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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若浊     天元仙记txt下载     天元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调任

    “实不相瞒,平波,我这次找你正是为了这些魔晶,不知你现有几颗,能否转卖与我,我知道宗门不会毫无条件将魔晶交给你们丹药科无限使用,我愿意以一百五十灵石一颗价值收购你手上的魔晶,就当帮我个忙,至于干什么用嘛!你就别问了,我自有用处。”唐宁开口说道,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借口收购魔晶,因此事先严明自有用处。

    沐平波听闻他想收购魔晶果然露出疑惑神色,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说道:“不是我不帮你,我手头只有两颗魔晶,是科里下发给我,明令用五脏真火炼制丹药实验用的,届时科里还要议事,每个炼丹师都要总结五脏真火炼药心得,包括其中出现的问题要一并提出解决。”

    唐宁听此大失所望,面上却未动声色,他原以为沐平波手中至少有二三十颗魔晶,却不想宗门对这东西控制很严格,并未全部下发。

    丹药科虽说是个百余人的大科,真正独当一面的炼药师也才三十余人,上一次众人入试炼之地获取的魔晶少说有二千颗,若全部下发至丹药科与炼器颗,像沐平波这样的炼丹师每人至少能分二三十颗。

    “其实魔晶虽能增加炼丹的成功率,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炼丹的一种特殊辅助药材,且只对练气期的低阶丹药有效,论价值远不值一百五十灵石。宗门虽然按照一百灵石一颗魔晶的价值奖赏,主要还是对你们在试炼之地击杀魔物完成师门任务的一种奖励,并不是这魔晶真值一百灵石。”

    “你想啊,一炉纨灵丹才售价三百灵石,利润也就一百五十灵石左右,魔晶若真值一百灵石,那一炉丹药几乎没利润了,更别提还存在失败的可能性了。”沐平波继续说道,他自然知道唐宁倒卖药草的一些事情,还以为唐宁收购魔晶是为了倒卖,善意的提醒了一下。

    唐宁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当我没说过,希望你能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别人。”

    “这个自然,我不是饶舌之人。”

    “我先告辞了。”

    唐宁回到药草园,盘坐在竹床上,原本打算用灵石收购魔晶,如今看来是没戏了,还是等下一次试炼之地再度开启时,再多多猎杀魔物吧!

    他心中有些懊恼,当时在试炼之地中怎么就没想到收购别人的魔晶呢!那时可比现在容易多了,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宗门奖励未出,不知魔晶价值几许,别人也未必愿意将手头魔晶卖与他。

    ……………

    元易殿掌管宗门财政,宗门内外一切资财尽归于元易殿掌控,这日,乃是元易殿十年一次的财政议事。

    元易殿议事厅之内,按位次坐落着数十人,其中有元易殿管事之人,也有内务院、外务院、禁秘院各科执事,众人或两两交头接耳,或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直到殿门口一行四人走入,原本嘈杂声音顿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众人皆神情肃穆,正襟而坐。

    这一行四人不是别人,为首的乃是元易殿殿主彭万里,其余三人分别是外务院院长程水闽,内务院院长耿通和戒秘院院长佟全安,财政议事每十年一次,除去元易殿各管事,各院各科的管事与执事也都必须参与。

    而议事正式开始之前,元易殿殿主与三院院长会进行一个简单议事,主要说明一下各院前十年的财政情况,以及未来十年的收入以及支出之类。

    彭万里坐在大殿主座上,朝下方一男子微微一点头,那男子起身说道:“议事开始,各位师叔师伯,师兄弟,我先简略说一下过去十年咱们宗门的各项开支以及收入,过年十年内,咱们宗门总开支为九千五百八十万灵石”

    “其中内务院支出一千一百七十万灵石,外务院支出一千三百四十万万灵石,戒秘院支出一千六百三十万灵石,比之每院每年七十万灵石规定,平均内务院每年三十万灵石,外务院超五十万灵石,戒秘院超九十万灵石。”

    彭万里摆摆手示意男子坐下开口道:“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宗门财政吃紧你们都是知道的,我也知道各院有各院的难处,前月我与清玄殿、宣德殿及掌门商议过了,今后财政支出必须按照预定之内执行。”

    “超出规定之外必须三殿殿主印章方可在元易殿领取灵石,再不可如从前那般无限超支,另外,考虑到各院实际情况,刚才我与三位院长商议过,决定追加各院每年的财政支出,从今起,内务院与外务院每年领九十万灵石,戒秘院每年领一百一十万灵石。”

    彭万里说完,各院各科开始申报各自的收入支出情况,整场财政议事进行了五六个时辰才结束。

    耿通回到内务院的议事厅,手轻轻一挥,桌上圆筒内一只令旗嗖的一下没了踪迹,不多时,一男子手持这令旗来到殿内,其乃内务院直属司总管陶嘉。

    陶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将令旗放入桌上圆筒之内:“师傅,不知召我何事?”

    耿通道:“方才彭殿主与为师几人相商财政议会时,说宗门财政艰难,除了势微贫弱,物资匮乏的一些客观原因,门内管事弟子中饱私囊,欺上瞒下也是一大因素。还特意说道,有的部科执事为其私利甚至将宗门内资源通过各种渠道转卖外人,为师觉得他意有所指,虽未明言,似乎是说我们内务院,你可知有此事?”

    陶嘉沉吟道;“弟子曾听人说过,药草科执事方丽婷将宗门种植的灵药灵草转卖到宗门之外,但其每年药草都按数上交宗门,因此弟子未深究。”

    耿通叹道:“这怎么可以呢?你去处理一下,该罚的罚,该敲打的敲打,内务院这些人也确实该管一管了。”

    ……………………

    唐宁正在药草园竹屋内打坐修行,储蓄带中阵盘突然嗡嗡作响,他拿出来一看,口中默念一法决,玉盘白光大放,半空中现出一道光景。

    只见药草园内漂浮着一道符箓,他操控着玉盘将符箓慑来,神识注入其内,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入脑海:清玄殿调任部弟子丁益奉命面见药草科弟子唐宁。

    是清玄殿的人,传令自己,会是什么事?唐宁心中微惊,赶忙开了药草园阵法禁制迎了出去,只见药草园一虎体熊腰男子负手而立。

    “我是青玄殿弟子丁益,你是唐宁?”那男子问道

    “是,不知清玄殿有何令传于弟子?”

    丁益拿出一张条文道:“今魔门猖獗,屡袭我宗门弟子,前经贸科弟子何文案于荆北主事,几月前忽不知所踪,宗门查明其命魂石已灭,令药草科弟子唐宁前往荆北查明此事,替代何文案主管荆北诸事,接到谕令,即刻启程,不得迟误。”

    唐宁接过条文一看,上面所写与丁益所读无二,上有内务院章印,下有清玄殿章印。

    清玄殿管宗门内外人事,一切弟子的人事调动都必须有清玄殿章印并由清玄殿弟子执行。

    丁益道:“唐宁,谕令命你即刻启程,不得延误,你有什么要带上的,赶紧收拾一下吧!你不用去清玄殿报备外出了,我来时已帮你报备,只需在出宗门时往护山科备注登记即可。”

    唐宁还沉浸在这道谕令的思索之中,怎么这么多人偏偏就选中了自己呢!调查失踪凶案这种事是戒秘院弟子的工作,一般来说调任到宗门外主事的都是外务院弟子,自己一个药草科普通弟子怎么就能被选中呢?且事先一点风声也未听闻,此事着实怪异。

    “啊!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只是这药草园徽角八宫阵的中枢阵盘在我身上,我要交换给方丽婷师叔,顺便向她辞别一声。”唐宁回过神开口道

    “你不用交给方丽婷师叔了,给我吧!方师叔被免了药草科执事,另有任命。”丁益说道

    “啊?”唐宁大吃一惊,连方丽婷也被免了:“敢问丁师兄,方师叔卸去药草科执事,现任何职?”

    “方师叔的任命还未下来,因此我也不知,你若没别的事,咱们这就出发吧!先去外务院外联科,你外出任职,要先去他们那报备。”

    “好的。”

    两人踏上飞剑一路无话,飞行了一刻钟来到外联科办事处,殿中当值的主事是一名叫李魏的筑基修士。

    “李师叔,弟子丁益奉清玄殿谕令,命药草科弟子唐宁外出宗门前往荆北主事,特来此报备。”丁益将那张条文交到李魏手中。

    李魏看了一眼复还给丁益道:“王捱,此事交给你,随这位药草科弟子前往荆北宣布任命。”

    “是,师叔。”下方一男子开口应道

    三人一同出了外络科办事处,丁益将条文交给唐宁道:“我的任务到此为止,剩下的事由王师弟接手,他会带你去往荆北宣布任命。”

    唐宁接过条文道:“劳烦师兄了。”

第六十三章 拜会

    “唐师兄,荆北路途遥远,若你我仗法器而行恐灵力消耗甚巨,又要花时间休息迁延时日,咱们且先往灵牧科领一灵兽代为坐骑。”王捱开口说道

    唐宁道:“不瞒王师弟,唐某此是第一次出宗门,诸多不明之处还请师弟多多教诲。”

    “不敢不敢,唐师兄有什么尽管问就是。”

    两人御剑来到灵牧科,王捱至一男子跟前道:“徐师兄,这是即将往荆北主事的药草科唐宁师兄,来你这领取一灵兽代为坐骑。”

    那男子颇为奇怪的看了一眼唐宁:“条文呢!拿过来看看。”

    唐宁将条文递给他,徐姓男子看了一眼又复还给他道:“跟我来吧!”

    三人出了灵牧科,驾起法器来到一座山峰上,整座山峰被青色光幕所笼罩,显然是个阵法禁制。

    三人矗立于光幕之外,徐姓男子左手一翻,一张黄色符箓飞往青色光幕之中,没多时光幕消融处一缺口,内里一女子驾着一青色大鸟自内而出。

    这青色大鸟一丈来长,双翼撑开能有两丈,毛色青白相间,女子从青鸟上跃下,翻出一个黑色小袋递给徐姓男子道:“徐师兄,这只青翼鸟交给你,袋中的灵豆是它的食饵,每日三颗,可供它三月之食。”

    徐姓男子点点头接过黑色小袋又转递给王捱叮嘱道:“你都听到了,里面的食物只能供它三个月之用,届时可得还回来,食物没了,它可不会听你的话,若急切有事脱不开身,只需一次性多喂它些灵豆,它自己亦会飞回来。”

    “知道了,用不了三月便回。”王捱和唐宁乘上其背部,青翼鸟展开双翼腾空而起,王捱显然不是第一次乘坐此鸟,轻驾就熟的指挥着青翼鸟径直来到护山科,两人做了报备,领了出入条文,径直出了宗门大阵。

    如同刚入山时一般,青翼鸟飞出宗门的瞬间,只见空气中一层层“水波”荡漾,不同的是唐宁现在已非凡躯,经历过蜕凡洗礼的他不再是肉眼凡胎,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原来那一层层“水波”荡漾是阵法禁制消融的残余影像。

    青翼鸟出了宗门,一声清鸣,双翅猛振,直入云霄之上,唐宁坐于青翼鸟腹背,看着眼前一朵朵白云,伸手轻轻一碰,穿过白色的云烟,感觉如梦似幻。

    青翼鸟展翅直行,他的身体穿过朵朵云烟,脚下便是洛云山脉,从高处往下看去,只见一整片一整片郁郁葱葱的山峰连绵不绝,其间又有浓雾缭绕,使人看不真切。

    这是唐宁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独自出宗门,上一次还是二年前剿魔时随大部分宗门弟子乘法舟离开过一回。

    青翼鸟穿云过雾翱翔上苍,他手指不断拨弄着过往云雾,如孩童一般。

    在宗门之内虽然每日能见蓝天白云,但因宗门大阵的原因,无法飞行到那般高度,那些白色云雾更像是画上去的一般,宗门之内永远是艳阳高照,四季如春,无风无雨。

    “唐师兄,我有一言不知当问否?”王捱说道

    “王师弟但说无妨。”

    “唐师兄,你是不是在宗门得罪了什么人?”

    这事儿唐宁在前往外联科途中就想明白了,方丽婷被免去药草科执事,自己又莫名其妙被调到什么荆北主事,想来应该是倒卖药草之事东窗事发。

    方丽婷会有什么惩处不知道,她是筑基修士,即使惩处也不会太严重,而自己被派往荆北显然是贬出师门,发配边疆的意思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相反一直想着离开宗门,好一展其所长,那些灵药灵草的种子他早就得到,只是一直未能催化,盖因高阶药草催化时间太长。

    药草园虽说有阵法禁制,外人入不得内,可方丽婷会时不时来巡查,万一被发现纵有百口也说不清,现离开了宗门,往荆北主事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唯一让他有所不舍的是,此次离开宗门恐很难再回来,自然无法参加下一次试炼之地的除魔行动,那些魔晶就很难弄到手了。

    唐宁心中透彻却未明言,反问道:“王师弟何出此言?”

    王捱道:“这不很明显吗?荆北苦寒之地,唐师兄又是年富力强之时,修为亦不算弱,怎会被派去那处,你知道上一任主事,经贸科何文案是如何被派到荆北的吗?”

    “哦?这我却不知,莫非他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派去?”

    “他倒没有得罪人,只是他修行五十余载,年已八十余岁还是炼气五层修为,自知修行无望,才自愿请命往荆北主事享受人间之乐去了,唐师兄看上去年纪尚轻,又有炼气七层修为,若不是得罪了人,怎会被派到荆北呢!况何文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荆北之凶险大致可知矣!”

    修行之人难以从面貌上知其具体岁月,但可以看出其寿元。

    如唐宁这般,十六岁入宗门,修行二十载有余,观其面貌,仍是二十出头模样,皆因唐宁虽年岁日长,修为亦未怠慢,修为的增进使身体这个容器里各脏器焕然若新,故不显老态,若唐宁此刻只有一二层修为,面色必有皱纹,白发亦接踵而至。

    容貌有无法复逆性,若一修士于一百岁筑基成功,面貌仍是一老叟,因其炼气期年已百岁,必有老态,虽筑基成功,身体机能重塑,但面貌却无法复逆。

    唐宁叹道:“我未曾得罪于人,只是在职期间犯了些小错,因此贬出宗门,发配荆北,也不知今生还能再回宗门否?”

    王捱宽慰道:“唐师兄无需多虑,想宗门派你去荆北主事,重在查明何文案一事,数年之间定然调你回来。对了,此去荆北需十余日,途径楚国国都汴京,目今周茂师叔坐镇汴京,唐师兄是否要前去拜会?”

    “当然了,自然是要去拜会的。”

    新港玄门三宗,乾易宗、水云宗、青阳宗各有各的地盘,楚国乃是乾易宗大本营,周茂坐镇汴京,名号为楚国国师,乾易宗在凡俗界的一切事务由他主管,唐宁即将赴任荆北,以后的直接上司就是周茂,一切都得听其调度。

    青翼鸟垂云展翅,经过了一些崇山峻岭,平原丘陵,大江大河,于第六日来到汴京,在一座道观山门前停驻而下,这座道观便是周茂的修行之所,四季松柏常青,竹影摇曳。

    此道观乃是楚国皇室专为其而造,占地甚广,又清幽宁静,方圆数十里之内无有人烟,两人从青翼鸟上下来,没一会儿,就听得有整齐的马蹄之声奔来,乃是一队玄甲卫队。

    卫视们全副武装,头戴金羽盔,身着黄金甲,脚踏玄凤靴,手持寒光凛凛的金黄色长矛,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清一色白毛骏马,左边别弓,右边跨箭。

    玄甲卫队是楚国精锐中的精锐,原是负责守卫皇帝寝居,宫廷禁地。每一名玄甲卫都经过重重考核,必须三世清白,精通十八般兵器武艺,自小便在卫队中培养。

    唐宁在上空已看的清楚,道观周围一共有四只玄甲卫队,每一只五十人,共两百人守卫在这道观山门之下,来回巡视。

    玄甲卫队到了近前,见唐宁、王捱两人均穿着青色道袍,与平日所见的仙师穿着一样,又见两人身旁一只丈长的青色巨鸟,已将两人身份猜着八九。

    那卫队将领赶忙下马,快步奔至两人面前,单膝跪下,俯首道:“敢问两位可是乾易宗仙师?”

