现出一身形挺拔的男子身形,正是韦贤,他一挥手间,符箓没入内里。
不多时,浓雾翻涌,清出一条通道,韦贤径直入内,见唐宁迎候在外,他稽首道:“唐师兄,叨扰了。”
“韦师弟,稀客啊!请入内吧!”唐宁面带微笑,领着他来到副室,分主客落座。
韦贤道:“早该来拜访唐师兄,先前一直俗务缠身,不得空闲,故今日冒昧叨扰,望勿见怪。”
唐宁道:“韦师弟这是说什么话,咱们同在一个部科共事,本该时常走动走动,还谈什么见不见怪的。”
韦贤其人原是第五队弟子,筑基后吕光就让他主管部科财政了,反而将原先主管财务的赵立恒换去负责情报联络汇总。
显然,韦贤纵使不算吕光心腹,也是偏向他的人,此次来拜访,背后定然是吕光的意思,唐宁心下明白,只等他主动开口。
韦贤道:“实不相瞒,此次冒昧拜访,除了恭贺唐师兄任职部科督察,另有一事请教。”
“韦师弟但说无妨。”
“前几日,唐师兄在议事上提出每月增加一项财务议事,未审此意若何?目今我正领着部科财务一职,望唐师兄能够指教,部科财务这一块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唐宁道:“我在部科议事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目今宗门的财政紧张,咱们部科每年经费属戒密院之最,这些灵石具体用在了什么地方,我作为督察总该有权利知道吧!”
韦贤道:“可是相比之前而言,部科财务已经减少很多了,以前情报科每年经费都在二十二万灵石,有时候甚至达到二十五万,而现在每年经费基本保持在十五万。”
“宗门已经减掉了部科的经费补助,这些年咱们也很少申请过补助,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已经形成了一种制度。”
“突然之间大规模缩减经费,非但弟子们有怨言,很多事务恐怕也难以开展。”
“唐师兄身为督察,当然有权能够知道部科财务情况,这一点我可以单独向你汇报,似乎没有必要一定要摆到议事殿上。”
唐宁微笑道:“我知道你们认为我这么做是在故意和吕光师兄为难,急于和他争权,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做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这一点你可以转告吕光师兄。”
“我之所以要求财务议事不是为了刁难为难谁,而是为了部科财务的透明和规范化,形成明确的规范制度。不能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任意滥用,毫无节制。”
韦贤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唐师兄,今日我是诚心来向你请教,愿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谈一谈,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若有失言之处,还望唐师兄能够见谅。”
“韦师弟请尽言。”
韦贤道:“你我虽监管着部科事务,但归根结底,咱们是修士,一切还得以修行为务,说句不好听的话,宗门这些蝇营狗苟杂七杂八的事务,如若不是为了灵石,谁愿意花费修行时间去打理。”
“若是仅仅凭借宗门的薪俸,大部分弟子连丹药供给都不够,谈何修行,唐师兄,你说是这个理吗?”
唐宁微微点头:“韦师弟所言不错。”
韦贤继续道:“说句有些冒犯的话,宗门每年上千万的灵石都花到哪去了呢?光靠三殿三院这些部科撑死了也吃不下这么多,真正的大头你我都清楚,他们才是真正的毫无节制,挥金如土。”
“他们随便动一动手指,就抵得上咱们部科一年的经费。”
“宗门财政缩喊了这么多年,可一直没有推行,各部科仍然各行其事,这里面的原因不用我说,唐师兄想必非常清楚,真正的阻力不在我们,是上面那些人不想推行。”
“他们的经费用度不减,就是把我们的经费全给压榨干净,对于宗门也算不了什么,九牛一毛而已,财政该紧张还是紧张,此一节唐师兄认同否?”
