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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请闭眼全文阅读

作者:墨猫儿     他来了,请闭眼txt下载     他来了,请闭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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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过蜿蜒的酒吧街,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湖中潮湿的水汽,仿佛同时朝人袭来,混杂成某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气息。

    李熏然走出很长一段,身后已远远望不见简瑶他们的位置,他看着夜空星光,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并没走到大路上去打车,而是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足够吵足够热闹的酒吧,折了进去。

    坐在吧台前,又要了一打啤酒,独自在灯下慢慢的喝。周围红男女绿,摇摆扭动着身躯。有女人靠过来:“一个人?”塞了张写着电话的纸片到他衬衫口袋里。他笑笑,把纸片拿出来,丢还给女人。

    “一个人喝闷酒?”旁边也有独坐的男人问。

    “是啊。”李熏然跟他一碰杯,一口饮尽。

    今夜如此喧嚣,我只愿祝你幸福,简瑶。

    湖面明净,水色清幽。

    简瑶坐在清凉的木椅里,心猿意马的望着窗外夜景。薄靳言就坐在她身旁,身姿颀长舒展,一只胳膊自然而然搭在她椅背上。

    明明安静凉爽的船舱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燥热感。

    “你刚刚说,不打算找男朋友?”薄靳言的声音终于悠悠响起。

    简瑶没想到他突然提这茬儿,越发搞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索性彻底转头盯着窗外,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不用你给我介绍别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即使她不回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这家伙……

    靠过来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要给你介绍别人了?”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

    简瑶微愣,转头看向他。

    谁知刚一回头,脸颊就擦到了他的脸颊。

    简瑶顿时一僵

    他从椅子里探身过来,离得很近很近,整个人都要覆到她身上了。那张脸更近,几乎跟她鼻尖碰着鼻尖。而他的胸膛臂弯,几乎也将她环住了。

    空气仿佛陡然升温,无形的暧昧瞬间灼烫了简瑶的脸颊。

    跟那天在影院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不过这一次,在柔亮的灯光下,她能看清他白皙的脸、他乌黑的短发、他的喉结他的双手,还有那修长的眼眸,无比的幽深锐利逼人。

    他……要干什么啊?

    这气氛太灼人,简瑶下意识就往后一退。

    谁知刚一动,后脑就被他的手摁住,不能动了,继续与他脸贴着脸,呼吸缠绕纠葛着。

    简瑶的心“突”的一跳,就听他慢慢的说:“你躲什么?”黑眸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难道你不想亲我吗?”

    这一刹那,简瑶脑子里微微有点懵。喉咙似乎也变得涩涩的有点紧。

    “那你……想亲吗?”

    话一出口,心跳已如鼓擂。她不由得垂下眼眸,不能再与他灼灼的目光对视。

    下巴却一紧,被他的长指轻轻捏住了。

    男人的呼吸更近了,就在她鼻尖上方。

    “想。”他的嗓音似乎也有一点哑了,“很想。”

    简瑶的呼吸倏的一滞,握住木椅扶手的双手,也同时一紧。

    薄靳言柔软微凉的唇,已经落了下来。

    周围异常的静,只有遥远的岸边传来飘渺的音乐声,还有不知何处的木浆划动水面的声音。简瑶整个人几乎被薄靳言笼罩住,他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捏着她的脸,将她锁在自己的胸膛里。而那薄唇,轻轻的覆盖住她的,吸吮着、****着……男人独有的清冷气息,渐渐缠绕着她的唇舌。

    简瑶只感觉的身体微微在发抖,心跳仿佛已经停滞了,整个胸腔仿佛被塞进某种紧滞涨涩的东西,令她动弹不得。可唇上传来的感觉,是极慌乱的,也是极好的。温柔、清冽、迷乱,只令人目眩神迷……她微喘着,抬眸望去,却只见两道乌黑的长眉下,他的眼睛轻阖着,是那么安静而专注。看到他这表情,简瑶胸口就像有一只小手,轻柔抚平她错乱的心跳……她也缓缓闭上眼,呼吸微促的承受着他的索求。

    他在吻她。

    她的……薄靳言啊……

    而此刻,他的感受又如何呢?

    女人的气息,一如梦境中预见的那般甜美,甚至更加柔软动人。唇舌轻触的一刹那,便像舔上了一块诱人的蜜糖,叫人……挪不开嘴。更不论鼻尖轻擦她的脸颊,她的睫毛轻颤拂过他脸颊的感觉……又痒,又舒服。

    但这个吻,又跟他预计的有所不同。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很绅士的、温柔的、轻轻的吻着她那样才算一个完美的吻。可是这么亲了一会儿,他却感觉到本能的驱使,想要更多、更深入……几乎是无师自通的,他的舌头撬开她的唇,滑了进去。感觉到她似乎又抖了一下,他觉得非常满意,舌头顺势跟她纠缠得更火热……慢慢的,她的喘息声明显起来,双手也离开椅子扶手,轻轻抵住他的胸膛。这种反应只令薄靳言全身心的愉悦无比,双手索性环住她的肩膀腰身,专心致志吻着她的唇,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有些低促了……

    过了许久,他才松开她,结束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完全法式的热烈深吻。

    简瑶的脸色完全酡红,眼波也如同流光,潋滟闪动。

    而薄靳言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肩膀,侧头看着她,从来白皙清俊的脸颊,也染上一层红晕。

    “很棒,不是吗?”他低低的问。

    简瑶的脸都快着火了,心里却甜甜的好像荡漾着一汪碧波。她轻声问:“你为什么要亲我?”

    薄靳言:“亲自己女朋友有什么不对?”

    简瑶抿着唇没笑出来:“我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

    薄靳言侧眸看她一眼,搭在她肩上的手,还不安分的缠绕着她的长发。

    “那你现在考虑。”

    两人静了一会儿,他忽然又不紧不慢的开口了:“简瑶,我喜欢你。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很适合你。显然以前我们俩错误定位了彼此的关系。”

    他的声音略略低沉了几分:“如果不是彼此吸引,我们又怎么会这么默契?事实上,你不用考虑太多,刚刚的吻,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和我之间,很有感觉。我想拥有你。简瑶,做我的女人,我只想要你。”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简瑶完全失语了。

    他亲口说“他喜欢她”;

    他还说“以前错误定位了彼此的关系”鬼呐,只有他自己定位错误了。

    还有,“他想拥有她”?

    这家伙讲话一向直接,没想到讲这种话,也能直接成这样。

    但是……她很喜欢。

    他只想要她,她也只要他呀。

    船舱里依旧只有寂静的灯光,耳边唯有水声潺潺。简瑶靠在他的臂弯里,微笑不语。而薄靳言脸颊的浅浅红晕,似乎跟她一样,持久未褪。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望着她:“考虑好了吗?”

    简瑶忍笑才过去几分钟啊!

    “我还在考虑。”

    他扫她一眼:“行,你继续。”忽然又抬起修长的手,点了点自己一侧脸颊:“先亲一下我的脸,一直是我亲你,换你了。”

    简瑶笑出了声:“……什么呀?”这是什么逻辑。

    可他也不说话,只唇畔挂着浅笑,一动不动在那里等着。简瑶看着他在灯下线条清晰的侧脸,心跳也变得不稳。

    她探头过去,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他缓缓转头,直视着她,眸色幽沉。

    “太完美了。”他低声说。

    简瑶的脸又烫起来。谁知肩膀一紧,已经被他再次搂进怀里,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低头深深吻了下来。

    下船的时候,简瑶的嘴唇已经有点肿了。

    他也一样。二十二岁的女人,和二十六岁的男人,却像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头次接吻就不知足的吻过了头。

    夜色依旧喧嚣,只不过此刻,他已是很自然而然揽着她的腰,走向停车场。

    她心情很好,他心情也很好,看什么都顺眼了很多,交停车费的时候,管理员说“你好”,他甚至还微笑回答“我非常好。”

    大切行驶在车流稀疏的环路上,城市灯火阑珊,幽美如梦。

    薄靳言手搭方向盘上,嘴角还噙着浅笑。简瑶靠在副驾里,心情亦是无法形容的甜。

    也许是刚才吻得太多,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好渴。她从座位旁拿起瓶矿泉水,喝了好几口。刚要放下,薄靳言已经伸手过来,从她手里把水拿走了。

    见他抬头要喝,简瑶看一眼座位旁几瓶未拆封的矿泉水:“那里还有新的。”

    薄靳言扫她一眼,语气淡然:“我喝你的。”薄唇已覆上瓶口。

    看着他喝水时喉结轻轻滚动,简瑶好容易恢复白皙的脸,又染上微微的红晕。

    这家伙……

    这种行为,别人做,只会令简瑶觉得肉麻。可他怎么做的那么理所当然呢?

    又开了一段,遇到个红灯,他手轻敲方向盘,静静的等着。忽然间,转头看着她。

    “瑶瑶。”他眸光清亮的盯着她,“你想要我吗?”

    简瑶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虽然这话听着暧昧,但他说的,应该是“拥有”的意思。

    她轻咳两声,含糊答:“你不是已经成为我男朋友了吗?”

    都被你吻成这样了,还问我要不要你?

    谁知他静默片刻,眸色越发幽深澄亮:“显然,我说的是身体。”

    简瑶:“咳咳……”这一次,脸完全被呛红了。

    “暂时不想要。”她几乎是立刻答。

    岂止是不想要,她完全没想过好不好?

    可话一出口,又觉得囧什么叫做“暂时”?她为什么要回答“暂时”?

    薄靳言扫她一眼,那目光实在深沉难辨。

    这时红灯过了,他看向前方,继续开车。过了几秒钟,忽然又说:“一定会很美好。”

    简瑶完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会“美好”。

    侧眸望去,只见他说这话时,眉目似乎都变得柔和愉悦了几分。

    简瑶的两颊,再次如火如荼的烧了起来。

    这家伙实在是……

    她曾想过,若是哪天他也喜欢了她,以他那迟钝而傲慢的性格,也许完全不懂怎么跟女朋友相处。那么,她愿意一点点的牵引着他,教他,走向两个人的未来虽然她没有经验,但是她恋爱情商比他高很多,不是吗?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开窍”之后的薄靳言,的确依旧迟钝。但这迟钝完全不会体现为对爱情的懵懂,而是体现为他彻底没有普通人的羞涩感。

    而傲慢主导了一切。

    才第一天,他就这么直接、明确、坦然自若的索求着她的一切。甚至已经开始计划那件事……

    一直以来,都是她默默的喜欢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现在,她却有种感觉一夜之间,他已经换被动为绝对的主动,将她视为盘中餐,随时都有“吃”掉她的可能?

    不带这样的啊!

    下车之后,两人先走到一楼他家门口。

    简瑶:“那我回家了,晚安。”

    薄靳言淡淡一笑,握在她腰间的手纹丝不动:“我送你上去。”

    简瑶想到刚才的推断,心不由得微抖了一下。可他已经伸手去摁电梯了。

    没关系,简瑶想,她是绝对不可能今晚就跟他发生什么的。绝不可能!

    到了她家门外的楼梯间,却意外的看到了蜷在角落里的……乌龟。

    简瑶:“‘沉默’?它怎么在这里?”

    薄靳言扫一眼空荡荡的龟壳,那花不知何时被人抽走了。他们离开已有大半个晚上,孩子、清洁、保安……任何经过的人,都可能拿走了那朵花。不过无所谓,女人已经到手了。

    简瑶刚想蹲下把沉默抱起来,薄靳言把她的手一拉:“不用管它。一会儿我带它回去。”

    简瑶:“那也放到屋里去呀。”

    薄靳言瞥她一眼:“你接吻的时候,喜欢有乌龟在旁边看着?”

    简瑶:“……”

    所以,他还打算登堂入室继续吻她?

    她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低声说:“已经这么晚了,明天还要去市局,你回去吧。”

    话音刚落,薄靳言已经自己推开门,神色自若的先走了进去。

    简瑶只好也跟进去,关上了房门。

    窗外夜色已经很深了,屋内一盏橘黄柔光,一切朦朦胧胧。

    他很自然的脱掉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理了理衬衣袖子,然后转身望着她。清俊的眉目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简瑶被他盯得有点心慌意乱,走到窗边(离他直线距离最远的位置),脱掉外套放床上,同时问:“喝水吗?”

    话音刚落,脚步声渐近,他已经无声的走了过来。

    简瑶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握住了。

    薄靳言已经到了她面前,眸色轻笑望着她。

    肩上传来柔和而坚定的力量,简瑶微怔,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推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简瑶伸手挡住他的胸膛。可他毫不犹豫的压到了她身上来,唇舌已经深深含住她的,模糊答道:“当然是亲你,闭上眼睛。”

    这样的亲吻,当然比船上的吻更加热烈有力。简瑶感受着他沉重的身躯,一米八五的个子,就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他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扣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吻着她……

    慢慢的,彼此的呼吸都急促得不像话了。薄靳言的嘴唇离开了她的脸,沿着她柔滑纤细的颈项曲线,一点点下移他再次无师自通了。

    简瑶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么痒,这么缠绵,整个人都像要软在他的唇舌之下……

    忽然间,胸口一阵凉意,低头一看,他已经离开了她的脖子,伸手在解她胸前的扣子,嘴唇也落在那一片白滑丰腴之上……

    简瑶一下子推开他:“停!这里不可以亲。”

    薄靳言这才抬眸看着她。

    灯光之下,穿着白衬衣的他,身形挺拔而清隽。而俊脸不知何时又染上了绯红颜色,那双黑眸则是沉沉湛湛。

    然后,他居然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有点意犹未尽。但到底还是松开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

    虽然绵长的亲吻停止了,可满室迷蒙炽热的气氛,仿佛久久未散。简瑶面红耳赤、发丝散乱,刚把衣服扣好。手却被他握住了。

    他将她的腰一勾,低头望着她,嗓音还哑着:“礼尚往来,你不想亲亲我的脖子?”

    简瑶的心跳再次加速。

    为什么,这样的他,令她感到无法拒绝呢?

    她把双手搭在他肩上,侧头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男人皮肤微热的气息,萦绕着她的鼻翼,莫名令人觉得缠绵而安心……而当她亲吻他时,他的手就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她的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晕红的脸,望着他。

    而他也定定的盯着她。

    “你怎么能这么性感?”他轻声说,嗓音暗哑。

    简瑶的脸更红了。

    看他低头过来又要亲,她以残存的清醒意志悬崖勒马,轻轻推开他:“你该回去了。”

    这晚薄靳言终于还是回去了,他的首日侵略终止于她的脖子以下。

    简瑶一个人躺在似乎残留着他的气息体温的床上,整个人深埋在被子里。

    她再有自己的想法,也是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家伙。她这么喜欢他,可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要是他想要更进一步,她该怎么办啊!

    当简瑶沉浸在甜蜜的纠结中时,回到家中的薄靳言,却是非常身心舒畅的。他把沉默往角落里一丢,洗了澡,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

    只是这一晚,又做了梦,真实的梦。

    梦到刚刚与简瑶的亲昵,并且在他亲吻她的胸部时,她没有喊停。

    然后……就一直做了下去。

    某个瞬间,薄靳言倏的醒了。静静坐了几秒钟,起床把床单扔进了洗衣机,换了新床单和睡衣。

    再次躺回床上时,他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星光,淡淡一笑。

    呵……

    回望今晚,真是好满足,又好不满足。

47

    爱一个人,就会想跟他分享,内心埋藏最深的秘密。

    夜色如此安静,天边的星光仿佛也要进入深眠,若隐若现。简瑶像猫一样蜷在沙发上,头靠在薄靳言,轻声说:“其实我爸的事,他的样子,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薄靳言点头:“正常人的正常记忆水平。”

    简瑶笑了,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身为倾听者,他还真是倨傲又一本正经。

    “那年我七岁。”她轻声说,目光仿佛也看向极远的地方,“爸在侦缉一宗恶劣的杀人案。那时候还有很多混混。杀人案的幕后黑手,就是当时一个有名的黑老大。”

    “嗯。”薄靳言的手轻轻绕着她耳边长发,“继续。”

    “那天爸带我和小萱,去给爷爷过生日。我妈厂里要加班,所以还没赶到。”她的声音有点哑了,“本来,那是很高兴的一天。我还记得很清楚,爷爷奶奶在做饭,简萱还很小,在房里睡觉,爸陪我在玩。后来,那些人就来了。”

    感觉她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薄靳言的黑眸静若寒渊。

    “他们号称‘斧头帮’,用的是斧头。”简瑶轻轻呼出口气,“其实都是十几二十岁的男孩,砍完就跑了。后来都抓回来坐牢了。”

    讲完这几句,简瑶就不做声了,把头往他身上抵了抵。

    而薄靳言……

    看着怀中女人的脑袋瓜,心头一阵难得的柔软:噢,她如此依赖他,依赖自己的男人。

    倾听交流果然是加深情侣感情的必要手段,与身体交流同等重要。

    微一沉吟,他开口:“很高兴你与我分享。事实上,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由你亲口说出来,意义不同凡响。这意味着你对我的爱和信任,已经抵达很深的层次。当然,我也一样。”

    简瑶在他怀里,唇角微勾。

    却听他又说:“你把自己调整得非常好。我为你骄傲。”

    简瑶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她知道,他肯定不会像别人那样,体贴的说什么“都过去了”“不要伤心难过”。

    可是,他为她骄傲?

    这么简洁平和的一句话,却像一串最温柔的音符,落在她心上。

    顿了顿,她说:“还有。”

    薄靳言轻挑长眉,低头凝视着她。

    “那天其实我不在房里,我在客厅。”她慢慢的说,“我当时跟我爸在玩捉迷藏。他就……把我锁在柜子里,把沙发推过来,挡住了。但是我能看见。他们开了很大的音响,我怎么叫都没用。后来,我被人救出来时,爸还没死,我就一直抱着他,直到他断气。”

    为什么今天想对薄靳言说这个呢?

    或许是李熏然的辞别,令她想起了往事。

    又或许是她意识到,埋藏最深的伤口,无法对任何人提及的经历,终于可以小心翼翼的袒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因为他会懂,比任何人都懂。

    因为今后,他是她最亲密的人。

    薄靳言的俊脸像是罩上了一层寒气。静静注视她几秒钟,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这晚,他抱着她,在星光下坐了很久。她跟他讲以前的事,讲父亲曾经也是钓鱼高手;讲自己很长时间不敢一个人睡。也讲大学时候,每天背语法单词多么无聊。

    薄靳言一直安静的听着,当然也深刻践行他的诺言时不时亲吻她。一开始简瑶还没留意,后来发觉,他竟然真的是严格遵循时间,五分钟一到,就中止谈话,低头索吻。忍不住就笑了。

    她也问他大学里有趣的事,而他只是微蹙眉头:“没有留意过。”

    简瑶:“……好吧。”

    困意袭来时,夜色已深。

    简瑶从沙发站起来,离开薄靳言的怀抱:“我去睡了。”

    薄靳言看她一眼,也站起来。两人走回客厅,到了她卧室门口。

    简瑶:“那晚安。”

    薄靳言低头在她额上落下轻吻,眸色幽深的望着她:“晚安,好梦。”

    然而这晚,简瑶并不像薄靳言祝愿的那样“好梦”。或许是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她望着窗外黯淡的星辰,只觉得心里特别的空。

    后来又想起了薄靳言。这几天来,每晚亲昵缠绵后,他都显得意犹未尽,并且直接提出……**的想法。

    第一天,他问:“想要我的身体吗?”

    第二天,他说:“今晚睡我房间?”

    岂止是直接,简直是****。

    可今天,他却忘了这事,只温柔的对她说好梦。

    简瑶忍不住笑了。

    而此刻,薄靳言穿着黑色睡衣,笔直躺在2米乘2米的黑色大床上,也没有睡着。

    他见过远比简瑶的经历,更凶残的案件。包括他自己的过去。

    可想到他的女人曾经身在地狱,再想到她今天脸颊的泪水涟涟,他就一阵心烦气躁。

    直挺挺躺了一个小时后,他起身、下床,从橱柜里拿出钥匙,步出房间。

    所以说,像他这种行动力超强的男人,是不会去考虑,半夜三更偷偷拿钥匙进入女人的房间,是否合时宜的。

    他只知道,他现在强烈的想要跟这个女人呆在一起。她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为什么不去?

    简瑶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薄靳言起来了?半夜他要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门锁上传来细碎的声响,钥匙拧动的声音。

    简瑶微微一僵,躺着没动。

    门缓缓被推开了,熟悉而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悄无声息的步入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简瑶倒是一点也没紧张,因为知道薄靳言不会对她逾矩。房间内没开灯,一片昏暗。她微眯着眼,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他缓步走到床边,简瑶立刻闭上眼装睡。

    忽然间,手被他轻轻的、轻轻的拿了起来。一阵柔软湿润的触觉传来是他亲了一下。

    简瑶心头微微一荡,他已经把她的手缓缓放回床上。

    有的时候,手背的轻轻一吻,比热烈的舌吻,更能打动女人。

    因为无关****,唯有凝望和爱慕。

    简瑶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等了一会儿,听他没有动静,以为他要走了。谁知右侧床铺忽然一沉。

    简瑶微怔他躺下来了。

    男人的气息瞬间逼近,他那微凉的黑色睡衣衣领,甚至擦到了她的鼻子。而腰间一沉,他的手搭了上来。

    简瑶忍着,还是没动。结果很快,他的手就摸上了她的头发,跟白天那样,缠着玩着。当然,动作很轻,如果她真的睡着了,大概不会被吵醒。

    这家伙……

    简瑶又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睁眼望着他,眼眸在阴暗里也是亮晶晶的。

    而他对上她的眼眸,微愣了一下,唇畔已勾起笑意。

    “原来你也睡不着。”语气有点得意。

    简瑶轻笑出声,看他是侧卧正对着自己,不由得说:“你左侧卧了!最不健康的姿势。”

    薄靳言明显又怔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这一事实向来鄙视简瑶睡姿的他,居然违背了自己的金科玉律。

    然而,让薄靳言吃瘪的后果,当然是很严重的。

    黑眸静而深的盯了她片刻,淡淡开口:“所以呢?”

    简瑶:“什么所以?”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话音刚落,他已经吻了下来。

    很深入的一个吻。他的手牢牢捧起她的脸,只吻得她微喘连连。

    片刻后,他的唇才移开,不发一言的望着她。

    简瑶也有些恍惚的望着他。黑夜清冷幽寂,而他的脸俊美如雕塑,只为她而凝望。

    空气里像是有燥热的气息在萦绕,在发酵。她的心突突跳得厉害,而之前心中的那些空旷,那些钝痛,仿佛都被他这个吻填满、抚平。他的唇舌、他的触碰,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她,想要更多、更多。

    静默片刻,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而他也几乎是同时眸色一沉,翻身压到了她身上,双手紧扣她的十指,唇舌再次欺了下来。

    只因为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在彼此倾诉衷肠之后,两颗心同样燥乱不安,同样压抑而渴望。

    一开始,薄靳言的唇舌,依然只在她的脸颊流连,慢慢,就到了脖子。而简瑶脑子里是火热的,她没去想做或者不做的问题,她只是本能的想要亲近他。可今晚似乎又与之前几次有所不同,某种陌生的冲动,埋藏身体深处许久的冲动,仿佛被点燃。

    危险又吸引人的冲动。但她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

    简瑶穿的是套睡衣,薄靳言的大手便如往常一样,隔着柔软布料,沿着她的身体曲线,轻轻抚摸着。可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缓缓上移,自然而然包裹住她的一侧丰腴饱满。

    “噢……”他的手指轻捏了一下,薄唇中同时逸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头一次被人触碰这里,简瑶只能双手轻抓住他的睡衣,在他肩窝里埋下滚烫的脸。

    而此刻,薄靳言的长指轻揉其上,他觉得那充盈掌心的手感,简直是好极了。再想着她或许会因为他的挑逗,产生强烈的快感,他越发感到热血沸腾。

    下意识的,他就低下头,灵巧而修长的手,三下五除二解开她睡衣上的纽扣。

    简瑶嘤咛一声:“不要……”

    薄靳言头一次没有绅士风度的违背了她的意愿(当然,也许只是言语上的),低头咬了上去。

    简瑶感觉到奇异的****从顶端传来,在阴暗中,看着他一头黑色短发,埋首在自己胸前,感觉……要窒息了。

    “fantastic”(梦幻的)他轻叹了一声。

    简瑶抬起双手,捂住火烧般的脸颊:“你……不要评价。”

    身体厮磨着,简瑶宛如蒲草般,被他捧在一双大手中,寸寸轻咬之余,终于察觉到下方,有紧绷的硬物,抵住了自己。

    这令她越发羞怯,也终于有些慌乱和对未知的恐惧。

    就在这时,薄靳言忽然松开她,直起了身子。

    简瑶怔怔望着他。

    他眸色暗沉,隐有笑意。非常利落的脱掉上衣,再次压了下来。

    简瑶抬手就抵住了他的胸膛:“你脱衣服……干什么?”