    “不错,我二人途径汴京,专程来拜会周师叔。”王捱说道

    “仙师稍后,容小人前去通禀。”那玄甲卫将领起身快步奔往道观,好多时才回来答道:“国师请两位仙师入观。”

    唐宁见其身着一身重甲,上山下山之间脚步轻盈,气息丝毫不乱,可见其内功之深厚,微微一点头,和王捱两人直往道观而去。

    入了道观,只见一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早在殿厅之外相迎,两人快步迎了上去,王捱开口道:“周师兄,这位是药草科弟子唐宁,奉命调往荆北主事,特来拜会周师叔。”

    又向唐宁介绍道:“这位是周茂师叔的弟子,周文。”

    这周文和唐宁一般也是炼气七层修为。

    唐宁微微行了一礼:“周师兄,药草科弟子唐宁特来拜会周师叔,还望通禀一声。”

    周文笑道:“我非乾易宗弟子,这声师兄受之有愧,还是以道友相称吧!两位来的不巧,师傅有事外出,不在道观之中。”

    王捱道:“你是周师叔弟子,我们是周师兄师侄,这句师兄如何就受不得?不知周师叔何时回来?”

    周文道:“这我也不知。”

    唐宁道:“那就劳烦周师兄待师叔归来后告知一声,弟子唐宁奉命赴任荆州主事前来拜会过。”

    “好的。”

    “我等告辞。”两人辞别周文,往山下而去,跨上青翼鸟,腾云直起。

第六十四章 荆北

    “王师弟,那周文言自己并非乾易宗弟子,此是为何?”唐宁开口问道

    王捱道:“周文是周茂师叔的玄侄孙,乃记名弟子,非入室弟子,周茂师叔出宗门之后,回归本家,周家后人只有周文一人身具灵根,且年已二十,不得入宗门,周茂师叔便私授其修行之法,收为了记名弟子。”

    “哦,原来如此,二十岁才开始修行,观其春秋尚富,修为已有练气七层,资质想必不差,又有周师叔这般关系,怎么当年未入宗门?”

    王捱笑道:“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个别人或许不知,我却知道,周茂师叔出身贫寒,耕田之际恰巧被当年的渡缘使者遇见,便带回了乾易宗潜心修炼,直至筑基方下山。因此其家人并不知周师叔在宗门潜修,还以为被人贩拐卖或野狼吞食。周文同样出生贫寒,并不知身具灵根,更不知修行之事,若不是周师叔回归本家,恐怕其一生也只是耕田贩牛之卒。“

    唐宁叹道:“想当年我也是因为渡缘使者一块木牌而入宗门,现在想来真恍如隔世一般。”

    “诶,唐师兄,你看下方,那片云雾遮掩之地,名为太南谷,是一处修行坊市,咱们宗门亦有商铺在其中,以后你若需要什么东西,来这购买便是。”王捱指着放下一处云雾缭绕的山谷说道

    “哦?”唐宁往下看去,只见下方崇山峻岭之中有一处盆地,其间云雾缭绕,显然是一个幻阵:“这就是那个太南谷坊市?我听说楚国境内共有三个修行坊市,太南谷是最大的那一个,还有两个不知在哪?”

    “没错,楚国境内正规的坊市一共有三个,太南谷是其一,另外一个是黄枫谷,一个是幽冥谷。黄枫谷离荆北不远,你去了之后就知道,幽泉谷在洛阳旧都之下,唐师兄知道洛阳旧都吧?”

    “知道,洛阳旧都是楚国前朝京都,楚国建立后才搬至汴京,王师弟刚才说正规坊市,难怪还有不正规的坊市吗?”

    “是,有一些散修会时不时自发举行一个拍卖会之类的,届时会形成一个小型坊市,拍卖会一结束就散去,唐师弟若要买卖东西还是去正规坊市的好。那些拍卖会的临时坊市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杀人掠货之事屡见不鲜,且三大坊市都有我们宗门的商铺,只要亮明身份,宗门弟子在自己商铺买东西能够廉价一些。”

    “既然拍卖会的小型坊市那般乱,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去?买卖东西去正规坊市不更好吗?且小型坊市规模肯定比不上三大正规坊市吧?”唐宁疑惑道

    “哎!还不是为了灵石吗?那些散修本来就过得贫苦,身无余财,正规坊市安全是有保证,可收费也不菲,散修自然舍不得。”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着,王捱身为外联科弟子,懂得自然比他多得多,唐宁虚心请教之下,王捱也知无不言。

    十几日后,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青翼鸟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府宅前落下,两人刚从青易鸟上下来,就有四人快步迎面上来行了一礼,为首一人正方脸,样貌四十余岁,微躬着身子一脸谄媚道:“属下赵广携赵宝、秦由、朱玉见过两位仙使。”

    唐宁见此四人修为低微,为首的赵广只有练气三层修为,另外两人看年岁也不小,和赵宝相差无几,练气二层修为,还一人年岁较轻,看上去和唐宁相当,一脸木讷之色,修为只有练气一层。

    王捱背负着双手,威势十足道:“这位是宗门新任命的荆北主事唐宁师兄,以后荆北的一切即由他主事。”

    说完又向唐宁介绍道:“唐师兄,这是何文案师弟私招帮助其管理荆北的散修,你若不愿用,让他们离开即可,你可另招几人。”

    一听此言,赵广四人都有些紧张,眼睛巴巴的望着唐宁。

    唐宁道:“不用了,我来此人生地不熟,他们几人正好。”

    两人向府宅里走去,这府宅及是奢豪,门梁之上提着两个诺大何府二字,金光灿灿,走过高一丈的府门,里面更是豁然开朗,亭台楼阁,花园水榭,一眼望去,宛若皇家庭院。

    其间麋鹿闲庭漫步,白鹤戏水,庭院两边站立着几十名豆蔻年华,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着绿裳,唐宁一跨进府门,两边女子齐齐跪下,俯首齐声道:“恭迎仙师。”

    唐宁笑了笑,这何文案可果真是来享受人间富贵的,一点不假:“都起来吧!以后都不用跪拜了。”

    “谢仙师。”几十名女子站起身齐声道

    唐宁和王捱及赵广四人,一连穿过三道府门,每道府门后庭院之中都有数十名豆蔻貌美女子侍立,几人来到正殿中。

    这正殿更是奢豪,雕梁画栋,每一根木材皆是上好的南丝木,这种木材每一根都要数十金,又有四盏香炉于东南西北四角,香烟袅袅。

    唐宁笑道:“一路行来,这府宅之中尽是女子,怎么没一个男子?”

    “回唐仙使,男子也有,看庭护院的有二十人,都在第一层庭院,何仙使从不许他们进入二三层庭院,故属下未曾令他们出来迎接。”赵广说道

    唐宁道:“将府宅门梁之上何府两字摘了吧!换成荆北,也无需那般耗费,随笔提两字便可。”

    “是。”赵广开口答道,就要离去。

    “等等,这件事稍后再做,我问你们,何文案师弟聘你们管理荆北诸事,薪酬怎算?”

    “这个。”赵广迟疑了一下道:“属下每月四颗灵石,秦由朱玉每月三颗,赵宝每月两颗。”

    区区几颗灵石就能使这些散修委身下吏,唐宁心中对散修贫苦的条件有了更具体的认识,他的薪俸虽不高,每月只有二十余颗灵石,但加上暗里的那些,一月八九十是有的。

    “我来之后一切如故,从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你们跟随何文案师弟多久了,他不明不白的失踪,可有头绪?”

    “我们几人跟随何仙使有八九年了,至于何仙使如何失踪我们实在不得而知。”

    “是谁最先察觉何文案失踪的?是你们发现的吗?”

    赵广答道:“是,五个月前何仙使离开何府后就再没回来,属下跟随何仙使多年,知其不会无故离开如此之久,期间偶有一两次也和属下招呼过,这次无故失踪两月不见,属下心中起疑,便前往太南谷中乾易宗商铺告知了这一情况,之后又有两名仙使来调查过,这才知道何仙使确已陨亡。”

    唐宁疑道:“何文案作为荆北主事,受命于汴京周师叔,你跟了他多年难道不知?心中起疑,不应当去汴京禀报吗?为何告知太南谷商铺中人?”

    “属下知道何仙使受命于汴京国师周前辈,但属于从未觐见过周前辈,不识其人,也不知其身在何处,属下跟随何仙使多次去往过太南谷,便向太南谷内上宗仙使禀告了此事。”

    唐宁点点头,这倒也说得过去:“何文案在此可有对头?或说他得罪或欺辱过什么人?”

    “这个。”赵广迟疑了一下道:“谈不上得罪或欺辱,何仙使平素为人有些骄肆是真的,但若说仇家属下实在说不出来,且荆北之地的修士应该没有哪个有能力可以让何仙使无缘无故不知所踪。”

    “何文案最后一次出门你们可知他是去哪?”

    “属下不知。”

    “那他死前一段时间之内可有何异常之处?”

    “没有,属下未曾察觉。”

    “行了,你们下去吧!”唐宁挥了挥手道

    四人离开之后,王捱开口说道:“唐师兄,你也勿需着急,何师弟一事还得从长计议,依我之见,大抵还是魔宗下的黑手,那些散修应当没那么大胆子,你也要小心点为好。”

    唐宁点点头,心里却是半信半疑,他也认为大致认为凶手是魔宗的人,散修既没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

    他想不明白的是魔宗袭杀一个小小何文案干嘛?且手法神秘,连稽查科的人来都没有查明何文案于何地遇害,怎么死的,魔宗自从三宗围剿那次之后老实了许多,这几年几乎没怎么听到他们动静。

    入夜,唐宁来到房门外,这卧居是何文案生前的卧居,赵广来请示时,他就表示无需换房,正好可顺便探查一下他的卧居,看有无蛛丝马迹。

    推开门,只闻得一股淡淡的木香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便是红纱暖账,整间卧居一片暗红之色,桌上掌着红色烛火,唐宁掀开一层层红纱。

    暖账之中大红鸳鸯金丝棉被之下,两名美娇人儿静静的躺在那里,水嫩白皙的面庞,杏脸桃腮,面带娇羞,低头不语,一双白净的玉臂十指交叉在被衾之上。

第六十五章 资源

    唐宁微一皱眉,将暖账前红纱覆上,出了门外喊道:“赵广。”

    声音之中附加了灵力,响彻整座府宅,很快,赵广来到面前:“仙使有何吩咐。”

    “房内那两名女子是你安排的吧?”

    赵广看了唐宁一眼小声道:“是,之前何仙使习惯每夜两名女子暖被,属下便安排了她们二人,都是新来的。”

    “给些细软之物让她们回去吧!以后不要让人随便进入这屋室。”

    “是。”赵广应了一声入了房内敦促两名女子穿起衣物。

    两名女子低着头出了房经过唐宁身旁时,一名女子还大胆的抬头偷看了他一眼。

    赵广离开后,唐宁先是探查了一遍房内有无何文案生前留下的“线索”,一无所获后,他身体一缩,遁入地下,施展土遁之术径直来到赵广房间,伏于地底听其房内动静。

    他对于赵广四人并不完全信任,何文案不明不白的身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除了外出意外被魔宗袭杀,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勾结他身边之人暗害了他。

    “赵大哥,唐仙使唤你何事?”房内一男子开口说道

    “不是要紧的事,唐仙使不喜欢咱们安排的那两个女子,让我给些金银送她们回去。”赵广说道

    “唐仙使看性情与何仙使大不相同,咱们以后做事可得收敛些,先观望观望为好,可不得像从前那般明目张胆,何仙使一味沉迷酒色,尚能对付,唐仙使看上去可不是能轻易糊弄的人。”又一男子开口说道

    “这唐仙使年纪轻轻便有炼气七层修为,想来应该使乾易宗的精锐弟子,看来何仙使不明不白的身死,乾易宗也颇为重视,这才派了他来主事。”

    “秦兄弟,劳烦你跑一趟,去高家和徐家告诉他们,乾易宗新派的荆北主事今日已经到了。”赵广开口道

    “好的,我这就去。”

    “朱兄弟,你去一趟琅琊王府告知琅琊王。”

    “好。”

    唐宁伏于地底听见房门开关之声,知晓秦由、朱玉已离去。

    他并不着急去跟踪秦由或朱玉,而是选择潜伏地底继续听下去,刚才说话声音一共有四人,走了秦由朱玉,还剩两人应该就是赵广、赵宝了。

    “爹,今日唐仙使问起时,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何仙使死前曾与琅琊王闹翻之事?”秦由朱玉走后,赵宝开口问道

    “嘘,慎言。”赵广一听此言赶忙小声道,跑出去打开房门又回到房内关上,唐宁估摸他是在看房外有无人偷听,看样子这几人果然有问题。

    他不由有些庆幸自己此时过来偷听。

    整个下午他都和这几人待在一起,如若他们真有事瞒着自己,那么入夜之后必会碰面商议,而这四人中以赵广为首,因此他一回房内便施展土遁术径直来到其房间。

    “这件事你知我知,不可使第三个人知道。”赵广说道

    “为什么?之前乾易宗的人来你不说,现在唐仙使来你又不说,依我看,何仙使不明不白身死,八成与琅琊王脱不了干系,爹,你何不直言相告,何仙使也算待我们不薄,若果真与琅琊王无关,让唐仙使查一查又何妨。”

    “不要胡言,你懂什么?”赵广小声斥道:“你说与琅琊王脱不了干系,可有证据?你是亲眼见证了何仙使身死?还是目睹了琅琊王府杀人经过?这是他们乾易宗的事,让他们去斗,咱们不要参合,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且琅琊王亦非等闲之辈,唐仙使未必奈何的了他,更别提现在还不知道何仙使的死和他们有没有关系,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对谁也不许再提,听见没有?”

    “知道了。”

    “这唐仙使咱们尚不知他性情如何,你管理那处灵砂毫末,让那些人最近不要再来了。”

    唐宁伏于地底一直呆到秦由、朱玉回来,四人散去方才回到自己屋内,他盘坐于红纱暖账之上,思索着此事。

    通过这几人的对话,他对荆北的情形算是稍微了解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关于何文案一事已有了些许头绪。

    荆北之地主要有四种修行所需的产物,其一,是灵砂与毫末,供应给制符科的,制作符箓用玄笔沾上灵砂在符纸上画符,这灵砂就相当于笔墨纸砚中的墨,毫末则是玄笔的笔尖,这都是制造符箓必不可少的材料。

    其二,是铁矿,供应给炼器科之用的,荆北有一种叫做玄铜石的材料,非石非铜非铁,是炼制飞剑等法器上佳材料。

    其三是灵草,荆北种植了大量的低阶灵草,用来炼制辟谷丹,辟谷丹同样是宗门必不可少的,筑基之下的修士都需要它,这些灵草不是直接供给宗门丹药科,而是由荆北的修士炼制成辟谷丹后再交由乾易宗。

    其四是灵液,譬如蜕凡时蜕凡池中那种红色液体,药草科用于护理滋养药草的水都是灵草压榨后的灵液,荆北同样种植着很多这样的灵草,这些灵草不需要炼制,只需要人工压榨成液体就行。

    以上四种修行产物都属于乾易宗的财产,灵砂毫末、铁矿、辟谷丹、灵液。

    唐宁这个荆北主事大体管的就是这四样,当然,实际上并不只是这些,这四样是宗门交与的任务,另外还有一些则有荆北的散修家族供应,如赵广谈话之中的高家与徐家就是荆北最大的两个修行家族。

    最让唐宁疑惑不解的是赵广与赵宝谈话中提到的琅琊王,据他所知这琅琊王应该是凡俗世界的一个王爷。

    新港吴楚齐三国都是采取分封制,上有天子,下有各个诸侯王,这些诸侯王都是世袭,琅琊王同样也是,一个世袭的王爷怎么和何文案这个荆北主事扯上了关系?

