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处境
小皇帝捡了一根柴火，将它丢到了火堆里。他没有去怪郑真秀，他知道他当时就是没喊那一嗓子，那些人也会跑。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究竟为什么会让那个屯长误会。
火不怎么安静地燃烧着，一如他们的心绪。这真是无解的问题啊。
“你们说，那个黑袍仙长为什么要把我们丢到这？”
王燕看着火问出了她想问的第二个问题。她现在很是迷惘，脑子有些懵。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她发现自从离开了京城，遇见了那个妖怪，事情就朝着无法控制，无法想象的方向飞驰而去了。
比如他们本来现在……
好好的人类，怎么就成妖怪同伙了呢？他们还有为什么要杀人啊？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讲话，解释清楚一切呢？为什么就发展到了这种境界呢？他们难道要躲躲藏藏的躲一辈子吗？
郑真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重新打起了精神：“咳咳！不管那个仙长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将我们扔到这里。现在关于未来的发展，我有几套方案，各有利弊。你们听一下，看看要选择哪一种方案。一人之计，众人之计长。”
郑真秀的声音回响在漆黑的有如鬼故事里描绘的场景一般的洞穴之内，严由气恼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多说，和其他人一起静静的听着。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能突破这困境也是好的。
“首先，我来讲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们是突然出现在这的，除了我们自己，没人能证明我们究竟是谁。”
“那几个看见我们的士卒大多被灭了口，还活着的那几个也被打晕了抓到了这里。”
郑真秀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那被绑到了石头上，还被堵住了口的屯长一眼。他的目光在那屯长眼里看来有些森冷，和山中冷血的蛇没什么两样。这些人真可怕……
“只要把这些人的都灭了口，我们就什么也没干。完全可以乔装打扮离开此间地域，重新开局，自由选择。”
“老严，这里的地界你熟，你知道多少离开的路？”
严由重重地哼了一声，对郑真秀那自来熟的老严没有多加评判。
“在这地我就呆了近一个月，要说熟，我也不是特别熟。肯定没有当地人熟，能找到这算是幸运。”
见火有些小了，郑真秀用木头扒拉了两下灰，然后将手上的木棍丢了进去：“那可有些麻烦了。不过这也不要紧。影响不大，不过是道路崎岖了一些。”
严由换了一个坐姿：“哦？说来听听。”
再一次捡起一旁的柴火，郑真秀安静地看着火堆，目光里似乎有什么也在跟着烈焰缓缓燃烧：“就目前来说，他们这里的人都是把袭击了那队士卒的人当成了妖怪。”
“我们可以是那一伙人，也可以不是那一伙人，我们可以是妖怪，也可以不是妖怪。”
“先从我认为的最次的方案说起吧！”
这洞穴的气氛变得有些幽暗，跃动火堆照出了扭曲的影子。在这里协商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们可以将错就错，从这直接杀出一条血路，融入叛军的阵营。反正这天下的起义已经此起彼伏了，不差我们这一角。”
“噌！”严由和他的部下们拔出了兵器：“你想死！”
郑真秀的神色未变，他继续安静地看着火，翩然地像是在世外下棋的人。
“你们要搞清楚，这是此地官府与我们为敌。他们真真切切在追杀我们，而我们也真真切切的杀了他们的人。”
小皇帝打量了一下两边，走到了严由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郑真秀都说了这是最次的方案，你们等他把话说完。”
“哼！不用说完！背叛王公的事，我严某是不会干的！”
严由甩开了劝架的小皇帝，目光炯炯地瞪着郑真秀。
小皇帝退到了一旁，甩了甩手，看向严由的目光有些幽深。王公？呵！
郑真秀扒拉一下灰烬，让火烧得更是充分。他低着头轻呵了一声：“也罢！也罢！这个方案确实是不怎么好，既然都不接受，那我也就可以少费一些介绍优缺点的口水了。”
“现在我来讲第二次的方案，不用背叛你们王公的方案。”
听到不用背叛，严由稍稍地放了一下心，神情缓和了些许，但依旧没把剑收回去。
郑真秀没去看围着他的那堆明晃晃的刀片，他继续烧着火。
“把目击证人都毁尸灭迹，然后再把武器和其他贵重的东西都藏在合适的地方。我们是落了难被打劫的商人或者难民。”
“身份证明？不！我们不需要身份证明，这天下落难的太多了。随便编一个身份就好。”
“人数太多？不！我们可以化整为零，分批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没人能说什么，至少我们不是必须被杀的妖怪。”
郑真秀呵呵地笑着：“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严由严将军了。你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很多人都见过你。不过没事，你也可以把脸划花，安心做一个良民。”
“这天下兴也好，亡也好。与我们又有何干系？我们不过是身似浮萍的老百姓而已……”
“谁都不效忠，谁都不背叛。”
他的话让一部分人动摇了。确实，他们可以乔装打扮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没人会记得他们，没人会来找他们的。他们也就不用担上背叛的骂名。
反正已经离家千万里，再也不能归故乡。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严由皱了皱眉，对郑真秀的话不可置否。他依然没把剑收回去。
“那再次一点的方案呢？”
郑真秀盯着火：“从这逃出去，不被发现的逃出去，然后回到我们应该走的路上，找到能证明我们身份的人。告诉他们，我们被流民袭击了。一切回归正轨。”
“这可以和上个方案联用，用化整为零的方法逃命，最后选择一个地方聚集。但要小心，不被发现。”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选择
严由放下了刀。
“这个方案不错！”他赞扬道。这也是他期望的，一切回归正轨。他依旧是那个受万人敬仰的严将军，用兵如神的严将军。
“这个方案的难点有如下几个。”郑真秀垂着眼帘，安静地烧着火。
“第一，要不被发现。没有知道这杀人的事是我们干的。也没人能注意到我们。”
严由扫了一眼那几个手足被捆起的人，爽朗地笑了一声：“这简单！毁尸灭迹就可以了。在这的人都是共犯，没谁会承认这件事的。”
严由的话让被捆起来的屯长他们如坠冰窖。他们曾经敬仰的人就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虽然是他们最先冒犯的他……
郑真秀对他的话没有做出任何评价。这不被发现是最难的一点，但其实发现了也没多大事，只要他们能成功回到正途，那就大可把这事推到妖怪头上。说那些都是妖怪在作祟。
他继续看着火说下了第二点注意事项：“第二，要确保能离开这里，其实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能离开，一切都成了空谈。”
严由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如果连离开都做不到，那也确实一切都成了空谈。
郑真秀的声音还在继续，他按照需要注意的注意事项的时间顺序谈到了第三点：“第三，离开之后，我们要能找到可以证明我们身份，也愿意证明我们身份，并相信我们所说的话的人。只有找到他们，我们的人生才算是真正回归了正轨。”
严由的眉头跳了一下：“这有何难？知道我是严由的人多了去了。都知道我是严由，还怕不知道我带的是汉王和汉王后？”
郑真秀又一次把手中的木柴丢到了火里，轻笑了一声：“这可不一定。知道你的多是军队的高层，而你一个落魄之人能不能见到他们还是两说呢。”
“就是能见到他们，他们又凭什么要替你证明？你又如何解释你是如何落到此种落魄境地的呢？你能虚构一个叛军出来吗？”
“万一你说的和事实有矛盾怎么办？万一你说的和其他人说的不一样怎么办？万一他们不信你的怎么办？”
“这都是难点！”
严由垂着剑，没好气地瞪了郑真秀一眼：“所以你说怎么办？”
“我？呵！我又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路是一步步走的，具体的要走了才知道。”
郑真秀的话让严由有些冒火，但他也知道这不是打他的时候。
“所以，你还有更好的方案吗？”王燕替严由问道。
郑真秀看了王燕一眼，又拿起了一根柴火：“有啊！怎么没有？我有说我只有下中上三策吗？真正的智者要在短时间内。做无数的预案，准备无数的方法，从优中择优。”
“只有三个方案？你们可太小瞧人了！”
见郑真秀的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王燕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赶忙安抚道：“是是是！我的郑先生是最最最厉害的智者！他能想到的方案哪只三种？只能想三种的普通谋士能和智慧无双的郑真秀郑先生做比较吗？郑真秀郑先生可是真的秀，最秀的！”
见王燕和郑真秀有说有笑的，在黑暗里的小皇帝的脸不禁黑了黑。但他没说什么。他坐回了王燕身边，脸上带着和平时一样的笑：“郑真秀，你有什么话就说。不必藏着掖着，这里除了那些被捆起来的都是一起犯过罪的自己人了。”
“呵！”听到小皇帝的话，严由冷呵了一声却没多说。他说的在某种意义上也没错。
郑真秀没在意严由的态度，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可想过这世界上是真的有妖怪的？”
他的声音落下，整个洞穴都变得阴冷了几分。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朝着四方看去。
他们都经历过有妖之事，自然知道郑真秀说的是真的。
“这话你别乱说，万一真的引来了那妖怪怎么办？”王燕打着寒战劝说道。没人想再体验那样浑浑噩噩被妖操纵而不自知的日子了。
王燕的话让郑真秀觉得有几分好笑：“你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反正妖怪来了你也没办法。”
“这不是怕因为你的话而引来吗？”小皇帝替王燕辩解道。他还随手捡起了一根柴火，扒拉着火堆，让之前的木柴都好好燃烧。
“怕有什么好怕的？”郑真秀摇了摇头，没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结。
“我的意思是这世界是真的有妖怪的，而我们不是妖怪。我们可以想办法向人证明这点，只要证明了。那么那袭击那个小队的事自然就是妖怪的错。这和我们这些得到神仙帮助的幸运儿有什么关系？”
