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晚
嘎吱!
门开了!
谁?!
沉迷在书画里的郑真秀被惊地拿着扇子跳转了身体。
“抱歉,路上遇见了一点事。我回来有一些迟了。”四方客栈的老板提着酒菜,和善地向郑真秀道歉道。
“没事没事。我也不着急吃。”郑真秀摆着握过毛的手,干笑着回应道。
四方客栈的老板状似随意地打量了一眼郑真秀周围的环境,问了一句:“你之前都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写写画画。”郑真秀如实回答。
“哦。”四方客栈的老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夜晚,微弱的星光渗入窗台的夜晚。郑真秀平躺在下铺,努力地睁着眼睛等着上铺的声响。他觉得这人肯定不会就这么安静和平的睡一晚的,他一定要揭露他的真实面孔,即使这没什么意义。
沙沙的风轻轻刮着纸糊的窗户,就像是有什么鬼怪磨蹭着自己的獠牙。窗户并没有外面树,但郑真秀依旧觉得有怪物在晃动身形。
漆黑的环境里,郑真秀听着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他不知道是自己幻听了,还是却有妖魔在他耳边说话。
踏踏!踏踏!
应该是隔壁的客人回来了。
他之前就听见过出隔壁远去下楼的声音,这里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应该吧?
嘎吱!
是门开的声音。
他没判断错,是隔壁的住户下楼去打水,或者去后院解决人生大事了。
不过这脚步声好像比离开时沉重了几分。应该是去打水去了。可既然是去打水了,那他怎么没有听见水桶落地的声音呢?他听漏了?
郑真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想象力,希望自己的思维总是向着好的方向去流转。鬼怪有一个就好了。
隔壁的房门关了,重重的呼噜声开始在这层响起。这小客栈真的不隔音啊!
不过既然有呼噜的声音,那就肯定没有事吧?
郑真秀握着扇子有些紧张地听着四处声响,他不知道他是自己吓自己,还是这世界却有异常。
星斗渐渐偏移,之前已经一晚没睡好的郑真秀在惊惶和混乱的思绪中渐渐陷入沉睡。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
太阳照常在东方升起了。辉煌的金光破开了云雾的阴霾,照亮了整个未能彻底苏醒的人间。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上铺的晃动,惊醒了本就有点惊弓之鸟的郑真秀,他抱着扇子飞速地端坐了起来。
“你起得挺早的嘛!李先生。”又是一身车夫打扮的四方客栈的老板和善地出现在了郑真秀的眼帘。他的态度依旧是如此的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既然捉摸不透,那就不琢磨了郑真秀哈哈地笑着回应道:“我起得再早也没您早。”
“嗯。”四方客栈的老板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醒了,那就快点收拾,我们今天要去下一个城镇。”
“好。”郑真秀点了点头,最终还是没有询问他昨天究竟干了些什么。
平平无奇,一步三摇的小破车又踏上了旅程。渐渐地,关于大汉晋南县的传说开始在夏地里传播。没几个人知道最开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是怎么映入人的眼里的,他们只知道他们知道的时候,大汉晋南县就有着稀奇古怪,令人神往的故事了。
“听说晋南有着长生不老的仙药,而司仙长是吃了那药才神通广大,落地成仙的。”
单于铺展了从祖上传下来的不知是真是假的,所覆盖范围极其广大世界地图,心下有了几分决断。
天下是他人的天下,长生是自己的长生。
“来人!”
亲卫从大殿外进入,没敢直视,他们直接抚胸躬身行礼:“在。”
“把左贤王给孤叫来!”单于开口直接吩咐道。他其实是打算过一段时间,民众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后,就让那个屡次让他不爽,屡次踩了狗屎运,还得到仙长关注,和仙长一起喝茶说笑的,被所有人人视为冉冉升起的绝世明君,完美贤王,下代单于,出事身亡的。
但现在……
嘿嘿,寻仙的旅途那么艰难,死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而且那还是大汉境内,左贤王打了大汉那么多次,每次都是急先锋,想弄他死的汉民不是数以万计吗?
嘿!不!他这可不是为了弄死他!他这是希望他长生不老!他这是为了他好啊!既然他和仙人走的进,那自然是比其他人长生不老的几率大一点。
是吧!说不定他左贤王就成为能几百年才出一个的仙人呢?呵!他这个王庭单于可真是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护亲弟的绝好王兄啊!他太过善良和仁慈了!
“单于。”左贤王进人了大殿,如单于所愿的温良恭俭让地对着他抚胸行礼。他的身上坦坦荡荡,就一身在单于看来不伦不类的中原文士的青衣,没有佩剑,也没有佩刀。
呵!心底轻呵了一声,单于充满威严地开口了:“贤弟无需多礼,孤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
“是,谢谢单于。”左贤王低了低头,风姿绝然地收起了礼。他身边自成风华。
呵!矫揉造作!
单于不屑,但他却依旧保持威严:“贤弟,近来坊间有传……”
……
“这次不去城镇吗?”
郑真秀用扇子扒开车帘,车外荒野茫茫,无故让他凭空想到了唐代李华的:
浩乎平沙无垠,敻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
四方客栈的老板握着驴车的缰绳,和善地笑了笑:“不去,哪能每次都往城镇跑呢?”
“那你之前每次往城镇跑是为了什么呢?”郑真秀注视着四方客栈的老板的眼睛,探究着他的思维和情绪,试图找出他带他来此的理由。
“当然是为了找好吃的啊!”四方客栈的老板理由一点都不充足地振振有词道。他幽深的眼眸里似乎有许多散开的阴影在交替演绎。
第一百四十章 宅院
还未等郑真秀询问,四方客栈的老板眼中散乱的阴影就归而为一。他的笑恢复了和善。
郑真秀闭上了嘴,他没敢再多试探。说到底,这可能就不是人。
四方客栈的老板没理会郑真秀的态度,他随手指了一个小土包:“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话音刚落,郑真秀看见那个土包拔地而起,几瞬之间就成了一座有着飞檐走壁,雕梁画栋的高大宅院。
几息之后,宅院里有鼎沸的人声传来。
郑真秀的毛都要竖起来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还没等他多做恐惧,一道颇为良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请进。”
话音未落,这四方客栈的老板就换了一身装扮,变成了戴着小冠,穿着墨色常服,拿着折扇的富家公子。
回过神的郑真秀扯了一下嘴角:“谢谢。”
宅院的门缓缓打开,一个面色青白,像死去有一段时间的,穿着奴仆衣服的人走了出来,他对着四方客栈的老板恭敬行礼:“大老爷!”
四方客栈的老板笑着打开了折扇:“去厨房告诉善食,今天要多准备一些好吃的,有客人来了。”
“是,大老爷。”奴仆恭敬行礼,退到了一边。
郑真秀抽了一下嘴,这玩得可真好,像真的一样,说的像是他真的会吃那些不明物体一样。
“请!”
四方客栈的老板再次伸手做出了邀请,郑真秀扯了扯嘴角,选择了同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刚刚踏入其中,郑真秀就听见华丽厚重仿佛有着古老的历史积淀,充斥着森森鬼气的大门在缓缓合拢,没有人推就是自己将自己合拢。
所以,这还是一个有着自动感应的自动鬼门吗?还有话说驴车丢在外面不会有事吗?你就不怕驴车偷偷跑了?哦,对,差点忘记了,驴车是我的,跑了也是我亏。
郑真秀在心底暗暗吐槽。
转头看了郑真秀一眼,四方客栈的老板和善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他带着郑真秀一路穿过前院大堂,来到了一处前方有着假山流水的阁楼之前。
“你可以在这随意找个房间,反正只是呆一晚,不打紧的。”
四方客栈的老板温和的声音响起,郑真秀扯了扯嘴。都到这里了,他还什么可选的余地吗?
“晚饭我会叫人给你送来的,你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好。”郑真秀点着头,选择了顺从。他是肯定打不过这个人的,没必要自寻死路。
四方客栈的老板如约让“人”送来了晚饭,但郑真秀从心地吃了自己亲自在集市上买的干粮。虽然他已经快成案板鱼了,但警惕什么的还没必要丢,活着更好,即使有些像自欺欺人……
夜晚,明亮的不知哪里来的光,照得这个由土堆变来的宅院像是正午的人间,宅院里开始飘荡起了各种各样的欢声笑语。
若是不知道这个宅院的来历,郑真秀怕是真的会觉得这是一个正常的在庆祝节日的寻常富贵人家。
所以……他是继续怂还是?
要不……先缩被子安稳度过,和以前一样?
不!等等!他这是怎么了?
刚刚想到这,郑真秀眉头突然就是一皱。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了?!怂的一声都不敢吭。他的秀气是被这过于谨慎胆小的人生磨灭了吗?!
不!不可能的!郑真秀是最秀的!若生而无秀,此生虚度!
郑真秀眉毛一扬,提着扇子就站了起来,走到油灯前,伸手,他握住了油灯。
回首间,他看见房间内人影摇动。
哦……那是他自己的影子,在油灯下被照出的影子。这狰狞扭曲的影子倒是和这鬼宅相得益彰。
定了定心,郑真秀把灯连同和灯连为一体的灯座都提起来。
真特么的重!
算了,不提了。反正外面那么多光亮~
四四方方的灯摔到了地上,灯油却是让把灯上的火给浇灭了。没有因为意外造成火灾~
呼!
郑真秀吐了一口气,放弃了烧房子的想法,他就出去看看。因为听见外面载歌载舞,所以他想去看看,这很合理。他也没说不能到处走。
定了定心,郑真秀借着窗外的光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然后他打开了折扇,装做一副逍遥自在的狂士模样,几步便踱出门外。
他倒要看看这里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
走出房门,郑真秀看见走廊上几步便是一盏格外明亮的油灯,而天花板上也更是有着莹莹的光泽在缓缓流动,俯首观去,地上的石头漆黑如墨。
这里的走廊有些奇怪呢……
小心翼翼地伸了几次脚,郑真秀终于还是踏到了走廊之上。
一踏入走廊里,郑真秀就感觉自己踏进了海底。他他感觉他的四周仿佛有游鱼在来来去去。这空气里透露着新鲜的海风的气息。
没想到,这鬼地方到了晚上还颇具一番风情。
郑真秀想着走着,按照白天自己的记忆,顺着走廊走到了曾经有着楼梯的拐弯口。从上往下看,空空荡荡,深不见低;从下往上看,空空荡荡,高不可攀。
嘶!这是悬崖!他在崖壁的中间!
