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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选之秀全文阅读

作者:史简言汪     天选之秀txt下载     天选之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行在乡间

    在小丘上望了一眼那连绵不绝的,看起来充满了丰收的喜悦的农田,郑真秀的表情沉了沉,但很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变得平静幽远。

    小皇帝对这些粮食到是好奇。在众人的簇拥下,他不怎么顾自己的身份,也不怎么顾自己的安全,直接就溜到田边,试探着伸出了手,拔下了一根稻谷,拿在手里反复的看,反复的把玩。

    突然,他似想起了什么,他回头向正站在小丘之上平静地看着他的郑真秀询问:“郑真秀!郑真秀!你算出来没有?你算出来没有?我们这里粮食产量是你家乡那里的多少分之一?”

    郑真秀的眸子一凝,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话在口边辗转了几回,抿了抿嘴,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小皇帝的问题:“莫约不到十分之一吧。”

    “十分之一?!”小皇帝惊呼了一句:“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我岂会骗你?”郑真秀的脸上很自然地流露出了傲慢与不屑的笑,他来自的时代是你们所不能想象的。

    这傲慢与不屑的笑印入了小皇帝的眼瞳,他微微垂下了自己的眼帘:“你的家乡真好。”

    “是啊!真好……”郑真秀摸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情绪,左右看了一看:“走吧!我们别总在这里看!要记得深入民众!”

    “好!深入民众!”小皇帝的脸上又一次挂上了天真的笑,亦步亦趋地跟在郑真秀的后面。时刻跟随负责监督加记录的管事按照他看见的实情记下了刚刚的对话,并把小皇帝扔在一旁的稻谷收好。

    几番辗转,他们走进了王家庄园的那些佃农主要居住的地方。这里入眼之处到不是特别脏乱,只能说该修整的房屋都已经修整完成了。路上平时随处可见的卖儿卖女卖自己的人都已经没了踪影,就是乞讨的乞丐也一个都没有。

    郑真秀看了一眼守在路边的穿戴整齐,站得笔直的王家的下人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多说什么。

    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街道,小皇帝拉了拉郑真秀的衣袖:“郑真秀,这里怎么一个平民都没有?”

    “我哪知道这么多?这得问问这里的人。”

    郑真秀话还未说完,一个穿着怎么看怎么不合适的人就快步跑了过来,低着头躬着腰,嘿嘿笑道:“有的!有的!小少爷,您等等!他们马上就来!”

    “哦?你是?”小皇帝抿了抿嘴,特别熟练地用上位者的口气问道。

    郑真秀的眼皮跳了跳,但也没去纠正小皇帝的态度。

    “回禀小少爷,我是二月吉,这里的里长。”那人谦卑地回答。

    “哦?里长?”小皇帝的眼睛闪了一闪:“这里不是佃农住的地方吗?”

    “可这里除了佃农,也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啊。”二月吉躬着腰嘿嘿地笑着,他那有些有些干瘦的脸看起来有些吓人。

    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举动似乎有一种别样的猥琐之气的家伙,小皇帝奇怪地问了一句:“哦?其他的人?”

    感受到小皇帝那好奇的目光,二月吉夸张地拍了一下大腿,跺了跺脚,表情更是滑稽:“哎呦!小少爷不瞒您说,这有一些总是格外固执的家伙,他们总守着自己的那几亩破地死活不肯离开,所以我这个里长也是不得不当啊!”

    “不过如果您要是觉得我还行,我现在就辞了我的里长,成为您手下的一个小小门客。”他这样说的时候,脸上的笑就立刻变成了谄媚。

    “哦?死活不肯离开?”没有理会二月吉的最后的话,小皇帝沉吟了几秒,扭头看向郑真秀,似在征询他的意见。

    郑真秀他却没有回应小皇帝的目光。他只是在用深邃的目光细细打量那几双藏在小巷深处的眼睛。

    顺着郑真秀的目光,小皇帝很快也看见了那几双缩在角落的眼睛。他当时心下就有些好奇,往那里走了几步。

    守在外围的王家下人相互看了一看,却也没谁去拦他,只是纷纷改变了队形,围在小皇帝的附近,似在保护他的安全。

    那些缩在小巷里的人看见小皇帝过来了,纷纷对视了一眼。

    突然,一个孩子大叫:“哎呀!二月鸡他们过来了!快跑啊!”

    这猛得响起的声音到真的是把小皇帝吓了一个大跳。一阵鸡飞狗跳,烟雾缭绕,在小皇帝反应过来之前,这之前还躲了不少人的小巷子立刻变得空空荡荡,而小皇帝的身上也被连带着沾上了一身的灰。

    “二月吉!”狼狈不堪的小皇帝,恼火地扭头瞪向那个因为走在后面反而比他现在要干净整洁的里长。这里的人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他说的快要过来了吗?

    感受到小皇帝的怒意,二月吉往前一走,快步扑倒在地:“哎呦!我的妈呀!小少爷!这……这不是小的的错啊!这都是梁奇那小兔崽子的同伙!他们都是些不服王化的小贱民,成天就知道干这些不成体统的恶事。”

    “小兔崽子?小贱民?不服王化?恶事?”小皇帝挑了一下眉,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匍匐在地的二月吉。

    被这冷冷的目光吓到了,二月吉立刻开始向小皇帝表忠心:“是的!都是一些不服王化的小兔崽子,小贱民!”

    “小少爷!实在对不住了!还请您等一下!小的这就去把他们都通通捉回来给您消消气!打死了最好!”这样说着,二月吉就真的是要立刻站起。

    听到二月吉的话,不知为什么小皇帝的心情却是好了一点。他立刻喊住了二月吉,微微摇了摇头:“二月吉,你等等!算了,这不算是什么大事,是朕……郑真秀的错!”

    等小巷里的烟尘退散了一些,郑真秀就快步走了过来,他恰好他听见小皇帝的话了。他很是惊奇:“怎么就是我的错了?”

    “怎么不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往这边看,我能注意到这里的小孩吗?如果我没注意到这里的小孩,我能往这里走吗?如果我没往这边走,我能被拍上一身的灰吗?综合来讲,就是你的错!”小皇帝胡搅蛮缠道。

第九章 跑了之后

    “呵呵!要是都照你这么讲,这所有的错还都能归到宇宙起源的头上呢。没有宇宙的起源,还哪来错误呢?”郑真秀呵了一声,对小皇帝的话表示了嘲讽。

    但小皇帝却没有生气,他的眼睛飞快地转了一转,点了点头:“是啊!本来就可以把所有的错归在宇宙的起源的头上啊!没有宇宙的起源,哪来的各种错误?”

    “呵呵!”郑真秀又嘲讽性地笑了又笑:“没有宇宙的起源,怎么会有万物生灵。”

    “是啊!没有宇宙起源就没有万物生灵。”小皇帝开心地点头附和,脸上写满了小小的得意。你没想到吧!哈哈哈!这的观点在逻辑上没错啊!万物起源与万错之源并没有矛盾啊!二者是可以完全统一的。

    “你……”看了一眼小皇帝的表情,郑真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有些气郁,连眉毛都拧在一起了。

    “哈哈哈!”难得看见郑真秀这样的表情,小皇帝当即就大笑了一声:“哈哈哈!你什么你?你说过,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所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哈哈哈!”

    “你……你是怎么一回事?”有气却不知道该往那处发火的郑真秀更加暴躁了。他的眉毛被拧得更紧了。这家伙还真的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嘿嘿嘿!没,没怎么回事。就是觉得你好玩!”因为刚刚获胜了一局而洋洋得意的小皇帝,脸衣服上的灰都没拍,拉起郑真秀的衣袖就打算离开这里。可结果……

    郑真秀吐了一口气,没有再在那个宇宙起源的问题上多做纠结。

    “你啊!”他一把就把那个笑得有些像二傻子的小皇帝给拎了回来。当着众人的面,郑真秀几下就把那高兴地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小皇帝身上的灰给拍了个干干净净。

    他训斥道:“衣贵洁,不贵华。穿着这满是灰尘的衣服,你还好意思走在街上?”

    又被训了的小皇帝抿了抿嘴没有回答。但那负责记录的管事如实记下了这个瞬间。

    看着郑真秀的举动,刚刚站起来躬着腰的二月吉眼中有一道精光闪过。他扭头就对郑真秀露出看一个谄媚的,比那姓王的大臣还要不秀,还要令郑真秀做呕的笑容。他刚刚打算开口,结果郑真秀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拉起小皇帝就像是有躲避污秽一样,快步绕过了他,走出了小巷。

    “你要记住,看见过于丑的的家伙要快些绕过去。尽量能不和他们搭话就不和他们搭话。和他们搭话会降低你的颜值的,降低你的秀气的。说多了,你就会,你就会渐渐地变得不秀的。”郑真秀的声音在二月吉的耳边萦绕,似一个响亮的大巴掌。

    被郑真秀的这说法所迷惑,小皇帝茫然地抬起了头,状似好奇地问道:“可是,可是人的本质并不能用人的外表来定义啊?你也曾说过,恶魔的面容之下,也有可能藏着天使的灵魂。朕……郑真秀你现在怎么又换了一种说法?什么叫做和丑的人说话就会被拉低自己的颜值,降低自己的秀气?难道颜值和秀气还会传染吗?”

    “怎么不会?近朱者赤近墨者。越和丑陋的,不秀的人玩耍,越是会变得丑陋和不秀。”郑真秀牵着小皇帝的手,语气淡淡地回答:“而且我说的丑和不秀还不仅仅是外表的上的丑和不秀,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精神上的丑才是真的丑。而且众所周知,精神上的病是传染病……”

    “哦?精神上的病?”

