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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仙记全文阅读

作者:陈若浊     天元仙记txt下载     天元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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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唐柳村少年

    斜阳西下,宁静的小村庄,孩童的嬉笑打骂声此起彼伏,在父母的呼喊与叱喝声中一个个消停下来各自归家。

    炊烟袅袅升起,古桥下流水潺潺,河岸杨柳轻抚着水面,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正是秋分时节,火红的麦苗茁壮成长,清风拂过,扬起一阵麦浪。

    这是楚国南部的一个村落,因村子里面的人都是唐姓和柳姓,故唤作唐柳村。

    村子外那一望无际的麦田所种并不是普通的麦稻,而是灵麦,又唤仙谷。

    仙谷是专门供给仙家大人们的,因土地肥沃,空气和土壤中含有大量的火属性灵力,非常适合种灵麦,故而方圆五十里全都种上了这种麦谷。

    仙谷每三年一结果,每到结果成熟之际就会有仙家的大人们来收取,每一粒仙谷都蕴有大量的能量,身体瘦弱的人如果不小心食了轻则病痛,重则爆体而亡。

    唐柳村虽然是属于楚国境内,但却不归楚国管辖,是隶属于乾易宗门下。

    乾易宗是楚国数一数二的仙家大派,唐柳村周围方圆五百里都是属于乾易宗管制。

    这里的人们对乾易宗多是怀着一种敬畏向往和感激之心,乾易宗不仅免掉了村子里所有人的税收,还每年给不少银两供唐柳村的人们衣食。

    现在是秋分时节,再过个一两个月乾易宗的仙家大人们就会来此收仙谷了。

    ………………………

    唐宁斜倚在自家院子的老槐树下,汗水将衣裳浸的湿透。

    村子里有个传统,每月的最后两日所有人都不用干活,可以好好的歇息。

    对于他这样大的孩子来说,休息的日子自然是和伙伴尽情玩耍了。

    这不,从早上开始耍了整整一天,刚被唐母喊回来吃饭。

    明天又得干活了,唐宁看着蓝天万般不舍。

    他今年九岁,长相嘛!还算清秀,看上去有些瘦弱。

    “小宁,吃饭了。”唐母在屋子里喊道

    唐宁赶忙跑进去,不为别的,今天有肉吃,每月最后两日的歇息时光唐母都会弄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辛苦的一家子。

    还没到屋内,一股兔子肉的香味就传到了他鼻子里,这是昨天唐父上山打的。

    “一听到吃跑的比谁都快,你看看你,一身的汗,就知道瞎玩,也不知道去砍柴。”唐母口中抱怨道,眼里却满是溺爱。

    唐宁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唐母在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差点出了事儿,好在接生的产婆是个非常有经验的老手才顺利生产,但也落下了病根,已经不能再生孩子了。

    唐父坐在门口抽着烟叶,他烟瘾很重,每天不抽两袋浑身都难受,因为长年劳碌的关系,三十出头的他看上去已经像四十岁的人了,连发丝都白了一片。

    “爹,吃饭了。”唐宁坐在桌子前的凳子上喊着。

    “你先吃吧!我不饿。”唐父头也不回的说道

    唐宁早就忍不住了,拿起碗筷哗啦哗啦的就开动,一口气连吃了三碗,吃完后还打了个饱隔。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唐母笑着说道,摸了摸他的脑袋。

    “咳咳,我和你六叔公说好了,他与仙使大人们相熟,后年让他带你去见见仙使大人,然后去落云山脉。”唐父咳嗽了两声开口说道,可能是长年抽大烟的关系,他落下了个咳嗽的毛病,有时候咳得还挺厉害。

    “啊?”唐母一听面色有些黯淡,小声道:“孩子还小呢!”

    “小什么小,错过了这次他下次还有机会吗?咳咳…”唐父有些生气,说完大声咳嗽起来。

    唐母立刻过去手轻轻柔柔给他拍着肩背。

    唐宁听见唐父这么说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期待,有难受,有不舍。

    六叔公是唐柳村的村长,落云山脉是乾易宗宗门所在处,乾易宗每十年一次开山收徒,能入乾易宗这种机会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不可错过的,一旦进了乾易宗就意味着从此鲤鱼跃龙门,彻底告别凡人生活,进入仙家,而其家族也必将兴盛。

    可唐宁家中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进入乾易宗就告别了凡尘,就算家族兴盛又有什么用?

    乾易宗山门招徒的第一条件就是满足其年龄界限,必须在六岁和十六岁之间,所以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

    “吃饱了你自己先去洗洗睡吧!我和你娘…咳咳…说点事儿。”

    “哦。”唐宁点了点头,站起身到外面打水洗澡。

    “从今天起,孩子每天吃的东西要好一点,去落云山脉的路费…还有六叔那里也不能太…。“

    “咱们现在有…上次二蛋那…。”

    “大山叔…我和他说…”

    唐宁在院子里听到屋子内唐父唐母隐隐约约的话语,心内一时竟无比惆怅,好像掉了什么宝贝一样。

    洗完了澡回到房间,躺倒床上,想着父亲说的话,后年和六叔公去落云山脉。

    落云山脉在哪里呢!那里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自己去了之后是不是也可以和那些仙家大人们一样?可自己去了爹娘该怎么办呢?

    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村子,村子外面的人是不是很凶恶,自己走了爹娘会想自己吗?还有茹茹…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他沉沉睡去。

    ………

    第二日,天刚拂晓,鸡一鸣唐宁就醒了,下了床到外面剁草料,剁完草料把草料放在盆里,端着盆来到猪圈,猪圈里面有三头猪,这是他们家最值钱的宝贝,三头猪是两公一母,全家都盼着这母猪下崽。

    把草料放进猪圈内,洗了手来到屋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早饭和以前一样,稀饭加白面馍馍,可等他来到桌前,却发现今天居然还多了个鸡蛋。

    他想起父亲昨天说的话,心里又里一阵难过。

    唐父唐母这个时候早已照看仙谷去了。

    村子里给唐父分了三亩地的仙谷,派给他家照看。

    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仙谷是头等大事,绝对马虎不得的。

    吃完饭后唐宁换上套鞋、背着篓子,拿了把柴刀放在篓子里,一路小跑到邻居柳二伯家门前。

    “茹茹,茹茹,你弄好了没。”唐宁大声喊道

    没多时一个小姑娘从屋子里小跑了出来,来到他面前,小姑娘长得非常好看,柳叶眉,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儿,皮肤白皙若雪,像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她身上也背着一个小篓。

    小姑娘叫柳茹涵,从小和唐宁一起玩儿,村子里两人的关系最好,唐父和柳父关系也特别好。

    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事儿,小姑娘是唐宁的未婚妻。

    两人订得是娃娃亲,柳茹涵比唐宁小几个月,当时唐母和柳母在有身孕时两家人就说好了,如果是一男一女就订下亲家。

    村子的人没那些文绉绉的事儿,什么字据、条约啊之类的。

    反正说过的话就是作数的,红口白牙的事儿。

    柳茹涵天生暗疾,是个哑子,说不了话,请了好几个外面的大夫看都说治不了。

    她还有一个哥哥,三岁的时候夭折了,所以柳二伯对唐宁特别好,把他当儿子一样对待。

    “咱们走吧!”唐宁拉着她小手向后山走去。

    两人今天的任务是上山砍柴,顺便摘一些果子,唐宁从小就跟着父亲一起上山砍柴打猎,山路虽然崎岖但对于他来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唐宁拉着她的手一路轻轻哼着曲子,脚步轻快,柳茹涵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温暖的阳光穿过树叶照在他们两个小小的身子上,祥和宁静。

    走了一段路,两人来到一颗梨树下,唐宁将篓子卸下来,双手抱着树干一点点的爬了上去:“茹茹,你在下面接着点。”

    柳茹涵双手抱着篓子站在树下,不一时,篓里已经装了十几个梨子,两人靠在大树下一人啃了一个,稍作歇息后又继续前行来到他平时砍柴的地点。

    忙活了半个时辰,两人早已是一头大汗。

    “茹茹,歇一会儿咱们就回。!”唐宁拿出两个梨子递给柳茹涵一个说道

    两人靠在树底下啃着梨子。

    吃到一半柳茹涵突然拉了拉他的手指了指左边草丛。

    不用她提醒唐宁也听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响。

    响声越来越大,唐宁感觉到不对劲了,不像是人的声音,拉着柳茹涵的小手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拿起柴刀警惕的看着那片丛林。

第二章 变故

    随着一声嚎叫,灌木丛中钻出一只体型硕大的野猪,身上带着淋漓的鲜血。

    唐宁立马拉着柳茹涵往后跑去,受伤的野猪会兽性大发,变得十分疯狂,逮到人的话多是不死不休。

    两人一兽前后追逐。

    唐宁拉着柳茹涵左转右转,眼看着距离越拉越近,他此刻也是慌不择路,根本不辨方向。

    忽然之间,唐宁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大力,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人就倒了下去。

    原来在奔跑中柳茹涵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踏了空,从山上滚了下去,偏偏她又是个哑子,发不出声。

    唐宁原本拉着她的手,自然就被她带了下去,两人从山上滚下,慌乱之中唐宁抱紧了她身子,越滚越快,越滚越远,在磕磕绊绊之中人很快失去了意识。

    鲜血从脑袋上流下,滑过脸颊流淌到挂在脖颈的玉佩上,玉佩发出一团绿色的光芒将两人身体笼住,伤口立时复原。

    ……

    “怎么都到吃饭时间了,孩子还没回来呢!孩子他爹,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唐母满面忧容

    唐父皱着眉头,抽着烟叶:“应该不会…咳咳…孩子又不是第一次上山,天天都去的,能出什么事儿啊?可能是在山上摘了许多好吃的果子,高兴的忘记了时间,再等一会儿,还不回来我去找找。”

    “友山,友山。”门外传来柳父焦急的喊声,话音刚落人已到了唐父唐母面前:“小宁回来了么?”

    “没有,怎么?茹茹也不见了?”唐父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啊!我刚才问了大家,有人看见两个孩子上山去了,现在都没回来,要是出了事儿可怎么办?”柳父搭着手来回渡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走,咱们现在就上山找去。”唐父坐不住了,立马起身说道。

    ………………

    唐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柳茹涵一个人在边上不停的抹眼泪,梨花带雨的脸上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又是茫然。

    “茹茹。”唐宁喊了一声,身体坐了起来。

    看见他醒了,柳茹涵眼神一下亮了许多,止住了哭声,不停的用手势比划着什么。

    此时太阳已经西落,唐宁察觉到脸上湿腻腻的,他用手抹了一把。

    咦!有血迹。

    可是并没感觉到疼,身上也没有伤痕。

    怎么会这样?

    这是什么地方?

    周围全是参天巨树,唐宁起身拉着柳茹涵的手:“走,咱们找路回去,太阳都下山了,天黑了就不好了。”

    两人在山林间兜兜转转,天色渐渐昏暗,夜幕降临,唐宁感觉腹中饥饿,想回家但又看不清路。

    他心里很是害怕担心,不知道爹娘现在怎么样了,自己没回家,爹娘肯定要急疯了。

    “咕噜咕噜”

    柳茹涵肚子传来咕噜的叫声,唐宁握着她的手:“今天咱们不回去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先找个地方过一晚。”

    借着月光两人来到一块大岩石下,倚在一块,柳茹涵靠着他吸着鼻子偷偷抹着眼泪,唐宁心下也很害怕,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风声吹着树叶哗哗作响,更添了几分阴森诡异气息。

    两人身子靠在一起,没过多久竟沉沉睡去。

    …………………

    另一边,山上山下灯火通明,人群涌动,全在高喊着两人的名字。

    傍晚时分唐父和柳父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发现两人的踪迹。

    确定两个孩子出了事儿后,柳父下山告诉了村长六叔,六叔立马安排了十几个人上山一起去找。又派人挨家挨户通知村子里的人,让各家各户准备火把全部上山搜寻。

    “小宁小宁。”唐母举着火把撕心竭力大声喊着

    “小宁,茹茹,小宁,茹茹。”

    山上山下喊声一片

    …………

    月挂枝头,麦田里倏然出现几个身影。

    “动手吧!”为首一名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的男子淡淡说道,挥了挥手,几人立马散去。

    ……………

    “啊!”身后女子猛然一声尖锐的大叫惊住了所有人。

    “秀英,怎么…”唐母回过头,还没等她说完,一只骷髅头就附在了她脖颈上。

    “咔擦。”一声清脆的声响,唐母半边脖子被一口咬掉,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啊!”

    “什么东西?啊!”

    “莲花,我和你们拼了。”

    “宣儿,快跑啊!快跑啊!”

    “娘,娘。”

    尖叫与怒吼伴随着孩子无助的哭声响彻在村子内。

    一只血红色的乌鸦悄无声息的附在唐宁身上,一口琢了下去。

    尖利的牙齿刚划破皮肤,脖颈上的玉佩发出一团绿色的光芒。

    乌鸦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振翅离去了。

    尖叫怒吼和哭泣声渐渐停息,小村庄又恢复了宁静。

    ……………

    麦田里一面色白净男子满脸戏谑神态:“真不知道师傅要我们来干什么,随便派几个小子就可以了嘛!真是的。”

    话音方落,一黑衣男子躬身恭敬说道:“师叔,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没有找到。”

    面色白净男子道:“就知道是白跑一趟,怎么可能嘛?雨露老人的遗物会在这群凡人身上。”

    另一魁梧男子道:“别抱怨了,这可是师傅花了很多功夫才打听到的消息,此地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雨露老人的一支后代。”

    面白男子道:“就算真的是,这都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遗物啊?师傅这个人啊!听风就是雨,要不然这么好的事他老人家怎么不自己来?”

    魁梧男子道:“要让师傅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定然要给你苦头吃,行了,师兄,咱们回去吧!”

    为首男子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眼神猛然一凝,身形一闪人已到了半空中。

    一炳十几丈长的巨剑从天而降以势如破竹之势斩向男子。

    “彭”的一声,男子头顶现出一双白色的枯骨挡住了巨剑,巨大的力量将他从半空中一直压了下去。

    其他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身体就化成了冰柱。

    以他们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地面结上了厚厚的冰层。

    其中面白男子和魁梧男子在双腿被冰冻的瞬间身体一震,跃至半空中。

    冰面上出现一白衣女子,左手抬起,食指和中指一并,被化作冰柱的几名黑衣男子身体立马四分五裂开,散碎一地。

    半空中男子头顶骷髅,手架着巨剑,身体一直从半空被压至地面。

    双脚刚刚触碰到地面,就立刻结上厚厚冰层,向他周身蔓延而去。

    “哈”,男子一声大喝骷髅眼中红光一闪,奋力顶开巨剑,腾空而起。

    …………

    冰面上白衣女子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青衣男子与她并列站在一起。

    “血骨门的人!竟然敢到乾易宗辖内作恶。”青衣男子眉头一皱

    “哼”,半空中为首男子一声冷哼,身体化为一群血鸦向四面八方飞遁而去。

    见他就这么走了,另外两人脸色微变。分别向着东西两个方向遁去。

    白衣女子双手结印,半空中凝成一个六棱柱冰晶体将一名魁梧男子身形冻住。

    “咔擦,咔擦”冰晶慢慢裂开,血雾从冰晶里飘出,又重新凝聚成那魁梧男子模样。

    此刻的他脸色煞白无比,还未等他回过神,一把三尺赤红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胸前穿过。

    魁梧男子强忍痛楚,双手结了一个印式,只见半空中鲜血迸裂,其人化成一道血光朝远方而去。

    青衣男子皱了皱眉:“这些魔宗的人功法果然诡异,这样还能遁走,不过受了我致命一剑,已经活不成了。”

    “不去追吗?”