“就是有人后来发现了问题，我们也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是他们想杀我们，是他们在冒犯汉王，是他们本身该死。我们有何错？我们是人类，我们是帝国的高层！”
郑真秀的话很有诱惑性，差点就让一些脑子不好的人真的信了。
严由的脑子显然不差，他用手支着剑，换了一个站姿，挑了挑眉：“郑真秀，你打算如何自我证明的？自己冲出去跟人说我不是妖怪，我是人类吗？还是说找到妖怪将他们抓起来，告诉其他的人，我找到妖怪了，我抓到妖怪了，我不是妖怪？”
郑真秀轻笑了一下：“为什么要我们证明？”
“哦？我们不证明还有人替我们证明不成？”严由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他怀疑他脑子傻了。
“嗯。他们不是在找妖怪吗？只要他们找到了，那我们自然就清者自清！”郑真秀笑道。
“可笑！”严由嗤笑了一声：“你这想法真的可笑。我们能比妖怪还善于躲藏？我们能比妖怪还善于攻击？你又不是没经过被妖怪攻击控制的日子。”
郑真秀没有在意严由的嗤笑，他知道他这样嗤笑也是有道理的。他们确实是不一定能比妖怪更善于躲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开询问
但他们没有必要比妖怪更善于躲藏。郑真秀正了正神色：“人心总是浮动的。而且他们这里的人没有人真正见过妖怪。我们可以用化学和物理，以及魔术表演一个人妖大战。场面要大，要神奇，要能吸引到众人的瞩目。”
“只要他们能看出我们是在和妖怪斗争，那我们自然就不会是妖怪。”
郑真秀的眼中迸发着光芒。他握着木柴却仿佛握着长剑。
“不是妖怪的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努力的和妖怪打架呢？我们这都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啊！我们是奉仙长的旨意来拯救世界的人。”
要不是他们是真的没有超凡的力量，那他连自己都信了。那仙长真的小气！一点散财童子，一点npc的觉悟都没有！肯定是要被打倒的魔道！
小皇帝挑起了眉，眼中有一丝兴奋：“你是说我们要假装和妖怪打架？而且要打的五光十色？”
“嗯。”郑真秀点了点头。他以柴火拄地：“这是造势。”
“不过不能就那么突兀的和那些我们自己改造出来的妖怪打架。还需要提前做一些宣传。让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我们的存在。”
“可以在鱼腹中写信，也可以在田地里烧出一道旨意。方法很多，只要让他们相信会有神仙派人来帮助他们就行。”
“到时候借着某个合适的机会，我们顺势登场，用和妖怪的战斗赢得所有人的信赖。”
“然后……”郑真秀看了一眼小皇帝，又看了一眼严由。
“然后就是你们上场交涉的时候了。你们一个是真正的汉王，一个是真正的严将军。你们可以编一个故事，一个偶然遇到神仙，幸得指点的故事。”
“其实也不能算是编，只要把我们的经历改一改，修饰一下，那我们就是神仙派下来拯救世界的人。”
郑真秀描绘的很是粗略，但所有的听众都差不多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希望他们来个大型的战斗表演，证明身份，并获得荣耀。
这个结局确实比其他的方案好上太多了，可以把他们推上凡人很难到达的高度——救世主！
神仙的旨意啊！
小皇帝想了一会，好奇地举起手：“郑真秀，你打算用什么来充做妖怪呢？而且我们之间还要有来有回的打很久，而且我们还要打的赢。”
“我们这样说，这样做，不会引起那女神仙的怪罪吗？”郑真秀还没回答小皇帝的问题，王燕就抢先问出了她的疑惑和当心。她不喜欢这样的虚假，但事情已经发到了这步，她也只能默默接受。
四周的人都是黑的，你也不会是白的。洗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神仙不会怪罪我们的。说不定她是真的想让我们救世呢？”
郑真秀肯定又快速地回复了王燕的问题。
郑真秀的话没有让王燕安心，她皱着眉想要继续辩驳下去。但郑真秀已经将话题拉回了小皇帝的问题：“这种我们要打的妖怪啊……”
他把手中的柴火放了下来：“它们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形式，但最基本的它要符合当地人对他的印象。”
“符合当地人对他的印象？”小皇帝看着火堆附近的郑真秀，目光里有着探索。
“嗯，对！就是要符合当地人对他的印象。”郑真秀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如何让他们符合当地人对它的印象呢？”小皇帝好奇地问道。
郑真秀把目光望向那几个被捆起来的人，眼中充满了笑意：“这很简单。不过我们要先行知道在当地人眼中，他们是什么样的。”
郑真秀的目光打在屯长身上，让屯长很不舒服。通过他们的对话，他已经初步确认知道他们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并不是妖怪，那坐着的也是真正的汉王和严将军了。
但……但那又怎么样？他们确确实实是杀了他们的队友，他们的朋友。即使是他们冒犯在先，那也是仇恨，不容忽略，不容忘却的仇恨。他肯定不会说真话的。就让他们去猜吧！就让他们和他们自己的朋友战友们陪葬吧！
郑真秀看着那在火光的阴影处还在不停变化的脸色，不禁勾起了一丝有着恶作剧般的意味的微笑。
“我们可以把那几个被绑着的人分开询问，根据他们的答案推断出真正的印象。”
“分开询问？”小皇帝忽略了郑真秀脸上那有着一丝恶作剧般的意味的微笑，他直接问出了重点，他没听过的重点。
“没错，就是要让他们分开，然后一个个的问。只要多问几个问题，我们自然能获得正确答案。”郑真秀笑道。
“我们一直都看着他们，他们没有串供的机会。我就不信他们能在没有交流的前提下，心有灵犀的编织同一个谎话。”
郑真秀那平平无奇的话语瞬间就让一直在对这方地域张望的屯长等人的心如坠冰窖。
是啊！他们之前都没有串通过，他们该怎么回复他们的问题呢？简直就是多说多错！要不……如实回复？
屯长陷入了思考。
“这个可以有！这个方法好！”小皇帝鼓起了掌，对郑真秀的话，对郑真秀的意见表示了很高赞扬。他喜欢这样的知识。这可以立马得到应用，获取相应的效果，比之前那些仿佛建在空中的知识要好上不少。
小皇帝鼓完掌后就蹦了起来：“我这去安排人手！安排问题！”
郑真秀笑了笑，挥了挥手让小皇帝暂时止步：“这个不着急，你先等一下，在询问前要做好预案和准备。”
小皇帝稍稍地冷静了几分，放缓了脚步回头看向郑真秀：“预案和准备？这需要什么预案和准备？
郑真秀笑着提醒道：“在问问题前，要注意不仅要让他们这些人要分的够开，保证他们之间的声音不能传到对方的耳中，还要保证问的问题够多，问的问题的覆盖方面要够全面。”
“还要要保证问的问题够多，覆盖方面够全面？”小皇帝疑惑地看了郑真秀一眼。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分析
“没错！这样提高后期判断的准确度和整体信息的丰富度，保证不出错。”郑真秀点了点头，对小皇帝的话表示了肯定。
“甚至只要问的够多，那些说假话的自己都可以说出不少矛盾，然后前后一对比自然可以找到真相。”
小皇帝走到了郑真秀的身边：“那怎样可以保证问的够多呢？”
郑真秀看了看那些被绑在附近的人：“那你这就要自己考虑了。”
小皇帝顺着郑真秀的目光也看见了那些伸着脖子在往这边张望的人。
“看什么看？把头转过去！”严由吼道。
“还看！还听！反了天了！”严由拿着剑走到了那群被捆起来的人的身边，猛得踹了他们两脚，指挥着众人将他们脱向了其他地方。
这里说话的声音也随即小了些许。
洞穴里的火焰摇曳，时不时地有冷冷地微风从不知在哪的出口传来，顺着岩壁凉薄地攀爬上众人的头顶，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把那些被捆着的人安排好后，严由握着剑走回了火堆旁，随处找了一个方向坐了下来：“其实我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稍不注意就是全军覆没。”
郑真秀笑了笑，又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火，转头对严由说道：“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那你还说这么详细？”严由奇道。
“这不是无聊吗？”郑真秀扒拉着火堆，一副不怎么在意地说道。
严由把目光投向那两个正聚在一起，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小孩。
“他们在干什么？”
郑真秀抬头看了小皇帝和王燕一眼，回答道：“他们？他们在讨论问什么问题，从什么问题开始问比较合适。”
严由微不可查地动了动眉毛：“你不提出意见？”
“不，我为什么要提出意见？”郑真秀有些奇怪地转过头。
“他们问出来也好，问不出来也好。与我什么关系？”
严由皱起了眉：“你不是……”
“哦，对。”突然想到了什么的严由又很快舒缓了眉头，点了点头：“你刚刚说你也觉得这方法不可控的因素太多，稍不注意就全军覆没。”
“那你又有想到什么更好的方案吗？”严由看着郑真秀，他想看看这人究竟能提出多少解决方案。
郑真秀笑了笑：“当然还有好方法了啊！”
“哦？什么？”严由挑起了眉毛，提起了几分精神，静待着他的下文。
“我觉得这山洞挺好的，正好可以用来终老南山。”郑真秀笑着回复。
严由面色难看，他信了他的鬼！这还不如其他的呢！
“你想过没有，万一这山洞被人找到了怎么办？”
“而且这山洞本身并不生产食物和柴火。要是没有粮食了，那我们还是要出去的。”
严由黑着脸跟郑真秀分析着利弊。他真是信他的鬼了。他居然以为还会也更多更好的建议。他果然是太贪心了。
“哦——”郑真秀拉长了语调，笑着开玩笑道，“原来你知道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知道有什么不对的吗？”严由黑着脸问道。他感觉郑真秀在瞧不起他的智力。看来他是说着说着就说飘了。忘记自己就是一个武力约等于无的废物了。
郑真秀见严由的面色不好，也就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正了正神，语气变得有几分严肃：“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安全的方案。”
“每个方案都是在实行的途中一步步完善的。”
沉默片刻，他的眼底专注地映着熊熊的烈火，握着最新的柴火，他继续补充道：“尤其是现在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我无法凭空对我所想到的各种方案做出评判。我甚至都不知道哪种方案实行起来危险最小。我只能以可能获得的最大的利益来排序。”
“最开始说的那个直接反叛是连命都不能保的，所以肯定不行。”
“第二个说的……怎么说呢？”
郑真秀皱着眉头看着火堆，又拨动了几下灰烬，语气有些沉凝：“相比于其他的。这是最可能，最容易完成的方案。这个方案需要的条件也是其他方案的基础。”
“如果连这个都不能完成，其他的两个就谈都不要谈了。”
“第三个和第四个都很难。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讲，它们的难度不相上下。”
“我说第三个不如第四个原因是第三个拼出命了也只能让一切回到出事之前。而第四个拼出命了，我们能获得很多很多正常来讲不可能获得的东西。”
