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二阶奇物
叶凡带着黑将军从传送门走出,登时就被强势围观。
黑将军也心大,还咧着嘴,伸着舌头呱呱乱说些奇怪的话。
“小姐,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今日你遇到彩虹般绚丽,老虎般威猛的本大将军,有没有觉得你旁边这白面郎只是浮云而已?”
“吸溜——”
黑将军提臀摇尾,狂舔一个面容娇美,作侠女打扮的女降临者。
舌头飞甩间,吓得人挥掌就朝凑近的狗头拍去。
其身侧的同伴更是抽出兵刃,斩出的利刃带动风压,然而黑将军只甩了甩脖颈,刀砍到了空处,黑影一闪,还被狗腿蹬飞。
“不是说好低调点吗?”
叶凡压低声音,拽着黑将军的尾巴,倒拖它离开。
这怪狗不知怎么的,在现实乘夜寻到他家,赖着不走,而且它本体和现在简直是两幅面孔;
现实,骨瘦嶙峋,毛脏皮伤,不吼不叫,更不能开口讲话,夜里看人的眼神青幽幽的野性十足,予叶凡的压迫感,就像他在动物园见过的东北虎当面。
不过这黑狗极为通灵,见了他后立马变得安静温和,除了初时那一瞬,再没表现出丝毫敌意和野性,再降临至迷雾,才知晓黑将军本体原来是一只流浪狗,通过序列二世界大柳树才得了智慧。
灵智反馈到现实,改变本性的同时,自然还残留些许。
异类处于降临时的状态,与现实本体的关系,就仿佛清醒和做梦时的关系,现实是梦,序列世界才是真实。
而且;
因为异类的大部分知识都是来源于序列二世界的原住民,这就会让它们时常会陷入一种怪异的认知障碍中,只有随着真灵愈加强大,灵智才能主导压制本性。
初时得了智慧,黑将军就依靠持之以恒的暗示,让本体远离人烟稠密的城市,没有因为骤然得到的力量而生出事端。
能寻到叶凡也是因为距离足够近,且记住了他的味道。
………
一人一狗很快进入百宝斋,黑将军转头就忘了女侠,正前爪趴在柜台,盯着柜员妹子流口水。
“咱俩相遇在一段奇异的时空!”
“加个好友吗?妹妹。”
………
叶凡看店门口聚拢的围观者,生怕有人登高一呼,大夥抽出兵刃把黑将军乱刀砍死,遂自作主张的把店门关上,恰巧这时李作煌从二楼下来。
背靠着木门,叶凡洒笑挠头,指着黑将军道:“我就是叶凡,它叫黑将军。”
“两位请到二楼小坐。”李作煌点点头。
二楼近窗,红木刨制的茶几上,咕噜噜烧着开水,电力在一二环区已经通了,这也是为何降临者喜欢往这里扎堆的原因;带往序列世界的现代物品,在这里都能得到补充。
“可是排行榜八十七位黑将军当面?”李作煌给两位满上茶水,也不着急询问。
“正是本大将军!”黑将军盘在椅子上,脑门浮现一撮金毛。
金色纹路有约十厘米宽,几欲凝作实质,正是9.9级外相,同时叶凡的眉心灵台也亮起,蒙蒙微光一指印大小。
三人互通面板;
黑将军;9.999,位居八十七列。
贪婪;9.999,位居二百一十三列。
叶凡;2.760,位居三万七千九百六十二列。
“贪婪大佬,我准备出售一件奇物!”叶凡开门见山说道。
“带系统评价?”
“是的,二阶上品奇物!”叶凡点点头。
“卧槽!”