    他现在是一头雾水,但无论如何算是有了个目标,琅琊王,找个机会自己得去探探底。

    第二日一早,王捱便来辞行,他的任务已经完全,需要回去覆命了。

    王捱离开后,唐宁在正殿叫来了赵广四人。

    “坐吧!”唐宁坐在主座之上说道

    赵广四人纷纷坐下:“不知唐仙使唤属下等来有何事吩咐。”

    “我初来荆北,对诸事不甚熟悉,劳烦你们几人与我说说你们各自所管辖的事宜以及前荆北主事何文案师弟是如何打理的。”

    “这个,属下一时倒不知从何说起。”赵广开口道:“就先从上宗在荆北的产业开始说起吧……”

    赵广、秦由、朱玉、赵宝纷纷讲起自己所管辖的地界产物以及荆北的几个修行家族,这一说就是大半日,唐宁听完后开口道:“就劳你们带我去各处产地看一看。”

    “好的,唐仙使请。”

    几人各自驾起修行法器,唐宁脚踏着飞剑,赵广脚下是一把铁纸扇,秦由脚下是一玄黑盾牌,朱玉脚下是一红白相间飞剑,赵宝脚下同样是一飞剑。

    唐宁看在眼里,这几人使用的都是中阶法器,以他们的修为及何文案开出的薪俸根本不可能买得起,看来这荆北油水倒也不少,难怪王捱说另觅他人时,这几人表现出紧张情绪,对于散修来说,这算是十分肥厚的差事了。

    几人先是来到秦由所管辖的铁矿产地,位于宣化郡地德县,有百余人名汉子正赤着上身于矿山上挖石采矿,唐宁几人停驻而下,立马引起一阵轰动。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敬畏的看着几人,窃窃私语,很快,就有三名监工模样的男子快步跑来,双膝下跪道:“小人拜见几位仙师。”

    “唐仙师,这是此地的监工。”秦由介绍道

    唐宁点点头:“起来吧!以后不用行跪拜之礼。”

    几人抬头看了眼秦由。

    秦由斥道:“看我干什么?这是新上任的唐仙使,刚才的话你们都没听见吗?”

    “谢仙使。”三人起来道

    唐宁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赤红之色。

    脚下的土地是赤红的,山丘是赤红的,时值六月盛夏之季,赤红的土地之上冒着滚滚肉眼可见的热浪,那些赤着上身的汉子无一不是汗流浃背,全身湿透。

    此处唯一稍微能遮挡些热气的是前方一处搭建的木草棚子,唐宁见棚子见有两个大木筐问道:“那木筐里装的可就是玄铜石?”

    “是。”一名监工答道

    唐宁走过去,见两个木筐连一半都没装满,问道:“这些玄铜石都是你们今天采集的吗?”

    身后一名监工答道:“这是这五日所采集的量。”

    唐宁从中拿起一颗在手上把玩着,这玄铜石握在手中,比铜要中,比铁要轻,颜色并非完全赤红之色,中心还带些许褐色,如血一般。

第六十六章 产业

    “我见此处一片赤红,并无一处水井,也不见有水缸,这么炎热的天气你们到何处饮水?”唐宁开口问道

    “禀仙师,我们都是自带水壶来做工。”

    “开采玄铜石一直是你们在做吗?”

    “原先是家父在做,家父死后,小人便接手替仙师采集仙石。”

    “你这一共有多少人?”

    “包括小人在内共一百二十三人。”

    “为什么不多招些人?”

    “回仙师,历来有规定,一年最多只能采集一座山中的仙石,因此要不了那么多人。”

    唐宁点了点头,这玄铜石属于短时内难以再生的资源,确实不能过度开采

    “你去,叫那汉子过来,我有话问他。”唐宁手指着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道

    那监工赶忙跑过去将其喊来,那汉子一到几人面前便噗通一下跪下道:“小人见过几位仙师。”

    “起来吧!我问你,你再此采集玄铜时一月多少工钱,每日做工多久。”

    那汉子说道:“日出做工,日落停工,每月一百铜钱,但若采摘一块仙石,奖五十铜钱。”

    唐宁听此言,微一皱眉,看了眼木筐里的玄铜石道:“每月一百铜钱,加上奖赏一月平均两百铜钱,一年二两银子,勉强够一个三口之家的吃喝用度,若是两三个孩子,又上有高堂,恐怕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了,秦由,莫非我乾易宗付不起这些银钱?”

    秦由赶忙说道:“唐仙使,此事我实不知。”

    “连这些给宗门做工的银钱都不够他们的衣食用度,岂不让人笑话我乾易宗?秦由,令你速加改正。”

    “是。”

    “你们三个听着,从今日起,这些做工之人每人每月银钱涨为二百铜钱,每采摘一块仙石,奖励一百铜钱,可有异议?”

    那三名监工听着唐宁的话早已吓得面如白纸,诚惶诚恐,一听此言,连连点头道:“我等没有异议。”

    “走吧!去别处看看。”唐宁率先走了出去,赵广等四人亦步亦趋的紧跟在后,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感觉这位新上任的主事恐怕是个难伺候的主,再想像从前糊弄何文案那般恐是不行了。

    几人踏上各自的法器,腾空而去,大半日下来,唐宁走访了乾易宗在荆北的诸多产业,铁矿、灵砂、毫末、灵药灵草。

    与铁矿做工之人一般,另外几处产业人工的工钱也普遍偏低,甚至连一家三口的温饱都难以解决,唐宁感慨之余又有些恼怒,这些所谓的监工无疑是当地的豪强,靠着宗门的资源产业赚了个盆满钵满,名利双收不说,竟如此克扣下层人的血汗钱,打的还是乾易宗的旗号。

    虽说有些恼怒,却并未对他们如何斥责,只是令他们加些薪俸与奖赏,唐宁也知水至清则无鱼,这些监工豪强自然有他们存在的道理,就算将他们罢职,新上任的不过又是另一伙豪强。

    回到荆北府宅时,日已西斜,几人来到正殿,唐宁坐在主座上道。

    “你们也要约束点下面的那些管事之人,不是不让他们取利,给宗门做事好处少不了他们,但不要做得太过了,像克扣做工之人的血汗钱财,这种银钱也能拿的心安理得吗?何况还是打的我乾易宗名号,以前的就算了,告诉他们,从今起如果有人胆敢阳奉阴违,不要怪我事先没有言明。”

    是。”赵广几人应声答道,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再不明白就太蠢了,唐宁表面是说那些监工,实则是警告他们。

    “还有一事,这府宅过于奢华,我不能静修,我欲在这府宅后山开辟一个宅院,以作为我修行之所,赵广,此事抓紧些,明日你即找人动工。”

    赵广点头道好:“唐仙使,今日一早高家家主高应元派人来,荆北一带的几个散修家族欲请您去赴宴,您看?”

    “高家?就是帮宗门炼制辟谷丹的那几个家族吗?”唐宁问道。

    乾易宗的辟谷丹都是直接从外面采购,宗门一千余人,每年消耗的辟谷丹数量不下于三万颗,而荆北每年就要提供一万颗,这一万颗辟谷丹由荆北的几个散修家族炼制。

    炼制辟谷丹的药草则由乾易宗提供,实际上,这些散修家族也私下种植了许多药草,除了每年提供给乾易宗一万颗辟谷丹,还在外售卖不少。

    除辟谷丹外,他们也有别的产业,如饲养黑齿鱼、种植璨淑豆等等,都是售卖给乾易宗,黑齿鱼是灵兽最喜欢的食物,璨淑豆就是上次青翼鸟食的那蚕豆。

    “是,他们说了,如若唐仙使今日不便,就推到明日。”

    唐宁道:“既是为宗门效力的,那就去吧!”

    赵广道:“我这就去告知他们。”

    对于这类宴会热闹之所唐宁其实比较抗拒的,但既然已经来了荆北境界,自然免不了和这些地头蛇打交道,正好也可探探他们的底细,查查他们与何文案之死有无关系。

    ………………………

    入夜,高家府宅之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家丁婢女往来如梭,府宅外,七八名男子翘首以待,皆是荆北一带真正的豪强,各自家族的家主。

    “高兄,咱们这位新上任的主事年纪轻轻就已是炼气后期修士了,我昨日打听了一下,其修行不过二十岁月,毫无预兆突然就被派往荆北,恐是来者不善啊!”一名老者大有深意的说道

    “徐兄多虑了,我料想乾易宗派他来主要是为调查何主事失踪一事,若身正又何怕影子斜,且咱们做咱们的买卖,他当他的主事,两不相干。”另一老者说道

    “就怕有的人身不正。”

    “何老六,你……。”老者正要驳斥,忽见半空几名男子脚踏法器俯冲而下。

    来的自然是唐宁一行,刚一落地,一群人就迎了上来,为首的两人须发皆白,脸上已隐隐现出了皱纹,对于修士而言,面有皱纹这类情况显然是老之将至,寿元不足。

    其中一人满脸笑容道:“唐主事亲临寒舍,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唐宁笑道:“高道友客气了,唐某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岂敢岂敢,里面请。”

    一行人穿过巍峨气派的府门,府宅之中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奢豪景物自不用说,难得的是周围松柏耸立,竹林摇曳,偌大的府宅倒也显得清净优雅。

    “唐主事,请上座。”高应元左手一摆请道

    “唐某是客,岂能客夺主座,还是高道友上座吧!”

    高应元也未推辞,两人分宾主坐下,余下众人依次落座

    “唐主事,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徐庆贤徐兄,这位是何茂才何兄,这位是乌荣乌兄,这位是程不易程兄,这位是吕芳吕兄,这位是吴续吴兄。”高应元一个一个介绍道。

    唐宁一一点头示意。

    “诸位皆是为乾易宗效力,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说客气话了,今后还望诸位一如从前,齐心戮力,每年一万颗辟谷丹可少不得。”

    “自然自然。”众人纷纷开口说道

    唐宁话音刚落,门外几名婢女手托着玉盘送至众人面前。

    高应元道:“这是寒舍自制的灵茶,唐主事请品用。”

    灵茶?唐宁微微一惊,对于此物他早有耳闻,却从未见过,接过杯盏,拿起杯盖轻划过茶水表面,轻轻珉了一口,茶水入口过喉,流入腹部,瞬间感觉到体内灵力有轻微的增长。

    他不由得一惊,这看似普通的茶水竟有增长灵力之功效,更让他惊讶的是区区一个散修家族竟然能够自制这等东西,效果比丹药丝毫不差。

    唐宁珉了一口后,遂将整杯茶一饮而尽,体内灵力果有些许增进:“这也是高家的产业吗?”

    “不不不,这灵茶只是高某用来待客之用,并不向外售卖。”

    “哦?这是为何?”唐宁不解道,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出售

    高应元:“这灵茶的制作工艺复杂,耗时日久,其灵药灵草产量不多,且这灵茶效果只是初尝有效,再品效果立降一半,三五杯之后就如白水一般,不会再有任何灵力增进功效。”

    唐宁点了点头,道了声原来如此。

    高应元拍了拍手掌,门外一群婢女端着玉盘将蔬果酒肉一盏盏送至众人面前。

    倏然间琴声响起,初响时如叮咚泉水,一曲弹罢,余韵悠扬。

    一名妩媚少女款款而来,玉骨冰肌,肤如白雪,身段婀娜,眉目如画,向高应元缓缓行了一礼:“父亲。”

    声如莺鸣,清脆动人。

    高应元点头笑道:“这是我的义女,从小善能歌舞,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唐主事若不嫌弃,就让她在你身旁做个婢女,伺候衣食起居。”

    唐宁:“多谢高道友好意,我在宗门修行二十余年,一个人习惯了,还是清净点好。”

    高应元挥了挥手,那女子退了下去:“既然小女无福,罢了,来,诸位,我们共敬唐主事一杯。”

第六十七章 散修家族

    酒过三巡,高应元开口问道:“不知唐主事此来荆北,上宗有无特别交代,若有用得着我等之处,我等自竭力而为。”一听此话,其余几人不约而同齐齐看向他

    唐宁笑了笑,知道接下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高应元的意思他当然懂,是想问宗门对他们这些荆北散修家族的看法,以及自己来了之后对他们有无什么影响。

    这些散修家族虽说是为乾易宗炼制辟谷丹,但其私自种植灵药灵草是严重违反宗门规定的,这里是乾易宗辖地,所有灵药灵草都是归属于乾易宗的,不允许任何个人或其他势力私下种植灵药灵草。

    换句话说,宗门对楚国境内的灵药灵草是完全垄断的,光这一条认真追究起来就够他们受刑罚的了,更别说炼制成丹药私售外界。

    还有他们养殖的黑齿鱼、种植的璨淑豆等等产业,要售卖到乾易宗,唐宁这个荆北主事是他们绕不过去的一环,不然随便使点绊也够他们喝一壶。

    唐宁:“何师弟不是管理挺好的吗?宗门派我来此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为了调查何师弟遇害失踪一事,其余一切如故。”

    众人听他此言,纷纷展颜,唐宁此话算是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明确告诉了他们一切如故。

    “不过,关于何师弟遇害失踪一事,趁着大家都在,我想问问你们中可有人知道线索?”

    高应元道:“何主事遇害我们也是刚知道不久,对于此事实是一无所知。”

    众人亦纷纷表态不知情

    “真的不知道吗?我听说何师弟为人骄纵,做事有些肆意妄为,还和你们之中某些人吵闹过,有一些不愉快的事,何师弟遇害难道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至少不能完全洗清嫌疑吧!”唐宁开口道。

    其实他并不知道何文案和这些人有无闹过矛盾,但赵广曾说何文案为人骄纵,连跟随了近十年的下属都这么说,其平日为人可想而知。

    唐宁故意如此说,就是要诈他们一诈,观察他们的神态,果然他发现有几人面色微微一变,看来还真让他说对了,何文案与这些人闹过不愉快。

    高应元苦笑道:“唐主事,你要这么说,恐怕荆北的修士没有几个人能脱得了干系,何文案是荆北主事,很多事情都要他决定,时间久了,有一些意见不合是难免的。我们是做生意的,总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就杀人吧!更何况还是上宗派下来的主事,就是给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啊!”

    唐宁道:“高道友的意思是,不是你们干的。你能代表他们吗?若果真是你们之中人干的,高道友也愿意承担责任吗?话可不要说的太满了。”

    高应元面色一变,连连摆手道:“不不不,高某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大家伙不会杀害何主事。”

    “是啊是啊!都是求财,怎会杀人呢!”