“所以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严由皱着眉头，不赞同地说道：“我觉得第三个比第四个简单。暴露的可能也要小得多，也很容易完成。不过是回到正途而已。”
“所以你要选择第三个？拼出命来了也不过获得一个无能软弱，打不过叛军，只能逃跑的名誉。”郑真秀皱眉问道。
“是的。”严由实诚的点头：“那也行。那也是回到了正轨。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一次的失败不算什么。以后的情况都是可控的。”
“天真！”郑真秀摇头没有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正在燃烧的火焰。这不停变化的火焰端是美丽动人。
严由皱起眉，他透过火看向那两个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个没完的孩子。空气又显得有几分安静。
沉默了片刻，严由再次看向安静地烤着火的郑真秀，往他那里稍稍靠近了一点。他皱眉问道：“那你是比较看中你的第四个方案了？那……”
“没！我哪个方案都不看中。”郑真秀打断了严由的话，让他有几分气郁。
“你哪个方案都不看中，那你还提他们干嘛？还分析了那么大一堆。”
郑真秀扭过了头看着稍稍靠近的严由，面无表情：“那不是无聊吗？”
“你……你……”严由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人纯粹的是脑子有病，有大病，治不好的那种大病。
“所以你特么到底想干嘛！”严由语气深沉的问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知彼知己
“不想干嘛！就想烤火。”郑真秀无所谓地答道。
见他这样，严由也就不再询问，他站了起来，走到那两个埋着头写写画画的孩子身边。他觉得自己多多少少可以对他们的提出的问题提上两三点建议。毕竟他也有审问间谍的经历。
郑真秀看着那三个扎堆的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多说，没有劝阻。要是真的能进展顺利，说不定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呢？
不然这里的官员为什么要那么积极的追杀妖怪？还那么大胆的，那么肯定的派人寻找？
他看着烈焰，心下有了几分成算。他有几个猜测，但这都需要证明。
很快小皇帝和严由，还有王燕就敲定了问题和询问的方法。不得不说他们的效率还是不低的。一旦有了方法，他们就转身去寻找那几个被捆着的人了。
不管他们到底要选择哪种方案，他们都还是要从那几个俘虏口里获得这片地域的消息，肯定是不能蛮干的。
孙武的谋攻篇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若不询问清楚，他们可能一出去几步就落入陷阱，根本不能混入人群。
再说他们这里也就严由清楚大致的地形，这一个人清楚可不能代表全部。而且他知道的是一年前的地形。他们也不知道这一年内这里的势力范围和地形分布变了多少。这都需要一一的确认。不能胡来。
在去询问俘虏前，严由转头看了看真的就在烤火的郑真秀，他皱了皱眉。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人究竟有些什么用？
孙武有云：“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
郑真秀这人太过于诡谲，说话做事飘乎不定，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想去到何方。他看起来既不忠于帝国，也不在意汉王，有着自己的想法，却又不表现出来，只是一味的胡说八道，胡作非为。
要不是郑真秀他可以偶尔提出一两个有些作用的策略，要不是王大司马在送行前格外嘱咐了自己，他都恨不得随地找个地方将这个屡次三番拉着汉王和小姐胡闹的人大卸八块了。
这人太奇怪了。
“严将军！”小皇帝转过头喊了严由一声，严由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他收回了剑，带着人走向了属于自己的俘虏。先度过这一关，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
要是郑真秀真做出什么对汉王和小姐不利的事，他再宰了他也不迟。反正郑真秀就一个武力约等于无的废物。
这样的废物，他严由一个打一百个都不是问题。
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山间缓慢流动，像九天之上的银河倾泄到了世间。
高高的山顶之上，有着星月的夜晚之中，一个带穿着华服，戴着高冠，系着长剑的老人，用纯天然的手工磨制水晶望远镜打量着这慢慢流动的地上银河。
“大人，属下无能。没有找到那伙逆贼！”
借月光和火把，县尉找到了那立于山顶，拿着望远镜的老人。此时县尉还穿着自己的官服，只是有些狼狈。
“没事。”老人放下了望远镜，转过了身，他目光很是温雅：“不过是一些倒霉的有点实力的难民，或者商户而已。”
“大人！他们袭击了我们的士卒！”县尉争辩道。
“只要袭击了我们的士卒，那就是逆贼！这是严将军说的！”
“嗯，我知道。”县令很是温雅地点了点头。
“可他们还是人类。只要是人类就还有挽救的机会。”他的语气不急不缓，目光中似有几分智慧。
“他们……”县尉皱起了眉：“他们杀了我们的人就不是同类了！他们肯定是站在了妖怪的一边！”
“这可说不定，万一他们真的一直都在山中走。不知道此间情况呢？”县令摇头，温雅地劝说道：“吴越尚可同舟，我们同为人类，有什么不能一起化解面对的呢？”
“大人！”县尉有些生气了。大人这性子就是太过温雅了。平时没什么，一到这时候就显得格外的优柔寡断。爱民如子，也要看那是不是你的民啊！
“好，我答应你。若他们再犯下大错，我就不再把他们当成可以结盟的对象。”
县令继续温雅地和着稀泥。他是真心觉得只要是人类就可以联合起来。毕竟种族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大人！”县尉深呼了一口气，握着剑转过了头。他知道再怎么劝也是于事无补，他的县令在有些时候，脑子有些直，不听劝。能让到这一步也是进步了。
“大人，杨家那个因为临时有事不在家而幸存下来的孩子被那群逆贼虏走了。现在生死不明。”
县尉扭着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和大地，很是有些气郁，他不想让那些人活，但情况还是要讲清楚。
“哦？”县令的语气有几分疑惑：“他们袭击的是杨浩在的那个屯？”
“嗯。”县尉点了点头，他抹了一把脸，语气有些低沉：“您也知道，他们都是一群可怜又乐观的人。他们本不该遭到这样的待遇的。”
县令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他看着黑暗之中的县尉许久才说道：“谁的命都是命。妖孽当头，这只能归结为不幸。”
“这怎么能归结为不幸呢？明明是他们作案在先！是他们不当人子！”县尉生气地转过头，却也没有多加造次。他就知道这个县令就是喜欢和稀泥！什么时候了，还和稀泥！你就不怕底下的人心底发寒吗？
县令迟疑片刻，他劝道：“我们并不知道谁错在先。万一是杨浩他们……”
“不！不可能的！杨浩那孩子我熟！大是大非面前，他是不会随意冒失冲动的！肯定是那群逆贼的错！”县尉咬牙切齿地反驳了县令的话。他自己清楚自己手下的人。就是以前不清楚，杨家出了事后他也该清楚他手下的杨浩了。
“这……或许吧……”县令见县尉如此肯定也就没有多说多劝。
第一百二十章 县令和县尉
“不过有几个奇怪的地方……”
县尉扭头看着山下越来越密集的细碎的光芒。
“他们的车上有不少昂贵的装饰。很多东西都不是常人可以拥有的。”
“昂贵的装饰？”县令皱起了眉，一般商人在跑商的时候，是不会有闲心在自己车上做着生怕没人来打劫他们的装饰的。
“嗯，就是昂贵的装饰。”县尉点了点头。
“和三年前那个月离国王子的车队相比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县尉回答的很快，这也是事实。
“那他们这车是从哪来的？”县令微微皱眉。在此之前，他怎么可能没有收到关于如此张扬的车队的报告？他应该在各个关口都布置了人手。哪怕不询问，在这危险时期，也要多多少少做个记录，再派一些人护送他们过境。
“不知道，我顺着路找了好久，但他们仿佛就是从空中自己掉出来的，路上没有他们车队过去的痕迹。”
县尉摇头，接着说起了他在搜寻期的发现：“我们到的时候那车队就已经在燃烧了，地上是一片的尸体，没有活口。他们逃跑的手段也很老练，才追了几步就找不见他们的踪影了。简直像是山里最难抓攻击力还极强的兔子。”
“昂贵的装饰？逃跑手段很老练？像山里最难抓攻击力还极强的兔子？”
县令思考了一下，突然有一个想法，他直接脱口说道：“那不就是劫匪山贼吗？”
“对，他们应该就是寻常的山贼。但他们不小心打劫了一个格外有钱的富贵人家，又不小心杀了我们的士卒。也难怪杨浩那孩子会袭击他们的。他一直都是嫉恶如仇。”
县令点着头表示他已经明白这些人的性质了。但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温雅，温雅地让县尉吐槽无力。
县尉牙疼了一阵：“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罪好吧！是他们为财打劫在先！他们已经连续犯了两个大错。”
“事不过三，他们还没犯到第三个。而且刚才的都是我们自己的猜测，并不一定是真实的。”县令继续劝着。在大事大非面前，能团结就团结，能和稀泥就和稀泥，没什么是比种族利益更高的。
“是他们自己有毛病！我们凭什么要给他们犯第三次的机会？谁知道他们来这之前又做了多少错事！”
县尉不肯宽恕，他愤愤不平地扭头看着月光下黑蒙蒙的山色。他不相信善意可以让坏人回头是岸。他只相信尖刀能让坏人罪有应得。
“阿嚏！”
黎明的微光照耀大地，蒸腾的雾气说着此间的美好和安宁。
郑真秀拢了拢衣裳，从漆黑的山洞里醒来。他发现火焰还在摇曳，而火焰之上却有着新鲜的食物。
他把目光投向那举着食物的人：“严由，你刚刚出去打猎了？”
严由烤肉的手稍稍停了一下，他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轻声回答道：“嗯。”
“外面情况怎么样？”郑真秀从石壁边凑到了火堆前，坐在了严由附近。
“还好，那些人没有发现这里。”严由继续烤着肉，没有转头。
“他们主力都在哪？”郑真秀直直地盯着严由手上的肉，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从在山间留下的痕迹看，他们的主力应该已经扫过这片山区，去往了西方，也就是月离所在的方向。”严由没有隐瞒，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这能可以帮助其他人做出更好更合适的判断。
“哦……”郑真秀点了点头，暗暗地吞了一口水。他盯着香味渐渐从烤架上散发出来的烤肉，装作若无其事地，他开口问道：“你这烤的肉是哪来的？看着挺新鲜的。没有留下可以让人追踪的痕迹吧？”