唐宁点头道:“韦师弟说的透彻。”
韦贤道:“宗门既然遇到了困难,经费要减,那大家一起减,我们也都没什么话说。可现在情况是,上面不减,只咱们下面减。这种事儿,就是哄骗一个十岁孩子,他也不乐意。”
“话说回来,谁又敢减他们经费用度呢!整个宗门都靠他们在撑着。”
“不过他们用度不减,只减咱们,世上哪有这般道理。唐师兄既认可此话,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提议,望参详参详。”
唐宁道:“韦师弟请讲。”
“唐师兄既已提出财务议事,吕师兄也已同意,此事就这般定了,无需再改。至于部科财务方面,咱们一切如旧,部科每年十五万灵石经费,按老规矩,唐师兄依然拿这个数。”韦贤伸出三根手指。
“当然了,部科如果有其他收缴之物,唐师兄那一份也少不了。”
唐宁知晓部科财务分账一向以三三二二的方式,即部科执事拿三成,底下弟子共拿三成,督察拿两成,其他在宗门的管事共拿两成。
这般一套分配下来,十五万灵石经费,吕光从中拿四万五千灵石,唐宁拿三万灵石,底下弟子共拿四万五千灵石,部科管事共拿三万灵石。
这十五万灵石中并不包括筑基管事的薪俸,只是单纯的部科经费。
部科管事薪俸是由元易殿另外单独发放的。
以前还有经费补助的时候,补助的经费也是按照这个比例分配,所以基本上每年都要向宗门申请补助,因为确实不大够用。
十五万灵石经费,仅是执事和督察就拿走了五成,只剩下七万五千灵石,除去管事那份,只有四万五千灵石,哪能够百余名弟子的花费。
这不是情报科独有现象,宗门每个部科都是如此,可以说基本上是不成文的规则了。
现在宗门财政经费缩减,减的无非是补助经费,不再下发,而每年经费却仍是十五万灵石,一分不少。
执事和督察仍是从中拿走七万五千灵石,虽没有了补助经费,然而这些年来连连战乱,弟子死伤无数。
情报站百余名弟子经过这么多年战乱,只剩六十余名,死伤高达四成,管事也只剩下三名,因此倒也能支撑开销。
吕光虽然明面上只拿四万五千灵石,实际上根本不止,下面弟子的份额他也有染指不少。
现部科只有六十余名弟子,四万五千灵石,每人将近九百灵石,按照宗门薪俸来说,一般炼气九层弟子每月薪俸才五十灵石左右,只有兼任行动队队长才一百灵石一月。
而部科现今炼气九层以上弟子不超过十五人。
真实的情况是,部科下面所有弟子每年薪俸约莫只有一万五千灵石,除去各种奖励,任务经费,应该还有剩余。
再者,刘淼身死几年了,他的那一份灵石分配到了谁的手里,纵使吕光没有一人独吞,也是占了大头的。
除此之外,情报科在宗门外也有产业进帐,在一些阁楼,商铺,赌坊中占有些许份额,这些都是秘密的,具体有多少,唐宁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有这么一账目进项。
之前朱虚在任的时候和他谈起过一次,这方面向来是主管部科事务的管事在打理,以前是吕光,现在是张堰。
“唐师兄意下如何?”韦贤见他沉默不语开口问道。
唐宁微笑道:“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之所以要增加财政议事是为了形成财务制度的透明和规范化,并不是故意为难和刁难谁,更不是刻意损害谁的利益,我也不是那么大公无私的人,宗门的规矩我清楚。”
“三三二二制是咱们部科老规矩了,对于这点我没有意见。”
韦贤听他此言,喜道:“既如此,我马上将师兄那份额送来。”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韦贤道:“唐师兄请讲。”
“三三二二制我没有意见,不过我希望大家能够开诚布公,月底的财务议事上,我想看到的是一份真实的财务卷宗报告,而不是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
韦贤微微皱眉道:“唐师兄何意,请明示。”
唐宁道:“意思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我要的是准确的数据,而非乱七八糟的账目,我不想到时候又听到什么第一队弟子出宗门执行任务,经费一千,第四队弟子经费八百之类的荒诞滑稽的话,那样会让我觉得,我提出的这项议事非常愚蠢,可笑,毫无意义。”
“其实大家在部科这么多年了,真实情况心里都有数,没必要遮遮掩掩。咱们现在留守宗门的五名管事,赵师弟之前也是主管财务,张师弟就更别说了,他主管部科具体事务,弟子拿多少灵石都看他的脸色,没有谁比他还清楚。”
“要说部科中还有谁对这方面不甚了解,那只剩下我一个了,既然如此,何必还藏着掖着呢!”
韦贤沉吟道:“唐师兄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现在还不能明确回复你。”
唐宁点头道:“你将我话转告吕师兄,问问他的意见。”
“好,那我先告辞了。”
“恕不远送。”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主谋
中指峰吕光洞府中,韦贤与其相对而坐,开口道:“唐师兄同意我提的建议,但他要求在月底财政议事上公开真实的财务情况,吕师兄,你看?”