像是被这离奇的景吓到了,郑真秀快步后退了几步。
本着这里反正除了他就没别人的念头,郑真秀咬了咬牙,推开了最靠近这原本的楼梯的房间。
一打开门,郑真秀就听见一段他无法理解的喃喃细语,似乎有无数的人在他耳边低声诉说。热闹的不是一星半点。郑真秀的寒毛都彻底竖起。
他抬眼往房间内望去。这个房间的各种陈设,是平平无奇的,与他常见之古代客房没甚区别。
越是这样平静,越是这样正常,就越是有着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危险。
郑真秀于心中恐吓着自己,没敢抬脚进去。他这是转身按照记忆走回了自己之前的屋子。
屋子里的一切都仿佛和他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这应该算是个正常的屋子吧?
郑真秀宽慰着自己,他又抬脚走入了其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想听故事吗?
进入房间,郑真秀又听见了那熟悉的欢声笑语,不免觉得有些安慰。这应该没多大事。
寻思几秒,他推开了向外的窗户,他看见窗外的假山和流水也似乎在向他微笑,这是个和谐友爱的环境。
“想听故事吗?”
一个柔和中充满了哀怨的声音在郑真秀的背后响起。
艹!就知道那家伙没安好心!
郑真秀带着扇子,微笑地转过了头。
“如果我说不想,你会怎么样?”
地上被郑真秀打翻的灯油缓缓凝聚,又缓缓升华,最后整体变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青色倩影。
“会吵得你让你无法入睡。”那由灯油颗粒外加一些灰尘组成的人影如此说道。
“哈!那可真是太可怕了!”郑真秀装模作样地夸张道。
“嗯。”那灰蒙蒙的人影很是柔和地点了点头。
“这确实很可怕,无法入睡是最可怕的事。”
ta的语气平和仿佛是在认真地陈述一个事实。
郑真秀装做浑不在意的样子,“坦然”地摇着扇子,坐到了摆着一桌的酒菜的桌子边,给这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倒了一杯酒:“所以你要喝一杯酒吗?无论是讲故事,还是听故事总是要有点气氛。”
“我有酒,你有故事,不是正好?”
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酒是易燃的,少喝为好。”
郑真秀:“……”
这个理由……好……合理……万一因为喝多了酒不小心把自己给烧了呢?
这世界总会有一些奇怪的事,正常!
见郑真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东西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是至明国的国君。这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国度,它地处于虚化仙域的最东边,在那里,要是时机巧妙的话,你可以看见最灿烂的晚霞,听见最浩大的海潮声。只要你能放下心中所想,在王宫之巅,你就能感到将所有的一切的收入怀中豪放快感,只觉得这天下也不过如此。”
“所以呢?然后呢?”见那不知是什么,但自称是什么不知在哪的至明国国君的东西陷入了回忆,郑真秀主动开口催促道。
那灯油灰尘做体的东西漫无目的地把思绪拉回了现实。
“然后……然后我父王死了,明尘继位了。”
这东西的思维肯定不正常,ta都说自己是国君了,怎么之后才是ta父王死了,那什么不知是ta哥还是ta弟的明尘继位了?这明显是之前发生的事吧!难道你当国君还在你父王之前?
咦?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儿子建了一个王国,然后儿子中道崩殂,后继无人,所以就让儿子的父亲当国王了,然后他父亲又死了,所以那个叫明尘的继位了。
再接着,与此同时,这中道崩殂的儿子一直没走,ta就一直以灯油的形式,静静看着王国变迁,沧海桑田,世已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心下满是苍凉。
终于,直到,ta这个不知为什么一直不能解脱的灯油国君遇见了他这个秀得穿越时空,逆天改命的天选之秀,秀中之秀。所以这命运的轮子开始哗啦啦的旋转,最后这灯油国君决心以故事为引,开始讲一个惊天秘密,帮他这天选之秀修炼成仙,带ta超度复活,重建王国。
真是一个跌宕起伏,爱恨纠缠,结局完美的好故事!好了,他郑真秀批准了!就这么讲吧!
虽然看不见这个自称曾是至明国国君,现在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的东西的眼睛和表情,但郑真秀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又陷入了沉思与回忆之中。
哈!回忆和沉思真是个好东西,说着说着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该干什么了。
明明最开始是你自己想讲故事。
窗外的不知哪里来的光照在灯油国君的身上,照得这位古老的君主身形明亮。
郑真秀心中一动,挑了一下眉,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了不起的知识。
对!没错!就是丁达尔效应!丁达尔效应是一个好效应!能区分辨别出分散相粒子直径的好效应!能在空中留下清晰可见的光路,说明组成这东西分散相粒子的粒径在一到一百纳米之间!
而不同化学组成的微粒对光的吸收情况有所不同,所以……
侧着看换个角度会不会看出这东西的物质组成是啥呢?试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郑真秀端着酒杯微微笑着心下有几分踌躇,但可惜在他行动之前,那灯油国君又一次开口说话了:“再之后,我在几位朋友的帮助下复国了。”
啧!猜错了,没事。这故事还能接着编!
“所以?”郑真秀平和地打量着这灯油国君身上的散射光的情况,虽说他也不知道怎么通过光看出具体的化学组成,但猜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一般人的眼睛可以感知的电磁波的波长在400~760nm之间,还有一些人能够感知到波长大约在380~780nm之间的电磁波。他郑真秀虽秀,但他依旧是个正常人,所以他能看见的电磁波的波长范围是在380~780nm之间。
他能看见这个因灯油国君存在而散射过来的窗外来的光,说明这个窗外光之中包涵了波长在380~780nm之间的光。
“所以,我的前半生也没多少遗憾。”
“哦。那就是你的后半生有所不甘了。”郑真秀点了点头,细细揣摩着这灯油国君身上的颜色,他主要还是要通过颜色判断这东西的化学组成。众所周知,只有粒子直径小于入射光的波长时,才会发生散射。
好吧,这条没什么意义,都说是直径为1~100纳米的气溶胶了,那这半径肯定小于波长在380~780nm之间的可见光。所以还是考虑溶胶对光的吸收吧!
郑真秀微微偏转了扇子,他记得这扇子上有留白的地方的,可以借照在扇子反射的光的颜色判断入射光的颜色,然后就可以进一步判断灯油国君的身体究竟吸收了什么光,散射了什么光。
“嗯。”灯油国君点了点头,肯定了郑真秀的猜测。
第一百四十二章 灯油国君
“异常是在我复国后的第七年开始出现的。”
灯油国君的声音里透露着回忆和哀怨,ta的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很远,远到有一丝苍凉。
“哦?是什么样的异常呢?”郑真秀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反射着光的折扇扇面。这光的颜色有点偏黄啊~
“我属地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洪荒纪元的遗迹。”
“哦,那就是飞来横祸了。”郑真秀点着头,细细评论道。
咦?好像有点不太对,造这扇子的主体材料是浅黄色的吧?所以这光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不清楚。
灯油国君沉默良久,点了点头:“也算是吧……”
“所以你是被那遗迹砸死的?”郑真秀合拢了怎么都看不明白的扇子,兴趣盎然得打量着这个古老的倒霉的家伙。
“不,那遗迹没砸下来。”灯油国君摇了摇头,否定了郑真秀猜的自己是被遗迹砸死的死法,不至于此。
“哦?那你又怎么变成这样的呢?”郑真秀兴致勃勃地研究着这散射光的情况,脑海里一个又一个猜测浮现,又一个又一个的否定。
“我……”灯油国君的声音里透着茫然,透着失落,透着苦涩:“我也不知我怎么就成现在这样了。”
郑真秀感觉这话的信息量很大,可以以不同的解读方式去解读。一,这家伙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睁眼就成灯油了。二,这家伙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做成灯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要被做成灯油。三,这家伙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做成灯油的,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做成灯油,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地发展到非要被做成灯油不可的。
啧!但不管怎样,这家伙都是灯油了。一个灯油而已,怕什么?直接上!不要怂!
郑真秀这样想着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他是个沉稳的人,很沉稳很沉稳的人。
“哦,这样啊。看来你要讲的故事不是你为什么被做成灯油了。这真是令人遗憾。”
听到郑真秀的话,灯油国君那灰蒙蒙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是,毕竟这东西连五官都不明显,怎么可能从一堆马赛克上看出喜怒哀乐?
沉默了好一会,灯油国君才终是缓缓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不想和我说话?”
拿着白瓷做底色的酒杯观察入射光颜色的郑真秀没有掩饰,他很是诚恳点头了点:“是!”
许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害怕,郑真秀鼓着勇气,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开口继续解释道:“毕竟你长得太过抽象!”
“我……”灯油国君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对自己的形容,在茫然了一阵后,ta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道:“我这是才刚刚苏醒,还没找到合适的躯体。”
郑真秀一个不稳,不小心摔下了酒杯。
所以,你和他说这干什么????????
他不要听!他不要!他不想死!他的身体是原装的!拒绝盗版,从我开始!l
“抱歉,这杯子太滑了,我一不留神就摔了出去。”
看了一眼地上那裂成几瓣死不瞑目的小酒杯,郑真秀心态平和地打开扇子给自己送了几点清凉。他不怕!他不怂!他甚至还能继续研究这奇奇怪怪的东西的物理化学性质。比如被风吹会不会被吹散啊~
灯油国君愣了一下。透过这灯油国君的头,郑真秀觉得这家伙在愣完后,还浅浅地低笑了一会。不过,这家伙的头的结构真的是有点稳定。
不信?你看!他扇了这么多的风,这家伙的头还是没散开~
暗自笑完后,在郑真秀探索时分,灯油国君又开口说话了:“你在害怕!你在害怕我夺舍你!”
这灯油国君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斩钉截铁到郑真秀都不好意思假装着否定了。他怕,他可怕了。毕竟这么秀的一个他死了就没有了。
见郑真秀不说话,灯油国君就默认他是真的害怕自己夺舍。于是,ta带着微微的笑意开口说道:“你这担心是多余的。仙门铁律,修士无故不得强行夺舍他人躯体。”
“而且我记得还在我沉睡之前,虚化仙宗的行峰主和她的徒弟就捣鼓出了一种躯体的替代品。只要神魂未灭便可借身还魂,还没有身体前主人的种种爱恨因果纠葛,是最为合适的复活之法。”
郑真秀微微一愣:“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找那什么我听都没听说过的虚化仙宗,为你要来一个复活躯体吧?你看我像是能做到这事的人吗?我又没有修为在身,我也没有挣钱的办法,我也不知道怎么到达那个虚化仙宗。”
郑真秀这没什么异常的实话却是让灯油国君异常惊讶,ta的声音猛得提高了几分:“你不知道虚化仙宗?你居然不知道虚化仙宗?!”