………
出自序列世界的物品,通常被众玩家分作两大类;普通物品和奇物,又分带评价和不带评价。
类似于现实世界,古董带鉴定证书的性质。
不带评价;只能凭借个人经验,有打眼的风险,如前些日子古淑珍就被骗过,至于为何不让系统鉴定再卖?要收费的,且很高,你一柄普通百炼刀,价值根本不抵评价费百一。
论坛有位仁兄,挂出一柄剑的评价;
百炼螭虎门剑;长三尺六寸,重六斤十七两。(评价:平平无奇,花里胡哨。)
区别普通物品,带有神异的则称为奇物,一阶二阶三阶以此类推,还分做上下品,极为罕见。
据不可靠消息称;国家投递下来的东风双数系列,就是三阶奇物。
只可惜,这种液态分离式发射,核裂变作用的武器,再从登陆区经过迷雾转化,到了序列世界就基本废了。
这也是为何李作煌惊得口胡卧槽的原因,简直和有人登门,说要卖给你核弹头一样匪夷所思,二阶上品奇物啊!
“呃,哥们打算怎么个卖法?”
李作煌扭了扭屁股,收拾下心情,毕竟没看到实物,做不得真,等真看到东西再惊讶也不迟。
“我先说一个情报吧!”
“序列一世界的燕京皇城上空,前些日突然出现一座广阔的青石神殿,半日后又消失,据目击者描述;风起云涌,石殿由虚化实,横贯天穹,又有龙吟阵阵,隐见神龙摆尾。”
“对的,石殿上有大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李作煌点点头,又道:“查阅资料,玩家们初步判断那是出自黄易武侠为原典的《战神殿》。”
“我和黑将军前些日子,去过一个新序列世界。”
“什么?”
“一个正处于轮回的序列世界。”
“而我想要出售的,就是源自战神殿的“战神图录四十八重返九天”,为四十九副浮雕图其一。”
“系统评价;二阶上品,可通天地玄秘。”
叶凡与黑将军在任务时,甫见腐朽的皇帝,随坠龙,光罩碎裂,就不可逆的化作白烟被传送离开,任务最终定格在(38%),结算的奖励只七个灵点,以及一幅丈许见方的石碑图。
叶凡分到三个灵点,这几日在序列二世界苦修,把等级提升至2.7左右。
而石碑浮雕图录,则放在序列二世界一座山洞里,两位日夜枯坐,如猜哑谜,毫无所获。
图录玄秘之至;
最后由叶凡提议,以战神图录作叩门砖,转手红顶商人贪婪的百宝斋。
一方面欲图加入其圈子,就算对方报价真的够高,卖了也不亏。
………
李作煌见黑将军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约半分钟不到,就从序列世界返回,驮着一石碑出现;
石碑三米见方,厚约十公分,通体青黑,上游花鸟鱼虫象形文浮雕,为一幅神祀模样的雕图。
“二阶上品奇物,战神图录四十八。”指触石碑,闭目看面板数据。
“呃稍等我一下!”
李作煌匆匆返身侧厢。
“老弟,这地儿不会是黑店吧?”黑将军浑身坟起的肌肉消弭,吐口浊气,小声嘀咕道。
“要想在资本打压下做大,靠的是口碑,是不会如此短视的。”叶凡摇摇头;
又道:“现实世界的资本已经入驻二环商区,这时为了二阶奇物就坏了口碑,前期他的一切优势都白费了。”
“况且不是有你在嘛!”
“你不是说百列强者,你能打两个吗?”
“也是哈!”黑将军吐着舌头,爪扣在沉重的石碑边侧,摇摇尾巴:“谅他们也不敢抢本大将军的宝贝。”
隔着门帘,很快就听两道落地声,叶凡认识的傲慢、暴食随之出现。
第六十二章 镇店之宝
现实世界。
‘迷雾online’论坛。
作为日活跃量新增最高的新晋论坛,以其独具特色的纯黑网页和PTT落后的功能被众玩家戏称为‘阴间论坛’,该论坛以两大序列版块最为活跃,而今天位于页面底部的黑市版块,活跃度却徒增,热度一举超越其他子版块。
一切都是因为今早黑市论坛出现一则新帖,发帖人是著名的七大罪贪婪。
内容冗长,简要概括就是;
登陆区二环商业街百宝斋,本着不让奇物重宝蒙尘、造福广大降临者的原则。
决定把镇店之宝“战神图录”有偿分享,该奇物有系统评价,二阶上品。
悟性佳者,可从中顿悟出武学至理,突破一阶轻而易举,摸到传说中的二阶亦非没有可能。
最后标价;
半钱灵三小时序列时间,奇物放置在利于修炼的序列二世界,随店员进入“战神洞”参悟,前百名八折优惠等等。
………
“我的妈耶,战神图录?”