吕光皱眉沉默不语,宗门内很多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以明目张胆的做,却不能开诚布公的说,哪怕是公开的秘密,那也是秘密。
一旦完全公开,摆在桌面上,不说样子难看,且容易落人口实。
宗门内还没有哪个部科会将真实财务情况堂而皇之的公开,多多少少都有些避讳,唐宁这么做真正目的是什么?若说是为了抓自己把柄,宗门也不会为了这点事定罪。
更何况一旦摆到台面上,肯定是大家都允准才能施行,要说有罪,大家都有罪。
吕光一时间猜不透唐宁想法,沉吟了好一会儿道:“这样吧!劳烦你再跑一趟,告诉他,如若他一定要知晓部科财务情况,可以私下给每位管事一份真实卷宗报表。至于在议事殿上公开谈论,此事不妥。”
“好。我这就去”韦贤应道,起身出了洞府。
周迎雪从内室走来,方才两人对话她已听了个清清楚楚,眼看韦贤出了屋室,她蹙眉问道:“唐宁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诡计?”
吕光摇了摇头:“我也不大清楚他的真实用意,既同意了以往的分配方案,又要求公开财务议事,他肯定是想插手部科财务一块的。但究竟想做什么现在还不清楚,若说是为找我的把柄,也不该从此下手。”
周宁雪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得防着他点。”
吕光点头道:“我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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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贤来到唐宁洞府,将吕光的话如实转奏了一遍。
唐宁沉吟道:“这样吧!我提一个意见,你去和吕师兄商议,既然吕师兄不愿意在议事殿上公布真实财务,那之前做定每月财务议事就取消吧!”
“我希望部科能增加一项私下的交流碰头会,每个管事都参与,三个月一次也好,半年一次也行。可以在我这里,也可以在吕师兄那里举行,到时在私下碰头会上能够将真实财务情况开诚布公。”
“我一定将唐师兄话转告。”韦贤说罢又来到吕光洞府,将唐宁的提议说了一遍。
吕光皱眉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在大家面前彻底公开财务状况呢!这在部科乃至宗门没有先例,不合规矩。”
“你转告他,我同意他的要求,可以私下增加一项碰头会,但要限制人数,既是私下会面商议,其余闲杂人等就没有必要参与了。就你我他三个人,在你的洞府做会面之所,至于多久一次,任他心意。”
“好。”韦贤应道,又来到唐宁这边,将吕光的话转达,唐宁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晓吕光在顾忌什么,一者,担心自己有针对他的谋划。
二者,顾虑自身的影响,有些事只可说而不能真正去做,有些事只能做却不能说,哪怕已经尽人皆知,也得装作秘密保守。
一旦将其遮羞布扯掉,就会直面别人异样的注视。
在宗门财务这块,每个部科都一样,却没有谁真正拿到桌面上去谈,盖因这损害了部科掌权者的利益。
虽然每位管事都有从中获取一定利益,但获取利益有多有少,执事从中获的利,比所有管事加起来都多,故而一旦开诚布公,明明白白摆出来的话,会引得很多人不满,甚至对执事产生敌视想法。
这虽是公开的秘密,说到底却也不是正当所得,会给人一种分赃不均的感觉,且每位管事拿的数目并不一样,拿多拿少全看执事对你的态度。
这很容易激化起内部矛盾。
吕光大概就是担心这点,怀疑唐宁想利用公开财务来打击他的个人威信,使其他人对他不满,而扩张自己的影响力。
“那好吧!就按吕师兄的意思,在你的洞府,每三个月举行一次私下的碰头会。这第一次就在十月十五吧!”良久,唐宁开口道。
他知晓这已经是吕光能接受的最大让步了,要推陈出新,绝不能急于一时,否则会适得其反,来日方长,此事得徐徐图之。
韦贤见他同意,面上露出一丝笑容,起身道:“好,我这就转告吕师兄了。”
此事能够和平解决,对大家都有好处,原本一场可能摆明车马的正面碰撞,在两人交涉妥协退步之下,完美解决,韦贤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他作为主管财务的管事,若是两人真的势同水火,面折庭争起来,闹到了宗门高层,搞不好他也受些波及。