“是啊,我一个凡人不知道虚化仙宗这等一听就是修仙之地的地方不是很正常吗?”郑真秀觉得这东西的惊讶很是没有名堂。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道他就该知道这个什么修仙的宗门吗?
“虚化仙域里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虚化仙宗,真活久见啊!”
郑真秀感觉那连脸都没有的灯油国君用奇异的带有怜悯的目光扫了一下自己。
哈!说就说嘛!为什么还要扫他鄙视他怜悯他?他不知道就又怎么了?这世上他不知道的事可多了,其他人也不比他知道得多多少。他都没听说过有几个修仙的……那四方客栈的老板修的还是鬼……
看了两眼这个连虚化仙宗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年轻人,那全身由灯油和灰尘以及空气组成的灯油国君带着某种心理上的优越感,缓缓开口说道:“你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你记好,虚化仙宗在虚化仙域的最中间,是最顶级的仙门之一,其创办的有这三种在学术界最早也是最顶尖的核心刊物。”
“而且它的每一代都人才辈出,普遍修为在筑基以上,宗主,峰主,城主,各分部部长等高层更是洞虚起步,渡劫成群……”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是哪里?
郑真秀点了点头,很是诚心的夸道:“这个宗门真的是挺厉害的。”
也就是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而已……
“嗯!”灯油国君点了点头。
“话说,这里就是虚化仙域吗?”郑真秀略微俯低身子,拉近了自己和灯油国君的距离。要是有机会修仙的话,那他肯定就选修仙了。
“嗯,是的!”灯油国君肯定了他的想法。
“那……那……这虚化仙域里都有些什么规矩呢?”郑真秀继续摇着扇子开口问道。
“这虚化仙域是十海九洲二十洋中,灵气……”
话未说完,那一片朦胧的灯油国君猛然停下话来。
几秒后,充满着无法言说的迷茫的声音从灯油国君头部响起:“这是虚化仙域吗?这是虚化仙域吗?这真的就是虚化仙域吗?”
听到灯油国君那迷茫的声音,郑真秀也跟着愣了一下。所以其实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虚化仙域吗?要是这个地方不是虚化仙域,那他又该怎么到达虚化仙域?该怎么找仙门修仙呢?
“不!这不是虚化仙域!这不可能是虚化仙域!这肯定不可能是虚化仙域!”灯油国君的声音突然扬起,郑真秀感觉这坚决的话语里有一丝惊恐的怀疑,一丝无法说出口的悲愤,一丝万般无奈的恩怨情仇。
“不!我要到外面去看看!我不要呆这这里!”
郑真秀看见灯油国君猛得拍了一下饭桌,然后这由灯油和灰尘组成的,不知到底算做什么的东西化做了一道灰色流光,向着窗外。
郑真秀顺着流光飞行的方向转过了头,他看见了一轮璀璨的“明月”。
……
“道友还请留步,此间世道已不是上古妖魔横行仙门兴盛的仙神世道了。”
“不是上古妖魔横行仙门兴盛的仙神世道又是什么世道?”
“少妖低魔无仙的只能修鬼的修鬼世道。”
“修鬼?那是什么?”
……
原来照亮这整个宅院的光来自夜幕上的“明月”……
郑真秀拢了拢衣服。
嘶!这房间的气温似乎又降了,得喝几杯酒暖一下身体了。。。
他端起了酒壶……
呸!他还喝个啥酒啊?这修仙的机会都跑了ヽノ
郑真秀把酒壶丢到了一边,拿起了扇子。
他还是去别的房间看看去吧~
万一又有“惊喜”呢?
门外海涛依旧,游鱼嘻戏,斑斓的色彩交互映照。
郑真秀:……
这走廊还真的是海底乐园不成?一会没见,这地板都长珊瑚了……哦,除了珊瑚还有贝壳……
抽了一下嘴角,郑真秀抬脚再次走入了这个如梦似幻的场景。他……郑真秀,上得天,入得海,无处不可去!
“早上好!李先生!”
翌日清晨,楼下四方客栈老板温和的笑映入了在窗边观望的郑真秀的眼底。
“早上好,方老板。”郑真秀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昨天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夜……一到清晨,走廊和房间就都恢复成了他刚刚来时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异常,真是……真的是……让人无奈啊……他想修个仙咋这难?
“李先生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郑真秀觉得这四方客栈的老板笑得很是可恶,这人肯定是故意的!他是肯定知道他是不可能在这获得什么像样的收获的!那有点奇怪的灯油国君也肯定是被他给用什么给钓走的!
可恶!不能让他这么开心!他就是装也装得收获满满!
嘴角微微上翘,郑真秀装作愉悦的模样,轻快地回复道:“谢谢方老板了,昨夜是个让人愉悦的夜晚,我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物。”
“比如这天下是分为十海九洲二十洋的,我们所在的地方叫做虚化仙域。”
四方客栈的老板:……
“李先生……”四方客栈的老板有些不太忍心地看了郑真秀一眼,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地慢慢解释道:“李先生,其实吧……”
“这世界是个球,球上只有五个大洲,四个大洋……”
郑真秀:????!
“你那所说的,是不知多少个纪元以前的谣言和传说中的画面……那古人的话也尽是不可信的。”
“究竟有谁可以保证自己所在的地域可以万古不变呢?”
郑真秀:????!
他个穿越者被土着科普了????
“还有,修仙一事……暂时看来还是不可能的……哪怕灵气复苏也不可能……先天的条件都不允许……不过你要是真的想修的话……就……先等个三四十年?”
听完四方客栈的老板的话后,郑真秀的表情很是微妙。你这话讲得……实诚得让他扎心。
等等!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他又没表现出来他想要修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郑真秀面无表情地等了两秒,却没听见四方客栈的老板的回复。或许……这人其实听不见他的想法……只是他的动作太明显了……
草!讨厌这些观察入微的家伙!
郑真秀呲了呲牙,压下了骂人的冲动。
撑起靠在窗边的身体,郑真秀昂着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懒洋洋地回问道:
“今天你来得这么早,是不是又要走了?这里的事你又办完了?”
四方客栈的老板没在意郑真秀的态度,他实诚地点头道:“是。既然知道了就下来吧。”
郑真秀撇了撇嘴:“每次每个地方你都只呆一夜,你可真是快啊!”
“你不也是只呆了一夜吗?”四方客栈的老板挑了一下眉。
郑真秀反嘴相讥:“这不是被你带着吗?”
“呵!”四方客栈的老板摊开了手:“那你走不走的?”
“不走!”这么有趣的地图,他才刚刚开始探索。他才不要被这修鬼的,一听就不是好人的家伙带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他都转得头晕了。
“好!”四方客栈的老板转过了身。
一步,两步,三步……
“等一下!”郑真秀喊住了四方客栈的老板的脚步。
“你走了以后,这处宅院会发生什么?”
四方客栈的老板微笑着转过身来。他的笑容充斥着最是让人生厌的阳光。
“我不知道。”
郑真秀咧了一下嘴,这家伙!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了解情况
“你不是说不走的吗?”
驴车边,四方客栈的老板笑意盈盈地看向一脸不爽的郑真秀。
“我说的是不走,又不是不去,又不是不跑,又不是不坐车!我为什么不能来?”郑真秀撇过了头。他能怎么办?他还能真的自己一个人呆在那鬼宅里呆一天不成?他又不知道那还有没有其他的修仙的人……额……鬼……
“那好,我们去下一个地点。”四方客栈的老板放下了车帘,坐到了车马夫的位置。
驴车缓缓腾空而去,地上的住宅渐渐消失,这里又恢复到了一天前的状态。空荡荡的荒原里,几个孤魂野鬼来来去去地四处游荡。
“左贤王,前方是埋了无数白骨的古战场。煞气很大,我们还是绕路吧。”
一个腰上别着羽毛扇,留着些许小胡子的人看了看手上的地图,又看了看远处的地形地貌诚恳地向骑在高头大马上披着灰色斗篷的左贤王建议道。
左贤王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前方阴沉沉的天气,心下有些奇怪,他开口问道:“你说为什么古代的战场有煞气,而现代的战场没有煞气?我不认为我们打战的时候死得人就少了。”
“许是因为左贤王打的都是为国为民的正义之战。”那腰上别着羽毛扇,留着些许小胡子对左贤王拱了拱手,“正义之战自会有仙神相护。”
“呵。”听到这样恭维的话,骑在马上的左贤王笑着摆了摆头。他还能不知道自己打的大多是趁火打劫的不义之战吗?说是仙神相护那就更是自欺欺人。
“走!我们去那古战场看看去。”
一扬马鞭,左贤王和他幕僚随从们如一根破开黑夜的箭矢冲入了灰蒙蒙的古战场。
苍茫的大地在驴车的前方缓缓铺开。郑真秀看见了一汪被云雾缭绕着的反映蔚蓝天空的碧蓝湖水。
“这是哪里?”郑真秀好奇地问道。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些航拍图。这如风景画里的景色端是秀丽。
听到郑真秀的询问,四方客栈的老板稍稍低头往下方看了一眼,随口回道:“一个无名的内陆湖而已。”
“今天会在这里留宿吗?”郑真秀期待地询问道。
“不,我们要去的地方还在北方。”摇了摇头,四方客栈的老板又抖了一下缰绳,驴车在天空之上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咩!”
飞行好一段距离,摇摇晃晃地驴车终于降到了草地上。躲在草地里的羊被这突然出现的不明物体惊得向远处跑去。
这是什么东西?
在附近的小牧民呆呆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小驴车,一时不知做什么才合适。
四方客栈的老板抬头看见了那没有移动的在石头呆呆地注视着这里的小牧民,他向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小朋友你好啊!”
恍若大梦初醒,那呆呆的小牧民有些慌张地倒退了两步,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上:“你……你……你好。”
“我……我去找……找羊了!你……你们……再……再……再见!”
小牧民爬起来就拖着鞭子没头没脑地,几步一摔地朝着和绵羊奔跑方向相反的远方逃去。
见到这个场景,四方客栈的老板呵呵地笑了两下,抖了抖缰绳,朝着小牧民逃命的方向悠闲自在地慢慢靠近,如若必然到来的宿命。
掀开车帘的郑真秀看不懂他这次的操作,他直接问道:“你平时不是都是躲着人降落的吗?怎么这次直接就降落在他面前了?”
闻言,四方客栈的老板偏了偏头,愉悦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说出了原因:“因为从这次起就再也不需要了。”
“从这次起就再也不需要了……”郑真秀喃喃地重复了起了这句话。他在努力地回溯着四方客栈的老板这几天的行为试图找出需要的原因和不需要的原因。但他什么都没找到。
他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昨晚宅院不是处在城中的。是他之前太过小心。还是他之前太过粗心?