“太贵了吧?0.25个灵点三个小时,上万块钱啊啊啊”
“参悟不出东西钱能退吗?”
“洗洗睡吧!战神图录和侠客行一样,你不是主角能看得懂?”
“百列强者肯定不缺灵点,缺的是武侠侧突破一阶的契机,哇发条李赚大发了。”
“到底还是封神伊始兑换的神通太坑了!笑傲原典的法门,从葵花宝典往上,一跃就到玄之又玄的神通术法,中间缺失让人摸不着头脑,好乱啊。”
“大家不要被骗啦!”
“序列一世界灵机四起,灵粹遍地,明显是升格前兆,到时一阶强者肯定如雨后春笋冒尖。”
“不是说序列二世界变异侧的玩家,没有瓶颈吗?怎么还没人一阶?”
“降临者一阶,可能存在什么限制。”
“呜呜呜我就是变异侧的降临者,一言难尽啊!”
“变异侧+1”
“我进化出肉鳃和肉蹼,现实身体都需要经常泡浴缸里,哭了。”
“七中的校运会,一哥们跑出百米9.37的成绩,大家没看报道吗?”
“别说国内,鹭岛那边外国佬偷渡都抓多少了,乱套了都。”
………
………
回复已经刷新至数百页,大多是普通新人玩家。
其中自然也有非降临者凑热闹的普通人。
叶凡坐在柜台,翘着脚,边扒饭边刷楼,黑将军在旁边大口大口吃着半熟鸡胸肉,部分没剔干净的胸骨,在被其森白的牙齿一磨,咕噜进了肚子。
一楼店面的货架已经清理干净,摆置成一排排健身房也似的器材。
一个降临者脱离新手阶段的标准就是其作息变化;
08:00起床吃早餐,高强度锻炼一小时。
09:30沉睡。
12:00起床吃午饭,高强度锻炼、杂事两小时。
14:30沉睡。
18:00起床吃晚饭,出门跑步半小时,上网冲浪、现实修炼三小时。
22:00沉睡。
这就是叶凡现在的作息表,当然是否严格执行另说。
不过其进入迷雾的时间加起来足足有十余个小时。
减去登陆区滞留的时间,几乎一天现实时间有七天在序列世界里拼搏,碰上紧急事件时,沉睡的时间还要延长。
看论坛统计数据,不少降临者逃离现实,沉迷在序列世界享受。
除了不能生子,序列世界和现实几难分辨。
自从由榕城市政府控股,投资生产的‘养生舱’发售,一些人更加变本加厉,忽视现实肉体,为此人们发现一个现象;
在现实的身体随着疏于锻炼而变得虚弱、疾病,长此以往,降临者等级也会随之下降。
现实的身体就好像一个容器,真灵强化存在一个上限。
这个上限不是一阶二阶,而是真灵容量。
真灵即灵魂,与现实肉体两者相辅相成,互相影响。
………
叶凡在院前打了一套南拳,蹦、弹、抓、劈、摆、砸等为辅;腿法踢、蹬、踩、截等为主。
只片刻就汗湿了T恤,就连黑将军也在不屋里腾转纵跃,摇首摆尾,浑身皮毛震颤,喉咙咕噜噜响。
路边有人路过,见叶凡在院子里练拳,也不奇怪。
如此景象,在榕城市区内随处可见,甚至带动古风服装行业大热,要不是降临者比例始终不算太高,恐怕长此以往,一个城市运转都会慢慢瘫痪。
就这样已经有自称学者的人在论坛发帖;号召大家每天在现实滞留最少八小时,区分现实与迷雾。
响应者寥寥,毕竟很多人在现实过的并不快乐。
不少人的观念是;十倍寿命,就算我偏安一偶,在序列一世界隐姓埋名,谈一场不涉及金钱的恋爱,娶一个不要彩礼的原住民妻子,也不枉此生。
叶凡打拳收功,轻吐一口浊气,汗巾擦拭一把脸,转身回屋。
洗漱完毕后,他回到二楼摆弄‘养生舱’;
和百宝斋合作,每名参悟“战神图录四十九”的降临者,其中就有0.10灵点归属他和黑将军。
解决了财务问题,自然不能委屈自己,玩家戏称“游戏舱”的高端设备入手一台,接上电源,形似太空休眠舱的医疗仪闪烁微光,颇具科幻风。
顶部是平板屏幕,上面显示数值,如心率、体温、脉搏等等,还配急救时检,最主要还是软体按摩,可以在长时间静躺状态,给用户肌肉轻微按摩。
叶凡穿躺进去试了试,感觉还行。
随即下楼把黑将军叫上,指了指边侧的狗窝,道:“游戏舱没有狗款,我的没办法。”