    随着郑真秀和小皇帝的远去,那些王家的管事和下人,还有士卒们快速地围在左右一路随行。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了那个被郑真秀评为精神上很丑,很不秀的二月吉。此时他的脸上还挂有谄媚地有些尴尬的,还未能收回去的笑。

    他的脸色几番变化,捏了捏拳头,咬了咬牙,暗自唾骂了一句自己。但很快,二月吉就又整理好了情绪,对着空空荡荡的小巷,他露出了一个完美和谐到不能直视的媚笑。转过身,三步并两步的,他也快速跟了上去。

    还好,他还没有被赶走;还好,他还没有被人打;还好,他还可以接近这王家的核心成员。

    “嘿嘿嘿,这位公子,你说小的外表长得丑,长得不秀,小的认了。比较这外貌上的事是爹妈和天老爷做主,小的也无能为力。但你说小的,精神上也长得丑,长得不秀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小的对王家可是一片赤胆忠心啊!这可是天地都可以作证啊。”

    一追上去,二月吉就躬着腰,媚笑着为自己辩解,企图引起众人的注意。

    对此,郑真秀就呵呵笑了一声,没有理会这个长得丑,比那大臣还要不秀得多的,黏人又烦人的老家伙。

    待跑了不少距离后,梁奇和他的小伙伴们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奔跑的足迹。

    “哎呀!奇老大,那些人好像没有来抓我们啊!”有孩子叫囔道。

    “既然没人来抓我们,我们为什么还要跑这么远,这么快?”有孩子很是不解。

    他们把目光纷纷投向那带头丢灰跑路的梁奇。那句“哎呀!二月鸡他们过来了!快跑啊!”就是他喊的。

    梁奇抹了抹脸上的汗,很喘了几口气。

    待缓过神来后,他才扭头看向那些围着他的孩子们:“靠!你们都是脑子被瓦砸了的傻子吗?这都不会想?那些人都带刀带棍的,一个不对,我们就人头落地了。我们命可是很不值钱的啊!”

    几个没有被他的话影响到的小孩对视了一眼,他们纷纷好奇:“这也是你爹告诉你的吗?”

    “不!他懂得个屁!天天就知道种地举孝廉读书啥的,脑子都废了。”梁奇对小伙伴的话很是不屑,他们怎么就不能向他们奇老大学学呢?一个个的,智商低到可以感天动地。他都经常为自己可怜,怎么就一群傻手下呢?

第十章 识字

    “你不能这么说你爹的。他可是很有学问的,我爹说,我们这一片除了那些天生的王侯将相,也就他识的字最多。是个秀气的书生。”一个个子最矮的,脸和衣服的颜色差不多的灰扑扑的孩子吸溜了一下鼻涕,稍稍地替梁奇的父亲梁弓长辩解了一句。他爹尊敬的人肯定是好人。

    “呵?书生?他是个屁的书生?连当刀笔吏的可能性都没有,他能叫屁的个书生?”梁奇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就是太迂腐了。天若不予,吾自取之!我才不会像他一样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最大的追求也不过混个衣食无忧,没有剥削。我梁奇可是要成为我朝高祖样的人物的!”

    “我朝高祖样的人物?”有孩子适时地提出了自己问题,给了梁奇以吹牛的台阶。

    “是的!我朝高祖样的人物!快意恩仇,纵情山水,一统天下,横扫六合,子孙万代,世世繁华,骑马寻龙,问道长生!”梁奇的胡话总是张口就来。他说的高祖,总是一天一个样,一个比一个厉害,谁也不知道哪天说的是真的,哪天说的是假。反正这里的也就他知道的历史最多。随他胡编了。他们也就当个故事听听。

    听着听着,有孩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奇老大,你总说你要成为我朝高祖样的人物。所以你是要造反做皇帝吗?”

    “你……”梁奇被这直白的话惊得吓了一跳,他快速地左右看了一看:“你别瞎说!我没有,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孩子!我只是敬仰他的高尚品行,要以成为他那样的有德之士而不懈奋斗。我不是造反者,我没有造反的想法!”

    “嘿!梁奇这也太假了吧!要当皇帝,你就直说,我们保证支持你。”

    几个还在冒着鼻涕泡的孩子纷纷点头。虽然他们只是在他们父母叔伯那里隐隐约约听过“造反”和“当皇帝”这两个词,不是太能理解它们的重量,它们的深度,但是这一点点的不理解并不影响他们对这两个词字义上的理解和语法上的应用。

    “不过你要记得给我们家多分一点田。毕竟你会有更多的,多到数不清的田地。”

    有小孩懵懵懂懂,似模似样地附和了一句,好似只要他们想,这个天地都会是他们的。

    被这童言无忌的玩笑吓了个不轻,梁奇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带着哭腔央求道:“你们别说了!我还没想当皇帝!这造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我还小,不想死。”

    “诶?这要当皇帝的是你,这不当皇帝的也是你。奇老大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个准信吗?我们这些未来的开国功臣很为难啊!”有同龄的孩子不知死活地取笑道。

    听到同伴的这样说,某个穿着短袖破衣,但和其他人比有些壮实的孩子也加入了讨论。他叉着腰豪放不羁地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是啊!我们以后可都是要一什么来着天下知的?”

    一身体精痩的孩子提醒了一句:“一举成名天下知!”

    “啊!对!一举成名天下知的!”身体壮实的孩子改正了自己的话,继续豪放地说道:“梁奇你可不能辜负我们的志向啊!我记得我们曾经可是说好了的。到时候,时候一到,我们就拿着镰刀锄头什么的冲进那些特别大,特别好看的大房子,把那些懒惰的不事生产的贵族通通砍死,把他们的田地和奴仆通通抢过来!成为高祖那样的人!分田地,共富贵!”

    “啊!对!是啊!通通抢过来!到时候一人一个,不,两个大房子!不!三个大房子!五头猪!七匹马!九只羊!五十亩田地!七十块丝绸!八十万金砖!富的就和猪一样!”

    孩子们纷纷开始胡说八道,这里的气氛倒是热烈的很。

    待走了一段距离,小皇帝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座牌坊,一座记录王家功德的牌坊。

    这牌坊已经修了有些年头了,通体四柱三间七楼,雕龙刻凤。这牌坊下面站了一些和二月吉类似的躬着身,缩着头,谄媚地笑着的身影。

    小皇帝看了一眼那些抱着胳膊,畏畏缩缩的人,眯了眯眼睛,停下了脚步。

    他的脚步一停,那些站在牌坊底下的人就露出了更加让人感到不舒服的笑。他们其中有一些人往前倾了倾身体,看样子是打算直接过来。

    但那些围在小皇帝身边的王家下人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二月吉赶快往前走了两步,躬着身体,谦卑的跟小皇帝说话:“嘿嘿嘿!小少爷,这里的可都是和小的一样服从王家,忠于王家的顺民。您要看的平民可都在这了。”

    小皇帝没有立刻理会二月吉的话,他先是扭头看向了郑真秀。

    郑真秀的眸子里有思索的情绪在沉浮,很显然他现在没有理会小皇帝的想法。

    抿了抿嘴,小皇帝轻轻拉了拉那还在走神的郑真秀。郑真秀抬起了头,把视线转向那些缩在高大的牌坊下的矮小的人,眼中的情绪一闪而逝。他松开了小皇帝的手,坚定地往前走了两步。

    “你们这里有多少人识字?”他一开口就是惊住了所有在场的人。空气都因他的话沉默了几分。

    恰在此时,有秋风吹过屋脊,穿过小巷,让那铺在王家功德牌坊上的某片已经有点不太稳是瓦晃了一晃,发出了打破沉默的声响。

    被这声响首先惊醒的人,动了动身体,但是却没有一点半步。他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和语言,向那站在不远处正打量着他们的郑真秀发问道:“这位公子,您刚刚问的可是我们这里有几个识字的?”

    “是的。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郑真秀点了点头,目光之中有几分疑惑。

    这疑惑的神色被那些躲在一点也不安全的牌坊下的人注意到了。他们纷纷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让那站在最前面的人替他们回答:“不!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第十一章 不识字

    “没有,我们这里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那站在前面的人如此说到。

    “哦?是吗?”郑真秀眯起了眼,目光有几分深沉:“你们确定?”

    “是的!我们确定!”话一说开,那站在最前方的人就舒缓了精神,他很是自然,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没有,我们这里一个识字的都没有。因为我们只是群生而贫贱的贱民!”

    “啊?什么?贱民?”被这奇异的话惊到的郑真秀一脸懵逼,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抢在郑真秀理清思路,再次开口之前,那站在最前面的人又赶快接过了话:“是啊!我们就是一群贱民。公子何必难为我们?”

    “这……”郑真秀的嘴角一抽,他这怎么能算是难为呢?这都哪跟哪?

    “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郑真秀问道。

    “我们没有误会什么,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说着那些在王家功德牌坊下的人还纷纷地点了点头,一脸诚恳。

    看见情况有些不对,二月吉赶快走了上来,跟郑真秀赔笑道:“这位公子,在这里的我们真的都是一些确确实实,大字不识的普通愚民。但如果您真的非要问这个村庄究竟还有谁识字的话,那小的可以告诉您,只有那死活不肯接受王化的冥顽不灵的梁弓长梁奇一家了。他们一直都在以自己的可以称得上大逆不道,迂腐不堪的学识蛊惑民众,欺压百姓,使他们宁可饿死,也不愿将田地卖给王家换一口活命的干粮,使很多人都因为缺衣少粮而忍饥挨饿,使很多田地因为无人耕种而荒芜殆废。使人不像人,家不像家,伍不像伍,什不像什,里不像里……”

    二月吉还未说完,郑真秀就往后退了一步,以最快的速度上下打量了这个躬腰陪笑,面容丑陋不秀的人一眼。他感叹道:“没想到,你这个里长还蛮有才的。”

    “哈哈!是吗?能被您认可是小的的荣幸!”听见郑真秀的评论,二月吉的一张老脸都快笑出花来了,竟然露出了一点洋洋得意。

    小皇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替郑真秀补充了他的下一句:“歪理邪说一套连一套的。”

    这话一出,二月吉的脸霎时就白了一阵,但他很快就调好了情绪,尴尬地笑道:“是吗?谢谢小少爷和这位公子夸奖,小的以后肯定更加努力,为王家的光辉而不断努力。”

    “呵呵!谁夸你了?你个一点都不秀的老家伙。”郑真秀毫不客气地揭下了二月吉的遮羞布,扭头走回小皇帝的身边,晾下了那个低着头脸色一阵青一种白的二月吉。

    二月吉暗自咬了咬牙,藏在衣服里的拳头紧了松,松了又紧,但最后在郑真秀摸小皇帝的脑袋之时,他又一次挂上谄媚的笑,人畜无害般地凑到小皇帝身边:“嘿嘿嘿,公子此言差矣。对小的而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所以无论你们是骂,还是夸,小的都感恩戴德。”

    “呵呵!”郑真秀揉了揉小皇帝的头,没有理会那个凑不要脸跟在他们身后的二月吉。

    “从明天开始,每隔几天,我就会过来普及一些知识,你要一起吗?”郑真秀的声音很温柔,但小皇帝却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又将从何而去的寒意。

    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皇帝赶快抱紧了郑真秀的大腿,乞求能用外在的暖驱逐内在的寒。

    “朕……郑真秀!我不管!总之!你要去哪我就去哪。不要离开我。”小皇帝的声音里有一丝决绝般的坚定和一丝胡闹般的哭腔。

    郑真秀垂下了刚刚有些发愣的眼睛,把本来已经轻轻搂在小皇帝肩上的手抬了起来,一下就把这个动不动爱哭鼻子,丢掉秀气的小皇帝给拎了起来。

    “你看看你!多大的一个孩子了!还动不动哭唧唧的,说得好像我出门一趟就会消失不见似的!”郑真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和高傲,就差直接甩一句“呵呵”了。

    “你要跟就跟着吧!到时候累着了别哭着说是我欺负弱小。”

    扔开眼睛里时常泛着泪花的小皇帝,郑真秀一扭头就很是大声的宣布道:“从明天开始,每隔三天,差不多都这个时候吧!我会来这进行一些普及性的教育,有兴趣有时间有余力的可以过来。泛爱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嘛!”