寻不到答案,但四方客栈的老板已经将驴车赶到小牧民的身边了。
“哇!别抓我!别抓我!我不好吃的!”
小牧民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跑不动了摔到地上了就直接趴在地上号啕大哭,委屈极了。
闻言,四方客栈的老板恶趣味地笑了一下:“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好吃的?是因为你吃过了?”
“哇!”
“我……我……我……我没吃……”小牧民哭得更伤心了。
“没吃?那要不要吃一块呢?万一味道很好呢?”
郑真秀觉得四方客栈的老板性格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了。他居然会跟小孩子开这种玩笑?还是说他是真的想吃了这个小孩?这也……太……
郑真秀收敛了自己的思维,微笑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小朋友,你别听他乱说。我们怎么可能吃人呢?”
四方客栈的老板呵呵笑了两下,没有反驳,但也没有肯定。
郑真秀默认他是同意了。他之前也没看见他吃人,应该不会有事。
这样安慰着自己,郑真秀继续开口问道:“我们这次来这主要还是……”
郑真秀再次看了坐在车前的四方客栈的老板一样,见他没说话的意愿,于是郑真秀就强撑着给自己编了一个任务:“了解情况。”
“这天下近来很是有些不安稳,你们这里有异常没?”
虽然就是有异常他也一个都解决不了……他就一个平平无奇地被鬼绑架的凡人而已……
听到郑真秀这和蔼的话语,小牧民暂时停下了哭嚎。他抽了抽鼻子,用胳膊抹了抹脸,顶着满头的杂草,抬头向微笑着探出了半个身体的郑真秀小心看去,却是没有正面回答郑真秀的问题。他试探着确认般地小心问道:“你们不会吃我?真的不会吃我?”
“不会。肯定不会。”
郑真秀从驴车中走了下来,走到了小牧民的身边,蹲下身来,微笑着问道:“所以你这有什么异常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没异常
“有!不,没有!”小牧民吸了吸鼻腿继续嚎啕大哭。
郑真秀搞不明白这孩子在哭什么,他把目光投向恢复了和善微笑的四方客栈的老板,希望他能来说几句。毕竟真要有什么事,有能力解决麻烦的是这个修鬼的四方客栈的老板,而不是他这个小小的被绑架的普通凡人。
见到郑真秀的目光,四方客栈的老板笑而不语。一副你随意的模样。
气死人了!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好吧,你不说话就当你什么都听我的了!
“所以究竟是有还是没有?”郑真秀循循善诱地问道:“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
所以小孩子不说实话会怎么样呢?
郑真秀亲切地露出了微笑:“你要是不说实话的话,被妖怪叼走了可就没人管了。”
他又不会吃人,又不会打怪,这纯属是说着好玩的。
闻言,小牧民哭得更伤心了,伤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那种伤心:“哇!没异常!”
郑真秀回头看向四方客栈的老板。但四方客栈的老板还是靠在车上静静微笑。
见四方客栈的老板似乎真的没有掺合的想法,那蹲在地上的郑真秀也就只能假装随意地站起来,摆摆手,装做不甚在意,草菅人命般地回复道:“好吧,好吧,没异常就没异常!你接着哭,我们走了!有缘再会。”
“哇!你别走啊!”见郑真秀要走,小牧民却是突然抹去泪水,抱上了他的大腿。
“你?嗯?”郑真秀挑眉低头看向这行为奇奇怪怪的小孩。
“你们别走!”小牧民抽泣着哀求道。
“嗯?”郑真秀又挑了一下眉:“你……”
小牧民的眼睛里充盈着闪烁的泪光。
“你把我衣服弄脏了。”郑真秀认真地看着小牧民,一本正经地想要胡扯。他不想管究竟有没有异常啊!他就随口说说,口嗨啊!纯口嗨啊……
“你别走!”小牧民没关郑真秀的话,他抱着郑真秀的腿,泪光闪烁地继续哀求。
“好吧,你这有什么异常?”郑真秀放弃了瞎扯的想法。万一那个四方客栈的老板善心大发打算帮忙呢?
“没异常!”
郑真秀:……
“没异常,你抱我大腿干什么?我就没别的事了?”郑真秀摇着头,抽腿欲走。他是吃多了才会想管这里的奇奇怪怪的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异常的闲事。吃饱睡饱吃的生活多好!
“没异常……”小牧民呜咽着却不肯松手。
郑真秀也做不出直接上脚踢开小孩的事。于是挣扎无果的他只好老老实实地站着。
“你究竟有什么事?”郑真秀也无奈了。他究竟干了些什么啊?为什么要多嘴?为什么要下车?他是吃太多了吗?
不,昨夜他根本就没吃那鬼地方的酒菜啊!就啃了两口干粮……
“你可以在这随意说话。这里是安全区。不会被发现异常的安全区。”
四方客栈的老板的声音温和地飘荡于此方天地之上。
霎时之间,郑真秀感觉此地的风都蓦然安静了。他有些惊骇地望向四方客栈的老板。这之前不是安全区?
小牧民微微张大了嘴,竟是一时半刻发不出声音。
他看了看靠在车上的四方客栈的老板,又看了看他自己抱住的郑真秀。蓦然地,他松开了手,跌到了一旁,害怕着恐惧着让自己的身体往后退去一点,但没退多远。
“你……你们……”小牧民哆嗦着恐惧着试探着小声问道:“你们是神仙还是妖怪?”
“你觉得呢?”话音刚落,四方客栈的老板瞬间就出现在了小牧民的身边,弯腰将他提了起来。
“你是神仙。”小牧民缩着头,无比肯定地回答道。
“呵!”四方客栈的老板笑了,没有肯定,也没否定的笑了。
“你这的异常是什么出现的?”四方客栈的老板松开了手,让小牧民稳稳地站在地上。
没异常他就不会来了。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小牧民缩着头望着四方客栈的老板的表情如实回复。
“嗯?一个多月前?你确定是一个多月前?”四方客栈的老板笑得很是温和良善,仿佛只是在问你是什么时候吃了早饭。
但四方客栈的老板的温和良善的笑却是让小牧民更是恐惧。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神仙,而是时刻打算将他拆吞入腹的鬼怪。
小牧民拽着自己的衣服,压抑着自己的恐惧,抱着飘渺的希望,硬着头皮如实回答道:“是。我还记得那天父亲说过再过几天就到立夏了……”
“哦。”四方客栈的老板点了点头,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日期后,开口说道:“立夏是四月十二日,而今天是五月十八日,确实是过了一个多月。”
已经五月十八日了吗?
郑真秀在心底暗暗叹息,他还记得他是在小满的前一天进入杨方镇的,那是在四月二十七日,距离现在也有二十天,快一个月了。
“你们这里还剩几个人?”冷不丁的,四方客栈的老板开口问道。
“几个……”小牧民的表情有些苦涩:“还能剩几个人就好了。”
?!
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没跑?!
郑真秀很是惊讶地看向小牧民,他有些不能理解。
“哦。”四方客栈的老板又点了点头,他再次平和随意地开口问道:“那你现在还能从羊群里找出你的父母亲人吗?”
?!
从羊群里找出父母亲人?
郑真秀一头雾水,但小牧民却是苦涩地摇头:“现在大家都一样了,没有区别了……”
还真是从羊群中找出父母亲人?
郑真秀微微张了嘴,又快速合拢了嘴。好吧,这里也就他一个正常人,也难怪这四方客栈的老板不用隐藏的……
“那你怎么没事?”
一句声音依旧温和良善的话,但内容却是让听见这话的人感到恐惧。无论是小牧民,还是郑真秀。
郑真秀看见小牧民眼睛猛得睁大,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但最后却是没走,他笑得很是痛苦和懊悔:“那是因为主需要一个替他牧羊的犬,而羊也需要一个看着他们,不让他们被狼叼走的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离离原上草
“主?”
郑真秀挑了一下眉,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什么主?长什么样的主?”
小牧民面部表情变得扭曲:“披着羊皮的主。”
话音未落,一阵眩晕突如而来。
“野火烧不尽!”
郑真秀刚刚定神,看清眼前的画面,他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从四方客栈的老板的口中吐出。他惊讶地看向四方客栈的老板。
他恍惚之间却又仿佛看见了那个由灯油组成的灯油国君,只不过此时的灯油国君却是拿着剑,意气风发,征战天下的灯油国君。所以……他这眼睛是有毛病吧!
诗歌落下的时候,熊熊的烈焰便凭空而生,席卷大地草原而去。
“不要!!”
小牧民看见草地里的羊群尽数被烈焰追逐吞噬,心中的悲痛和懊悔冲去了所有的理智和恐惧。
“你个恶魔!”
他直接向四方客栈的老板发起了攻击。但他的攻击却根本近不了四方客栈的老板的身,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隔在了外面。
四方客栈的老板根本没管那个疯了一般的小牧民,他直接用那对郑真秀而言有些陌生的女声说出诗的后半句:“春风吹又生!”
郑真秀看见草原上的烈焰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得无影无踪,而被烧毁的草,烧死的羊在几息之间就恢复了过来。
见到这样的场景四方客栈的老板却皱起了眉,自言自语般地用原本的温和良善的男声说道:“好像这样并不能分辨出谁是妖怪,谁是人类。”
然后郑真秀恍惚之间又从他的身上看了好几道交替出现的不同人的身影。这家伙怕不是精神分裂了吧?
在郑真秀疑惑的时候,四方客栈的老板转过了头,看向那个现在呆呆地望着那些恢复过来的绵羊的小牧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小牧民看向已经彻底稳定下来的四方客栈的老板。
“你的父母亲人很可能已经被那跑得无影无踪的妖怪吃了……”
四方客栈的老板温吞的声音响起,可小牧民却听不清后面的声音了。他只记得在一个多月前救了一只满身伤痕的不知是谁家的羊,然后……然后他就没有家了……
就在小牧民精神恍惚的时候,四方客栈的老板扬起了眉毛。“嗯?”
郑真秀看见他的嘴边似乎也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微笑。
“有趣!”
然后,郑真秀看见四方客栈的老板的手上出现了一把刻画了无数不知有什么意义的花纹的弓。
再接着,郑真秀又看见半空里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但穿着和灯油国君穿着风格很是相近的将领的虚影。这虚影出现的时候,是半跪着的。
四方客栈的老板丢下了弓,弓飞入了将领的虚影手中。
“会挽雕弓如满月……”
虚影站了起来,拉开了弓,弓上出现了一根仿佛由阳光凝结的箭矢。
“西北望,射天狼!”