两人身后都站着宗门高层,一方是清玄殿殿主,一方是宣德殿殿主,只有他无依无靠,夹在两人之间。既不想离开吕光的扶持,也不想彻底得罪唐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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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韦贤再次来到唐宁洞府,将三万灵石交给了他。
此时已是七月,唐宁赴任不到数日,今年只剩半年光景,按理来说,他只能拿到一万五的份额。可韦贤却送来全年份额,显然是在表现诚意。
两人一番友好交谈,韦贤告辞而去。
唐宁每日在洞府中培育仙珠母蚌,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这期间部科如期进行了三次议事,但谁也没有提财务议事一项,仿佛这事压根就不存在,赵立恒和张堰自然不会平白多嘴。
只是在事后,赵立恒拜访了唐宁,问了一下这件事情,唐宁和他解释了一通,这件事便算揭过。
这一日,唐宁盘坐在屋室中,恢复体内灵力,腰间储物袋突然一阵颤动。
他睁开双目,拿出阵盘,朝其一点,将浓雾中飘荡在符箓摄入手中,神识注入,一个男子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却是情报室的轮值弟子冯保拜会。
唐宁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明白,肯定是夜鹰情报站那边有了回信,他曾嘱咐情报室轮值弟子,一旦有夜鹰情报站传回的加密卷宗,立刻告知自己。
他收起石桌上仙珠母蚌,出了洞府,外间一方面大耳男子矗立在外,见他遁光落下,赶忙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唐师叔。”
“可是夜鹰情报站有了回信?”唐宁问道。
“是。今日刚刚送来的密卷,现就在情报室内。”
唐宁微微点头遁光腾起,来到情报室,里间两名轮值弟子向他行礼,其中一人将一封密卷递给他。
唐宁接过卷宗,拆开外间封纸,展开一看,但见上面写道:接到唐师兄传信,我立时便派人联络血骨门内线弟子,经调查得知,马德彦,王文舒,张宣名钧已故亡,唯有铁画骨目今尚在,其早已突破金丹之境,现为血骨门中长老。
卷宗下方属有情报站主事吴腾的签字画押及章印。
唐宁拿着这份卷宗一动不动,久久不语,杀害自己父母,屠杀唐柳村的罪魁祸首现今只剩最后一名知情人,可是这人却是金丹修士。
以自己的修为如何是金丹修士的对手,偏偏又遇上叹息之劫,修行之路至此而止步,难道自己此生复仇无望了吗?
他心下不由的一阵沮丧与烦躁,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将这卷宗放入密室中,出了情报室,回到洞府,坐在石床上,呆呆望着石壁。
……………………………………
中原,荒僻的山林内,一道遁光落下,现出一国字脸,大眼浓眉中年男子身形,正是情报站管事郑威。
他遁光方落,便有一弟子御剑而来,停至他身前行礼道:“郑前辈。”
郑威微微点头,径直入了地下室,来到杜元恺屋室前,敲响石门。
“进来。”内里一苍老声音传来。
郑威推门而入,见内里一面若桃花,月貌花容女子正与杜元恺相对而坐,交谈着什么。
许清婉见他进来止住了话头,起身打了个招呼:“郑大哥。”
郑威道:“婉儿也在呢!”
许清婉道:“你们先谈吧!杜仙使,我先告辞了。”
杜元恺点头道好,许清婉出了屋室。
“郑老弟你怎么来了,坐吧!”杜元恺微笑道。
郑威依言入坐开口道:“我来领取一下上次申请的经费。”
“经费你直接找许道友就好了,你来找我,想必还有别的事吧!”
郑威犹豫了一会儿道:“听闻唐仙使已经出刑狱了?”
“是啊!上次不是说了吗?宗门判了十年刑期,如今刑满自然归释。”
“我听说唐仙使此次不仅重回情报科,而且还担任了督查职务,不知确否?”
“是有这么件事儿,这是宗门的决定,非你我所能干预。”
郑威疑虑道:“唐仙使既任督查,那他会不会对之前的事心怀怨愤,伺机报复。”
杜元恺笑道:“郑老弟勿需担心,此事牵连不到你,要说主谋,是吕光、鲁星弦师兄。我顶多是从谋,你只是个帮手,再者他也未必知道是你。若说报复,也是先冲着我来,尽管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