    被这话惊得有些不轻,无论是守在一旁的负责记录的管事,还是刚刚一直在尴笑的二月吉,抑或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抬起了头,都愣了。

    张了张嘴,那几个守在一旁的王家管事垂下脑袋,很是有些丧气地记下了这一幕。这记载的动作落在郑真秀的眼里,他的眼中似有奇异的寒光在起伏。

    微点了一下头,郑真秀扫了一眼那些在短暂失态后,就立刻站得笔直的王家下人,轻轻地呵了一声。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有空的尽可能多来啊!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要把这消息尽可能的告诉那些没在这的人啊!要秀就大家一起秀!区区一两个识字的真的是太丢人!”

    郑真秀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安安静静的街区,他以欢快的语调,宣布了前所未有,震撼人心,无法理解的爆炸般的消息。

    人们都不禁有些怀疑,这个一看就世家贵族公子样的人是想要耽误农时,逗他们玩吧?他们能抽出这么多时间迎接他们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还要他们每天抽出时间陪他玩?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二月吉的眼睛一睁,似有精光闪过,他立刻就精神了几分。一扭头,二月吉就扭曲了郑真秀话里的意思。

    “你们这些贱民听清楚了没有?!”二月吉的声音很是趾高气扬,这抬起头的样子很有狐假虎威的风范:“我们的这位和王家小少爷关系很好的公子哥每隔几天就要在这里给你们这些话都不会好好说,问题都不会好好回答的贱民讲课了!”

第十二章 兔罝

    “还不快点感恩戴德?还不快快表示表示?要不是这个才华横溢,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穿金戴银的公子哥,你们这些贱民能有获得那些尊贵的知识的机会?”

    “不!不会有的!你们是生而贫贱的,想接触高贵的知识是不可能的。”二月吉的脸上写满了尖酸刻薄。隐隐约约地,他的周身竟然有了一种非凡的气场。郑真秀往二月吉那边打量了两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拉着小皇帝,带着那些围观的王家下人和士卒往后退了两步。

    这奇奇怪怪的一看就是会压下人类秀气的气场真的和他很是不搭啊!

    说得正起劲的二月吉没有注意到郑真秀他们的移动,他的唾沫还在横飞,颐指气使的样子很是让人厌烦。

    “我告诉你们!不管那个时候,你们在干什么,有什么事,只要你们还能下床,还能走路,还能移动,就通通给我滚过来!你们这群贱民听好了没有?”

    被拉到远处的小皇帝面部表情很是纠结。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好想给二月吉的手上加一个鞭子,脚下垫一块石头……如果……如果二月吉再单手叉腰的话……那……那画面肯定更加……有气势……

    起起伏伏的稻田之上,时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做响,时不时有几根原本笔直的稻子突然被压倒空出一小片空地。

    站在高地上歇息的梁弓长看着那时不时往其他地方倒下的稻子挑了一下眉。

    “梁奇!你又搞什么鬼?!”没有多想,梁弓长直接就大声喊了出来。

    似被这声音吓到了,那弯在一边的稻谷好长时间都没有变化。

    “梁奇!我看到你了!出来吧!不要在稻田里玩耍!万一被蛇咬了怎么办?”这样说着,梁弓长就走下了高地,朝那片倒得有些不正常的地方走去。他打算把那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他话的小家伙揪出来。

    “梁奇!别胡闹了!我看见你!”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躲在稻田里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师父怎么办?我们好像被人给发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有些憨憨的声音响起,梁弓长停下了继续前进的脚步。他手拨在稻谷的梗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沉默片刻,梁弓长换了一个方向,他继续大声喊道:“梁奇!梁奇!你别跑!你今天的字练了吗?梁奇!回答我的话!不要装聋作哑!”

    随着脚步声的走远,一个清丽的声音小声响起:“好了,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先撤!”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田里的人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阿嚏!”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大喷嚏的梁奇揉了揉鼻子,微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了一看。

    “怎么了?”围在他身边的小伙伴有些关心的问道。

    “不!没怎么,我们继续吧!”摇了摇头,梁奇拿着木棍继续一板一眼地在地上写着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围在他身边的孩子一个又一个地数着大字的字数。

    看着梁奇暂时停下了写字的动作,立刻就有孩子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说话,表明自己的专心致志:“奇老大!奇老大!我发现你这次一共写了十六个字,其中第一个和第二个重复,第……第七个和第八个重复,第九个和第十个重复!我认得其中在第六个的之字!”

    “奇老大!奇老大!这次你写的又是什么?”在其他孩子打算开口打岔之前,那身体精瘦的孩子赶快把话题稳稳地引向了这地上,梁奇写的字里,保证不会因为同伴们的插科打诨而错失学习的机会。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梁奇看了这身体精瘦的孩子一眼,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缩缩兔据,啄之阵阵。赳赳武夫,公侯干城?”那身体精瘦的孩子认真地确认了一遍。

    “嗯。”梁奇点了点头。

    “那……那……奇老大,这是什么意思呢?”身体精瘦的孩子谦逊地向梁奇请教道。

    “呐!这一句话就是说有一群人出去打猎,布下了一张张捕捉兔子的大网,那帅气的模样是王公大臣的好武夫!”随口解释着,梁奇的表情有一丝不经意地鄙夷。

    “嘿!那些为了王公大臣而捕猎的家伙都是一群软弱的家伙!就会用一些妇孺才会用的大网欺负欺负那些没有强大体魄的小兔子!如果要是我捕猎的话,我就直接拿着棍子上山,一棒子一个老虎!让天下都知道我王干城的威名!”

    身体壮实的孩子撸起袖子,叉着腰,踩着大石头,颇有一种豪迈之风。

    一同龄的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同样姓王却和他一样只是王家家奴的孩子,一点也没留下同姓之谊地嘲讽道:“呵呵!就你?你能打过二月鸡家的那个大驴子就不错了!”

    “呵呵!如果是你的话,你连楚复义都打不过!”身体壮实的孩子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同样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的同姓。

    看见氛围有些不对,梁奇赶紧过来劝架:“你们都别说了。都是街坊邻居,亲朋好友的,打来打去,吵来吵去的多不好。会让二月鸡和那些本来就看不起我们的贵族走狗们看笑话的。”

    “是啊!会被看笑话的!”冒着鼻涕泡的,身上衣服灰扑扑的,个子最矮的孩子吸溜了一下鼻涕附和道。

    “看就看呗!我们还怕那些打猎都要布网的懦夫们的笑话?”王干城不在意地说道。

    “可是……可是……被笑话了总归是不好的。”有孩子劝道。

    身体精瘦的孩子没有理会这周围的纷纷嚷嚷,也没有参加这些孩子们的讨论。他正拿着一根不知是在哪找来的小树枝,埋着头,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复刻着梁奇写在地上的那一句话,轻声地念着:“缩缩兔据,啄之阵阵。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第十三章 日暮

    “楚复义!你抄这些干嘛?这又不能让我们多种出一点粮食!”

    “快别抄了!过来帮忙!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跟梁奇那些成天调皮捣蛋的小兔崽子们玩!也不知道体谅体谅你的姑父姑母,我们把你养这么大,我们容易吗?”

    一个衣着打扮特别有农村风味的妇人抱着一篮筐野菜,看了一眼那坐在自家门口,拿着木棍一笔一画的在地上认真写字身体精瘦的男孩,语气很是不太好的喊了几句。

    但那名叫楚复义精瘦男孩依然固执地坐在门口,不肯移动。

    他的姑母,那个胳膊有些粗的妇人有些生气,但她却也只是随口骂骂咧咧了几句,没有真的拿他怎么样。

    太阳渐渐西斜,走在田地上的小皇帝有些不解地看向郑真秀。

    “郑真秀!我们为什么不去找那个梁弓长啊?就这样直接回去真的好吗?”

    看了一眼那蹦蹦跳跳的小皇帝,郑真秀收回了目光:“太麻烦了。懒得找。”

    “懒……懒得找?”小皇帝一脸懵逼,眼神一阵发愣。但很快,他看见郑真秀的脚步又一次加快了。不由地,小皇帝放弃自己的思考能力,快步跟了上去。

    “郑真秀!郑真秀!你走慢一点!我都快跟不上你的速度了!”

    “哎呦!”脚下的泥土一阵松动,一个不稳,小皇帝摔倒在地。还好,还好,郑真秀及时转过了身,躲过了小皇帝的“袭击”,衣服依旧整洁如初。

    他微微眯了眯眼,一弯腰就把那倒在地上的小皇帝给拎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蠢了?走路都不会好好走了?”

    “胡……胡说!朕……郑真秀!明明是我怕你走丢了!”小皇帝咬着牙,一脸倔犟地瞪着那仿佛是在看笑话的郑真秀:“毕竟你看起来那么蠢!我要好好得看着你!”

    “哦?是吗?”随手替小皇帝理了理衣襟后,郑真秀就又一次一脸嫌弃地把这孩子丢到了一旁,开始了慢慢悠悠地地散步。他的步子里充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闲情雅致。

    小皇帝看着那沐浴在夕阳的余光里,却仿佛要渐渐融进黑暗的身影,暗自咬了一下牙,又一次快步追了上去,大声地问道:“喂!郑真秀!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哈?我干什么?我不干什么啊!”郑真秀站定了身体,回过了头。那与夕阳同在身影有一种光辉与黑夜相互交错的堕落感和罪恶感。

    明明是在温暖的笑,但小皇帝总感觉他的脚底是踩了无数的鲜血和白骨。

    打了一个寒颤,小皇帝没敢在继续问下去。他快步跑了过去,犹豫了片刻,他没有直接扑在郑真秀的怀里。不远不近地,小皇帝拉起郑真秀的衣袖。

    “朕……郑真秀!我有些走不动了,你可以拉着我吗?”