“这烤肉……”严由看着烤架上的烤肉，随意地笑了一下：“你放心，这烤肉绝对是来自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可能被人发现。”
“所以这烤的是什么肉？来自哪个地方？”郑真秀好奇地问道。
严由笑着指了一下山洞的最深处：“说起来你可能还不信，这烤肉来自这洞的深处，是一种我没见过的类似鹿一样的生物。”
郑真秀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一本正经地劝说道：“野生动物的肉不能随便吃，它们会带有很多病毒的！万一因为吃这动物而爆发了大面积的瘟疫那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你吃不吃？”严由挑了一下眉，取出随身带的来自月离的调料包给那不知名的动物的肉加了一下味道。顿时这洞穴里一片的吞咽唾沫的声音。
小皇帝的鼻子动了动，他梦游一般的找到了火堆。
看着渐渐靠近的小皇帝，郑真秀飞速地从严由手上抢走了肉：“吃！怎么不吃？在这种境地下，吃是可能死，不吃是一定死。”
看着那像仓鼠一样的夺走烤肉的郑真秀，严由笑了。他没有拦他，他需要一个试毒的。能自愿尝试第一口那就再好不过了！
郑真秀抢过了烤肉就一口咬下，脸色微变，却又似满足一般的长叹道：“嗯～”
“真香！”
“真的吗？真的吗？”梦游一般靠过来的小皇帝瞬间就瞪大了眼睛，清醒了过来。
“给朕……郑真秀尝了以后就给孤尝，好不好？”小皇帝快速的扭过了头，他盯着严由，眼中带有亮闪闪的期待的神色。他才不会跟别人抢肉吃呢！他要吃就一个吃个大的独食！
郑真秀仿佛那满足一般的不停地砸吧着嘴的声音，让严由有了几分放心，有了几分自信。他这怪鹿没有打错！是可以吃的！
严由笑着回应小皇帝道：“好的，等属下做好了，就请汉王品尝一二。”
“嗯。”小皇帝像一个小大人一样矜持地点了点：“等朕……郑真秀吃完了，孤就要。要是做得好，孤以后会重重赏你的。”
听到小皇帝的话，郑真秀没有做声，他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努力撕着这烤肉上的肉丝，仿佛他已经是沉浸在了这绝妙的美食之中。
第一百三十章 不怎么好吃
听见小皇帝这充满了孩子气的声音，严由就不禁笑了笑，点头称是：“好的，汉王放心。马上就会好的。”
若干分钟后……
“呸！呸呸！这是什么鬼玩意！”
只是一口，小皇帝是就克制不住地暴跳如雷，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矜持。
咳，这是正常的。毕竟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
咳，上面那句是假话。
郑真秀从善如流地丢下了手上的烤肉，笑着感叹了一句：“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
听到郑真秀的话，小皇帝更是愤懑：“你这是自损一万杀敌一千！”
“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的，我可没把你当敌人。”郑真秀笑着地摊开了手。
“真正的朋友就该同往地狱。”
“呸！谁跟你做这样倒霉的朋友！”小皇帝说完就有些生气地扭头看向脸上阴晴变幻的严由，正要开口训斥，却在瞬间变成了：“严将军，这鹿是从哪里打的？味道怎么会如此怪异？就连格外好吃的调料都无法改善它的口感？”
听到小皇帝那没有丝毫责怪意味的话，严由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小刀和调料：“汉王，这鹿是在洞穴的深处发现的。”
听到严由的回答，小皇帝睁大了眼睛，壮似好奇地问道：“严将军，你们怎么会跑到洞穴深处去？”
严由没有多加隐瞒，直接说道：“这是因为那个屯长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解开了自己的绳子，在追逐中，他跑到了洞穴深处。”
“他自己解开了自己的绳子？！”郑真秀惊了。他快速调转了视线，扫了一遍黑黢黢的洞穴。
“他现在在哪？你们抓回他了吗？”
“没有，他掉到了洞穴深处的悬崖之下。我们亲眼所见。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在试着探索了那片悬崖，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结果，那悬崖深不见底，石头丢下去半天都没有一个声音响起。人根本不能在那样的环境中存活。”严由说出了特别经典的属于反派的回答。
凡是说出这样的回答的，基本过不了几天就要被掉到悬崖下，获得奇遇的主角杀上门来，真是太惨了。
郑真秀的脸都变了，受父母影响他可看了很多很多的小说，这样的桥段简直是死亡的前奏。
“你们派人守在悬崖边没有？万一他没落到悬崖底，而是趴在悬崖边上怎么办？”
“放心，我们派人看着了。多半是没问题的。”
严由随口答了一句后，又看了看身边被他剥了皮，割了肉，早就死得透透的怪鹿，继续给小皇帝补充着解释道：“这鹿是在我回来的途中遇见的。它当时就躺在一个有几条岔道的路口不停的哀鸣，身上有着抓痕，腿也断了。想到食物可能会不足，所以我们就干脆将它杀了，带回这里。”
郑真秀听着他的回答，很是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就没人好奇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吗？”
他真的怕这个洞穴里突然跑出什么怪物来，参考上个无声无息就控制了所有人的怪物，他们肯定打不过现在的。他可不想在这白白牺牲。
严由看了表情格外复杂奇怪的郑真秀一眼，他开口回应道：“为了弄清楚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柳月带了几个人顺着岔道去探索了。他曾是新式太学的太学生，他知道如何寻找方向，绘制地图的。等他回来，你应该就可以知道着是什么情况了。”
“你还真的派人去了？！你就不怕派出去的人突然误碰了什么封印，然后我们一起玩完？！”郑真秀生气了。他可能就是小说看多，看什么都觉得像是危机四伏。
这世上哪有……有……
“嗡！”
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山都仿佛活了过来。山石一块块地掉落。
什么？这是什么？这是发生了什么？
锁链抖动声伴随着某种野兽的嘶吼回荡这片本来就不平静的山区。
郑真秀的脸都绿了。这还真的有妖怪！怎么一出皇宫就哪都有妖怪了呢？！
“撤！”
没管太多，严由一站起来就挥着刀指挥有些混乱的人群，让他们拿好火把和武器按他刚刚制定的计划撤离。
地动山摇之下，本来还在酣睡的王燕也睡不下去了，她马上爬了起来躲着石头跟上部队。她不能拖后腿。
“咔嚓！”
在附近山头搜索的县尉感到了从郑真秀所在的地方传来的明显的震感。听着隆隆的声响，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他转过了头。
“咔嚓！”
他傻了。不仅他傻了，他身边的士卒们也傻了。傻了的他们被摔到地上都不知道疼痛，他们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那仿佛神迹的画面。
一座平时看来平平无奇的山从地上拔地而起，然后，这山又从山脚开始，一寸寸地碎裂，山石树木从山上不断滚落，鸟兽惊得飞起。但飞起的鸟兽又被砸落的泥石埋在土里，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天！他们要找的妖怪都是这个等级的吗？他们还打什么妖怪？！等死算了！反正把整个帝国的人绑在一起都打不过！这简直是神魔才能办到的事！
“镇！”
天空飘来一个有些虚幻的字，但这个字却仿佛重比泰山，整个本来已经悬于半空的山瞬间被压了下去。
“轰！”这山落到地上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意味。但可惜尘埃还没落定，又是一道震荡爆发。
“嗡！”
这次是山直接从中间崩裂开了。
“孤说过，无人可囚孤！”
一个霸道绝伦的声音在山的遗迹中回荡。
“呵！”一道不知是从哪传来的嗤笑，然后整个地区恢复了平静。
那龙怕不是傻子吧？居然现在就挑战那个迟早要魂飞魄散的家伙。那家伙实力到现在都还没减少多少呢！我们这么多人都不敢直面她的剑锋，你个小龙是何来的自信？这下好了，囚徒都没得做了。
某个阴暗的角落之内，同样被囚禁着的独眼大猫借着他在很久之前就留在晋南的毛，窥探那滚滚的烟尘之中的大龙，眼睛里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嘲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
浓烟未散，县尉带着人冲进了最为扑朔迷离的区域。他们要看看这最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妖物在为祸一方。哪怕是死了，也多少算是值了。
碎石堆上是没有路的，有的只有嶙峋的怪石和一些长得有些奇怪的生物们的尸体。
县尉带着人爬上了一块较高的石头，但他们面前还有一块石头，石头后还是石头，层层叠叠的仿佛无休无止。
但县尉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这些石头以前也不过是堆成了一座小山，现在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是因为那些没有沉降下去的烟尘。看不见路，找不到方向的人自然会觉得恐慌。
“县尉大人！这里有情况！”有人呼唤道。
县尉转过了头，他依稀看见一个士卒正站在一个“深坑”前，用手指着他面前的深坑。
县尉皱了皱眉，直接问道：“什么？你刚刚发现了什么？”
站在深坑前的士卒指着深坑之内的某个方向，回答道：“县尉，那洞里好像有人的衣物。”
“哦？是吗？”县尉走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找到了一片在浓烟之中，依稀可见的布制品，不过只有一角。单凭这个布制品并不能判断什么，只能说这里有人来过。
县尉看了看这“深坑”的深度，大概只有一个人高，其实也不算太深。这样的坑，在这片新诞生的碎石堆里处处可见，几个大石头一围就是一个坑。没什么值得深究的。
“在这做个标记，有时间了，我们再来看。”
县尉没有多加思考，直接下达了命令。现在关键是要去调查刚才的异动来自何方，那个让山峦坍塌的怪物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最后究竟是为什么整个异动都直接平息了。要保证自己子民的安全，就要知道危险来自何方。
“嗯，好的。”那发现一角布制品的人没有多做纠结，直接从背包里取出一块布，在这竖了一个小旗帜。这个标记应该很是明确，不会忘记。
跟在这县尉身边的来自新式太学的太学生拿着指南针，飞速地估测了一下距离和方位，拿着笔在一张已经被他画了一些线条的纸上做好了标记。这纸就是他刚画的地图。
他是因曾经的王大司马新政而来到这个小地方的，现在王大司马成了当朝的皇帝，他也就回不了太学了。毕竟太学本身也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朝堂，只有选贤举能和军功封爵了。他一个来自名不经传的地区，只能靠考试进入太学的穷苦书生哪来的军功，哪来的贤名？再说天下这么乱，自然他也就只好留在这个偏远的地区了。正好这里也需要他。