    薄靳言也愣了一下。

    事实上,他脱衣服完全出于下意识。身体滚烫而激动,某处紧绷得像要炸掉。然后……他就把衣服给脱了。

    他静默了一瞬。

    “简瑶,我们做吧。”

    简瑶躺在他身下,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微微有些颤栗。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望着他在黑暗里修长而光裸的身躯。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也停滞了。空气里燥热的气息像是要将人迷倒,他俩静静对望着。他在等她的回答。

    柔弱而微哑的女声,终于轻轻响起:“那你轻一点。”

    薄靳言的笑容无声放大。

    “谢谢。”

    他的身躯再次伏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唇舌与她纠缠着,大手,却缓缓滑向下方,从睡裤中探了进去。

    感觉到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腿,她全身都紧绷起来。

    这时,他含糊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我要纠正你一点。”

    “嗯?”她颤声。

    “如果我动作轻,你就不能产生强烈的快感。”

    简瑶真是被他打败了,整个人都想缩到他怀里躲起来:“你别说话了。”

    他忽然直起身子,摸向床头灯的开关:“我必须开灯。”

    “不要。”简瑶挡住他的手。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看我的身体吗?”

    “不是。”简瑶的脸都快滴下血来,“我害羞。下次再开灯好不好?”

    薄靳言沉默片刻:“ok”

    简瑶松了口气,却听他又说:“我可以戴夜视镜,两全其美。”

    “不许戴!”简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下床,“就这样……”

    薄靳言在阴暗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的笑了。

    “你怎么会害羞成这个样子?”

    话音未落,再次俯身下来。只不过动作非常非常的温柔。他轻轻沿着她的脖子往下,彻底脱掉了她的上衣,一寸寸吻着她的背。手也再次往下探去。

    其实,在这个时候,薄靳言几乎身上每一个干涸了26年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直入主题。但强大的意志力,令他暂时忍住了。怀中的女人是如此柔软,而她刚刚的表现也令他意识到,她是因为爱他,才强忍住巨大的羞涩,接受他的求爱。所以身为男人,一个有风度的男人,必须以她的感受为先。而生理学知识告诉我们,充分的前戏会令她更兴奋,初次更顺利,所以他耐着性子,忍着近乎燃烧的**,一遍遍亲吻她的娇躯。

    当然事后,薄靳言也为此刻的耽误,颇为懊恼。因为根据后来他日渐丰富的经验,有了之前这段时间的亲昵,简瑶的身体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由于他缺乏经验,继续持续着漫长的前戏,结果直接导致他们的第一次,延后到好几天后,才真正实现。

    夜色越来越深,简瑶完美的裸露的身躯,终于呈现在他面前。薄靳言的呼吸轻轻一滞,刚要伸手过去,手机却突兀的响起了。  ⑧☆⑧☆.$.

    两个人都是一愣。

    简瑶已是浑浑噩噩任他宰割,听到铃声,猛的清醒过来,伸手去摸床头柜。

    薄靳言抓住她的手:“不管。”

    简瑶:“……这个铃声是我专门设置的,警局打来的。”

    薄靳言静默片刻,平生第一次,长长的叹了口气。

    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电话:“我是薄靳言,说。”

    那头刑警队长本来打的是简瑶电话,一听接听的是薄靳言,就愣了一下。再听他语气冰冷无比,又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开口了:“薄教授,大欣区发生了灭门案,犯罪现场惨不忍睹,而且非常古怪,请你们一定马上过来看看。”

48

    大切高速奔驰在空旷的公路上。路两侧,依稀可见大片树林和田地,零星灯火点缀其中。

    案发地点就在b市大欣区红云店镇,车程1小时。

    薄靳言挂了电话后,并没有对简瑶多言。她只知道有紧急案子,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工作也要等到抵达现场才能开展。

    所以现在,简瑶坐在副驾里,看着前方无尽的夜色,还有身边脸色明显极冷的薄靳言,心里想的,还是刚刚两个人的事。

    突如其来的案件,像是一盆冷水,浇凉彼此滚烫的躯体。也让她从意乱神迷的激情中彻底冷静下来。

    回望这几天的经历,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三天前,他还是冷漠又傲慢的教授,对爱情全无知觉;突然间,他就开始无比热烈而坚定的求爱。直接就把她原本就属于他的心,彻底俘虏了。

    而从他第一次吻她开始,她的脑子好像就处于某种微微晕眩的状态。然后,他就以势不可挡的闪电般的速度,毫不含糊的带着她,从初吻直接奔向了初夜……

    她这几天,分明是被他带“坏”了好不好!初恋三天就跟人上床,这在以前根本无法想象。

    而此刻,他坐于她身旁,西装领带、清俊逼人,仿佛又变回了几天前那个人。简瑶一时竟无法把他跟刚刚赤着上身,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滚烫而激情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简瑶的脸微微一烫。他们的确是发展得太快了……

    现在一想,其实刚刚被打断也有好处。两个人的感情走稳一点,走慢一点,才会更加长久牢固吧。

    当然这个慢,是相对于薄靳言的“光速”而言。相对于普通人,估计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慢。

    可也许是看她静默太久,一旁的薄靳言忽然开口了,语气极度冷漠:

    “我会让凶手悔恨万分。”

    简瑶:“嗯?”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冷笑:“挑在我的时间杀人。”

    他的时间?

    简瑶忍不住笑了,他还在生气啊。

    她自然而然就想起刚刚挂了电话,两人立刻分头穿衣服收拾。而他换好走出来时,俊脸明显薄红,笔挺的西裤依旧遮不住尴尬……

    他却转头望着她,眸色变得有些暗沉:“我不会让你久等。”

    简瑶:“……没事,不急。”

    薄靳言微怔。

    简瑶极其短暂的微表情,怎么可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眸光一闪,他开口:“你后悔了?”

    简瑶微赧:“不是,只是……”

    “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可思议的倨傲语气。

    简瑶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很好。”

    他扫她一眼,点头:“我也认为不可能。那是什么原因?”

    简瑶想了想,轻轻握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

    “我没有不愿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是有时候……感觉还有点不真实。”

    我们竟然真的走到一起,而且……你今晚差点就……

    这本是她向薄靳言倾吐内心真实感受的话,没有别的意思。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薄靳言竟然彻底愣住了。

    一双修长乌黑的眼睛里,眸光闪闪沉沉。

    “噢。”

    他轻叹了一声。语气竟透着极其罕见的了然和失落。

    简瑶有点没明白,他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正要再问,手机却响了,是刑警队那边联络,于是就立刻专注的讲起了电话。

    而薄靳言开着车,心情却蒙上一层阴郁。

    她说感觉不真实。

    他的技术竟然不够好?

    由于心情阴郁,薄靳言先生下车时,脸色极臭极臭。远远迎过来的刑警队长,看到他的脸色和身旁的简瑶,再联想刚才他半夜接她的电话,多少有点了然。但队长也没多问,只一点头:“教授,我们先去看现场。”

    而薄靳言的反应是……

    他盯着前方灯火通明被警方封锁的农家院落,白皙的俊脸浮起轻笑:

    “哼……走吧。”

    周围的几个刑警都愣了一下。

    平时薄教授虽然冷漠又高傲,但基本上就是“冷”。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周身上下仿佛都笼罩着层寒气,眉梢眼角都写满"chiluo"裸的嘲讽和鄙夷。

    可是……他在鄙夷什么啊?

    而简瑶站在他身后,有些好笑,又有些骄傲。

    这次的凶手,只怕要创下b市最快落网罪犯的新记录了。

    大欣区下设十个乡镇,红云店镇是其中普通的一个。虽然在地理上还划归b市,但事实上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偏远的农村。案发现场外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土路,路灯黯淡,人烟稀少,当然现在已经有不少村民簇拥在警戒线外围观。简瑶看了看,最近的邻居,相隔大概五十余米。

    眼前是一个红砖灰瓦的农家院落,门口是半人高的木栅栏,根本拦不住人。房舍看起来也是老旧而简陋。

    简瑶跟薄靳言刚走到栅栏外,就见一名年轻刑警快步冲了出来,脸色惨白,扶着墙根,一阵呕吐。

    简瑶心头一凛,薄靳言蹙眉瞥一眼那人,目不斜视继续往里走。

    门口值守的一名刑警认得简瑶,迟疑了一下,问:“简瑶你确定要进去?里面的情况比较糟糕。”另一个老刑警说:“要不女同志就别进去了。”

    这时简瑶已经知道里面发生的是灭门案。她微怔了一下,薄靳言侧眸望她一眼。

    “我进去。”

    “她进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简瑶唇角轻扬,薄靳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简瑶一踏进屋门,呼吸就稍稍一滞。而薄靳言的脸色也瞬间沉下来。

    扑面而来是浓郁的血腥味,已经辨不出郊区空气原本清冽干爽的味道。就在简瑶脚下不远处,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头被砍掉了,滚到了玻璃茶几下。沙发上斜躺着位老人,一动不动。里间房门口,倒着个女人,衣服全被脱掉了,胡乱扔在旁边的地上。她身上最为血肉模糊。

    两个孩子,一个是户主的儿子,一个是侄儿,同样被乱刀砍死在卧室里。

    然而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法医陈述的初步尸检结果:五名死者,均是被同一把利刃所伤,死亡时间是在四个小时前,也就是夜里9点左右。他们身中皆超过十刀,几乎开膛破肚。除户主被斩首外,他的妻子死状最为凄惨她的"rufang"和"shengzhiqi",都有刀伤。

    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毫无疑问是一桩惨无人道的灭门案。简瑶之前一段时间,跟薄靳言做过这类案件的数据汇总。凶手犯案有几种原因:

    一、情感、生活矛盾和纠纷。爷爷杀儿子全家、丈夫杀妻子全家,抑或是邻居杀邻居全家,大多归结于此类原因;

    二、经济利益。起因或者是入室盗窃或抢劫,遭遇反抗后杀人;

    三、就是那些未破的悬案了。一户人家离奇失踪或者死亡,没有嫌疑人,没有目击证人,找不到原因。

    而第一种,往往是最常见的。

    不过比起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今天的情况显然要好很多。简瑶抬头,望向一旁桌面上摆满的证物,还有忙碌着的鉴定人员们。

    薄靳言也抄手站在证物前,蹙眉沉思。

    首先是一把血迹斑斑的西瓜刀,又长又大又锐利。刀锋上还明显有两枚血指纹。从握刀手势看,很可能属于凶手;

    其次,是一件溅满鲜血的男式薄外套。外套又黑又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此刻浸满鲜血;

    另外,还有几个装有残羹冷炙的碗,碗边沿上也有血指纹。房间的衣柜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亦有指纹出现。

    最后,鉴定人员在屋内发现了数枚凌乱的血脚印,经初步对比,都属于同一人。从脚印看,那人鞋底磨损严重,年龄为中青年、男性。

    也就是说,在案发时进入现场的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凶手,留下了指纹、dna、脚印、凶器、衣物等重要证据。 △≧△≧

    刑警队长神色凝重的对薄靳言说:“教授,今天请你来的目的,是我对这个案子还有一些疑惑。我已经做了如下部署:一、立即对dna、指纹等进行对比……”

    简瑶也听得专心。但她知道,这些对比还取决于现有dna库中是否有罪犯的记录,可能耗时数天乃至上月时间。

    刑警队长继续说:“二、过去一个半小时,我们向邻里了解情况。这户人家人缘很好,基本没有仇家。但我们会继续对这个镇上的居民进行逐户排查,寻找是否有嫌疑犯,同时看是否有人指认凶手的衣物和凶器;

    三、我已经派出大量警力,在周边进行搜捕,公路上也设置警哨,排查嫌疑人。”

    薄靳言立刻点头:“做得好。”简瑶也听得频频点头,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缉捕工作应该会很快见到效果。

    能得到他一句赞叹,是极难得的事。刑警队长微微一顿,说:“但这个案子还有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要砍掉户主的头、砍伤女死者的"shengzhiqi"官?为什么会在几个碗上留下指纹……”

    “你做了非常正确的决定。”薄靳言打断了他,语速极快,“等你完成dna对比已经来不及了,他不是普通嫌疑犯。马上把你的人叫过来,我会给出他的犯罪心理画像。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49 49

    凌晨两点。

    夜色寂寥而喧嚣,闪烁的警灯包围着血腥四溢的农家院落。数名刑警站在院门前聆听简报,身后不远处,还有不少村民低声议论围观。

    薄靳言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衬衣打着领带,站在众人前,冷峻清逸中透着学术的气息。他迅速环顾一周,开口:

    “嫌疑犯男性,2535岁之间,体型削瘦……”

    众刑警都是微微一凛,因为这几点心理分析方面的结论,与现场步伐分析专家的意见,完全一致。当然,步伐专家还推断出,嫌疑犯身高在165cm175cm之间。

    “……他看起来营养不良、邋遢,你能很容易从人群中将他辨认出来。他有精神病史,可能出现偏执狂、精神分裂以及妄想症中一种或多种症状。过去一年,他很可能去过精神病院,你们应当首先着手对比医院的dna和就诊资料。

    学历为初中或高中,没有工作,或者在乡镇上帮人打零工,可能靠亲人救济或者父母积蓄生活。单身独居,或者与亲人同住,但是可能性较小。性格孤僻,与邻里交往很少;如果你询问到他的邻居,他们一定会对他有印象,认为他行为古怪。

    他不能开机动车,鉴于现场没有自行车和其他交通工具的痕迹,他极可能是步行抵达犯罪现场,所以他的住所很可能就在这个村庄里。他的住所会非常凌乱,堆满垃圾。完毕,你们可以出发了。”

    他的语速非常的快,但嗓音低沉清晰,几乎是一口气就讲完了。众刑警听得都是一怔。

    简瑶已经见惯了他的桀骜锋芒,听到这番话,只觉得心头一阵踏实罪犯绝对跑不了。同时脑海中也浮现他描述的画像:有点像是偶尔在街上撞见的流浪汉,全身脏兮兮、头发凌乱,精神不太正常,眼神会有点吓人,有的时候还会暴露身体……

    虽说薄靳言让刑警们“马上出发”,可一时间竟没人动。

    “为什么?”有人神色凝重的出声发问。

    “是啊为什么?”其他刑警也附和。

    “没时间解释了!”薄靳言冷声打断了他们,“请诸位立刻着手搜捕,因为他很可能还在附近游荡,或者回到家中睡觉。我们必须赶在他再次杀人前,将他逮捕。更详细的分析我会让助手以书面形式传阅各位。快去!”

    众刑警皆是悚然一惊,再无疑问,迅速四散开去。

    薄靳言的一番话,似乎令现场气氛更加紧张起来。刑警队长只朝他微一颔首,随即也走向指挥车旁,督促各组进度。

    薄靳言转身看一眼简瑶:“回车上。”

    回到灯光柔亮的车厢里,隔着深色车窗,仿佛与外面的紧张残酷都暂时拉开距离。

    简瑶拿着纸笔等着。

    已经做完简报,薄靳言没有之前那么急促了。神色疏淡往椅背里一靠,拿起瓶水,拧开喝了一大口,随即看向她,把瓶子递到她唇边:“喝点。”

    简瑶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也干涸得厉害。自然而然张嘴,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薄靳言眼中滑过一丝笑意,待她喝完,把瓶子往座椅旁一丢:“自己能写吗?”

    简瑶:“……当然不能。”

    薄靳言眸色微沉的望着她,语气淡淡的:“但是我还很不舒服。”

    他突然从冷傲神探教授切换到“她的男人”模式,意有所指的话语,只令简瑶脸颊发烫又哭笑不得。

    不过,她对他,也已经驾轻就熟了。

    将他的手轻轻一握,柔声:“我只有些模糊的想法,你教我啊。”

    他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些,扫一眼她手中的纸笔:“很简单的案子。”

    简瑶默然。大神男友,那是对你而言好不好?

    但他到底还是开口解释了,嗓音低缓如潺潺流水:

    “今天可以教你的是:犯罪心理不同于逻辑推理。案件细节固然重要,但犯罪心理之所以被称为一门艺术,是因为许多时候,我们只要找到一两条关键线索通常是凶手的异常行为,就能对凶手形成最准确的把握。

    这种线索埋没在看似复杂的犯罪现场里。而你要做的,就是把它挑出来以上观点,我记录在2010年的一篇论文里,发表于联邦行为分析协会年报。”看她一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原版手稿送给你。”

    简瑶微愣,笑了:“嗯,谢谢。”

    她当然愿意保存,他的智慧。

    简瑶想了想又问:“你的意思是,要找到凶手的关键行为?”

    薄靳言点头:“譬如‘杀人机器’案,最能反应凶手心理特点的行为是?”

    简瑶:“……切割尸体?”

    薄靳言露出个极浅的笑:“是的。”

    简瑶不由得想起当时的案件,薄靳言说过:“凶手的最终诉求,会反映在尸体上。”然而发现尸体后,却发觉除了切割痕迹,没有任何其他虐待折磨的伤痕。所以“切割尸体”这一点,就像他们勾勒出一个连环杀手的模糊图像他幻想成为杀手,以普通面貌隐匿在人群中,寻找猎物……

    “霍小璐案呢?”薄靳言又问。

    简瑶这回答得没那么快了,脑海中闪过那个案子的许多内容:一刀毙命、伤痕累累、三角关系……

    “不要东想西想。”薄靳言打断她的思路,目光锐利清澈,“第一个涌进你脑子里的鲜明特征是什么?”

    “嫉妒。”简瑶干脆的反过来打断了他,“死者脸上的毁容伤口。”就是这点最突兀的行为,牵引他们画出凶手更可能是心理偏激的女孩,而不是为钱而来的男孩。

    薄靳言的长指在旁边的矿泉水瓶上轻轻一弹,发出“咚”一声轻响。简瑶看着他的小动作……噢,他挺愉悦。

    果然,他斜眸瞥她一眼:“还不感谢我?你已经变聪明了。”

    简瑶忍着笑,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继续啊。”

    薄靳言瞟了一眼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素手,不紧不慢的说:“这个案子,目前你看到的现场特点是什么?”

    简瑶微一沉思,答:“混乱、凶残。”

    薄靳言微抬起脸,眸色浅淡的望着她:“看,答案如此简单。”

    简瑶被他说得心头微微一荡,也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他却一扬眉,流水行云般开始了推理侧写:

    “形容这个犯罪现场,更准确的用词,是:‘毫无逻辑、**爆发’。

    在‘杀人机器’案的画像里,我提到过,心理变态的杀手分为两类:有组织能力和无组织能力。杀人机器孙勇,属于有组织能力精心策划、言语哄骗、有固定的杀人仪式。而这个凶手现场混乱、没有逻辑,从证物看,他很可能还去吃了屋子里的剩饭、换了衣服。有这个时间,他却完全没有去清除那些会暴露身份的痕迹连小学生都知道要抹去指纹。所以,无论他是否认识受害者一家,无论他们是否有过节,他都是属于典型的‘无组织能力’杀手。

    这种人通常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推测他体形削瘦、营养不良,是因为长期严重精神病患者几乎都会食欲不佳,并且美国科学家研究结论证实体形削瘦的人更容易患精神分裂。

    这种人因为长期承受幻想和精神压力,不可能太注意整洁,你会发现他的外形、住所,全都是混乱不堪;

    年龄2535岁,这一点我在‘杀人机器’案提到过。精神病患者发病一般在青少年期,潜伏发展期通常十年以上,才会严重到现在这个程度。年龄不会更大,因为那样的话,他的精神或许已经崩溃,或许早已犯下其他案子。但附近还是首次发生这类案件,这是他第一次犯案;

    因为精神方面的问题,他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很小,也难以从事连续的工作,当然,也很难找到女朋友;

    当然,开车对他来说会是极其危险的活动。周围邻居也证实当时没有机动车的声音,他是步行抵达现场。由于他已经丧失了组织能力,处于幻想中,他完全不会考虑这次谋杀的危险性,也不会像孙勇进行计划和观察,他的杀戮是随机的。所以我更相信他就住在附近。

    最后,他对死者实施的种种暴行,尤其是对男主人的斩首,和女主人性器官的侵害,是他内心极度压抑的**释放的结果。目前当然还不知道他幻想的内容但我推测,斩首很可能与‘复仇’的内容有关;攻击性器官,则反映出他内心强烈的******虽然没有发生性行为,但意义相同。”

    一大段话,他眨眼就讲完了。然后就望着简瑶,薄唇微抿,眸色清光明亮如波。

    简瑶却在发愣他今天的语速实在太快了,中间都不带一次停顿喘气,听的人晕乎乎的。怎么这样啊?有点莫名其妙。

    “太棒了。”她还是例行夸奖了一下。

    薄靳言唇畔滑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哼……当然。

    雄性都喜欢在雌性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譬如孔雀喜欢开屏;譬如高中男生在有女生围观时,篮球总是打得格外卖力。

    还譬如薄靳言先生,在“床事技巧”方面自我感觉稍稍受挫后,下意识就要在破案这个强项上,彻底、强势的再征服一遍心上人的心。于是推理的时候,自然而然带上显摆的意味,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上好几倍……

    见她发怔,薄靳言眸色轻敛:“还等什么?写下来给刑警队。”

    简瑶:“不行,你得再讲一遍,慢一点,刚才完全没听清楚。”想了想还补了句,“下次不要推理得这么快了。”

    薄靳言:“……”

    整理好分析报告,简瑶一个人下车,找到一名刑警交给他。

    彼时她站在院落墙根下,恰好看到工作人员将一个个黑色冰冷的尸袋抬出来。

    有的时候,身体会比大脑做出更真实的反应。尽管刚才她格外镇定,冷静控制着思绪,只让自己关注案情。但现在暂时闲下来了,脑子空了,想到刚才看到屋内的一切,她的胸口一阵滞涩,之前被她强行抑制的身体机能,仿佛又重新运作。

    还有她刻意不去想的,记忆中那些画面。

    她扶着墙,弯腰干呕起来。

    这时围观群众几乎都散了,夜色变得越发幽深,只能听到散落各处的刑警们的脚步声、低语声。她一阵反胃,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有些仓惶的抬头,却恰好看到农舍对面的树林里,黑影绰绰,风吹树摇,隐隐竟像是有个人影在闪动,可一凝神,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想起薄靳言的话:“他很可能还在附近游荡”,心里猛的惊了一下,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怕什么?”一道熟悉冷冽的嗓音,突然在背后响起,“继续吐。”

    极度冷傲嚣张的语气。

    简瑶不知怎的,一下子笑了出来。心里那点惊惧和不适感,一齐烟消云散。她拿水漱了漱口,转身望着他:“我没事了。”

    薄靳言这才淡淡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往车边走,简瑶看着他近乎平静的脸色,想了想,问:“你最初帮fbi办案时,吐过吗?”

    她是想起傅子遇曾经的话,说薄靳言一开始办案,看到成堆的尸体,也曾经呕吐。

    薄靳言微一沉思,答:“有一次吐得很厉害。”

    简瑶的心微微一提,有点好奇,又有点心疼。

    结果就听他轻蹙长眉说:“那天早上,误吃了不新鲜的鱼,吐了一整天。”

    简瑶:“……哦。”

    真相原来是这样……

    她看一眼他清冷俊白的侧脸,这个人,也许生而就是个犯罪心理学家。

    他的内心真是太强大了。

    或者说……神经实在是太粗了。

    回到车上,简瑶问:“接下来做什么?”