    “当然可以,我可爱的蠢学生。”微微一笑,郑真秀摸了摸小皇帝的脑袋,顺手就牵起了这个矮矮的,只有一米三左右的孩子的手,在王家众人的包围下,态度悠闲地散着步,好似他的心情不错,这里的事物一切平常。

    背着一天的收获,梁弓长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家门口。他快速扫视了一眼,确定没人跟踪后,舒了一口气,抬手就是要开始扣响自己的家门。

    可是,刚刚抬起的手又很快放下,他再一次用最快的速度扫看了一眼四周。

    不,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他的家门怎么会是关着的?

    快步往后跳了一步,梁弓长开始警惕地盯着自己那朴实无华的家门。左右看了一看,梁弓长头皮发麻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打起精神,一次又一次抬起手。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梁弓长还是敲响了那充满未知的大门。

    “来了!是谁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内响起。梁弓长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

    “是我!我回来了!”仿佛放下某种负担的梁弓长轻快地喊道。

    “嘎吱!”门开了。

    一个眉眼含笑的靓影映入了梁弓长的双眼:“哎呀!让我们看看是哪个大老爷回来了~”

    “哇!是梁弓长,梁大老爷啊~”

    “好了!妧玥,别闹。”彻底放下心来的梁弓长情不自禁地就把自己的妻子搂在了怀里。

    “你……”被这突然的拥抱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温妧玥红起了双脸,轻轻地推了推梁弓长的身体,但却没有推动。他把她抱得很紧,不让她离开。

    “弓……弓长,我们这……这还在门口呢……”把头埋进梁弓长怀中,温妧玥觉得自己脸肯定已经红得和煮熟了的虾子一样了。

    “爹!你的理想有可能实现了!今天有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贵公子带着他的弟弟和仆人来我们家拜访了!他说了好多好多大道理,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重用你。”抱着一打纸,那粉雕玉琢和他妻子和他自己一样好看的小娃娃就急匆匆地从里门跑了过来。

    在路过门槛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她就摔了一个狗啃泥。结果就是她怀里的纸全都纷纷扬扬地洒向了高空四处。

    “梁珍!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你哥一样毛毛躁躁的!作为女孩子,你的步态要优雅,要不急不缓!你们就不能跟我们学一点吗?”

    梁弓长眉头一皱,放开那眼睛笑得好像月牙一样的妻子,踏着沉重的步伐,就踏上训斥小女的道路。他可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又长歪了。

    “所以说……师父,我们之前为什么还要在稻田里潜行啊?那感觉真的不好。”田边的一条小路上,一个身体格外壮实的,身高大概有两米高的大汉纠结地看着某个就是踮脚也不到一米六的和他相比很是矮小的自家师父。

    现在他们的外形不怎么好,他们身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植物。如果站在远方,不经过仔仔细细地辨别,那肯定会误以为他们就是一高一矮的被放在在田边的稻草人……

第十四章 司无可

    女子捂嘴清咳了两声,故作镇定地和自己的傻徒弟解释到:“咳咳咳!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之前我们是为了潜进来,现在我们是为了了解情况。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哪?”身体比师父高大很多的徒弟充满了气势的质疑到。

    “这……这……”女子突然站直了身体,压下了自己跳起来看路的冲动。她径直用沉沉的目光看着远方。背起手,往前方走了几步使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神棍般自信的气息。

    “这你无需知道,只要知道这是命运的指引就好了。”

    “是。”大汉躬起了腰很是尊敬的行过一礼。

    “好了!现在我们去随便找个地方去吃干粮吧!”拍了一拍衣袖,女子抖落了一身的稻草,转过身就露出了一个二傻子般的笑容。

    “哈哈哈!还好我够机智,在过来之前就让你买好了干粮,带好了水!不然今天我们就要渴死饿死在外了!哈哈哈!我果然够机智!”

    “我……”因为感觉自己师父的笑越来越蠢了,语言也越来越智障了,那两米高的大汉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沧桑的表情。他的双眼略过这个脑子多半是没救了的师父,一派深沉地望向远方。

    “所以说,师父你是在潜进来前就做好了迷路的准备?”

    “不!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迷路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司无可是天下第一神算!未卜而先知天下万物!”司无可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要跳起来才可能拍到的徒弟头顶,暗自咬了咬牙,有些闷闷地在徒弟的身高优势下缩入稻田的阴影之中。

    呀呀呀!可恶啊!明明最开始收养的时候,他都只到她腰这么高的。怎么一转眼他就比她高这么多了?时间也好像没过多少啊!

    “师父,你既然是天下第一神算,未卜而先知天下万物的神算,那你为什么不在外面简单的算一下这个村庄的情况?”那两米高的会给人以巨大的心理阴影的大汉疑惑地问道。

    “这……这有些事不是简单的算算就能解决的。我……我在这村庄的外面看见了好多好多的未来。这个村庄的存亡和以怎样的形式存亡都极可能会进而影响到整个天下。”

    “这和我前一次路过这个地方时,看见的画面相差太多了。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天道变化和自然选择可以解释的。肯定有哪里不对!肯定有什么变数被加了进来!我必须近距离的确认确认!”

    司无可的目光很是坚定,但她的徒弟的目光却是格外的黯然。仔细想想,他在她身边十几年了,不管她到哪,他都有形影不离的跟随,但这里他却是第一次来……

    司无可发现自己徒弟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她从那稻田的阴影里钻了出来,一脸疑惑地拿着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喂!傻伯忠!你怎么了?你脑子又坏了?”

    “不!没怎么。我的脑子没坏!”大汉含糊地憨厚地回应了一句自家师父的话。

    “呐!没事就好!要是你脑子真的坏了的话,我就以一文钱一个傻徒弟的价格把你卖了!”司无可面上的笑意很是清丽,但她的话却是乱七八糟,没有半点意义。

    斜阳落下的时候,几个无家可归的人默默沉默。

    看着已经渐渐干枯的池塘,郑真秀把手上的特制的喂给小鱼的饲料一点点的洒下。小皇帝沉默地在旁边围观。

    所有王家的管事和下人,还有士卒都离他们很远。郑真秀和小皇帝在池塘的中心,名义上是的保护他们的看守在池塘的外围。

    “这池塘很小,很容易就干涸了。”小皇帝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了一杯水,很是不急不缓地慢慢品着。

    “是的,但这很小的池塘同样在和外界有着交互。只要有了交互就有着无限的可能。”郑真秀投放鱼饵的手停了一下,眼中暗流汹涌,这悠闲自在的姿态里有了一丝丝的戾气。

    小皇帝抬头看了一眼郑真秀,放下手中茶杯:“万一这池塘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呢?”

    郑真秀垂下了眼帘,收起了饲料:“不可能的,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完全独立的物体。万事万物都是有着内在联系的。”

    “哦?是吗?”

    “是。”

    天完全暗了下来,孤寂的乌鸦盘桓在枯萎的老树上。聒噪的叫声一声又一声地唤着生人的名字。

    走在这茂密的山间老林里,那身体格外壮实的大汉有些不解:“师父,我们既然来到了这小村庄的附近,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进去投宿?反而要爬这不怎么好爬的山?你不是说要近距离了解情况吗?”

    “这你别问,问了我现在也不会说。”拄着拐杖,司无可很是气喘吁吁地给自己擦了一头的汗,然后继续坚定不移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大汉的目光闪了一闪,但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问。

    “哇!这时间过的还真有些久了!这大石头居然已经滚开了有一段距离了!”

    辗转了不知多远,司无可和那两米高的大汉来到了一个旁边滚有一长满了青苔的大石头的山洞前。洞内隐隐约约有烛光在摇曳。

    “哇!这里面还一个活泼可爱,勤奋好学的小朋友!”一来到这山洞前,那刚刚还累得像狗一样的司无可立刻就充满了精神。她蹦着跳着在洞口站定,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山洞的墙壁。

    “喂!有人在吗?我司无可回来了!”

    轻快的声音在山洞里久久回荡。洞里的人惊慌失措地打翻了蜡烛。

    “不!你没回来!”黑暗里,有孩子的声音在回荡,他很是恐惧。

    听到这孩子瑟缩恐惧的声音,司无可叉起了腰,发出了一连串很是调皮的笑声:“哈哈哈哈!你说我没回来我就没回来,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哈哈哈哈!”

    “师父,你这是……”憨厚的声音响起,冲淡了那躲在阴影里的孩子的恐惧。

第十五章 山洞

    “哈哈哈!没事!我逗你师弟玩呢?”司无可的眉毛高高扬起,她那清丽的脸上尽是二傻子般的笑。

    “师弟?”大汉的眼神很是不解。

    “嗯!就是你师弟!不然你以为这还是师妹不成?哈哈哈哈!居然连声音都听不明白!哈哈哈哈!”

    司无可精神抖擞地往山洞里走了一步:“要是没人,我就进来了啊!”

    “不!有人的!有人的!您别进来!”里面的孩子带着哭腔喊道。

    “哈哈哈哈!我什么时候说过有人我就不进来了?哈哈哈哈!”司无可的笑容很是恶劣,她的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她很久之前布下的机关。咔嚓一声,整个山洞都亮了。

    只见山洞里的设施很是简朴,其中最多的是来自不同年代,不同材质的书。它们都被人一本又一本的摆得整整齐齐。墙上挂了一个笑得很是清冷的飘渺若仙的女子。

    如果只看面孔的话,她的面孔和司无可真的是一模一样。但实际上,不管是谁在看到这画的第一时间都不能把她和司无可联系到一起,只因为她们的衣着和气质相差实在太大了,大到就是站在一起都会让人感觉违和……

    “哇!居然还有人跟我上香摆贡品!哈!原来我已经这么帅了吗!帅到着人间都快容纳不下我了吗?”司无可打量了一眼那摆在她画像下的香案和水果,脸上写满了得意和兴奋。

    她拉着那身高两米,在这矮小的,很明显是被人一剑又一剑砍出来的山洞里只能躬着腰的大汉来到了那写了一行很是古怪的文字的画像前。

    “来来来!徒弟!这是为师的牌位,赶快拜一下!万一我真的能保佑你呢?”