县尉看了一眼那太学生飞速绘成的地图，没说什么，他带着人继续跋涉在这未知的旅途之上。
浓厚的烟尘遮蔽了大多数的光，即使外面现在是白天，这里也看不清一米远的地界。
王燕迷惘地摸索着身边的石块，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找不到大部队了。走在最后的她，在最后随着洞穴的突然倾斜以及山体的崩溃，被滚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位置。还好一趟颠簸下来，她没受什么重伤，也算是幸运。
“汉王！”王燕呼唤着小皇帝现在的称号，希冀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他，希冀他没有出事。
这里的烟尘太大了。每一口呼吸都仿佛是在吮吸大地的芬芳。
“咳咳！”咳嗽是无法避免的，没人可在污染这样严重的地方长期生存。
从石头里爬出来的小皇帝望了一眼刚才异动传来的方向。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现在是个造神的好时机。他的高祖就是因为斩杀恶蛇的功绩而让不少人倾心追随的，或许他也有机会？
现在已经没有动静了，那让山峦崩塌的恶神多半已经被过路的仙人斩杀了。那些仙人应该不会管人间的事的，也不会在意些许虚名，所以……他是不是有机会？
哪怕没有尸体，他也可以说是杀了一个恶鬼，让那鬼化为了灰烬。
小皇帝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为保护他而被砸得头破血流，生死不明的严由，目光闪了又闪。郑真秀应该也被埋到了附近。现在他有很多很多的选择，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嘿！他们不是早就做好了选择了吗？他现在不过是按照原先的方案来走，现在还不用考虑如何人妖大战了。他这都是为了他们！
小皇帝弯腰捡起了严由身边的刀，拿着自己随身带的，郑真秀花了不少力气为他打造的小型指南针，走进了烟雾的深处。
“汉王！汉王！”
“咳咳！”
走了有很一阵，小皇帝听见了王燕的声音，他顿了顿脚，脸上不停地风云变幻。握着刀，他快步跑了过去。
“小燕子！”
他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脸上带着关切和焦急的表情。
“你没事吧？”王燕直接问了出来。
小皇帝摇了摇头：“我没事，但我找不到郑真秀他们了。”
“这可怎么办？！”王燕很是焦急。
“没事，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分头去找找。”小皇帝安抚道。
“好！”隔着烟雾，王燕看不清小皇帝的表情，但想来他应该和她一样焦急吧。
看着王燕离开的背影，小皇帝的眼中闪了几许阴翳的光。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哪怕她出事了，旁人也猜不到他的头上。他就不想让王家的人呆在他身边，活在这世上，他们多呆一秒都是污染空气，践踏皇权。
用手指将袖子里的小型指南针磨蹭了几下，小皇帝扭过了头，朝着这烟雾的最中心跋涉而去。他不能耽误时间，他要是最先到达那的。尘埃落定之后，他将君临天下。
小皇帝远离的脚步声没有引起王燕的注意，他们说好要分头找寻那些失散在浓烟里的人了的。
“郑先生！严将军！”
王燕的声音飘在烟尘里，也不知道这被层层阻碍的声音能传到多远。
第一百三十二章 学过算学
当远方吹来一阵风的时候，这刚刚沉降了一些的烟尘又变得混乱。若不是指南针，这里的一切都将失去方向。
小皇帝看着眼前的那头完全望不见边的黑色怪物，身心都有些颤抖。他的脚下是被挣脱碎裂的锁链，这锁链都比他的个头大了。天知道这怪物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逆着怪物的鳞片的方向，小皇帝找到那个狰狞的头颅。这怪物长得有些像是传说中的龙，但没有脚。
它的眼睛此时是紧紧合上的，鼻孔里也没有气流出入。看来真的是死透了。
小皇帝心底出了一口气。还好，他没猜错。真的会有仙人来到这里，惩恶扬善。不过他现在该怎么办呢？
小皇帝思考了片刻，他扯着这双眼已经紧闭的蛟龙的龙须，踩着这蛟龙的鼻子，爬上了蛟龙的头顶。
试探着，他将刀劈在它的头上。
一串火光闪过，蛟龙的鳞片没有分毫的损伤。这是一个造铠甲的好材料。
郑真秀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拿着小型指南针，快步走出了雾霾。他得是有多有病才会喜欢成天跟一群随时可能杀了他的傻子斗智斗勇勾心斗角啊？这又不可能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活着心累。
“老板，听说你这里缺账房先生？”
已经换了一身衣物的郑真秀敲开了一个商行的大门。
“每天的运算都特别大，你可以吗？”商行老板不太信任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有些瘦弱的人。
“我跟一个太学生学过一阵，学了一些新式算学，计算量再大也不是事。”郑真秀笑着回应道。
“真的假的？”商行老板不信任地看了有些落魄郑真秀一眼。
“我听说新式太学的太学生各个都能掐会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你说你跟那太学生学过一阵，你就学了一个新式算学？”
听到商行老板的话，心中有了一点数的郑真秀笑得很是和煦：“自然是真的。我从我老师那里不仅学了新式算学，还学了其他的一些东西，但您这里不是招账房先生吗？那我自然就重点说我学过算学了。”
商行老板思忖了一会，看了一眼因为妖孽已灭而恢复人来人往的街道，让开了道：“你先进来吧！我还要考一下你，免得又和上回一样不小心招了个什么都不会只知道扯谎的骗子。”
郑真秀听见商行老板的话，笑着点头称是：“嗯，好，你随便考。太学生会的，我虽不一定都会。但算个账应该是不是问题。你们这里是只要一个会算账的账房先生吧：”
“嗯。”商行老板点着头，随口说道：“我这确实是只要一个账房先生，毕竟现在我这里就一家工厂没账房了。”
工厂？哈哈！这可真是个好名词。
郑真秀笑得更开心了，这个世界真的是如他所愿。饿不死他了。
“那就行。你刚才的问题还是让我有些担心，毕竟易经论语什么的我背得很少，做不了什么太高雅的事。”
“能算账已经超出寻常人不少了。”商行老板宽慰道。
“对了，还没问你是何方人士。阁下贵姓啊？”
“小生免贵姓李，名太白，青莲人士也。”郑真秀笑着拱手行礼道。
商行老板看着郑真秀，想了一会，没想起青莲是在哪个地方，有什么名人，有什么特色，于是只好暗自作罢，泛泛地夸赞道：“哦，原来先生是青莲人士啊！我听说青莲人杰地灵，风光优美，想来李先生也会是饱学之士。”
郑真秀不甚在意地谦逊笑着：“先生说笑了，青莲只是一个小地方，哪里比得上晋南县城恢宏气派。”
“李先生真是太谦虚了，青莲也有自己的幽静。”商行老板转身走进了柜台，随意翻出了一本记录有些混乱的旧时账本。这账本他熟，正好可用来考人。
“这是五年前的账，给你五天时间，你算一下前三个月我花了，挣了多少……”
正说着，商行老板突然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年轻人，开口问道：“你家可还有什么人？在这里有住的地方吗？”
郑真秀的思维停了一瞬，然后他快速地摇了摇头：“这兵荒马乱的，我暂时找不到我的家人了。希望先生能收留几日。”
“哦。这世道……”商行老板点着头，在心底微微叹息。
“你这几天先在我这里住，如果你算出来了，我会让人将你送到我的工厂的。在工厂运算量就大了。希望你能胜任。”
“嗯。好！谢谢先生！”郑真秀点头接过了商行老板的账本。这下吃的住的都解决了。也用不着颠簸和冒险了。真好！
“汉王，山高水远，若是有缘我们定能再会！”
晋南县令和县尉在送别的关口和小皇帝等人依依惜别。看着远去前往月离的身影，县尉心底泛起了无数的猜忌，他不相信那妖孽真的是汉王亲手斩杀的，但他又说不明白汉王是如何横跨数千里直接降临此地。这简直就和神话一样诡异奇绝。
返程的途中，有一个曾经跟着县尉搜索了一夜的山贼士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凑到了县尉的耳边：“县尉大人，杨浩会不会就是汉王他们杀的？他们这行人没有车和行李……”
县尉猛得睁大了眼睛。
“来人！”县尉抬起了手。
已经算完了的郑真秀靠在商行的阁楼上，静静看着天边的血色夕阳。这天气真好！
“这一天就算完了？！”商行老板看着郑真秀递给他的纸满脸地不敢相信。哪怕是他来算都不会这么快。这人的房间里还没有算盘，这就是新式算学的威力吗？
“是的。几个加减就用不了多少时间。”郑真秀随口回道。要不是这人白天太忙了，他在早上就可以将这纸交给他。整个账本都不过小学生的难度。
匆匆看过结尾的几个数字，确认和记忆中的数字无二分别后，商行老板对着郑真秀又一顿夸。
“李先生真是能人啊！让李先生做一个小工厂的账房倒显得户某有些大材小用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时间
“户先生过奖了。”郑真秀拱手和商行老板互相打着客套，满嘴虚言。他们都把对方都夸地天上少有，人间难见，甚至彼此都产生了一种相见恨晚的错觉……
“嘀嗒，嘀嗒……”
摆在商行内部的原产自王家工厂的时钟没有理会这虚伪的两个家伙，它继续在钟摆和齿轮的带动下一分一秒坚定不移不紧不慢的走着，仿佛超脱了时空。
天空是晴朗的，正好应了“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个不知是从哪个时空传来的古谚。
一碧如洗的天空，闲散着飞来飞去的小鸟，若是和平年代，这确实是个美好的日子。
郑真秀抬头看了一眼这分外妖娆的夏日阳光，摇着商行老板送的一把据说能让各路神仙都奉为珍宝的上等折扇，缓步走上了一架颇为简陋，一看就让人失去打劫**的驴车。
驴车不紧不慢，甚至有些磕磕绊绊，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之上。他这是要去一个颇为神秘的地方了。
那个颇为神秘的地方里有一个从远古传承下来的超级大家族——户家。
嗯，没错。这个户家就是商行老板的家族。商行老板姓户，他的家族也自然就是户家了。至于为什么说是从远古传承下来呢？这不废话吗？活到现在的人如果不是穿越的，那就肯定是远古的人的子子孙孙，说自己的家族传自上古也没毛病。
至于颇为神秘……这是针对没去的人来说的→_→
呵！没去自然不了解，自然觉得很神秘了。
吹牛谁不会啊？真要说，他还说他是横跨了数个时空，光凭着秀之能量而降临此世的呢。虽然这也是某种不能说的事实……
在摇来摇去宛如摇篮一样的车上，郑真秀和扇子一样被车摇来摇去，身似浮萍，昏昏沉沉地倒也因缘际会地散去了一些莫名其妙剪不断，理还乱的念头。
今天已经是四月二十四日了，再过几天就是小满了。距离那个什么妖孽作怪，大山坍塌，汉王除龙的日子都已经过了七**天了。至于具体是七天，还是八天，还是九天，他个平民百姓为什么要去记得这么多的东西？浑浑噩噩的活着不就好了。
小满了，快小满了……
小满不满，干断田坎……
小满大满江河满……
算了，时空都不一样，甚至哪怕在同一个时空下，每个地方的谚语都是不同。所以他这都记得些什么鬼乱七八糟没有用的东西啊？天气这么晴朗，一看就知道这几天不会下雨。