然后虚影转身,目光犀利,松手,箭矢瞬间冲天而去。
“啊!!!!”
郑真秀听见远方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再之后他又一次感到眩晕。他和小牧民,还有四方客栈的老板瞬间就出现在了一只被光箭定死在地上看上去其他和其他羊没有区别的羊的面前。
“那些人都被你藏到了哪里?”四方客栈的老板直接走了上去。
“我没藏,那些人都被我吃了!”被光箭定住的绵羊看着跌倒在地的小牧民,恨恨地开口发声。
“你骗人!”小牧民冲了上去,但却直接被四方客栈的老板打晕,丢给了站在一旁的郑真秀,他可没心情没时间玩一些你骗我,我骗你,你吃了,我没吃,我吃了,你没吃什么的感情纠葛游戏。
“谁允许你这样做的?我都没伤害过他!”
见到小牧民被四方客栈的老板打晕,那被光箭定住的绵羊就开始红着眼睛暴怒挣扎。
四方客栈的老板笑了笑,他踏着轻佻愉悦的步伐,毫不留情地揭开了绵羊隐晦的心情:“没伤害过?为了贪图一点虚无缥缈的温情,把他的家人都变成和你一样的羊,然后在堂而皇之的把自己伪装成他的家人叫做没有伤害?”
“孤再问一遍,你把那些人藏到了哪里?你身上的煞气可骗不了谁的。”
羊还没接话,四方客栈的老板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把璀璨的依旧是仿佛是阳光凝结而成的长剑。
“你要是不说,孤也不问了。反正那些人的死活与孤无关。”
四方客栈的老板抬起了剑。就在郑真秀以为他会悬而不落逼问出那些人的下落的时候,那只暂时被定住的羊的血就溅射了一地。头直接滚到了四方客栈的老板的脚底。
郑真秀目瞪口呆。
喂!你有再次给他开口的机会吗?这就直接上手了?你真不打算找人了?
在绵羊的羊头落地的时候,在这片草原的地底深处的一处被层层封印的监牢里,一个暴怒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引得整片草原都发生了一次小型地震。可惜,他还是无法突破那层层的锁链封印,最多最多也就只能引起这样一个略有震感很快就会被人所忽略的地震。
没理会自己一剑砍下的后果,四方客栈的老板提着剑就笑容恶劣地转过头,宛如一个活泼好动的少年:“好了,事情办完了!现在把这小家伙丢在这,我们就可以走了!”
可惜这活泼好动的笑没持续多久,他脸上的表情转瞬之间就变成了肃然。再接着郑真秀从四方客栈的老板的眼眸里看见了许多躁动不安的阴影,它们都在围着一道最为活跃的带一点淡金色的阴影进行“友好交流”
所以这些阴影究竟是什么啊?
还没想完,郑真秀就听见四方客栈的老板一脸严肃地吐出了个“切”。
郑真秀扯了扯嘴角,这个说话的方法太奇特了。
四方客栈的老板没有在意郑真秀的表情变化,在吐出个“切”字后,他的眼底里阴影就又一次合而为一,他的气质再一次回归到了最开始的温和良善。他又恢复正常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诗词赏析
郑真秀又扯了扯嘴角,他寻思着这次四方客栈的老板应该要从自己身上的异常开始说起修鬼之道了
但可惜郑真秀还是没有听见四方客栈的老板的解释,他只是继续和善地笑着开口跟郑真秀随口扯道:“我之前念得那几句诗词你最好记着。诗言志,你要是能理解这诗中之意,那你就有可能让你的攻击和前人和天地的意志共鸣,从而隔着时空借到他们的力量。”
“哦,是吗?这诗词的意思应该不是很难理解。”郑真秀没精打采地回复道。他又不是不会背诗,他从小到大背的诗至少有三百首,有用吗?没用!你就不能直接教他修炼吗?
四方客栈的老板看了郑真秀一眼:“那你说说我之前念的两句诗是什么意思?”
郑真秀:“……”
还真要考小学的诗词鉴赏????
不是,他怎么感觉你传承下来的修炼方式是个前代穿越者留下的坑呢?
吸了一口气,郑真秀决心替他把诗词补齐全了。毕竟这一诗一词都在中小学必背的古诗词里。
“你的第一句诗出自……”
话音还未落,四方客栈的老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说错了,我之前说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出自。”
郑真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郑真秀面露难色地听着四方客栈的老板一本正经地缓缓念道:“青青头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明明只是改了三个字,为什么这诗整体气氛就莫名奇怪起来了?
“据说这诗是远古时期的一位修为通天的邪道至尊所创,用来讥讽当时一些的正人君子。”
郑真秀:“……”
果然是邪道至尊,这诗念来的当真是邪气凌然。
随口解释了几句完全被扭曲的诗词含义后,四方客栈的老板带着郑真秀和小牧民回到了他们最开始在的有小破驴车的位置。那里的风景和最开始一般,没多少变化。
四方客栈的老板看了看周围苍茫的环境,又看了看被他打晕的昏迷不醒的小牧民,他转头对郑真秀吩咐道:“把这孩子放到车上,我们去找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郑真秀抱着小牧民沉默了几秒,没有提出异议,他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
在郑真秀和小牧民都上车后,摇摇晃晃的驴车就再一次腾空而起,留下一地的生死随天的牛羊。他们离开了这里,去到了下一个地点……
小牧民睁开了眼睛,入眼之处是完全陌生的房间摆设。
“送你过来的人说,待你学好了知识了,成就了事业,名扬了天下,他们就再来见你。”
……
“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究竟怎么样算是成就事业,名扬天下?”郑真秀没有掀开车帘,他的声音随驴车消散在天上。
“为了让他有活下去的方向。成就事业,名扬天下后,就自然没有机会回到从前了。”四方客栈的老板抖了抖缰绳,他的声音也一同随车而逝。
“你倒是有着让人意外的温柔。”
“鬼也是人变的。”
……
郑真秀仰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幽黑高绝的城。这是……这是……这是鬼城!真的鬼城!真的有鬼城!
“进去吧!”四方客栈的老板笑道。他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良善。
郑真秀扯了扯嘴角,他低下了头,以手指向那扇紧闭的门扉:“这门都关着,怎么进去?”
“你到门口的时候,门就自然会开了。”四方客栈的老板笑道。
说话间,郑真秀注意到自己身后的驴车连带着自己一路上买的行李一起化为了一缕青烟进入了自己手上的扇子。
压下立刻打开扇子查看的冲动,郑真秀扯着嘴角回道:“这不可能吧?我这一小小凡人哪能动员劳烦得了这高大城墙里的鬼神们?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事,还是不打扰他们了吧?”
“我都不怕,你在害怕些什么呢?”
被四方客栈的老板拉着,郑真秀被迫靠近了他一点也不想靠近的城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很多很多怪物。
门真的开了……
只不过这门不是自己打开的,是自己坍塌的。
果然……
郑真秀心下叹息,果然他到哪里,哪里的封印就可能秀得销声匿迹……
门一坍塌,四方客栈的老板就化为了灰蒙蒙的流光冲到了门里。郑真秀看不清门里的场景,只能看见一堆的飞来飞去的灰影,只能听见一堆的怪啸。
门塌了以后,城墙也挨着塌了一段,这个鬼城真的就没有什么防御和封锁了……
无论是谁都可在这来去自如。
要遭!
感受着无数的凉爽的风从自己的身边擦过,郑真秀的表情很是僵硬。或许他这就是为祸人间?
没等郑真秀懊悔多久,一刻钟后,四方客栈的老板就退了出来。他重新化成一副人类的模样,他的周边似乎有着黑色的阴气缠绕,他的眼眸也变得格外幽暗,眼底散乱的灰影更多了,仿佛有无数怪物将要从他的身体里冲出。
郑真秀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什么吃过大餐的饱腹感、愉悦感,他只看到被他努力压抑着的嗜血和癫狂。
好在没有过上多久,四方客栈的老板就压下了所有的异样,重新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他微笑扭头向郑真秀发出邀请:“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进去坐坐了,里面的风光很是新奇。”
郑真秀看着他也笑着扯了扯嘴角:“这样也好。风光总是多看看为好。”
自离开那个草原以后,他们在不知道究竟在哪的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地方,没有规律地转了一个多月后,这家伙才是终于带他来了这里。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四方客栈的老板拜见哪几个人和鬼,这四方客栈的老板会在什么时候会兑现他教他修鬼的承诺。或许他根本就们打算教,只是想带着他四处乱走。
压下心中的怀疑,郑真秀跟着四方客栈的老板正式踏入了这个奇怪的没有生灵的城。
原本高耸的城墙在他身后彻底化成了虚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巧遇
郑真秀看着来来往往的穿着不同样式的衣物的动作很是僵硬的尸体,表情麻木。他该说这个城的风光果真很是新奇吗?
这城里酒肆茶馆客栈什么的应有尽有,不过风格也是诡谲,有几块石头搭的怪石房,也有千万树枝一条条的交织着编的巨大的如盖上树叶的鸟巢一样的大屋子。总之什么样的你想得的,想不到的建筑都用,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寂,一眼就能看到死寂。这是个奇怪的地方。
四方客栈的老板带着郑真秀走在宽敞的画满了各种象形抽象的画的石头路上,他一直没停,郑真秀也就没有擅自离开。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是逃不掉的。这家伙太强了,甚至他感觉他比最开始遇见的时候还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即使他也没看见他修炼。
走着走着,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四方客栈的老板突然停了下来,他合上了眼睛,随手在空中抓了些空气。
嗯,至少郑真秀感觉他就抓了一些空气,因为他没看见他手上有些什么。
“好了,我们去那个酒店坐一会。我的朋友们也都快来了。”四方客栈的老板睁开了眼,松开了手,随手指了指路边的仿佛被直直地插入地底的阔剑的建筑。
郑真秀看着那古朴的建筑很是犹豫,他这么秀会不会把这个剑酒店也秀没了。
待进入了酒店,很是意外,这酒店倒是只多出现了一些裂纹。
四方客栈的老板似乎注意到郑真秀脸上的异色,为他解释道:“这把剑是武王剿灭纣王和他身边的人的神魂的剑,年代不算久远,所以还算保存完整。”
郑真秀愣了一下,这还真的是把剑?
“纣王不是**而死的吗?”郑真秀开口问道。
“嗯,他的肉身确实是**而亡的。”四方客栈的老板的点了一下头,他转身冲着僵硬地坐在这假装正常生活的尸体们喊了一句:“小二,来几壶好酒!”