“……”
黑将军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尾巴,钻进柔软的狗窝很快就没了动静。
锁好门窗,检查一圈后,叶凡躺进舱内。
屋里漆黑一片,往日车流量不错的国道,半天听不见一辆车鸣笛。
今夜格外的安静。
………
于此同时;
榕城上空,积云之上。
一团金灿灿的光团正定在云上,淡淡地,柔柔地月光如水一般倾洒。
随着一阵空间扭曲,光团撑开的力场中出现一个半透明的真灵;
五官眉眼俱全,手脚四肢蜷缩,身体表面有淡淡透明的晶体,正是出自序列世界,轮回千世而不灭的杨广。
“还真能带到现实来。”
第六十三章 仙宫神殿
广阔的夜空下,一轮明月挂在正空,颗颗碎钻模样的星星点缀。
这里是榕城正上方,十余公里高空的对流层。
一团一团如棉花,一卷一卷如波涛,连山一般的无垠灰色云层构成的世界,一个金色光团悬在云上。
光团上有人脸五官,脖颈位置伸出一根根金色触手正摆弄着什么。
杜维的灵力场如一个空包,把杨广真灵护住。
随着他把虚幻的真灵从通道带上现实,原本在序列世界凝实的金色小人,突然变得非常透明,要不是杜维反应够快,恐怕当场就要被一阵风吹散。
而就算被力场护住,杨广的灵智也突然沉寂,形似胎儿般自然蜷缩在那。
“没有反应了?”
细如毫毛的触手伸进空包里,轻轻戳了戳杨广,在其表面激起一点清晖,似乎陷入了某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打开通道,杜维卷住真灵钻了进去,消失在现实世界。
………
现实世界之下;
无数条七彩的丝线垂直而落,上光下暗,其中有无数的灵光或上或下,构成流光也似的高速路,正是数以十万计的降临者。
这是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的对跖通道,连接现实和迷雾的路径。
只有灵光才能通过。
其中又有一条最为斑斓的光晕大柱,杜维的体量,如同蛛网般粘住迷雾,伸出壁垒的部分,通天金柱般延伸至无尽的阴影中,金柱一分为二,分别连接序列一二世界。
而且金柱末端,不生成许多根须触手在无序的以太里摸索。
………
杜维卷着真灵,经过迷雾入口时顿了顿,而后继续向下;
如果把杨广丢进迷雾,恐怕下场和令狐冲等人一样。
无尽迷雾蜂拥而至,塑造其体的同时,也会被困在其中,还是把他丢到序列一世界好了。
自从把《大唐双龙传》世界的轮回截留,引至序列一后,粘附在炽热扭曲的黑泥上的鸡子,像吃了激素般膨胀。
其表面壳质变厚变硬,蛋清;浊气排出汇入黑泥,蛋黄;泡影上的色彩愈加艳丽。
而且出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一个小泡影从中脱离,游离在外,就好像一个大号的肥皂泡泡连着小泡泡,而这个小泡泡正是青石神殿;战神殿。
………
小小的泡影绕着序列一世界游弋,其边缘有粘线连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其中有道青黑色长影,正是守卫战神殿的魔龙。
一根金色触手伸到小泡泡上,杜维带着杨广钻了进去。
神殿早已没了原来模样。
只余下无数碎裂坍塌的石块悬在广阔的虚空之中,构筑成一块方圆十几里的碎石带。
随着触须扎破虚空,灿烂的神光辉映,两道迷离的人影从天空落下;其一正是杨广,真灵化生,构成一个头戴帝冕,高大伟岸的光躯,非实体,而是由淡黄泛白的能量组成的模糊人影。
而其侧的杜维则完全另一个画风;金色人像,就像奥斯卡金像奖杯伫在那。
两道人影落地。
杨广阴神甫一进入小世界,便已恢复意识,他左右观望,指捏不断,回首见身边的金身人像,吓一跳。
杨广问道:“这是?”