“李先生，前方的路被人堵住了，我们得掉头换一个方向走了。”
车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唤醒了已经昏昏沉沉在似梦非梦间浮沉的人。
郑真秀懒懒地用扇子掀开和破布一样的车帘。
外面的场景甚是喧嚣。
一些人在载歌载舞，一些人在拿着刀和棍子试图驱赶，一些人梗着脖子和试图驱赶的人在对峙。
“这是发生什么了？”郑真秀随口问了这替他赶车的车夫一句，虽然事实上他并不怎么想知道这里的情况。
听到郑真秀的话，赶车的车夫转头看了那些人一眼，摇了摇头，拿着缰绳回道：“不知道，想来这里是应该在办什么官方不允许的祭祀活动吧？”
“哦。”郑真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既然是不被允许的祭祀，那就没什么必要去看了。
郑真秀放下了车帘躺回了车厢：“那就转弯绕路吧！反正这也不关我们的事。”
“好。”车夫抖了抖缰绳，欣然答应。
驴车缓缓地调转了发现，行向另外的方向。条条大路通罗马，不一定非要走这条道。实在不行还可以南辕北辙绕地球一圈嘛！
这里的官道并不平坦，即使去年这里的官府就有修缮的计划，但计划终归是计划。突如其来的一些灾祸打乱了官府的修缮计划，甚至城内的道路都有些没有修。所以驴车行在这里很是有些颠簸。
如果睡不着的话，在车里是会颇为难受的。
所以暂时睡不着的郑真秀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他掀开了驴车侧面的车帘。他的目光来来去去地在行人身上掠过，他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和几天前一样，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偏远的小城镇，只不过有几个外地来的商人而已。
那个商行老板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外来的商人。他的族地不在晋南。据他自己说，他的族地在一个很是偏远的靠近草原的小山沟里。这里距离那小山沟有些远，哪怕旅途顺利，要去那个山沟也要大概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到。
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族内大会上，他手气不好，刚好就抽到了这个极为偏远，也没什么贸易往来的地方，要在这里发展商行。
不过，好在这里山高皇帝远的，他过得也算自在。除了每三年都要回一趟族地，他一般也就和这里的人打打交道，跟左邻右舍的关系都不错。只是最近要开拓商行在月离的市场了，需要招收不少的人手，他也因缘际会的认识到了不少有趣有能力的人才。郑真秀……额，李太白也是其中一个。
郑真秀是郑真秀，李太白是李太白，郑真秀可以是李太白，但李太白不一定是郑真秀。出门在外，套娃什么的……这不是很平常的吗？
据商行老板说，在所有人中，李太白给他印象最深，在所有人中，他最为欣赏李太白的智慧和才华，所以他不想让李太白当他的账房先生了。他要李太白去当他族学的先生去。只有户家的族学先生的身份才能配得上李太白的智慧和才华。
对此，郑真秀没什么意见，实在不行他丢掉这个身份跑路就是。反正这里这么乱，反正这里这么需要善于算数的人，他在哪不能找事做？再不对，他当个普通工人也是一种活法。
不能适应规则，他就改变规则，总会有一种适合他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杨方镇
郑真秀搭的小驴车不紧不慢地行驶进一座安静祥和的小镇。这座小镇在晋南县的最边缘，在往北一点就是曾经的胡人，现在的夏人的地盘了。晋北县在晋南县的东北方向，并不与这个小镇接壤。
这个小镇叫做杨方镇，它的名字据说来自于传说中小镇的建立者们的姓氏。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肯定赶不到下一个小镇了，又加上这里没有商行的分行，所以郑真秀在和车夫商量了一会后，决定就近随便找一家客栈住一宿。
这里的客栈很简单找，从小镇的正门走进去，没几步就可以望见一家名叫“四方”的客栈。这个客栈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所有的布局都是中规中矩，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栈。
四方客栈的老板人很和善。他说因为这里一直都没什么生意，所以再过个一两天他就不开客栈了，去草原碰碰运气，而郑真秀是他这个客栈最后一批客人，他就不收郑真秀吃饭和喂驴的钱，就只要个住宿费，一个新五株。
说真的，这价格跟不要钱的没有什么区别。已经对这个世界经济有一定的了解的郑真秀对这个价格很惊奇。他问这个四方客栈的老板，以前他这里的住宿费也这么便宜吗？
四方客栈的老板笑着说，哪能啊？只是他是他的最后一批客人，所以才这样便宜的。
最后郑真秀接受了他的解释，只不过他要在明天离开的时候再付。四方客栈的老板对这条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随意地笑了笑，回了一句“也可”。
然后到了晚上，郑真秀没有下楼去吃四方客栈老板准备的饭，而是就着自己在上个小镇带的干粮和水，保持着警惕，勉强度过一夜。这一夜很安宁，什么都没发生，仿佛郑真秀只是纯粹想多了。
早上，四方客栈的老板招呼郑真秀下楼吃饭，郑真秀还是选择拒绝。在付钱的时候，郑真秀拿了两枚五株，一枚新五株，一枚旧五株。他声称他记不到昨天说好的究竟是新五株，还是旧五株了。
四方客栈的老板看着柜台的钱笑了笑，他把两枚五株钱都放到了汗毛倒竖，保持警惕的郑真秀的手上。他说，已经不需要付钱了。
郑真秀搭的小驴车，不紧不慢地驶出了杨方镇。郑真秀猛得拉开了车帘。
一个熟悉的和善的笑映入郑真秀的眼帘：“早上好啊！李先生！”
是那个四方客栈的老板！！！！
……
晋南县尉走到为纪念杨方镇而立的墓碑前，将手上的香插入墓碑前的香炉。
“对不起父老乡亲们了！在下无能，没保护好杨浩，也抓到杀害杨浩的凶手。”
烟平稳地往上直飞而去，渐渐地融入环境，消散不见，也不知道那些“父老乡亲”们有没有听见县尉的话。
……
郑真秀看着做车夫装扮的四方客栈老板，强行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方老板怎么到我的车上来了？我的那个惫懒的车夫呢？”
“那不是在你手吗？”四方客栈的老板颇为奇怪地瞟了一眼郑真秀手上的折扇。
郑真秀干笑着打开了折扇。折扇的画上的一角多了一个拿着鞭子，背着手在街上弯着腰寻问小商贩的身影。他身后的空间有些空旷，如果加上一辆驴车的话，这个画的角落就会变得很和谐……
郑真秀的瞳孔缩了缩，干笑着合拢了扇子：“呵呵，他居然跑画里去了。这人可真有趣啊！”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世道啊！怎么什么妖魔鬼怪的出来？？！他郑真秀究竟是走了几辈子的狗屎运那一闯一个鬼窝！
“是啊！那人很有趣！”四方客栈的老板笑着点了点头，纠正了郑真秀的错误：“不过，他不是跑到画里，而是本来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连带着我们现在坐的架驴车一起。”
郑真秀咧着嘴，呵呵地笑着。他现在能不知道吗？这特么的都是一眼就可以看见的问题！
神的据说能让各路神仙都奉为珍宝的上等折扇！这特么的居然不是商业客套！你们有这本事，还要他一个只是跟着太学生学过几天，略懂一些算学的人干什么？！
你们需要算学吗？！这么不科学的东西都出来了！！！！！
“方先生到我车上是来干什么的？”郑真秀捏着扇子，干笑着问道。
虽然不知道这扇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和那些没有奇异的东西比起来，这多多少少能让他现在感到一丝安全。说不定他可以挥扇灭鬼呢？！
好吧，白日梦想想就可以了。保命要紧！
“不干什么，就是顺路去草原做做生意。”四方客栈的老板和善又随意的笑着。
“呵。”郑真秀干笑着点了点头，附和道：“到草原做生意好啊！草原地大物博，方老板一定可以财源滚滚，笑纳四方之财的。”
玛德！这阳光怎么照不死这些妖魔鬼怪！一个个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四处乱走！！来个神仙收了他们吧！
“嗯，谢谢。确实。有一说一，草原现在的物产很是丰富，气候也极为舒适，是个名不虚传的好地方。我老早就想去了，可惜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四方客栈的老板附和着点了点头。而驴车自顾自地走在大路之上。
这路凌空于山间隐约可见的羊肠小道，是一条若隐若现的仿佛直通天上的大路。驴车行在这路上，就如高铁行在磁悬浮轨道上，格外平稳，又格外快速。
郑真秀嘴角抽搐地看着飞速后退路边的风景，没话找话的问道：“哦？是吗？方老板之前都被什么事耽误了？”
“嘿！还不是那间祖传的四方客栈，一直职责在身，不敢乱走。”四方客栈的老板随意地摇了摇头，眼底却似有各样情绪闪动。
郑真秀抽了抽嘴，接着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就没职责了？怎么就能去草原了？”
“职责跑了呗！还能怎样？”四方客栈的老板摊了摊手，耸了耸肩，仿佛不甚在意地回复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等级
郑真秀的表情凝固了片刻。职责跑了……职责跑了……职责跑了……
玛德！搞了半天，那个小镇还不是问题之源！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妖怪在四处游走！艹！
郑真秀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几分心情：“职责跑了以后，你们想过把职责找回来吗？”
“想啊！怎么不想？可我们那时候连原地都不能离开。”
艹！搞了半天，还真的不止你一个！
郑真秀干笑着询问道：“那你们现在怎么就能离开了呢？”
“现在？”四方客栈的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眼一直在尴尬又警惕地笑着的郑真秀，有些神秘地笑了笑：“这是个秘密。”
驴车从空中缓缓降落，飘上了一条由大夏帝国修的暂时没人的平整官道上。驴车顺着官道，继续如一辆平凡的破破烂烂的一看就让人不想打劫的小驴车一样缓缓行走。
看着路边疯长的野草，以及远方若隐若现的街道路标，郑真秀抽了抽嘴角，这简直就是像是在往鬼城走！这都什么鬼位置！
“所以，现在能到处走到的你们是要去追捕那什么职责去了吗？”郑真秀握着扇子，努力端坐在颠来倒去的车厢里，他觉得自己的笑都要绷不住了。
看着郑真秀的强颜欢笑，四方客栈的老板微笑摇了摇头：“不！我要去先去拜访几个人。”
艹！要拜访你就自己去啊！拉上他个普通人算什么？！他又不能加一点速度！
驴车缓缓的行走，不因郑真秀思维和情绪的波动而行走。
“所以你想拜访的哪几个人呢？”郑真秀压着心底的不甘，努力微笑着询问。反正已经这样了，多知道一点也不是坏事。
“几个不怎么好说话的人。”四方客栈的老板回应道。