    两米高的大汉:“……”

    他突然有点不想认这个师父了……

    “师父,你今年到底多少岁了?”目光沉沉地,那两米高的大汉扫了一眼那即便是被经常打扫维护也有着难言的古老之意的书籍和桌椅。他问出了他从小就想问的问题。

    “不!你别问!问就是十五岁!我还要长个子的!”司无可往旁边跳了一步,躲开了她徒弟的阴影。

    兴趣盎然的,她跑到那摊开了一本书的书桌边,蹲下身来兴致勃勃地和那缩在桌子下瑟瑟发抖的身体精瘦的孩子对视。

    “呐!小徒弟啊!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家?不怕大灰狼过来把你叼走吗?”这样说着,司无可还举起小手,假装自己是一头狼:“嗷呜~”

    不知为什么看见这样的司无可,那之前还对她十分恐惧的孩子居然产生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一时间千头万绪的竟然无处说起。

    “汪!小徒弟,你是不是傻了?居然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两米高的大汉看着司无可的行为,一时间心底竟泛起了几分酸楚,以前她的徒弟只有自己,现在要加一个了吗?

    走到书架前,他随手拿起了一卷竹简,这上面的字皆是用篆书写的。

    其中有一段如下:

    “这秦国君主到也是个妙人,他总说他会一统天下建立千秋万代的盛世之朝。但我观其气运,其皇朝难传三代啊!”

    看到那熟悉的笔迹,陈伯忠的瞳孔缩了一缩,他有些艰难地扭头看向那个还蹲在桌子下和一幼童嬉戏玩耍的司无可。她究竟是活了多久?也难怪那孩子那么恐惧她的。

    合上竹简,越过书架,陈伯忠朝着山洞里面走去。这里面有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兵器,看得出多半是司无可的收藏品。他径直找到了一把和那画像上司无可拿在手里的剑很是相似的剑。

    “噌!”寒光乍现,一时间这房间的温度都好像降低了好几十度。被冻得头皮发麻的陈伯忠赶快松开了剑柄让那剑自动滑入其剑鞘。

    这剑一回去,这房间里的温度就开始渐渐上升,多了几分暖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陈伯忠把目光投向那些静默无言,但各有气势的收藏品,没敢再去乱动。

    秋风吹过大地,送走昨夜的清寒,带来今日的温暖。

    一只只活泼的小鸟在田间嬉戏玩耍。而那些成群结队的麻雀看来是真的不怎么怕人。即使人还站在谷子的旁边,它们也敢蜂拥而来,三下五除二地把晾在外面的谷子吃了好大一片。

    “哼!臭麻雀!不许吃我家的谷子!”这时由梁奇带领的孩子小分队就多多少少起了一点积极的作用。他们呼啸着从谷场跑过,拿着棍子,还是树枝什么的驱散着那些偷吃的鸟。

    至少温玉成来的时候,他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梁奇……”他用哽咽沙哑的声音喊道。

    这突然出现的狼狈不堪的身影,吸引了围在这的众人。他们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全身挂满了草的身影。

    上上下下地,左左右右地,很快就有人看清这来人的面貌。

    “哎呦!是玉成老弟啊!你……你怎么会落得……落得如此惨样?”在附近的人纷纷围了上去,他们的眼中充满同情。想曾经,温家也不是什么贫农家庭,他的家里可是出了好几个县令的。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温玉成快速扫了一眼这些心地善良,身体健康,却也只能苟活于世的人们,他不由地悲从心来:“我……我还以为你们都死了呢?”

    这话一出满场惊骇。

    “温玉成,你……你说什么?我……我可能年龄有些大了,没怎么听清。你……你在说一遍?”一个拄着拐棍的白胡子老头一脸发懵地和温玉成确认他刚刚的话语。

    “呜!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在人世!”温玉成的泪水和鼻涕一起落下,好好的一个一米八的向来守礼的书生却在此刻泣不成声。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柱着拐棍的白胡子老头的脸色又是几番变化,他不由地握紧了拿拐杖的手。

    “我还以为都没了!”温玉成哭喊道。

    “你再说一遍!”

    “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第十六章 瘟疫

    “操!你个小兔崽子会不会说话?以为自己识得几个大字就天下无敌了是吧?老子今天就是舍了这副臭皮囊不要,也要为民除害!”举起拐杖,那被气得有些迷糊的白胡子老头动手就要打人。

    “靠!”见情况不对,温玉成赶快躲过了老头的突然袭击,他连忙擦着脸试图跟这些情绪都不怎么好的村民解释他之前哭的理由。

    “哎呦!你们等等!你们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但被他气到人们这时却没有任何想让他为自己辩解的想法。一顿拳脚相加后,温玉成跌倒在地,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哎呦!我的妈哟!这可真疼!你们可真狠!我进来一躺我容易吗?”

    “你怎么就不容易了?顺着你家门口的那条小路走上两三个时辰你就可以到这里了。”其他的人听见温玉成的话很是惊奇,他们这两个村庄又不是隔的十分遥远,对他们这些成天干农活的人而言,走一趟无非就是抽出半天的时间而已。

    “哎呦!你们还不知道吧!”温玉成从地上爬起,在草堆里坐好,狠拍了一下大腿,表情是一阵纠结,他要开始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了:“其实我前几天就从我家出发了。但走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路的时候就见到了王家的一伙人。”

    “见到了就见到了呗!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一般也不会管过路的人吧?”村民们随口不怎么在意地回了一句。他们这里遇见王家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王家的庄园都在这。

    “你们不知道,我遇到的那一伙王家的人很是热心。”

    “很是热心?”被温玉成的话勾起了一点兴趣,那些围观的村民靠得更进了,有好几个都坐在了他的身边。他们也觉得这几天王家的人有些奇怪。

    “嗯!就是很热心。”温玉成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当时看见我就围了上来,一阵很是奇怪的嘘寒问暖。然后……”想到那,温玉成就微微皱起眉头。

    “然后怎么了?”村民问道。

    “然后,在我说我要来这里后,他们的表情都很是奇怪。”温玉成的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妹妹和妹夫,还有侄子侄女都在这,你过来串个门怎么了?”村民们左右看了一看,觉得温玉成的话很是奇怪。

    “就是啊!我但是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但他们却都是一脸的怜悯地摇了摇头,劝我早些回头,不要再去找他们了。”温玉成有些愤愤地说道:“我当时就冒火了,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

    “结果,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有村民适时地提出了疑惑。

    “他们……他们……”一想起当时的场景,温玉成就不禁悲从心起,泪水落个不停:“他们说……他们说这里爆发了瘟疫,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温玉成的话很是悲伤,但也很是让那些围在他身边的村民们觉得莫名其妙。

    “瘟疫?我们这里哪有什么瘟疫啊!这里的人都是得山神保佑的,一年四季连生病的人都很少,哪来什么瘟疫?”

    “可是……可是……你们不知道……”温玉成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的泪水:“我这来的路上遇到了好多好多人,他们都说这山王村爆发了百年一遇的瘟疫,是去不得的死地。”

    猛得吸了一下鼻子,温玉成的泪就像小河一样哗哗地落下:“我当时都懵了。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我妹妹,我侄子,我侄女,我妹夫都还在这里,我不能让他们抛尸荒野……”

    “这……这从何说起啊!”村民们看温玉成的表情不似作假,都有一种荒缪的感觉。他们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在别人口中他们就都死了呢?

    很快有村民反应了过来,他们面色古怪地发问:“这就是你一过来就说以为我们都死了的原因?”

    “是的。”温玉成点了点头,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这……这……”村民们都有些无言以对,于是只面面相觑地大声感叹道:“这叫什么事啊!”

    村民们纷纷劝导道:“你……你别哭了。我们这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那……那妧玥,小珍和弓长他们呢?”温玉成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向身边的村民确认到。

    “放心!他们也都好好的。都没什么大事!”

    王家的队伍在这距离王家庄园上百里的路上巡逻着。

    这时有一个举着写有“悬壶济世”的布帆,背有一个大大的医药的江湖郎中路过这里。

    看见他正朝着那山王村的方向前进,那些巡逻的人纷纷“热情洋溢”地围了上去。

    “这位先生,您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是累了渴了吧?要坐下来休息休息吗?我们在这附近有一个落脚点,可以免费提供茶水。小本经营的,如果您愿意买一些吃的,我们也是很高兴的。”

    “这箱子这么大,这么重,需要我们帮忙拿一下?我们都是以兼济天下为己任的王大司马的下人,为民众服务是我们的天职。”

    躬着身,陪着笑,那神态真是……

    那举着写有“悬壶济世”的布帆,背有一个大大的医药的江湖郎中的脸不由地抽搐了一下。这些人都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以对他笑得如此狗腿?他就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郎中啊!

    在那些“热情洋溢”的王家下人的簇拥之下,那原本想到那据说爆发了瘟疫的山王村悬壶济世的江湖郎中就那么一头雾水地进入了王家的某个刚刚建好的落脚点。

    “先生可是要去山王村?”落脚点的管事很快就为这一脸懵懂无知的江湖郎中倒上一杯解渴的清茶,拉着他亲切又友好的唠起嗑来。

    “是的。我听说山王村爆发了瘟疫,想去哪里救治病人……”

第十七章 劝

    “先生高义!”那落脚点的管事当即就竖起了大拇指。一阵猛夸,让那即使是对他们还有一点怀疑的江湖郎中都有一些飘飘然了。仿佛自己真的是什么能拯救天下的神仙般的人物。

    他连连自谦,但那管事却越夸越起劲,直到……

    “不知先生家中可有老小?”管事的话锋猛得一转,转得这江湖郎中都有些不知所措。

    迟疑了片刻,手一刻都不肯离开药箱的江湖郎中摇了摇头,回答道:“现在我家中只有我一人了。”

    “唉!是吗?”管事的脸上突然浮现了几丝怜悯和几丝惋惜,他不禁喟然长叹到:“先生的家里居然只剩下先生一人了!”

    “是啊!只剩下我一人了……”江湖郎中的语气有几分低沉,他不禁有些感伤。这天下之大,居然只能他一人前行。

    管事打量着这江湖郎中的神情,他轻轻敲了敲桌子吸引了江湖郎中的注意力:“不知这么多年来,先生可有爱慕之人?”

    听到管事的问题,那江湖郎中的眼神有不由地有些飘忽,但很快就又变得有些黯然:“怎么会没有?只是,唉!”

    他摇了摇头,不欲在这问题上多做停留。

    “是吗?”管事的眼睛闪了一闪,他状似无意地敲着桌子,随口问道:“那人可还在人世?”