    “算了,他们修为功法不在你我之下,既选择不战而逃,说不定前面有人接应,故意引我们前去。“

    “以他们的修为为什么会到这里,只为屠戮一群凡人?”

    “此事有点古怪,回去再向宗门禀告吧!先看一下四周还有没有活口,问问情况。”

    白衣女子点点头,两人化作遁光而去,良久,又复归于麦田之中。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方圆十里之内没有活口,我们走吧!这次任务时间有些紧。”

    ………

    云遮雾绕的山顶,一面色白净男子翘着双腿,满不在意神色道:“真是倒霉啊!居然那么巧碰上乾易宗的人。

    剑眉男子道:“应该是路过,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让我们走脱。”

    “是啊!不过铁师兄,以你的功力我们为什么要逃呢!”

    “你不是也逃了吗?”铁姓男子大有深意看了他一眼:“以你的实力,也没有必要逃吧!”

    面白男子笑了笑:“我哪能和铁师兄比呢!就是苦了习师弟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逃掉,我看见他似乎被乾易宗的人困住了。”

    两人说话之际,一个魁梧身影从半空中摔落至山顶上,只见其捂着胸口满身血迹,一脸痛苦的神情:“师兄,救…救我。”

    铁姓男子走到他面前:“伤势太重了,同门师兄弟一场,让我结束你的痛苦吧!”

第三章 街头

    鲜血染红土地向着低洼处流淌,脚下昔日的师弟已身首异处,双目睁着老大,似死不瞑目。

    铁姓男子面色冷漠的看着面前这颗头颅。

    “呦!师兄,你把习师弟杀了,这下可怎么向师傅交代?他可是师傅在尘世间的唯一后人。”旁边面白男子一脸戏谑的笑容。

    “是我杀的?不是你杀的吗?”铁姓男子面无表情,头也不回。

    “哈哈哈。”面白男子大笑了几声:“师兄别生气,方才师弟我只是戏言而已,习师弟被乾易宗的人偷袭,不幸遇难。咱们现在该想的是回宗门之后如何安慰师傅他老人家。”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身为大师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会向师傅请罪。”

    “师兄也无须妄自菲薄,我想师傅不会太怪罪于你,对方修为远胜你我,这种情况,换作是谁恐怕都是难以避免的。”

    铁姓男子沉默不语。

    面白男子继续说道:“我听说师傅给了你一件灵甲,师傅对你的偏爱可真是羡煞我们这些师弟了。”

    “你要喜欢,给你好了。”铁姓男子右手一翻,手中出现一副黑色满是鳞片的衣甲,扔给男子。

    面白男子接过衣甲笑道:“多谢师兄,咱们走吧!别让师傅久等了。”

    ……………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寒风呼啸,雪花纷飞,街道上的行人个个捂着大衣,缩着身子,偶尔也有几匹快马匆匆而过,快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

    小家小户们东边剁肉,西边杀鱼,手里拿着满满的货物在雪中匆忙前行,大家大户则骑着大马,拉着骡子不急不缓。

    “走开,小乞丐,别站在我店前,影响了我的客人要你的小命。”一名男子在自家店前喝骂道

    被喝骂的男孩赶忙离开,他的身体看上去有些瘦弱,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拖沓着脚步,双手紧抱着身子,在雪中瑟瑟发抖。

    小男孩就是唐柳村的幸存者唐宁,从跌落山谷的第二天开始,他的生活便发生了巨变。

    漫山遍野的死人,血迹,以及被啃的尸体。

    已经忘了是怎么走出的山谷,走出的那座山,走出的那个村子。

    不愿回想,不敢回想,可是每天都会清晰的梦到那个场景。

    被吸干了血只剩下皮骨的父亲,被啃掉半边脖子的母亲,只剩下一半头颅的柳叔叔,还有村子里的唐五伯,柳四叔,六叔公…

    发生了什么。

    村子里没有活物,狗,鸡,鸦,鹅,甚至猪圈里的三头猪都被吸干了血,只剩一副皮骨。

    身体很冷,很饿,很想就这样倒下去,闭上眼然后不再睁开,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可心里有种东西一直在支撑着他,他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走了多久,他抬起头,面前是一座装饰奢豪的酒楼,其内不时传出大笑,怒骂之声。

    犹豫一会儿,他向里面走去。

    “干什么的,这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还没迈出那一步,门口两个大汉就一把将他推开,巨大的力量使他不由自主翻了个跟头。

    “我,我想要点东西,我,我妹妹病了。”他爬起来低着头怯声道

    “滚。”一个大汉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踹飞:“再敢向里走,打死你个臭要饭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这要饭?”

    他捂着肚子滚了两圈,挣扎着爬起来。

    “还不滚。”那汉子又上来一脚踹在他身体上。

    这一脚将他整个人踹飞一两丈之远,身体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下次再敢往里走,看老子不打死你。”大汉恶狠狠的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手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躬着身子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迎面来了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

    隔着一丈远,唐宁就闻到一股香味,是葱花饼的味道,他的喉咙不自觉的滚了滚,两人交错而过,他的喉咙又滚动了几下。

    “哎,是葱花饼吗,给我来几个。”后方一个人突然喊到

    “是咧!”旁边汉子答道

    “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拿五个给我。”后方那人快步走来。

    汉子放下担子,掀开布帘,拿出五个油饼给那人,唐宁眼睛漂了一眼,鬼使神差的手伸了过去,两手抓起好几张,拔腿就跑。

    “哎,站住。”汉子喊了一声立马追了上去。

    他拼命的跑,但很快被追上,被按在地上。

    “你个好死不死的乞丐,抢我的东西。”

    汉子不断对他拳打脚踢,一边喝骂,唐宁躺在地上紧紧将油饼抱在怀里,不肯松手。

    好一会儿那汉子才停了下来:“算了,要打死了你这乞丐我还得判刑,算我倒霉。”

    唐宁听着他脚步走远才慢慢站起身来,拿出怀里的葱花饼,完好无损,还热乎着。

    额头胸腹火辣辣的疼,他强忍着疼痛快步向前走去。

    走了好一阵儿,来到一个破庙,里面横竖躺着十几人,全是衣衫褴褛。

    唐宁径直走向一处角落,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女孩儿正躺着那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庙门口。

    原本无神的双目看见他后一下明亮了不少。

    “茹茹,你看,有吃的了。”唐宁拿出怀里的葱花饼,把她扶起来,撕下一块喂到她嘴里。

    两人出了村子后一直沿路乞讨,到现在已有三个月了。

    随着入冬以来,天气越来越冷。

    几日前柳茹涵身体终于吃不住病倒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一路上唐宁也见了不少和他们一样饥寒交迫的人,很多都是眼睛一闭就不再睁开的。

    两人能抗到现在,可能还是和从小吃食仙谷有关,身体比普通人略好一些。

    六块葱花饼很快被分吃完,两人已是两天没吃东西,这几个饼下肚稍微缓解了一下饥饿。

    唐宁将柳茹涵搂在怀里,靠着身体取暖,旁边传来女人轻微的哭泣声。

    他偏头看去,只见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双手抱着一个包袱,身体轻轻抽动着。

    这个女人是和他们一道来到这里的,都是沿途乞讨而来,她有一个孩子,两三岁大,前几天病了。

    她哭声不大,但唐宁却能感觉到那份无言的悲痛与绝望。

    从她的哭声中唐宁推断,是其怀中的婴儿离世了。

    或许是不忍,或者是兔死狐悲,唐宁也不禁也流下了眼泪。

    今天走的是婴儿,明天可能就是自己。

    柳茹涵缩在他怀里,看见他满面泪水,抬起小手给他擦了擦。

    唐宁看着她虚弱的模样,心里更是害怕,怕她有一天不再睁开眼,留下自己一个人。

    这个庙里的十几人全是老弱病残,大部分人他都见过,是一路乞讨来到这个地方的,本来是有三十多人,因各种原因到达这里的只有这么十几号人。

    此地名叫南沙郡,大家之所以往这里来,是因为此地的太守是个远近闻名的好人,仁人爱士,清正贤明,在他的治下,南沙郡的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在这样的世道下,这里对于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希望之地。

    他们到这里已经有十几日了,这附近有一个姓许的大善人,乐善好施,每日辰时都会供应粥饭,只是这两天因为下雪的关系没有再布施。

    唐宁搂紧柳茹涵,他心里其实有一个目的地,只是还没找到那个地方在哪。

    他这一路问过很多人,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在哪,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听过。

    但他知道,他必须去到那个地方,洛云山脉。

    只有去了那里,他才能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去了那里,他才有可能报的了仇。

    一夜之间将村子屠戮一空,还有那些凄惨奇怪的尸体,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只有传说中那些仙家大人们才有这种力量。

    …………………

    夜幕渐渐降临,天色黑了下来,庙里很安静,生存的艰辛和困苦让这里的人早已变的麻木,自然不会像外面的普通人家那样其乐融融,更没有嬉笑怒骂,唯有那个女人还在轻轻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天刚泛白,唐宁睁开眼,轻轻扒开柳茹涵抱着自己身体的双手,抽身离开。

    今天天气似乎不错,雪已经停了,但寒意却更浓。

    大雪过后的几天总是特别的冷,他双手抱着单薄的身体往前走去。

    不知今天许大善人有没有开粥布施,现在大概是卯时,虽然许家每天是辰时准时供粥,但他需要早些去排队,要不然可能排不上队,领不了粥米。

    走了四五里地,来到许家的布施点,唐宁靠着一个墙角坐了下来,墙角的位置相对能暖和点,可以抵挡些寒风。

    这里早有十几人在等候,都是衣衫褴褛的乞讨者,各自据着一个地方缩着身体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续有人来到这里,原本的十几人很快变成一两百人。

    “来了,来了。”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紧接着人群开始涌动起来,排成了长队。

    前方走来七八个身穿黄衣的人,手里提着大木桶,这些人走到高台之上,放下工具,开始整理。下面的人则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过了一会儿,上面一人走向前开口道:“好了,现在所有人排着队,一个个来,不要争,也不要抢,人人有份。我们是许文林许家的,每天这个时辰都会来。”

    唐宁跟着队伍一点点向前移动,等前面的人都领完粥米后他右手拿出木瓢伸过去。

    盛粥的男子拿着瓷碗盛了一碗倒进他瓢里,唐宁左手又拿出另外一个木瓢。

    盛粥的男子看了他一眼。

    “我,我还有个妹妹。”唐宁低着头小声说道

    男子又给他装了一瓢

    “多谢大哥。”

第四章 颠沛

    唐宁坐在墙角边把自己那份吃完,将两个木瓢合起,捧在手里快步向庙里走去,天气本就寒冷,如果粥米凉了的话,再加上她的身体又病了…

    他低着头紧紧捧着木瓢。

    “大胆。”耳旁传来一声叱喝,随即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嘭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木瓢滚了出去,粥米洒落一地。

    唐宁赶忙爬过去,将地上的粥米收拢,用双手捧起,一点点放进木瓢里。

    “放肆。”又是一声大喝,唐宁的身体往下一沉,一只脚踏在他背部。

    “王都头,何事。”另一个声音响起

    “大人,有一个小乞丐挡住了去路。”

    唐宁偷偷抬起头,只见一顶火红的大轿子横在前方,里面一人掀开帘子,正看着他,那人约莫三四十年纪,仪态端正,甚是儒雅。

    那人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吧!”

    背上的汉子放开了脚,唐宁爬起来,捧着木瓢低头走过去。

    他心里很是慌乱,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何方人氏?”那人开口问道

    “小人是安宁郡唐柳村人。”唐宁小声答道

    “安宁郡人,为何到此?父母可安在?”

    “爹娘被人杀了,跟着人到的这里,他们说到了这里就有饭吃。”

    “哎!”那人叹气道:“百姓流离,稚子颠沛,是王道缺失也。王都头,你寻个地方将此子安顿吧!”

    “大人,这…”他身旁一汉子面露难色

    “本官既承教化一方之责,平素导民以仁义为本,今有民穷困无能生计,岂可视之而不顾耶?”那人对汉子的态度似乎颇为不满。

    “是,大人。”

    “此事务必办妥。”那人说完将帘子拉下,轿子升起徐徐而去。

    待轿子远去,汉子走到唐宁面前:“小子,你运气不错,跟我走吧!”

    “我还有个妹妹?能不能带她一起去。”

    汉子皱了皱眉,不耐烦喝道:“叫你走就走,啰嗦什么,你以为我们是专门养乞丐的吗?”

    “那,那算了,我不去了。”唐宁被他一喝,吓住了,声若细蚊道。

    他当然不能留下柳茹涵一人呆在那里。

    “咦!”那汉子有些诧异:“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挺有情义,算了,带一个就带一个吧!。”

    “谢谢,谢谢你。”唐宁一听这话,喜出望外,连声说道。

    “你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沈大人,我只是奉命而已,要是我才不愿管这种闲事。”

    两人来到庙前,唐宁走到柳茹涵身边,轻轻推了推她,柳茹涵缓缓睁开眼,此刻她的神色已是非常虚弱,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茹茹,咱们走吧!”唐宁小声说道

    柳茹涵点了点头。

    唐宁将她双手搭在自己肩上,背起她向门外走去。

    刚踏出门槛时,他回头看了看这里的人。

    他们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有的和柳茹涵一样病怏怏的躺在那里有气无力,有的卷缩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有的在低声呻吟。

    他又看了眼那个女人,她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喃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一刻,唐宁心里涌出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有庆幸,有哀怜,有疑惑,甚至还有一点不舍,随后他走出了这道门

    门外,是另一个绚丽的世界,从此,他踏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而这一幕,却成了他今后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段记忆,在他困惑迷茫的时候常常想起。

    ……………………

    三人走了许多路来到一处宅院。

    “小翠,小翠。”汉子推门进去大声喊道

    “来了,老爷。”一个小丫头急忙跑过来应道。

    那小丫头看上去比唐宁略大一些,十二三岁的模样。

    汉子回头看了一眼唐宁:“进来,站在门口干什么,生怕别人看不见啊?”

    “你这死鬼,这么多天不来,一来就大呼小叫的,要死了啊!”前面迎面走来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扭着小蛮腰,声音娇滴滴的,看了唐宁一眼:“这两个是谁?”

    汉子迎上去,陪着笑脸:“这不是来了吗?”

    女子却丝毫不买账“我问你这两个是谁?”