    薄靳言把两人的椅背都调整放平:“睡觉。”

    现在简瑶已经深谙薄靳言的原则:抓犯人是警察的事,他们只负责分析。的确需要养精蓄锐,这样需要他们的时候,效率才会更高。于是点头:“好的。”顿了顿,还是柔声补了句:“晚安。”

    薄靳言望向她,俊脸映着窗外的灯光,眸色清澈隽黑:“晚安。”

    这样的他,看一眼都叫人怦然心动。简瑶心头微甜,闭上眼。

    然后就听着身畔,他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我会调整,你完全不必担心。”他的声音突然又响起了。

    简瑶愣住了,侧眸望去,他戴着黑色眼罩,只露出线条清晰的脸和下巴。

    他又开口了,声音淡淡的:“当然,需要一点时间。”

    简瑶疑惑:“调整……什么?”

    薄唇轻抿了一下。

    “睡觉。”他丢下干巴巴的两个字,就把头转到另一侧,同时笼紧身上的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副不再交谈的姿态。

    简瑶有点莫名其妙,躺下睡自己的。过了一会儿,突然就顿悟了是说他推理得太快了?所以他要调整?

    心头浓浓的一甜,这点小事,他还专门对她承诺,真是太……可爱了。

    而薄靳言躺在不太舒适的汽车椅上,心情已经很淡然笃定了。

    他想的是

    他承认自己的确缺乏**经验,之前也没有补充过专业知识,大概才会令她感觉“不真实”。

    但技巧的提高,对他来说,向来都是分分钟的事。

    不必跟她多说,破了案,让她直接感受结果就可以了。

    简瑶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被突兀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抓起身旁的手机。薄靳言也摘下眼罩,坐直了。

    此时天色依然是深黑的,农舍外的土路寂静幽暗。刑警们早已分头搜捕,只留下两名警察值守在现场。

    电话是刑警打来的,简瑶按下免提键。

    “简瑶,请立刻通知薄教授我们刚刚接到报案,距离你们所在红云店镇8公里的礼育镇,也发生了灭门案!”

    简瑶心头猛的一震,抬眸望去,薄靳言也是神色肃冷。

    刑警报了案发地址,继续快速说着情况:“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正在赶过去。区刑警队先一步赶到了,目前反馈的情况是:死亡现场跟第一宗案件极其相似,包括男女户主,基本可以肯定是一人所为。死亡时间初步判定,跟第一宗案件相差不到一个小时……”

    简瑶只听得心情愈发沉重这意味着,凶手杀完第一家人后,很快又去杀了第二家。早在他们赶到这个案发现场之前,第二家人已经遇害了。

    挂了电话,简瑶怔怔望着薄靳言。

    俊脸寒气逼人,眸色锐利冰冷。他已经发动了车子,一个急速的打弯,驶上了公路。静默了片刻,他语气极冷的骂了句:“**!”

50

    8公里的距离,于大切不过是数分钟的车程。

    薄靳言冷着脸,于夜色里将车开得风驰电掣。简瑶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房舍、警车、站牌、农田……

    她有些出神的开口:“凶手杀死第一家人后,还在现场逗留过吃饭、换衣服,杀死第二家人,也需要时间。这意味着他花在路上的时间也许只有半个小时。步行的话太勉强了,而且很容易引人注目,可我们目前也没找到目击证人。

    而且按照他们刚才说的,第二家人也是住在相对僻静的一条路上。难道他杀人前做过选择?之前的推理错了?”

    话一讲完,她微滞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质疑薄靳言的推理。

    感觉有点微妙,但她看向他的目光,却是明亮坦诚的。因为的确说不通啊。

    可薄靳言的表情没有半点改变,神色冷淡的开着车,答:“我怎么可能错?”

    简瑶:“……哦。”

    这时车已至一条土路上,一幢农舍外停满了警车,拉起了封锁线。薄靳言猛踩一脚刹车,眼眸清锐的盯着那似乎已被血腥味包裹的农舍,淡淡的说:“以死亡为代价,我们有办法确定他的样貌和身份了。”

    简瑶愣住了。

    显然,她已经跟不上薄靳言的思维了。她以为他错了,结果他已经又进了一大步了。

    而他已经拉开车门,侧头看她一眼:“跟紧我。”

    第二个凶案现场,与前一个同样混乱无逻辑,残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瑶只看了一小圈,就走到了外头等。

    过了一会儿,薄靳言走了出来,把染血的手套往工具筐里一丢,瞥一眼她略微发白的脸色:“难受就过来抱着我。”

    周围全是人,简瑶默了一下,当然说不用。缓了缓,走回他身旁。他眼睛盯着前方,垂在身侧的手,却将她冰凉的手轻轻一握。

    “又不好意思了?他们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淡淡的说。

    简瑶微窘。

    关键薄靳言此刻明显很生气,气凶手就在他眼皮底下夺走十来条人命。可偏偏又惦记着照顾她的情绪,所以讲出来的情话,都显得阴恻恻的……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你全心全意破案,完全不用管我。我一点事都没有,我只会跟紧你。”

    这话够慰贴的吧?

    可薄靳言慢慢转头望向她,目光倨傲而清冷:“难道你认为我没有能力同时兼顾两个角色?”两个角色,自然指的是“神探”和“男友”了。

    简瑶:“……”

    他果然是被这个凶手惹火了。离开床的时候就火着,现在更盛了,哄都哄不好。

    算了,随他去。就让他继续负气,反正他负气的时候推理会更快。

    这时,前方却传来年轻刑警的呼喊:“找到了!薄教授,我们找到了!”

    简瑶心头一凛,薄靳言已经阔步走了过去。

    停在公路旁的是一辆警方技术工程车,车厢里放着数台电脑。几名技术科同事簇拥着,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子指着电脑:“就是这个人。”

    他们正在看的,是某路夜班公交车上的监控录像。

    这就是薄靳言所说的,确定凶手样貌和身份的方法。

    当推理与现实发生冲突时,真相就显得迷雾重重。有的人,也许就会怀疑自己,变得举步难行。

    可对于薄靳言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他绝对的自信,认定自己是对的,完全不会产生任何困扰情绪。他只会在原本的假设前提下,继续坚定的往前走。

    于是推理对他来说,又变得简单而清晰:既然凶手不会开车、现场也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留下的痕迹、没有目击证人,那他只有一种工具,抵达第二凶案现场

    夜班公交车。

    结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凶手。

    薄靳言弯下腰,黑眸隔着极近盯着屏幕。简瑶也凝神看去。

    尽管镜头分辨率不高,还是可以很方便的辨认出,那是一个身形清瘦、中等身材的男子。他穿一件普通黑外套,头发蓬松凌乱,相貌削瘦普通、双目看起来有些呆滞。

    一名年轻警察说:“他在22:00左右上车,22:15下车,上下车时间和站点,与两起命案现场一致。”

    另一人补充道:“这附近都是农村,晚上公交车上几乎都没人,难怪没有目击证人。”

    “就是他。”轻轻淡淡的声音,从薄靳言嗓子里飘出来。

    众警察听他也肯定了,都是精神一振。

    “又找到了一个!”忽然有名年轻警察,沉声喊道。

    大伙儿都沿他的手指看去,那是某个公交站台上的监控画面,同样的男人,又出现了。

    警察解释道:“时间是23:00。地点是礼育镇公交枢纽站,离第二案发现场不远。”

    众人都是一静正是第二户人家被杀之后。凶手要去哪里?

    只见黑黢黢的站台上,那男人一直呆呆的站着。因为他穿着深色外套和裤子,所以从监控里也看不出是否有血痕。他身旁是一个公交站牌,密密麻麻写着好几条线路。而他哪里都没有看,只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的阴暗。

    连续两辆公交驶过来,928、900……在他面前停稳,他都没动。

    直到910路出现,他慢慢的走了上去。

    案发仅仅几个小时,就有了凶手的正脸图像,还知道他去往了哪里这对警察们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突破了。干技术的警察都是些年轻小伙子,顿时显得都有些激动。打电话的打电话,传图像的传图像……之前发现第一个图像的小伙子,声音宏亮的说:“一定能抓到他。”

    “对!”

    “对!”

    众人都纷纷附和,颇有些众志成城的意味。简瑶心情也有些激荡看到了两户人家的惨案,哪个警察的骨气和血性没被激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一道凉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

    大伙儿都是一怔,简瑶也转头望去,只见薄靳言正盯着手机,脸色依旧清冷淡漠,没有半点喜悦激动之色。

    然后他放下手机,看一眼众人。

    “这条线路通往市区。”他淡淡的说,“一个灭门杀手已经进入b市,人口密度大到他随便扔把刀就能砍死两个人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好振奋的。”

    临近清晨,天色渐渐发白。农村的土路上,笼罩着薄薄的清寒的雾气。

    一走出技术人员的监控车,简瑶就把薄靳言的衣袖一拉,直接说:“你刚才的话有点打击人啊。”

    原本年轻人们精神振奋,被他那么冷冷淡淡的来了几句,全都沉寂下来。虽然干活依旧卖力,但多少有点讪讪。

    薄靳言:“有吗?我说的是实话。身为警察,他们早该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还年轻啊!你以为人人像你脑子转得那么快啊!”简瑶说,“你是前辈,偶尔也要鼓励几句。就像鼓励我一样。”

    这回薄靳言扫她一眼,没吭声。

    两人回到车上,剩下的工作,又变成了等待。

    简瑶问:“需要我做什么?”

    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睡觉。”自己却打开一幅地图,然后把她的笔拿过来,低头看了起来。

    简瑶把头凑过去:“你在研究什么?”

    薄靳言的笔尖在地图上几处轻轻一点,说:“他抵达第二个乡镇时,下车的站台,距离后来搭乘910的公交枢纽,还有一段距离。”他的笔尖在纸面上轻轻划了道直线:“第二户人家,就在他换乘的路上。”

    他这么一说,简瑶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模糊的线索呼之欲出,就像要串连起来……

    薄靳言已经抬头,眸色清亮的望着前方,道出了答案:“他杀这两户人家,也许是随机,也许存在某种未知的联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开始了精神崩溃之后的幻想杀戮之旅。”

    简瑶半阵都没说话。

    因为两人隔得极近,薄靳言放下地图,一抬头,就碰到了她的脸颊。他盯着她不动,黑眸显得幽深:“亲我一下。”

    简瑶眼角余光瞥一眼,周围没什么人,迅速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加油。”

    薄靳言:“我需要加什么油?我一直稳定的高水平发挥。”

    简瑶:“……当我没说。”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了新消息。

    一个坏消息。

    简瑶把手机开到免提,传来技术科警察的声音:

    “薄教授,根据公交集团的监控记录,嫌疑犯于凌晨四点半,在东城公交枢纽下车,然后就失去了踪迹。”他顿了顿说,“我们正在紧急调看附近所有监控录像,同时派出人力搜寻。但目前还没有收获。”

    跟丢了。

    果然就像薄靳言说的,进入了人口密度大的市区,就如同石沉大海。

    简瑶看一眼薄靳言,他俊脸淡漠,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寒光。

    “教授你这边有什么新指示?没有我就挂断了。”对方说。

    薄靳言眸色轻敛,淡淡开口:“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对方:“……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简瑶瞧一眼薄靳言,眸光中就带了浅浅笑意。

    不错,他对小警察们这么柔和了。

    不过……只怕人家会以为,他是在反讽吧?

    简瑶又问:“现在怎么办?”

    薄靳言又拿起那幅地图凝视着,如同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他要去一个地方,特定的地方。”

    简瑶:“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漫无目的的坐车、游荡、杀人? △≧△≧

    薄靳言:“虽然他的意志可能已经不清醒,但本能和潜意识还在。他在搭乘公交时,完全没有看站牌,上的也是特定的公交线路,从公交站到公交站,走的也是最便捷的线路。这说明,这条线路他以前走过不止一遍。现在,他就要去这个地方,带着复仇、解脱、征服的幻想。”

    “可我们怎么知道,他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简瑶的手机又响了。

    终于,他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确定了嫌疑犯的身份。他叫章诚,28岁,就是第一起案件所在的红云店镇人。”电话那头的刑警,迅速报了一个地址。

    话音刚落,薄靳言已经迅速发动了车,驶入夜色里。

    “家,是隐藏最深秘密的地方。”他说,“这一点,心理变态者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51

    将明未明的天空,呈现黯蓝的颜色。整片村庄看起来灰蒙蒙的,格外寂静。

    薄靳言和简瑶站在一间小小的屋舍旁,周围都是树林他们的嫌疑犯章诚,算得上是避世独居。

    因这里位置很偏,薄靳言车速很快,所以是最先抵达的。空寂的晨色里,隐隐传来警铃声,大部队离这里不远了。

    简瑶问:“等他们一起进去?”

    “no”薄靳言戴好手套,眼中闪过一丝类似愉悦的表情,“人多了,就不够原汁原味了。”

    简瑶一点也不意外。这家伙虽然正直又聪明,但遇到凶杀案,总是毫不掩饰本能的兴奋。

    还是那句话他怎么可以这么强大又幼稚?

    “ok,进去吧。”微微一笑,她当然陪伴。

    幸运的是,黄色薄木门完全没锁,一推就开。迎面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扑了过来。简瑶差点吐出来。

    薄靳言却伸手把鼻子一捏,面不改色踏进去。

    简瑶缓了缓,也捏着鼻子,跟了进去。

    屋外光线阴暗,屋内却几乎是暗黑一片。窗户都被封死了,模糊只见小小的屋子里,放着张床、桌子,地上到处堆着东西,看不分明。

    到底是踏入如此变态的家,还黑灯瞎火的,脚下还总是踩到东西,崎岖不平……简瑶微惴不会是尸块吧。

    下意识伸手,轻轻抓住薄靳言后背的西装

    跟紧他。

    不料正摸黑四处探寻的他,忽然脚步一顿,转头望着她。

    简瑶自然而然的抓住他的西装一角,没放手。

    “噢。”黑暗里,他似乎低叹了一声。

    简瑶:“怎么了?”

    隐约可见,他转头看向她黏在他后背上的手。

    “socute(如此可爱)”低沉的嗓音,赞叹的语气。

    简瑶的脸微微一烫。

    这家伙……

    即使光线阴暗看不清他的脸,她也可以想象出,他是如何眸色幽沉的盯着自己。

    倏的,视野忽然亮起来。一盏橘黄的灯就在头顶,屋内瞬间一览无遗。

    简瑶微怔。光线之下的薄靳言,果然是眸色深沉的望着她。不过,一只手还同时按在墙壁上他刚刚找到电灯开关了。

    薄靳言转身,继续环顾房间。

    简瑶默然。

    他还真的是……探案恋爱两不误啊。

    眼前完全是个垃圾堆一样的房间。

    淡蓝色床单上,布满污迹,被子胡乱扔在上面;桌上堆满了吃完饭的脏碗;满地都是塑料饭盒、垃圾袋,还有衣服、鞋子,苍蝇飞来飞去;隐隐还有尿骚味,混杂在空气里。

    “真是个毫无格调的神经病。”薄靳言兀自低喃了一声,就开始在地上的垃圾里翻看起来。

    身为女人,简瑶自动自觉承担了相对“干净”的工作她拉开那张桌子的抽屉,一个个查看。

    很快就有了发现。

    首先发现的,是一叠散落在抽屉里的土黄色信封。她把信封递给薄靳言,信封都是空的,每个表面都用钢笔写着日期:“2013年1月、2013年2月……”直至“2013年6月”。那字迹端正有力,显然出自同一个人uu小说。

    薄靳言拿起这叠信封,在手里抖了抖,眼尖的从其中一个信封里,抽出一张红色百元钞票。

    “这是生活费。”薄靳言淡淡的说,“有人给他的。”

    简瑶点了点头。

    薄靳言之前推理就说过,章诚因为精神错乱,没办法从事连续工作、养活自己,要靠亲人救济生活。现在这些信封,按月份标记,还装着钱,肯定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简瑶又在抽屉里找到两张被撕破的白纸,但是不算严重,所以可以清楚辨认出上面的黑色大字:

    “该吃饭了。”

    “天黑了就洗澡睡觉。”

    与信封上的字迹颇为相似。简瑶毫不怀疑,这一定是同一个人写下的。

    这时薄靳言也从垃圾堆里直起身子,递了几张脏兮兮的白纸给她。简瑶一看,也是同样的笔迹,写着诸如要在卫生间解手、不要离开村庄之类的提醒话语。有两张上面还残留有透明胶,显然之前是贴在屋内某处的。

    “男性,受过教育,经济情况一般,中青年。”薄靳言盯着那纸上的字迹说。

    两人搜寻得差不多了,屋外的警车声也由远及近,数道车灯晃了过来。

    很快就有几名警察冲进了屋子,看到他俩,愣了一下,随即问:“薄教授,有什么发现?”

    简瑶也看向薄靳言。他示意简瑶将信封和纸片都递给警察们,淡淡的说:“有人照顾着他,并且非常细心。但那个人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否则这里不会脏乱成这个样子。”微微一顿,说:“他被抛弃了。”

    众人都是一静。

    所以,这就是章诚精神崩溃的原因吗?

    警察们四散开去,收集证物证据。简瑶站在薄靳言身旁,问:“我们怎么确定那个人的身份?”直觉告诉她,章诚去的地方,很可能跟那个人有关。甚至很可能……

    可屋内并没有那个人的其他线索。

    薄靳言扫她一眼,俊脸浮现淡淡的倨傲笑意:“当然有办法。”

    低沉而笃定的嗓音,令简瑶心头微微有些激荡。

    他总是有办法的。

    现在,是否又要从这满屋狼藉中抽丝剥茧,天才般的找到真相呢?

    她有些期待而钦佩的望着他。而他微微一笑,却没像平时那样开始口若悬河的开始推理。而是走到桌前,大手一挥,拨开一团垃圾。

    一部老旧的红色电话机,赫然出现。

    “我说过,我查案喜欢走捷径。”他伸手摁下免提,“嘟”声传来,他又摁下“重播”键。

    简瑶微愣了一下。

    这办法的确比推理省事许多。

    他果然……很会找捷径啊。

    其他警察见状也都围过来,屏气凝神。不料拨通之后,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的电话已欠费停机……”

    这是老式电话,机身没有显示屏。所以也就看不到重播出去的号码是多少。一名警察立刻掏出手机:“我给局里打电话,把这部座机的所有资料调出来。”众人闻言也是精神一振说好。

    薄靳言:“太慢。”

    众人一愣,就见他提起听筒,看了一眼,递给简瑶。

    简瑶接过一看,听筒上用小小一片胶带,贴着座机号码。

    迅速用手机上网支付100元话费的时候,简瑶的感觉稍稍有些微妙没想到这辈子,她会有替连环杀手充话费的一天。

    跟薄靳言查案,还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终于,电话拨通了。连响了数声后,一个男人接了电话,嗓音压得很低,似乎还带着略哑的倦意:“阿诚,不是说过不要打给我,我会打给你?她们都在睡觉。”

    薄靳言微一沉吟,开口:“你好。章诚的哥哥?”

    那人顿了一下:“是,我是。你是谁?怎么用他的电话?”忽然语气有些紧张:“阿诚是不是出事了?”

    薄靳言没什么表情,极快的答道:“一言难尽。关好门窗,不要出门,你弟弟来杀你了。”

    那人猛吸了口气:“你说什么?!”

    旁边的警察们也有点发怔。

    薄靳言却已转头看向身旁的一名警察:“拿到他的地址,第一时间发送给我。”说完就看一眼简瑶:“我们走。”

    简瑶快步跟上去,出门时回头一看,一名警察在电话里继续跟章诚的哥哥解释,其他人则纷纷拿出电话、开始奔走。

    针对章诚的天罗地网,即将布下。

    如果他的亲人、他哥哥的家,就是这段幻想之旅的终点。

    清晨,郊区的道路格外通畅,阳光已经从云层后浮现。

    简瑶打了一会儿盹儿,醒来发觉已经快进入市区了。

    侧头一看,薄靳言依旧专注的开着车,俊白的脸在晨光中显得清俊干净,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啊敲。显然他的心情变得很不错了因为即将接近最后的真相。

    “没有来电话?”尽管依稀记得没有电话声,她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有。”他淡淡的答。

    简瑶稍稍放心,这说明章诚没有继续犯案的几率很大。

    “显然他已经抵达目的地附近。”薄靳言又说,“这段时间足够他绕b市跑三圈了。”

    简瑶想到那残忍的精神错乱的杀手,就呆在自己亲哥哥家附近某个地方,就叫人心头一寒。只是……警方还没抓到他,毕竟人海茫茫。

    “他们找到了他的病历。”她说,“既然他哥哥曾经也算关心他,为什么不送他入院治疗?”

    在她们离开不久后,警方在垃圾堆里翻出了本就诊病历,时间是今年年初。

    薄靳言:“不知道。不过,根据官方公布的统计数据,b市每年有至少一半的重症精神病患者,没有入院接受治疗。”

    简瑶非常震惊:“为什么?”

    薄靳言唇边浮现一丝讥讽的笑:“因为床位不够。”

    如果说平时薄靳言的冷冰冰的讥讽话语,常常令简瑶忍俊不禁。可现在,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然而很快,他们遇到了第二个让薄靳言极度鄙夷的现象堵车。

    彼时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即将接近目的地建筑,前方路口,甚至能看到警车的身影一闪而过。人行道上,偶尔还能看到警察巡逻的身影。谁都能感觉到,早高峰的街道上,气氛陡然变得紧绷沉肃。

    但堵依旧是堵。只剩一两公里的距离,却开了有十几分钟。

    简瑶挂上电话对薄靳言说:“他们说立刻会实施交通管制,清一条路出来给警车。”

    薄靳言淡淡的说:“噢,太棒了,那这条路上其他人会彻底堵成罐头。”

    简瑶知道他只是习惯性的讽刺一下,没太在意。随着车流极其缓慢的移动,她转头望向窗外,愣住了。

    隔着大约五六十米的前方,穿梭的人流旁,翠绿的花坛边,一个瘦瘦的男人,低头坐着。他穿着黑衣黑裤,头发凌乱脏黑,行人看到他都绕道而行。他穿着双灰扑扑的运动鞋,上面有许多深色的痕迹,而他露在衣服外的双手,也染上了暗红色。

    他什么到这里的?刚刚花坛边还没人。

    简瑶的心陡然就提了起来:“靳言,那个人……”

    “我看到了。”极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紧接着车身猛的一个打弯,就冲出了车道,驶上了绿化带,一声急刹,停住了。

    “goodboy”薄靳言低喃了一声,眸色锐亮的盯着前方。

    简瑶的心情,仿佛也随着他的低语,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疑似章诚那人,忽然慢慢起身,走进了路旁的小巷。

    不能失去他的踪迹!简瑶立刻拿出手机,给刑警打电话。

    “呆在车上不要动。”

    简瑶连忙转头,薄靳言已经推开门下车,高挑的身影,很快没入人群中。

    简瑶的心瞬间就提起来。

    他们俩说好查案时要24小时寸步不离。现在凶手有刀,杀人不眨眼。他让她留在相对安全的车上,自己却就这么跑了过去。

    匆匆挂了电话,正好看到薄靳言身影一闪,也跟进了那条巷子里。

52

    阳光灿烂的长街,车流喧嚣、人潮匆匆。

    简瑶盯着那条巷子的入口,只静了一瞬,推门、下车,也追了过去。

    纵然危险,小心点就好。薄靳言那么个清逸学术的男人,去对付个杀红了眼的精神病,她如何放心得下?

    穿梭在人群里时,一个念头掠过脑海

    每次,他都是冷傲的说,自己只干高智商的脑力活,体力活留给警察。可每次,当他们与嫌疑犯正面对上时,抑或是有人遇到危险时,他都会果断的挺身而出。杀人机器案他一棒子揍晕了孙勇,霍小璐案他见到被囚禁的男孩立刻飞奔过去。现在也是这样。

    傲慢,但是坚定。

    靳言,千万不要有事。

    眼看快到巷子口,正前方跑过来几名警察。简瑶心稍稍一松,其中一个高大的年轻警察,将她往身后一拦:“你呆在这里。”就跟其他三人一齐跑进了巷子里。

    简瑶焦急的翘首以望,她身后也围了不少路人。可视线被警察们拦住,隐隐只见巷子里人影闪动,一些东西“哐当”倒地。

    “别动!”“别动!”“放下刀!”警察们厉声喝道,一拥而上。

    简瑶的心一紧她看到薄靳言的脸在众人间一闪而过,然后更多的警察从她身后涌进巷子里,彻底挡住了视线。

    “抓到了抓到了!”有人喊道。

    “趴下!老实点!”