大堂里,小二装扮的尸体点了点头,郑真秀看着那已经被腐蚀出白骨面孔,心底默默怀疑这小二再点几下,头就会掉了。
“你能喝下这里的酒?”郑真秀奇怪地问道。
他觉得几百上千年的陈酿有些可怕,应该喝下就死了。
“你觉得我不能喝?”四方客栈的老板奇怪地看了郑真秀一眼。
他怎么忘了他不是人了呢?
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所以酒很快就来了。这的酒如郑真秀所想,完全没有正常的酒香,倒在破碗里的酒中也漂浮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杂质。但四方客栈的老板不在意,他端着这奇奇怪怪的酒就一大口又一的口地默不作声地豪饮着。气氛蓦然变得奇异。
郑真秀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喝酒,就如他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着他到处转圈一样。所谓的秀开封印他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个玩笑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方客栈的老板豪饮着酒,郑真秀扇着风看着他豪饮着酒,这里的时间仿佛完全不值钱。就在郑真秀开始犹豫要不要开口打破这处寂静的时候,门外突然传了一阵笑声。
“呀!没想到是久镇晋南的方先生先到了,我还以为家大业大的方家是不会来了的。”
郑真秀转头,他看见了一个腰别着小刀的有些眼熟的小女孩。
“咦?郑先生也在?好巧好巧!”
?!
等等!她是从哪认识的他?他最近两个月不是一直都自称自己是李太白吗?被商行聘请的族学先生,李太白。
女孩看着郑真秀地表情,恶趣味地笑了一下:“不知高贵的郑先生可记得那个在前年秋天遭受了百年一遇的瘟疫的山王村?”
“你是?”郑真秀知道山王村在哪,但却是不知道遭受了百年一遇的瘟疫的山王村在哪。至少他去的时候没有听说。
女孩咯咯地笑了,笑得很是人心底发颤:“看来高贵的郑先生是忘记了那卑微的被人随手覆灭了的山王村了。”
“你不是说是瘟疫吗?”郑真秀奇道。
“人心的瘟疫!呵呵呵呵~”
话音刚落,那女孩就做一道全身缭绕了无数血气的黑影,朝郑真秀冲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四方客栈的老板放下了碗,张口口,一道煌煌的如同大道之音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魑魅魍魉!退!”
一道澄净的光华自他魂体发出。光华所过之处,死气消散,生机暗生。
女孩化的黑影一碰到光华就如飞蛾扑入了火堆。
“滋!”
郑真秀感觉他闻到了黑影被烧焦的气息。
光华与黑影一触即分。四方客栈的老板收了光华,女孩也及时退到了一旁。
刚刚差点被直接烤化,现在面色苍白的女孩不甘地看着那稳坐如山的四方客栈的老板:“你现在也是魑魅魍魉了,为什么你还可以使用这招?”
四方客栈的老板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这脸色苍白的女孩,透过这具陌生的躯体,他看见了熟悉的魂魄:“季若,是谁教你的夺舍?是谁教你的肆意妄为?是谁教你的炼化生魂?季家的人已经沦落至此了吗?你把祖师的规矩,季家的规矩置于何地?”
一听四方客栈的老板的话,那小女孩样的季若就红了眼,他对着四方客栈的老板怒气冲冲地吼道:“季家都没了,我季若凭什么还要守季家的规矩?季家就是守祖师的规矩而亡的,我季若凭什么还要守祖师的规矩?!”
骤然听见季家覆灭的消息,四方客栈的老板合上了眼睛。
季若见四方客栈的老板的合上了眼,以为自己有理,他继续大声地为自己辩解道:
“还有我夺舍怎么了?我季家为人族守了那么久的鬼门关,我季若夺一个本来就不可能在追捕之中活下去的人怎么了?我又不是没有问过她的意见!我又不是没有完成她的心愿!我甚至还主动为她为她的家族亲友复仇了!”
“要不然就她和她妈,她哥那几个妇孺能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活下去才奇了怪!”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李先生愿意吗?
四方客栈的老板听着季若的话,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发声,直到季若说到“强行炼化生魂也是为了人间大义”时,他才闭着眼睛缓缓说出了自己的主张:
“鬼者,生前为人,死后为鬼。修鬼者,生前御鬼,死后侍人。御鬼守人,化鬼守人,人道不息,鬼道长存。人道若毁,鬼道不复。”
“这是祖师定下的规矩,也是所有修鬼者哪怕魂飞魄散也要遵守的信条。”
“你炼化生魂,夺舍他人之躯就是背离了修鬼之路,是人道损毁,鬼道覆灭的开始。这样的你已经不配修鬼了,自行散去修为,洗去执念,还有机会重新回归轮回。”
“呵!老古董!”季若却是不再想听四方客栈的老板的废话,他直接从腰间取下他随身带的小鞭子,朝着四方客栈的老板打去。一时之间此地鞭影交错。
郑真秀不知道这人,或者说这鬼抽了什么疯,明明说的好好的,怎么就是动不动就说打打。明眼人都知道她应该肯定打不过那个到现在随便召个屏障就不动如山的四方客栈的老板吧?这不就找死吗?或许这也是他们鬼界特有的一种打招呼的方法?
就在郑真秀以为四方客栈的老板会再次用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魑魅魍魉!退!”的时候,四方客栈的老板却是睁开了眼睛,并把目光转向了他。
他笑得很是和善。
“李先生想要斩妖除魔吗?”
???????
你在说什么?
郑真秀把目光投向四方客栈的老板刚刚撑起的光屏。你看清楚,外面鞕影交织,这看起来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能解决的吗?
“李先生愿意吗?”
“我……”郑真秀的思维转得飞快,既然这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解决的,但又问他想不想斩妖除魔,那就肯定是要提升他的实力了,但听这家伙的话,修鬼好像不是一个好前途,不过修鬼感觉也很厉害的样子……修就修,大不了他努力不让自己去世……
一下定决心,郑真秀就风华绝代的笑了,他摇着扇子微笑作答:“这斩妖除魔的事又有谁会不愿?”
“唉,只可惜……”就在郑真秀要装模作样地说自己才疏学浅,一介凡俗,需要修仙法门的时候,四方客栈的老板笑着打断了他的惺惺作态:“就问李先生愿不愿意。”
“我……”郑真秀吞了一口唾沫,眼睛转了又转,看了一眼碗里漂浮着不明物体的酒,咽下了喝水压惊的想法。他颇为期待地笑着回复:“我李某自然是愿意的。”
“好!”四方客栈的老板笑着轻敲桌面。
四方客栈的老板话音刚落,郑真秀就感觉自己的魂体瞬间被抽离了一部分,名叫李太白的那一部分。
草!果然有坑!难怪这些天他一直叫自己李先生!
这是郑真秀在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明媚的阳光照在郑真秀的脸上,微风轻轻唤醒了这个沉睡的人。
这是……哪?
“你醒了?”一个背着剑,面容陌生的人映入了郑真秀的眼帘。
“方传说你想修炼成仙,但他只有修鬼的法门无法教你。所以……”
所以,他让你来教我?
郑真秀很自然地替他接了后半句,但可惜,他却又是猜错了。
“所以他让我告诉你,仙道飘渺而不可追寻,鬼道艰险而无法超脱,这方天地唯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道才是所有人都可追寻的煌煌大道。”
背着剑的人面容一丝不苟,他说的是如此的认真,以至郑真秀短时间内竟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为了赔偿你的损失,我们找到了给你扇子的户家,让他们解开了他们所能解开的部分封印。现在只要你滴一滴血在扇子上,便可将获取这个扇子的所有权。”
郑真秀从这背着剑的人手上又看见了他一直没研究明白的据说能让各路神仙都奉为珍宝的上等折扇,只不过此时的折扇里却没有了画,只有空空荡荡的一片空白。这下好了,连临摹都没东西可以临摹了……
“这是一个内有乾坤的空间扇,获得所有权后,你可用默念自己设定的初始放入咒语的方法将你所想带的东西放入扇里。放入扇里的东西会被扇子描绘为画。若是你想用了,你可将手置于画里你想用的物体上默念你自己设定的初始取出咒语的方法将扇子里的物体取出。”
他说为什么他描摹出来的画没有任何威力……搞了半天那就一个扇内物体的外在投影……这和写实画没也区别……
不过那驴车的驴和赶车的车夫是怎么回事?总不能他们也是可被放入其中的物体吧?而且他记得之前的扇子里画的是一整个集市,谁能把集市装入扇里??
背着剑的人不知道郑真秀的猜想,他继续不起波澜地缓缓介绍道:“这扇子在之前也是进出户家族地的钥匙,但现在户家已经抹除了钥匙的功能。你只能把这扇子当空间扇来使用。”
“也不要试图寻找户家的人,他们的主家正在收缩影响力,转换家族形态。自此以后,户家族地和户家将会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一个是作为看守的户家,一个是作为普通凡人的户家。”
“凡人不晓鬼家事,鬼家却守人间法。”
……
熙熙攘攘的街道映入郑真秀的眼帘,郑真秀看的却是恍然如梦。
就这样修仙之法就没了?就这样他就自由了?就这样他就回归日常了?就这样?就这样?
艹!他的计划谋略以及秀气真的是一点作用都没起到!一点可给他做转折的机会都没有!他这完全是被那些人,那些鬼当做随手捡起随手抛弃的蝼蚁给玩弄了一番!
搞了半天,原来蝼蚁的不甘和智慧在人面前真的是无用……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让开!让开!八百里加急!”
第一百五十章 回归
隆隆地马蹄与呼喊声从远方传来,人群熟练地分成了两列,连带着恍恍惚惚的郑真秀也被群众裹挟着退到了一旁。
“不知这次又是哪个地方造反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信使过后,集市又恢复了喧嚣,但本就有些麻木的气氛却也蓦然又沉凝了几分。
……三日前……
“定陶王!您也是元帝的子孙,说句不该的话,若是没有汉王,您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昏沉的王殿内,有人躬下了腰,有人拔出了剑。
“挑拨君臣关系,董爱卿真是好大的胆子。”
“微臣不敢!”董圣跪俯在地。
定陶王看着跪在地上的董圣,微微地笑了笑,收起了他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也罢。是那小子自己守不住皇位,这天下变迁可怨不得孤。”
……现在……
仙道飘渺而不可追寻,鬼道艰险而无法超脱,那就真的只能回归人道了。
唉,白费了这一番际遇。
还是先去随便找个人多的客栈凑合着住一晚吧……
这样想着,郑真秀拿着那些不知去了哪里,不知道去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究竟算是个啥的家伙们留下的钱和扇子,彻底回归了人世的喧嚣。
……
“打尖还是住店?”