    “纵有小误会,又何至如此。”

    “我可用全家一百二十三口姓名保证,此事与我无关。”

    众人赶忙表态

    唐宁端起酒杯道:“不管和你们有无关系,若有知情或能提供线索者,可随时来找我,我以个人及宗门的名誉保证不会泄露他的任何信息,若追查到了凶手,还会向宗门提议奖赏,诸位尽饮此杯,此事就到此为止,不再谈论。”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众人又将他送至府宅外,高应元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他:“恭贺唐仙使来我荆北主事,这是我等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唐宁也不矫情,刚收下储物袋,高应元又拿出一个:“唐主事方才说荆北事宜一切如故,这是我等今年的供奉,往年何主事也是如此,还望唐主事多加关照。”

    唐宁收好储物袋道了一声告辞,踏上飞剑腾空而去,赵广、秦由、朱玉、赵宝四人也纷纷驾起法器紧跟其后。

    回到荆北府房间内,唐宁将两个储物袋打开一看,各三百灵石,共六百灵石,其中一份是上任贺礼,也就是说那些散修家族每年供奉三百灵石,单从此看,这个荆北主事油水还不错,但实际上这些灵石根本不够一年的消耗。

    王捱曾说荆北苦寒,指的并非环境恶劣,实际上荆北山清水秀,背山面水风景怡人。他所说的苦寒指的是灵气稀薄,周边无甚修行资源。

    荆北并不是单指某一郡某一县,而是荆茫山脉之北,其中包括宣化郡、黎波郡、水易郡、德华郡、茂辰郡、元协郡、左溢郡等七郡之地,楚国共有一百五十七郡,荆北包揽七郡之地

    此地灵气之稀薄莫说比乾易宗,就是比其他地区也有不少差距,若拿乾易宗门来对比的话,灵气浓厚程度是荆北的好几倍有余。

    这不难解释,洛云山脉本就是钟灵毓秀之地,灵气充沛,不然乾易宗也不会选择再那里开山立派,宗门内又有大型的聚灵阵法将整座山脉灵气聚于其内,灵气之充裕远飞外界可比。

    因此以往的荆北主事都是何文案那般修行之路无望,选择养老享受人间富贵的弟子才会来此,断了修行之念,也就无所谓天地灵气的稀薄浓厚了。

    他被流放至此显然是宗门高层对其私售草药之事的惩罚,此地天地灵气稀薄,要想继续修行只有依附于丹药,像唐宁这等修为的修士,服用丹药效果最佳的纨灵丹,一颗就要十块灵石,一瓶就得三百灵石,也仅仅只够一月之功。

    所以说几个散修家族的供奉看似不少,实则对于他来说远远不够一年的消耗。

    将储物袋收起,唐宁盘腿而坐,吞下一颗纨灵丹,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澎湃的灵气充斥于体内。

    第二日,唐宁和赵广打了个招呼,自己要闭门修炼,没有重大紧急的事情不要打搅自己,。

    一连二十几日,他在房内闭门不出,众人都以为他在闭门苦修,实际上每日不同时段他都悄悄遁地而出,探听消息。

    有时遁到赵广几人房内偷听他们谈话,有时不远数百里到那些散修家族之中探听消息,尤其是宴席上被他言语诈唬面色有异的那几人。

    何文案遇害失踪一事一直让他心中不安,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一条噬骨毒蛇在暗处盯着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他对何文案一事格外上心多是源于这种直觉,且宗门明令要他查明此事。

    何文案遇害失踪无非两种可能,其一是私人恩怨,何文案为人骄肆,得罪人被人暗害不足为奇,其二,是魔宗所为。

    如若是第一种,倒没什么大不了,如若是第二种,那自己就危险了。

    魔宗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一个小小的荆北主事,还闹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荆北地偏,无甚修行资源争夺,真是魔宗所为,那只可能是他们有更大的图谋,自己这个荆北主事可就正好撞到他们针锋上,成了眼中钉了。

    这十几日窃听下来,关于何文案线索没听到什么,对于荆北的几个散修家族勾心斗角之事倒是听了不少。

    这日,唐宁从修行入定中睁开双目,站起身打开房门,走到庭院中,没一会儿,赵广来了:“唐仙使,您上次吩咐的在府宅后山开辟一个宅院,现在已经完工了,要不要去看看。”

    “哦?这就完工了吗?走吧!去看看。”唐宁听得宅院完工,心中微喜,他要在后山开辟宅院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清修,只是为有一个私密的地方可以催化从宗门里带出来的那些灵药灵草种子。

    两人来到后山庭院,这处新开辟的庭院占地颇广,和前面几个庭院并无什么不同,真要说的话这座庭院添了许多奇花异草,两行多了几株苍天大树,显得清静了些,整个庭院只有一间房,专供他修行之用。

    唐宁点了点头,他对庭院的格局没有什么要求,只是用来掩人耳目而已:“此宅院今后就是我的清修之所,你调四名护院来在门口看守,不许任何人进入。”

    赵广应道:“是。”

    唐宁在新宅院随便转了转,正准备去一趟黄枫谷坊市购买些纨灵丹及小云雾阵,刚出了宅院,就见一名女子快步迎面走上来,低着头递上一张黄色符箓,声若细蚊般说道:“这是何茂才何老爷给您的。”

    说完便离开了,唐宁知道她是这座府宅之中的人,因此也未阻止,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赵广方才被他支去调四名护院,看来这女子应该等了很久了,直到赵广离开才送来

    什么事情搞得这么机密。唐宁手拿着黄色符箓,神识注入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入脑海:在下何茂才,有重事通禀唐主事,今晚辰时宣化郡城东味楼见。

    何茂才?何家的家主。唐宁微一思索,便决定赴约,他估摸何茂才这么神秘的约自己见面,大概与何文案一事有关,那日它曾说过,知情或者有线索都可来找他。

第六十八章 留音符

    悦隆客栈门前,一名身段窈窕的女子头戴黑色斗笠左顾右盼了了一会儿,见周围无人,匆忙走了进去,没理会客栈伙计的叫喊直上两楼一间客房中,没多时,一名神态俊朗的男子也来到这客房推门而入。

    “怎么样?传音符送到了吗?”男子关上房门开口问道。

    男子不是别人,乃是何家的二公子何应卿,这些天他一直盯在荆北府门外,直至方才见自家婢女出来,他才一路尾随至此,主要为了查清后面有无人跟着。

    这些年随着何家势力的扩张,严重威胁到了徐家的利益,双方虽保持着表面和气,但私下斗争却是愈发激烈,这次借着何文案遇害失踪一事,何家决定放手一搏。告发徐家这么多年不轨之事,欲要借乾易宗之手除掉徐家,来个借刀杀人。

    既是借刀杀人,自然不能让人发觉,否则要遭到徐家的疯狂反扑,那样即使除掉徐家,自家也会元气大伤,被其他几家踩在脚下。

    “回二少爷,前些日子唐仙师一直在闭关修炼,直到今日方才出门,我趁着无人之际将仙符递给了仙师。”女子开口说道。

    她是个孤儿,自小便被何府收养,每日研习琴棋书画,如大家闺秀一般,何府像她这样婢女有不少,因容貌出众,十六岁那年被她送到何文案府宅做婢女,名义上自然是何茂才老爷的义女,事实上十几年他只远远见过何府老爷几次。

    何应卿:“确定没有人看见吗?”

    “没有,唐仙师在府宅后山新开了一座宅院,同赵广仙师一道游览,我趁着赵仙师远去才将仙符送至唐仙师手中。”

    何应卿:“那他可有说什么?”

    “没有,我将仙符送至唐仙师手中便离开了,而后找了个机会出了荆北府一路到这里。”

    何应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切记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婢子了解。”

    …………………………

    入夜,唐宁没有告知任何人,出了荆北府宅,驾起飞剑径直来到宣化郡城,东味楼位于宣化郡城之内,平日间总有些文人墨客,官僚子弟,豪绅竖贾在此饮酒作乐,吟诗作对,今日却空无一人。

    门外贴出告示,东味楼掌柜宴请贵客,暂不接待外人。

    整条巷道都被戒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他不愿郡城之中引起骚动,在一无人处下了飞剑,正想找人打听东味楼在何处,没想早有人等候着他,只见一名男子迎上前道:“在下何云林恭迎唐主事,家父正在楼内恭候。”

    “带路吧!”唐宁跟随着他路过一处拐角,进入一小巷,几名何家的修士立于巷道两侧,严禁闲人入内。

    其实他在接到何茂才传音符信息的那一刻有想过会不会是陷阱,毕竟何文案不明不白的遇害失踪,对荆北的修士他应该保持一定的警惕。

    但他自恃能力,只要对手不是筑基修士,纵然真有埋伏脱身也不难,且他料定何茂才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

    “唐主事果真是守诺之人,请上座。”唐宁随着何云林来至东味楼一间装饰雅致的房内,何茂才迎至门口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弄得这么神秘,非得大费周章的跑来这里,何道友现在可以说了吧!”唐宁坐下后说道

    何茂才使了个眼色,何云林走了出去,守在屋门口。

    何茂才道:“实在是干系重大,不得不谨慎些,唐主事见谅,自上次高府一别,唐主事言犹在耳,在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心中不吐不快之事全盘托出,关于何主事遇害失踪一事,我确实知道点内幕,若我料的不错,何主事应是徐家谋害的。”

    唐宁神色不变,拿起面前酒杯轻泯了一口:“何道友如此大费周章的,不会告诉唐某就凭你料的不错吧?”

    何茂才道:“唐主事请听我言,徐家与魔宗有勾结,荆北每年要上交一万颗辟谷丹给乾易宗,我等七家各有分工,徐家按规定要完工四千颗。不瞒您说,荆北确实都有在私自种植炼制辟谷丹的灵药灵草,您知道,这些灵药灵草是哪家在管理吗?正是徐家。”

    “每年四千?据我所知,他们家族每年炼制不下一万,剩余六千颗辟谷丹您想他卖给谁了?全被魔宗买走了,徐庆贤有三个兄弟,其二哥徐伟才早年离家闯荡,入了魔宗,这些年徐家与其一直藕断丝连,内外勾结。”

    唐宁没有着急表态,对于何茂才的话他也是半信半疑,前些日子他偷偷窃听几个家族的对话,稍微了解这些人各自的矛盾,这几个家族之中矛盾最大的无疑就是何家与徐家,何家一直想取徐家而代之。

    而徐家呢!也在刻意打压何家,双方积怨不浅,有一点何茂才说的没错,荆北几个家族各有分工,徐家主管的就是辟谷丹这一块,这也是何家一直想取而代之的原因,辟谷丹这一项利润非常大。

    “你说何师弟是徐家谋害的?就凭徐家与魔宗有勾结?仅凭这点恐怕太草率了吧!即使徐家与魔宗有勾结,也不能说明何师弟是徐家谋害的,杀害何师弟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何茂才道:“若何主事发现了徐家与魔宗有勾结呢?徐家担心他向上宗告发引来灭门之祸将其杀害,不是合情合理吗?”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宗门派我来查明何师弟遇害一事,我不能只凭你一面之词就断定何师弟是徐家所害,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主观猜测而已,若要将徐家定罪,没有证据是不行的。”

    “这是自然,何主事失踪一个月之前,曾在徐府与徐庆贤大吵一番,何主事威胁徐府拿出三千灵石,不然就要将徐府勾结魔宗之事上报。“

    “哦?果真有此事?你如何得知?”

    何茂才拿出一张墨色符箓,唐宁自然认得此是一张留音府,能够记录下声音,何茂才冲符箓轻轻一点,符箓发生淡淡幽光,一段声音传出。

    首先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此事没得商量,三千灵石,一块也不能少,否则你就等着抄家灭门吧!

    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何主事,此事能不能暂缓缓,这一时半刻的我也拿不出这么多,看在我们相交多年的份上,这样,我先给你一千行不行?

    “你在打发要饭的吗?你以为这是在和你做买卖?多一块少一块的,徐兄,你们徐家在荆北这么多年了三千灵石会拿不出来?好好想想吧!三千灵石买你徐家合家老幼,你不吃亏,我再给你一刻钟时间考虑,今天我拿不到三千灵石,出了门可就月缺难圆了。”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何茂才道:“我知晓徐家和魔宗勾结之后,苦于没有证据,这些年我苦心经营,费了老大气力,终于成功将一颗棋子插入徐家之内,为的就是找到徐家与魔宗勾结的证据,可惜徐家着实谨慎,一直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不过这段留言我想应该足够说明问题了吧!“

    听完留音符上这段对话,唐宁心下有些惊讶,不是吃惊徐家勾结魔宗,而是惊讶于何茂才竟然能够截得这段留音,这么机密的事情竟然被留音了。

    可想而知何茂才安插的那颗棋子有多深,徐家竟然毫无察觉,也是合当灭门了,不管何文案是不是徐家杀害的,勾结魔门一事是跑不了了。

    唐宁面上不动声色:“我来此之前,宗门派出过两名稽查科弟子来调查何文案一事,他们没有找过你吗?为何不将这份留言交给他们?”

    何茂才道:“确实有两名上宗仙使来过,也盘问过我等,可那时人多嘴杂,我怎敢轻易说出,徐家在荆北这么多年,可不是好惹的,我能在他府中留颗棋子,焉知他不会在我府中有耳目?”

    实际上何茂才是不了解那两人的底细,害怕他们与徐府有故旧,因此不敢轻易交给他们,而现在告诉唐宁,是因为这些天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唐宁的来历,知晓他与徐府毫无瓜葛才全盘托出

    “我知晓了,这留音符是重要证据,把它交给我吧!我会尽快向宗门禀告此事,至于宗门怎么处理不是我能决定的,可能还会有人下来调查。这段留音只能说明徐家目前有重大嫌疑,并不能以此断定何师弟是徐家所害,且留音符中也没有明确说出徐家勾结魔宗之事。”

    何茂才哀求道:“在下有一个请求,此事万望唐主事保密,未水落石开之前绝不能和他人说起,徐家在荆北多年,耳目众多,若知晓是我告的密,只怕会做出难以想象的疯狂之举。”

    他最担心的就是此事泄露出去,遭到徐家的临死反扑,那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唐宁道:“放心吧!我说过不会泄露任何信息,就算我个人名誉不足道,难道乾易宗的名誉还不够保证吗?你只需管好你自己的人,明日我即上报宗门,只是宗门离此云山遥远,一来一去恐要月余。”

第六十九章 禀告

    唐宁回到荆北府歇息了一夜,次日一早御上飞剑腾空而起往西南而去,一路昼行夜伏。

    以他的修为整日御剑而行灵力还是有些吃不住的,必须要作适当休息,或歇于荒郊野岭,或栖于古寺破庙,如此赶了约莫七八日的路程,终于到了汴京周茂的那所修行道观,在道观山下驻足而停。

    周茂是乾易宗在楚国凡世的代言人,严格来说职务应当是楚国主事,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了,因此在山下驻足步行上山以示恭敬。

    很快他就听见一阵马蹄奔驰之声,一队玄甲卫队到了近前,为首的将领见了唐宁赶忙下马行礼:“仙师稍后,容小人先去禀报。”

    还挺巧的,这个玄甲卫队的将领正是上次他来时见过的那人,唐宁问道:“慢着,国师今日可在道观?”

    那将领答道:“这,小人确实不知。”

    “去吧,就说原药草科,现荆北主事弟子唐宁有要事禀告周师叔。”

    那将领口中称是,快步上山,好一会儿回来答道:“国师请仙师入观。”

    唐宁上山入了道观,见一男子正在厅殿之外等候,却不是上次见过的周文,该男子身着乾易宗服饰,炼气九层修为。

    唐宁走至近前,那男子道:“唐师弟,我是密保科弟子高欢,家师昨日晚间才回,现于观中修行,不知师弟有何要事要见家师?”

    戒秘院密保科,专职处理机密事务,上次那周文是周茂的记名弟子,这个高欢应该就是其入室弟子了。

    唐宁听出来他的意思,如果不是重要事情就没必要见周茂了,于是说道。

    “上月宗门派我前往荆北主事,并命我查明前荆北主事何文案遇害失踪一事,现有重要证据指向嫌疑人徐庆贤,其人乃是荆北散修家族家主。主要产业是向宗门提供所需之辟谷丹,有证据表明其家族长年与魔宗勾结,私植药草,炼制辟谷丹供应魔宗,因此特来向周师叔禀告。”

    高欢略一皱眉,何文案遇害一事是小,勾结魔宗却是滋事体大:“跟我来吧!”

    两人来到正殿,唐宁在殿外等候,高欢推门而入,殿内蒲团之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盘腿而坐,闭目修行,高欢走至他身旁说了几句,那老者睁开眼道:“进来吧!”

    唐宁入了殿内,躬身行了一礼:“弟子唐宁拜见周师叔。”

    周茂筑基中期修为,面带些许皱纹,虽是老态毕露,双眼却极是有神,早年间他一心追求大道,及至晚年,年老体衰之后,又自知资质所限修行无望,才离开乾易宗门,坐镇汴京,此前他收了一名入室弟子,便是高欢,离开乾易宗门之后,又收了周文做记名弟子。

    周茂看了唐宁一眼道:“荆北之地灵气稀薄,无甚修行资源,又无甚人物,怎将你一个炼气后期筑基有望的弟子派去主事了?我记得之前去的可都是些大道无望年限又长的弟子。”

    高欢在旁听其此言,内心有些惊讶,别人不知,他可知师尊绝不是好管闲事的性子,什么时候见他过问这些鸟毛蒜皮的小事。

    唐宁只能答道:“弟子也不知,宗门喻令,不得不往。”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倒卖药草被发配荆北了吧!

    “说说吧!怎么回事?荆北竟有人勾结魔宗?”

    唐宁:“宗门命弟子查明前荆北主事何文案遇害失踪一事,弟子接触了当地几名散修家族后,有一名何茂才的散修家主向弟子揭举徐庆贤有重大嫌疑,并诉告他勾结魔宗。”

    “徐庆贤乃是荆北徐家家主,主要产业为宗门炼制辟谷丹,其私自种植药草炼制辟谷丹药草不说,每年他们家族炼制不下一万辟谷丹,除去上交的四千之外,另外六千颗辟谷丹悉数供应给魔宗。”

    “徐庆贤二哥徐伟才早年离家闯荡,后加入魔宗,徐庆贤对外称其二哥已死,实际一直暗中联系,何文案发现后,欲勒索徐家三千灵石,而后遇害。”

    唐宁将墨色符箓递上:“此留言符记录了何文案与徐庆贤对话的内容。”

    高欢接过留音符,注入灵力轻轻一点,两人的对话传出。

    周茂听完留音符对话后微微点头道:“我知晓了,此事我会上报宗门,有消息后以玄鹰传讯于你。”

    “是,弟子告辞。”唐宁出了道观,御起飞剑而去。

    “这个唐宁,你在宗门内之前可曾听说过他?”