    “有人受伤了,立刻派救护车过来。”有人又喊了一句。

    简瑶拨开身前的警察,就挤了进去:“让开,我是薄教授的助手。”

    “教授也受伤了!”有人应了声。

    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简瑶走得更快了。这时前方的人也都分开,让出了路。只见四五名警察,死死按着一个神色狰狞、拼命挣扎的削瘦男人,往巷子口推过来。

    简瑶连忙侧身往边上一让,跟其他警察一道,看着他们走出去。那男人双目赤红空洞,不是章诚是谁?

    许多人都跟出了巷子,简瑶一转头,就看到地上躺了个警察,腹部一片血肉模糊,但还睁着眼、脸色惨白。而薄靳言就站在他身旁,俊脸神色极冷,一侧脸颊上还有血污。他的西装看起来也被染成一片片更深的颜色。还有几个警察,簇拥在他们身旁。

    简瑶的心倏的一疼因为看到薄靳言垂在身侧的手,正有血沿着手背,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们怎么样?”简瑶焦急的问,想握他的手,又不敢握怕碰到伤口,只飞快的检视着他的身体。这才看到右肩至胸口的西装,都被刀割出条口子,隐隐可以看到鲜红血迹。她又转头看向地上的警察,伤势更严重。

    “我没事,皮肉伤。”薄靳言答。

    原来薄靳言跟进巷子时,对面也有名警察,注意到章诚的异样,从另一头围堵进来。两人一起拦住了他,但警察就比较倒霉了,被章诚捅了一刀,薄靳言也被砍伤。好在救兵立刻赶到。

    很快担架到了,薄靳言和简瑶一起注视着那警察被抬了出去。医护人员问:“你需要担架吗?”薄靳言瞥人家一眼:“当然不用。”

    简瑶即使没看到,想象之前的情形,一定是凶险无比。她又盯着他的伤口,声音变得柔和无比:“疼吗?”

    薄靳言看一眼她发白的脸色,淡淡转身走向巷子口:“没什么感觉。还不走?”

    简瑶狐疑的跟上去,就见他的手背还在滴着血。这说明他虽然行动自如,但伤口肯定也算不上浅。

    这家伙……

    她轻轻挽住他的胳膊,低声说:“你表现得太好了。”

    薄靳言眸光浅淡的扫她一眼,答:“当然。”

    简瑶忍不住笑了,悄声在他耳边说:“那到底疼不疼?”

    薄靳言微微一滞,没说话。

    这时两名医护人员迎上来,他们身后停着救护车。薄靳言跟他们走到车旁,忽然转头看着简瑶:“你不用去。”

    简瑶一愣:“为什么?”

    薄靳言语气很淡:“这还用问。章诚是我们抓到的国内第一个无组织能力连环杀手,还是活的,非常典型。我要你继续跟进案子的后续心理分析。”

    简瑶站在路旁,看着救护车远去。身旁一个警察为她拉开警车的门:“上车吧。”

    她点点头,想了想,上车之后又给傅子遇打了个电话:“子遇,靳言他刚才受伤了。对,已经送去医院。好,我忙完案子就过来找你们。”

    有傅子遇在,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而救护车之上

    薄靳言躺在担架上,高大笔直,眸色轻敛。

    她看到他的旧伤,都会掉眼泪。现在又怎么会让她一起去医院?跟去用眼泪把他淹死么?

    正略有些愉悦的想着,旁边的医护人员已经动作轻柔的脱下他的西装。

    “伤得不轻!”医师吃了一惊,“你刚刚怎么说不用担架?”

    薄靳言淡淡扫他们一眼,没说话。

    “你必须平躺,不能再动了。”医师嘱咐道,同时缓缓解开他的衬衣。衬衣粘着血贴在身上,掀开的时候,薄靳言不由得微蹙眉头

    噢……

    简瑶,还真的挺疼。

    明亮的审讯室里,被拷在椅子上的章诚,脸色却如同雾霾般阴沉呆滞。

    两名警察坐在他对面。简瑶跟其他人,以及几名精神病院医师,隔着面深色玻璃静静聆听。

    “为什么要杀人?”警察问。

    章诚有些迷惑的抬头:“我为什么杀人?我要报仇。”

    两名警察对看一眼:“报什么仇?”

    章诚轻声说:“我哥哥。他被人暗杀了。”

    “被谁暗杀了。”

    “特工。那些人都是美国特工,假装成中国人。他们屋里在放密码,声音很大,被我发现了。”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又问:“为什么要伤害女死者的"shengzhiqi"官?”

    章诚怔了一下,看着他们不说话。

    慢慢的,他的脸越憋越红,猛的“啊”一声嚎叫,剧烈挣扎起来!两个警察都被他惊了一下,立刻出声喝止。可他瞪圆了眼,不管不顾,像是要拼命挣脱手铐,朝他们扑过来……

    简瑶离开审讯室,就见对面的房间里,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低头坐着。他整个人像是已经颓丧,双手抓住脑袋上的头发。

    他身旁还坐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脸色极为难看,一直低骂着:“终于闯祸了,杀人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弟弟是个祸害,你管他做什么?你管他做什么?让国家管他,你为什么要管!”

    男人猛的抬头,厉声吼道:“你闭嘴!要不是这几个月招呼你们,他的病情怎么会加重!”

    “你还骂我!”女人抬手就给他甩了个巴掌。

    简瑶心里不太舒服。

    他们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条件普通的家庭,有了个患精神病的孩子,经济慢慢变得窘迫。但前面一些年,还是过得去的,父母、哥哥,都尽力照顾着他。

    父母死后,变成了哥哥一个人的责任。三十多岁的男人,几乎所有积蓄都花在弟弟身上,也找不到对象。

    后来终于结婚了,但对方唯一的条件是不能让弟弟同住。操劳了多少年的哥哥,终于也为自己考虑了一回。

    可是怎么办呢?私立精神病院太贵,公立的轮不到床位。而且哥哥私心里,舍不得弟弟进医院怕他受罪。嫂子也不愿意让他进进去指不定还会花什么钱!那是一辈子的累赘啊!

    于是就一直拖拖拖。本来每个月,哥哥都偷偷去看弟弟几次。但最近老婆要生孩子,死活缠着他脱不开身,已经两个月没过去了。而嫂子心里,也是有私心的巴不得丈夫从此不去,让那精神病爱去哪儿去哪儿,最好走丢了不见踪影,再无联系……

    而独守在小屋里的弟弟,久等哥哥不来,原本今年就见严重的病情,于无人知晓的一个人的世界里,继续发酵膨胀,终于崩溃。

    哥哥死了,他想,我要去报仇。

    简瑶离开警局,已经是傍晚六七点钟。

    夕阳斜斜的映照着繁华喧嚣的都市,每一幢高楼大厦都显得金碧辉煌。她内心却只有阵阵倦怠,也许是通宵未睡的缘故,又也许是案子。

    到楼下的时候,透过种着碧植的阳台,望进已经亮着灯的客厅,她的心情才渐渐暖起来。

    下午她就接到傅子遇电话。

    “医生要求他住院一周。”傅子遇当时这么说,“但是他完全不理,没人拦得住,只好送回来了。”

    掏出钥匙开门前,简瑶微微一怔,拿出电话,打给刑警队长:“队长,两个凶案现场,还有章诚的家里,出现异常情况了吗?”

    刑警队长沉声答:“没有,你说的血字、英文,或者其他异常状况,都没有发生。放心。”

    挂了电话,简瑶心情彻底一松。

    两宗案子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出现,应该的确是死了。

    太好了。

    推门进去,就见客厅里霞光映照,寂静无人。主卧那边倒是传来说话声。

    她脱鞋进去,走到主卧门口。里头的两个男人同时转头朝她看过来。

    薄靳言换上了黑色睡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脑袋下垫了好几个枕头,比平时高出了一截。他的脸干净而苍白,黑眸幽深的盯着她。

    傅子遇站在床侧,脸上噙着浅浅的笑,问:“案子后续工作顺利吗?”

    简瑶微笑点头:“顺利。”走到床边,看着薄靳言,话却是问傅子遇:“他怎么样?”

    “小伤。”傅子遇干脆的答,“就缝了二十多针。”

    简瑶听得蹙眉。薄靳言也皱眉。

    “感谢你的多嘴,你可以走了。”他淡淡的说,“随手关门,不要打扰我们,谢谢。”

    简瑶瞪他一眼,对傅子遇道:“别听他的,一起吃晚饭。”

    被嫌弃的傅子遇没有半点失落,反而微微一笑答:“我当然要走了,难道还留下当电灯泡吗?我对旁观你们的热吻没兴趣。不过”

    他似笑非笑看着薄靳言:“你受伤之后乱动乱走,本来就加重了伤势。现在请你务必严格谨遵医嘱。简瑶,你盯着他。”

    薄靳言冷冷瞥他一眼,简瑶则立刻答:“好的,当然。”

    傅子遇潇洒而愉悦的走掉后,简瑶问薄靳言:“医嘱是什么?”

    薄靳言默了一瞬,淡淡答:“少吃鱼。还能有什么?”

    简瑶噗哧笑了:“那真是幸苦你了。”

    她顿悟了鱼是发物,但又是高营养,刀伤后有人说能吃,有人说不能吃。傅子遇说不定是在故意逗薄靳言。

    薄靳言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盯着她的脸:“坐过来。”

    简瑶心头微微一荡,却摇头:“不行,我要去洗澡,浑身脏死了。”翻过章诚家的垃圾堆,怎么能就这样坐到床上去?

    薄靳言:“那亲一下。”

    简瑶唇角微扬:“也不行。你躺着别乱动。”

    看着自己的女人,步伐轻快的走进了旁边的浴室……

    薄靳言修长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行动不便,不能随时随地亲她也就罢了。还要谨遵医嘱?

    卧床一周,不能剧烈运动……**!

53

    夜色清凉。

    简瑶洗完澡,连续工作一天一夜的身体更加倦懒。她先走到薄靳言房间:“那我去睡了,有事叫我。晚安。”

    薄靳言正跟棵树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墙上液晶电视播法治纪实。闻言转头望着她,俊脸清冷:“你去哪里睡?”

    简瑶微愣,旋即脸颊一烫,神色自若的答:“当然是我自己房间。”

    薄靳言静了一瞬,拿起手里遥控器,按下电视的“暂停”键,眸色略显幽沉的望着她:“如果我没记错,案发前我已经亲吻抚摸过你裸露的身体三遍。重点部位当然远超这个数字。让我想想……”修长的眉头微微一扬:“八遍。”

    简瑶一下子脸红了:“停!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家伙……为什么会记这些数字?

    薄靳言淡淡一笑:“基于我对爱情、男女生理**的理解,这意味着我们的已经建立了非常亲密的**关系。所以你当然应该跟我睡在一起。”

    简瑶:“……”

    世上最窘迫的事,莫过于听薄靳言讨论、评价“性”和“**”之类的事。因为他是如此直白露骨,偏偏本人还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一如既往的倨傲清冷自以为是……

    简瑶:“我睡觉动来动去,会碰到你的伤口。这段时间当然是你的身体最重要,所以我们分开睡。”

    话音刚落,四目凝视。

    薄靳言:“强词夺理。上次我搂着你睡,你根本动不了,只能在我怀里。”

    简瑶的脸更红了:“现在非常时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不用再说,就这么定了。”

    薄靳言望着她不出声。

    简瑶:“……没其他事我走了。晚安。”结果刚走了两步,又听他的声音传来:“你甚至不亲我一下?”傲慢的,但是又带着那么一点点不满的语气。

    简瑶一下子就笑了,转身走向他。

    柔和的夜灯下,黑色床单、黑色睡衣,衬得他的脸愈发清俊白皙,那双眼眸更是乌黑冷冽。

    她微微弯下腰:“你闭上眼。”

    他看她一眼,轻阖双眸。

    简瑶的唇刚要落下,却瞥见他那原本轻抿的薄唇,悄无声息的微微扬起。

    简瑶的心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薄靳言,我也很开心。因为你这么开心。

    次日上午。

    晴朗的天气,整个b市都沐浴在暖融融的阳光里。傅子遇把他的雷克萨斯停在公寓楼下,下车拉开后座的门,含笑说:“大小姐,请吧。”

    尹姿淇穿一身宝蓝色长裙,搭条白色披肩,踩着高跟鞋下车。神色略为凝重:“你请人了吗?谁在照顾他?”

    傅子遇将她虚虚一扶,走进公寓门:“不用请,有简瑶呢。他们住在一起。”

    见尹姿淇微怔了一下,傅子遇这才想起,还没知会姐姐大人,她弟弟已经铁树开花。而且是“不开则已,一开惊人”,明明外表依旧冷漠傲慢,对着心上人却火热老道如同情场浪子,唬得人家小姑娘一天接吻两天同居,第三天差点上床……啧啧啧,简直连他都不忍直视。

    鉴于上次自己为这件事失态喷了水,傅子遇很乐意看看尹姿淇又会有什么的反应?于是他只是含糊的解释道:“她不是他的助理吗?顺带就照顾他了。”

    结果薄靳言果然没令他失望。

    为了方便探视病情,他拿了薄靳言家备用钥匙。昨天薄靳言还特别冷淡的强调:“来了自己开门,不要让简瑶跑腿。”

    所以当他掏出钥匙打开门,第一眼就见到薄靳言靠在窗边阳光中的躺椅里,简瑶正坐在他身边。她端着个碗,拿勺喂他喝粥。而此刻勺子另一头,正被薄靳言含在口里。

    很普通的照顾病人的画面。但是简瑶微红的脸颊,薄靳言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立刻令傅子遇敏锐的察觉到两人之间,无比肉麻腻歪又幼稚的气氛。

    他忍俊不禁。

    看他来了,简瑶立刻瞪了薄靳言一眼,把勺子从他嘴里抽了回来。

    “咳……”傅子遇轻咳一声,把身旁的尹姿淇先让进来,“靳言,你姐来了。”

    尹姿淇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微怔之后,淡笑不语。

    薄靳言转头淡淡扫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尹姿淇身上,对她点了点头,旋即又回头看着简瑶:“别分心,继续喂。”

    简瑶窘得不行,但是镇定自若的把碗塞到他手里:“你自己吃。”站起来朝尹姿淇笑道:“你好,请坐,我去泡茶。”

    尹姿淇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微微一笑:“谢谢。”转头刚要问薄靳言的伤势,却听他又开口了,话是对简瑶说的:“他们自己有手不会泡吗?噢……你又害羞了。其实你完全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简瑶的脸更红了,低喊道:“你闭嘴!”抬头看着尹姿淇:“别介意,他受伤后一直很难伺候。”

    这原本是简瑶心无城府的、习惯性的一句话因为薄靳言一向我行我素,她已经代他向很多人解释抱歉过。譬如被他的推理震惊后略有些自惭形秽的刑警队同僚、譬如历次案件感激涕零的想要上门感谢却从来不被接见的受害者家属、还譬如曾经跟他们一起在江岸边放烟火却被他“谈话”的小孩……

    可这话落在尹姿淇耳里,却不那么舒服。

    她一直都是极其理智的人。上次新橙山庄被鲜花杀人魔2号强吻后,她很清楚,对自己而言,最大的危险不是杀人魔,而是把那人当成薄靳言那一刻,因那个吻而深深悸动的心。

    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再联络薄靳言。直至今天听闻他受伤。

    现在的事实是她是薄靳言的姐姐,简瑶只不过是他的助理,现在却代替他,向姐姐道歉。

    她微笑不变、目光质询的看向傅子遇。

    可傅子遇一脸无辜的朝她轻轻摇了摇头,又无奈的耸了耸肩,意思是:我也不清楚他俩怎么这么亲密。不过你也知道,靳言一向不懂人情世故。

    尹姿淇按下心头疑惑,在薄靳言身旁坐下。看着他比前些日子略显削瘦的容颜,还有睡衣衣领里隐隐露出的绷带,心头却是生生一疼。

    “你怎么搞成这样?”她轻蹙眉头。

    薄靳言淡淡扫她一眼,不打算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两人说话间,傅子遇在沙发舒舒服服坐下,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姐姐跟他一样喷水那一刻。而简瑶也从厨房端了热茶过来,放在茶几上。

    “你忘了自己上次伤成什么样?”尹姿淇又轻声说,“伤到了身体的根本,我和子遇都担心成什么样子了?你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了。”

    这次薄靳言没有再冷淡沉默,而是静默片刻,答:“以后我尽量。”

    傅子遇目光温和的望着他俩,而简瑶看着薄靳言,微怔不语。

    简瑶去厨房洗水果了,薄靳言三人坐在客厅里。聊了几句,尹姿淇问:“这段时间要不要搬去我的别墅?家里老佣人都在,你用着也方便。”

    傅子遇当然知道她是在试探,顿时就笑了。

    果然,薄靳言抬眸瞥她一眼,干脆利落的答:“不去。”

    尹姿淇看着他又说:“那让子遇再给你请个专业护理,简瑶一个人怎么照顾得过来吗?而且你现在要卧床,她是女孩,怎么贴身照顾?”

    两人都看着薄靳言。然而出乎他们的预料,他闻言却是微怔。

    “噢。”他轻叹一声。

    尹姿淇不明所以:“怎么了?”

    俊脸慢慢浮现若有所思的笑意:“贴身照顾我竟然没意识到,这才是最大的情趣所在。多谢提醒。”

    客厅内霎时一静。

    “哈哈哈”傅子瞬间爆笑出声,尹姿淇完完全全愣住了。

    片刻后,她也笑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薄靳言也想起来,尹姿淇还不知道他和简瑶的关系。他嘴角还噙着笑,淡淡的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已经坠入爱河了。”

    旁边的傅子遇又呛了口水。好吧,他已经习惯了。

    尹姿淇笑容不变,静默了一瞬,转头看着傅子遇:“能让我跟他单独聊会儿吗?”

    傅子遇站起来:“当然。”

    这时简瑶也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他含笑说:“简瑶,跟我一起出去买午餐吧。”简瑶看着姐弟俩对坐着似乎有事情要谈,当然笑着点头说好。

    他们刚出门,薄靳言就语气疏淡的开口:“什么事?你的公司又有凶杀案?”

    尹姿淇:“当然不是。”浅笑盈盈看他一眼说:“我只是很意外,你怎么跟简瑶谈恋爱了?”

    薄靳言淡笑:“这有什么可意外?我是个正常、健康的男人。”

    尹姿淇微微一顿,说:“恭喜。”

    “谢谢。”

    她又微笑说:“先声明: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但你没有恋爱经验,我有必要问问:你确定她是你要的女孩吗?”

    薄靳言抬眸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客观来说,你的各方面都很优秀。当然,简瑶也是个好女孩。不过我只是有疑虑……”她目光关切的说,“这么多年,你从来没跟女孩相处过。她是你的第一个女助理,朝夕相处,孤男寡女,难免会有些冲动。但是你确定对她是爱情?不是因为恰好是她呆在你身边?如果换成别的女孩,对你温柔体贴,你是不是也会产生相同的感觉?”

    薄靳言微微一愣。

    然而出乎尹姿淇的预料,他的手指在躺椅扶手上敲了敲,微一沉思,旋即眸色清亮的望着她。

    “你彻底向我印证了一点并不是谈恋爱次数越多,就越擅长爱情。天分还是很重要。”他的语气有那么点点悠然自得,“以你丰富的恋爱经历,居然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明白?”

    尹姿淇:“……什么意思?”

    薄靳言淡淡的答:“你刚才的问题,本身就是个悖论你就不想想,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我却一直用男助理。为什么遇到她,就改变多年习惯换成了女助理?”

    尹姿淇和傅子遇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了。傅子遇悠闲的开着车,笑问:“是不是很不可思议?靳言居然谈恋爱了,而且还爱得如胶似漆。反正我现在看到他看简瑶的眼神,还觉得自己像在梦游。”

    尹姿淇望着窗外的天空,微笑答:“是啊,真为他高兴。”

    而这一头,被尹姿淇“无意提醒”的薄靳言,却是怀着非常愉悦的心情,迎来了天黑。

    吃了晚饭,简瑶跟他坐在阳台上透气,体贴的问:“晚上想干什么?看电视?看书?”

    薄靳言侧眸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该为我擦拭清洗身体了。”

    简瑶一愣,倏的脸红了。

    薄靳言补充道:“全身。”

    她之前只看过他的上半身。薄靳言愉悦的想。

54

    “想都不要想!”简瑶红着脸走了。

    原本清闲的疗伤假期,因为有些事不能做,而变得格外漫长无聊。

    薄靳言的暴躁有时候会变得很明显,除了简瑶,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讥讽又可笑。

    养伤第五天晚上,简瑶捧着笔记本看某美剧,薄靳言紧挨她而坐。现在他比前几天好多了,可以很顺手的搂着她了。

    只是在他面不改色的批评完演员长得丑,又嘲讽逻辑漏洞百出后,简瑶终于受不了了,转头瞪着他:“你干嘛这么焦躁?”

    他淡淡的答:“我讨厌养伤。”

    “你上次受伤更重,养身体养了一年,不也熬过来了吗?”

    薄靳言却瞥她一眼:“不一样。”

    “为什么?”

    “那时候没有你,挑战我的**。”

    “……”

    到了夜深的时候,他的心情才愉悦了些:“该洗澡了。”

    时间已经步入九月下旬,天气凉爽了不少。简瑶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夜幕:“今天降温了,有点凉,还要洗吗?”

    薄靳言瞧她一眼:“你要剥夺我一天中唯一的乐趣?”

    简瑶静默片刻,微笑:“好,那还是洗吧。”

    到了浴室,薄靳言坐在椅子里,等待她的亲手照顾。谁知她却把莲蓬头往他怀里一丢:“洗完记得去睡,晚安。”

    薄靳言倏的抬眸看着她,她却已走出了浴室,轻飘飘的声音传来:“我今天看到你自己伸手拿书柜上的资料箱了。”

    言下之意薄靳言先生,你可以自食其力了。

    简瑶回到房间,听着浴室“老老实实”传来水声,忍不住笑了。

    然而简瑶忘了,被剥夺了唯一爱好的薄靳言,怎么会毫无表示呢?

    这晚她在被窝里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逼近,然后身子一轻她吓了一跳,睁眼一看,自己已经被薄靳言从床上抱了起来。

    “干什么?”大半夜的。

    他用行动回答了她把她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然后直挺挺的在她身旁躺下来。

    简瑶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已经能抱得动她了。

    尽管薄靳言只是安安静静用手玩着她的头发,简瑶却觉得一室的气氛仿佛有些暧昧起来,脸颊也红了。

    关键他还开着一盏夜灯,足以把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搂着我啊。”他淡淡开口。

    简瑶侧转身体,躺在他的臂弯里,手轻轻搭在他的胸口上。事实上,她一直是很喜欢这种姿势的,不带半点**色彩,只令人觉得安心。但今天,多少有点惴惴。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薄靳言居然就这么一动不动躺着,长眸轻阖,很淡定的样子。

    他居然只是要抱她过来睡觉。

    而等她睡着之后,虽然培养了新乐趣,但是内心依旧焦躁的薄靳言,又睁眼看着她。

    噢……她刚才似乎很期待他做什么。

    但他还没痊愈。

    他的第一次,怎么可以不是最佳状态呢?

    然而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有人找上门,并且令薄靳言的假期,就此变得不再无聊了。

    大概是因为在国内连破几宗案件,还包括了两起连环杀手案,薄靳言的名声在公安系统也传了出去。

    今天来找他们的,是南方某二级城市,一个年纪五十余岁两鬓苍苍的老刑警,相貌硬朗又风霜。

    简瑶有些疑惑的把他接待进屋,但薄靳言从卧室走出来时,态度就没那么好了:“我家里什么时候变成会客室了?”