金属人像没有问题,面上眼球攒射出一片光幕,扫视这方天地,而后膝盖也不见打弯,行止怪异,走到石带边缘。
前是一几丈方圆的漩涡状漏斗,隐隐约约可见序列一世界大地山川。
杨广随之在后。
这时就见金色人形一直束在身前的右手一展,虚空中扭了扭,跳将出一个泛氤氲彩光的绣球。
婴儿脑袋大,其上丝线缠绕成团,表面有毛边线头,杜维金灿灿的双手捧着绣球,十指生出同样的触须,连接在绣球上。
整个天地突然开始震动,脚下碎石融合成完整的大地。
金芒闪耀,碎石无风自动,好似有双无形的手操纵揉捏,夯实地面,灰白色平地,肉眼可见的屏障延伸,如同一个透明罩子。
杨广仰望头顶,原本黑暗的虚空,随着光晕扭转,化作一重重异景;
宫殿成群,雕栏玉砌,紫柱金梁,处处玲珑剔透,层层龙凤翱翔,隐见有捧巾的仙女,掌朝的天将,护驾的仙卿。
而前方池子状,不断旋转的漩涡漏斗也升起一座门,上书;
南天门。
霞光艳艳,瑞气腾腾,无量神辉照撤,盈空万道霞光现,彩雾飘飖光不断…
………
杜维手里的绣球完全由世界意志残留的命运线构成,非常的神奇,仿佛一个控制中枢,透过根根七彩丝线,以封神榜内收取的香火为能量,达成改天换地的效果。
当然这改天换地不过是幻象,就像序列世界罡风层外,日月星辰的投影一般。
………
几里宽广的仙宫,冷冷清清。
阊门正东,通天石梯延伸,神殿那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高悬顶端,其下是一座青坛,金灿灿人像静静盘坐在坛中,手捧着不断挥发异彩的绣球。
杨广坐在坛下,冕冠垂珠摇摆,他不断拿眼看毫无生气的神像。
“我愿意投身下界!”
“很好。”
神像不动如山,声音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见其动作,倏忽彩球上飞出一缕光华,在天上划出一道轨迹,落入“南天门”下,那池不断自旋着的通道。
而后;
腾腾升升的漏斗凸起,从中钻出一个庞大的脑袋,驼头鹿角,须鬣环颈,铜铃也似的眼睛流出清明。
长影蜿蜒腾空,转瞬飞跃天梯,抵达高坛平台。
“礼赞妙有金阙玉皇大天尊!”
“宣诏冲虚上界!”