    高欢奇怪道:“他说他是药草科弟子,属内务院。弟子在戒秘院,因此不知道此人,也从未听人说起过,师傅,莫不是这个唐宁有问题?”

    周茂摇了摇头:“这么说也就是无甚声名了,我观此子修为虽不高,法力却颇强,不显名于时,看来是个善能隐忍的人。”

    “哦?”高欢心下一惊,他知晓周茂有一门秘法,名叫观气术,能够察觉人身上气体强弱,从而判定此人实力几何。

    世间万物有很多独特望气术,只是它们不自知,有些动物天生自会望气之术,就好比猎犬,无论多么优秀凶狠的猎犬,即使它从一出生就没见过或听过猛虎,一旦遇上,哪怕闻到其气味就会吓得浑身发抖,拔腿就跑,任凭主人如何使唤都指挥不动。

    这与体型、力量无关,再威猛的猎犬碰上未成年的幼虎也会吓得瑟瑟发抖,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深入骨髓。

    观气术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强弱程度,因此他丝毫不怀疑师傅的话,既然师傅说此子法力颇强,那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周茂看了高欢一眼,他知道自己这徒儿心高气傲,因此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这个人比你强。

    ……………………

    一品茶楼位处于黎波郡城东门,是郡城中最热闹的场所之一,白日间大门内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茶楼外说书的,唱戏的,耍把式的比比皆是。

    茶楼的一间上房内,何茂才轻轻泯了一口酒,在他对面端坐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貌美少妇,标准的鹅卵石脸,端坐在那,虽神情冷淡,眉目间却有藏不住的春情。

    “徐家这次肯定完蛋了,荆北新上任的主事唐宁前几日就离开了荆北府,我料想应该是去禀报徐家勾结魔宗之事了,还要多亏你那张留音符,证据确凿。如无意外,徐家灭门之日不远矣。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徐府,否则乾易宗的人一到,抄家灭族,他们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徐家一伙的,只怕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何茂才开口道

    “那唐宁确定靠的住吗?一招棋错,满盘皆输,我隐忍这么多年才掌握的徐家罪证,你竟然就这样交给了一个不相熟之人,若出了差错,我绝不放过你。”美貌妇人冷冷说道

    “放心吧!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我调查过了,他原是乾易宗药草科弟子,从入乾易宗之后就从未出过宗门,不可能与徐家有瓜葛。且他刚来荆北,与徐家没有利益关系,一个炼气后期修士被派来荆北主事,此前从未有过,我猜想他在乾易宗内部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此时正是他立功之时,又岂能放过,你就放心走吧!”

    “走?”貌美少妇冷哼一声:“徐家屠我全家三十四口,我日夜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天,我要亲眼看着徐家灭门,我要看着徐庆贤死的样子,只恨我不能手刃仇人。”

    何茂才笑道:“我想徐庆贤应当会死不瞑目的,当乾易宗拿出那张留音符罪证时,他绝对想不到会是他温顺乖巧贤惠的儿媳所为。这张让他全家灭族的留音符,如果让他知道这个儿媳就是被他当年灭门逃脱的那个庾家小姑娘,他会是什么神态?想想就觉得很过瘾。”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我忍辱这么多年,卑躬屈膝费尽心力讨好徐家父子,终于得到回报。”

    “徐家灭门后,你要去哪?要不来我何家吧!这些年我们一直合作的不错,我不会亏待你的。”

    “入你何家?”美少妇冷笑道:“我对你们何家还有利用价值吗?什么合作,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你不用谢我,我也不会谢你,此间事了,我就离开荆北。”

    何茂才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么些年,难道你还不知我对你的情义吗?只要你来,何家家主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

    美少妇猛然甩开他的手一脸嫌弃:“何茂才,我同徐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才不得不与你合作。对你们何家,我没有半分好感。”

第七十章 坊市

    唐宁回到荆北府宅,唤来秦由、朱玉道:“你们立刻去往水易郡,秘密监视徐府人员的动向,特别是徐庆贤,若是离开了徐府立马回来告知我,小心一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听他此言,秦由、朱玉不禁互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惊诧神色,监视徐府莫不是怀疑徐府谋害了何文案?

    秦由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声问道:“不知唐仙使要我两人监视徐府做什么?

    “这不是你们能知晓的,届时自然明了,立刻去吧!”

    “是。”两人应道,转身离去,走至房间门口,身后传来唐宁淡淡声音:“你们跟了何文案这么些年了,我知晓你们和荆北的几个散修家族也颇有些来往,可能还受过他们一些小恩小惠,但我提醒你们要分清公私,若是谁敢阳奉阴违,将我的话私通与徐家,我就取了他的脑袋。”

    话到最后,杀气毕现,秦由、朱玉不由得心下一寒赶忙答道:“属下不敢。”

    “去吧!事情完了,我自有奖赏。”

    秦由、朱玉离开房间,赵广立马走了进来,唐宁道:“我知你老成持重,谨小慎微,因此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交与你,徐家打理着荆北辟谷丹一切事宜,我希望你能助我查清这些年徐家所有的进账出账,包括每年他们炼制多少辟谷丹,进贡多少,私售多少,以及成本与利润。”

    赵广迟疑道:“这……恐怕不大容易,这些都是他们家族最核心的机密,我一个外人很难打听到。”

    “我知晓有一定难度,你尽力为之吧!其间花费我自然给你补上。”

    赵广:“那属下去了。”

    唐宁点点头,他之所以让赵广做这件事因此人处世圆滑,又在荆北这么多年,必然有自己的关系网,徐家的情况他或多或少肯定知道一些,派他去打探再合适不过。

    吩咐了秦由、朱玉、赵广三人,唐宁出门喊来赵宝:“我听说附近有一个黄枫谷的修行坊市,你可知道地方?”

    赵宝木讷的点了点头

    何文案招募的这四个散修只有赵宝算得上忠厚实在,从对待何文案一事的态度中就可见一二。

    赵广明知其死或与琅琊王有关却隐而不发,虽然现在看来此事与琅琊王并无关联,但足可见其人谨慎有余,忠厚不足。

    反观赵宝,常怀何文案知遇之恩,所以咸默其口不过受其父之命罢了。

    唐宁道:“那好,咱们走一趟吧!”

    两人各自御起法器腾空而去。

    ………………

    禅山寺坐落于升龙山之上,乃是水易郡最大的寺庙,香火旺盛,求福求子的香客络绎不绝,相传早年间有一巨蟒在此修行得道化龙升天,因而得名。

    这日,几个汉子抬着两辆轿子入了寺中,下来两名身着绫罗的员外,一人蓄着长须,另一人脸上长着个大麻子,二人在庙中求了福,与接待僧人交谈了几句,送了些香火钱,便在寺中后院住了下来。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由和朱玉,受了唐宁的指令来监视徐家。

    蝉山寺地势孤高,在山上举目望去整个水易郡都能尽收眼底,而寺庙不远处就是徐府,一般人只能看个大概轮廓,但二人早已蜕凡,目力非比常人,能清楚看见徐府的人员动向。

    二人略一商议,便上了寺庙,水易郡是徐家的大本营,徐家在此经营数百年,耳目众多,二人在荆北多年,也算得上小有名气,若是以真面目上山,恐怕立马就会被徐家知晓,故不得不乔装一番掩人耳目。

    “唐仙使莫非已经掌握了徐家的罪证?不然怎的突然间要我们监视起徐家来。”秦由推开屋子里的小窗,从窗子里向去望去,整个徐府府宅尽在眼下。

    “可能吧!”朱玉道。

    “前些日子唐仙使离开府宅,不知去往何处,八成就是为了此事,一回来便要我们监视徐家人员的动向,看来是要对他们下手了,难道何仙使真的是他们杀害的?徐庆贤这个老狐狸,这次倒要看他怎么应对。”秦由望着下方规模宏大的徐家府宅笑了笑,回过头问道:“你怎么了,感觉心事重重的。”

    他与朱玉乃是同乡好友,少年时期误入一山洞,得一本修行法典,自此步入修行界,后又识得赵广、赵宝父子二人,彼时何文案正在招收散修作随从,四人便一同到了何文案麾下效力。朱玉自小便沉默少言,但逢事冷静,颇有眼光见地。

    “没什么,这种争斗我们还是少参和的好,一切听唐仙使调度即可。”

    …………

    “唐仙使,前面便是黄枫谷了。”赵宝指着前方一云雾缭绕的山谷说道

    二人驾着法器穿过云雾,落至地面,只见周围满是粗壮高耸的枫树,金黄的叶子遮天蔽日,顶上云雾涌动。

    显然这些云雾是阵法幻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阻止世俗之人误入此地,二人向前行了一炷香时间,便见一个蓝色光幕出现眼前。

    唐宁拿出一张黄色符箓,随手一挥,黄色符箓没入光幕中。

    很快,蓝色光幕消融出一个缺口,二人走了进去。

    内里别有洞天,又是另一番景象。

    鳞次栉比的房屋,雕栏玉砌的复式阁楼,铺满青砖石的宽阔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或满怀期待,或志得意满,或满脸失望出入各家店铺。

    街道转角尽头一名身着玄黑色甲衣的男子骑跨着一头高大威猛的巨狼奔驰而来,径直来到唐宁二人面前停下,那巨狼七八尺高,浑身毛发银白闪亮,双眼通红,乃是修行界颇有声名的灵兽血眼银狼。

    那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道:“你们就是方才递传音符的人吗?谁是唐宁?”

    “在下正是。”唐宁答道

    “根据我们新港商会的记录,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坊市,因此我特来接待,你可知修行坊市里的规矩?”男子倨傲道

    “唐某是初次来贵坊市,尚未知晓。”

    “你听好了,第一,不许在坊市中争斗,违者一律格杀。第二,不允许私自售卖物品,违者没收财物逐出坊市。第三,若在坊市间受到任何不公正待遇,可到管理处投诉。第四,坊内不允许腾空飞行,违者逐出坊市。此四条规定天下所有坊市通用。”

    “天下所有坊市吗?”

    “没错,世间一切正规坊市都是我们商盟的地盘。”

    “明白了。”唐宁点头道

    男子扔下两块石牌:“这是你们的石牌,凭此石牌才能在坊市中进行买卖交易,买卖完成后需要到管理处归还石牌登记方能出去。因为没有你的记录,这次我特来接待说明,下次你再来或者去往别的坊市,报上名号,自行去管理处领取石牌便可。”

    说罢骑着巨狼而去。

    唐宁接过石牌,见此石牌通体呈深褐色,牌面光滑如玉,材质非石非金非木,周边满是花纹形状,像是人为雕刻一般,背面是商盟两个大字,正面是数字号码,二六五和二六六。

    唐宁将二六五的那块石牌递给赵宝:“你之前来也是这般吗?”

    “只有初次来的人才会有卫队人员接待,他们有特殊的信息记录渠道,下次再来就不会有卫队的人员接待了。”赵宝答道

    “若是换一身行头,换一个名字,他们会知晓吗?”

    “这个……属下不知。”

    “你别跟着我了,自己去转转吧!日落之前咱们在管理处汇合。”

第七十一章 三大商会

    支走了赵宝,唐宁沿着青砖街道往前,路过街道旁的数家店铺,这些店铺都是复式阁楼结构,多的有十几名客人,少的只有寥寥数人。

    街道上的行人基本都是散修,服饰五颜六色各不相同,有赤着上身漏出一身精壮肌肉的大汉,有穿着花色服饰头带银色佩环的貌美姑娘,有全身包裹严严实实头带黑色斗笠的不知名修行者。

    这些人修为不是很高,大多都是炼气四五层的修士,一直走到青砖街道的尽头,唐宁遇着一名身着乾易宗服饰的男子从一家店铺中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那男子朝唐宁微微一颔首示意,唐宁也点头回应。

    乾易宗一千余名弟子,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出过山门,一心苦修的不在少数,互不相识的多了去了。

    街道尽头拐角是一条幽深的小巷,两旁同样开着几家店铺,走出小巷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回字形的宽阔广场,人群往来如梭,显然这里才是坊市的中心地段。

    广场的最中心耸立三座宫殿式阁楼,占地颇广,分别是乾易宗商铺,水云宗商铺和青阳宗商铺。

    唐宁刚踏进乾易宗商铺,立时就有一名貌美女子迎了上来,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道友可是乾易宗门下弟子?按商铺的规矩,凡是乾易宗弟子来商铺买卖都给与一定优惠。”

    唐宁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此女不过炼气二层修为,穿着青蓝相见旗袍服饰,再看大厅之中此刻有七八名客人正在观看挑选柜台上的物品,几乎每名顾客身边都有一名身着同样服饰的貌美女子陪侍讲解引导。

    这些人显然只是商铺招收的散修,不是正宗乾易宗弟子,宗门弟子哪怕修为再低也不会派来做这些闲杂事物。

    “这间商铺的掌柜是谁?”唐宁开口问道

    “大掌柜是贵派的王耀祖前辈,但王前辈只是偶尔露面,现管事的是贵派易天行仙使,道友需要我去告知易仙使吗?”

    “那倒不用,我需要一套小型云雾阵法用以遮掩门户,不知此处可有售卖?”

    “小型云雾阵,有的,请随我来。”该女子微微一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边走边解释道:“我们这间商铺占地近十亩,一层大厅柜台上摆放的是法器,从下品法器到极品法器应有尽有,二层大厅柜台上摆放的是丹药,三层大厅柜台上摆放的是各种符箓,四层就是各类阵旗的售卖了。”

    唐宁跟着她一直上了四楼,整座楼层空无一人,玄黑色的柜台排列的整整齐齐,该女子领着他径直走到最后一列其中一个柜台前。打开柜台,取出一只方方正正的木盒,木盒长四尺,宽三尺,高二尺,盒面上雕刻龙虎相争图案,栩栩如生。

    “这便是小型云雾阵法器了。”女子将木盒打开,一件件展示出来,木盒分三层。

    第一层乃是八只颜色各异的阵旗,每只阵旗都有一个沟槽,用于安放灵石。

    第二层则是存放阵法中枢的组成器。

    ,第三层则是控制阵法的阵盘中枢,还附带此阵法的使用说明及控制方法。

    唐宁仔细观看了好一会儿,方将木盒合上。阵法之道他不甚熟悉,但是不是次货他还是懂一点的。

    “这套小型云雾阵多少灵石?”他开口问道

    “此套阵法售价一千三百灵石,鉴于您是乾易宗弟子,根据商铺的规定,只需支付一千一百五十灵石就好了。”女子说道,脸上职业化的微笑更真诚了一些。

    唐宁微一皱眉,若是在宗门内这小型云雾阵顶多也就一千一百灵石,他们居然卖一千三,真是店大欺客了,难怪偌大的店铺没什么人,还不如前面见到的那些小店铺人多。

    不过这类阵法型物品没有厚重底蕴的店铺是没有货源的,因此哪怕价格高上一些也会有人消费。

    “好吧!就这套了。”

    “请随我来。”女子喜道,手上捧着木盒领着唐宁来到一个房间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房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

    女子推门而入,唐宁尾随在后。空荡的房间内,蒲团之上盘坐着一名男子,年貌四十余岁,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神情似有不悦。

    “易掌柜,这是贵宗的客人,在本商铺购买一套云雾阵法,按照商铺的规定来通禀您一声。”女子知其不悦,细声说道。

    “知道了,你出去吧!”易天行站起身道,那女子缓缓退了出去

    “不知师弟名讳,易某久在外间,多年未归宗门,不曾相识。”

    “在下唐宁,原内务院药草科弟子,月前调往荆北。”

    “哦?”易天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唐师弟春秋尚富,正是年富力强之际,何以调往荆北这等苦寒之地。”

    唐宁笑了笑:“宗门喻令,不得不往。”