客栈里的老板拨弄着算盘,听到郑真秀靠近的脚步,他快速地抬起了头。
是一个见过就不会记在心里的人。
郑真秀这样想着,坦率地回复了这家真的算是平平无奇的客栈老板的话:“自然是住店。”
“你有身份证明吗?”客栈的老板快速扫了一眼除了扇子和钱袋就什么都没带的郑真秀,目光里隐隐有些警惕。
究竟什么样的人出门住店可以不带行李?甚至连一个同行的人都没有。
“身份证明?”郑真秀张了张嘴,目光有些呆滞,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这里也要身份证才能住店了?这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客栈老板的目光愈发警惕,郑真秀发觉了气氛的不对。于是他马上苦笑着揉头说道:“你看我这记性,我把身份证明落家里了。”
“我就不该一时糊涂离家出走的。”
“抱歉,打扰了。”
郑真秀连连拱手,在此地的客栈老板的怀疑目光中飞速离开了这里。
他之前住店怎么没要身份证明呢?这里的身份证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郑真秀的思维转得飞快,决心到其他的地方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而在郑真秀走后,那家接待过郑真秀的客栈老板,低声地给其中一个替他跑腿小二吩咐了几句。小二点了点头,然后喊上另一个熟人,追着郑真秀的脚步而去。
“这位公子,我们县令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两个衙役模样的人挡住了郑真秀的路。
“你们县令?”一看见这两个衙役装扮的人,郑真秀心底就直呼糟糕。这种时候见到这样的人肯定没有好事。他郑真秀又没真的学会什么法术,估计随便来一个衙役就可以把他按到,更何况是两个。
“是的。”衙役们点了点头,并转身在前方带路。
不管是什么事,他郑真秀都绝对不会再次受人摆布了。
这样想着,郑真秀快速打量了一下地形,决心走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的时候就立即逃走。他现在又没什么牵挂,逃跑什么的不是信手拈来吗?
然后……
“唉,这位公子你为什么要跑呢?这下好了,我们得压着你去见县令了。”
郑真秀虎目含光。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太疼了,他才到这来一……不,半天啊!他郑真秀招谁惹谁了?!
“启禀大人,郑公子到了。”
“嗯?他姓郑么?”
“是。他是这样说的。”
很快郑真秀被衙役们压到了正在观看夏日荷花的长禹县令的面前。长禹县令挥了挥手,让那些五大三粗的衙役退到了一旁。
他抚着胡须,语调沉稳地询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方人士啊?”
“是……”郑真秀扭了扭被衙役压得生疼的胳膊,开始快速思考自己究竟该是哪里来的人。
看了一眼郑真秀的表情,长禹县令抚着胡须,轻声地笑了一下:“看来郑公子不是本地人士了。”
“是……”所以说,这些特会察言观色的聪明人最是让人讨厌了。他还没来得及表现自己的秀气。
“所以郑公子又为何要对张家客栈的老板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把身份证明落家里了?”长禹县令微微笑着,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
“是……是因为我真的没带身份证明。”郑真秀如实回复。
“是没带,还是没有?”长禹县令继续笑着逼问道。
“是……”他怎么可能说自己是黑户呢?哪怕是编也要编个良民的身份出来,不然鬼知道这会导致什么不良后果,要是被当做间谍给砍了,他可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是没带!”
郑真秀说得斩钉截铁,但长禹县令却是不怎么在意,他继续微笑着询问:“那么郑公子究竟是何方人士啊?”
“是……”他哪知道这附近有哪些地方啊?希望这里离京城近一点吧……不然他就编一个被神仙带着四处游玩的故事……当然那也不全是编的……他是真的被人抓得到处转了好多圈……
“是京城人士。”郑真秀硬着头皮,强行作答。
“郑公子确定是京城吗?”长禹县令抚着胡须笑问。
“是。”郑真秀硬着头皮点头。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他也就知道那么几个地名,再要不他回一个晋南?偏远地方的人常年不出山,没有身份证明很正常……个鬼啊!这地方的风俗明显与晋南不同吧!
“那郑公子可知为何在外地住宿必须出示身份证明?”长禹县令继续微笑询问。
“这……”这他该怎么回答啊?为了防止有人作乱?为了防止逃犯逃跑?为了阻止民众随意迁徙?这理由可太多!
要不他还是装傻充愣?反正他就一个大头百姓。
“这我一介草民哪能知道那么多?”
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份证明
“是吗?”长禹县令笑了笑。
郑真秀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是信,还是没信,但他说出来的话是无法收回的。于是他就只好硬着头皮,认真点头,继续编造:“是,我很少关心这方面的事的,哪怕是身份证明都是家里的人替我办,替我保管的。”
“哦。这样?”长禹县令抚着胡须,点了点头:“你倒是消息闭塞的很。”
“嗯。我一般都是游手好闲,走哪算哪,不问世事的,所以消息闭塞也是在所难免。”郑真秀顺着他的话继续胡扯道。
“呵呵。”长禹县令笑了两下:“其实这也算是洒脱。这乱世里,活得如此潇洒的人不多了。”
怎么还没扯完?所以他究竟叫他来干嘛的?
不会真的就是为了问一下他为什么没带身份证明吧?所以你一个一县之长为什么要管得这么细?民众忘记带东西出门不是很正常吗?他又没,至少明面上他没在这做过什么坏事。而他其他地方做的其他事,相信你一个普通县令也不可能猜到。
长禹县令转过了身,面对着在满溏起伏的荷花荷叶,继续抚须说道:“郑公子可知昔年秦国商君变法,创有照身帖一事?”
你这一说,他……他想起了那秦国商君因为逃跑时无法出示证明身份的东西然后被抓住五马分尸了……
可问题是,他之前不是说他不关心这样的事吗?所以,他现在是要说知道还是不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太假了?要不就说个略有耳闻?嗯,这搞出照身帖这等害人害己的玩意的商鞅真不是个好东西!
“在下略有耳闻,应该是和本朝的身份证明是一类物件。”总不能说自己完全不知情吧?毕竟身份证明都出来了。
长禹县令点了点头:“嗯,郑公子所说不差。这二者的功能是类似的,只不过本朝的身份证明是用纸写的。”
“嗯。纸写的较为清楚。”不知道说什么,反正附和着点头就对了。哪怕他完全没见过这什么身份证明……
“呵。”长禹县令笑着摇了摇头:“本来吧,这个照身帖,或者说是身份证明,因为成本问题,自汉朝立朝以来就没彻底的推广过。一般也就官宦人家会想着出钱买一个。”
“但谁知道,在两个月前为了排查作乱之人,保证国内的海晏河清,于子儒于大人于相国,呵呵!自汉朝立朝以来,最年轻的相国!他要求我们地方,在七月之前,给每个活着的居民与游人发放身份证明,从此没身份证明便不能住店,不能从商,不能种田……”
“我……”我去你妹的于子儒!原来是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坑的我?!
郑真秀心底满是卧槽,他说怎么他在小皇帝身边的时候没听说过身份证明这玩意,原来这真是刚出来的。
“所以,你现在是没带,还是没有?”长禹县令的话喊醒了思维有些混乱的郑真秀。
“是没带!”他又不傻,都说了七月截止,鬼知道现在是几月。而且他之前说的就是没带,现在说没有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吗?
“呵。”长禹县令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你没把身份证明带在身上,那要不要报个挂失,再补办一个呢?”
“这……”这……还可以挂失补办?
郑真秀思维转得飞快:“我只是忘记带了,有不是真的没有,为什么还要补办?”
长禹县令听到郑真秀话,微微笑着随口提醒到:“京城距这有大半个月的路程,沿途的除了被乱兵控制的县城以外,所有县城都有宵禁的法令。你真的要一路风餐露宿的回去取身份证明?”
“我……”我暴露了……
这居然距离京城有大半个月的路程……你妹!
“那敢问大人,补办该怎么补办呢?”郑真秀硬着头皮问道。
长禹县令微笑转头:“很简单,和办身份证明的步骤类似,需要几个在当地有身份有名望的做保,然后再出个补办费就可以了。”
“我……”我这……合着你这是建议我破财免灾啊?你还是百姓的父母官啊!
“敢问县尊,做保一次所需银钱几何?”郑真秀解下了腰见的钱袋,躬身递了上去。肉痛,心更痛,还好他把大多数的钱都装扇子里了。
长禹县令看一眼郑真秀递上来的钱袋,却没有直接收下。
“做保一事,你最好去找此地的三老,和他们相比,我不过是个随时会被调走的浮萍罢了。”
哦,你是替他们来要钱的……所以你这个县令当得当真是憋屈……居然还要帮那什么三老来搜刮钱财,瞧不起你!
这样想着,郑真秀却是没有起身,他继续赔笑着劝道:“县尊说笑了。之前是小子不懂事,出门怎么能忘记带身份证明呢?多谢县尊提醒,这是小子的一点小小心意。”
你妹!他郑真秀居然还要劝这劳什子县令收下贿赂!等他……等他……等他修炼成仙,看他不来打你脸的!
长禹县令盯着郑真秀的脸看了好一会,呵呵地笑了一下:“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艹!你……你还真要收了?!!!
“唐伯!”长禹县令转头喊了一声,一个面相比他还老的人走了上来。
“老爷!”那面相比长禹县令还老的人微微躬身。
长禹县令捻着胡须,微笑着向他示意道:“喏!快把郑公子的礼物收下,不然就显得我们很是无礼了。我们决不能让客人觉得自己受到怠慢,连他的礼物都不愿接受。”
“是,老爷。”
不,这不是无礼,对他不用讲这样的礼貌。他也完全不觉得怠慢。你完全可以高风亮节地呵斥他尽想一下歪主意的。
听着那个更老的老人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郑真秀就感觉自己喉咙里梗了一口老血。
这个世界对他太过不友好了。。。
虽然想是这样想,但钱袋还是被郑真秀乖乖地交给了那个被叫做唐伯的老人。他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别等到他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下棋
向三老以及办事引路的人奉上一堆“礼物”之后,郑真秀终于获得“身份证明”这个神奇的关键的没什么用的道具……
真是……
郑真秀看了一眼自己房间的陈设,幽幽地叹了一声气。他明天一定要离开这个怎么都填不饱的吃人的鬼地方。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长禹县令会十分热情好客们?为什么要邀请他一个普通平民入住他家啊?
真是……
住宿费什么的他能不给吗?
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唉!