“不怎么好说话？那你还为什么找他们呢？”郑真秀看着缓缓移动的四周，寻思着自己该如何从这个鬼一样的车上合理合法的离开。他不想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呆了！这有没有修仙秘籍。
“他们也有自己的职责，我想去确认一下他们的状态。”四方客栈的老板温和地回应道。
确认状态？
郑真秀微微挑了一下眉：“你怀疑他们的职责也跑路了？”
“嗯。”四方客栈的老板点了点头：“最近两年那些家伙都不怎么安分了。我有些怀疑是……”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郑真秀，面不改色地继续笑着说道：“灵气快要复苏了。”
“所以，那些魑魅魍魉变强了。你们看不住他们了？”郑真秀猜测着询问。
“嗯，也有这个原因。”四方客栈的老板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没什么修仙的法门吗？再怎么，你们也比那些家伙修炼的机会多一点吧？”郑真秀随口问道。
“没有，我们从来就不会修仙。”四方客栈的老板否定了郑真秀的话。
郑真秀看了一眼与刚出门时相比迥然不同的人外界的天空，嘴角微微抽搐。你们不会修仙？这是骗鬼的吧？不会修仙，那这车是怎么飞到这来的？
“我们修的是鬼。”
？！艹！
“你们厉害。”郑真秀微笑得更为强颜。玛德！你们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修鬼是什么？
“没有灵气，能就只能吞噬能增强灵体的灵魂了。”
“这很奇怪吗？这不是鬼界常识吗？”
四方客栈的老板温和良善地笑着。
艹！谁跟你是鬼界常识？！他又不是鬼！
郑真秀握着扇子，平和着微笑点头：“嗯，你说的很对。没有灵气，自然只能靠吞噬灵魂过活了。到目前为止，你一共吞了多少个呢？”
“几个，不值一提。”四方客栈的老板平和着回答。
“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呢？我是说你修鬼的修为。”郑真秀接着追问道。
“若是换算成神道的话，我才堪堪村落级。”四方客栈的老板如实回答道。
村落级是什么鬼级？他还县级省级呢！
郑真秀在心底诽谤着四方客栈的老板的修为等级，反正他也听不见。
似乎是看出了郑真秀的疑惑，四方客栈的老板笑着解释了一句：“神道是远古时期的修炼之法，我们现在的修炼等级都是以神道的等级为基础划分的。具体的，神道从低到高分别是，个体级，房间级，社区级，村落级，县市级，省州级，国域级。”
郑真秀：“……”
这修炼之法的等级挺好的，一看就简单明了……
“可惜由于之前死的人不多，所以我们修鬼最高只能修到县市级。”
郑真秀：“……”
艹！这特么都是什么些邪魔妖道？！还嫌弃死的人少了！
艹！等等！你修到村落级的方法该不是吞一个村的人吧？！
艹！我命休矣！
“若是在和平的年代，县市级也不错了。毕竟修鬼本就逆天之事，以鬼之身又能吞多少鬼之精魄呢？吞多了反而会得不偿失，失去自我，分崩离析。”
四方客栈的老板声音轻缓，语调清柔，细细听来仿佛像慢慢演奏的音调低沉的大提琴。
郑真秀：“……”
见鬼了！艹！真见鬼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啊！”
四方客栈的老板微微叹了一口气，他都目光微微偏转，他转身转回驴车行驶的正面。他向郑真秀发出了邀请：“等陪我见完人后，如果你想修鬼的话，我或我的朋友会告诉你修练之法的。”
郑真秀：“……”
他郑真秀喜欢修鬼吗？他郑真秀是要修鬼的人吗？
…………
“听说大夏北疆最近有一伙妖孽出没？”左贤王拿着书，立于大夏王庭的一处风格颇为粗犷的阁楼之上。整个人风度翩翩，仿佛是来自江南的书生。
“左贤王殿下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心读书，学习为臣之道才是正途。”
左贤王的目光闪了闪。这王庭单于的老仆好像不是如最开始那样对他王兄忠心耿耿了。
“是，陈先生说的是。”
…………
“那我就先谢谢方先生了。”郑真秀打开了扇子，笑着向四方客栈的老板道谢。他觉得修练什么，还是要看看才能说是好是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初至夏地
小驴车很快就顺着大路进到了一个小城镇里。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就是房子普遍不怎么低的小城镇。这里集市上人来人往的，有着人间的烟火气。
郑真秀看了一眼车外牵着牛羊，生活一片富足，但装扮却和大汉很是相似的人们。稍一思考，他就知晓，他这是已经进入传说中的可能是被人忽悠瘸了大夏了。
不过说是被忽悠瘸也不一定，或许胡汉真的本是一家呢？
自从进了这个城镇，四方客栈的老板就很少说话了，一副全心赶车的模样，仿佛真的就一个寻常车夫。
对于这样的情况，郑真秀之前有些猜测，但无所谓了。他就是要跑也不是现在。现在他对修鬼一事还真的有些好奇。难道那些传说故事里超凡脱俗的仙神也是这样的山精鬼怪所化？
小驴车慢悠悠地走在街上，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听说大汉那边换了一个皇帝？”
客栈里，一穿着青衣，一派中原文士打扮的人靠在桌上向坐在身边带着刀，长相有些粗犷，但衣着却较为华丽的人打听着消息。
“嘿！大汉么？大汉早就该换皇帝了。你几时见过披一辈子羊皮的豺狼？”
那身边带着刀，长相有些粗犷，但衣着却较为华丽的人把玩着酒杯笑得很是不甚在意。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局了。在四年前，他听说那六岁的可怜的小家伙被王大司马强行辅佐着登基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主少臣强，这个结果太过正常。
他们胡……额，他们夏人就不这样。他们一向都是选贤举能，兄终弟及，臣子比单于还强的情况是不存在的。他们的继承规则是最为合理的。自黄帝蚩尤已降从未变过。
郑真秀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说什么，他知道的可能也不比他们多多少。
“一间双人房，一晚。”四方客栈的老板拿着较为硬通的旧五株和这家名叫“牛羊客栈”的客栈的老板讨价还价。
看来他们也只是会在这停一晚，这不是那四方客栈的老板的目的地。
穿着青衣，一派中原文士打扮的人沉吟了片刻，稍稍俯低身子，拉近了自己和那身边带着刀，长相有些粗犷，但衣着却较为华丽的人的距离：“颛渠，你说单于今年会攻打大汉吗？”
“这绝对是个天赐良机，大汉王家谋逆篡位，名不正言不顺，使山河倾颓，黎民百姓饱受骨肉流离，战火频仍之苦。我大夏王师应在此时出发南下，过三川五河，战奸徒恶匪，造福千万子民！”
那身边带着刀，长相有些粗犷，但衣着却较为华丽，名字叫颛渠的人听到穿着青衣，一派中原文士打扮的人的话笑了笑。
“这类似的话去年就有人跟单于说了。”
闻言，那穿着青衣，一派中原文士打扮的人急声问道：“你为什么单于还不出兵？”
那身边带着刀，长相有些粗犷，但衣着却较为华丽，名字叫颛渠的人把玩着杯子笑了笑：“啧！你这样的小民岂能揣度单于的心思？他看的比你远多了。现在还不是最佳的出兵时机。汉地那边还不够乱，我们也还没找到更好的由头。要是那小家伙识趣，我们可以用替他复国的名义出兵嘛！”
把玩着杯子的，面相有些老成的人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有一种将天下收于掌中的豪放不羁的英雄气魄。
郑真秀听着这样的对话，面上不显，但心底却是暗暗地低笑了两下。要是两人真的是这什么大夏的高层贵族，那这在客栈之中对话就直接泄密了。要是不是，那这客栈之中的对话就纯属吹牛。
以他看来，这些人多半是在没话找话的在其他人面前显摆自己。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认识这两人，也不管这天下的波澜壮阔。他是李太白，一个游山玩水的世外之人。
不过……随手布个闲棋也未必不可～
看了那还在和这里的老板说话的四方客栈的老板一眼，确信自己的举动不会带来异变后，郑真秀摇着扇子，靠近了那两个沉浸在自己皇图霸业的世界里的人。
“哈哈哈，你们这样的话真是说的太好笑了！说的好像只要你们单于出兵就能打下大汉似的！”
“真这么容易，那两年前怎么没有？”
郑真秀狂妄的话语引起了客栈里众人的不满。有几个冲动的人自己站了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们伟大的单于的布局岂是你这样愚蠢又狂妄的人能知道的？！”
“那是欲擒故纵！那是探敌虚实！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区区汉军，也就是我们单于心善，念着同为炎黄之后，不然哪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我们大夏的军队一向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郑真秀扫了一眼那几个被他激怒，直接站起来的人。他含着笑，摇着扇子，摆出一副不屑地表情：“呵！你们这些无知的蠢人啊！你们以为我是在说什么？你们知道现在大汉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们是真的觉得你们可以战必胜吗？你们不过是被蒙蔽的随时会被丢进绞肉机里的市井小民！”
“哼！”颛渠没有回头，他重重地把酒杯压到桌上：“你个大汉难民，还真是是把单于的仁慈当恣意妄为的底气了！”
勾着嘴角，郑真秀漫步到他身边：“你的单于再仁慈再伟大也打不过如今有神明相助的新朝陛下的。”
他这话一出，满堂的人都笑了。
“你这人是疯了吧？神明怎么可能维护背信弃义的逆臣？”
“而且自秦亡之后，你几时听过神明掺和人间之事？”
郑真秀转身环顾了一遍四周，勾着嘴角，摇着扇子：“你们才是见识浅薄！你们还不知道汉国的布可以日产千匹吧？你们还不知道汉国的人可以日行千里吧？你们还不知道汉国的房可以日盖千间吧？”
呵！”颛渠握着杯子不以为意的摇头冷笑了一声：“你这蠢货还真信了那些骗人的鬼话。”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稽之谈
“哼！你才是不懂。神明的力量可是你们能想象的？”
郑真秀仰着头，摇着扇子，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神明的力量确实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但高贵的神明不会与不义之徒狼狈为奸。”
坐在颛渠前方的，穿着青衣，一副中原文士打扮的人稍稍正了一下身体，神色变得有些寡淡。他不喜欢郑真秀都说辞，神明就是降下恩慈也是对整个汉地的恩慈，高贵的神明不会也不该做不义之事。
“呵！”郑真秀摇头笑着，不屑着回复道：“你们可真是见识浅薄！”
摇着扇子，郑真秀漫步在大堂，随意找个空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富有节奏地摇头晃脑地背道：“园有桃，其实之肴。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盖亦勿思啊！”