    “路边的小乞丐,沈大人碰见了,非要我给他们安排去处,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那么多人,你管的过来吗?这不是没办法嘛!接过来住一天,保证一天,就把他们送走。”

    “好你个王德胡啊!”女子一听立马不乐意了,潵起泼来:“乞丐你往我这边塞,你怎么不往你家那位送,我是看透你了,你个没良心了,你说我跟你,过了一天好日子没,现在乞丐你都往我这儿塞了,我是过不下去了。”

    说着就哭闹起来

    “不是,不是往这塞,就是住一天,明早就走的。”汉子慌了手脚,赶忙解释道

    “那我问你,我们的事你到底有没有跟你家那位说,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最多三个月,现在都半年了,你一个八尺高的汉子,连这点事儿都做不了主,我真是跟错人了。”女子边哭啼边说道

    “马上,马上和她说,你放心,最多一个月,保证办妥。”

    “什么,还要一个月,我告诉你,王德胡,我最后再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你要是不说,我自己找她去。”

    “保证说,保证说,好了,别哭了,说件高兴的事儿给你听,你上次不是说莆田的绸缎好吗?我这次特地拖朋友给你带了四匹,再过两天应该就到了。”汉子哄着女子扶着她往一侧房间走去

    唐宁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发声直到两人离开

    “跟我来吧!”名叫小翠的小丫头开口说道,带着两人来到东边的一个房间:“你们就住这里。”

    小翠说完转身离去,唐宁赶忙避到一边,待她走后才推开房门走进去,房间很简陋,一张木板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

    唐宁把柳茹涵放下,将她扶靠在床边。

    柳茹涵看着他,手指轻轻比划了一阵。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呢!”唐宁坐在她身边说道:“今天早上我去……”

    柳茹涵听他讲完早上的遭遇低下头,神色黯然

    门外脚步声响起,小翠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这是奶奶给你们吃的,吃完我带你们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谢谢你们。”唐宁哽咽道,有种要哭的冲动,好像真的回到了家一样,自从那天之后,这几个月两人是受尽了欺辱,几乎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了过街老鼠,不是打就是骂。

    “你们别看奶奶平时骂骂咧咧的,其实奶奶人很好的,对我们下人也好。”小翠说道:“你们先吃吧!我等一会儿再过来。”

    唐宁将盘子拿到床边,盘子里放的是一些糕点和水果,他拿起一个红色的糕递给柳茹涵,又拿起一个自己尝了一口。

    绵绵脆脆的入口即化,别说两人流浪以来,就是在家之时也未曾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一个两个三个,一盘糕点很快被两人吃完,唐宁打了个饱嗝,已经很久没吃的这么饱过了。

    “茹茹,你吃饱没?”唐宁啃了个果子问道

    柳茹涵点了点头,摸了摸肚子表示饱了

    “你们吃好了吧!跟我来,我带你去打热水的地方。”小翠拿着两套衣裳进来,将它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以前旧衣裳,我们这没有男孩子的衣服,你随便穿着吧!”

    唐宁跟着她来到柴房。

    小翠指着旁边的大木桶:“这个是洗澡用的木桶,那边是烧水的锅炉,旁边有火折子,井里有水,明白了吗?”

    唐宁点了点头:“知道。”

    “你们不要乱跑,中午我会给你们拿饭菜去的。”

    小翠走后,唐宁便开始忙活起来,打水,烧水,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澡。

    柳茹涵亦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吃饱喝足后面色比原先好了不少。

    正午的时候,小翠端着饭菜来了,一进门她就一个劲盯着柳茹涵看。

    两人吃完饭,唐宁让柳茹涵躺在木板床上休息,他自己则到院子里转了转,正好又碰上小翠。

    “那个小姑娘是你妹妹吗?”

    “算是吧!”

    “长的像狐狸精,和书里说的狐狸精一模一样。”

    ……………………

    晚上唐宁抱着旧被子回到房间,铺在床上,两人躺了上去。

    自出村子以来这是第一次谁在这么舒服的床被上,柳茹涵往唐宁怀里钻了钻,双手紧紧搂着他,这些日子两人天天都是搂在一块睡的。

    唐宁和她说了会话,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第五章 马帮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进屋子,两人方洗漱完。

    小翠走了进来:“老爷让你们过去。”

    两人于是跟着小翠来到客厅。

    王德胡坐在上边和旁边的女子正说着什么,见两人进来他停了下来。

    唐宁拉着柳茹涵小手走到他前面。

    “咦!”王德胡惊叹了一声:“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小小年纪就能出落成这样,难怪昨晚小翠不停的说长的像狐狸精。”

    “你不是看上了吧!要不把她留下来,等她彻底出落了,给您王大人做个小房?”旁边女子满是醋意的说道

    王德胡讪讪笑道:“怎么会,我怎么敢呢?”

    柳茹涵低着头,听到要把她留下来,紧紧拉着唐宁的小手。

    “那我就走了。”王德胡对身边女子说道

    “哎,你急什么,吃了饭再走。”旁边女子拉了拉他手。

    “不了,路途遥远,我早些去,不然晚上赶不到。”王德胡说完向门外走去,唐宁拉着柳茹涵跟在他后面。

    门外槐树下系着一匹黑色壮实的大马,王德胡解开树上的绳索,翻身骑上马背,看向唐宁:“上来。”

    唐宁走到马前,眼前的这匹高头大马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个庞然大物,正当他想着该怎么上去时,王德胡一手抓着他往上一拉,随即人就到了马背上。

    “抓紧了。”王德胡打了一下马腹,马轻轻走动。

    柳茹涵坐在唐宁后面,双手环在他腰间,死死搂着。

    三人跨着马出了城,王德胡马鞭“啪”的一声打在马腹上。

    马儿速度加快,开始奔驰起来。

    唐宁坐在上面,身子一颠一颠的,看着身边一转即逝的风景。

    马儿奔驰了一个多时辰后停了下来,王德胡翻下马身:“下来,让马休息一会儿”。

    唐宁学着他的样子翻身下马,却“嘭”的一声摔了下去,他拍拍屁股爬了起来,掂起脚双手将柳茹涵接了下来。

    王德胡倚靠在一个大树下,唐宁和柳茹涵靠在另一棵树下,马儿散漫的到处走动着寻草吃。

    这里杂草丛生,没什么人迹,不远处能看见几亩麦田。

    过了一会儿,唐宁走到王德胡面前,小声问道:“王大叔,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哦。”唐宁应了一声,正要往回走,王德胡叫住了他。

    “诶,小子,我听你和沈大人说,你父母被人杀了,知道是什么人吗?”

    唐宁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们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

    “那天我们去山上砍柴…………”

    “全村的人都死了?”王德胡听完皱紧了眉头。

    “王大叔,你知道落云山脉在哪吗?”

    “落云山脉,你问这个干嘛?”王德胡一听之下神色凝重起来

    “我爹说过,原本想让六叔公带我去落云山脉的。”

    “带你去落云山脉?你家是做什么的?”王德胡神色越发凝重。

    “我家是给那些仙家大人们种仙谷的,每过几年他们就会来收。”

    “原来如此,我曾听说过那些宗门确实会在世间选一些地方用来种植仙药。”

    “王大叔,你知道落云山脉在哪吗?”唐宁满脸希翼。

    王德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过,那是仙家乾易宗的宗门,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到底在哪,我在江湖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只是听说而已。”

    “哦。”唐宁点了点头,神色黯淡。

    王德胡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其实我爹娘也是被别人所害,那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年纪,这些年我苦练功夫,好在终于手刃了仇人,你知道我带去的是什么地方吗?

    唐宁摇了摇头。

    “马帮,他们帮主是我早年闯荡江湖时结交的一个朋友,带你去那,是因为我和你一样的遭遇,希望你学武后能报仇雪恨,不过现在看来,你的仇家似乎并不简单。”

    “多谢大叔。”

    “用不着谢我,按我的性子才不愿管这种事,只是沈大人吩咐了,我不得不办,反正送你们去哪都一样,就稍微麻烦一趟好了,正好见见老朋友。”

    唐宁回到柳茹涵身边坐下,柳茹涵原本在搓着小手哈气取暖。

    唐宁来了,她就将热乎乎的小手捂住唐宁的手,给他取暖。

    休息了一会儿,三人再次启程,一路上歇歇停停,到了傍晚时分,太阳落山之际,王德胡在一处府门前停了下来,对两人说道:“就是这里了。”

    面前的这座府门很是高大,上方刻着两个金色的大字,马帮。

    门口站着两个黑衣男子,腰间别着大刀。

    “干什么的。”其中一人走向前问道

    “这位兄弟,麻烦向崔帮主通报一声,就说西舟王某来了。”

    “你等着。”那男子说道,回身向里走去。

    没多时,里面走出六七人,为首一人一袭白色大褂,面白无须,一副书生模样。

    “王兄。”那人朝王德胡一抱拳

    “崔兄。”王德胡抱拳回道

    那人拉起王德胡手臂笑道:“襄城一别已十载有余,不想你我兄弟今日能在此复会,真乃人生一快事,来,来,来,快随我进庄,今夜必要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众人鱼贯而入,来到一大殿内。

    书生模样的男子坐于上座,其余几人各自在下位落座。

    唐宁拉着柳茹涵的小手站在王德胡身后。

    男子手指着王德胡向其他人介绍道:“诸位,我来引荐一二,这位是西舟铁臂王德胡。”

    “久仰久仰。”几人纷纷抱拳示意。

    “王兄,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万里独行徐和立,这位是妙手回春葛仙志。”

    王德胡一一抱拳示意。

    “王兄,为何近年来杳无音讯?”

    “实不相瞒。王某早已厌倦了江湖生活,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现今在南沙郡苟且存身,为一小吏。”

    “哎!”男子叹息了一声:“人各有志,王兄既已看破名利,避世红尘,实是可喜啊!可惜崔某俗务缠身,只能徒有羡鱼情,对了,这两位小兄弟是?”

    “崔兄,今日王某来此,除了相会朋友之外,另有一事相托。”

    “请说。”

    “希望崔兄能收留下他们两位。”

    “此小事耳,来人。”男子喊道

    门外走进来一人躬身行礼道:“帮主,有何吩咐?”

    “准备一间客房,先带这两位小兄弟下去休息”

    “你们先下去。”王德胡对二人说道。

    两人离开大殿。

    “王兄,这两位小兄弟是何许人?”

    “不敢瞒崔兄,王某现跟随沈丛楠大人当差,前日沈大人祭祀回府,道路遇一乞讨者,沈大人悯其孤弱,要求王某安排去处,故此来劳烦崔兄。”

    男子点头道:“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沈丛楠天下知名,仁义之士,果然名不虚传。”

    “这个小子身世遭遇和王某有几分相似,也是父母被人杀害,因此将他送来,望他能刻苦练习武艺。”

    “此事交给崔某好了,马帮今后就是他的容身之所,不说这些,今日难得相聚,咱们且痛饮一番。”

    …………………

    唐宁被领着来到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内,内里木箱,柜子,铜镜,梳子等等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被子看上去也是崭新的。

    他打开窗子,外间是一片竹林,此时是寒冬,竹叶已然泛黄。

    恰好一阵寒风吹过,竹叶哗哗作响,他身体哆嗦了一下,赶紧关上窗子。

    回头看去,柳茹涵却已脱了鞋钻进被窝里,唐宁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还没吃饭呢,干嘛就睡觉?”

    柳茹涵比了几个手势,唐宁明白她的意思,说要先把被窝暖和一下。

    “茹茹,咱们以后可能就呆在这了。”

    柳茹涵点了点头。

    “王大叔是带我来这学武的,不过我还是想去落云山脉,我们先在这呆着,以后要是我找到了那地方,咱们……”

    话未说完房门推开,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小姑娘走进房间,将手里端的托盘放下,然后退了出去。

    唐宁走上前看,不出所料盘子里放着饭菜,另外还有一壶热水。

    两人吃了饭菜,洗漱完了将门栓拉上,躺到床上。

    柳茹涵拍了拍身边捂热的地方让他睡过来,唐宁脱掉鞋子靠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

    柳茹涵双手抱着他,小身子往他身上又挤了挤,脸蛋蹭着他脸蛋。

    “不知道明天他们会让咱们干些什么,王大叔说让我学武,不知道和谁学,最好…”唐宁和她说着话。

    夜幕来临,月亮高升,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第六章 练功

    “哒哒哒。”

    屋外敲门声响起,唐宁起身打开房门。

    外间天方泛白,浓雾缭绕,王德胡自外而入:“我马上要走了,过来看下你们。”

    听闻此话,唐宁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不舍情绪。

    他们相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天而已,可这不舍的感觉却是那么真真切切。

    “你在这里好生跟他们学习武艺,就算报不了仇,学一身好武艺,养活自己总不成问题,了了见老朋友的心愿,沈大人交给的任务也完成,我走了。”

    “王大叔。”唐宁喊住他

    王德胡回过身。

    唐宁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谢谢你。”

    “谢沈丛楠大人吧。”王德胡摆了摆手径直离去。

    唐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怅然若失。

    柳茹涵走过去小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灰尘。

    两人复又回到被窝里,柳茹涵双手抱着他,脸蛋儿和他贴在一起。

    过了好一阵儿,又是一阵敲门声响传来。

    唐宁又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只见一名身材挺拔,神色冷峻的男子矗立门外,身后背着把黑色长剑:“你是王德胡昨天带来的?”

    “是。”唐宁点了点头

    “跟我来。”男子说完转身离去。

    唐宁拉着柳茹涵小手赶忙跟上。

    两人随着他一路走出了府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男子钻了进去,两人便也跟着他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启程,唐宁拉着柳茹涵小手坐在一侧,男子坐在另一侧,双手放在双腿上,上身挺的笔直,马车晃晃荡荡,他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这位大哥,我们这是要到哪去?”唐宁小声问道

    男子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唐宁见他神态冷峻,不敢再多问。

    不知行驶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三人从车上调下。

    此是一处山谷,周围被群山包围,莺啼鸟鸣之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一群和唐宁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肩上担着两个水桶健步在山路上。

    树叶微微响动,一名男子从半空掠过一个翻身落在他们面前。

    该男子同样一身黑衣,嘴里叼着根竹签,嘴角似笑非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呦,齐师兄,你怎么有空来了。”

    “这两个人交给你。”

    “不是吧!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收人啊!还一个女娃。”

    “是师傅的命令。”

    男子撇了撇嘴:“跟我来吧!”

    “这里是你们住的地方,我的名字是秦洛,你们可以叫我秦总教头,今日先休息一天,随便走走看看。明天开始和他们一样练功,那边是厨房,你们看着他们什么时间吃饭,跟着他们一起去便是。”男子将两人带到宿处开口说道

    “那个,秦总教头,我跟着他们一起练功,那她呢!”唐宁小声问道

    “是哦,我差点忘了,这样吧!明天我再安排她。”

    男子走后,唐宁和柳茹涵进到房间,这个房间比起马帮内的客房就大大不如了,小而简陋,好在还算干净。

    在屋内呆了一会儿,接近午时,唐宁看见那些人纷纷向一厅房而去,便拉着柳茹涵也向里面走去。

    刚一进去,人群目光就刷的一下朝他们看了过来。

    被好几十号人盯着看,感觉很是别扭,唐宁低着头走到一个人身后自觉排着队。

    “你是谁?怎么从没见过你。”队伍前面一名和他年纪相仿的人问道

    “我是今天才来的。”唐宁小声道

    “怎么今天还会有人来,不是已经过了招人期限吗?”那孩子疑惑道

    唐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道:“我也不知道。”

    “她是谁?怎么还有女孩儿?”