    “在!怎么可能不在?她一直都在的。”说完这话后,江湖郎中的表情就更是黯然了几分:“她一直都在的……”

    “是吗?在就好。就怕是不在了。这人啊!要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管事状似随意地感叹了一句。

    “是吗?活着才有无限可能?”江湖郎中的眼睛里却突然写满了无尽的忧伤和绝望。

    有些好奇,但依旧保持淡定的管事看了这个陷入自己情绪而无法自拔的江湖郎中一眼,站起来给一看就经历了不少悲伤的人倒了一杯热茶,拍了拍他的肩,用怜悯地语气安慰道:“既然人还活着,那总归是能找到和她在一起的方法的。”

    “是吗?”捧着管事倒给自己的茶水,江湖郎中的眼里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是的。”管事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特别富有情感地鼓励道:“你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真爱!不要被世俗的观念所羁绊!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你说的对!我今天就信你的了!”江湖郎中放下杯子就跳了起来:“如果我成功了,我就回来请你喝喜酒!”

    “好,谢谢先生!那小的就先提前期待先生孩子的满月酒了!”管事的嘴角不禁向上勾起。

    “好!等我治好这里的瘟疫,我就找她求婚!”江湖郎中背上自己的药箱就一脸兴奋地打算出门。

    管事的笑僵了一下,忍下了扭头爆出口的冲动,往前一步拉住了那个跳起来就打算往死路上去的江湖郎中:“先生是要以身殉难,让嫂子孤苦一生吗?”

    “我怎么会是以身殉难呢?我会注意的。再说她也不是非我不可。”背着药箱的江湖郎中皱了皱眉:“再说身为医者,自当心存仁德,救民救世,纵九死亦不悔也。”

    “可先生要是去了,不仅很可能救不回那些村民,而且还让会这世间就少了一个医术医德皆是令人高山仰止的大夫。”管事很是认真的劝道。

    “怎么会救不回呢?”那江湖郎中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然后他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太过于自负了,有很多病,他还真的不一定能治好。于是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要是真的救不回,那我的医术也就不算高明,那便是死了也不足为惜!”

    “是吗?”管事的眼睛闪了一闪:“先生真是高义!”

    “可是先生,你现在还没有后人。如果就这么去了,你难道不遗憾吗?你今生也就再也没有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了。”

    “到时候这世间除了我,我们,可就不一定还有谁会知道会记得先生的高尚情操了。”

    “是……是吗?”江湖郎中的表情呆了一下,眼中闪过些许犹豫,但很快他就又坚定了下来:“可我本来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不怎么值得怜惜的。没有后人就没有后人吧!这普天之下没有后人的人还少了吗?”

    “不能和她在一起就不能和她在一起吧!她可能都记不住有我这个人……”

    “我首先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

    “是吗?”管事的眼底明暗交错,他不禁长叹了一句:“先生果然高义!”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江湖郎中红了红脸,手指在药箱上磨蹭。

    “唉!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家的大老爷,王大司马已经召集了不少甘于牺牲自己的大夫在那小村庄里实施救援了。”

    那江湖郎中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憧憬和向往之情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微微皱了皱眉头,管事补充道:“如果先生坚持要进去的话,可以一直往那里走。在疫区外围我们设下了一层又一层的封锁。只要进了那最外围的封锁,做好登记,你就可以和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夫一起进入更深层。我们会提供足够的药材和各自工具的。这都是王大司马的仁慈。”

    迟疑了几秒,那个管事又一次拉紧了这江湖郎中的衣袖:“先生可要想好了。自己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只有活着的人才可以拥有人间的温暖,爱人的情意。你要是去了,就很可能回不来了,就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放心!我心里有分寸!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一路上,江湖郎中见到了不少唉声叹气折返回来的人。他思索了片刻,拉住了其中一个和他打扮差不多的人,那也是一个江湖郎中。

    这依旧打算过去给人看病的江湖郎中向那折返回来的江湖郎中轻声问到:“这位朋友,你这是要回去吗?”

    “是的。不回去还能怎么办?那里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救无可救了。”那打算离开的江湖郎中摊了摊手,很是无奈地和这个依旧打算继续前进的江湖郎中解释道。

第十八章 见闻

    “是真的吗?我不信。”那打算继续救人的江湖郎中向那打算打道回府的江湖郎中质疑道。

    “你不信有什么用?死了就是死了。”那打算打道回府的江湖郎中摊开了手。

    “你是亲眼所见吗?你真的见到了吗?”那打算继续救人的江湖郎中再一次质疑道。

    “我虽不是亲眼所见,但有人看见了。”那打算打道回府的江湖郎中回应道:“我要是亲眼看见了,我还能活着过来?”

    “什么叫有人看见了?那说不定的谣言呢?还有,作为大夫,你连保住自己不被感染的信心的没有吗?你怎么可以如此……如此懦弱呢?”那年轻的打算继续前进救人的江湖郎中,面红耳赤地和那已经放弃,打算回家的江湖郎中争论道。

    那打算打道回府的,相对来说年龄有些大的江湖郎中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还打算继续前进的江湖郎中,沉默片刻,有些无所谓地回应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那里的人都死了,没得救了!你要是爱去你就去,别喊我,我还想多活两年。”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打算继续救人的江湖郎中再一次拉住了那打算打道回府的江湖郎中,脸上的表情有些愤懑。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现在就这样了。那里的人已经没得救了。你最好也跟我一眼现在就走,到时候你还是会后悔的,何苦废那个大力气。”那打算打道回府的江湖郎中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重重的医药箱,很是诚恳地用自己的经验劝慰道。

    “不!我不!我还是要去!那里的病人还等着我去救!”那依旧打算救人的江湖郎中坚定地说道。

    “你要去救,就去救。别喊我!”把自己的衣袖从那还是要往死路上去的江湖郎中的手中抽出,那年纪相对而言有些大的江湖郎中,径直离开了这个地方。

    站在原地,那还是打算救人的江湖郎中的神色几番变幻。咬了咬牙,他再一次踏上了行程。

    这时一伙赶着驴车的人路过了这里,他们的速度很快,很快就靠近了这个背着大药箱的江湖郎中。他们停了下来,向这个背着药箱的江湖郎中问路:“大夫,大夫!能向您问一个路吗?”

    “问吧!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们。”那站在路边的江湖郎中很是认真地回答。他一直都是很乐于助人的。

    “好的!谢谢大夫!”那在驴车上的人很有礼貌,他们想了一下,开口地问道:“大夫!我们想问一下山王村怎么走。”

    “你……你们问这个干什么?”那背着药箱的打算继续前进救人的江湖郎中脸色几番变幻。他握紧了上面写有“悬壶济世”的布帆,一开口,他的话却是与其他人的话没什么区别:“我劝你们不要往那里走。那里爆发了瘟疫,很吓人的瘟疫,那村子里的人都快死光了。”

    “是吗?可是我们几个月前就答应了那村庄里的人,要在这几天把这匹货送到。我们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啊!”那驾着驴车的人的脸色很是苍白,他们的手都有些颤抖。

    “可是不管什么都没有人的生命重要。这人啊!要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张开口,那江湖郎中是却下意识地就引用了那个管事的话。他眼中也有了几分犹豫。人要活着才有无限可能。他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冒这么大的,还不一定能把他们救回来的险是真的是值得的吗?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脚,但却没有真的就这么直接改变方向。

    “这……这人活一辈子不就讲一个信义吗?我……我们还是要去!”那驾着驴车的人头皮发麻地继续问到:“大夫,还……还麻烦您指点一下山王村的方向……”

    那站在驴车附近的江湖郎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深远地望向前方,犹豫了几秒,他抬起手来给那问路的人指了一条通往水折村的路。

    江湖郎中刚刚说完,那些驾着驴车的人就长舒了一口气向那指错路的江湖郎中道谢:“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没等这举着“悬壶济世”的布帆的江湖郎中反应过来,他们就驾着驴车一路绝尘地向着那水折村的方向前进。

    站在路边的江湖郎中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们不是不认得去山王村的路。他们只是故意想找他问一条通往错误方向的路……

    不禁喟然长叹了一声,那背着越来越沉重的药箱,举着越来越握不住的写有“悬壶济世”的布帆的江湖郎中,迈着越来越艰难的步伐继续朝着那据说爆发了很严重的瘟疫的山王村的方向前进。

    他是大夫,他是励志“悬壶济世”的郎中,他必须得去,他不去也得去。他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坚毅和责任。

    待走了一段后,这江湖郎中看见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此时,他正抱着一个格外失魂落魄的农夫痛哭流涕。

    “爷爷!您不能去!您真的不能去!”

    “您去了就是一个死!作为被您的孙子,我不能看着你如此送死!”

    那猛得变得凶狠起来的农夫狠狠地踢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脚:“你个不孝东西滚开!你爹还在那里!”

    “不!您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让您去的!”抱着农夫的腿,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抱着那个年老的农夫哭得更是声嘶力竭:“我已经失去爹了!我不想再失去爷爷!”

    背着药箱的江湖郎中默默地看了这对祖孙一眼,这理了理自己的药箱的带子,就继续举着布帆,一言不发地前进。

    大概又是走了一段不是很远,也不是很近的距离,江湖郎中看见了一伙在路边或站或坐的正在歇息的人。江湖郎中摸了摸自己空空荡荡的肚子,想了一下,他决定也在这里休息休息,补充补充水分干粮什么的。毕竟走了这么远的路,他也渴了饿了。

第二十章 银子

    叽叽喳喳的麻雀盘桓过枝头,留下一连串的欢快叫声。这秋天的阳光倒也温暖。

    王家的功德牌坊前,已经站了不少的村民。他们的目光很是好奇,也很是瑟缩。

    随着那锦衣华服的短发少年的到来,这或许属于他们的第一堂课就开始了。

    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拿着这个时代坐而论道时常要用到的拂尘,郑真秀开始了他的大型表演。

    “都找地方坐下吧!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拿着拂尘,郑真秀的身影很是风光霁月。

    若有所感地,郑真秀扭过头快速地扫了一眼那躲在屋顶上,房间里的目光。他的嘴角有些无法克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正式的表演:“首先,我们要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学习知识。是为了自己吗?是为了自己的家族吗?是为了别人的期许吗?是为了国家民族的繁荣吗?还是单纯因为无聊,因为知识本身?”