“小神领圣旨。”
青龙形态宏大,于半空礼拜,一二百米身形不断喷出光霭,游弋在半空。
领旨后,神龙摆尾,复又飞出南天门,钻入神池,下界而去。
青龙其无名,原是无灵智的魔龙,随着进入序列一世界,生于混沌,被杜维灌入香火愿力,抓来充当天宫仙吏,阶位大约只二阶顶,与序列世界的低配神仙一样,能力基本是来自于从香火里解析出的神通术法。
等待期间,序列一世界世尊佛宝、封神金榜,源源不断收集的愿力则开始汇聚在彩球上。
杜维准备理出一套完善的等级,同时开放降临者一阶锁。
第六十四章 雷音宝刹
仙光璀璨,宏丽的宫影高高在上。
神坛金相捧着彩球,一股庙宇特有的烧香味道缭绕其侧。
坛下是千丈方圆的明净平台,地面闪耀着温润光芒,如白玉铺就。
杨广静静站在侧位,广场外边,则是一节节陡峭的石梯,石梯护栏上雕有一个个神仙发石塑,根根香火线缀着天顶,遥遥对应天上的虚影。
通天仙路源头,青石雕刻而成的“南天门”下,便是升仙池。
源源不断的香火愿力从序列一世界,由悬挂在武当山天柱峰的封神金榜引入天宫。
香火弥漫,白雾袅袅。
上方的宫殿群愈加庄重,就连其内神女、天将、仙卿都变得活灵活现,四周略显单薄的光景,也随香火而变得空灵,其内隐隐传出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只有一个小世界,那灵山放哪呢?”
位于少室山的金枝和位于武当山的金榜,都已经存储非常多的香火愿力,杜维很早就在思考他们的用途。
用于强化原住民只是试验其特性,浅尝辄止。
香火里得念头太过庞杂,光剥离抽出观世音菩萨、荡魔天尊的那属,就要花大量精力。
杜维哪会作无用功,所以至今序列一世界低配神仙菩萨不超过十数。
绣球和小世界的出现,让杜维想到香火安置;
即通过控制中枢,把隶属道系的香火愿力汇聚到小世界,再通过相性,一缕缕分化,生成一个个神位传承,天上虚幻的宫殿并非只是装饰,其内一个个人影都是神性的聚点。
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千真万圣…
像真武大帝,即荡魔天尊的香火就在其中,生成一个披散着头发,金锁甲胄,脚踏着五色灵龟的神影。
冲虚只要上天,登上天梯,自然就能引动其属的神道。
照杜维设想,冲虚如能一步步从登天梯上到广场,取而代之也非不可能。
………
………
杨广正闭目养神,思忖下界投胎是怎么个投法,忽的就听周围响起剧烈轰隆隆声;
一面琉璃光壁从天上落下,如线般把神坛分割。
占据天上的仙宫光影被排回,而端坐在金阙神坛上的‘玉皇大天尊’恰好背靠光壁,半个身躯融入其中。
捧着彩球的金身法相,随着金光汇聚,其形急速增大,转眼间就化作一尊数十丈高的宏伟神像。
神像背部、肩膀、半个脑袋都融进光壁,在光壁的另一边;
原本是玉皇大天尊的背面,则随着阵阵金霞,化出世尊如来面容。
杜维竟想了个“一体两面”的法子,把这方小世界居中隔开,一侧作天宫,一侧作灵山。
琉璃光壁雾化凝实,闪耀虚景,隔绝了杨广的目光,庞大的金相俯瞰,眼珠毫无感情的瞥了他一眼。
“不可说。”
“是。”
即便轮回千世,也被此景震得失神,杨广匍匐在地,埋头应道。
………
于此同时,小世界另一侧;
世尊佛祖半个身子融进影壁,露出的脸上不似玉皇大天尊般无为。
金灿灿的面容从容不迫、意姿安详,随着杜维的操纵,落于少室山的金枝佛宝,其内无尽的香火愿力也被牵引入小世界。
雷音宝刹。
佛祖坐下一个个虚影出现,排排环绕,有四大菩萨、八大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比丘尼、比丘僧各个端坐莲台,其中又以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最清晰,其他佛陀罗汉面容尽是一片朦胧,而观世音赫然是李兰的模样。
世尊拈指一弹,一道金光落入观音菩萨眉心。
………
同一时刻,于少室后山一石洞内静修的李兰蓦然睁开双眼。
她头上金冠映出光轮,把暗室照的亮堂堂的。
从地上站起身来,石桌上的宝瓶内插着的金柳,发蒙蒙佛光,她走上前,素袍下的双足赤着,却不染一点尘。
金柳摇曳,挥动蒙蒙佛光飞到她眉心。
那顶从血肉头骨里生出的金叶冠,随佛光光晕流转,李兰叩了叩脑门,抑制不适,低声念道:“我知道了。”
随后她足下腾起光芒,托着宝瓶,架起祥云飞下高崖石窟。
山崖下有一小庙,两名庙祝同时兼备守卫菩萨静修的要责,半年不见菩萨,这日却见菩萨出了静修之所,忙从庙中出来相迎,年轻些的小和尚匍匐在地,虔诚礼拜。
老和尚迎上前,双手合十,礼佛道:“菩萨出门,可有旨意?”