    简瑶歉意的朝那刑警笑笑,他却神色庄重的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递给薄靳言:“薄教授,请你一定帮我看看这些资料。”

    薄靳言和简瑶同时微怔了一下,薄靳言已经接了过来。

    因为老刑警手里的,是一堆血腥的现场照片。

    他的来意很明确。这是一宗发生在十七、八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共有五名受害者。因为凶手手法相似、并且在好几个现场,都检验出不属于死者的相同dna,所以并案调查。但这案子至今未破,一直是老刑警心头最大的郁滞之事,始终愤愤不平。

    他听闻了薄靳言和b市警方,仅仅半天时间侦破两起灭门案,所以就抱着侥幸的心态赶来了。

    “当年的案发现场大多都已经拆迁了,死者遗体也都下葬很久。”老刑警说,“只有这些照片和口供。查了这么多年,我就快退休了,这案子破获的可能性很小,不甘心啊。”

    简瑶翻了翻资料:五名死者都是不同工厂的单身女职工,2025岁间,相貌清秀或漂亮,身材苗条。她们都是半夜在家中熟睡时遇害,没有"qiangjian"痕迹,尸体被施以暴力残忍殴打对待。死亡时间零散分布在两年间。据受害者身边人的口供,她们在厂里都是积极分子,众星捧月一样。

    简瑶看得心情沉重,也看得蹙眉:陈年旧案,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明确证据,薄靳言能帮上忙吗?

    薄靳言却已经淡淡开口了:“我给你几条建议:

    一、凶手当年为3035岁;

    二、他的职业为邮递员、司机、电工甚至警察等社会化服务工种,服务区域应该靠近当年的几家工厂,你可以查询当年的员工记录,看他服务于各个区域的时间段,是否与死者所在区域吻合,至少也应该接近;

    三、他尾随过受害者,并且很可能在实际生活里,以某种相同的方式譬如参加青年人聚会、譬如直接作为爱慕者追求,与受害者有过近距离接触。这是你需要找出来的。

    四、他应该是不起眼的,既不英俊,也算不上丑。平时沉默寡言,但有的时候会易怒、非常情绪化;

    五、从对尸体的暴行看,他非常憎恨女人。虽然没有发生性行为,但我相信他的犯罪本质依然与性有关。他缺少来自父母的关怀,尤其是父亲。

    最后,变态到他这个程度的连环杀手,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需要的,直至他无法再杀人。所以在两年后突然不再犯案,可能是因为其他事情入狱、患病,抑或是到了其他地方犯案,甚至变换了作案手法。但基于没有其他更鲜明的报道,我认为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还对这五名死者印象深刻。现在他已经五十多岁,很可能以某种方式,保持与五名死者的联系,这样才能不断回味。譬如独居在公墓附近,譬如定期扫墓,譬如回到案发现场虽然你说已经拆迁,但他看到的只会是他脑海里的画面。”

    这位老刑警当晚就走了,他是否能在时隔多年后抓到凶手,也不是马上就能知晓的。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有各个地方单位,带着成年旧案来找薄靳言。薄靳言大多像这样,做出一些基本的推断。

    简瑶有时候会关心他:“这样会不会太累啊?”

    薄靳言答:“你做脑筋急转弯会累吗?”

    结果五天之后,那名老刑警传来消息他锁定了一名嫌疑人:52岁,目前在距离公墓几公里外的地方开小卖铺。当年是电力公司职工,父母离异……老刑警已经检验了他的dna,与当年案发现场样本数据吻合。

    听到这个消息,简瑶振奋不已,薄靳言也露出淡淡的微笑。而对于找上门咨询的陈年旧案,两人亦是尽全力配合,到比在市局时更忙碌一些。

    简瑶本就心无杂念,这么忙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假期。薄靳言在家养伤,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

    小剧场1

    某天,薄靳言夫妻照例看央视某普法栏目。

    结果画面一开始,就是“车震”。

    简(面红耳赤):“怎么会这样…”

    薄(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简:“跳过吧。”

    薄:“no,再看一遍。我必须写信赞扬这个栏目组,寓教于乐,满足我两方面需求。”

    我才不告诉你们这个栏目叫大案终结者呢

    小剧场2

    某天简瑶买回个扫地机器人。

    看着小机器人欢脱地满屋扫来扫去,薄先生很是不屑。

    这天半夜简瑶醒来,却听到书房传来薄靳言的声音:hi,robot,thisissilence.

    简瑶惊讶:家里来客人了?

    推开门一看,薄靳言蹲在中间,左边是…沉默,右边是…扫地机器人。

    好吧,她的丈夫又多了个小伙伴!

    微博小剧场3

    六一,幼儿园要求每个家庭表演节目。

    这令薄靳言一家十分为难。

    老师提议:“要不来个小合唱?最简单。”

    谁知大小帅哥齐声断然拒绝:“不要!”

    最后薄靳言决定表演《天鹅舞》,简瑶大吃一惊……

    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她带女儿演天鹅,而父子俩表演……两棵树。

    两棵从头到尾一动不动的树。

    小剧场4

    有段时间简瑶很喜欢喝苹果醋,被薄靳言嘲笑为“喜欢喝醋的女人”。

    简瑶反驳:难道你就不喜欢喝醋?

    薄已不是当年情窦初开的薄,

    居然听懂了她的一语双关,

    认真思考后点头:“我的确非常喜欢吃你的醋。”

    而后得意洋洋瞥她一眼:“yousee,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情商略低的我。”

    简瑶:……

    小剧场5

    家里的快递单水费单等从来都是简瑶签收。

    某天她不在家,薄靳言签了一张。

    她回家看到后感叹:当初我还模仿你的签名呢。

    薄一愣,她就把缘由讲了。

    他听后缓缓露出微笑。

    之后几天…

    来了快递,薄靳言淡淡起身:我去签收;

    来人查水表,他拿起万宝龙签字笔迎出去…

    简瑶:要不要这么自恋啊

    小剧场5——处男是怎么炼成的

    有一次,简瑶跟傅子遇聊天,好奇的问:“为什么薄靳言26年都没交过女朋友?”

    这太少见了。虽然他性格有点点傲慢,有点点霸道,有点点难相处……但各方面硬件条件还是很强的啊,她不信没女人喜欢他。

    傅子遇深沉的答:“小姐,你考虑过他的年龄么?”

    “年龄?”

    “嗯,天才也有天才的悲哀。他14岁上大学,17岁提前毕业,21岁博士提前毕业……这意味着,他永远比身边的女人,小很多岁。”傅子遇说。

    哦……

    “不过美国不是挺开放的吗?”简瑶问。虽然她自己二十多岁,绝对接受不了跟十几岁的男孩恋爱。但是美国嘛……

    傅子遇轻蔑摇头:“他怎么会找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

    “为什么?”

    傅子遇一愣,他这么说完全是直觉,还真没想过为什么。他就觉得薄靳言会找个比自己小的,譬如他眼前这一款——清秀白皙斯文,偶尔霸气彪悍。

    这厢,简瑶却已了然点头:“我明白了。”笑眯眯望着傅子遇:“是因为他恋爱情商低吧?如果再找个年纪比自己大的,情商差距就更大了,越不过的鸿沟啊!”

    傅子遇呆了一瞬,倏的爆笑出声:“正解!正解!噢,我苦思了多年的问题,你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俩笑得正欢,在客厅看书的薄靳言察觉动静,一声不响走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

    傅子遇狭促的答:“在聊你的过去。”

    薄靳言挑眉——他的过去啊……

    在所有人眼里,他的过去一片辉煌。这一点他也知道。

    再看简瑶,眼睛弯弯,笑意如星光点点。

    她……这么喜欢他的过去啊……

    薄靳言愉悦而淡定的又飘走了。

    小剧场6——**高手

    某日,傅子遇跟女友闹了矛盾,女友死活不肯理他。他灵机一动,跑到厨房,蒸了条鱼,再把鱼肉剔出来。

    当然,由于工种不如薄靳言熟练,他只剔了小半碗,就没了耐性。但这也足够了。

    他托着这一小碗圣物,献到女友面前:“你中午都没吃饭,我专门给你准备的,剔好的鱼肉。”

    女友还气着呢,可又有点心软:“你干什么呢?”

    傅子遇如法炮制薄靳言的台词:“看不出来吗?我在哄你!”

    女友破涕为笑,果然接过鱼肉:“你还真会哄人,情场高手啊你。”

    傅子遇谦虚:“哪里哪里,我跟人学的。学海无涯,不断进步。”

    女友好奇:“谁啊?这么会……**?”

    傅子遇想起最近刚刚交了女友的薄靳言,笑答:“他也是个奇特的人,恋爱情商为0,女孩的各种明示暗示都收不到。但我认为,他天生就是个**高手,你是没看到他女朋友,以前被他无心撩拨得面红耳赤啊,啧啧……”说到这里,笑意更深。

    女友:“这么好笑?”

    傅子遇把她一搂,说:“我是想,他天生就是**高手,如今还开了窍,那简瑶岂不是要被他调得死去活来啊!”

    ……

    与此同时,正搂着简瑶,走在楼下林荫道的薄靳言,忽然打了个喷嚏。

    简瑶转头看着他:“谁在念你呢!是不是冷呀?”

    已经入秋了,她身上搭着他的西装,他只穿单薄的衬衣,肯定会冷啊!

    薄靳言却只淡淡扫她一眼:“你不冷就可以了。” △≧△≧

    简瑶心头倏的一甜,好甜好甜……

    但她还是不得不指出事实:“可是……我的外套就在包里,我可以穿自己的。”这样你也不用冷到了啊?

    薄靳言瞥她一眼:“no.”

    “……为什么?”

    他神色疏淡的答:“我喜欢看你被我的衣服包裹着。”

    简瑶:“……”

    脸红中……

55

    b市的秋天,澄澈高远,宁静爽朗。

    阳光灿烂的上午,简瑶站在书案前,哼着歌整理卷宗。薄靳言坐在她身后的沙发里,腿上放着个笔记本,眸光湛湛,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放假,倒是没人上门了。”简瑶随口说道。

    她指的是那些带着陈年悬案上门的警察们。昨天还有两拨人来找,今天国庆长假第一天,却是门庭寂静。

    薄靳言从电脑后抬眸看她一眼,声音淡淡的:“人人都要过节。”

    简瑶一听笑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当真奇怪。

    “你不是从来不在意节日吗?”去年除夕,他唯一的活动,就是裹着毯子在家里看书。后来还是她拉他出门去放烟花,才勉强有点过节气氛不过估计他也没感觉到。

    面对她的质疑,薄靳言却只浅浅一笑,眸色似有几分幽深,但又叫人看不分明。

    “我当然不在意。”他说,“但今天是我的节日。”

    简瑶微怔,他已经低头,继续去看电脑了。

    她想了想,豁然开朗

    今天是国庆,居然被薄靳言青睐,称之为“他的节日”。

    这家伙,如此自大的爱着国啊!

    整理好卷宗,简瑶回房,换了身出门的衣服。今天她约了几个大学同学逛街。这种活动,薄靳言当然是不会参加的。

    “我走了啊。”她提着包到了玄关。

    “嗯。”薄靳言头也不抬,“什么时候回来?”

    简瑶心头甜甜的,答:“我快去快回。”想了想,又补了句:“不会让你一个人过节的。”

    薄靳言衬衣笔挺的坐在沙发里,侧脸清俊动人。闻言薄唇微微一勾:“你当然不会。”

    略显低沉慵懒的嗓音,令简瑶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热恋的心情就是刚刚分开,就开始想他。

    简瑶坐在出租车里,窗外蓝天白云楼宇大厦一掠而过。她想着薄靳言刚才英俊又淡然的模样,心头甘甜如蜜。

    他前些天还势在必得的想要跟她更进一步,哪怕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也不妨碍他露骨的表达出这种意图。

    但这几天,找上门案子多了,他整日忙碌,却好像忘了这事,今天放假也没想起来。

    简瑶忍不住微笑他虽然有时候直白得令人发指,但本质上还是挺单纯可爱的啊。

    不过……他肯定还是会想起来的,然后必然会全力以赴。

    噢,她好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简瑶想错的一点是,对于薄靳言而言,根本不存在“忘记”或者“想起”这件事。他一直牢记于心,只不过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凡事追求完美的薄靳言先生,才暂时搁浅这件事,先去忙案子了。

    这头,她一出门,他就放下笔记本电脑站起来,迈开长腿在屋里转了一圈,微笑沉思。

    终于迎来初夜了!

    今天毫无疑问是他和简瑶的专属节日。各项准备工作他完成得非常漂亮,她一定会满意。

    闲杂人等?他已经提前通知市局,这几天不让任何人打扰。显然刚才她已经注意到这个改变,而且很快会意识到他浪漫的为她营造了二人世界。

    身体体能?已经按照计划全面恢复,在床上躺久了,他甚至有点精力过剩。

    知识技能?呵……就刚才电脑上那些简单的东西,他已了熟于心。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具备了学术级别的丰富理论知识。无论她喜欢哪一种姿势和技巧,他都能满足她。

    今天也不是她的生理期。按照女人的性激素分泌周期判断,今天还是她每月****最旺盛的几天之一。

    很好,很完美。

    他又走到窗边,长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啊敲。他要的是一次极致美妙的****,还有什么没考虑到?

    思索片刻,他拿出手机,给傅子遇打电话。

    那头的傅子遇,正端着杯咖啡,心情愉悦的靠在自家阳台的躺椅里,享受悠闲假期。见是薄靳言打来的,他轻啜一口咖啡,说:“少爷,有何吩咐?”

    薄靳言语气淡然:“我今晚会和简瑶发生初次关系。基于你在这方面丰富的经验,我可以抽空听一下你还有什么建议。”

    傅子遇:“咳咳……”

    简瑶提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家,却意外的发现屋内静悄悄的,薄靳言不知所踪,车钥匙也不在了。

    今天可是长假第一天,街上到处都是人。以他千年宅男的性格,居然挑在这种时候出门了,当真叫她讶异。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正是他。

    “到家了吗?”那头隐隐传来音乐声,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澄澈。

    “嗯,刚进屋。”简瑶好奇,“你在哪儿啊?”

    “停一下。”他似乎对那头说了声,然后才淡淡对她说,“我在哪儿你暂时不必关心。现在,请立刻去准备一下,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

    简瑶微愣:“接我干什么?”

    薄靳言似乎轻轻笑了笑,答:“当然是跟我参加一个重要活动。”

    挂了电话,简瑶想,靳言应该是要带她去参加什么国庆活动。莫非是公安部的晚会?

    不管是什么,难得轻松假期,今晚她都只想开开心心陪在他身边。

    然而一下楼,简瑶就愣住了。

    此时暮色降临,小区的路灯刚刚亮起。一辆沉黑厚重的加长豪华轿车,就静静停在公寓楼下。车两侧的后视镜上,甚至还系了两朵鲜红的玫瑰花。

    一名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宽檐帽的年轻司机,弯腰为她拉开车门。

    而周围的邻居,齐齐侧目。

    坐上车之后,她立刻给薄靳言打电话:“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找了这样一辆车来接我?”如此大张旗鼓、古古怪怪。

    那头的薄靳言似乎静默了一瞬。

    “这还用问?”他答,“我在跟你约会。”

    傅子遇提供的宝贵经验第一条——“你居然打算等她晚上回家,就直接抱进卧室?氛围啊,第一次的氛围很重要,先有个浪漫的约会,让她终身难忘,然后顺理成章就做了。”

    简瑶闻言微微一愣。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重要活动(其实不是)。

    想起来,他们真的一次也没约会过。

    “不好意思,我刚刚不知道。”她微笑说,“谢谢。”

    那头的薄靳言明显也愉悦了,微微一笑问:“浪漫吗?”

    简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其实有那么一点点被“系着玫瑰花的加长轿车”雷到,但他有这份心,一定要表扬。

    “浪漫,浪漫极了。”

    轿车在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停下。

    大堂经理把简瑶带上直通顶层的观光电梯:“简小姐,薄先生已经等很久了。”

    简瑶浅浅一笑:“谢谢你。”想了想,又好奇的问:“他在顶层干什么啊?”

    经理笑道:“薄先生包下了顶层的豪华套房。简小姐,那个套房非常的棒,270度无遮挡开阔观景窗,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阳台上还自带露天游泳池。我们可以自信的说,这是b市最好的套房。当然,也是最贵的。祝你度过愉快的夜晚。”

    简瑶完全愣住了。

    她终于意识到,薄靳言是在干什么了。

    原本她以为他只是要带她来这里吃饭,但是豪华套房?

    这家伙……分明就是开始全力以赴了。

    简瑶酡红着一张脸,走出了电梯。

    眼前首先看到的,是一间开阔的客厅,繁复璀璨的水晶吊灯、欧式大弧形靠背皮沙发。对面窗外夜景阑珊,但是却没有人。

    一侧铺着红绒地毯的走廊,通往另一间厅室。悠扬的音乐声传来,似乎还有人走动的轻盈脚步声。

    简瑶缓缓走过去,绕过一座镂空金属屏风,怔住了。

    这是一间灯光幽暗的精致餐厅。光泽柔润的深褐色小圆桌放在正中,上面点着根长长的白蜡,火光温柔摇曳。桌面上还放着一束紫红娇艳的蝴蝶兰。

    一名年轻的演奏者侧立一旁,正在拉小提琴。琴声如泉水清澈悦耳。

    而薄靳言就站在地毯的尽头,一身笔挺的衬衫西裤。窗外的夜色是朦胧而流光四溢的,映在他脸上的光泽,也是浅淡如画。而修长乌黑的眉色下,那双眼沉沉湛湛,静静的望着她。

    “hi”低沉的,仿佛带着一丝丝浑然天成的蛊惑的嗓音。

    简瑶:“……hi”

    他就在烛火音乐里,徐徐走向她。高挑的身姿挺拔如树,眼中却浮现似有似无的笑意:“你今晚很漂亮。”

    简瑶今天以为是要参加宴会,专程挑了条漂亮的裙子,还把头发绾了起来,戴上了他以前送的钻石项链,露出雪白的脖子和肩膀。

    “谢谢。”她轻声答。只是他那所有所思的笑意,当真是叫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因为她很清楚,他现在在“思”什么。而她的打扮,似乎还很合他的胃口……

    薄靳言牵着她的手,在餐桌坐下。

    演奏者的音乐更加柔和抒情,窗外的夜色也更显幽深迷离。

    菜色精致而清爽,在这期间,薄靳言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看她的目光也是幽深愉悦的。但这足以令简瑶红着脸吃完整顿饭了。

    很快就吃完了。

    桌布撤去,小提琴手也掩上门悄然离去。偌大的套房里,只有他俩对着烛光,相对而坐。

    简瑶微赧,拿起桌上那束蝴蝶兰:“很漂亮。”

    薄靳言却忽然起身,绕过桌子朝她走来。感觉到他的气息逼近,简瑶全身稍稍有些紧绷。然后就看到一只修长的大手,从自己手里把蝴蝶兰拿走,往桌上一丢。

    “别管花了,我们去卧室。”

    简瑶的脸顿时滚烫一片。没出声,也没抬头,任由他牵着手站起来。

    他当然察觉了她的羞窘,低沉的嗓音里就带了笑意:“紧张什么?”微微一顿说:“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是资质和领悟力超群,另外观察力也很强我会做得很好的。”

    热气蒸腾着简瑶的脸颊,完全无言以对。

    步入卧室,简瑶看到眼前的一幕,倒是微微一震。

    极具艺术色彩的方格吊灯下,一张漆白的大床赫然放在正中。而房间周围,三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窗,连接成270度的空中浮华美景,头顶是星光月色,脚下则是整个城市的风景。

    所以……他们要在这样一张床上亲热了?

    太奔放了,太傲慢了。

    果然是他的风格啊。

    简瑶的手心稍稍有点冒汗。接下来就该到床上去了吗?

    谁知薄靳言却瞥她一眼,牵着她的手,没有走向床,而是带向一侧的窗前。

    他一只手扶在玻璃上,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后脑:“闭上眼睛。”

    简瑶:“……干什么?”由于他经常出人意表,她实在是有点紧张。

    话音未落,一只微凉的大手覆住了她的双眼。他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说:“让你睁眼再看。”

    她的第二个想法是她知道薄靳言想让她看什么了。从今天的加长轿车、豪华酒店,还有烛光晚餐,她几乎可以推断出,接下来他肯定是让酒店工作人员,从下层升一堆氢气球上来,写上求爱的话语,飘过她面前。

    老天,他千万不要写:“跟我结合吧,简瑶!”

    正想着,忽然间他的手松开,唇舌也暂时离去。简瑶缓缓睁眼,就见窗外广阔的夜幕上,一道银色的烟光亮弧,徐徐上升。宛如水波,划过深黑的湖面。到了最高处,陡然绽放成一朵巨大的雏菊般的烟花,整个天际瞬间流光溢彩。

    简瑶着着实实吃了一惊烟花,他居然是准备带她看烟花。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是b市是不允许燃放的,除非是……

    “国庆烟火晚会。”他已经淡淡的倨傲的开口,“显然,你现在站在全市最好的观景点上。”

    转瞬间,更多的烟花已经升上天空,漫天璀璨、繁花似锦。整个窗外是一幕烟光瀑布,在她面前倾泻怒放。

    简瑶静静的看着,而她身旁的薄靳言,当然没有看无聊的烟火,而是专注的盯着她。

    傅子遇的第二条建议:带她去看这个城市最美最浪漫的风景。

    薄靳言想了很久,想起她春节的时候很喜欢看烟花。告诉傅子遇时,他说:“很好,没有女人不喜欢看烟花。她一定会主动吻你,然后自然而然接受你的身体了。”

    嗯……他等着。她再不过来吻他,他就要吻她了。

    果然,她很快在烟光映照中转身,看向了他。清秀柔美的脸颊,染上了层层红晕,那双眼更是波光盈盈。

    “谢谢你,靳言。”她柔声说。

    “不谢。”他微笑答,“只要让你觉得浪漫。”

    因为浪漫,是身体亲密最好的催化剂。

    简瑶又笑了,但她没再看烟火,而是神色微赧的盯着他,上前一步,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红唇就送了上来。

    薄靳言瞬时心头一荡。

    本来他还准备了两个浪漫环节,但现在直觉告诉他,用不上了。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向床。

    简瑶靠在他的胸膛里,被他轻轻放在大床的正中。窗外的烟光依旧闪烁着,两人头顶的光线暗柔如梦。他低头望着她,俊脸再次浮现那倨傲的、略显得意的笑意。

    他很高兴。

    靳言,我也是。我有多紧张,就有多欢喜。

    ……

    “现在,我令你感觉真实了吗?”薄靳言在她耳边问,黑眸暗沉如水。

    简瑶凝视着他:“嗯。”

    还有比这更真实的存在吗?这么美好的夜里,你在我的身边,在我的身体里。那么骄傲的你,却对我那样热烈,那样的怜惜。你令我颤抖,也令我疯狂。而我们终于成为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缱倦纠缠、唇齿相依。

    而我多么希望,这一刻便是许了一生。我可以陪你****夜夜,陪你年华到老,而我们依旧相爱,永远也不要分离。

    ——

    《他来了,请闭眼》2014新年礼物番外一《天才记》

    儿子薄简,自出生之日起,就是薄靳言的小骄傲。别的孩子刚落地,眉毛都没长齐,眼睛都不见得睁开呢。这小子倒好,眉清目秀的,一双黑眼珠沉默地滴溜溜地到处转……

    薄靳言对此的评价是:“这个儿子,看着不太蠢。也许,能有幸继承他父亲的几分资质。”

    还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的简瑶很意外:“才几分?”

    薄靳言眸色一敛,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嗓音低沉如琴:“亲爱的,你知道我爱你爱得不能自拔。但无可否认的事实是,下一代的智商,大概只能达到父母双方中和后的平均值。很遗憾,他不可能是天才……”

    简瑶:“……滚蛋!”

    然而,随着薄简一天天长大,两人才发现,薄靳言的预言,似乎不那么准确。

    虽说七八岁的娃,还看不出太多才华方面的端倪;他平时的智商,虽然优于普通人,但也没表现得像“父亲小时候那样逆天”(薄靳言原话)。但连薄靳言都不得不承认,他“竟然也勉强算个天才”(依旧是薄靳言原话)。

    没错,小小的酷帅哥薄简,是在某一特点方面,不折不扣的天才。

    这个特点方面,指的是……

    譬如某天,简瑶下班回到家,看到正靠在沙发里看日本热血动漫的儿子,就冲他温和一笑:“智智,饿了没?一会儿等你爸回来,出去吃饭。”

    智智,是薄简的小名。毫无疑问,薄靳言给女儿薄瑶取的小名是……商商。

    而此刻,简瑶明明笑得很温婉很母爱很完美,儿子却淡淡扫她一眼,然后继续看电视,同时说:“我看到了烦闷的表情。是查案不顺利?还是他又做了什么幼稚的事却不自知?”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情商为0的父上大人。

    简瑶:“……不许这么说你爸!是案子的事啦!”