    站在一旁的王家管事们,一丝不苟地记下了郑真秀的原话,记下了他大致的动作和语气。他们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仿佛就是一群没有生气的摄像机。

    压下了往王家管事的方向看的想法,郑真秀继续认认真真地讲着他想讲给人听的话。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为什么而学习,但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教,要讲,要普及。”

    “我知道,对于你们而言,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而言,我的行为都是让人费解的,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甚至……如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里肯定有人在怀疑我不是在逗你们你们玩,就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听到这锦衣华服的短发少年说话,那些谦卑地缩在地上的村民纷纷摇了摇头,连说不敢,再三向郑真秀保证他们绝对没有任何不敬的想法。

    郑真秀觉得这谦卑的模样有些好笑。但他没有说出来,他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就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又一步地往下讲着。

    “但我要说的是,我普及教育不是打发时间也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普及教育不仅仅是教育者个人的事,而是是关乎整个社会的事。教育的普及,文化的传播可以让整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可以让整个社会朝着更加正确的方向发展,让所有的人民不因为居心叵测者的一两句欺骗而盲目跟从,让所有的险恶用心都无所遁形!”

    郑真秀的声音很大,他的眼中似有奇异的光彩在迸发。这激动的表情,这铿锵有力的话,引得懵懵懂懂的村民都有些激动,有些热血沸腾,似乎他们也站在了人间的高处,以如天地般的浩荡姿态横扫着万千的变化。

    突然,郑真秀的语气一变,变得平铺直叙,变得沉稳又睿智。他由表及里的开始论述,他论述想跟人论述的观点:

    “你们要知道知识越是普及,人民的生活就会越好,这社会的风气也就会越好,国家也就会越是繁荣。当知识普及到极致的时候,人人皆可为圣,每个人都品德高尚,生活富足,世上在无一点阴霾,光明将于我们同在。”

    “据我所知,所有社会上出现的毛病大多数都可以归结到知识的普及率太低太不平衡太不充分的头上。”郑真秀的眼中闪过一缕快到其他人根本来不及捕捉发现的寒光,他语气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

    “比如,不知道银子宝贵,或者不认得银子是何物的人,就是在地上见到了银子,也会把它们当成没用的石头,从而错失了捡起它们发家致富的可能性。”

    “而如果是知道银子宝贵,也认得银子,但不知道其具体有什么用的人。他们在看见地上的银子的时候,会晓得把它们捡起来。但由于他们不会使用它们,所以对他们而言,这些银子还是与一些好看的宝贵的石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如果是认得银子,知道银子宝贵,也知道如何用它们交换东西的人。在看见地上的银子的时候,他们不仅会把这些银子捡起来,他们还会把这银子拿出去,与其他人交换,获得他们想获得的,包括食物,衣服,房子等物,使自己的生活得到了短时间的改善。”

    “但是,因为他们也就只是知道银子是可以用来交换东西的。所以他们变好的生活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差。”

    “为什么会变差呢?不是都换都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是的,没错。他们是用银子换得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经营,如何发展自己,也没有更多的银子了,所以他们的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用越少,最后他们又变得一无所有。”

    “为什么我说是极短时间内变差呢?”

    “嘿嘿!这个问题很难吗?看着自己的东西在一天天的被消耗,却不知道如何补救,这不就是变差吗?”

    “那要怎样才能不让生活变差呢?”

    “那就要知道你获得的那些东西也是可以交换的,而那些东西在被一定的改造后,你可以获得更多的银子,更多的物品。”

    “这一定的改造也是需要知识来支持的。”

    “一定的教育和知识可以让人们认识银子,知道银子的宝贵,知道如何用银子交换物品,知道如何改造物品,知道如何用改造后的物品换得更多的银子,然后用银子交换得更多的物品,最后不停循环,让银子越来越多,物品也越来越多。生活也似乎在不断地朝着越变越好的方向前进。”

    下面的听众听得很激动,在小皇帝的带头下,大家都鼓起了掌,一时间气氛变得极其热闹。

    郑真秀微微勾起嘴角,似不经意地用余光瞄了还在冷静地记载他的原话的王家管事们。他的话锋又是一转:“好了,现在我们回到,为什么所有社会上出现的毛病大多数都可以归结到知识的普及率太低太不平衡太不充分的头上,这个问题上来。”

第二十一章 银子的故事

    “还是那个银子的故事。我们现在继续。”扬了一下拂尘,郑真秀换了一个姿势。

    “有一个人,他认识银子,知道银子的宝贵,知道如何用银子交换物品,知道如何改造物品,知道如何用改造后的物品换得更多的银子,让自己的生活不断变好。”

    “他在路上走路,他看见了银子,他捡起了银子,他用掉了银子,他买了物品,他改造了物品,他用改造后的物品换得了更多的银子,他的生活越来越好。”

    “然后他的故事被更多人知道了。那些知道他故事的人都是和他一样拥有差不多的知识的人。”

    “他们也出门了,他们也走在路上了,他们有的也在地上看见了银子,看见银子的人都捡起了银子。”

    “随着那部分的人的成功,这整个社会上的人开始都有样学样。只要在地上看见了好的东西就都纷纷捡起来归为己有。”

    “接下来……”郑真秀轻敲了一下拂尘,嘴角边的弧度越勾越大,眼中的恶趣味怎么也掩盖不住。

    “凡是丢了东西的人,就再也找不回自己的东西了。他们只能暗自叹息,自叹倒霉。哪怕那些东西关系到自己或家人的生死前途。”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只要肯在外面多走走,总会把自己丢的东西捡回来的。”

    “什么?捡回来的不是自己的东西?”

    “这……这重要吗?掉地上的就是我的,我看见了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也是我的。”

    “社会的风气开始渐渐变得诡谲。因为掉东西的人终归是少数,更多的人是捡不到好东西的。是不能靠捡好东西发家致富的。”

    “这时候,就有一些投机取巧的人就出来了。他们寻思着既然这掉到地上的东西都可以捡起来归为自己的,那么是不是只要把别人的东西打到地上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据为己有?是不是只要能捡得起,就一切都可以是自己的?好像这人也是走在地上的啊~”

    “一时间,这社会的风气再次变化,人人自危。所有的人都开始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社会里没有人再去生产物资,也没有人敢去做贸易,整个社会的体系彻底崩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有几个负责记录郑真秀原话的管事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连连闪烁。

    把这所有人的反应收在眼底,郑真秀笑容越来越盛。他又扬了一下拂尘,把众人的注意力引了回来。

    “这也是教育和知识不够普及的错。”

    “我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乍一看上去好像是矛盾啊?”

    “事实上,这里面是有更加深沉的根据的。它藏在那些人的行为里。”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能做,什么是不能做的,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些事是不能做的。”

    “所以归根结底是他们没有接受到良好的教育,接收到足够的知识。他们的眼睛也就只能盯在一人一家的得失上。”

    “而如果社会上大多数的眼睛都只能盯在一人一家的得失上,那整个世界,整个社会就会很容易因为个人的,暂时的,眼前的小利,走向全面的,长久的,未来的深渊。”

    “这是为什么呢?是个人的利益与集体的利益所不能统一带来的吗?”

    “不!不可能的!以永恒的眼光来看,个人与集体在深层次上是统一的。”

    “个人的繁荣可以促进集体的繁荣,集体的繁荣可以反过来更好的推进个人的繁荣。”

    “这二者表面上的矛盾,归根结底是集体内个人所学的知识不够,所接受的教育不够,不能正确认清个人和集体的关系。”

    “他们不清楚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不清楚当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们也不知道维护集体的利益就是维护自己的利益!”

    “当他们清楚这些的时候,他们就会自觉的约束自己行为。难道发家致富就只能靠捡别人意外丢失的银子或者别的好东西吗?”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小皇帝的眼中有泪光闪烁,他猛得点了点头,在心里对郑真秀的话表示了一百多个赞成。

    看了一眼这点头好像点疯了的,怎么看怎么都不怎么秀的小皇帝,郑真秀语气不变地继续按照构思,激情四射地演讲道:

    “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而不利己的事?整个社会的风气变坏了,整个社会的体系崩溃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居无定所,提心吊胆的生活很美好吗?”

    “既然知道如何改造物品,知道如何用改造后的物品换得更多的银子,那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属于自己的银子?”

    负责记录的王家管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小皇帝的动作,特别地在郑真秀的话旁标出了小皇帝的举动。

    轻抚着拂尘,郑真秀扬起了眉毛,继续自问自答:“什么?在一开始,自己没有银子?”

    “这获得银子的正当方法有很多,我以后再说。现在我们继续讨论那在地上看见了一大块银子的事。”

    “作为一个认识银子,知道银子的宝贵,知道如何用银子交换物品,知道如何改造物品,知道如何用改造后的物品换得更多的银子,还知道个人与集体是统一的,捡起银子据为己有可能会让社会风气变坏的人,看见了地上的银子,该怎么办呢?”

    轻摸着拂尘,郑真秀悠悠地问道:“是和最开始的那个不知道银子宝贵,或者不认得银子是何物的人一样把银子当成没用的石头,看也不看,一步就跨过吗?”

    “咦?乍一看好像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啊?好像有知识和完全没知识的人是一个样子的,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实际上,还是有点不同的,至少对那有知识的人而言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他也会做出类似选择。而那完全没知识的人以后可能接触到银子是个好东西的知识,到时候,他们就很可能会做出不太好的决定。”

第二十二章 疯了

    起起伏伏的稻田之上,一群人在好奇地探索着什么。

    “玉成老弟,你说你一醒来就是躺在这片田地里,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为什么躺在这的?”

    在外面打量了一下这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田地,那些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村民都有些好奇,于是的纷纷走到了田的中央。

    来来往往的脚步很快就把这片田地踩得稀烂。也幸好这片的稻子早就已经被人收好了。不然这来来往往的村民就是在糟蹋本来就得之不易的粮食了。

    “呃……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完全是一片浆糊,连路都看不清楚了,浑浑噩噩地,只觉得天旋地转。想来我应该是凭着身体的本能一步步地走这里的,晕到这里的。”温玉成站在自己醒来的地方,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他前后左右地看着,入目之处尽是熟悉的村民,完全找不到他躺在这里的其他原因。

    “所以说,那王家的人也没有拦你?就这么放你过来了?”其他的村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现在看起来还是比较正常的温玉成,眼神开始变得古怪。

    “或许是的吧?我不清楚?”温玉成挠了挠头,对这问题也有些疑惑。

    为什么王家的人告诉他这里有瘟疫,却不怎么阻拦他,还让他一路走进了村庄?他们就不知道防备瘟疫的传播吗?而且这里又没有什么瘟疫……

    王家的人都是疯了吗?他们为什么要特意告诉他这里有瘟疫,还是那种极其恐怖的沾之即死的瘟疫?而且说这里有瘟疫的人,还不仅仅只有王家的,还那一路上的听口音都是不同地方的人,而他们都在反复的警告他,住这里的人都得瘟疫死了……

    空气突然有了几分安静,温玉成和村民们的脸色都开始变得难看。

    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温玉成猛得抬起了头,一脸惊恐:“你们莫不都是鬼吧?”