“把方证叫来。”
李兰的声音还是细声细气地。
即便在众生眼中她是高高在上的菩萨,其本性还是那个被围观就会把头低到胸前的山里姑娘,静修也是在努力剔出随香火一并侵入真灵的苛杂念头,而非参悟佛法。
“弟子领佛旨!”
虔诚礼拜的小和尚,法号妙语,是佛门当代禅宗杰出弟子,两年前曾在南阳府随师除魔,闯下赫赫威名,对敌手段以力破巧,有莽金刚之称。
年纪轻轻就学成三门少林绝技;
分别是一零八路疯魔棍法、金步摇、降魔狮子吼。
妙语缓步后退,退至庙前,又遥遥对着菩萨弓身行了个佛礼,这才运起身法沿山路朝寺内急速赶去,双臂挥舞,澎湃真气从脚底大穴冲出,步步生出三寸莲花。
青翠树荫倒退,妙语行至寺门,也不等通报,急匆匆赶往天王宝殿;
“方慧师叔,方丈师伯可在?”
“妙语?”
“菩萨传方丈师伯去见她,莫让菩萨久等哩。”
“方丈师兄适才见佛宝忽发异光,正在殿前禁地,快快随我来!”
………
一众老僧围坐的大雄宝殿广场,方证身披金红袈裟,正在高耸的世尊佛宝下步量,妙语随方慧师叔进入禁地,忙收敛气息,不敢惊扰其他师祖悟法。
径到佛台,方证迎了上来;
“佛宝适才忽然缩小,菩萨是否有旨?”
“方丈师伯,菩萨出了静修之所,遣弟子来寻您,并未告知何意。”妙语拜道。
“我这就见菩萨!”
观音菩萨已经近一年不曾现身,方证哪敢怠慢。
刚要纵起轻功,复又看到微微气喘的妙语,袈裟一卷,伏魔巧劲带起小和尚,浑身异力狂涌,也不见他如何运转真气,倏忽化作一道影子飞了出去。
方证虽然未曾得哪位菩萨罗汉的传承,却久经佛宝灵机淬炼,一身功夫早已非昔日可比。
僧鞋异彩连连,一纵就是十丈高远,不敢从诸多佛殿上越过,待出了寺门,身法运转到极致,提着一百斤重的人,亦能踏树冠疾飞,翻山越岭只等闲。
遥遥可见高耸的崖壁,方证停下。
把妙语放下,半途又理了理僧衣和袈裟,进入小庙,见菩萨果然在里面,弓身礼拜:“弟子见过菩萨!”
“领如来法旨,宣我入灵山雷音宝刹,你且随我一起。”
“我佛慈悲!”