    ……

    又譬如某天,薄靳言坐在书房里,看某起凶杀案三个嫌疑犯的资料。虽说案情有些棘手,但薄靳言依旧在心中勾勒出犯罪画像,确定了三人中谁才是……

    就在这时,走进书房取一本侦探的薄简,神色淡漠地看一眼父亲。

    “原来凶手是第二个人。”他说。

    薄靳言正看得投入,下意识愉悦地答道:“噢,原来你也这么认为,不愧是我的儿子……”忽然觉得不对,沉着脸抬头:“薄简,谁允许你阅读我的微表情?!”

    薄简已经轻哼着难听至极、完全跑调的《进击的巨人》动漫主题曲,走远了。

    ……

    甚至还譬如,某一年结婚纪念日这天,薄靳言非常淡漠深沉地对薄简说:“今天你和薄遥去傅子遇家里,我和你妈妈有个重要的案子,需要连夜办公,不能被打扰。”

    薄简也淡淡看父亲一眼:“想过二人世界就直说。你的微表情里,写满了雄性动物向雌性动物求爱时的沾沾自喜。”

    薄靳言面不改色:“你知道就好。”

    简瑶:“……你们俩都闭嘴!”面红耳赤中……

    ……

    没错,薄简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微表情辨识方面的天才。在他十岁时,薄靳言带他去了公安部专门负责测谎的专家的办公室。

    测试的结果很惊人——普通人的微表情持续时间是1/25秒——1/5秒。人眼几乎只能辨识非常明显的表情。但是薄简,已经可以辨识以2/25秒的速度,一闪而逝的微表情——跟电脑一样快。

    这个测试结果,令简瑶非常骄傲。而薄靳言骄傲自得之余,又有那么点点不爽——因为公安部测谎专家在看到结果后,立马表示,请薄简“一定要常来办公室玩玩,伯伯有需要的地方,还会请教你的啊”。

    要知道,薄靳言先生,也是十五岁,才开始帮fbi查案啊。可这小子,十岁就受邀了?!

    不爽归不爽,但想到这小子的智商多半遗传自自己,薄靳言还是可以勉强承认,这小子在微表情方面,的确是比父亲强的。他也兴致勃勃的,开始为儿子指定“全面发展的犯罪心理神探培养计划”,打算继妻子之后,再培养出一个神探。

    然而,当他向儿子宣布这项涉及行为学、社会心理学、法医学、刑侦学等等方面的计划时……

    薄简竟然拒绝了:“抱歉没兴趣。我只对微表情识别有兴趣。”

    薄靳言一怔之后,讥讽而笑:“只靠微表情一样,你永远别想成为神探。”

    薄靳言沉吟了一下,答:“父亲,你大概没有意识到一个道理。普通的天才,的确需要像你这样,掌握全方面知识,才能成为神探;而像我这种,在某一方面,是天才中的天才。那么仅凭这一点,我就能成为神探。”

    薄靳言瞬间一愣。

    然后冷笑一声,又冷笑一声。他说他只是普通天才?

    滑天下之大稽!

    “你的幼稚和浅薄,已经令我无法与你继续探讨这个问题了。”他说,“事实会证明,谁才是天才中的天才。”

    ……

    一个月后。

    薄靳言破天荒的,邀请“不受宠”的儿子,参与一桩案件的调查,开始初步的破案学习。

    与父亲当年一样,初次参与案件的薄简,就一脸淡漠和恃才放旷目中无人。

    “让我跟他谈谈。”他看着审讯室里的嫌疑犯,对父母说,“十分钟,我就会读出他全部微表情下隐藏的真相,给你们案件的答案。”

    简瑶看着儿子走进审讯室,满心骄傲和欢喜。而薄靳言……浅浅一笑,拭目以待。

    十分钟。

    少年薄简看着面前的嫌疑犯,却全身大汗淋漓。

    没有微表情。

    这个嫌疑犯男人,竟然没有任何微表情!不可能的,他是天才,他的辨识速度已经接近人类极限1/25秒,为什么看到不到这个男人的任何表情?

    就在这时,薄靳言推门进来了。

    说实话,薄靳言已经很少介入这种简单的案件。但这一次,他却十分破例的,在儿子面前上演了一出非常精彩绝伦的快速推理。而他推理的结果,只令那嫌疑犯瞬间无语,喃喃答:“你连这个都知道,你是算命的吗?我认罪……我认罪……人是我杀的……”

    而薄简,在一旁看得面红耳赤,满脸羞愧。

    这一次之后,薄简变了。

    他不再狂妄,不再瞧不起父亲的犯罪心理。他开始勤奋地、忘乎所以地遵循父亲的计划,老老实实的接受全盘培训。在刑侦方面的知识和能力与日俱增。

    而薄靳言和简瑶看到儿子的这个转变,自然是满意的。

    某晚躺在床上,简瑶趴在薄靳言胸口,欣慰地仰慕地说:“靳言,还是你厉害,终于折服了那小子。小孩子脚踏实地一点,对他将来才好。你把他教育得很好。”

    薄靳言哼笑一声:“所以,我才是父亲,他是儿子。”

    简瑶忍俊不禁,想了想,又有些困惑地说:“不过上次那个嫌疑犯也真厉害,连薄简都看不出他的微表情,隐藏得好深,自我控制能力真强……”

    薄靳言看她一眼:“亲爱的,这种人怎么可能存在?”

    简瑶:“啊?”

    他却微微一笑:“我不得不承认,的确花了一个月,调集了全国的案件卷宗,才找到这个天生面部肌肉瘫痪的嫌疑犯。噢,儿子就是儿子,智商情商怎么比得过父亲?这么容易就被我随手的小伎俩蒙蔽。呵……”

    简瑶:“……”

    薄靳言,你居然为了征服儿子的心,做这么幼稚的事!

56

    “呵……”他长吐了口气,翻身从她身上下来,跟她一起平躺在床上。

    两人盯着天花板,兀自平复呼吸,一时都没有说话。简瑶从旁边把堆积成一团的被子扯过来,覆在自己身上。他一看,扯起一角,把自己也盖上。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将她一搂,令她趴到自己怀里。清冽的黑眸里,暗沉的****还未完全褪去,但浅淡的笑意已经升起。

    “感觉怎么样?”他看了眼屋内角落里那座古典摆钟,“这次是1小时34分钟。如果你认为不够,下次我完全可以再延长。”

    他刻意强调时间,只令简瑶又羞涩又好笑。那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胸膛:“其实你真的不必在意第一次的时间。一开始没经验嘛……”

    薄靳言脸色疏淡没说话。

    昨晚第一次的情形,两个人都记忆犹新薄靳言进去没多久,刚有力的律动了几十下,简瑶也从疼痛中缓解适应,声如蚊呐般告诉他:“嗯,有感觉了,挺舒服的。”也许就是被心上人无意的情话刺激到了,只见他的俊脸明显一绷,破天荒第一次,眼中闪过难耐、不舍、灼烈、尴尬……等混杂的情绪,他已经急速的退了出来……

    薄靳言当然很清楚,男人第一次因为陌生而强烈的刺激,大多很短促。但关键是,在跟简瑶做之前,他坚定的以为,自己在这方面也是与众不同得天独厚的,完全可以第一次就给她超长超强的体验……

    所以昨晚事实发生后,即使后来几次时间已经不断加长,但近乎挫败的第一次,多少令他有点不甘心。今天一醒来,他又忍不住要了一次,既是向简瑶再次展示自己的实力,同时也成功将包括第一次在内的平均时长,提高到1小时以上。

    这个数据,稍稍令他对自己满意了一点。

    “很抱歉把你弄肿了。”他低头盯着她说,“不过不必担心,家里有药。而且我看你的肌体柔韧性很好,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原状。”明显他脑海里又联想到所谓“原状”画面,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

    简瑶顿时又红了脸,伸手捶了他一下:“你怎么还会有……这种药?”

    薄靳言带着倨傲的微笑扫她一眼:“**是你我关系发展的关键步骤,你认为我会有任何考虑不周的地方?”

    简瑶静默片刻,微笑答:“是啊,很周到,除了闪电般迅速的第一次。”

    她讲这话完全就是招惹,只见薄靳言俊眸一敛,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只看得她心弦又是一颤,转身就想下床:“我去洗澡……”

    腰间却已被他一把牢牢扣住,男人精瘦高挑的身躯再次压了上来,热气再次将她笼罩,黑眸幽沉的盯着她:“看来是平均时长还不够,才让你对第一次念念不忘。”

    身下开始再次研磨探入,简瑶“啊”一声尖叫:“我错了我错了,够了够了!”

    一室痴缠。

    简瑶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整个玻璃房里阳光四溢,干净而温暖的气味包裹着她酥软无力的身躯。

    浴室传来水声,薄靳言在洗澡。她埋在被子里发了会儿呆,想起昨晚和今早的种种,只觉缠绵激荡如梦。现在,她可真的是把身体交给了他这个念头,想想就让人心头甜软发涨。

    就在这时,桌上薄靳言的手机响了。简瑶裹着床单走过去,拿起一看,是傅子遇。

    他怎么这时候打过来了?简瑶稍稍有种被人撞破的羞窘,扬声喊道:“子遇的电话。”接起:“子遇,你等等,他马上就来。”

    傅子遇在那头似乎笑了:“不急不急。起床了吗?没打扰到你们吧?”

    简瑶的脸顿时火辣辣的显然他知道了。这时看薄靳言已经从浴室走出来,她索性不答,把手机递给他。

    薄靳言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没穿衣服,只在腰上系了条浴巾,却越发显得全身曲线光裸、修长、挺拔。

    简瑶坐在床上望着他,脸颊微烫,可心头又一阵柔软。

    以后他们会经常这样****相对了……

    “什么事?”薄靳言接起电话时,眼睛里都还有淡淡的笑意。

    傅子遇本来其实是想打电话关心老友,毕竟简瑶生性温柔腼腆,薄靳言虽然志在必得但是实在粗神经,所以他还怕薄靳言昨晚受挫。但现在听他的语气,哪里还有没吃到的道理,而且估计还吃得很饱。

    啧啧啧……简瑶小姐,真是辛苦你了。二十六年的处男啊!

    于是他对薄靳言说:“没事,只为恭喜。”又含笑问:“感觉如何?”

    薄靳言笑意更深:“谢谢,感觉非常棒。”

    一旁的简瑶听他这么说,简直要疯了,拿起个枕头就砸向他。被击中的薄靳言这才侧眸望向她。

    “不要跟傅子遇讨论这件事!”她压低声音吼道。

    薄靳言微微一笑:“ok”转而对电话说:“她害羞了,我不打算再说。但你应该能想象到,非常棒意味着什么。我们相当愉快,再次感谢你的建议和关心。”

    简瑶:“……”

    挂了电话,薄靳言一转身,就见简瑶正打开身上裹着的床单,在穿睡衣,应该是打算去洗澡。柔美白皙的曲线,丰满玲珑的部位,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却轻而易举再次撩拨得他心头一阵燥热。

    噢……她属于他,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而简瑶一回头,就见薄靳言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

    薄靳言微一沉思,组织了一下语言,以便最精准的表达自己对她的感觉。

    “如果早知道,与你灵肉合一会带来如此极致的愉悦在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会向你求爱。”

    又何必蹉跎了这么多时日,早就与你携手一起沉浸在幸福里。

    简瑶微微一怔,柔软的、蜜糖般的幸福感,在胸中泛滥开去。

    这家伙……第一天就求爱,如果真的那样,的确很符合他傲慢自大又露骨的作风。

    不过……

    “谢谢,我也很开心。”她轻声说。

    很开心跟你在一起。虽然你这句话的假设完全没有逻辑,可却是你第一次因为我,讲了这么感性的、没有逻辑的话语。

    只因为你爱着我,而我也深深的爱着你。

    国庆长假一晃而过,有的人过得甜蜜而热烈,有的人过得疲惫而充实,有的人却过得绝望而痛苦。

    十月七日的晚上,长假最后一天,南方某城市,某间阴暗沉寂的厂房里。

    一个中年男人,跌跌撞撞,手持汽油罐,一股一股的,浇到周围密密麻麻的液化石油气罐上。

    “求求你……别这样……”他的声音呜咽如困兽,强壮的男人此时却一脸泪水,“我爸妈年纪都大了,还有老婆孩子,求你别杀我,为什么是我……”

    黑暗中,响起一个无比低沉悦耳的男声:“因为我看你很顺眼,所以选中了你。”

    那男人简直欲哭无泪,但他知道这个人的残忍,知道自己没有其他办法。他颤巍巍的举起了打火机,跳跃的火苗在夜色里分外妖冶狰狞。

    “你会放了我的家人?”他颤声问,“只要我点了火,安放在我家的炸弹,就会拆除?”

    “当然。”那个人答道,“我保证他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呵……只除了你,因为仇恨社会,纵火身亡嘭!”

    男人最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手一挥,打火机掉落在地面湿滑的汽油里……

    烈火熊熊燃起将他包围时,他似乎听到那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这是为我最好的朋友准备的。为他而死,是你的荣幸。”

    而后,阵阵爆炸声传来,他被卷入震荡的热流里,什么也听不到了。

    十月八日,清晨。

    大切诺基稳稳停在警局的停车场里,简瑶推开门下车。薄靳言依旧一身黑西装,迈着长腿很快跟过来。两人并肩往办公楼走。

    晨光清透,他的脸也显得白皙如玉。刚走了几步,俊秀的眉眼微微蹙起,侧眸盯着她。

    “我仍然要对昨晚提出抗议。”

    简瑶脚步一滞,就听他淡淡的继续说道:“为什么你拒绝尝试新姿势?你知道以我的领悟力和学习能力,你不可能阻止我在这方面的探索和精进。”

    简瑶脸一红:“闭嘴!”

    薄靳言当然不会闭嘴,扫她一眼,神色淡然的说:“我既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男人之一,自然也会成为这方面最优秀的男人。”

    简瑶的脸更红了,正好迎面走来一群刑警,她立刻压低声音说:“有什么回家再说。”

    薄靳言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漠的目光,掠过前方的男人们。他们大概刚做完晨练,每个人都穿着t恤或背心,显得肌肉喷张又大汗淋淋。看到他俩,都笑着打招呼:“薄教授!”“简瑶!早!”

    简瑶也朝他们微笑寒暄,这时就听到身旁的薄靳言,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叹道:“噢……看看这群荷尔蒙分泌过剩,又欲求不满的男人。”

    简瑶一愣,旋即忍俊不禁

    他自己才“欲求得满”一星期好不好,要不要这么得意啊!

    长假之后的工作,与平时并无不同。两人依旧紧张而忙碌,薄靳言依旧一上班就进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只除了午休时分,那个长长的拥吻,以及在她耳边蛊惑低语“今晚继续”……

    下午的时候,阳光静谧,一室清寂。薄靳言接到了尹姿淇的电话。

    因为心情很好,所以对她讲话也是温和愉悦的:“什么事,我亲爱而麻烦的姐姐?”

    尹姿淇笑声温婉,原来她打电话来,是想叫薄靳言下个月跟她一起回美国过圣诞。

    “你父亲的身体最近也不太好。”她说,“我认为你应该回去一趟。”

    薄靳言微一思索,答:“ok我带简瑶一起回去,你定好机票送过来。”

    尹姿淇在那头顿了顿:“你确定带女朋友回去?你知道薄叔叔一直希望你在美国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名媛,他的思想是太老套了,我也不赞同。但他最近身体不好,你确定要这么做?”

    薄靳言淡淡一笑:“那是他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从我选择大学起,他就一直以身体为借口企图要挟当然从没成功过。我很奇怪你居然还把这种事当成一个问题提出来。”

    尹姿淇:“……好吧。”挂了电话,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静默片刻,又拿起来,打给未婚夫:“hi,今晚去哪里吃饭?”

    这头,薄靳言扔掉电话,抬眸看着对面的简瑶。

    简瑶也看着他:“你要带我回美国?”

    “我们可以度过一个愉快的圣诞假期。不被任何人打扰。”他慢条斯理的说。

    许是他的语气低沉而略显蛊惑,简瑶自然而然就想歪了不被任何人打扰,他脑子里就记着那件事!

    正要鄙夷,却听他淡淡的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一些地方。我想我喜欢的地方,你一定也会喜欢。”

    简瑶微怔。

    “好,我当然愿意,我很想去。”

    原来是这样。他是单纯的想与她分享喜好。这家伙总是不经意间,就让人心头发软。

    薄靳言得到肯定答复,当然满意了,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工作。

    两人都没再说话,办公室的空气里,仿佛也浮动着温柔的气息。

    就在这时,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两人同时抬头,便见刑警队长拿着叠资料,脸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教授,有个古怪的案子,公安部那边,想让你看一下。”

    简瑶心情一紧,薄靳言却露出那惯有的淡漠的笑容:“很好。”

    刑警队长继续说道:“国庆七天,国内有五个城市,发生了纵火案,造成了极大的人员和财产伤亡。这几起案子的凶手,都死在火场里,也留下了遗书。但我们发现了个不寻常的现象,经过统计发现五起案子,都是用的相同型号的汽油、相同品牌的打火机。其中有三起案子还设置了引爆装置,而装置几乎也是一样的。”

    薄靳言已经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资料,快速浏览一遍,修长双眸里顿时波光闪动。

    “果然……是个有意思的案子。”

    小剧场9——他的歌声里2

    事实上,在遇到简瑶之前,26年的生命里,薄靳言只唱过一次歌。

    一次,就绝杀。

    那是博士毕业典礼,当晚,热爱亚洲文化的犯罪心理系主任,邀请爱徒们去了一家日式卡拉ok唱歌。本来这种活动,薄靳言是不屑一顾的,但是系主任是他仅有的欣赏的几个人之一,所以还是勉强去了。

    坐在灯光闪烁音乐轰隆的包厢里,每个人都很high,拿着麦克风扭来扭去沙哑高歌。唯独薄靳言清冷如玉独坐一隅,喝着清酒。

    这时就有女孩子起哄了:“simon唱一首!”

    “是啊,从没听过simon唱歌!”

    薄靳言只淡淡扫她们一眼:“没兴趣。”转头看向系主任:“我可以走了吗?我想,今晚的礼节方面我已经充分的做到位了。”

    系主任也喝得高兴,大鼻子红扑扑的,摇头晃脑说:“不行,今天是我的party,你唱一首歌,才能走。,难道你的歌声很难听,不敢唱吗?”

    薄靳言讥讽一笑:“怎么可能?”

    众人全兴奋了,也不闹了不吵了,等着这位英俊冷漠的华人男子献唱。

    薄靳言坦然自若站起来,走到屏幕前,拿起麦克风,点了首正当红的《youarebeautiful》。倒不是他喜欢这首歌,只是满大街所有电台都在放,听了几遍就记住了。

    至于自己唱歌好不好听?由于从未唱过歌,所以薄靳言对这个问题的判断是——当然好听。

    为什么?

    废话,这种简单的技能,他可能掌握不了吗?

    音乐声响起……

    漂亮的薄唇微启——

    “mylifeisbrilliant.(我的人生精彩灿烂)……”

    才唱出第一句,所有人就呆住了——

    这是、这是……

    完全走调了啊!

    显然,薄靳言一开口,也察觉到不对了。但他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甩手离去,冷着脸,拿着麦克风继续唱——有什么问题?他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感觉。

    歌声从他嗓子里不断飘出来。只是,平时说话,他是潺潺动人的声音,此刻,却是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诡谲的折磨着每个人的耳膜……

    渐渐的,薄靳言的俊脸蒙上一层薄红;

    渐渐的,大家开始微笑、大笑、爆笑、捧着肚子倒在沙发笑得死去活来……满堂哄笑成一团,然后就见向来趾高气昂的天才博士冷着脸将话筒一丢,愤然离去!

    第二天,一则八卦在马里兰大学火速传开了——

    女孩们,你们相信有完美的男人吗?

    当然没有。

    上个月你们投票评选出的全校最hot最完美的亚洲男人simon——没错,就是他。如果想跟他约会,建议先登录网址:“xxxxxx”观看simon的独唱视频,确定自己与他相处时,:所有那天在现场的人都表示,那真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57 57

    “人为什么会纵火?”

    “因为看到火焰吞噬一切时,可以体验到‘掌控’的快感。初期是掌控火焰,后期他就会想要掌控生命,转而去杀人。”

    焦黑一片的厂房里,薄靳言背着手,站在满地灰烬中沉思。简瑶站在他身后,仔细打量每一个角落。

    因为五起案件发生在不同城市,也都分别结案。所以他们这次是秘密展开调查。

    一名公安部的刑警他们身后解释道:“前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夜间无人的公园、个人住所等地,除了纵火者本人,没有其他受害者。但第四起、第五起,开始有无辜人员牺牲。尤其第五起,三名在厂房值班的工作人员,都被炸死。”

    “所以……”薄靳言转头看着他,“你们才注意到,五起案件的相似之处?”

    刑警点点头。

    薄靳言唇畔浮现讥讽的微笑:“我不相信五起案件凑巧相似的鬼话。显而易见,背后操纵者中途改变策略,开始杀不相关的人,只有两个原因:一、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二、他想引起更大的关注。下一步,他就应该制造类似公交爆炸这样的大案了。”

    刑警一怔,问:“可他是怎么做到操纵其他人的?”

    “那正是我们要找的答案。”薄靳言淡淡的答。

    他摘掉手套,转身看着简瑶:“走吧。”

    简瑶快步跟上他:“几个现场都看过了,有什么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典型的纵火案现场,能够调查取证的东西,警方都已经做了。”

    步出火场,外头停的都是警车。

    薄靳言忽的停步,转头微笑望着她:“告诉我,接下来做什么?”

    简瑶想了想,答:“既然现场没有线索,我认为应该去鉴定五个人的遗书。”

    当地警局。

    简瑶和薄靳言坐在会议室里,桌上是第五名死者的遗书,以及其他各地送来的遗书影印本。

    薄靳言很快就看完了,往椅子里一靠,抄手盯着前方,乌黑的眼睛里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瑶仔仔细细研读了每一个词句,越读,心头疑窦越大。

    “这些遗书……不对啊。”她抬头看着薄靳言。

    他勾唇一笑,嗓音低沉温和:“是啊,这些遗书简直太完美了。”

    简瑶很明白,他说的“完美”,完全不是指捏造得完美,因而可以判定为假。而是……

    它们太真实可信了!

    笔迹流畅、偶有情绪激动的潦草字迹;措辞口语化很自然;感情真实而愤慨。每一封都是在控诉自己人生的不公、对社会的绝望,最后决定用纵火的形式,结束生命、“回报”社会。而且每一封都不短,完全没有刻意回避任何事,甚至充满了不同的个人风格色彩。

    按照薄靳言之前教给她的理论方法,这些遗书很可能是真实的,并不是在受胁迫的情况下写的。想必这也是各地警方迅速结案的原因之一。

    可这又跟薄靳言之前的推论违背了。真的存在幕后操纵者吗?如果存在,就像之前刑警所问,他是怎么做到的让他们心甘情愿写下遗书,然后去纵火的?

    “瞧瞧你那困惑的小脸。”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薄靳言盯着她,目光锐利清透,他脸上可看不到半点困惑犹豫,唇畔甚至还挂着倨傲的笑意。

    “我是在思考!”简瑶反驳,“快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薄靳言站起来。今天他穿的套深灰色西装,越发写得清逸笔挺。他走到会议室长桌前端的白板前,弯腰拿起支笔,双手背在身后,俊脸淡然的望着她:“柯南道尔那句老套但是实用的话是怎么说的?”