    “她是我妹妹,跟着我一起来的。”

    “哦,我叫顾承乾,比你早来两个月。”

    “我叫唐宁,她叫柳茹涵。”

    柳茹涵一直低着头,小手紧紧拉着唐宁的手。

    唐宁跟着队伍向前走,到柜前领了自己的饭菜,找到角落的一个桌子坐上下。

    柳茹涵跟在他后面,两人吃完饭回到房间。

    “咦,你们住这啊!”正准备走进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唐宁回头望去,之间一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的男孩望着他们,正是刚才和他说过话的顾承乾。

    “你们住这里啊?”顾承乾问道

    唐宁点了点头。

    “我住这,在你们旁边。”这条走廊上一共有四间屋子,唐宁住的是第三间,顾承乾指着第二间说道

    “你不需要练功吗?”

    “每天吃完饭后有一个时辰可以休息,我正好没事,能到你们屋子坐一下吗?”

    “可以。”

    三人进了房间,顾承乾坐在凳子上,柳茹涵紧靠着唐宁坐在床边。

    “这里所有人都是两个月前到的吗?”唐宁好奇问道

    “当然不是了,有些已经呆了一年,有些呆了两年,还有些呆了三年。”

    唐宁点了点头,难怪刚才在厅堂的时候他看见好些人明显要比他们高大许多:“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呆满三年才能离开?”

    “也不是所有人,大部分人都得呆三年,他们每年有一次考核,考核通过了就可以成为马帮的正式弟子。”

    “正式弟子?”

    “对啊!只有通过考核的才是正式弟子,会进一步传授功法,要是三年都没有通过考核就只能成为马帮的外事弟子。”

    “你知道马帮是做什么的吗?”

    “我当然知道了,我告诉你。”顾承乾神色得意:“马帮是咱们楚国最大的绿林帮派,楚国所有马匹的买卖交易都有马帮登记,这一代马帮帮主叫崔逸林,江湖人称剑雨书生,他是公认的剑术宗师,也是楚国四大高手之一。”

    “剑雨书生?”

    “没错,因为他的剑术极高,施展起来剑如雨一样又快又密,加上他本人总是一副书生打扮,所以人称剑雨书生。”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西舟铁臂王德胡?”

    “西舟铁臂?没听过,对了,你们从哪来的?”

    “我们是从安宁郡过来的,你呢?”

    “我是东盛郡来的,我家是开镖局的,我爹让我来这学习上乘武艺,回去接管镖局。”

    整整一个中午,两人都在闲聊。

    唐宁什么都不懂,能找个人问问当然求之不得,顾承乾是个开朗的性子,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博学,自然知无不言。

    直至下午练功时间到了,顾承乾才离开,并和唐宁说好晚上还来。

    下午的时候唐宁拉着柳茹涵在这附近转了一圈,傍晚吃完饭,顾承乾如约而至,两人又谈了许多。

    晚上,有人送来了一套青色的衣服,并告诉他明早什么时辰到哪个地方集合。

    第二天一早,顾承乾就敲门叫醒了唐宁,其实不用他叫,唐宁早醒了,因为今天就要和他们一起练功,而昨天晚上顾承乾说过如果晚到的话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他是早醒了的,可柳茹涵睡的正熟,两人身子紧紧搂一起,他又挣不开,所以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

    “唐宁,唐宁。”顾承乾敲着门在外面大喊。

    柳茹涵睁开眼。

    “茹茹,我要去练功了,你再睡一会。”

    柳茹涵松开小手,唐宁出了房门,跟着顾承乾来到一处山脚下,等他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二十多人排着四个队列站在那里了。

    唐宁排在顾承乾后面,陆续有人加入到队列里。

    过了一会儿,一名黑衣男子来了,所有人都挺直了身体。

    唐宁昨天听顾承乾说过,穿着这种黑色衣服的即是马帮正式弟子,这个人名叫习啼,是他们的教头。

    所有弟子都是按习武时间长短分开练功的,这个地方是新进弟子的练功场。

    唐宁算了下这里的人数,包括他自己一共三十二人。

    习蹄走到他们前面,眼睛扫了一遍所有人,他神色严肃,不苟言笑,和唐宁昨天见过自称总教头的秦洛截然不同。

    他特意看了唐宁一眼,但没说什么,想来是秦洛已经和他说过了。

    “开始。”随着习蹄一声令下,所有人向山上跑去。

    唐宁跟在他们在后面小跑着,这是每天练功的第一个功课,跑山。

    没多久,他就感觉有些受不了了,大口喘着气,勉强跟着前面的顾承乾。

    顾承乾也在喘气,只是没他那么厉害。

    从这里上山然后从东边那里下山回到原点,总共十里路。

    跑山不同于跑平路,体力消耗要大的多,唐宁从小就跟着父亲上山,山路走过不少,可从来没这般跑过。

    “你别急,注意要控制呼吸。”顾承乾开口说道

    又跟着跑了一会儿,唐宁感觉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头晕目眩,虽然这个时候整个队伍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但他已经坚持不住了。

    他不得不脱离队伍靠在树边蹲了下去,身体里面翻江倒海一般,难受的紧。

    看着队伍越来越远,他很想站起来追上去,可力不从心,四肢无力,腿脚发软。

    面前递来一只水壶,他抬头一看,正是习蹄。

    唐宁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水,习啼拿过水壶道:“前面只有一条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

    说完便向着队伍追了上去,他的脚步跨的很大,一步有一丈远,人就像鹤一般,轻飘飘的,每次落地脚尖只轻轻一点又跨出下一步。

    唐宁休息好一阵儿,感觉身体好多了,遂站起来向前走去。

    等到他下山回到原地的时候,只有习啼一个人在那里。

    此时他全身早已是被汗水完全浸透。

    习啼拿出两个馒头给他:“这是早饭,他们已经吃过了,休息一刻钟,准备下一个功课。”

第七章 梦境

    吃完馒头,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看着习蹄向前而去,唐宁知晓休息的时间到了,赶忙爬起来跟在他后面。

    两人来到一个院子里,里间摆了几十个大水缸。

    习蹄指着角落两个水桶道:“这两个是你的,南边有一条河,你去那打水,这里随便选一个空缸,将它灌满。”

    唐宁点头应了声是,拿起两个水桶,出了门朝南面小跑而去。

    没多远就看见一人提着两桶水健步迎面而来,仔细一看,竟是顾承乾。

    “你还在做这个功课啊?”唐宁开口问道,以为他们早就做完这个功课了,毕竟自己跑山用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看见他们还在这个功课,心里还挺高兴的。

    “你以为灌满那一大缸容易?”顾承乾停下来道

    “你现在灌了多少?要跑多少趟能灌满?”

    “我灌了一半了,你两只水桶装满跑十躺差不多了。”

    “河边靠这近吗?”

    “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了不就知道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点。”

    唐宁提着空水桶向前走,一路上陆陆续续看见不少人迎面而来,有走的快的,也有走的慢的。

    走了许多路终于到了河边,将两个水桶打满水提着它们往回走,方走到一半便不行了。

    他从小上山砍柴,扛着柴打水回家,这种事没少做。

    可拿着这么沉的两桶水走这么长路,还真没有过,从河边到院子至少有二里路。

    而且是提着水桶比扛在肩上吃力多了。

    歇息了一阵,他提着水桶继续向前走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人陆续完成功课,渐渐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约莫午时的时候,习啼走了过来:“吃饭去吧!时间到了,歇息一个时辰,下午继续。”

    “哦!”唐宁放下水桶,感觉两只手臂像是灌了铁水一样,提都提不起来。

    走到饭堂时,已空无一人,唐宁随便吃了一些,回到房间,发现柳茹涵竟不在房内。

    正准备出去找时,他又想起昨天秦洛好像说过今天安排她做事情。

    那么应该是被秦洛带走了,还是等她自己回来算了

    唐宁一头栽在床上,身体已是非常疲累,一倒下立马睡着。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个温软的身子挤了进来,鼻尖传来一种熟悉的幽香。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在血红色的天地里不停奔驰,往下一看,那匹马竟是一匹骷髅马,而马脚下踩着的是累累枯骨。

    唐宁猛然睁开眼,发觉方才不过是梦境,此刻柳茹涵正伏在他怀里。

    见他醒来,柳茹涵身子又往他身上挤了挤,脸蛋儿和他贴在一起。

    “茹茹,你早上去哪了?”

    柳茹涵抬起头用手势比划了一阵。

    “你是说,早上跟人到外面去买菜,回来后再洗菜?”

    柳茹涵点点头。

    “茹茹,那些人对你好不好?有没有骂你?”唐宁很是担心,她说不了话,怕别人会看不起她,欺负她

    柳茹涵又比划了一阵,大意是她不知道怎么买东西,只是跟着人拿东西和洗菜。

    “茹茹,我好好跟着他们学,等咱们出去了,你就在家呆着,别去外面干活。”

    “唐宁,唐宁。”话音方落,外面敲门声响起

    唐宁下床打开房门,顾承乾自外而入:“我睡醒了,挺无聊的就到你这来玩玩,你在干嘛呢!怎么白天都锁着门?”

    “我在睡觉。”

    “那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我早醒了,对了,我今天看你提水桶时走挺快的,是我们这些人里第一个完成功课的,很厉害啊!”

    “哈哈。”顾承乾神色颇为得意:“那当然了,我从小跟着我爹习武。”

    “你们是不是都是从小练武的?我感觉你们都挺厉害的。”

    “当然不是了,大多数都和你一样,刚来的时候好多人还不如你呢!其实我第一天也挺累的,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了。”

    “是吗?他们刚来的时候也这样吗?”

    “要不然呢?诶,你妹妹来这是干什么的?”

    “她,帮忙买菜,洗菜。”

    “她叫什么名字啊?”

    “柳茹涵,她说不了话。”

    “哦。”

    两人聊着闲话,下午,众人复又在山脚下集合,习啼一声令下,便各自做各自的功课去了。

    唐宁继续拿起水桶,这个功课只有他一人还没完成。

    约莫一个时辰后,当他将两桶水依次倒进水缸时,水缸终于灌满并向外溢出了不少。

    他躺在地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休息了好一阵,向着下一个功课地点走。

    他们这些新来的弟子每天有五个功课,分别是跑山,提桶,蹲步,高踢腿和打正拳。

    忙活一天唐宁只完成了三个。

    傍晚吃完饭回到房间,顾承乾又来到这里。

    彼时柳茹涵正跪坐在床边给他捏揉着肩臂。

    顾承乾见此,眼里满是艳羡,拿了个凳子坐到唐宁旁边:“还是你好,带了妹妹来,累了还有人伺候,早知道我让我爹买个丫鬟就好了。”

    唐宁趴在床上头也没回,他实在懒得动了,身后柳茹涵小手不轻不重的落在他背上,很是舒服:“你今天什么时候完成功课的?我看你好像很早就完成了,一直在那玩。”

    “也不是很早,在吃饭半个时辰之前吧!主要是上午的功课累点,下午功课还好,我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完成了。”

    “你上次说过每年都有一次考核,你知道考核是什么时候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咱们练功满一年吧!”

    唐宁坐起身:“你不是练过武吗?能不能在这里打一下给我看下。”

    “我练的是外家功夫,内功心法没练过。”

    “内功心法?是什么东西?”唐宁第一次听说这个,好奇的问道

    “内功心法,就是练内力的,内力越深厚施展起招式来,威力就会越大,如果一个人内力不深,再厉害的招式威力都不会太强。”

    “那你先把你练的外家功夫给我看看行吗?”

    “行是行,只是这里太小了,这样,我打一套我们顾家的拳法吧!”顾承乾站起身,摆好架势,一拳一拳的打出去,每一拳都虎虎生风,气势十足。

    一套拳打完,顾承乾收拳,长呼了一口气坐下来。

    “你这套拳能教我打吗?”

    “可以。”顾承乾很爽快的说道。

    “那现在教我吧!走,咱们找个空旷点的地方去。”唐宁跳下床说道

    “现在?”顾承乾面露难色:“还是明天吧!我呆会还得洗衣服呢,我有好多天的衣服没洗了。”

    “那好,明天你再教我。”

    两人聊了一会儿,顾承乾离开,唐宁打水洗漱完后躺到床上,柳茹涵将门梢拉上,吹熄了灯火钻进他怀里。

    朦朦胧胧之间,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断的下沉下沉下沉。

    似乎过了很久,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就好像浓雾缠绕着天地一般,什么都看不清,什么声音都没有。

    “是梦吧!”唐宁心里想道

    用手用力掐了掐大腿,有点痛。

    不会吧!做梦怎么会感觉到疼痛?

    唐宁有点懵了,抬起手“啪”的一声嘹亮声响,脸上立即传来一阵疼痛。

    不是做梦,是真的。

    唐宁睁大眼睛,瞳孔骤缩,不可思议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尽管什么都看不到。

    他心里怕了,抬起手又用力的甩了一巴掌,还是那个声响,那份疼痛感。

    不可能,不可能的,自己明明躺在床上,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相信,不敢相信。

    啪,啪,啪。一阵响亮的声响,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唐宁不停的用手扇着自己巴掌。

    他嘭的一声坐到了地上,脸上已然肿起一块。

    “茹茹,茹茹。”猛然间他站起身大声朝着四周呼喊起来。

    喊了许久,可天地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他环顾四周,突然发足向前狂奔而去。

    灰蒙蒙的天地就像浓雾一般始终缠绕着他。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筋疲力竭,倒了下去,仰面望着天空,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好似刚才一切都是幻觉,他根本就没走动过,一直在这里。

    他绝望了,身体很疲倦,连动动手的气力都没有,他闭上眼睛。

    睡一觉吧!睡一觉,或许醒来的时候自己又回到那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回到她身边。

第八章 破梦

    不知过了多久,唐宁缓缓睁开眼。

    周遭仍是一片灰蒙蒙,他绝望的大吼了一声,起身发足狂奔。

    他很确定自己真的睡了一觉,并且时间还不短。

    因为身体气力已经了不少,可他却仍身处这个世界。

    不要呆在这里,他不想呆在这里。

    他不停的狂奔,直到再一次精疲力竭倒了下去。

    泪水从眼角涌出,滑过脸颊流淌到地上。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这不是梦,自己真真实实存在于这个地方。

    良久,他爬起来拖着疲累的身子向前走去。

    总有尽头,一直向前走,总会走出这个地方,他心里想道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都在颤抖,他支撑不住,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气,歇了好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

    走走歇歇,不知时日,突然,某一刻,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好像只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柳茹涵那张精致无瑕的面庞,两人身子搂在一起,脸蛋儿还贴着,身上是一床红色的棉被。

    唐宁看着四周,感受到身体的暖和,脸蛋上嫩嫩滑滑的感觉,是柳茹涵肌肤的真实触感。

    回来了,自己回来了。

    唐宁手摸了摸左脸蛋,平滑如玉,没有丝毫红肿,他兴奋的差点吼出声。

    此时天色尚早,还未泛白。

    柳茹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微微偏过脑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唐宁已是睡意全无,更不敢睡。

    害怕一睡着又堕入那个可怕的地方。

    他看着周边四侧,地面及窗子还有怀中的她。

    突然发觉,原来自己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这么美好。

    在此之前他的心里一直想着报仇,此刻他报仇的信念却淡了许多。

    仇怨可以先放下,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在那个地方,当他确认了不是梦境的那一刻,第一想到的不是报不了仇,而是柳茹涵。

    他担心柳茹涵以后受人欺负。

    担心她醒来后发现不见了自己会害怕。

    担心她找不到自己伤心难过。

    唐宁脑海思绪飞扬,自己终于回来了,可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他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梦,如果是梦,那也未免太真实了。

    真实的就像亲身经历一般,里面发生的每一个片段他都清楚地记得。若不是脸上没有红肿,他都要怀疑是不是真的去那鬼地方走了一遭。

    到底怎么回事?真的只是个梦吗?