坐在大堂里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个狂妄之徒究竟在说什么，究竟想说什么，他怎么说着说着就背书去了。
见没人搭理自己，郑真秀端着茶杯轻笑了一句：“呵！是或不是，你们到晋南就自会知道了。该发现的到时候就自然会发现。”
听到郑真秀这话，那大堂里站着的人中的一个就又笑了：“你这全是无稽之谈，我听杨爷爷说过，晋南离这有差不多三四千里路，其间多是崇山峻岭，荒芜沙地，苍茫草原，而且晋南毒虫险地甚多，无甚善物。我们是多无聊多想死才会往那走？”
“哪怕真的有事要进入大汉，我们这里的人也多半是从庆平或着千龙走。那里安全且离得不是太远。只有距这同样甚是遥远的沐善郡的人才会考虑去晋南碰运气。”
“是这样吗？”郑真秀挑了一下眉，他到不知道这小破驴车一次飞这么远，他都没感到什么加速度。这也太神奇了，比高铁飞机还快。毕竟飞机一般还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到机场等着……
“是啊！你不知道吗？”那站着说话的人耿直地问到。仿佛他说的是所有人都该知道的常识。
“这确实是我第一次听说。”郑真秀点了点头，诚实地说道。
“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那站在说话的人找到了可以攻击郑真秀的点，瞬间就开始了嘲笑。
郑真秀平和地原谅了他的无知。瞥了一眼还没打算过来的四方客栈的老板，郑真秀开口说道：
“我确实见识浅薄，毕竟我今天一个时辰前才从晋南离开。不知这晋南竟然离这竟然这么遥远。”
嘲笑郑真秀的人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这人是在吹牛！
“哈哈！你这说的跟真的一样！”
郑真秀勾着嘴角，从容不迫地点头道：“这本来就是真的。”
“呵！”客栈中的人知晓郑真秀是在吹牛之后，都纷纷摇头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这就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他们何必如此在意呢？
郑真秀不在意他们的举动，他合扇喃喃自语道：“我记得在四月二十四日，也就是四天前，晋南县城的街边有一群人在举行违规的祭祀，但被官府的人阻止了。”
“我记得在四月二十四日前一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三日，从大汉帝都来的汉王和他的随从已经去了月离。”
“我还记得我来这的前一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七日，小满的前一天，晋南县的天气有些阴冷，但总体依旧是阳光明媚。他们今年可能会干旱地有些难过了。”
或许某几个无聊且不小心听到还记忆力不错的人记下了郑真秀的话。或许这几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去验证。也或许在未来某一刻，他们或者他们的亲友会被他们今天所听到的对话所吓到。
所有这一切或许都是在可能和不可能之间徘徊。没谁知道未来的发展。
“李先生，房间已经订下来了。”四方客栈的老板走了过来。
他微微的笑意让郑真秀心下微惊。郑真秀不清楚自己的话是否在“不经意”间，踩了他的底线。
不敢多想，郑真秀微微笑着拿起扇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挺好，我们看看去。”
在几个客人们的注视下，郑真秀和四方客栈的老板上了楼。
接着间隔有些远的，各自独自燃烧的挂着墙上上的油灯以及走廊尽头微微渗入的阳光，郑真秀看见这里的房间门上都用大写的中文数字逐一标了号。二层的房间以“贰”开头，三层的房间以“叁”开头，四层的房间以“肆”开头。
到了四层后，上面还一层，但四方客栈的老板却不继续往上爬了。看来他们今晚的房间就是在四层。
啧！天知道这家名叫“牛羊客栈”的客栈以及它周边的那些建筑为什么要修这么高。或许这大夏城镇里的地价不是很便宜？
不再多想，郑真秀跟着四方客栈的老板走到房间标号为“肆零肆”的房间门口。
看着那个有些特殊的数字，郑真秀沉默了片刻，他听见四方客栈老板那低沉又轻柔的，如大提琴一样的声音响起。
“据某个姓名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被隐去的上古真仙所说，肆零肆这个数字在修炼一途上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它代表着遁去的，逝去的，隐藏的，不愿为其他人所知道，不再拥有的一切。”
郑真秀：“……”
对，好像没什么毛病，反正您说的都对就对了
四方客栈的老板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在缓缓地用他觉得郑真秀一定会听懂的方式，向郑真秀阐述他听来的，他认可的说法。
“开头的第一个肆是陈设，陈列的意思，如有云，或肆之筵，或授之几。即或陈列竹席，或摆上茶几来请客。”
“第二个肆是放纵的意思，如有云，不为轩冕肆志，不为穷约趋俗。即，不因高官厚禄的到来而放纵自己的志性，不因穷困潦倒而趋炎附势，沦为凡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住
“中间的零是凋零，逝去的意思，如有云，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即，看到草木不断地在飘零凋谢，不禁担忧起美人也会日益衰老。”
“所以，肆零肆这三个字合起来就是陈列逝去的放纵。”
“其中陈列也可被理解为代表，表示。逝去也可被理解为遁去，隐藏。需要被隐藏的放纵，自然是不愿为其他人所知道的放纵，已经被隐藏了，已经被隐藏了，那自然就不再拥有了。”
全程旁听的郑真秀：“……”
厉害厉害，您就是大逻辑学家，大语言学家……
说话之间，四方客栈的老板用带有门牌号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木制双层床，一个木制四方桌，两把椅子，一盏没有点燃的油灯，一个没有花纹的水壶，再加几个杯子。
或许是因为只有一个小窗，也没有点灯，所以这个房间不甚明亮。
“这客栈的水房在一楼，茅房在后院，但我不建议你在晚上的时候独自下去。”四方客栈的老板看了一眼房间里的陈设，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口说道。
郑真秀看着那架双层床，嘴角微微抽搐，不甚在意四方客栈的老板的话，他直接问道：“所以我今天睡哪？”
见郑真秀没有研究他刚才的那个建议的想法，四方客栈的老板也就不再继续往下解释。他瞥了一眼两层床，直接开口回道：“我睡上面，你睡下面。”
“嗯。”郑真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
骑着自己的小马驹，颛渠离开了这寸土寸金的终宁城回到了自己在城镇之外的小家。这是因为某些名叫贫穷……咳！自由的原因，他在城里住不惯，只能住在距离城镇两三里远的牧区里。
路边的野草和往年一样长得格外茂盛，这终宁城的环境确实是在一天天的变好。如果不是城里的大人物们和他这样的牧民们一直没有协商好，他们这里的草场早就该和隔壁塔源城一样种上蔬菜稻谷小麦什么了。
但……种地什么的，他们确实不会啊！而就那么白白的以低价把自家祖上传下来的草场卖了……别说别人了，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看不住，他可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父亲！”
一个同样骑着马，但衣着只能算朴素的女孩靠近了刚刚回来的颛渠。
“和城里的大人物们谈的怎么样？”
谈的怎么样？他怎么知道怎么样？一问就三不知！再说就逢场作戏！最后还来个压价买地，以天下大局为重！他可去他妈的吧！什么人啊都！
“放心，牧场没事。反正不会种地的又不止我们一家。有仙长和先祖定下的规矩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颛渠豪放地安抚道。他也不信那些人敢随意触动律法。单于的眼睛可是清明的。
“那……那父亲在城里可看见什么好玩的吗？”颛纯亮闪闪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有！你可别说，我还真的看到好玩的了！”
亮闪闪的眼里更是期待万分。
颛渠豪迈的声音愉悦地在草地中回荡：“我看见了一个真的相信汉人鬼话的蠢货！那家伙吹起牛来也是一点草稿都不打的。我跟你讲……”
……
“我去买一点吃的，你随意。”
待将驴车上的行李都搬上来后，关上门四方客栈的老板在郑真秀眨眼之间，就立刻换了一套干净清爽且随处可见的平民服饰。
“好。”郑真秀点着头，却是把目光投向了放在桌上的装着商行老板给的钱的小盒子。
所以，他现在是直接趁着机会走，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听候命运的安排？
嘎吱！
四方客栈的老板打开了门。
算了，即使这人的语气依旧和善，态度依旧平和，他也没必要冒着惹怒他的风险。反正他就是跑，也基本不可能跑掉。再说他真的对修鬼一事有些好奇。
郑真秀想着打开了折扇，盯着折扇上形形色色的人看了好几眼。所以这扇子上的人是怎么跑下来，又是怎么跑回去的？
要不……
郑真秀踱步到了放行李的地方，打开了包裹，取出了小刀和笔纸，以及一块包装好的普通的墨与砚台。
用水壶给砚台倒上一点水，将墨放在砚台里细细研磨，他获得了一砚台的黑色墨水。
这是极好的。
所以……
郑真秀举着笔，看着扇子，目光几度沉浮。他要在这上面画画吗？万一破坏了这扇子的格局，彻底废了这把扇子怎么办？可是不试探，他又该怎么利用着扇子呢？
沉默良久，郑真秀的目光不停的逡巡。
唉！算了！
郑真秀放下了扇子，展开了他取出的白纸。还是照着的扇子上的画临摹几次吧。万一这扇子上的画是个只要照着画就能生效的符咒或者阵法呢？
一想到自己可能的挥斥方遒，郑真秀瞬间就有了精神。他这么秀的一个人，画个符咒阵法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郑真秀提起了笔，落下了笔。
玛德！这是什么玩意啊！
一个纸团被郑真秀丢到了地上。
还是不试探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画泼墨山水画吧！
练了两年，他就练会了怎么写毛笔字，怎么把毛揪下来，接着木片一点一线的画设计图。
把白纸覆盖于扇面之上，郑真秀揪了几根沾了一点点墨水的毛，他开始了正式的临摹。。。
他就说这么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会画画呢？这天下就没他郑真秀不会的东西！要是真的有，那也很快变成没有！
秀，是天生的！
天色渐渐暗淡，四方客栈的老板一直没回来，但郑真秀已经丢了一堆纸团了。
玛德！一个人物怎么要那么多的线条？！这线条都咋画的？！拿着最尖的铅笔都画不出来吧！什么魔鬼可以用毛笔画出这画？这该不是电脑打印的吧？
就是用电脑，这原始草图也是疯子才会这么画吧？十万年就为画个草图？
艹！画这画的人一定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