    “是啊,宗门之令,谁又能不从呢!”易天行叹道,似乎深有感触。

    “像易师兄这等修为,不在宗门苦修,为冲击筑基做准备,反而困坐这坊市之内,为俗务伤神,实为可惜。”唐宁见他修为已是炼气十层,方才话语中又多有感慨,想来也是不愿坐守此地,便顺其意说道

    易天行又叹了口气;“不瞒唐师弟,易某自六年前突破炼气十层便向宗门再三请旨望调回山门闭关苦修,以便冲击筑基之境,可宗门以暂无适当人选推脱了好几次,至今还未许可。这商铺掌柜本是王耀祖师叔,可我哪能让他劳心这些琐事,便一肩挑起所有事务。”

    “现在想来,当初若未来此地,在宗门一心苦修,现已筑基也未可知,可笑的是当初是我一意求得此地管事,如今想脱身去而不得。”

    这么大一间商铺,其中利润自不用说,他作为管事很多事情都是凭其一言而决,中饱私囊了多少恐怕没人道的清,当初主动求得此地还不是因为油水丰足,现在却说悔不当初,唐宁不由有些鄙夷其人,捞足了好处就想跑,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若自己是宗门管事,也不会允许。

    “人都是这样,你我修士也不能免俗,世间哪有后悔的药可以吃呢!不过话说回来,当初师兄若不来此地,修为也未必会如此精进。”唐宁说道,暗讽其贪心不足。

    易天行不以为忤,反哈哈一笑道:“唐师弟之言确也。”

    不知是真有度量,还是久为商贾,口蜜腹剑惯了。

    唐宁也笑了笑,又突然想起一事来便开口问道:“易师兄,我方才入坊市之中,有一身跨血眼银狼的男子自称什么商盟,向我陈说了几条坊市内的规定,还说天下所有坊市都是商盟的地盘。这商盟是什么宗派,师弟我孤陋寡闻,从前却未曾听说过。”

    “这商盟可不是什么宗派,而是所有商会形成的联盟,全名叫青、幽、冀、兖、豫、扬、荆梁、益、凉十州商会联盟,简称商盟,商盟垄断了世间所有的商业往来,自然也包括坊市。

    其联盟主要有三大巨头,分别为天下商会,人间商会,乾坤商会。每一个商会都存在久远,在这三大商会之下又有众多大大小小的商会,我对此也是一知半解,若真要说明白,恐怕得说上个几天几夜。

    你所说的那人是我们坊市内的卫队人员,咱们坊士有两个卫队,每个队十人,用于维护坊市的正常运作,你可小心些,别犯了事,这些人可不会留情面。”

    “哦,原来如此。”唐宁点了点头,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商盟:“那我们这个坊市属于哪个商会,坊市内卫队属于商会人员吗?”

    易天行道:“你知道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叫新港吧!包括吴楚齐三国都是新港地界,新港内所有坊市皆属宝兴商会,这个宝兴商会是咱们这一带一个龙头级别的大型商会,总部在月牙岛上,咱们新港有一个分部,在吴齐交界的断脊山。”

    “这个分部所在就是咱们新港最大的坊市,咱们新港没有的东西他们都有售卖,是从其他岛屿运过来的,新港所有的高阶修士,无论是咱们宗还是水云宗或是青阳宗,包括一些高阶散修甚至魔宗修士都是在断脊山坊市买卖交易。”

    “至于咱们坊市的卫队嘛!自然是商会的人,只不过和你我一样,都是各自势力里最下层的人。”

    唐宁听得颇有些心驰神往,甚至想现在就去那里见识一下,他自少年时期就入了宗门,二十余载未出过山门,再此之前虽然在藏经阁阅览过一次布分天下的地图,从那里得知所处之地比之天下不过沧海一粟而已,但他从未具体认知见识过。

    易天行见他有些出神,笑道:“你看,这一说便没完没了,倒忘了正事了,唐师弟,按规定,宗门弟子在自家商铺购买物品享受一定优惠,还请出示一下宗门令牌吧!”

    唐宁将身上的木牌交给他,这是宗门弟子的身份证明,木牌内含有该弟子的各类信息,包括肖像、姓名、职务等等,神识一探便可得知,不然仅凭一套乾易宗服饰可说明不了什么,这东西谁都能随随便便仿出十几套来。

七十二章 小云雾阵

    易天行接过木牌看了一眼确认了唐宁的身份无误后复还给他,左手一翻拿出一本金黄色账簿,右手拿出一只玄黑色灵笔,在账簿上笔画起来,边写便说道。

    “这几年我已经尽量将手上活计分派出去,无奈,宗门规定超过一千灵石以上的买卖交易必须由管事以上职务人员亲自确定并记录,到了这个地方想安心修行可真不是一件易事,来,你在这签字画个押。”

    易天行将账簿本递给唐宁,只见上面写道:道纪丁六六零年七月二十四,售卖小云雾阵一套,售价一千一百五十灵石,买主:乾易宗药草科弟子唐宁。

    唐宁在羊毛卷上签了字按了手印,从储物袋中拿出十一颗中品灵石和五十颗下品灵石给他。

    易天行收起灵石笑:“唐师弟不再需要些别的吗?荆北苦寒啊!灵气稀薄,之前何文案师弟就时常从我这购买些丹药,以他资质修为尚且如此,唐师弟可别贪图享乐,我等修士还是得以修行为主,对了,说起何师弟,既然你调任荆北,不知何师弟调往何处了?”

    “易师兄不知道吗?何文案师弟数月前已遇害,宗门才将我调至荆北。”唐宁奇怪道。

    黄枫谷乃是楚国北部地区唯一正规坊市,楚国北部一带的修士买卖交易大多在此间进行,他作为这坊市之内最大商铺之一的实际掌权人,消息必然灵通,且此地离荆北不远,他竟不知此事。

    易天行听此言微微一惊:“哦?竟有此事,我确实不知,这几个月我一直潜心修行,外间事务能放则放,商铺里的事情都交给下面人打点,两耳不闻窗外事,未曾想何师弟已然身死,不知是何人所为?唐师弟可知晓?”

    “不瞒易师兄,此正是宗门派我来荆北的任务之一,调查何文案师弟遇害一事,之前有稽查科的人来调查过,也未查出是何人作案。何师弟死不见尸,具体是何时遇害不能知晓,也不知事发于何地,调查起来难度不小。”

    “唐师弟可有眉目?”

    “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魔宗,应是魔宗修士所为。”唐宁当然不会告诉他实情。

    “哎!这些年也不知怎的,魔宗突然有复兴之势,屡屡出来兴风作浪抢夺修行资源,前些年更是猖獗,经常有玄门弟子被攻击,这几年稍微平静一些,很少听到魔宗肆虐的消息,没想到何师弟却身死于他们手中。”易天行叹了口气道

    “说起来约莫半年前我还见过何师弟一次,他在商铺买了许多东西,我当时还纳闷以为他从哪发了笔横财,现在看来这里面定有猫腻,这些东西有可能是他的催命符,也不知是被谁给盯上了。”

    “哦?何师弟当时都买了些什么?”唐宁问道

    “具体是什么记不清了,种类挺多的,丹药、法器、符箓都有,一次性买了三千多灵石的物品。”

    半年前?三千多灵石?这可能是何文案敲诈完徐家之后的事情,数目也和那张留音符里说的对得上,也就是说徐家给了这笔钱,给了钱还杀人?

    是害怕何文案出尔反尔告发他们?还是担心他以此为把柄日后不断敲诈?唐宁脑海中立马闪过数个念头。

    “我知晓了,这个线索挺重要的,多谢易师兄,我先告辞了。”辞别了易天行,离开乾易宗商铺,唐宁往其他几家商铺转了转,发现坊市之内的物品价格普遍要高一些。

    拿纨灵丹来说,市面上一瓶纨灵丹价格三百灵石,在坊市内好几家商铺价格竟然高达三百六十灵石,还美其名曰买一整瓶享受优惠二十灵石,单价十二灵石一颗,价格上涨了十之有二,简直恐怖。

    奇怪的是他发现哪怕价格普遍偏高,买的人依然不少,这里的人似乎都是不差钱的主,明知价格不合理买起来却一点也不心疼。

    这种坊市竟然能生存的下去,还搞得有声有色的,不得不说这商盟确实有一套,垄断所有商业往来,光几个坊市这一块的利润就是天文数字。

    直至夕阳西斜,唐宁走出一个商铺大门,问得管理处的位置后,来到坊市管理处,赵宝正在门口等着他。

    两人进了厅殿,内里有六名身着黑衣的管理人员,衣服左肩臂上画有一个金色的盆钵,胸口写有宝兴商会四字,唐宁走至一女子面前将石牌递给她:“我们来归还石牌。”

    那女子接过两人石牌,看了一眼,右手一翻拿出一本金黄色账簿,翻看了一下道:“按规定入坊市每日需交一颗灵石,你们是今日来此,交两颗灵石即可出去。”

    唐宁拿出两颗灵石给她,那女子接过灵石,递还给唐宁一张条文:“持此条文出了管理处往东或往西直走,到护卫处,递交条文出去。”

    两人又前往护卫处递交了条文,护卫处修士操控着阵盘将大阵光幕消融一个缺口,两人出了坊市,驾起法器腾空而去,回到荆北已是深夜。

    于是连夜又布好阵旗,筑起阵坛,搭建中枢,忙活了约莫一两个时辰,小云雾阵已布好,唐宁将二十二颗灵石安置于阵坛中枢之内,又将八颗灵石安在阵旗预先设好的沟槽内,在阵盘上轻轻一点,阵法立即激活。

    阵旗吸收灵石中灵力,慢慢变化,逐渐迎风而涨,约半个时辰涨成三尺高左右才停止变化,此时阵法开始发挥效用,源源不断的云雾从中枢阵坛上涌出,向四周散去。

    阵法是一个很高级的东西,一般人用不起它,不仅仅在于它的价格昂贵,最关键的它是一个消耗品,得有灵力才能运转,拿这套小云雾阵来说,遮蔽整个荆北府宅的话,三十颗灵石仅仅只能够它一个月的消耗,这还是控制它的施展范围,荆北府宅占地才三亩左右。

    若是小云雾阵全力施展可覆盖十亩地方,一月消耗没有一百颗灵石是下不去的。阵坛不断涌出云雾,不多时整个荆北府宅上方已布满薄薄的云雾一层,此时天已微微泛白,唐宁从储物袋中拿出二十颗灵石递给赵宝道:“今日辛苦你了,这些灵石聊表谢意,勿要推辞。”

    “这,唐仙使,这本是属下分内之事,何为辛劳,灵石属下绝不敢受。”赵宝连忙推辞道

    “拿着吧!记得明日告诫府内的人,别让他们乱碰那些阵旗阵坛。”唐宁将灵石塞在他手上,径直往房内去了。

    给赵宝灵石只是觉得他这人着实不错,跟在自己身边一天任劳任怨,无一丝怨色,是个忠厚的人。作为下属他沉默寡言,从不多过问其他,显然也是合格的。

    第二日一早,府内的婢女们大呼小叫着争相观看这异象,皆惊奇不已,直到赵宝出来叱喝了她们几句才停止,彼时整个府宅上方已布满厚厚的云层,从上往下看,诺大的府宅完全被云雾遮掩。

    唐宁自从回到府宅后一连几日闭门不出,值得一提的是他已经从原来的住处搬至新开辟的那个庭院。

    …………

    悦隆客栈,雅致的上等包房内,何应卿来回渡着小步,心情微有些焦虑,他自从派婢女送口信于唐宁那日起,就一直停留在荆北府宅周围暗中观察,从未离开。

    滋事体大,此事关乎整个家族的兴衰甚至存亡,不由得他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现在整个家族的核心人员没一个不着急的,包括他的父亲,面上虽不动声色,但每日数次问询荆北府宅内的消息表明父亲和他一样心急如焚,他们都在等乾易宗的消息。

    这是一步险棋,亦是一步杀棋,不成功便成仁,若不能一举除掉徐家,那么后果可想而知,两家之间势必有一场生死大战。

    他知晓这位新上任的荆北主事前些日子离开府宅十余日,极有可能是向乾易宗告发徐家去了,可其回来已经这么多日,为何一丝动静也无,莫不是事情出了变故?

    前些日子他眼见荆北府宅上方起了厚厚的云雾,还以为是什么信号,后来才得知是个阵法,今日这云雾又突然散去,不由得他不怀疑里面生了什么变故,不是他草木皆兵,只是这个时间点实在太敏感了,荆北府宅内的一举一动都牵动整个何家的心脏跳动。

    没多时,一名带着黑纱身材窈窕的女子推门而入,正是何家从前的那个婢女。

    “怎么回事?你府宅上方的云雾缘何突然散去,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何应卿连忙问道

    “回二少爷,此事婢子也不知,只是一早起来那厚厚的云雾就不见了。”

    “唐仙师呢!你有没有见到他?他府宅内有没有来陌生客人?”

    “听说唐仙师这些日子一直在新开辟的庭院中闭门修行,未曾出来见客,婢子也没有见过陌生的人。”

    “那你府宅中有没有其它的什么变化?”

    “变化?没有,哦,有一点,前些日子宅子周围那些颜色不同的旗子都已经撤去了。”

    “突然撤掉了阵法?”何应卿自语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段时间多注意观察府宅里的变化,有什么事情立刻向我禀告。”

第七十三章 传话

    幽暗的密室中,一盏烛光升起。

    何茂才看着面前这位他垂涎已久的美妇,此刻却是一点心思也无,从告发徐家至今已经三十有八日了,丝毫不见乾易宗有何动作,连他也不禁开始怀疑事情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这个唐宁会不会悄悄和徐家勾结上了?“美少妇开口问道,语气甚是焦急,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潜伏徐家近二十年,逆来顺受,为的就是这一日,她要亲眼看着徐家合门抄斩。

    这些日子她每夜辗转反侧激动不已,人前还要装作温柔淑惠的小女子,每一刻都是煎熬,她焦虑,她惶恐,担心计不能成,家仇不得报展,二十年的屈辱亦会被别人当做笑柄。

    “和徐家勾结?”何茂才自语道,又缓缓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的情报来源不会错,他之前和徐家素无瓜葛,且我已派人盯住了他,据我所知他属下赵广前些日子还在多方位打听徐家的情况,先别着急,明日我即见他一见,你那边呢!徐家可有异动?”