    唐宁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自我安慰做了个奇怪的梦。

    黑暗慢慢被驱逐,天光泛白。

    唐宁早早起床来到山脚下,现在离集合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左右,他之所以提前来,是想在别人来之前先热身,锻炼锻炼。

    没办法,他本来底子就差,和那些从小练武的没法比,又晚来了两个月,不刻苦的话,永远赶不上他们。

    在山下踢了两百个高腿,打了两百个正拳后,他向着山上小跑而去。

    跑了一会儿跑不动了,就快步走,计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下山,预留一刻钟的休息时间给自己。

    当他回到山脚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看着他从山上下来,满头大汗,众人都诧异的望向他。

    唐宁排到一人身后,大口喘着气,顾承乾走过来:“你干嘛去了?我今天在你门前喊了半天都没人应。”

    “我老早就来了。”

    “你那么早来干嘛?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一身的汗。”

    “我底子比你们差,又来的晚,所以觉得要多用功一些,早些来打打正拳,跑跑山。”

    “哦,这样啊!”顾承乾点了点头。

    两人谈话之际,习啼自远处而来,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向山上跑去。

    还昨天一样,随着时间推移,唐宁与其他人距离越拉越大,不多时便跑不动了,只好在原地歇息,等他下山的时候别人已经在第二个功课了。

    习啼仍是在那等着他,让他歇息了一刻钟,开始第二个功课。

    依旧是还没做完,中午休息时间便到了,吃了饭回到房间搂着柳茹涵睡了一觉。

    下午继续完成未完的功课,总的来说今天比昨天有些进步,到结束之时他的高踢腿功课已经完成。

    入夜,唐宁、柳茹涵、顾承乾三人来到山脚

    唐宁原本不想让柳茹涵跟来,这地儿挺冷的,怕冻着她了,可她非得跟着。

    “你这样,手臂摆正,腿不是这样,后腿要稍微躬着点,发力的时候靠整个身体,手再往上打一点。”

    唐宁有模有样的学习着,顾承乾一点一点纠正他,柳茹涵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晚上,熄灭了烛火,锁了房门,柳茹涵钻进唐宁怀里,将脸蛋儿贴在一起。

    唐宁搂着她身子:“我爹以前说,你是我们家媳妇儿,以后别人再问你是谁,我不说妹妹了,就说是我没过门媳妇儿,行不?”唐宁说道,自昨晚那场梦境后,他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柳茹涵连连点头。

    “茹茹,那这么说定,不许变了,等咱们再大一点就成亲。”

    “咱们成亲以后,我攒钱买一个大院子,家里的钱都给你管着。”

    “要有钱咱们还可以开一个酒楼,我是掌柜,你当掌柜夫人,不过你别干活,老抛头露面的不好,别人看多了会起坏心眼的,咱们请几个伙计,你就在家呆着,我陪着你。”

    劳累了一天的唐宁在畅想未来中沉沉睡去。

    柳茹涵脸蛋磨蹭着他,眼睛痴痴的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脸上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容。

    ……………………

    又是那种感觉,天地旋转,身体下沉。

    唐宁睁开眼,一片灰蒙蒙的世界,又来到了这里。

    他的心里已不再害怕和慌乱,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儿,但自己终究会回去,这就够了。

    唐宁冷静下来,此地根本辨别不了方位,如果这是上次离开梦境的位置,那他继续往前走,总会找到这里的尽头。

    但若不是,说明他每次都会出现在这个位置,往前走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管如何,先向前走走看。

    现在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梦那么简单。

    往前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腿脚都有些麻木了,唐宁停了下来,歇息了良久,又继续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天旋地转,他睁开眼,向窗外望去,天色还未泛白。

    柳茹涵正熟睡着,双双紧紧搂着他。

    窗外,清脆的莺啼之声传来,他不知道具体时间,感觉应该和昨天醒来的时间点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会在这个点醒来。

    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梦境中歇息了三次,每次都是走的腿脚麻木才停下。

    天光泛白后,唐宁来到山脚下,练习高踢腿,打正拳,跑山。

    傍晚吃完饭,又跟着顾承乾学习顾家拳。

    入夜,梦境如期而至,他再此来到那个灰蒙蒙的世界。

    和前两天一样,他在行走之中结束了梦境之旅。

    他很想知道那个地方的尽头是哪。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天,他在那个梦境里走了整整七日,依然一无所获,他也曾想过办法,比如说做个标记。

    他试过在地上刻线的方法,但没有用。

    无论是在一开始出现的地方刻线,还是在最后离开的地方刻线,到了第二天什么都没有了。

    到了第八日,他不再固执,坐在原地整整呆到梦境结束。

    第九日,他决定利用这个地方做些对自己有用的事情,他开始练习顾家拳。

    之后的日子他每天白天做功课,晚上在那个地方练拳。

    三四十日后,他已经可以跟上大多数人的速度,每日的功课也能按时完成。

    对于顾家拳他更是滚瓜烂熟了,用起来行云流水,让顾承乾诧异不已。

    这期间他还碰见了一次秦洛。

    是在早上他提前起来跑山的时候,没想到秦洛还记得他,勉励了他几句。

    秦洛顺嘴问了问柳茹涵的情况,他问什么唐宁自然答什么了。

    “好好照顾你妹妹,她挺粘着你的,上次我说给她安排屋子单独住,小姑娘死活不肯,急得都快哭了。”秦洛笑着说道

    “她不是我妹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唐宁答道。

    “啊?”秦洛瞪大眼睛,愣了愣,随即大笑而去

第九章 内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四个月。

    这日,唐宁和众人如往常一样集合在山脚下。

    过了一会儿,习啼和秦洛并排走了过来。

    众人有些诧异,因为之前秦洛从没来过,不知今天怎来了。

    “大家应该都认识我,可能有人已经忘了,我再重新介绍一次,我名秦洛,是你们的总教头。此次来是向你们宣布一件事,从即日起,你们就是马帮的一员了,此后将开始新的功课。”秦洛说完下面众人个个面带喜色,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一片。

    “今日休息,明日开始新的功课。”习啼向前一步说道。

    众人更欢喜了,来这里后天天做功课,未曾想今日可以好好歇息一天。

    唐宁回到房间,敲门道:“茹茹,茹茹”

    很快,脚步声响起,房门打开。

    唐宁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刚才习教官说了,今日休息一天,我想等下去镇子上给你买几件衣裳好不?”

    其实年前的时候唐宁就想着要到镇上给她买几件衣物,只是一直没时间。

    如今柳茹涵已不再干洗菜买菜的事了,跟着一个大叔每天记录账本,那大叔的结发妻十分喜欢她,因此特别找人说情将她调去学习记账。

    两人这几个月也存了好几两银子的积蓄了,唐宁每个月都有一两银子的薪俸,全交给她,让她管着。

    柳茹涵比划了一阵。

    “你也要去?那好吧!你呆会去和闵大叔说一下,和他告个假。”

    “什么?哦,对啊!还是去了那个地方。”

    “是很无聊,我就练练顾家拳,我又不会别的功夫,我现在拳法打的可好了,连承乾都不是我的对手。”

    此时天色尚早,唐宁和她闲聊说着话。

    梦中的情况唐宁之前就和她说过了,柳茹涵一开始还挺担心,后来见没什么异常才渐渐放心。

    经过这么多日的“梦游”,唐宁也摸索出了一点规律。

    他发现每次梦游的时间都在子时和卯时之间,约莫三个时辰左右,而且很奇怪的一点是,他在那个梦境里也会睡着。

    有时练拳练的累了,他便躺下睡一觉,他并不知晓自己一觉睡了多长时间,只是每次一觉醒来时精力就会完全恢复。

    柳茹涵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认真的听着他说话。

    她才不管那奇怪的梦是什么呢!

    只要他没事儿就行。

    她也不想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落云山脉之类的遥远东西,只要两人像现在这样天天在一块儿就好了。

    等过些年两人成了亲,她还是这样天天伺候他,给他暖被窝,打水洗漱,弄饭做菜。

    只要这些,就够了……

    天高气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唐宁拉着柳茹涵小手走在街道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百变的脸谱。

    灵活的皮影小人儿。

    颜色各异的风筝。

    串成一线的冰糖葫芦。

    还有那卖艺人的吆喝声。

    评书人的拍案声。

    两人从来没有这么悠闲的逛过镇子,只觉得一切都很有趣。

    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想买些吃两口。

    逛了许久,一直到天黑才回到山谷,收获也挺丰富,除了给柳茹涵买了两件新衣裳,两人还买了一大堆有意思的小玩意。

    晚些时候顾承乾过来了:“你们今天到哪去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本来想找你去玩的。”

    “到镇子上买东西去了。”

    “哦,走吧!我陪你练拳去,我昨晚想到了一招,能增加拳法的威力。”顾承乾跃跃欲试。

    每天晚上,唐宁都和他一起练拳,实际上拳法早已在他之上,只不过承他所授,心下过意不去,所以每次都故意输给他一招半式。

    “今天算了吧!明天要开始新的功课,想好好休息一晚。”唐宁说道

    “别啊!我这一招想了很久的,陪我去试试。”

    “那好吧!”唐宁不好推辞,和他一起出门练拳去了。

    第二日,众人来到山脚下,等了一会儿,习啼走了过来:“你们如今已是马帮的一员,今天要开始新的功课,练习马帮的入门武功,五行拳。”

    “你们好好看着,我示范一遍,然后跟着我一起练。”

    习啼说完动作起来,他的速度很快,众人勉强才能看清一点,一套拳打起来极是飘逸灵动,如行云流水一般。

    “这是五行拳中的鹤行拳,讲究心随意动,顺其自然。”

    “今日先练习鹤形拳,现在跟着我开始。”

    习啼一拳一脚打出去,众人依葫芦画瓢的学着,一连打了五遍他才停了下来。

    “你们按照刚才的动作自行练习。”

    “这一式不对,不是手腕用力,要整只手臂使力。”

    “这一式打出去应该稍微弯曲一点。”

    “起跳落地的时候要左腿先着地,身体前倾。”

    “转身的动作要快,转半身后打,不是全转。”

    习啼在周围巡视,不断纠正众人的错误动作。

    早上过后,正午吃了饭歇息一个时辰,下午又继续练功。

    晚上和顾成乾一起练拳,而后入睡,进入那个梦境。

    ………………………

    时光荏苒,一转眼又过了三四个月,唐宁日复一日的认真练习着。

    这日,天光还未泛白,唐宁从梦境中醒来,一动不动的盯着屋顶。

    最近一段时间,他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游走一般。

    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奇怪梦境的后遗症,或是他练功出了问题,他不敢告诉别人,甚至连柳茹涵都瞒着了,免得她知道了担心。

    一开始他以为是幻觉,那东西时有时无的,他不太拿的准,可近几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确实有一股东西在他体内游走,暖暖的,从头顶到脚底周而复始的流动着。

    他决定今天去找习啼问问,看看是否练功出了问题,如果不是练功的问题那就可以确定是那个梦境搞的鬼。

    早上做完功课后唐宁来到习啼的房间门口。

    犹豫了一会儿,他鼓起勇气敲响了门。

    房门打开,习啼站在门内看着他,神色有些疑惑:“是你啊!有事吗?”

    “恩。”唐宁点了点头

    “进来说吧!”习啼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确实有事

    唐宁走了进去,这才发现原来秦洛也在,还有一个络腮胡男子。

    “怎么了,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唐宁小声道:“我这几日身体不大舒服,总感觉体内有东西在动,不知道是不是练功出了问题?”

    秦洛道:“有东西,不是吃坏了肚子吧!练功应该不至于。”

    “我没吃什么别的东西。”

    “我来给你看看,是不是着凉了。”络腮胡男子站起身一只手抓住唐宁的手腕,将中指搭在他腕处。

    唐宁任由着他施为。

    “咦!”络腮胡男子惊疑了一声,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眉头越皱越紧,神色凝重。

    “怎么了?”习啼问道

    络腮胡男子没有答话,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双目睁的老大,满脸不可思议之色,望着他就像看怪物一般。

    “到底怎么了?”秦洛问道。

    络腮胡男子转向两人,吐出两个字:“内力。”

    此言一出,两人皆面色一变。

    秦洛上来把住唐宁的左手腕,习啼把住唐宁的右手腕。

    好一会儿,两人放开手,三人面面相觑,满脸震惊。

    “确实是内力,因不知如何控制,内力在体内乱撞,导致身体膨胀的错觉。”

    “他平时表现怎么样?”络腮胡男子问道

    “初来之时根底全无,天赋很高,只三四月五行拳已略有小成。”

    “那也不该如此,区区几月时间就凝聚出内力,实在闻所未闻。”

    “你近来有没有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或是古怪的人?又或吃过古怪的东西?”秦洛看着他问道

    他这一问,唐宁立马想到那个梦境,但略一思考就摇了摇头:“没有。”

    “事有蹊跷,我派人去向帮里禀告,这几日你不用再做功课,也不要离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告诉我们。”秦洛下了决定,手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一掌按在他胸口间,唐宁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游动的东西往某个地方钻去。

    秦洛将手掌收回:“我将你的内力逼回了丹田之中,你现在还不知如何控制内力,这几日就不要再练习五行拳了。”

    “哦。”唐宁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吧!”

    唐宁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内力?

    顾承乾倒是时常说起过,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么一种东西。

    他猜想会出现这种情况肯定与那个梦境有关,虽然习啼说他天赋颇高,数月之间五行拳略有小成,但他自己明白肯定没到那个地步。

    那个奇怪的梦境到底是什么呢!能让自己这么快就凝聚出内力,若是说……

    唐宁正思考之际,房门被推开,柳茹涵走了进来,锁了门,爬到床上,钻进他怀里。

    “茹茹,我和你说个事儿。”唐宁看了看窗外然后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今天去找习教头,他们说我体内凝聚出了内力,很不同寻常,我觉得跟天天做的梦有关系,那个东西很古怪,你不要和别人说。”

    柳茹涵听完点点头,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又往他怀里挤了挤。

    傍晚时候,顾承乾过来了,奇怪唐宁怎么下午没去做功课。

    唐宁正想找他问问内力的事儿。

    “你知道体内要凝聚出内力的话一般得多长时间吗?”

    “不好说,少则三四年或四五年,多则八九年,十几年,跟练的功法也有很大关系,这个很复杂的,对了,你还没说下午怎么没去呢?”