……
“大人,卑职觉得这个一问三不知,漏洞百出,老实送钱的姓郑的必然不会是定陶王派来的。”
长禹县丞在黑白纵横的棋盘上落下了棋子。
长禹县令看了一眼纵横交错的棋局,抚须,呵呵地笑了一声:“是的,他本来就不可能是。”
“那大人……”长禹县丞抬起了头。他记得县令不是一个贪婪的人,不可能为了几袋银子就违背自己的准则。
“他这人很有趣,仿佛一直活在时间之外,居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长禹县令落下了棋子。
“嗯?”长禹县丞不解,刚想继续拿起棋罐里的棋子继续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却猛然之间发现自己在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死了一大半。
“嘶!大人的棋艺又精进了!是卑职输了。”他下不赢了,这已经是个解不开的局了。
“呵!”长禹县令闻言笑了笑把手上的棋子丢入棋罐。
“是你没有认真的下。”他这样说道。没有指出这棋盘上的棋还有一线绝地逃生的希望。
“卑职错了。”长禹县丞不知长禹县令心中的棋局,他只能俯首诚恳认错,继续收拾这残留的棋盘。谁输了谁就收拾。这是他们从前就定好的规矩,他不会耍赖。
……
“你说县令大人要我们为一个陌生的郑姓公子做保是为了什么?”
一个平平无奇的宅院里,几个在当地略有名望的,被众人奉为三老的人聚在了一起。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郑真秀给他们的价值不轻的“礼物”。他们的神情都很茫然。
明明最开始对**恨之入骨的就是县令本人啊!为了纠正长禹的不正之风,他在来的第一年就砍了一个有些小偷小摸的小吏。三老什么的,在他眼中根本连个屁都不是,想换就换,想打就打,跟关键的是,他还让人找不出反驳的,仿佛他们就是改打。
“不知道,县令大人的心事猜不了。”呆坐的其余人员纷纷摇头,他们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要不是郑真秀的身边跟着县令的亲信的话,他们可能直接就把他捆着送官了。他们还是要命的。
“那这钱……”
为首的三老皱了皱眉:“还是找机会把这钱给县令大人送过去吧。他的钱可是不好收的。为几个本来就不属于我们的银子搭上性命,不值得。”
“是。”
……
“启禀陛下,近来妖邪之说越来越盛,恐有动摇国本之危。臣的幼子庾晚愿意请领命,带队平息民议。”
庾信平朝现在的新朝皇帝,曾经的王大司马,面色平平地拱手俯身行礼。坐在末席的庾晚瞪大眼睛,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平息民议了?去了地方,他还有可能回京城来吗?他不要去疾苦的时刻都有叛军威胁的地方!他要留着歌舞升平的京城!
“爹……”
“咳!”坐在靠近前排的庾唱低声咳了一下。他在提醒自己的弟弟这是在朝会上,不管爹做什么,肯定都是为了他们,为了他们的家族好,他们只要听从就好。
透过珠帘,王大司马的目光从庾信平和庾唱,以及庾晚的脸上扫过。
呵!老狐狸!想留下一只小狐狸的老狐狸。
“启禀陛下,臣以为光禄勋已经年老体衰,神志不清!这个时候不是分散精力的时候,我们应集中一切军队,将他们派到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去!”
近日来,一步步走向高位的意气风发的于子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高位之上的王大司马拱手行礼。虽然不知道这庾信平是想干什么,但当日那个差点他人头落地的“臣附议”之仇,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胡说八道!集中一切军队,你是想我们直接被端了老巢吗?”一个看不惯于子儒小人得志的将军直接在位置上拿着芴板的指着坐在文官前排的于子儒破口大骂。
王大司马端坐高台冷眼观着台下乱像,仿佛一个不问世事的神灵。
良久,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上缓缓响。起,打破了朝堂上的混乱。
“准奏!即日起,庾晚获安众将军之衔,平息民议,斩尽妖魔。”
“喏!”
“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朝堂山呼的祝福却是违心的幻象,这可真是一个好的新朝!
庾信平收回了望向高台的目光,在一片高歌中沉默不语。
……
“县尊大人,多谢款待,小人还有亲友在远方等待。在下就不再多做停留了。这是一点薄礼还望收下。”
长禹县令看着郑真秀手上的又一个钱袋沉默了一会。这人的钱都哪来的?他看着他可是什么行李都没带啊。
“你一个人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乱跑不安全,要不要我派几个护卫相随?”长禹县令那糟心的声音在郑真秀耳畔响起。郑真秀现在就想把这一袋银子朝这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丢过去。砸死他算了!
你妹的!收了这么多银子还不肯罢手,还要派人尾随!
等等!这么多银子?他是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糟糕,或许他最开始打死不认会好一点。他当时怎么就想到直接给钱了?
郑真秀心中一紧,便马上在脸上挂出了微笑,直起身来:“大人说笑了。我一介草民,随处往山里一躲,那些乱军自然也就不会派人四处搜查。”
长禹县令端着茶,看着郑真秀微微笑了笑:“郑公子可不是一般的草民。”
糟糕!还真出问题了!这破世界没法玩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长禹
“不知郑公子可否说一下,你那成山的钱财平时都放在身上何处。为何总是能够无中生有呢?”长禹县令目光平和,笑意清浅,仿若寻常闲谈。
郑真秀:“……”
这破世界没法呆了。一个个地,都成精了!
看着郑真秀的表情,长禹县令呵呵地笑着抚了一下胡须:“郑公子,这人间可是好玩?”
郑真秀:“……”
不好玩……花钱……费脑……
“不过郑公子说的也对,寻常一介草民往山野一躲自然就没有谁会追寻。可问题是若是躲的人多了,那又该如何呢?”长禹县令抚着胡须目光内充满了探究。
郑真秀:“……”这他哪知道,他就一个人……别问他,别指望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郑公子可有兴趣去本县的街道上散散步?见见这世间百态?”长禹县令目光平和,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郑真秀深呼吸了一口气。要是他真的什么厉害的神仙精怪,他就不跟这里里外外全是试探,全是圈套的家伙说话了。一拳砸下,其乐无穷。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呵呵。”长禹县令抚着胡须,颇为欣慰地笑了笑。如此甚好。
……
“这些都是长禹的地方名菜,感觉如何?”换了一身便装的长禹县令坐在郑真秀的对面。他们的面前摆放着大大小小数十道色香味已经很是不错的菜。
郑真秀抿着嘴,随意地扫了一眼。什么感觉如何?他感觉就是一般。不会比他学校门口的酸菜鱼、汉堡、旋转小火锅、冰淇淋好吃到哪里去。
所以你带他出来就是来请他吃饭的?想用食物捆住他,你怕不是太过天真。
拿起桌边的筷子,郑真秀随意地吃了两口:“一般一般,很是一般。勉强充饥,不能再多。”
长禹县令看了看郑真秀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用手卷起袖子,拿起了摆在桌边的筷子。
“能充饥就行,吃完了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这长禹有趣的地方不少。”
郑真秀:???!
“不是,除了吃喝玩乐,您就没有别的事了吗?”
“人生在世,除了吃喝玩乐,还需要有什么?”
长禹县令夹走了摆在郑真秀面前的肉。
“再说,作为此地主人,哪有让客人独自饮酒的道理。”
这样说着,长禹县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郑真秀看见自己眼前的各种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不是!您这是打算让我吃空气吗?”
郑真秀说话之间,长禹县令又清空了一碟菜。
举着筷子的郑真秀:“……”
“既然味道一般,那就不要多吃,吃饱就行。”风卷残云般地,桌上的酒菜已然被长禹县令吃到了自己的胃里。
郑真秀:“……”
“我……我还没吃饱……”
长禹县令用放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郑真秀:“……”
君子食无求饱,可问题是他就不是君子啊……
“好了,擦一擦脸,我们去找几只鸡几只狗,听说最近赌坊有一个以斗鸡斗狗为噱头的比赛。你应该知道什么是比赛吧?就和田忌赛马是一回事。我们等会要看着机会压谁胜谁负的。谁赢的钱归谁。”长禹县令将已经彻底弄脏了的手帕丢给了随从。
没吃饱饭的还打算等他再点一次饭菜郑真秀:“……”
算了,您高兴就好……
抚着胡须,兜兜转转地,长禹县令熟练地带着郑真秀来到了几家可能有鸡有狗农户门口。
“敲门!”长禹县令挥了挥手,几个随从为他敲开了紧闭的房门。
“赵老汉在家吗?去年的小鸡都长大了没?我家老爷又要来买了。”
“呵呵呵,都长大了。都长大了。”门内的赵老汉呵呵地笑着拉开了房门。
“不知先生今天要买几只啊?我这的鸡都长得可健康可精神了。就等着先生来买了。”
郑真秀看见那站在门内的赵老汉牙齿和头发具是稀疏,就连走路都是一副跌跌撞撞的模样,整个人一言一行间就将行将就木一词表现的淋漓尽致。
“买几只?当然是看你养好了几只!先说好,病了的鸡我是不会要的。”长禹县令撸起袖子,几步就走进了赵老汉的家门前。
“这哪能用病鸡搪塞先生啊?知道先生有用,我的每只鸡都是精心挑选,好好饲养的。病鸡早就被我亲自处理了。不信,你们就进来看看。”赵老汉让开了门。
“看就看,只要我多看看你家的布局,我就可以自己养鸡了,然后我就不找你买鸡了。”
长禹县令笑着带着随从和郑真秀一起进入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平民之家。
“先生又说笑了。先生日理万机的,哪有还空闲再去自己养一两只?只要先生要,我都会以最低的价格买给先生。”
赵老汉呵呵笑着,他听这话已经听了快十年了。他还能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一进门,一股冲鼻的臭味就席卷而来。这破地方谁想来啊?郑真秀的脸都皱了,养鸡的地方能住人?
一窝窝的鸡一看见外来的生人,便咯咯地打起鸣来。笼子里尽是鸡毛与稻草齐飞。
“这只鸡好,长得最肥。”望着某几只蹲在笼子里的鸡,长禹县令的眼睛之中绽放出了一道璀璨的光芒。
“这……”这特么的是来买食材的吧???!
说好的斗鸡斗狗呢?
“把这几只鸡好好养养,老规矩,过一段时间,我用三倍于市面上的价格来买。”
“好好好!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赵老汉微微佝偻着身体笑眯眯地收下了长禹县令随从递上的银钱。
“这这这!这几只鸡留下。这这这!这几只鸡带走!还有这!”
长禹县令挥舞着胳膊,指点着农家的鸡笼,他这次带走的多是一些普普通通看不出好坏的公鸡。
哪怕是以郑真秀的目光来看,凭这样的被寻常人家关在笼子里养大的公鸡是打不赢那些被豪绅士族精心饲养的专门用作战斗的公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