    “暂时还没有,实在不行,我们另找渠道向乾易宗告发如何?我不相信他们会对勾结魔宗的徐家坐视不理?”·

    “不行。”何茂才连忙说道,若是搞得人尽皆知,徐家自然难逃覆灭,何家也不会好过,恐还未等乾易宗修士到来,他何家就先一步被徐家灭了。

    他们两人虽目标一致,但所求不同,何茂才求的是借刀杀人,身不沾血,他可不能和这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

    “此事只能秘密处理,若是人尽皆知,恐还未等乾易宗修士出手,徐家已经望风而逃了,到时你的大仇报不了,还会遭到他们报复。”

    美少妇冷笑道:“你是怕连累你们何家吧!我可不怕。”

    她嘴上如此说,心里也知何茂才说的有理,这也是她为什么找何家合作的原因,她没有任何渠道能够联系上乾易宗,就是联系上了,到时徐家也早就知晓此事。

    谁知这何茂才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本以为他会有什么高招,没曾想他居然只是找了新来上任的荆北主事,早知如此,她何必与何家合作

    “你现在拿什么去告发他们?那张留音符是咱们手上唯一的证据,如今已被拿走了,就凭你几句话就能扳倒徐家?恐怕还未等调查的人员到来,徐家就已经处理好一切了。”

    “那你说如今怎么办?我早说过你将留音符交给他太过冒失了,若是留着那个证据,我们何至于如此被动。”

    “我不是说了吗?他的底细我调查的很清楚,是最适合的人选,先莫着急,待明日我见过他,一切再做商议。”

    “既如此,明日我也要在场,我必须知道事情的进展。”

    何茂才沉吟了一会儿:“好。”

    ………………………

    夜幕笼罩天地,整个荆北府宅一片漆黑,只有低微虫鸣蛙叫之声,树梢上,一只黑色大鹰驻足而下,浑身金黄的羽毛光明亮泽,双眼幽绿,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骇人,黑色大鹰“啾”的一声鸣叫,声音洪亮,响彻府宅内外。

    府宅之内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哨响,像是在附和鹰鸣。

    大鹰听见哨响,双翅一展,飞往新开辟的庭院之中。唐宁微一招手,大鹰便在他的肩头停下,此鹰名黄金羽鹰,修行界称它为玄鹰,目今很多宗门都是以它为信使,用来传递消息。

    玄鹰通人性,飞行速度极快,不下于筑基修士,当然要把它培养成为一名合格的信使需要自幼训练,一般训练三至五年,就可担当信使任务。

    方才的那声哨响便是暗号,每个宗门的“暗号”都不一样,这个“暗号”是御灵师从它出生就教与它的,听到“暗号”便明白接头之人。

    唐宁拿出乾易宗门牌,玄鹰幽绿的双眼一闪,张口吐出一张纸条,这门牌是身份证明,是第二个“暗号”,玄鹰只有见着门牌后才会将“信息”吐露出去。

    若是强行想要撬开它的嘴,那么玄鹰便会将纸条吞入腹中,它腹中有极强的腐蚀性酸液,纸条一吞入便会腐蚀为酸水。

    另外玄鹰是雌雄双配,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且与伴侣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存在,担当信使的一般多为雄鹰,雌鹰则豢养在宗门,若担当信使的雄鹰中途为人所截,死后雌鹰能感知的到,会不停悲鸣不吃不喝以求殉情,放信之人便知道送出的消息出了差错。

    雄鹰临死之际会喷洒出腹中酸液,这种酸液味道会停留在人身上很长一段时间,雌鹰能够闻到方圆百里内雄鹰留下的味道继而找到捕杀者。

    这些特点导致玄鹰成为修行界中炙手可热的信使。

    唐宁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宗门已受理,稽查科第七队已经出发,请做好准备配合行动。高欢。”

    他手掌一搓,纸条化为灰烬,摸了摸玄鹰的脑袋,玄鹰一声鸣叫展翅飞去。

    玄鹰之所以能找到荆北府宅,是因为此地乃是荆北主事的办事处,之前虽然叫何府,那不过是何文案个人贪慕虚荣,因而改之。宗门每个地方都有其固定办事地点,方便传信。

    玄鹰传信是受过训练的,如同鸽子一样得有固定位置它才能到达,不然茫茫天下,别说鹰了,就连人都未必找不着。

    这宗门的效率也是够慢的了,现在才刚刚出发

    …………

    “什么?你还未将传音符交给唐主事。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悦隆客栈内,何应卿斥喝道,颇有些气急败坏。

    父亲还在家中等着他的回信,一日数次派人前来催问,显然是真着急了。

    “唐仙师一直在新开辟的庭院闭门修行,门口有护卫看管,婢子说什么他们也不让进,只能日夜守在外面,从未见他出来过。”那婢女委屈道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自想别的法子。”何应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本来通过自家婢女传信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何应卿心中有了决断,待婢女离开后径直来到荆北府宅大门前。

    “请通禀一声,在下何应卿,特来拜会唐主事。”

    门前的护院小厮并不识得他,但见其衣着光鲜,气度不凡,于是说道:“稍等,待我先去知会赵仙师。”

    没多时,赵宝来到府门外,何应卿知晓赵广、秦由、朱玉三人受了唐宁之命在外监视徐家,荆北府宅之内只剩赵宝一人。

    见了赵宝,他十分很热情:“赵兄弟,许久未见了,这一向来可好?”

    “还行,唐仙使正在闭门修行,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不过何公子今日亲自来了,想来定有要事,请随我来吧!”

    “其实也不是甚要紧的事,你知道我们家打理的那点产业,在乾易宗环节上出了点小问题,因此来请唐主事调和周旋一二。”何应卿开口道,这些话自然是故意说给有心之人听的。

    两人来至新开辟的庭院门前,四个护院大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唐仙使,何家大公子何应卿前来拜会。”赵宝在门外喊道

    何应卿惊愕的看了他一眼,未曾想他就这样站在庭院外扯开嗓子喊了起来,与市井之徒一般无二,一点也无修行者应有的气度。

    至少递张传音符吧!这像什么样子,何应卿内心不禁有些鄙夷

    “唐仙使规定不允许任何人进他修行的庭院之中。”赵宝解释道,他当然可以递张传信符,可那东西一张就要二颗灵石,他自修行以来还没有这样奢侈过

    “理解理解,家父也是一般,修行之时最厌烦其他人叨扰。”何应卿笑道

    唐宁在房门听见赵宝的喊声,从修行入定之中睁开双眼。

    何家大公子?想来还是为了徐家的事,看来这么多天过去,他们也是坐不住了。

    何应卿见一名身着青衣,面目清秀的男子走出庭院大门,赶忙迎上前去:“唐主事,在下何应卿。因家中琐事无奈故来叨扰,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吧!”唐宁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没有往新开辟的庭院中去,而是来到他原来居住的房间内。

    “唐主事,家父托我带话,希望今晚辰时与您会面,地点仍是上次那间客栈。”何应卿小声道

    “好,请转告令尊唐某会准时到。”

    “恕在下冒昧斗胆问一句,不知贵宗门准备如何处理此事?请赐我一句实话,何家感激不尽,您知道此事我何家亦承担很大风险,家父这些日子寝食不安,无时无刻不惦记此事。”

    “此事宗门自由安排,你们勿需多心。”唐宁说道话风一转:“你是何家的公子,荆北的情况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吧?”

    何应卿有些奇怪,不知道唐宁为何突然问及于此,略一迟疑谨慎道:“荆北的情况在下是了解一些,不过很多东西都是家父亲自打理,我也不甚清楚,不知道唐主事所说的是何事。”

第七十四章 恩怨

    “实不相瞒,我倒是有些担心,荆北每年要上供一万颗辟谷丹,若是完不成这个任务,我可得受宗门责备,特别是我刚赴任此地。你觉得今年能够完成吗?”

    “这个定然。”何应卿话一张口猛然反应过来唐宁话中的含义,辟谷丹任务如何会完不成,除非徐家消失。悟透此间玄奥他立马大喜道:“唐主事且宽心,在下以项上人头作保,绝不会误了贵宗门交给您的任务。”

    “那就好。”唐宁点头道,此事他不愿说的太死太满,稍微提醒一下即可。

    “此次烦扰唐主事修行万分抱歉,在下告辞。”何应卿喜形于色道

    ……………………

    “他果真如此说?”宣化郡城灯火通明,东未楼所属整条街道四周戒严,装饰典雅的房间内貌美少妇犹自追问道

    “难怪我还会大言诓你不成,我约了他辰时会面,待会儿他来了你可当面质询,徐家覆灭必矣。婉儿啊!你大仇得报,可别忘了这里面我的功劳,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何茂才此刻心情大为舒畅,又见此女面如挑花,眉目含情,浑如熟透的樱桃,柳腰哪堪一握,不禁邪念大起,右手一下握住其芊芊玉手,轻轻抚摸。

    美少妇脸色一变,迅速抽出手掌,啪的一声响,给了其一记响亮耳光。

    何茂才神色不变,右手放至鼻尖,嗅了嗅道:“真香。”

    其实以他的修为如何会避不开这耳光,不过是欲与美人调情而已。

    “何茂才,休要将你年轻风流的那一套来恶心我,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嘴脸有多丑恶。”美少妇叱道

    “是吗?比徐庆贤如何,有他面目可憎吗?”何茂才平静道

    此言一出,美少妇面色倏然一下变得异常苍白。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能取得徐庆贤信任仅仅是因为儿媳的身份?同时伺候他们父子,还是杀害你全家的仇人。婉儿,我是真的心疼你。“

    “住口。”美少妇猛然西斯底里的怒吼

    “你知道徐家那些人怎么看待你的吗?他们不过把你当成一件货物罢了,你可知你的丈夫徐兴居流连花巷和那些青楼女取乐时称你是什么吗?他说你是人尽可夫的贱婢。只有我,只有我会真心待你,只要你愿意,你就是何家的主母。”

    美少妇双目赤红,玉手紧握,指甲馅肉三寸,隐而未发。

    “婉儿,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要发作便发作,有什么怒气尽管朝我来就好了。看着你这样,我着实心疼。”何茂才道,握住她的手,轻轻掰开。

    “父亲。”何应卿突然推门而入,眼见何茂才轻抚着美妇的芊芊玉手,霎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更是掀起轩然大波,男女之间那点破事没什么好说道的,关键是这个女子的身份,许清婉,徐家大公子徐兴居之妻,公认的荆北第一美妇。

    父亲竟然和她搞上了,难道父亲安排在徐家的那颗棋子就是她?怪不得能够知道那么多徐家机密事宜,以及那张能够置其与死地的留音符。

    短短一瞬间,何应卿脑中闪过数个念头,神情由惊愕转为释然,继而又深以为耻,别人或许不知,他焉能不晓,这个荆北第一美妇其实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婢。表面是徐兴居的妻子,实际上却是徐庆贤的禁脔。

    一女侍二夫不说,还同时伺候父子二人。而她之所以能在徐家掌权,只是因为在床第之间将徐庆贤伺候快活而已。

    且其既为徐家之人,却勾结外人,置整个家族于死地,此人不但不知廉耻更蛇蝎心肠,父亲竟然和这样的毒妇贱婢好上了,日后自己岂不是要尊称她一声母亲?

    何应卿一向自视甚高,岂能受此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想到今后荆北修士拿此耻笑自己,他瞬间血气上涌,就要痛斥此毒妇,规谏父亲。

    “谁让你进来的,我平时如何教导你,怎一点规矩也无?”何茂才脸色微变,叱呵道。

    许婉清来时身穿宽大黑袍,遮掩其身,头戴黑色斗笠,故何家几人都不识得,未想何应卿就这样贸贸然闯进来,也是因为方才他心思尽在这美人身上,意欲攻破其心防,抱得美人归,且此地周围都是他心腹,一时大意未察觉有人前来。

    而许清婉心神大乱,不然以两人修为不可能不察觉到来人。

    何应卿一向惧怕其父,见其面色不善,原本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神情僵硬道:“唐主事已在门下,还带来了他的属下赵宝。”

    “哦?这么早就来了,你在此等候,我去迎他上来。”何茂才道

    许清婉微微点头。

    两人出了房门下楼迎至门口,何茂才满脸笑容:“唐主事,久违了。”

    “月前才会过一面,何来久违?”唐宁道

    “是,于你我修士而言旬月只是眨眼之间,但何某却是度日如年,日夜无不期望与唐主事会面。”

    这倒也不算假话,唐宁笑而不语,知道这段时间他是真的着急。

    “唐主事,请。”何茂才道:“应卿,你好好招待赵兄弟。”

    两人上了楼推开房门,唐宁见一体态丰满的美妇端坐其间微有些诧异。

    “这位道友是?”

    “妾身许清婉,闻唐主事之名久矣,今日能相见,幸甚。”美妇盈盈一拜道

    唐宁笑道:“唐某年少便入宗门,二十余载未曾下山,在宗门只一小卒耳,来荆北不过月余,许道友说闻名久矣,恐言过也。”

    何茂才道:“唐主事虽来荆北不过月余,于我和许道友而言这旬月之间每日度日如年,如此说来,岂不闻名久矣?”

    “哦?何道友度日如年我能理解,许道友为何如此?”

    “唐主事不知,许道友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乃是徐庆贤儿媳,徐兴居之正妻,上次那张留音符里的对话便是她乘机秘录的。”

    “原来如此。”唐宁点头道,怪不得何茂才能得到这么重要的证物。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妾身冒昧问一句,不知乾易宗的使者何时能至荆北,惩治徐家?”许婉清问道。

    唐宁见她模样竟是比何茂才还要着急几分,不由有些奇怪,也不知徐家怎么得罪这女人了,似乎恨不得现在就灭其满门。

    “宗门自有安排,你们安心等待就好。”

    “请唐主事能给个准话,妾身作为提供重要线报知情人,亦担着性命之危,这个要求不过分吧!”许清婉逼问道

    “不知许道友与徐家有何仇怨,既录罪证于密室,又迫不及待想见其灭门。”

    “既然唐主事想知道,妾身没什么好隐瞒的,实不相瞒,妾身对徐家实有切齿之恨,不共戴天之仇。妾身原不姓许,本姓庾,名庾婉清。家祖庾秀本是荆北一散修,一辈子安分守己,醉心修行,与人无争,家父身不未灵根,未能踏上修行之路。家室虽不算显赫,却也自在安乐。

    “祸起于三十余前,一次家祖与友人结伴出游,路过一荒山,其间有一洞府乃是一修士坐化之所,所谓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家祖即与那名友人分洞府中财物而去,不想却招来灭门之祸。”

    “家祖所分的财物之中有一颗宝珠甚是奇异,徐庆贤得知此事,起了歹心,竟为了一颗宝珠,杀了我全家三十四口,时我与母亲去往南沙郡舅氏许文林家门探亲,才免遭此祸。此事不久母亲便忧郁而死。母亲害怕徐家赶尽杀绝,便更名换姓,遂随舅氏许姓,又将婉清两字颠倒,故取名许清婉。”

    “及我长大成人,因缘际会之下踏上修行之路,发誓定报全家之仇,可徐茂才家大业大,乃荆北豪强,我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报此大仇。于是何道友便为我设了一计。”

    “徐庆贤长子徐兴居自幼纨绔,及年长后更是风流成性,常流连花街柳巷。何道友安排了我与他几次巧遇,相识之后不久我便嫁给了他,顺利进入徐家,拖他的福,徐兴居实在太不成器,徐庆贤便越发倚重我,因此我知道徐家许多机密事宜。”

    “徐家勾结魔宗是很早的事了,徐庆贤此人老奸巨猾十分谨慎,我知道他们有过几次会面,但都没有机会参与其间。何主事不知从哪处得知此事,竟然来到徐府威胁徐庆贤,我寻了借口进了他们谈话的房间留下留音符离开。”

    “虽然那张留音符因时限关系没有监听到他们后面谈话的内容,但我想足够证明徐庆贤勾结魔宗之事了。”

    “现在唐主事可以告诉妾身了吗?”

    听完她的自白唐宁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颇有感慨,是应该叹其坚忍,还是说她无所不用其极呢!

    竟然委身于仇家二十余年,可想而知为了她讨好徐家上下,每日必是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份忍耐力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只能说这是一个可怜的人。

第七十五章 稽查科

    “前几日,我收到宗门玄鹰传信,稽查科第七队已出发,算算时间短则三五日,最多不过十日,稽查科人员必到荆北。”唐宁开口道。

    “我今日来此原本有一事要与何道友商议,既然许道友也在此,那就再好不过了。你们也知那张留音符中的对话并没有明确道出徐家勾结魔宗之事,届时若盘查定罪,徐家之人一口咬定全无此事,而以他事诡辩,事情或有变故。”

    “因此我想请许道友作为人证,指证徐家,如此,人证物证具有,徐家之人纵有百口莫辩之才,亦无济于事。

    唐宁之所以答应与何茂才会面,就是要其布在徐家的棋子届时出来指证,另外他也需要知道徐家这些年零零总总的财政收入情况,包括徐家在荆北的产业涉及到哪些地方,徐家定罪灭门之后就是抄家。

    还有徐家的产业不能荒废,要分派给其他几家,这些后续事宜,如果他对徐家情况两眼一抹黑的话会很难办,赵广打听了这么多日也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弄清楚。

    “没问题,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很久。”许清婉直言道

    “还有一事,徐家的具体情况我不甚清楚,他们每年炼制多少辟谷丹,进贡多少,私售多少,成本与利润几何,有几处产业,都在何处,是什么人再管,以及不为外人知晓私密事宜。劳烦许道友一一告知我,方便抄家之后核对账目,这些都得上交宗门,你虽然身份是徐家媳妇,这些财物可不属于你。”

    “徐家的东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所做的一切只为大仇得报,以告慰全家之灵。”

    唐宁点头道:“你方才说徐家灭你满门是因为一颗宝珠,不知是什么珠子,若是找到我可上报宗门,陈明原由,或可归还于你。”

    许清婉笑了笑,面露自嘲之色:“不用了,那颗珠子名叫玄灵珠,乃是一件极品灵器,威力不俗,徐家得到之后早将它典卖了,获得了巨额灵石,徐家正是靠着这一笔灵石发家,逐渐做大。”

    “何道友应知道,徐家原本是荆北几个家族实力垫底的,正是借助这笔灵石,徐家大肆发展,又搭上乾易宗这条线,才有了今日地位。而徐庆贤,正是这件事的主谋,因策划此事受到徐家上代家主的器重,继而坐上家主之位。”

    随后两人交谈了约莫一个时辰,许清婉将徐家诸多事宜一一告知唐宁。

    “最后一件事,何文案师弟威胁徐庆贤讨要三千灵石,徐庆贤到底有没有给?”