    “我去找习啼了,他说我体内已经凝聚出内力,叫我不要去了。”

    “别开玩笑了……你说真的?……不可能吧………你说真的。”顾承乾猛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扯着唐宁的衣袖质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几天前就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在游动,暖暖的,他们说是内力。”

    顾承乾双目圆睁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盯着他,唐宁亦是一头雾水。

第十章 拜师

    两日后,帮里派人下来了。

    “就是他吗?”

    唐宁来到习啼房间,只见一名身材挺拔,神色冷峻的黑衣男子望着他,竟是当初送他来此的那位齐姓男子。

    秦洛点了点头:”他来此不过七八月时间,体内就凝出了内力,我觉得事情蹊跷,便向帮主禀报了。“

    “跟我走。”男子站起身走了出去,唐宁跟在秦洛身后小声问道:“秦总教头,去哪儿?”

    “帮主要见你。”

    “我要带着茹茹一起去。”

    “什么。”秦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先去见帮主,别的事明天再说。”

    唐宁停下脚步摇了摇头:“不行的。”

    秦洛看着他一副宁死不让步的模样笑了笑:“那好吧!快点。”

    唐宁赶忙跑去帐房,齐姓男子见他飞快的跑开,停了下来,望向秦洛。

    “接他那小媳妇去了。”

    “啊?”

    ……………

    柳茹涵正坐在案桌前整理着账册,唐宁猛然推开门,径直来到她身边,拉着她小手就往回跑。

    “干什么?”旁边闵老先生吓了一跳。

    “有事儿。”唐宁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出了门。

    “茹茹,咱们要离开这儿了,刚才来了一个人,是上次送咱们来的那个,现在要带我们出去。”唐宁拉着她小手一边小跑着一边说道。

    柳茹涵不停的点头。

    两人到了山下,秦洛和齐姓男子早在那等着,见他到了,遂翻身上马,秦洛一把将唐宁和柳茹涵拉到马背上。

    马蹄如风,行了一两个时辰后四人来到马帮,穿过大门,齐姓男子随手招了一个丫鬟来,看了眼柳茹涵道:“领这个小姑娘去好好休息。”

    柳茹涵小手紧紧拉着唐宁不肯离去。

    唐宁小声道:“你先歇息下,我一会儿就过去。”

    柳茹涵这才不情不愿跟着那丫鬟去了。

    三人入了正堂,唐宁站在两人身后举目望去。

    堂中端坐着五人,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他曾见过一面的崔逸霖崔帮主。

    “师傅,师叔,人带来了。”齐姓男子向众人行了一礼

    “恩。”崔逸霖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唐宁面前,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道:“果然是根骨奇佳,难怪能这么短时间就凝出内力。”

    “虽说根骨不错,可在数月之内凝出内力,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崔逸霖身后一人道

    “武学之道,各有机缘,江湖上的奇人异事难道还少吗?无论怎样,这是他自己的机缘。”另一人说道

    “你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崔逸霖一脸温和的笑容

    “我叫唐宁,家在安宁郡唐柳村。”

    “为何来马帮?”

    “我爹娘被贼人杀害了,随人乞讨来到此地,有幸遇上太守,是王德胡大叔带我来的。”

    “哦,我想起来了,有一日王兄托付我两个孩子,没想到是你,既然如此,唐宁,你可愿拜我为师?”

    唐宁微微一愣,赶忙应道:“愿意。”

    “恭喜师兄又收下一奇才。”

    “此子资质颇高,能得师兄指点,日后必成大器,不定又是一代宗师。”

    身后几人纷纷说道。

    崔逸淋也甚是高兴,袍袖一挥,回到主座:“来人,上茶。”

    “拿着茶给帮主,喊师傅。”秦洛在旁边小声提醒。

    唐宁从一个丫鬟手中拿过茶水,走上前双膝跪地,奉上茶:“师傅。”

    崔逸霖拿起茶轻泯了一口放下:“唐宁,你既已拜在我门下,以后就是我崔逸霖的弟子,你要谨记,我辈行走江湖,当以侠义为主,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切不可恃强凌弱仗势欺人。”

    “是。”

    “今日只是个入门礼,十日后,我会召集帮里弟兄,届时再正式拜我门下,这位是你齐云斐师兄,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向他请教。”

    “齐师兄。”唐宁转过去向他行了一礼。

    “云斐,日后要多照顾你师弟。”

    “是,师傅。”

    “这几位都是你师叔,这是莫千山师叔,这是殷贤正师叔,这是董海师叔,这是候玉堂师叔。”

    唐宁一一行礼。

    “对了,我记起王兄当日带了两个孩子来,还有一个和你一起来小姑娘,她现在如何?”

    “她是我媳妇儿,跟着我一起来了。”

    崔逸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旁边几人也是一脸笑意。

    “小小年纪就如此,将来必是个风流人物,师兄,这一点和你可不同。”莫千山笑着说道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崔逸霖摆摆手让他退下

    “洛儿,那些孩子的事情你就不用管啦!先去一趟上河郡,那边有一批吴国来的上等好马,你去接收一下,其中有一对白玉雪马,是清河王看中的,别出什么岔子。”殷正贤开口道

    “是,师傅。”

    “好好休息一日,明天出发。”

    …………………

    唐宁出了门问了个丫鬟寻得柳茹涵所在,便直奔而去。

    “茹茹,你知道他们找我干嘛吗?”一进屋子,唐宁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柳茹涵摇了摇头,看着他高兴的模样,脸上不禁也露出笑容。

    “你还记得上次王大叔带咱们来的时候吗?那个崔逸霖帮主已经收我为徒了,再过十天就要正式宣告全帮上下了。”

    “以后不仅能学更好的武功,每个月的薪俸也能涨好多。”

    “涨了薪俸之后咱们就能存更多钱了,以后买一个大屋子,不用再住别人的地方了。”

    柳茹涵大眼睛看着他,手指比划了一阵。

    “恩,咱们现在应该是先住在这儿。”

    “你说屋子里那些东西啊?放那算了,过几天咱们再买。”

    “不过,承乾还不知道咱们来这儿了呢!还有闵大叔,也不知道你到这儿来了,是该回去和他们说一声,特别是闵大叔和闵大婶,咱们找个时间回去一趟,买点东西看看他们。”

    唐宁和她说着闲话,午时吃过饭后,齐云斐过来了。

    “齐师兄。”唐宁打开房门看见是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齐云斐点了点头走了进来:“唐师弟,十日后你就要正式拜入师傅门下,到时不仅有马帮内部大大小小的弟兄,还有江湖上师傅的一些好友也都会前来,马帮是名门正派,礼数是万万不能少的,你可知拜师礼?”

    唐宁摇了摇头:“请师兄指教。”

    齐云斐从怀里拿出一卷书递给唐宁:“这是礼记,你要熟读,且先将拜师礼一节读透,以免在宾客面前闹出笑话。”

    “是。:

    ”还有这个。“齐云斐掏出一个木牌:”你还不是马帮正式弟子,不可随意出入帮中,若有人阻你,你便将木牌递给他看,这几日你最好不要外出,师傅可能会随时传唤你。“

    唐宁接过木牌:”我记下了,多谢师兄。“

    ”若有什么事,只管到西苑找我。“齐云斐起身离开。

    ……………

    接下来的几日,唐宁每天只在房间里看齐云斐给他的那本礼记,偶尔带着柳茹涵在帮内随便转转。

    拜师当日,果然是宾客满棚,热闹非凡。

    楚国各路江湖豪杰纷纷前来道贺,马帮内所有外驻弟子几乎都赶回来贺礼,外加上一些交好的乡绅、权贵,酒席摆摆整整数十桌。

    唐宁自然是这场盛宴的中心人物,好在这几日读熟了礼记,倒也算得上举止得体,只是有一件事比较尴尬。

    就是他全然忘了这天发生了什么,他确实忘了,忘得彻彻底底一干二净,只记得很忙碌。

    至于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他喝多了。

    崔逸霖的朋友大多是江湖上的豪杰,不乏嗜酒之徒,这种场合饮酒唐宁自然不能推却,再加上崔逸霖不阻止,于是一杯接着一杯………

    他从没饮过酒。

    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十分沉重,看了眼四周,确定是在自己房内,柳茹涵正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茹茹。”唐宁喊了一声。

    柳茹涵回过头见他醒了赶忙将糕点果盘端到他面前,又倒了杯茶递到他嘴边。

    唐宁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又麻又软,竟使不出一丝气力。

    “茹茹,我睡了多久?有一天了吧!”

    柳茹涵伸出三根手指。

    “啊?我睡了三天?这么久?”唐宁大吃一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柳茹涵点了点头。

    “诶!”唐宁微微叹了口气:“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

第十一章 巡检

    马帮后院,雅致的屋室内,崔逸霖手中正拿着一卷书册,见唐宁与齐云斐自外而入,他合上书卷微笑道:“怎么样?落日红的味道如何?”

    唐宁猜想落日红应当就是那酒的名字,颇有些局促的低头道:“弟子失态了。”

    崔逸霖摆了摆手:“行走江湖,剑和酒二者不可缺一,若有闲暇时间也别忘了读书,修身养性。”

    “是。”

    “我听云斐说,你还不知如何控制内力,我这里有一本紫云秘录,是高阶内功心法,你要日夜勤加练习。”

    唐宁接过书籍,书面泛黄,封面写着四个大字,紫云心法。

    “谢师傅。”

    “你既是我的弟子,自然不能不学剑术,这本流星剑谱是我早年从一位剑术高手那里夺来的,你要用心钻研,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崔逸霖又拿出一本书卷递给唐宁:“今日既然来了,就在我这,我们师徒三人吃个便饭。”

    唐宁心里想着出门的时候没和柳茹涵说不回去吃,她一定等着自己。

    但师傅发话,他不好回绝,只能点头答应。

    “云斐,帮中的事情可还都顺利?你殷师叔的性子倔,不过他人是极好的,我听说前日你和他起了争执是吗?”三人落座后崔逸霖问道

    “只是意见不同,故而商量了良久,并未争执。”齐云斐说道,他身子挺的笔直,如一颗苍松

    唐宁这几日也打听了帮内一些情况,崔逸霖虽说是帮主,但他其实并不管理帮中具体事务,帮中事务都是交给殷正贤、董叔海、莫千山、候玉堂四位长老打理。

    至于他为什么不管理事务,据说他是个武痴,一心醉于武学,对这些琐事看不上眼。

    “恩,你要多听听你几位师叔的,那些事情能放就放,多花点时间在武学之道上才是正途。”

    “是。”

    “宁儿,上次听你说,你爹娘被贼人杀害,可知是什么人么?”崔逸霖看向唐宁

    “不知,那日弟子上山砍柴,遇猛兽袭击,掉下山崖,次日归家才发现爹娘遇害。”唐宁隐瞒了其中一部分。

    他实在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再者就算说出那天的实情也无济于事,他现在已经不再去想落云山脉之类的事情,只想安稳过一生。

    “你爹娘可有仇家,是何凶器所致?”

    “爹娘为人本分,是个庄家人,并无仇家,凶器为普通刀剑。”

    唐宁干脆隐瞒了下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生活,若是全盘说出,必惹他人疑虑,再者他这么快凝出内功。

    别人本就觉得蹊跷,加上那些事,想不遭人“惦记”也难了。

    “想来是落草的贼人,如今世道不宁,好在你大难不死,必有有福……。”

    吃完晚宴后,唐宁告别了崔逸霖、齐云斐,回到房间,柳茹涵正坐在桌前眼睛直直看着门外。

    见他回来,她赶忙迎上去,唐宁将门关了,拉着她手:“茹茹,今天师傅要我留下吃饭,你吃没吃?”

    柳茹涵点点头。

    “我跟师傅说过了,咱们明天就回去,看看闵大叔,闵大婶,你说买点什么东西好?”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又是两年。

    院子内,一名身着黑衣的弟子走向前对唐宁道:“唐执事,帮主请你去议事厅。”

    “好。”唐宁将剑收回剑哨,他在马帮挂的是执事名头,主要分管嘛!

    额,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

    两人来到议事厅,那名弟子退了下去,厅内,崔逸霖坐在上位,旁边坐的是殷正贤,下面矗立着一名黑衣男子,正是秦洛

    “师傅,殷师叔。”唐宁向两人行了一礼。

    “宁儿,这次为师找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交代你。”崔逸霖道

    “师傅尽管吩咐。”

    “这两年里你的武功进步很快,为师想是该让你出去见识见识了,在江湖上行走经验是非常重要的,你虽年纪尚小,但早些接触总不会错,正好马上要年巡了,你就和秦洛一块去吧!”

    “是。”

    “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出发。”

    “徒儿告退。”唐宁退了出去

    年巡是马帮一年一度的定期巡视检查,马帮势力遍及楚国,在多地拥有堂口,这些堂口全隶属马帮,但平时却是各行其事,因为路途遥远,马帮对这些堂口的具体情况也不甚了解,所以便有巡检。

    巡检的工作就是将下面堂口的具体情况向帮内汇报,再简单点说就是去查看他们有无欺上瞒下弄虚作假的行为。

    唐宁回到自己房间,向柳茹涵道明了方才之事。

    “刚才师傅把我叫去了,让我跟着秦师兄一起去巡检,估摸要两个月。”

    柳茹涵一听急了,连连比划手势。

    唐宁面露难色:“你也要跟着去?可我们是去做正经事,又不是去玩,师傅不会同意的。“

    柳茹涵更急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双手不停的比划。

    ”你别急,别急。“唐宁赶忙握着她手:“那我再去问问秦师兄。”

    柳茹涵点点头,泪珠儿还在眼里打转。

    唐宁没法儿,只好硬着头皮来到秦洛的住处,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儿,眼见秦洛归来,他连忙迎上去:“秦师兄?”

    “怎么?有事儿?”

    “那个,秦师兄,我想问你个事儿。”唐宁低着头道

    “说吧!”

    “那个,咱们这次去要多久才能回来啊?”话到嘴边,唐宁又咽了回去,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说不准,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两三个月。”

    “哦。”

    “还有事吗?”

    “没了。”

    “真没事了?”