    简瑶:“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实答案。”

    薄靳言:“所以?你还有什么可困惑的?一步步推导不就ok了。”

    简瑶:“……别废话了!马上推。”这个人,在专业和智商上,永远这么傲慢。哪怕他们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也没见他对她有多少怜香惜玉,该打击的依旧打击……不过没关系,她也可以照旧不理会他的幼稚自大。

    薄靳言这才淡淡开口:“首先,重申我之前的结论一定存在某后策划者。

    很简单的道理:即使这五个人都有纵火报复社会的动机,也不可能这么巧,都挑在相邻几天时间,选择相同工具手法作案,而且五宗案件还呈现出这么简洁清晰的犯罪升级趋势。”

    “嗯。”简瑶接口,“这个概率微乎其微。”

    薄靳言又说:“在这个前提下,遗书无懈可击,只有两个可能:

    一、他们本就心存死志,那个人只是稍作引导和组织,使这宗案件变得像系列案件。即使是这样,他也是个危险人物。”

    简瑶点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还有第二个可能。”薄靳言说,“书写遗书的时候,他采用心理控制术,影响了他们的意志,具体手段包括药物、催眠、语言诱导等。使他们产生幻觉、情绪波动等等,从而写下‘真实的遗书’。”

    简瑶愣住了。

    心理控制术?这种东西只在文学作品里听过,可薄靳言却郑重其事的提了出来。

    像是能察觉她所想,薄靳言淡淡一笑:“又困惑了?心理控制术本来就是心理学的一个小分支。只不过,没有你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里那么不专业和夸张。”说完忽的一顿,眸色变得有些深沉。

    简瑶:“怎么了?”

    薄靳言眼中划过极为淡漠的笑意:“忽然想起,tommy也曾妄想对我实施心理控制术。呵……”

    简瑶放在腿上的双手,悄无声息的握紧。

    tommy,迄今依然被关押在美国监狱的鲜花食人魔。

    那段过去,薄靳言从未与她深聊过。阴暗的地窖,满身的伤痕,还有刚才他所说,危险的心理控制术。

    “那后来……怎样了?”她盯着他,轻声问。

    薄靳言怪异的看她一眼:“后来?我送他进了鹈鹕湾监狱。你的记忆力选择性丧失了吗?”

    简瑶看着他高大清冷的容颜,忍不住微微一笑。

    是啊,他怎么可能输呢!

    “好好好,是我问废话了。继续推,我已经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了。”

    看似趾高气昂主导一切的薄靳言,在听到她委婉赞许的话后,果然“听话”的继续推理下去:“当然,我个人更倾向于,他使用了心理控制术。因为烧死是一种非常痛苦的死法。你要在同一时间,集齐五个无比坚定的、想以这种痛苦方式死去的报复社会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举个例子如果让你选,服毒和烧死,你会选哪种?”

    简瑶:“……服毒。”

    薄靳言点头:“不错。”

    “下一个问题:五名纵火犯有哪些共同点?”他又问。

    这个问题简瑶的确已经认真想过了,非常流利的答道:

    “首先,年龄在3545周岁间;

    第二,他们的经济状况都不太如意。有的领低保,有的从事非常低收入的工作,还有两人失业;

    三、从他们亲友的口供看,有的性格极其沉默内向很少与人交流,有的比较愤世嫉俗,经常抨击社会不公。无论哪一种,都可能存在比较负向的心态;

    四、我还注意到,他们都有过违法违规记录。有的是偷盗公家财物,有的是与邻里打架斗殴。但都不是特别严重,所以只接受过警方调解或教育,有登记在案,但是没有坐牢。”

    讲完之后,她就眸光熠熠的盯着薄靳言。而他唇畔浮现所有所思的笑意。

    “没错。”他缓缓的说,“这是多么生动的一幅纵火犯的犯罪心理画像。”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薄靳言淡淡点头:“‘他’也懂行为分析,他通过某种方式,挑选符合画像的人,实施犯罪。这也验证了我之前的结论他很可能掌握心理控制术。”

    简瑶静默不语。如果是这样,这名罪犯不仅具有高智商,甚至还懂犯罪心理。通过策划一系列残忍的纵火案,明目张胆的挑衅警方……

    她轻声问:“‘他’会不会就是鲜花食人魔2号?”

    本来一直没往这方面想。江皓的死,两起案件没有再出现“他”的讯息,令她几乎认为“他”肯定是死了。

    可刚刚薄靳言提到tommy也会心理控制术,实在令她心生不祥预感。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作案风格,总让她感觉跟“他”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薄靳言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脸颊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如果是,那就更有趣了。”扫她一眼:“紧张什么,有我在。”

    简瑶原本凝重的心情,还真被他搅得轻松了不少。想想也是,那个“他”虽然神出鬼没,但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只抓最穷凶极恶的罪犯,只有我能抓到他当年嚣张的朝她丢下这句话后,就从未食言过。

    午后。

    薄靳言和简瑶坐在这个二级城市最著名的一间主题餐厅里。

    阳光清澈明媚、窗外湖水粼粼。薄靳言松了领带,惬意的靠在沙发雅座里,臂弯里还环着自己的女人。

    简瑶已经适应了他高度劳逸结合的破案模式现阶段的犯罪心理分析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需要刑警和鉴定人员,去从各个方面,广泛寻找五名纵火犯之间存在的“某种共性”,也即幕后策划者,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与他们建立联系的。

    不过尽管在午休,她可没他那么放松,拿出案件资料继续看着。

    这时薄靳言转头,盯着她安静清秀的侧脸,忽然开口了:“你今天对纵火犯的画像,超出了前期专业水平。”

    简瑶顿时抬头朝他笑了:“谢谢。”得他一句夸奖,还真是不容易啊!

    两人吃完饭驱车赶回警局的路上,终于有消息了。

    刑警们打来电话:“薄教授,我们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

    ——

    微博小剧场2

    简瑶手机里,薄靳言的号一直存成“老公”。

    某天她心血来潮,心想他这么没情趣的人,存的肯定是名字。

    于是拿起他的手机,结果没找到自己。

    干脆拨出自己号码,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字:“甜心”…简瑶脸红,跑去问他:怎么存成这个?

    薄靳言很怪异地看她一眼:你不就是我的甜心?seetheart

    微博小剧场3

    其实薄靳言对于灭门案的完整评价是“简单得像教科书的无聊案件“。

    无聊二字被年度报告撰写人删了。

    后来看到报告,他蹙眉:“他们删掉了案件最显著的特点”。

    简瑶:无聊…是特点?

    薄:当然。难道是‘简单’吗?简单是中性词,无聊才是贬义。

    简瑶默…大神,这么吐槽自己破的案真的好么

58

    历史上,有很多狡猾凶残的罪犯,没有在警方的强力搜捕中落网,却因为很小的偶然意外,暴露了身份。国外如因为交通意外被捕的英俊杀人王子泰德61599;邦迪,国内如在警方检查娱乐场所时被撞上的杀人狂魔杨新海。

    现在呈现在薄靳言和简瑶面前的,就是这样一条偶获的珍贵线索。

    午后,会议室里敞亮肃静。几名公安部派遣过来的技术人员,正对着电脑整理数据。其中三十余岁那名技术组长解释道:“五名纵火犯,三人家中有电脑。我们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这些电脑在几天前都做过全盘格式化,甚至连附近的服务器,也被攻击过。显然是被人为植入病毒,以抹去所有数据。”

    薄靳言立在他们身后,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所以,另外两人住所附近有网吧,并且网吧服务器也被‘黑’过?”语气冷淡的说:“网络,的确是‘他’发掘‘猎物’最便捷的渠道。”

    他反应如此之快,令众人都静了一瞬。

    简瑶则想了想,说:“按他们的年龄,基本都是70年代生人。这个年龄段接触论坛、聊天室比较多。”转头对薄靳言说:“他们的画像还要加上一条:热衷于网络。”现在电脑网络在二级城市也非常普及和便宜,这些生活中比较失败的中年人,寄情网络不足为奇。

    “你说得很对。”技术组长对她露出赞许目光,“我们有个意外收获有一台电脑幸免于难。”

    原来,第五名纵火犯,也即那名年龄最长、经济状况相对较好一点的中年男子。他的电脑,是读大学的儿子用剩的老式台式机。案发前,儿子放假回到家里,嫌电脑速度太慢,自作主张送去维修,把自己的二手笔记本暂时给父亲用。

    结果,笔记本被黑掉了,台式机修完返回家里,父亲已经纵火身亡。

    “通过台式机上的数据,我们追踪到论坛服务器。论坛方面表示,他们前些天也被攻击过,但是因为他们的网络安全系统比较复杂,对方没能攻破。因此,我们获得了五名纵火犯的网络活动数据。统计显示,他们都与同一个id,有着非常频繁的联系。”技术组长转头对身旁那名技术人员说,“安岩,展示给薄教授他们看看。”

    叫安岩的年轻人生得极为白净,伸手推了推金丝细框眼睛,把屏幕转动朝向他们:“这个id叫‘青天孤志’,使用海外代理服务器登录,设置了多重防火墙。目前我们正在利用多种算法,侵入他的电脑,以确定他的位置。”

    包括他在内,三名技术人员电脑上,显示的都是满屏滚动的计算数据。

    这当然不是薄靳言所长,他扫了一眼就抬头盯着安岩:“多久能有结果?”

    安岩:“三分钟。”

    薄靳言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拉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简瑶和技术组长也坐下来,紧张的等待着。

    “青天孤志……”薄靳言用那无比悦耳的嗓音,无比讽刺的低喃,“多么自恋低俗的名字。”

    简瑶默然,其他人也没答腔。

    就在这时,前方三台电脑同时光线一闪,突然就变成了蓝屏!一堆堆报错数据接连不断跳了出来,原先的计算程序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技术组长迅速站起来。

    安岩眉头紧蹙盯着电脑,其余两人也是脸色一变,连续敲打键盘,却没有丝毫反应。

    薄靳言极为冷淡的开口:“别告诉我,你们被他反过来黑掉了。”简瑶也是心一紧,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给人留点余地。

    技术组长脸色难看的下令:“立刻处理!这条线索如果丢了,案子要怎么破!”

    这时,一直沉寂不动的安岩,忽然开口了:“他的安全系统采用的是美国黑客的最新技术。”

    大伙儿脸色都又凝重了几分,却又听他淡淡的说:“不过,美国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话音刚落,十指在键盘上迅速翩飞敲击。

    转瞬之间,他的屏幕重新亮起,一行行计算数据,重新流水般呈现出来。

    技术人员们都松了口气,薄靳言和简瑶则同时看了安岩这小伙子一眼。这时,他手里的鼠标在屏幕上快速轻点了数十下,一行坐标数据跳了出来。他抬头看向薄靳言,镜片后的细长双眼映着屏幕的光泽:“拿到他的地址了没有超过三分钟。”

    众人闻言,全都又惊又喜,拍拍安岩的肩膀,然后迅速动了起来,通知外围的刑警们马上出动。

    薄靳言也站起来,长身玉立的姿态,淡淡扫一眼安岩:“那个论坛的安全系统是你设计的?”

    安岩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合上屏幕,答:“大学时接的一个小case。”

    薄靳言没再说话,迈开长腿走出了会议室。简瑶看看他挺拔清逸的背影,又看看清瘦沉默的小伙子安岩,快步跟了出去。

    半小时后,民航飞机上。

    安岩找到的地址,确定为某海边城市的一处别墅。专案组诸人立刻紧急搭乘最早一班飞机赶赴过去,同时通知当地警方联合行动。

    窗外,蓝天如洗,白云袅袅。薄靳言戴上眼罩、调低座椅靠背,英俊的脸在阳光中清透如画。他一只手还扣着简瑶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的细细的摩挲着。

    有的时候,你与他相爱,爱的就是这一分静好的时光。他在你身边,优雅自得,而你心中,如泉水甘甜浸染,唇齿流芳。再紧张危险的境地,也能跟他一起坦然处之。

    “安岩也是个天才。”简瑶轻声说。

    刚刚看到他俩在会议室的互动,就像看到高手过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反正她是很惊喜,因为这样的天才,能带给他们破案最大的助力。

    谁知薄靳言眉目不动,淡淡的重复一个关键字:“也?”

    简瑶微笑:“嗯,跟你一样啊。”

    漂亮的薄唇浮现一丝倨傲的微笑:“众所周知,犯罪心理是门艺术,计算机是门技术。你把这两者相提并论?”

    简瑶:“……”

    他的自大果然已经没得治了。

    结果又听到他说:“当然,他在同类里算是出类拔萃。遇到我,他应该感到高兴。”

    简瑶侧眸瞧他一眼:“为什么?”

    “为我所用,能够使他的价值最大化。”薄靳言淡淡的答,“他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简瑶:“……”

    机舱后部空位很多,这时专案组其他几个人坐了过来,想与薄靳言商讨一会儿行动方案。薄靳言摘掉眼罩坐直了,与他们低声简短讨论。

    简瑶侧眸望去,那安岩一个人独坐在隔着几排的窗边,低头在看电脑,脸色淡漠,完全没有参与薄靳言这边讨论的意愿。

    所以,傲慢的天才遇到另一个天才,都是直接忽视掉对方吗?

    临近傍晚,霞光如碎金铺缀海面,海风徐徐,私人沙滩洁白平整。

    几辆警车沿着海岸公路行驶,远远便望见一座黑白色现代风格的别墅,矗立在海岸边。房屋周围已经有几名警察的身影那是提前赶到的当地刑警。

    “这座别墅修成没多久,还没有登记户名。”一名随行警察解释道,“但能在这里建别墅的,非富即贵。”

    警车驶到别墅后的自建停车场,薄靳言和简瑶刚一下车,同时一怔。

    前方另一辆警车旁,他们看到一个意外的熟悉的身影,站在两名警察中。

    尹姿淇。

    她穿着套米色家具休闲服,长发只是随意扎起,神色非常冷冽。而她身后,还站着几个人,脸色也不太好看。简瑶认出那是她的助理、秘书和两名保镖。

    “各位领导你们好,欢迎来k市。长话短说,我们已经确认了”一名当地刑警神色凝重走过来,“这座别墅的户主叫蔺漪阳,是丰凯集团的副总经理。那边那位尹姿淇女士,是他的未婚妻。我们抵达时,她人就在这幢别墅里。”

    简瑶心头猝然一震。薄靳言已经冷着脸,甩开众人,大步朝尹姿淇走去。

    尹姿淇一看到他,眼中迅速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惊喜、依赖、疑惑、震惊……

    “靳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衬衣,“漪阳出什么事了?”

    薄靳言眸色清冷的看着她:“目前还不清楚。你为什么在这里?”

    “漪阳前几天说要出海,来了这边。我昨天正好过来出差,就住下等他。”尹姿淇答,“他之前说今天回来。”

    薄靳言静了一瞬,说:“那你最好做心理准备,他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尹姿淇瞬间色变,一旁的简瑶也是静默不语。

    他说得对,无论蔺漪阳是、或者不是这些纵火案的幕后策划者,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可这实在令人始料未及。尹姿淇的未婚夫、豪门少东,居然会卷入案件里?

    就是离他们很近的人?

    此刻,尹姿淇脸色发白,心情汹涌难平。

    虽然偶有心猿意马,但蔺漪阳与她相恋五年,感情亦很深厚,双方都视彼此为结婚的不二人选。薄靳言的话,当真如晴天霹雳。

    她不傻,知道薄靳言只办大的凶杀案。转瞬间泪已盈眶:“所以……漪阳是被人杀了吗?”

    薄靳言示意旁边的警察们先行离开,然后才淡淡的答:“那也不一定。也许是他杀人。”

    尹姿淇脸色骤变:“你在说什么?”

    薄靳言眸色淡漠的盯着她的脸。旁边的简瑶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观察尹姿淇的表情,看她是否知情。

    但据简瑶自己看来,尹姿淇的表情很真实,应当是不知情的。

    薄靳言显然也有了相同结论,他声音倒是放低了几分,说:“不必难过,我知道你很坚强。我会把他找回来,无论死活。”

    这话却只令尹姿淇眼中泪意更盛,两颊又红又白。简瑶看得心里也有些发堵,但薄靳言实在是不擅长安慰人,还要强调“无论死活”?她上前一步,轻抚尹姿淇的后背:“别担心了,一切交给靳言,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尹姿淇没出声,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再次看向薄靳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靳言:“没时间跟你多说,其他警察会跟你详谈。现在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尹姿淇红着眼眶,静静点头。

    薄靳言盯着她,嗓音低沉而清晰:“鲜花食人魔2号吻过你。你又与蔺漪阳朝夕相处。现在我要你仔细回忆你的未婚夫日常生活里,是否有任何异样?你是否发现,他们有任何相似之处?”

    简瑶转头看着尹姿淇,而她微愣过后,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确定?”薄靳言冷声打断了她,“没有任何让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这次尹姿淇打断了他。

    “靳言,的确我跟他平时工作都很忙,我并不了解他所有事。但是你也说了,食人魔吻过我。难道我连未婚夫的吻都分辨不出来?”

    这是一座典型的富家豪宅,装潢奢华、精致典雅。尤其卧室、书房,带着明显的男性居住风格。卧室里挂着蔺漪阳的巨幅半身艺术照,没穿衣服。那是个英俊、结实而性感的男人,唇畔笑意浅浅,略显风流。

    书房里放着一台颇显巨大的一体机,安岩正将一台笔记本外接到台式机上,兀自忙碌着。其他警察也紧张的在屋内各处调查取证。

    薄靳言和简瑶四处转了一圈,没发现明显线索,最后来到了书房。

    薄靳言立在窗前,挑起窗帘,朝外头的大海张望,俊脸疏淡,不知在想什么。简瑶轻声问:“你认为是他吗?”

    薄靳言放下窗帘,侧眸望着她:“目前我不打算下结论。但蔺漪阳符合‘他’的很多条件。”

    简瑶凝神不语。她刚才也想到这一点了与尹姿淇的亲近关系、富有的财力,“他”曾经做过的事,蔺漪阳都能做到。而从他的背景看,就是一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富家公子,高学历、高智商,谁又能确定他是否有另一面隐藏在光鲜表面下?

    但简瑶想了想,还是说:“我认为不是他。”

    薄靳言长眸轻敛:“为什么?我的女神探?”

    简瑶抿嘴笑笑,语气却很沉肃:“尹姿淇的话有道理。如果蔺漪阳就是‘他’,那他吻她的时候,她就会发现了。”

    薄靳言静静盯着她,忽的露出笑意:“多么奇异的结论。从吻就能分辨一个人吗?除非蔺漪阳有严重的口气,否则随便改变接吻的方式,我想尹姿淇就会难以分辨。”

    简瑶微怔:“但我还是觉得……”

    “ok,我们验证一下。”薄靳言干脆的说。话音刚落,他已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低头就吻了下来。

    男人特有的温热湿气,瞬间席卷她的口腔。但这个吻,跟之前每一次完全不同。

    之前他的吻大多是温柔的、绵长的。即使最动情的时候,也是火热又耐心的吸吮****着她。给她的感觉优雅而热烈。

    可此刻,他的手紧捏她的下巴,力道有点大,带来轻微的疼痛感。而他的唇舌也是极度激烈的,汹涌有力的扫荡着她的口腔,攻击一般缠绕着她的小舌。甚至将她的舌头咬住,又痛又麻,势不可挡。完全就像变了个人,吻得强势又凶残……

    片刻后,他就松开了她,唇上还有淡淡的水光,那双眼漆黑深沉。而这么短的时间,简瑶则被吻得气喘吁吁,嘴唇发疼。

    “我并不喜欢这种接吻方式,看来你也不喜欢。”他语气疏淡的说,“但我想刚才已经验证了,吻是可以轻易伪装的。”

    简瑶气息还有点不稳,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一个事实

    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呢!

    她微微一僵。虽然薄靳言是本着科学态度与她接吻,但被同事看到,当然不太好。她侧转目光,果然看到相隔数步外,书案后的安岩,正抬头看着他们,神色明显有点意外。然而跟简瑶目光一触,他又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继续忙电脑去了。

    简瑶面颊微烫,这才转头看着薄靳言,低声问:“这种接吻风格,你又是从书上学的?”

    薄靳言:“不需要,我只要将自己想象成一个恶徒。”

    简瑶却微微一笑:“可你还是错了。”

    薄靳言眸色一敛。

    简瑶将他衬衣一拉,让他低下头来,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每次接吻最后……都会习惯性的,从下往上轻轻勾着我的舌头舔一下。刚刚你也下意识做了这个小动作。”

    薄靳言一下子怔住了,低着头,眸色幽深的望着她。

    沉思片刻,他忽的笑了:“你说服了我。”他抬起长指,轻轻在窗台上敲了敲,说:“尹姿淇和蔺漪阳相恋多年,他们对彼此,应该比我们更熟悉。尹姿淇生性比你敏锐精明。照这个推断,她的确可能通过一个吻,分辨出不同的人。”

    简瑶点点头。不知为何,他这么说,叫她稍稍松了口气。或许身边人被卷进案子,终是不想看到的。

    谁知他突然又说:“但这并不能有力证明,蔺漪阳不是‘他’。”

    简瑶瞪大眼:“为什么?”他这么说,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薄靳言的俊脸浮现淡漠的笑意:“你忘了一个可能他还可以有双重人格。”

    简瑶微微发怔。

    她也略为涉猎多重人格相关的书。如果真的是双重人格,性格、喜好,甚至人格性别,都可能是不同的。那接吻的习惯,当然也可以截然不同了。

    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原地。这个案子,越发迷雾重重,踪迹难寻。

    这时,其他几名专案组成员也走进书房,朝他们一点头,问安岩:“又发现了吗?”

    安岩摇了摇头:“他的主板和硬盘都已经毁了,我正在尝试能否恢复部分数据……”忽然间,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屏幕,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凝神望着他。

    他只静了一瞬间,把巨大的台式机缓缓推过来,屏幕朝向众人:“这是从他的硬盘里导出的唯一一组数据。”

    专案组这些人都是纵火犯专家,没有接触过鲜花食人魔的案子,看到屏幕都愣住了。薄靳言却是眸色一沉,而简瑶心头一惊!

    漆黑一片的屏幕上,唯有熟悉的血红色数字,显得幽冷而触目惊心

    “12657536529;25502410016;……”

    安岩已经快速敲打着键盘,将数据导入系统,自动运算。简瑶看着满屏密密麻麻的数字,转而抬头看向薄靳言。

    他站得笔直,正目光锐利的盯着屏幕,越发显得眉目清俊桀骜。

    室内一片寂静。

    忽然间,薄靳言脸色一变。

    简瑶心里咯噔一下,忽生不好的预感。

    与此同时,那头的安岩已经缓慢的、清晰的报出答案:“sayhellotojenny”抬头看着他们:“jenny是谁?”

59

    已是黄昏时分,窗外海天相接,晦暗一片。唯有海浪不断拍打,“哗哗”层层叠叠落在人的耳际。

    而屋内,灯光明亮如昼,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凝重的。

    阵阵冷意,爬上简瑶的背。仿佛轻盈游动的蛇,带来那个人的存在感。她静静呼吸了几秒钟,开口:“jenny,是我的英文名。”

    众人都是惊讶万分,连安岩都突然抬起头。

    薄靳言也看着她,那俊逸的容颜上,长眸清寒如冰。

    “你紧张什么?”平淡至极的声音。

    大伙儿都安静着,又听他不急不缓的对简瑶说:“‘他’只是跟你打个招呼这是他唯一能对你做的事。”

    十分钟后。

    薄靳言手插裤兜里,站在别墅的白色门廊下。前方数步远,简瑶正坐在一辆技术车里,一名技术人员正在给她装窃听器、跟踪器。两名精瘦高大的武警,站在车旁护卫着。

    薄靳言看着她朝旁人微笑的容颜,而他的脸色淡漠而平静。

    他熟知那个人简单而故弄玄虚的密码方式,所以在安岩计算机运算出结果的同时,他心中已经念出了答案。

    当时只感觉到一股冷冷的怒气,窜进胸膛里。

    哼,自以为高明的挑衅,不就是想扰乱他的思维吗?

    所以仅仅在几秒钟后,他就完全冷静下来。

    sayhellotojenny

    他已经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向简瑶问好?每次“他”问好,都是以生命为代价。

    所以接下来他要伤害的,是简瑶身边最亲密的人。

    但是,在他极力挽救前,暂时不必让她知道、枉自担心。

    就在这时,一名刑警匆匆跑了过来:“教授,我们已经第一时间跟潼市取得了联系。简瑶的母亲、妹妹都已联络上。当地警方会立刻出警保护,不会有事。”

    薄靳言点点头,又问:“那个叫李熏然的家伙呢?”