    “给了。”

    “确定吗?”

    “妾身管理着徐府所有人的一切用度,因此徐家内财物我很清楚,当晚就取了备用的三千灵石给何主事。”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至今约莫八九月。”

    “我知道了,这几日徐家若有异常情况立即告知于我。”

    唐宁回到荆北府宅,吩咐赵宝道:“明日让你爹和秦由、朱玉都回来,告诉他们这几日不要出府,等候我的命令。”

    之后几日他在新庭院中闭门修行,足不出户,直到第五日晌午,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东南方极目之处出现几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以极快的速度激射而来。

    乃是三只身形巨大的青翼鸟,每只青翼鸟上端坐着数人。

    青翼鸟在府宅上空盘旋了数圈,发出几声清亮的鸣叫,响彻府宅内外。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府宅之内赵广四人第一时间从房内冲出,见三只青翼鸟之上端坐着十余名身着乾易宗服饰的修士,各个修为深厚,几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皆知是冲着徐家而来,他们虽然不知其中具体事宜,但如此大的阵仗,知晓徐家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酒楼内,何应卿从窗口见三只青色巨鸟盘旋在荆北府宅上空,面色大喜,自语道:“来了,终于来了。”

    “高师弟,是这里吗?”青鸟之上,一男子问道

    高欢点头道:“没错。”

    男子拍了拍青鸟的脑袋,青翼鸟一声清鸣俯冲而下。

    唐宁从修行入定中睁开眼,见三只青翼鸟冲入府宅中,知道稽查科的人已到了,便来到前院。

    青翼鸟在屋檐上驻足,十余名修士来到庭院内,唐宁挥了挥手,赵广四人立马将周围围观的婢女护卫遣散。

    “唐师弟,这位是稽查科第七队队长楚休言。”高欢手指着为首的男子介绍道:“楚师兄,他便是唐宁,原是药草科弟子,两个月调任荆北,宗门令其调查何文案师弟遇害一事”

    唐宁稽首道:“楚师兄。”

    楚休言身材挺拔,眉目之间颇有英气,他回应道:“唐师弟,根据你所言的情况及提供的证物,稽查科已记录在案,上报宣德殿,此次我们第七队受宣德殿敕命前来捉拿徐庆贤及其党羽。”

    他说完又将队伍众人一一介绍了一遍。”

    稽查科第七队一共十人,八男二女,修为平均在炼气七八层左右,其中楚休言修为最高,炼气十层,又有两名炼气九层修士,两名八层修士,最低也有炼气五层修为。

    “唐师弟,大致情况我和稽查科众师兄弟来的路上已经说明了,你来讲讲具体情况吧!”高欢开口道,他本是密保科弟子,因其师而下山入俗,乾易宗在楚国境内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产业,其间的利益纽带,他是实际的管理和负责人,加之此事亦是由他上报,故此来协助调查

    唐宁点头道:“徐家是此地的豪强,主要打理着宗门的辟谷丹产业,另外还有一些私营的产业不足说道,徐庆贤是徐家家主,其兄徐才伟早年离家后加入魔宗,徐庆贤一直与其藕断丝连,据我所知,他不仅大量私自种植辟谷丹的草药,还将其售卖与魔宗。”

    “每年徐家约莫炼制一万二千颗辟谷丹,除了供应给宗门四千颗,其余八千颗悉数供应魔宗,毫不夸张的说,徐家可能是魔宗辟谷丹的最大来源户,前任主事何文案知道了此事,便敲诈徐家威胁给与三千灵石,否则就告发他,而后何文案遇害。”

    “何文案知情不报,包庇魔宗党羽,私相受贿,死有余辜。”高欢道

    “何文案恐怕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知徐家勾结魔宗,却不知这里面的具体事宜,根据我的线报提供的消息,徐家供应给魔宗的辟谷丹,价格比市面上高出一半,市面上辟谷丹价格一颗灵石可买二颗丹药,而徐家以两灵石三颗的价格卖与魔宗,靠着这一进项,这些年徐家赚了个盆满钵满。何文案若知此,开出的价格不会这么低。”

    楚休言问道:“每年炼制一万二千颗辟谷丹?数目不小,他们家族有多少修士,炼药师有几人”

    “徐家一共十三名修士,本家徐姓修士十人,外姓修士三人。至于辟谷丹的炼制者,真正称的上炼药师的只有一人,但炼制辟谷丹并不需要专业炼药师。徐家找了许多散修,专门教授炼制辟谷丹的方式技巧,让这些人为他们炼制辟谷丹。”

    “徐家众人的修为如何。”

    “修为普遍偏低,最高的是徐庆贤,炼气六层修为,不过根据我的线报人提供的最新线报,徐庆贤曾下血本,花大价钱购置了副一级战甲。

    “一级战甲?”楚休言惊道:“确定吗?据我所知这东西楚齐吴几个坊市均无售卖,除非到断脊山,并且不是经常有货。”

    不仅是他,周围诸人一听此言皆微露惊容。

    战甲并非是法器,而是属于灵械的一种,效果要比法器强大的多,最关键的是对使用者本身太高的要求,只是价格贵的离谱。

    什么是灵械?广义上泛指拥有强大灵力的机械器具,与法器不同,法器需要使用者自身的灵力支持才能发挥其威力,一件极品法器若持有人只有炼气中期修为不仅发挥不出其效果,可能还会被吸干体内灵力,而灵械的使用则完全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灵械只要有足够的灵力就能运转,安装上灵石后便可操作使用,且威力之大,能力之强远非法器可比。故修行中人将灵械称之为移动的阵法中枢台。

    战甲在灵械中属于较为灵巧轻便的一种机械器具,携带方便,功能全面,威力不俗,深受修行界修士的喜爱。

    但其制造工艺流程十分复杂,所使用的材料更是罕有的特殊材料,毫不夸张的说,一副最低级的战甲使用的材料剩下来的零零角角都足够炼制几件极品法器的了。

    因此只有一些大宗门,强大的势力集团才能制造。

    拿一级战甲来说,整副战甲的链接自然严丝合缝,周身任何一处防御力都可比肩极品防御法器,其中又设有诸多攻击灵械器具,战斗力不下于炼气期顶尖修士。除了价格昂贵,几乎没有缺陷,可称的上完美。

    一副完整的一级战甲,最低也得三万灵石,若是再另加上一些小型灵械,没有四万灵石是根本下不来的。

    千万别嫌贵,这东西在一些地方甚至有价无市,比如,新港……

第七十六章 捉拿

    “消息来源肯定可靠,我的线报人在徐家内部地位颇高。”唐宁道

    楚休言喜形于色,道了声:“好。”

    其他人也都面有喜色。宗门虽有规定,门中弟子缴获须上交不得中饱私囊。但一直以来外出办差的弟子所获战利品都是归为己有,这是公开的秘密。

    不然谁愿意干这差使,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稍有差错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光这一副战甲,几人平摊下来每人也能分得几千灵石,可以说这一趟绝对物超所值。

    “可恶,区区一个散修家族竟有财力买下一副战甲,这个徐茂才用着我们宗门的资源,私下和魔宗勾结,赚的盆满钵满。”稽查科一弟子愤愤不平道

    唐宁道:“我建议等夜间再动手,一则不会引起大的轰动造成骚乱,二则趁其不备,或可免去一场不必要的争斗,届时我借口同他谈论辟谷丹事宜,约他出来,骤起而发难,一举可擒之。

    “唐师弟此言差矣,我等奉宗门敕命办案拘拿徐家诸人,乃是以顺击逆,以有道伐无道,当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以此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这便是勾结魔宗的下场。徐庆贤若敢违逆,便当场诛杀,且我等一路行来,声势不小,徐家若闻风而逃,我们岂非坐失良机。”

    “所谓兵贵神速,事不宜迟,当立即出发,捉拿徐家诸人,战甲虽是好东西,也得看在谁的手里,徐家一群乌合之众,何足道也。”楚休红傲然道:“唐师弟,你只管带路,其余交给我们便可。”

    唐宁见其如此便不再坚持,他只是协助办案,具体事宜还是以稽查科为主,只得道:“那便现在出发吧!”

    青翼鸟腾云展翅,载着众人朝黎波郡飞腾而去,徐家的府宅坐落于两山之间,从高处看,像一座桥梁架起两座高山。

    “前面那就是徐家的府宅,我的线报人这几日没有送消息于我,说明徐庆贤应该还在府宅中。”

    楚休言做了个手势,左右两只青翼鸟上八名修士一跃而下,落于徐府周围八个方位,每人手中拿着一捆金色丝带,将丝带一拉展开成密不透风的丝网,而后两两相连,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丝网,将方圆数百丈之地笼罩在内。

    楚休言见金色丝网已连接成型,右手一翻拿出一个尺大方形圆盘,这圆盘不知何种材料所作,晶莹剔透,光可鉴人,上面设有诸多键槽。

    只见他在上面点了几下,巨大的金色丝网开始缩笼,并向上下延伸,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巨大囚笼,将整个徐府府宅内外笼罩其间。

    一切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金丝囚笼已成,待徐家诸人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徐府诸人犹如笼中之鸟,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众人高坐在青翼鸟腹背上,可以清楚的看见,徐家几名修士在经历最初的惊愕后,立马奋起反抗,试图打破金丝囚笼,诸多术法,符箓,法器攻在囚笼上,五颜六色绚丽之极,然而金丝囚笼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至于他们说的什么,隔得太远,实在听不清。府中那些婢女,护院汉子,皆惊恐不已,纷纷夺门而逃,却哪能逃的出去,一些人心神慌乱的拿手中的刀斧乱砍乱劈。

    楚休言抚掌笑道:“金丝地网天罗一旦合成,连筑基修士一时半会之间都难以攻破,徐家诸人已在瓮中矣。”

    地网天罗,也是灵械的一种,分八面,合成之后可上伸下展多用于困敌围敌之用,这地网天罗同战甲一般,同样分为几个等级,其金色丝网乃是由玄晶石所铸,因此称为金丝地网天罗。

    “将元灵弩拿出来,装上灵石,箭矢,王汤,董灵儿,程竣,张尚,你们四人持元灵弩把守徐府四角,听我号令行事。”楚休言吩咐道

    几人双手一翻拿出四把黑色弓弩,这弓弩约莫两三尺长,乌黑光亮,线条菱角分明,弓弩手柄出有一机关卡槽,几人将灵石放入卡槽内,弓弩立马焕然一新,表面有光华流转。

    几人又将箭矢放入另一个卡槽内,这箭矢约莫一寸大小,每只弓弩可安装十根箭矢。

    元灵弩同样属于灵械的一种,操作简单,携带方便,威力强大。金丝地网天罗和玄灵弩都是宗门所有,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只有外出执行宗门任务的弟子才可到武备库领取。

    安装好元灵弩,青翼鸟俯冲而下落在金丝囚笼之外,徐府诸人霎时间不约而同停止了攻击囚笼的动作,纷纷望向唐宁等一干人,包括府中的婢女护卫一个个瞪着双目,神情惊恐。

    楚休红手拿黑色圆盘,拨弄了几下,金色丝网脱落开来,张开一个大缺口,唐宁这才注意到原来每面金丝网的衔接处有若干微小插孔,将金色丝网无缝连接起来,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一行人进了金丝囚笼之中,那个撕裂的口子又重新接上。

    徐府众人就这么愣神看着他们,全场鸦雀无声。王汤、董灵儿、程竣、张尚四人手持元灵弩占据府宅屋梁四角。

    楚休言负手边走边道:“乾易宗稽查科奉命办案,擅动者杀。”

    声音中附加了灵力,响彻徐府内外。

    众人穿过前院径直来到徐家修士面前,方才他们在此间聚集力量攻击金丝囚笼,徐家众修士见乾易宗诸人来者不善,皆暗自警惕,楚休言喝道:“谁是徐庆贤。”

    徐家一年长修士开口道:“不知乾易宗仙使有何事?为何使出这金丝囚笼围困我徐家?”

    “你就是徐庆贤?”

    “在下徐庆元,徐庆贤是我兄长,不知徐家所犯何事?诸位仙使所查何案?”

    “有证据指明,徐家私下大量种植药草,勾结魔宗,为其供应辟谷丹,并杀害乾易宗弟子何文案。稽查科奉宗门敕命调查此事,我劝你们最好配合,妄动者立杀,徐庆贤呢?可在府中,唤他速速出来。”

    “冤枉啊!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徐家向来安分守己,每年辟谷丹皆如数供应贵宗,荆北人人尽知,哪还有余量供应魔宗,至于杀害何主事,更是子虚乌有之事,望诸位仙使明察。”徐庆元立马大呼冤枉。

    唐宁见许清婉站在徐家诸修士之后,朝她微微招了招手,许清婉立马快步越过徐家诸人,来到乾易宗众人一方。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徐庆元被这变故一扰,愣了一下,满面疑惑的望着她。

    “楚师兄,这便是我所说的那位线报人。”唐宁开口道,又对着许清婉说道:“许道友,这位是稽查科第七队队长楚休言,你将所知的情况当着徐家众人和楚师兄的面说一遍吧!”

    许清婉点头道:“是,楚仙使所言不错,我可以作证,徐家勾结魔宗,多年来为其供应辟谷丹,何文案主事知晓了此事,威胁徐茂才给与三千灵石,后遂遇害,其间我交与上宗那张留音符里的对话可以证明此事。”

    一听此言,徐家几人皆愣住了,徐庆元更是面如死灰,其中有一名样貌英俊的男子面红耳赤,怒发冲冠大喝道:“你这贱人,竟敢污蔑我徐家。”

    说着就向她抓来。

    “站住。”楚休言喝道,那男子却不管不顾,赤红着双眼走来。

    倏然间,那男子停下脚步,低头看去,满脸不可思议,一只黑色箭矢贯穿他胸腹之间,另一只贯穿其心脏,却是把守府宅四周的程竣、张尚二人同时动手了,箭矢无声无息,徐家几人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嘭”的一声,血肉飞溅,元灵弩的箭矢不仅速度快,威力强,每只箭矢还附带不同效果,方才那箭矢名爆破箭,箭矢能爆裂开来。

    因要对付的是身穿战甲的徐庆贤,所有每只元灵弩都上了爆破箭矢,爆破箭的特点是穿透力强,且附带炸裂效果,正可用于对付防御力极强的战甲。

    徐家诸人无不骇然,徐庆元脸色苍白,他的衣裳上粘了一些血肉看起来颇为狰狞。方才那男子身体爆裂处离他不远,他未能及时躲闪。

    唐宁大概能猜到这男子的身份,所料无错的话应是许清婉的丈夫徐兴居,他不禁偏头看了许清婉一眼,只见其面无表情,眼神波澜不惊。

    “我说了,妄动者立杀。”楚休言眼神凌厉,扫过徐家每一个人。

    高欢拿出留音符,轻轻一点,徐庆贤与何文案的对话传来。

    “人证物证具在,徐家勾结魔宗,杀害何文案。蒋竹,将他们下了禁制全部带走。”楚休言道

    此禁制指的乃是人体禁制,只要灵力注入对方身体中,封住对方泥丸宫、丹田、涌泉穴三个位置,周身灵力和神识便无法施展,灵力和神识无法施展,修士则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蒋竹走向前,正要动手,异变骤起,一道白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楚休言,正是身披战甲的徐庆贤。

    自从金丝囚笼合成围住徐府之后,他便知道大祸来临,于是吩咐徐庆元出去应对主持大局,自己则穿上战甲用隐身符潜缩在墙院一角,离众人十余丈远。

    原本他想再看看事情的发展结果,若是事有可为他就现身配合。

    当看见许清婉倒戈之时,他明白大势去矣,今日必不能善了,于是果断出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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