    “没了。”

    “那我走了,我约了人,晚上去喝酒。”

    看着他渐行渐远,唐宁轻轻呼了口气。回到房后,刚才还暗自松了口气,此时看着柳茹涵那双满是希翼的眼神,又有些内疚。

    “茹茹,我找着秦师兄了,不过我没好意思和他说。”

    一听这话,柳茹涵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唐宁忙给她擦着眼泪:“你别哭,我保证尽量快些回来。”

    柳茹涵不理会他,只是一直哭。

    唐宁也是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干嘛好,一个劲的给她擦眼泪。

    直到晚上,两人熄灯入睡,唐宁紧紧抱着她,她才停了下来,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唐宁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两人从来没分开过,每天都在一块儿,这一下突然要分开,还这么久。

    但他心里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

    “秦副堂主,弟兄们都到了,还不出发吗?”马帮聚英堂内,一名黑衣男子开口道

    秦洛打了个哈欠:“再等等吧!昨日帮主吩咐让唐宁师弟跟着我们一起去,他还没到。”

    “这唐宁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仗着帮主弟子的身份,让咱们这么多人等他,小小年纪就如此骄纵,日后还了得。”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影,一人愤愤不平道

    “估摸可能是睡过头了吧!阿敛,你去看看怎么……”

    秦洛话没说完,唐宁人已出现在门口,小跑进来道:“对不住秦师兄,我来晚了。”

    秦洛道:“还以为你睡过头忘记了呢!走吧”

    唐宁红了红脸,他当然不是睡过头,反而一大早就起来了,只是柳茹涵一直拉着他不准他走,费了好大气力才说服她的,因此匆匆来迟了。

第十二章 遇袭

    一行人出了门上马疾驰而去,马蹄如风,三日后到达第一个目的地,南沙郡分舵。

    舵主刘伟齐早早领着人在府门口等着了。

    “秦老弟,许久不见,英姿更甚往昔啊!”刘伟齐朝秦洛拱了拱手哈哈笑道

    “刘舵主过誉了,你才真的是风采依旧。”

    “咦!这位小兄弟是?”刘伟齐看着秦洛身旁的唐宁疑惑道

    “刘舵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帮主新收的弟子,唐宁师弟。”

    “哦,原来是唐小兄弟,恕刘某眼拙了,往年我因有事外出,未能参加盛会,故不相识,来来来,各位弟兄一路辛苦,刘某已准备好了酒菜,天色将晚,先到府内歇息一番。”

    众人随着他到屋子里大吃了一顿,刘伟齐和他身边几人频频劝酒。

    秦洛本是好酒之徒,自然是来者不拒,其余人也是喝的酩酊大醉,就连唐宁也不列外。

    翌日,众人来到议事厅,分主次一一坐下,刘伟齐和秦洛聊着闲话,不一会儿,门外两人抱着一叠账本而来。

    刘伟齐向他们示意了一下,两人将账本放在秦洛面前。

    “秦老弟,这是今年的账目,我带你去牧马场看看吧!”

    秦洛点了点头,一行人又随着刘伟齐一路奔驰来到牧马场,只留下三人在那里核对账目。

    整个牧马场占地数百亩,养着各种马匹一千三百匹。

    刘伟齐一一介绍着这里的情况,今年产下多少,卖出多少,进了多少新种马匹,待众人回去之时又是太阳西斜。

    吃过晚饭,一行人来到秦洛屋子里。

    “怎么样?”秦洛开口问道

    “账目大致能对的上,只有一些小问题,我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一人答道

    “什么问题?”

    “有五匹上好的玉雪马不知去向,三百匹白马的账目是三千两,可这种马的市价最低也要一百二十两一匹,差了六百两,还有账目三百两价格进了三十匹清马,实际上只进了二十匹,另外还有大概一千六百两银子的账目对不上。”

    秦洛点了点头:“好了,到这里为止吧!明日启程去西河郡。”

    次日,秦洛带着众人向刘伟平辞行,刘伟平一路送出府门,临别时,两个小厮送了每人一袋银两,唐宁看其余人都收下,他便也收下了。

    “秦师兄,那些对不上账的账目要怎么办?”唐宁骑着白驹和秦洛并行,开口问道

    “回到帮里后如实禀告。”

    “那帮里会怎么做?责罚他们吗?”

    秦洛笑了笑:“不会。”

    “为什么呢?账目对不上,说明他们弄虚作假,为什么不追究责任?”唐宁不解的问道

    “以后你就明白了。”

    唐宁顿了顿:“那他们私送给咱们银子的事情呢!要向帮里禀告吗?”

    “用不着,放心吧!这种事都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的,说不说都一样,没人会在意那点银子。”

    “哦,秦师兄,我还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账目对不上,你为什么不找他问个清楚呢?”

    “用不着问他。”

    “小心。”唐宁还待再问,秦洛猛然喝道

    话音未落,数十只箭矢从四面八方急射而来。

    突然的变故惊住了众人,好在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久经仗阵,迅速反应了过来,纷纷拔出配剑。

    唐宁拔出腰间之剑连续格挡掉迎面而来的数只箭矢,眼前形势让他来不及多做思考,只是本能的做出反应。

    “啊!啊!”后面传来两声惨叫,紧接着的是马儿嘶鸣的叫喊声。

    唐宁回头望去,只见两人身上中箭堕下马去,面色也迅速由黝黑转为乌黑,脸上一片死气。

    “箭上有毒。”见此情景一人脸色大变喊道,慌乱之中附近杂草丛中杀出十余人,身穿黑衣,面带黑罩。

    “走。”秦洛大喊道,拨马回身

    “休走。”一声大喝自上传来,唐宁抬起头,只见一人自上跃下夹带着呼啸的风声斩向他,利剑在阳光照耀下寒光闪闪。

    原来这些人一早就躲在树枝上,大树高耸,树枝茂密,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看来是早有预谋,专门冲着自己等人而来的,唐宁心里想道,身体微微一侧,躲过这剑。

    那人没想到唐宁竟能如此轻易的躲过这一击,心中微惊,剑势一顿,横斩过去,猛然间一股冰凉感传来,彻入心扉,身体里的力量一瞬间被掏空。

    一把长剑不知何时贯穿他胸口。

    好快的剑,那人看着胸口的这把长剑一脸骇然,随即失去意识。

    唐宁将剑从那人身体抽出,一跃离开马背,手中利剑以迅雷之势斩向一人。

    剑光一闪,唐宁与那人交错而过,身形未顿斩向第二人,该男子正要转过身追击唐宁,却发现自己腹部开了一条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唐宁一气连斩三人,周围黑衣人大骇,纷纷望而却步。

    流星剑诀乃上乘剑法,以快见长,剑势飘忽,势若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流星剑谱最后一句如是说道

    唐宁趁此机会回身刺向与秦洛纠缠的一人,他刚才就注意到这些人中属此人武功最高,应该是这群人的首领。

    秦洛在他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尽落下风。

    唐宁身形很快,几息间便到了他身后,明晃晃的利剑向他背心刺去。

    铛。那人身子微傾,右手两只手指夹在剑尖上,竟传出金属碰撞之声。

    唐宁大惊,手中利剑被他两指夹住丝毫动弹不得。

    咔咔,剑尖处传出断裂之声,情急之下,唐宁运起全身内力集中在手臂,通过剑身瞬间发出去。

    剑尖崩裂,黑衣人猛然收回右手,只见他手掌间一个血洞贯穿其掌。

    “剑气。”黑衣男子眼神一凝,左手一掌击向唐宁。

    唐宁一只手掌和他对上,两掌相对之间,一股巨力传来,他身体不由自主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地面,身体内五脏六腑一阵翻涌,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不自量力。”黑衣男子冷哼一声,收回手掌

    “当心。”

    黑衣男子转过身,只见三个银白色圆滚滚的东西朝他飞来,想也没想,他迅速向后退去。

    “轰”一声轰然大响,漫天尘土飞扬。

    唐宁感觉有人拉住自己,随即身子一轻,人已身处马背上。

    “追不追?”看着唐宁一行人策马奔腾渐行渐远,一黑衣人问道

    “算了。”为首男子摆摆手:“目的已经达到,穷寇莫追,赶紧打扫一下这里,别留下证据。”

    他看了眼被炸的血肉模糊的左腿,冷哼一声:“掌心雷,没想到他们会带着这种东西,算他们命大。”

    “刚才那小子是什么人,情报上为何没有一点提及。”

    “我也不知。”

    “小小年纪就能使出剑气,了不得。”

    ………………

    众人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分舵,刘伟齐见此,大惊失色,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便亲自带着人马前往众人遇袭之地。

    唐宁醒来的时候秦洛几人都在,正讨论着什么,见他醒来,秦洛走向前:“好些了么?”

    唐宁点了点头,他之前在马背上就已昏厥了过去,现在醒来,仍是感觉脑袋发昏,身体难受,但比刚才确实好了不少。

    见窗外天色已黑,他明白自己至少昏厥好几个时辰了:“秦师兄,这是在哪?”

    “这里是分舵,放心吧!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刘舵主已经派人去向帮主汇报了,这几天咱们在这,等待命令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唐宁看了一眼众人,皆是一脸愤恨之色。

    出发的时候是十六人,现在包括自己之内只剩下七人。

    “秦师兄,你知道伏击咱们的是什么人吗?”

    秦洛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会不会是刘舵主呢?”

    秦洛脸色微变:“为什么这么说?”

    其余几人也一脸凝重的看向他。

    “因为咱们刚刚查出他的分舵有作假行径。”

    一听比言众人都神色一松,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还以为唐宁真的发现了什么了,若是真的是刘伟齐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了。

    “不会,你对这方面还不懂,简单的和你说吧!其实每个分舵都有这种账目作假的情况,帮里对这种情况也是默许的。他们有他们的难处,就好比和当地官府打交道,自然免不了要花银子贿赂,只要不是太过分,这种事其实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唐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朝着前方一大汉说道:“张大哥,多谢你了。”

    方才救他上马就是这位名叫张猛的大汉。

    张猛摆了摆手:“唐小哥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再说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向帮主交代。”

    “秦副堂主,舵主回来了,请你们过去。”门外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刘舵主回来了,我们先过去看看他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你先在这休息。”秦洛开口说道

    唐宁点了点头。

    …………………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一进议事厅秦洛就开口问道

    “找到你们遇袭的地方了,除了打斗的残余痕迹,其余什么都没有,方圆五十里我都派人搜索过了,没碰到你说的那群可疑人。”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对我们的动态很清楚,所以才会提前在那设伏。”

    “如果他们是一早就盯上你们,了解你们的行动时间和路线应该是很容易的,这么一队人马,又没有乔装,随便派个探子跟着就知道了。”

    秦洛点点头:“为首的那人爪功甚是了得,内功深厚,年纪约莫在四五十岁,你这一带有没有这样的高手。”

    “爪功厉害的高手,这一带应该没有这样的人,你们在这安心住下吧!这几日我会派人去调查的,或许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第十三章 青楼女子与江湖小卒

    在南沙郡分舵歇息了几日后,莫千山长老亲自带着帮里一众精锐来了这里,目的自是为了彻查众人遇袭之事。

    唐宁因受了内伤,莫千山便安排他回帮里养伤,并派了两个人一路护送。

    数日后,唐宁回到帮里,第一时间去见了崔逸霖。

    “师傅。”唐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事情我都知道了。”崔逸霖开口道:“你的伤势怎么样?”

    “休息了几日,已无大碍。”

    “没事就好,行走江湖总会遇到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是难免的。”崔逸霖递给他一个小瓶子:“这是乌易丸,服了你的伤势会好的快些。”

    “谢师傅。”

    “好好休息去吧!”

    唐宁回到房间时,柳茹涵正忙着织衣服,见他回来了不禁大喜,放下手中的针线小跑到他面前,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微微嘟着小嘴,一副委屈模样。

    唐宁拉着她小手走到床边躺了上去,征征看着头顶上的白色墙壁,有些出神。

    这些天他有很多话一直憋在心里,没有人可以说。

    “茹茹,你知道不,前些天我们遇上一群人的伏击,好多人都死了。”

    柳茹涵抬起头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我没事儿。”唐宁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受了内伤的事,不然她肯定又哭哭啼啼的了。

    听到唐宁说没事儿,柳茹涵才放下心来,她对别人是生是死才不关心呢!只要他没事儿就行。

    “我杀人了。”唐宁继续说道:“杀了四个。”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一点也不怕。但是后来我回到分舵,想起来的时候很害怕,有两次我做梦都梦到他们。”

    “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伏击我们。”唐宁顿了顿长呼了口气,好似下了什么决心:“茹茹,等我们成了亲,攒够了银子,咱们就离开这儿,去开个酒楼,你说好不好?”

    …………………

    灯红酒绿的解忧楼,一片莺歌燕语之声。

    解忧楼是清河郡最大的青楼,背后老板乃是清河王小公子,因此有许多达官贵贵胄来此,使得解忧楼更是声明远播。

    ……………………

    这里是他最爱来的地方,怀中的女子名叫秋禅,是他早年的相好,那时他还只是籍籍无名的小子,每有闲钱就来此消遣。

    而现在他已是清河郡分舵舵主,在这清河郡也算的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想着往昔的点点滴滴,谢安世不禁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仿佛自己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毛头小子。

    “谢大爷,谢大爷,谢大爷。”秋禅连喊了三声他才回过神来

    “您这些天怎么老是神思不属的?”谢安世抱着怀中的女子,眼神有些迷惘:“秋禅,大爷我马上要走了。”

    “去哪儿啊?”

    “不知道,反正不会在楚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秋禅愣了愣。

    “我是说离开这里,做我的夫人。”

    秋禅怔怔的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

    “哭什么?”谢安世笑了笑:“我已经帮你付了赎身费了,呆会就收拾收拾,搬出去吧!南园那边有一个宅子,你先住过去。”

    秋禅再也忍不住,趴在他胸口喜极而泣,

    “挞挞。”门外的敲门声打破两人温情。

    “谁啊?”

    “舵主,是我。”门外一男子回道

    谢安世拍了拍怀中女子的玉臂,秋禅赶忙起身穿上衣服,擦了擦眼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什么事?”谢安世开口问道,他知道这个时间到这里来找自己,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陈冬那老小子给帮里写了封信,是告发你的。”

    谢安世大惊失色:“信有没有送出去。”

    “没有,他派小六去送信,小六转手就给了我,还好我们对他早有防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信在哪里,拿来给我看看。”

    谢安世看完信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暗道侥幸,幸亏他派的是小六,要是别人,若是这封信送到帮里,自己计划必然功亏一篑。

    ………

    陈冬在屋内来回渡着步,作为清河郡分舵的外事堂堂主,主管后勤工作,这些年来分舵的帐务问题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一直以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这一次问题远比他想象中要严重的多,整个分舵的财物几乎已经被搬空了。

    巡视队伍马上就要来了,要是发现这种情况他这个外事堂主自然少不了受牵连,再三思量之后,他决定向帮里写信告发谢安世搬空分舵财物的真相,以及这么多年其欺上瞒下,私吞分舵巨额财银的证据。

    这件事情他让小六去办了,小六是他家里的管家,跟随他多年,做事勤恳,对分舵里的事情一无所知,让他去最好,换别人不放心

    “堂主,谢舵主请您立马过去一趟,说有要紧事。”门外一下人喊道

    “好的,我立马过去。”

    要紧事?莫非他发现了分舵财物的事?陈冬心里想道,打开门,一抹剑光闪过,眼前一黑,人倒了下去。

    …………………

    “唐宁,唐宁。”一大早,唐宁睁开眼,就听见屋外有人喊自己,声音有些熟悉。

    柳茹涵也被这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往他怀里挤了挤。

    唐宁起身打开房门,只见外间站着一名满面嘻笑的少年,背负着双手,赫然是顾承乾。

    “承乾,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见着是他,唐宁也很高兴

    “我现在也是马帮的正式弟子啦!”顾承乾一脸得意。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前几天就来啦!我来找过你,听说你到外面去了,昨天知道你回来,对了,你猜我拜了谁为师?”

    “是谁?”

    “董海师傅,唐宁,我听师傅说你进步神速,我这一年也是武功大进,咱们再来切磋切磋招式。”顾承乾跃跃欲试道

    “过些天再说吧!你才来几天,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吧!我带你到处去玩玩儿。”

    “好啊!”