    刑警答:“哦,他本身是刑警,这几天在外地执行任务,暂时还没联系上。另外,我们刚确认了,今天凌晨,在潼市近郊某个鞭炮厂车间,发生了爆炸案。因为没有人员伤亡,所以地方没有上报。最新消息是,鉴定人员刚刚在现场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皮肉残渣,目前还无法判定是属于人还是动物,正在送检……”

    薄靳言倏的抬眸看着他。

    调试好身上的监听保护设备后,简瑶就坐回一辆警车里,拿起纸和笔,兀自沉思。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外众人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那两名高大挺拔的武警,依旧尽忠职守立在车外。

    这也是刚刚薄靳言要求的。从现在起,他们会24小时贴身保护她。

    她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立在别墅门檐下的薄靳言,他正冷着脸,跟身旁刑警说着什么。

    刚才看到那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唯有他表现得嚣张又淡定,完全不把对方的挑衅放在眼里。而他的态度,显然也感染了其他人,大家的神色都变得没那么紧绷。

    但是,旁人也许看不出来,她却熟知他的每一通脾气、每一个表情。他的目光明显比平时还要冷漠几分,嘴角也时不时滑过淡漠至极的冷笑。

    他生气了,只是不动声色,控制得很好。

    有这样一个他,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却见他转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隔着重重暮色,简瑶也望着他。

    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简瑶人在后座,他拉开车门,也坐了进来。他的短发被海风吹得有点乱,却更衬得那白皙的脸清冷如玉。

    “心态调整好了吗?”他问。

    简瑶朝他一笑,车灯照耀下,清亮的眼睛波光湛湛,瓷白的脸也映着柔和的光泽。

    “早就调整好了。”她答,“你说得对,我又不能阻止别人对我打招呼。”

    薄靳言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目光停在她手中的本子上:“画像做得怎样?”

    他说的,是针对“他”的画像。刚刚薄靳言安排她来接受保护措施,同时也把这项任务给了她,让她先做尝试。

    简瑶答:“有些初步想法。”

    薄靳言抬眸看着她,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眼中有浅如流光的笑意,感觉就像……绝世高手极为悠闲、颇有兴致的看着菜鸟的登台演出。

    简瑶决定无视他的表情,径自开口:

    “迄今为止,蔺漪阳嫌疑依然最大,但也不能就此下结论。

    我刚才让安岩全面搜集了他的所有资料。血字第一次出现的‘杀人机器案’,那几天蔺漪阳人都在国外,有不在场证据。但后面这两次他都没有确切的时间证据。我认为这不能作为判定他是否是那个人的依据。因为即使他人不在现场,也可以指使其他人协助。”

    薄靳言淡淡点了点头。

    简瑶又说:“从他的家庭背景看,虽然富有,但不见得幸福。安岩找到一些秘密资料他父亲在国外有固定的几名"qingren",他高中被送往寄宿学校,他还曾有过交通驾驶违法记录。但不少富家子都这样,所以暂时难以对他的背景和性格形成更深入的判断。”

    薄靳言唇畔浮现一丝浅笑:“这个安岩,还算好用。”嫌疑人家庭的风流情史都能挖掘到。

    简瑶轻轻推了下他的胳膊:“所以你偶尔也要鼓励他。要是以后把他拉入你的小组,帮你破案,岂不是更好?”

    薄靳言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没说话。

    简瑶又问:“对于蔺漪阳,你有什么想法?”

    薄靳言双手枕在脑后,往后随意的一靠,答:“同意你的看法。他可能是罪犯,但也可能是另一个受害者。

    请注意,这起纵火案迄今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是‘他’故意留下的。蔺漪阳这条线,会不会也在他的计划内,我们不得而知。另外,他已经使用过江皓这个替身,而且是个近乎完美的替身。那么蔺漪阳,会不会是第二个完美替身?”

    简瑶听得默然。如果是这样,案情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他”也太深不可测了。

    她抬头望着窗外昏暗的夜色,思绪也变得有些悠远。

    现在她能体会到,为什么前些天那些找上门的老刑警,总有壮志未酬的萧索感。他们在明,罪犯在暗。即使薄靳言聪明强大如斯,也不可能提前预知犯罪、不可能保护到每一个人。而罪犯只要从茫茫人海里随便挑个人下手,他们都防不胜防。

    但更因为这样,他们才要更坚定的走下去。

    这个“他”,将人命视为游戏的“他”,管他是声名赫赫的鲜花食人魔也好,是人格分裂的富家阔少也好……

    “一定要将他抓捕归案。”她转头对薄靳言说。

    薄靳言亦眸色暗深的望着她。

    “废话。”

    简瑶当然不生气,而是笑了。

    这时薄靳言又问:“进入正题吧,对‘他’,你有什么结论?”

    简瑶想了想,其实一直以来,对“他”的直观印象,都是很模糊的。因为他虽然每一次出现都很惊悚,但仔细想想,没留下多少线索前两起案子,只留下两句话;这一起留下线索稍多,但就像薄靳言说的,都是他主动留下的,他还懂犯罪心理,以此为分析,要更加慎重。

    简瑶答:“抛去蔺漪阳不管,先把‘他’当成一个身份未明的罪犯去分析:

    首先那天吻尹姿淇的是个年轻男人,所以年龄应该在2535岁间;体形高挑,身材适中;

    智商高,具有很强的策划和实施犯罪的能力。所以他以前肯定也有过丰富的犯罪史,但是否被记录在案,难说;

    必然具有很好的财力,才能支持他的这些犯罪;

    从性格看,极端自负。即使这起纵火案是他策划,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标记行为和他个人的变态情感宣泄。而整个过程中,他唯一流露出的情感,是把这一切,视作一场游戏跟你的游戏。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并没有攻击过你,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战胜你?因为他是鲜花食人魔1号的同党或者追随者?”

    “不。”薄靳言抬眸看着前方汹涌黯淡的海面,眸光在灯下浅淡如雾,“我已经可以确认他和tommy的关系了。”

    简瑶心一提,就听他说:“他是tommy的精神导师。”

    简瑶:“……你的意思是,tommy其实是听他的?”

    薄靳言点点头:“曾经,我和fbi同事判断tommy没有同伙,有几方面的原因:

    一是他这一类型的连环杀手,历史上几乎没有同伙,这不符合他们的心理状态;

    二是在那半年里,从未出现过另一个人的踪迹;

    三是tommy本身,就是个极为狡猾凶残的罪犯。包括他尝试使用心理控制术与我交流,以他的智商情商,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所以我们没有做其他过多的怀疑。”

    简瑶心头一凛,又听他说:“但凡事都有例外。现在看来,‘他’极端自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与人平起平坐,或者做他人的追随者。而他的心理控制术,也超过tommy的三脚猫功夫。

    所以他的地位只可能高于tommy,最可能的,是类似于精神导师的角色他并不直接犯案,但是tommy臣服于他,他影响着tommy的犯罪。

    他才是鲜花食人魔1号,tommy只能屈居2号。而他来找我的目的,现在看来已经十分明了如你所说,‘征服’的**,显然是大于‘复仇’的。因为我亲手将他的弟子送进了监狱。”

    简瑶听得心头一阵发寒,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薄靳言静了片刻,转头直视着她,那目光沉黑而清澈。

    “既然已经清楚他的动机,就可以采取主动措施。我会尽快回一趟美国,找tommy谈谈。那也许是一切根结所在。”他停了停,“但是现在,我们要先去一趟潼市。”

    简瑶一下子怔住了。

    数辆警车,于夜色里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没有直返潼市的飞机,走公路时间更便捷,所以专案组连夜开车赶赴过去。

    简瑶坐在警车后座,前排是两名武警,身旁是薄靳言,她正给母亲和妹妹打电话,柔声安抚。

    挂了电话,她内心喟叹了一声,侧头看着薄靳言:“李熏然呢?他是不是也加入了当地的专案组配合我们?”

    车内光线很暗,薄靳言的俊容显得越发幽暗。他看着她,只平静的重复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他在外地执行任务,现在还没有联系上。”

    简瑶愣住了。

    她手握着电话,慢慢渗出了一丝汗意。两人静默对视片刻,她再次拿起电话拨出去,但果然是关机。

    她又低头给李熏然发短信:“情况紧急,开机后速回复。”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着窗外苍茫鬼魅般的夜色,靠在椅背上,没出声。而薄靳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简瑶伸手环住他的腰,脸往他怀里贴了贴:“李熏然以前也经常这样联系不上,应该没事的。”

    “嗯。”薄靳言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两人一时都没出声,只有警车奔驰过路面,发出重复而单调的引擎声和摩擦声。

    忽然,薄靳言开口了:“那年追查鲜花食人案时,我被威胁过。”

    简瑶缓缓抬头,看着他线条清晰的侧脸。

    他兀自继续说道:“一个偶然的机会,接到其他同事的错误情报,我孤身追上了tommy当时其他人还没赶到,机会稍纵即逝。y当着我的面,首先引爆了一辆学校巴士,十多个孩子被炸上了天。而后,他提出要我放下枪,去他的车上,否则他将引爆第二辆巴士。”

    简瑶怔怔的望着他。他从未提过当年被囚禁的经过,原来竟然是这样。

    “所有fbi人员,尤其是行为分析专家,都被训诫,不可与恐怖分子谈判妥协。”他的嗓音在夜色里沉厚如水,“但是那个时候,我妥协了,上了车。”

    简瑶将他削瘦的腰身搂得更紧:“为什么今天忽然想跟我说这个了?”

    薄靳言低头看着她,长眸清冽动人。

    “因为你现在需要我。”

    抵达潼市已经是凌晨五点。

    薄靳言等人直接前往爆炸现场,简瑶在武警保护下,先回家一趟。

    亲眼看到母亲和妹妹安全无恙,简瑶紧绷的心情总算稍微缓解。但让她们担心是难免的了。简萱紧张兮兮的,拉着她问长问短。母亲眼眶通红,但看到她,却表现得异常平静,什么都没有多问,只嘱咐她一定万事小心。简瑶心里难受,紧紧抱了她们一会儿,转身踏着晨色离去。

    简萱站在窗前,看着姐姐钻进警车里,回头望向母亲:“妈,你别怪她。大不了以后我们劝她不要干这个了。”

    母亲愣了一会儿神,眼眶又红了,答:“你姐姐的性格,认定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你看她刚才的样子……我只希望她以后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们爸爸……”

    清晨的光线灰蒙蒙的,简瑶下了警车,就见事发的鞭炮车间外,远远近近站满了职工,还拉起了警戒线。从敞开的车间门往里望,只见灰黑残乱一片,数名警察来回穿梭着。

    她走到门口,迎面便见认识的一名老刑警,低头匆匆走出来。

    “周叔叔,情况怎么样?”

    老刑警霍然抬头看着她:“简瑶……你也回来了。”

    简瑶一下子愣住了。老刑警算是个铁血硬汉,父亲的同事,可此刻眼眶竟含着泪。

    简瑶的心狠狠一沉。李熏然……李熏然!

    她快步冲进去,一眼就瞥见几名刑警站在角落里,伸手在抹眼泪。而薄靳言就站在离她几步原的前方,西装革履、俊脸清寂,没有任何表情。

    他听到声响,转头看着她。那黑眸中似乎有一丝涌动,但是立刻平复了。

    “简瑶。”他缓慢而清晰的说,“做好心理准备。”

    简瑶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一股滞涩难当的气息涌进胸腔里。她怔怔看着薄靳言,就听他继续说道:“dna检验结果出来了,现场遗留的肌肉组织残渣,属于李熏然。”

    简瑶只觉得心头像是被重锤狠狠的敲下,一下,又一下。胸中那闷塞的气息,仿佛瞬间发酵,变得钝痛涌动难当。而她垂在身侧双手,开始微微发抖。

    薄靳言上前一步,将她抱进了怀里。

    简瑶眼眶一阵刺痛,泪水已经势不可挡的掉了下来。

    李熏然……李熏然?

    那个冷峻而英朗的李熏然,从小带着她漫山遍野跑的李熏然,淡笑着说要帮忙撮合她和薄靳言的温柔的李熏然,为了警察事业舍身忘我的李熏然?

    她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茫茫然如同身在梦境。

    唯有薄靳言熟悉的、低沉的甚至透着几分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发现李熏然的遗书,我想,‘他’并没能控制住李熏然……

    现在只能判定他为失踪,我们还有希望。”

    周围人来人往,刑警们的脸色也都冰冷如铁。而他俩紧紧相拥着,谁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薄靳言裤兜中的手机发出“滴滴”的轻响,是短信。

    他单手搂着简瑶,掏出来一看,眸色一敛:“安岩!” ,

    安岩正抱着笔记本坐在角落里敲打着,闻声抬头,目光一扫薄靳言的姿态动作,立刻从身旁大旅行包里,拿出台手持仪器朝他走过去。

    亮白的手机屏幕上,只有一句发自未知号码的简单英文:

    “noitbegins”

    安岩迅速接过手机,插入那台仪器里,一边追踪定位信号,一边头也不抬的问:“他什么意思?”

    简瑶闻声也抬头,脸色苍白,通红的眼眶含着泪,定定的、执拗的望着手机屏幕。

    薄靳言静了一瞬,答:“他一直没有直接犯案。即使这起案子,我们知道他跟纵火犯有联系,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

    顿了顿,他说:“现在,他要自己开始作案了。”

60

    夜色清冷,细雨潮湿。凌晨时分,山城看起来黑蒙蒙一片,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火。

    薄靳言从浴室走出来,黑发湿漉漉贴在耳后,穿一身纯黑的睡衣。他看一眼床上,简瑶正熟睡着,头深埋在枕头里,黑发柔软而凌乱的散落在洁白的床铺上,无端端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

    他盯着看了几秒钟,走到窗前,望着屋檐滴滴答答的水珠,给傅子遇打电话。

    傅子遇的语气有点抓狂:“现在几点了少爷?我明天早上9点还有一台手术!”

    薄靳言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准确的答复他:“一点二十分。”

    坦然自若的语气,令傅子遇的抓狂都变得有些无力,只好问:“……什么事?”

    “我们失去了‘他’的踪迹。”薄靳言的声音低沉而淡漠,“他宣称要犯下更严重的罪行。基于你和我的私人关系,希望你注意安全。”

    这回傅子遇静默了一会儿:“ok,我心里有数了。放心。”他又问:“你和简瑶都还好吧?”

    薄靳言答:“我很好,她很不好她的一个重要朋友,很可能被鲜花食人魔杀了。”

    傅子遇在那头低低吸了口气,沉默半晌,说:“替我问候她。”

    “好的。”

    傅子遇想了想,又说:“我知道你查案紧张,但身为男朋友,也要尽量多哄哄她,陪陪她。”

    这话正好直戳薄靳言的心窝,英俊的眉头轻蹙起来。

    见他沉默了好一阵,傅子遇不明所以:“怎么了?”

    却听他淡淡的声音传来:“……怎么哄?”

    看到心上的女人悲痛万分,天才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

    傅子遇顿时笑了,思索片刻,笑意更深:“简单。她再低落再难过,我们都有杀手锏只要你肯唱首歌给她听,她一定会笑。”

    薄靳言脸色微微一变:“不可能。”直接电话挂断。

    这时,床上的简瑶动了动,撑着床坐了起来。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眼睛还有点肿,脸色在灯下也显得苍白。

    “靳言。”她低唤了一声。

    薄靳言立刻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他的脸清俊如昔,平静如昔。唯有修长黑眸,定定的望着她,显出几分沉默的关切。

    “没事了?”低缓的嗓音,如同夜色中流水清盈淌过耳际。

    简瑶点点头:“没事。”

    “那亲我一下。”

    简瑶的声音还有点哑:“你是小孩子啊?”

    薄靳言黑眸幽深的盯着她:“昨天你起码在我的衬衣上留下一公升的眼泪谁才是孩子?”

    他的话,令简瑶又想起昨天的一幕幕:灰黑残破的爆炸现场;警方证物袋里纤维般的血肉残渣;李熏然空荡荡的家里,沙发上还搭着他的一件警服……

    她按下心头阵阵钝痛。

    不去想。还没见到尸体,就绝不放弃。

    她抬头看着薄靳言:“难道你从来没掉过眼泪?”

    “当然。”他淡淡的答,“从有记忆开始。”

    简瑶心头一软,望着他那张白皙的脸,没出声。他却又像想起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说:“悲剧的是从儿童时期到现在,在我面前哭过的人很多。”

    简瑶微怔,终于忍不住笑了。

    显然,这个不会流泪的男人,也很不喜欢看到别人的泪水。

    不过……

    除了感激涕零的受害者,其他人,也许是被他的傲慢毒舌气哭的吧……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了,轻轻伸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身。

    薄靳言显然很享受她的拥抱,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她的脸轻贴在他的背上。

    简瑶轻声问:“那半年……你是怎么过的?”

    薄靳言沉默了几秒钟,转身看她一眼,随即躺了下来,同时把她的腰一勾,让她趴在自己怀里。

    “没什么特别,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计划推进。至于受伤,那也是无可避免的合理代价。”

    他如此轻描淡写,简瑶心疼又好笑。大概任何艰难险阻,在他眼里都是不屑一顾的。

    天色将明时分,雨势却更大了,天边响起了阵阵惊雷。

    薄靳言倏的睁开眼,一室昏暗里,简瑶依然躺在他臂弯里,蜷缩着睡得正熟,白皙恬美的脸似乎终于放松下来,眉头不再轻蹙,眼睛的红肿也消去了很多。

    他静静盯着她,脑海中却想起她刚才的问话:那半年,你是怎么过的?

    许多疯狂而扭曲的画面,仿佛在眼前一闪而过:满地的血泊,肢解的人体,盘中的碎肉,鲜血每天沿着他的脊背,静静淌落到杯中……

    他轻阖双眸,侧头凑近她的长发,闻着清淡的香气,安然入睡。

    那些过往有什么可说的?不必让她伤心,不必让她知道。

    次日上午,市警局会议室中。

    此时,距离李熏然失踪已经超过24小时。警方抽调了大批警力,在附近县市、公路设关卡搜寻,也将此情况通告全国。

    而薄靳言收到的那条短信,最后追踪到爆炸现场一部遗留的手机。手机设置了定时发送功能,没有指纹痕迹,这条线索如预期般中断。

    圆桌之上,众人神色凝重。专案组组长问:“薄教授,你怎么看?”

    薄靳言穿一身黑色西装,素色衬衣,俊脸显得越发冷肃清冽。

    “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未被发现的线索。‘他’亲自作案必然隆重其事,需要一段时间精心筹划。我估计这个间隔大概是十天至二十天。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把线索找出来。”

    众人纷纷点头,有人疑惑的问:“教授,为什么是十至二十天?”

    薄靳言非常淡定的答:“我估算过如果是我策划、实施一个顶级的、精密复杂的犯罪,大概需要十天。‘他’的话,这个时间差不多。”

    提问的人:“哦……”

    在座的人,大概只有简瑶完全习惯并且相信,他这种自大的、往往又极为准确的推断。她提起笔,在本子上写下这个关键数字:“1020天”。

    然而,就像是要印证薄靳言的论断,一直沉默坐在圆桌角落里、兀自敲打键盘的安岩,突然开口了:“有线索了。”

    众人都是一凛,薄靳言也长眸微敛看向他。

    安岩拿起桌上遥控器摁下,前方白幕上出现一张幻灯片。

    画面幽黑模糊,透过稀疏的枝叶,可以看到一条灰白的小路上,一辆黑色suv的尾部。车牌号很模糊,安岩又点了点鼠标,说:“锐化、投射对比分析后,有了结果。”

    屏幕上出现一串放大的、隐约可以辨认的号码:“潼n05893”。

    在座的有刑警辨认出照片背景,低呼出声:“这条路……是鞭炮厂里面!”

    安岩点头:“这条路通往发生爆炸的车间,之前我们检查过,路上的三个摄像头都被破坏。但是这枚摄像头,是较老年代安装的,位置被树枝挡住,非常隐蔽,录像也不稳定。结果,它拍下了凌晨三点左右,这辆嫌疑车辆出现。我已经对比过,这辆车是当地租车公司所有,租车人用的是假名假身份证,也没有露面。”

    众人都是一静。虽然无法核查租车人身份,但有了这个图像,已经是重大突破了。

    这时,薄靳言却侧眸看了简瑶一眼,目光若有所思。简瑶心念一动,忽的模糊明白了他目光的含义,难道是……

    果然,在座的本市老刑警已经嗓音低哑的开口:“也许是李熏然故意把凶手引到这里的。鞭炮厂、火车站,这些地方频发治安事故,还有为了查上次的‘杀人机器案’,熏然这小子几乎把这些地方都蹲了个遍,哪个地方有摄像头他一清二楚……”

    众人皆默然,简瑶心里倏的抽痛,静默不语。

    她不知道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面对如此强韧狡猾的国际犯罪高手,李熏然的生命危在旦夕,却想方设法给他们留下了如此珍贵的线索。

    这时薄靳言看向安岩:“这辆车现在在哪里?”淡然的语气,仿佛笃定了安岩能找到他。

    然后,包括简瑶在内的众人,在相处数日后,看到了这位计算机天才露出第一个微笑。搭配金丝框眼睛、白净的皮肤,清秀的五官,还有唇边的两个浅浅的酒窝,那笑容竟显得有些可爱。

    他鼠标一滑,第二张幻灯片出现。

    那是一条高速公路出口,亦是夜晚,车辆很少。同一辆suv出现在画面里。只是深色车窗阻隔,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是车牌号清晰可见。

    安岩说:“这是通往粤港口岸码头的高速公路。”

    众人全都愣住了,连薄靳言都是微怔。

    “他”既然已经向薄靳言下了战书,又颇费周折的跑去香港干什么?

    十五天后。

    美国加州新月市,鹈鹕湾监狱。

    暮色如同灰色轻纱,笼罩着原野和山林。数座高高的岗哨,仿佛笔直的卫士,森严守卫着占地广阔的监狱。

    简瑶和薄靳言站在监狱外的草地上,身旁是数名中方和美方人士他们正在等待监狱方安排,探视tommy

    涉及两国警务合作,总是诸多波折。从提出申请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以薄靳言为首的专案组进驻香港,与当地警方配合重重搜捕。但在异地办案难度更大,收获颇微。

    现在,“他”随时可能犯案。宛如一颗定时炸弹,埋在香港。

    夜风倏起,带来丝丝冷意。简瑶拢了拢外套,薄靳言穿一身黑色风衣,高大如松站在她身侧,垂眸望着她:“一会儿你留在外面,我跟他谈。”

    简瑶静了一瞬,答:“好的。你自己当心点。”

    终于,狱警打开了大门,用英语唤他们进去。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房间,墙壁是厚厚的钢筋混凝土浇筑,黄色金属门安装有数把密码锁。

    简瑶和其他人,隔着玻璃站在这边的屋子里。薄靳言一人独坐在炽白的灯光下,气质淡定而漠然。两名狱警全副武装站在门口,一旦出现危急情况,立刻出动。

    迟缓、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狱警推着个穿着黄色囚服的白人青年,走进了房间。

    简瑶微怔。

    比起档案资料上的鲜花食人魔,tommy真人要更白净斯文些。即使身在全美最森严的重刑犯监狱,全身上下还有那张脸却是干干净净,连一点胡渣都没有。

    但是你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会心头一震。

    那双淡蓝的、湖畔一样的眼睛,似乎含着笑意,似乎什么不在乎,又似乎冷酷无比。

    那是一双属于顶级连环杀手的眼睛。

    tommy在桌子对面坐下,狱警用英语训斥了几句,带上门退了出去,只剩他和薄靳言。

    薄靳言抬眸看着他,目光清澈如水:“嗨。”

    tommy露出个堪称爽朗的笑容:“嗨。”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薄靳言似乎并不急着开口。

    “你不同了。”tommy突然用英语说道。

    薄靳言按兵不动,直视着他。

    tommy却忽然笑了:“你身上有了女人的气味。”

    玻璃窗这头,简瑶的心忽的就一紧。结果就听到tommy说:“我要见她。如果见到她,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人是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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