    围观的村民:“……”

    “你是疯了吧?”村民们的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他们赶紧拉好了因为好奇跟着他们来的孩子们,齐齐地往后退了几步,给温玉成空了好大一片地方

    梁奇的面色最是难看,他曾经可是很喜欢这个经常带他到别的地方玩的舅舅的。他怎么说疯就疯了呢?

    他往温玉成的方向走了几步,结果没走多远就被其他的村民给抱了回来:“梁奇,你别去!他现在的脑子不清醒,万一伤到你了怎么办?”

    “不!我会劝好他的!”梁奇的表情很坚定很严肃,他是真的觉得只要多说说,多劝劝,他舅舅就会恢复正常。

    “不!劝不好的!疯了就疯了,一时半会的都很难恢复正常。”一个年龄不算太老,但也不算太年轻的人叹息着把目光投向那缩在田地中央满目惊恐的温玉成,缓缓地开始回忆起了曾经的一个有些类似的往事。

    “我记得前些年有个姓楚的书生,他在外面转了几个月,结果一回来就疯了傻了。天天想着什么长生不老之术,连自己才出生就死了妈的儿子都不管了。”

    “整天就知道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锅里扔,口里塞。要不是他姐姐和姐夫人好,他儿子都长不到这么大。”

    “这个才出生就死了妈的孩子,你也认识,他就是复义。这名字还是他爹没疯之前给取的。当时他们家的条件还算是不错,结果……唉!”那个年龄不算太老,但也不算太年轻的人叹息着摇了摇头,继续回想当年发生的事。

    “当时我们都觉得把他关几天,让他冷静冷静就会好了。可结果……唉!”

    “他居然想通过绝食来长生不老……”

    “我们那时候那个悔啊!那个无奈啊!硬是压着他给他灌食物的。”

    “这真的是让人无解啊!”

    “再接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他愣是在我们的眼皮下突破了封锁,逃出了房间……”

    “结果……唉!”又是一次深沉的叹息,那年龄不算太老,但也不算太年轻的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奈和怜悯。

    “本来他逃出去也没什么。反正我们本来也没有伤害他的想法。就是想把他和其他人隔开,等他恢复理智,恢复正常了,我们自然会放他离开。到时候他又会是我们的好邻居,好乡亲。”

    “可结果呢?唉!”

    “他不仅自己疯,还要拉着其他人跟他一起疯。”

    “唉!这也不算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有一定的分辨是非的能力。一般也没谁会被他的疯言疯语所蛊惑。再说,那个时候,那姓楚的书生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就是小孩都不会信他的疯话。”

    “但是啊!但是!”那说话的人眼神蓦然变得锐利,变得充满了气势:“他不该去偷小孩的!牙牙学语的孩子何等无辜!凭什么要被一个疯子捉住?”

    “他那个时候简直是丧尽天良!他一次就偷了两个才会走路的孩子,其中一个还是他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可他呢?偷了孩子就往山上跑,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不然到了第二天,鬼都不知道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还会不会活着了。”

    “这山上可是有狼的!”

    “经过那一次事后,我们对他是既可怜,又愤怒,又无奈。我们完全不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悔过。”

    “所以说,疯了的人是完全没有理智的,是完全不可理解的,他们随时可能暴起伤人。因为正常的你完全不知道不正常的他们在想什么。我们所有的劝说只能是徒劳无功。”

    “至少那个姓楚的书生就是活生生的教训。难道我们就没有劝过他,没有开导过他吗?每天都人在跟他讲话,想把他往正常的方向引啊!可结果呢?完全是一点用都没有啊!该疯的是救不回来的。至少我们是没把那个姓楚的书生救回来。”

    说话的人的目光变得深沉,变得沉重。他看了一眼还躲在田间的温玉成,缓缓地说出了那个姓楚的书生的结局。

第二十三章 风筝

    “他是在下雪的时候死的,穿着死活不肯换的夏天的薄衫,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他到死都没有恢复过来……”

    梁奇抓紧了刚刚揪下来的杂草,他扭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不!我的舅舅不会的!他会恢复过来的!我相信他!他是个很好的人!”

    “你相信有什么用?关键是他要相信!”摸了摸梁奇的脑袋,村民的语气都有些沉重。

    …………

    拔了一下拂尘的毛,郑真秀毫不在意,一脸嫌弃地把那之前还捧在手里的拂尘扔给了一直跟着他的小皇帝。

    “这玩意有啥用啊?连耍帅都会让人觉得尴尬,我们回去还继续造粉笔制黑板吧!”

    小皇帝无奈地接住了那个毛茸茸的拂尘:“朕……郑真秀,我记得父……父亲和别人论道讲课的时候,就是一人带一根这样的拂尘的啊!当时,有一个人还因为带的拂尘不好看,被嘲笑了好久的。”

    挥了挥这白色的拂尘,扬起一地的灰尘和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毛,小皇帝耷拉了一下脑袋,随手把拂尘扔给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王家管事:“把这个收好。我以后还要玩的。”

    “是,小少爷。”恭敬地接住了那飞来的拂尘,那个被小皇帝选中的王家管事把手上的笔纸交给了身边的另外一个管事。他们的行为皆循规蹈矩,充满了礼仪的美感。

    看了一眼这些无聊刻板到不秀的人,小皇帝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了郑真秀的脚步。

    “郑真秀!郑真秀!知识的大规模普及真的可以解决这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吗?”

    拉着郑真秀的衣袖,小皇帝的眼中充满了好奇。

    “如果所有人都拥有足够的知识,那自然所有的社会问题都不是问题。因为所有人都会知道如何配合,如何按照合适的方法去解决问题。”郑真秀回过头笑得很是意义不明。

    看着这样的表情,小皇帝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偏转了目光,抓紧了郑真秀的衣袖:“郑真秀!郑真秀!”

    “什么?”郑真秀疑惑地看向这个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的小皇帝,他这是又怎么了?

    咬了咬牙,小皇帝再一次抬头,结果他的余光之中忽然瞥见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像喝醉了酒一样的风筝。

    “郑真秀!郑真秀!我们去放风筝吧!要放得比那个好看!”小皇帝的头一扭,手一指,恰好把郑真秀的目光引向那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风筝。

    “什么?”郑真秀抬起头望向那个不远处的风筝。

    “郑真秀!郑真秀!我们去玩那个吧!别想那些不好玩的不秀的事了,好不好?”拉着郑真秀的衣袖,小皇帝的眼中充满了渴望。

    看了看半空中那个歪歪斜斜的风筝,郑真秀的低垂了眼眸:“你要玩就去玩吧!我可以帮你做几个好看的。”

    “好看的?有多好看?”小皇帝扭头看向那个又一次挂上了貌似正常的微笑的郑真秀。

    “反正比这个要好看的多了。”眯着眼睛,郑真秀的笑很是灿烂:“你见过蝴蝶风筝,蜻蜓风筝,鲨鱼风筝没有?像蝴蝶,像蜻蜓,像鲨鱼一样的风筝。”

    “没有,我很少出门的。”小皇帝摇了摇头,一抬头他的眼中就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也挂上了兴奋和激动的光芒:“怎么?你会制?”

    “不!我哪有这手艺!我最多也就会做个三角形,或菱形的风筝!哈哈哈!”

    小皇帝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而郑真秀却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小皇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他狠狠地踩了一下这个就知道取笑他的郑真秀的脚,头也不回地丢掉郑真秀的衣袖,朝着那飞得歪歪斜斜的风筝的方向独自前进:“哼!你不去,我自己去!”

    见小皇帝这样说,郑真秀停下了单脚跳着,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的动作。他挠了挠自己不算长的头发,几步就跟了上去。他想拉小皇帝的手,可结果小皇帝却开始跑得飞快,拉开了距离。

    …………

    再一次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断线,司无可点了点头,背起了手,以悠远的,仿佛万古长存的姿态,跳到了大石头之上。

    “小徒弟啊!你要理解世事总是无常。这个时候还握在手里的东西,下一刻就会无影无踪。”

    楚复义傻傻地点了点头,他的脑子现在还有些转不过来。昨天晚上他又一次偷偷地摸出了门,按照很久以前,久到他都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记忆走上了山,进了那个有不少书的山洞,点亮了这个洞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存在的蜡烛,开始了认真的学习。

    结果,学着学着就……

    目光发直地看着那风筝远去的方向,楚复义不知道该做何等表情,总的来说,那肯定是一言难尽。

    陈伯忠抹了抹脸,决心维护一下自家师父的威严。

    “师弟,你别看她现在这样,但实际上……实际上……”

    “实际上什么?你倒是快说啊!”司无可的眼里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一脸地兴奋和好奇。

    默默咽下自己原本想说的话,陈伯忠一脸诚恳地望向远方的白云:“实际上,她也是如此的,如此的……表里如一……”

    当小皇帝到的时候,那挂着晕晕乎乎的风筝的树下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他们皆在对那个风筝评头论足,以这个异物为奇。这里的众人都不知道这会飞却不能自由的飞的异物是从何而来,他们从来就没见过风筝。

    “这个小玩意看起来挺简单造的,有没有人愿意贡献一两块布,我们也试着造一造,玩一玩?”有人细细地打量了几眼那晃来晃去的风筝,向周围的人询问道。

    “不!没有!我们哪有那闲钱!要是有多余的布的话,我们也是给自家的孩童多造两件衣物了。也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玩得起这样的奇物吧!”抬着头,站在树下的人都有些感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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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选之秀介绍:
【请务必忘掉忽略这本书,这书简直就是黑历史,这后面的故事都是用来瞎写着练手的,别看!千万别看!】
少数人的棋局,多数人的灾厄。这普天之下,应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以谁才会是真正的天选之秀?
望着远方青翠茂密的丛林,阁楼之上的大司马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所以他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才能等到天下大同?
你等不到的,如果不出意外,你是肯定等不到的。
被重重围住的宫墙里,郑真秀举着茶杯遥遥敬着不知何处的远方。而小皇帝就在他附近随手折了一架小小的纸飞机,他把纸飞机丢向了门外。
“冲啊!为了诸夏!”
满天的战火里,司无可轻摇折扇,走在时空之外。所以她现在又该到哪里漂泊了呢?
【好了,以上是我胡诌,想成为天选之秀,肯定要够秀了呢~】天选之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选之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选之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