    “茹茹,咱们一块儿去。”唐宁拉着柳茹涵小手,三人出了院子到镇子上逛到半夜才回。

    之后几日顾承乾每日找唐宁切磋。

    以唐宁现在的水准他当然不是对手,但他却毫不气妥,越败越勇,每有新招或找到破解唐宁招式的方法就立马找他比划。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这日,一则消息震惊了马帮上下。

    清河郡分舵舵主谢安世跑了,整个分舵都被搬空了,刚听闻这则消息时莫千山等人还只是将信将疑。

    到了傍晚,又有几条清河郡分舵的消息传来,他们才确信了这是真的。

    太荒谬了,马帮自建立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不仅人携金叛逃,连饲养的一千多匹马也卖掉了,帮里对这件事情竟一无所知。

    要把一千多马匹全卖掉绝非朝夕之功,而帮内此前却一点消息都未得到

    崔逸霖几人在议事厅商量一番后,连夜派人前往清河郡调查此事,又派出一只精锐队伍搜捕追杀谢安世。

    前往清河郡调查的队伍在一个月后送了书信回来,已查明谢安世多年来欺上瞒下,私吞金银多达三万余两,更令人震惊的是两个月前伏击唐宁一伙的背后主谋竟是他。

    谢安世叛逃是早有计划之事,多年来私吞分舵财物导致账目漏洞越来越大,已然快纸包不住火了。

    在年初谢安世便计划好了,将分舵现有财物一一转移,马匹全部廉价卖出,换成现钱。

    因为害怕巡查队发现,所以买通江湖上杀手截杀他们,并特意选择在南沙郡动手,以免怀疑到他。

    事情也如他所愿,巡视队伍被伏击后,果然没有再继续巡视下去,后面的调查队伍也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伏击巡查组是他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完成他叛逃的后续计划。

    据初步估计,谢安世此次叛逃带来的财物损失近八万两。

    书信送到帮里,崔逸霖大怒,下令动用马帮一切力量寻找谢安世,并另外派出了三只精锐队伍,加上此前一只共四只队伍追捕谢安世

    另一方面继续派出巡查组严查各分舵,决心整顿风气,防止再一次叛逃事件。

    因为谢安世一事,这次的巡查工作异常严厉,还牵连了不少人,这是后话且不说了。

    半年后,一只追捕队伍在吴国发现了谢安世的踪迹,并最终找到了他,带回了他的首级。

    据说谢安世已在那里安了家,开了个药材店铺,还娶了夫人。

    他被杀的那天,他夫人也自杀了,后来又有人说他那位夫人本是清河郡内的一位青楼女子。

第十四章 异香

    时光荏苒,一晃又是四年。

    清晨,和煦的阳光穿过窗子洒在屋内角落。

    唐宁睁开眼,将怀中的人儿搂紧了点。

    两人身上盖着大红被褥。

    已是入秋时节,天气微寒,两人将被子裹的紧紧的。

    早在一年前,两人就搬出了马帮后院,在附近买了栋小屋子,又种上了许多花草,屋子不大,但柳茹涵每天打扫的十分干净整洁,将房子装扮的颇为雅致。

    唐宁嗅着她身子骨里散发的沁人心脾的香味,有些蠢蠢欲动。

    他不禁想起多年前在王德胡家那个名叫小翠的小丫头说的话。

    长的像个小狐狸精。

    当时唐宁还不大明白,现在看来那小丫头还真有几分眼力,可不就是戏里唱的狐狸精么,只是如今这小狐狸精长大了,长成大狐狸精了。

    眼看着她杏脸桃腮,肤如玉脂。

    新月般的柳眉,小巧可爱的鼻琼,樱桃般小嘴,特别是那双望穿秋水的眼睛,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一样儿,整个人就似粉雕玉琢成的一般。

    柳茹涵身子是极香的,这种香味奇异,说不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味,只是觉得十分舒坦,沁人心脾。

    她身上的这种香味大概是在三年前出现的,要再具体的话应该就是她第一次月事之后。

    说起那次可把唐宁给吓坏了,一觉醒来看见她身下大量出血,还以为是受了什么内伤或是奇难杂症。

    直把唐宁吓呆了,又是给她输内功,又是到处给她找药吃,最后惊动了崔逸霖。

    崔逸霖了解事情本末之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但他不好言语也不知该怎么说清楚,于是便找了个大夫,让大夫去看一看。

    大夫三言两语简洁明了的说了一通,唐宁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什么病症,每个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都会这样。

    事情到此本来可以结束了,不想那大夫竟是个饶舌之人。

    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马帮上下,时人引为笑谈。

    毕竟是帮主弟子,又是高层公认的奇才,在帮内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这件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柳茹涵慢慢转醒,睁开双目,往唐宁怀里蹭了蹭。

    “茹茹,你别动。”唐宁将她身子紧紧抱着,不让她乱动弹。

    两人虽有肌肤之亲,却并无夫妻之实。主要是唐宁觉得还没成亲万一怀了孩子会被人笑话。

    成亲日子已经选好了,就在来年六月三日,是崔逸霖挑的,说是婚娶的好日子。

    柳茹涵脸蛋儿和他贴在一起,她对唐宁是千依百顺的,只是有一件,不许他在外面整夜不回来。

    有一次唐宁受邀吃酒,结果吃多了便在那睡了一晚,第二天回家见柳茹涵坐在桌子前,眼睛哭的红肿肿的。

    原来她见唐宁一直没回来,一夜没睡,就坐在桌子旁等他。

    此后唐宁不管外面有什么事儿,再晚都会回家。

    两人将近正午时分才起床,柳茹涵给他做了饭菜,下午便去了马帮。

    如今他在帮内当任内事堂纠察一职,内事堂主要职责是搞后勤工作,他作为纠察自然是监督这些人。

    这个职位理论上来说是很威风的,但他年纪尚小,且性子温和,因此众人并不如何敬畏他,至少比起前几位纠察来说。

    他自己也落得轻松,什么都不管,每天只是象征意义的随便转转,到处走走。

    “唐纠察,什么时候过来的,尝尝这个,兴田郡送来的蜜桔,可新鲜了。”

    唐宁来到外货厅,外货厅主管立马迎了过来,从旁边一大袋一大袋的蜜桔中拿出几个递给他

    唐宁尝了一个,确实鲜美多汁,甘甜可口:“什么时候送来的?”

    兴田郡的蜜桔是楚国有名的鲜果,连皇室都十分喜爱,列为贡品,每年都会上贡不少。

    “昨晚刚到的,来啊!拿两个袋子,给唐纠察装两袋。”管事说道

    立马有人拿了两个小袋子装了满满的两小袋给他。

    唐宁也不推辞,接过袋子道了声谢又往别处转悠去了。

    走着走着正好碰见顾承乾,他如今在帮内领了给执事之职,和唐宁不一样,他可是十分尽职尽责。

    “唐宁,晚上去吃翠仙楼吃酒不?”顾承乾走过来拿起一个蜜桔放进嘴里。

    “我就不去了。”

    “我一个人去多没劲儿,一起去吧!反正你又没事儿。”

    唐宁仍是摇了摇头:“茹茹在家等我呢!你找别人吧。”

    顾承乾摇了摇头,一副无可救药的模样看着他,双手伸进袋里搂了满满一手蜜桔离开了

    ……………

    日子过的古井无波,一晃又是数月,这日,崔逸霖把他叫到议事厅。

    厅内主座上是崔逸霖,旁边坐着董学武,下方站着一人,约莫三十四五年纪,乃是聚英堂副堂主李锦棉。

    李锦棉是接任秦洛之位的,秦洛在一年前被调往清河郡分舵当任舵主。

    现在聚英堂堂主乃是唐宁师兄齐云斐。

    “师傅,董师伯。”唐宁向两人行了一礼。

    “宁儿,为师这次唤你来,是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崔逸霖开口说道

    “师傅请吩咐。”

    “最近吴国又有一批好马要运来,原本这件事是要你云斐师兄办的,但他近日另有要事在身,走脱不开,为师想,也该让你们年轻孩子多历练历练了。这些年,你武功精进不少,不过一味的苦修是没有用的,须知江湖上不少好手都含冤在经验一道,正好有这个机会,为师想让你去将这些马匹带回来。”

    “是。”唐宁应道

    “以你现在的武功造诣,相信即使遇到强人也能对付,为师派李锦棉协助你,有不懂的你要多向他讨教。”崔逸霖道:“李锦棉,你在帮里多年,此事有经验,要多教教他才好。”

    “是,帮主。”李锦棉答道

    “这次你董师叔有意让他徒儿顾承乾跟着去,为师知道你和他关系不错,你们一道去。”

    “承乾的武功比起唐师侄来是大大不如,这次让他跟着去见识见识,对他以后也好。”董海笑着说道

    “你们去吧!好好准备一下。”

    “是,弟子告退。”

    “李堂主,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出了议事厅,唐宁开口问道

    李锦棉道:“若是你没有意见,我想就五日后辰时出发。”

    实际上他内心是有些不平的,一个毛头小子乳臭未干,何德何能居然要自己协助他,帮主未免太过任人唯亲了。可不平归不平,他还不至于在脸面上露出什么颜色,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

    “这次往返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短则三月,长则五月。”

    唐宁点了点头,向李锦棉拱了拱手:“这次要多多麻烦李堂主了。”

    李锦棉皮笑肉不笑:“都是为马帮效劳,谈不上麻烦不麻烦。”

    两人分道后,唐宁回到家中,心中忧愁,不知道该怎么和柳茹涵开口,她肯定不许自己去的。

    许久才硬着头皮和她说了,果然,柳茹涵立马泪眼汪汪。

    接下来的几天,唐宁终日呆在家里,哄着她,终是勉强说服了她。

    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在家里,怕万一有个什么登徒浪子的。

    唐宁还特意厚着脸皮去找崔逸霖要两个人看家。

    崔逸霖见唐宁来后院找自己,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一听原来是这事儿,心里委实觉得有些好笑,便让柳茹涵住到后院来。

    不想柳茹涵竟不愿搬去马帮后院,就要待在家里,唐宁拧她不过,只好复去找崔逸霖要了两个人。

    出发前一晚,唐宁楼着柳茹涵轻声道:“茹茹,我明天走了,你一个人在家注意些,我请了两个人来帮咱们看家,明早就来,你平时没事儿别出门,要买什么东西就让他们去买,我尽快回来的。”

    柳茹涵没搭理他,眼泪像雨点般的向下流。

    “还有我走后,你晚上门窗锁紧些。我给你的那个暗器你时刻带在身上,睡觉时就放枕头边上,万一有人你就射他。”

    柳茹涵点了点头,嘟着小嘴儿眼汪汪的看着唐宁,梨花带雨的小脸儿,可怜兮兮的模样。

第十五章 无名

    “唐宁,唐宁。”一大早,顾承乾就在外面喊了起来,和唐宁不一样,得知自己即将出去执行任务,他可是一连兴奋了好几天。

    昨天一晚翻来覆去的没睡着,想着自己终于能像父兄那般踏足江湖,独当一面,今天一早就跑到唐宁屋外来喊他了。

    唐宁在天色还未泛白时就醒了,他每天只睡三个多时辰,不是不想多睡,而是睡不着,每次进入那梦境,醒来后精力神都十分充沛,毫无惫态。

    听见顾承乾在屋外喊他,唐宁轻轻拍了拍柳茹涵香肩:“茹茹,茹茹。”

    柳茹涵睡眼惺忪,习惯性的往他怀里挤了挤。

    “茹茹,咱们该起床了,承乾在外面喊我呢!”唐宁小声说道。

    柳茹涵这才彻底醒过来,两人穿上衣服,开了门。

    顾承乾正站在大门外,准备拍门。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了辰时集合么?”唐宁开口道

    顾承乾笑道:“我这不是怕你睡过头忘了时间吗?”

    “进来吧!先坐会儿,待会儿有两人要过来。”

    ”谁要过来啊!”

    “还不知道呢!是齐师兄的人,我怕茹茹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请他们帮我照看着点。”

    顾承乾无语了,酸溜溜的道:“你可真是大人物,难得外面跑一趟,还让人给你看门。”

    唐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接话。

    过了会儿,果有两个汉子来了,在门口高喊了声唐纠察。

    唐宁赶忙出去迎接,两人各自报了姓名,一个名程军,一个名王亮。

    “麻烦你们了,我因有事外出三五月,家中未婚妻子独自一人放心不下,所以请两位大哥帮忙照看下。”唐宁开口说道

    “不妨事,我们也是无事可做,前日齐堂主和我们说了,唐纠察只管放心,你不在之日,我们两人会替你看守这儿,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就是了。”程军说道

    他早听闻这位帮主弟子天赋异禀,深得帮主器重,从此事上便可见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齐堂主有事缠身,聚英堂上下都认为这件事会落在李副堂主身上,没想到帮主最后竟然委派唐宁为主事,让李副堂主协助他,得知这个结果,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唐宁纵然有些天赋,可毫无江湖经验,若让他从旁协助还说的过去,竟让他主事,实在有些欠妥,毕竟是笔近万两银子的大买卖,如何能让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肆意逞能。

    和程军不同,王亮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儿,在他看来,帮主让唐宁主事,李副堂主协助这事儿其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应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帮主既然有心栽培他,让他主事实属正常,虽说年纪尚轻,但有道是英雄出少年,况且李副堂主又不是亲信心腹,上面无人照应,就算没有唐宁,他也够呛。

    他早听闻唐宁是个惧内的人,从不出去喝花酒,倘若人家叫他吃酒,实在推脱不过他也是能吃一斤只喝三两。

    听人说他这未婚妻子是个哑巴,但长的却是花容月貌,人见人怜,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寻常人想见一面那是极难的。

    这次受齐云斐之命过来给他家看屋子,王亮心里是自有另一番计较。

    在马帮这么多年,他算是看清楚了,不管个人能力如何,也不管多么努力,为帮里做了多少事,只要上面没人,便不会有人提拔。

    这次正好是个机会,能和唐宁拉上关系,他想的很清楚,帮主确实很器重唐宁,如若不出意外,未来马帮高层中他肯定有一席之地。

    自己若能趁早靠上这颗大树,将来怎么的也能多受点照应。

    唐宁和两人客套了一番,将柳茹涵拉出来和两人见了一面,让两人以后诸事多多关照。

    看见柳茹涵王亮眼前又是一亮,只见她眼如秋水,肤若凝脂,果是玉貌妖娆,整个人儿就如粉雕玉琢的一般。

    无怪唐宁惧内,原来家中藏着这么一个天姿国色的美人儿,王亮暗暗决定以后要好好表现,给这位夫人留个好印象,不愁唐宁不关照他。

    唐宁又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两人,两人如何肯收,几番推辞,最后勉强收下。

    临行之前,柳茹涵双手紧紧拉着唐宁,不放他去,唐宁好说了一通,才得以脱身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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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仙记介绍:
波云诡谲的仙侠世界,玄妖魔三族的累世宿怨,上古大劫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新兴革命派与守旧势力的对抗,秩序与法则的更张,芸芸众生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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