方证叩拜,眼含热泪,声音更是带颤抖腔。
第六十五章 诸圣寂灭
少室山层峦叠嶂,高耸的崖壁下有座一小庙。
观音庙前,李兰静静站在那,白色素袍随山风飘舞。
此时正午,庙前几棵古松叶茂,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透过间隙照射,打在她身,映得头上那顶金枝冠愈加朦胧出彩。
托宝瓶金柳,李兰脚下倏忽出现一团祥云,由淡到浓,软绵绵;白花花。
方证双手合十,小心踏上洁白的云团,只觉得足下绵软异常,还没等他稳住身形,一股奇异升力从祥云升起,越过树荫,照进太阳。
方证晃了晃,两脚五趾箕张,使了个盘架子才稳住身形。
剧烈的狂风打着旋,方证站在祥云上,几欲后倒,大地在脚下越来越小,青翠山脉中的寺庙建筑,变得只有巴掌大,只看一眼,方证急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片刻飞出几百丈高远。
李兰从宝瓶中取出那枝金柳,轻轻一抛;
于白云间化作一闪耀金虹,桥上有书;“凌云渡”三字。
桥下是大地山川,近前有朵朵白云流动,宛如滚浪飞流的活水,金虹架桥,山河如海,远看横空,近观断水,过了这座桥,方得正果。
方证站在祥云上,已是热泪盈眶,见菩萨踏上桥去,他忙跟上。
神仙步彩霞,细滑浑难渡。
方证心惊胆战间,一个踉跄险些跌落云海,见菩萨已经行至桥尾,方证也不敢出声,拽步如走独木桥,摇摇摆摆,总算有惊无险到了桥尾。
下了虹桥,僧鞋踩水,方证见虹桥化光飞回菩萨手,落入宝瓶内。
“咚!”
一声雷音炸起,再回头哪还见大地山川,千丈高空,此时正身处在一光秃秃的悬崖下,其上怪石参差,天上呈厚重的青灰色。
须弥脉下,凌云渡口。
遥遥可见雷音古刹,天王殿、护法堂、浮屠塔,然而灵山静悄悄一片,不见彩凤青鸾,没有霞光紫焰,此地尽是一片寂灭气象。
“菩萨这?”方证失声道。
“随我来。”
李兰面上也有惊色,据香火念头里的景象,灵山应该是一处花草松篁,鸾凤鹤鹿遍地的胜境,眼前却宛如万古逝去,诸圣寂灭。
身后是不见其源头,不知去向的黄色浑浊河水,流速极快却诡异的没有丝毫声音,方证随菩萨上了岸,缓步朝高处灵山登去,路途不远,却行的艰难。
概因一路沿途尽是败景。
………
与此同时;
在距离嵩山少林数百里地的龙门武当。
正阳高照,均州城百姓一片祥和,忽的一阵东风吹来,灰云急涌而至,遮住了阳光,笼罩在武当山正空。
厚云约百丈方圆,其外天空还是响晴白日,其内却风夹着雨,传出闷雷阵阵。
忽有人惊呼;
“是龙!”
于武当山的众派道士,纷纷仰望天顶,就见灰云有道长影游弋,随着定于武当山上空,从中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驼头、鹿角、兔眼、牛耳、蛇颈环鬃,嘴里森森利齿清晰可见。
“冲虚何在?”
青龙见武当山上泱泱众多小人,也不知是哪个,落出云层的脑袋摆了摆,宏大的声音又响:“我乃天差天使,奉玉帝圣旨,宣冲虚上界,速速报知!”
声如洪钟,振聋发聩,甚至隐隐传递到山下均州城里。
不提众道士、众明吏、众宗师、众百姓如何作想,于天柱峰封神榜下,金殿内打坐参修的冲虚道人,随急急忙忙通报的小道士一起,急整衣冠,殿外相迎。
见上空房屋大小的龙首没看向这边,冲虚手捧天镜,唤出一朵祥云;
摇摇晃晃飞至高空,隔十丈按住云头,礼道:“小神冲虚,见过龙君!”
“速速随我上界,不得耽误。”
青龙腹下龙爪攀住云层,探首凑近,暗红色车轮般大的龙眼瞧清冲虚道人,着重看了眼他捧在怀里的仙镜,人性化的流露出一丝羡慕,正要缩回,就听冲虚犹道;
“小神不识仙宫路径,烦请龙君指明方向。”
礼毕,冲虚奉出一团清晖,正是他苦修炼化的香火愿力,清除了驳杂念头,本欲赐给道门清修,是能用于助长神通的宝贝。
青龙黑洞洞的鼻孔一嗅,两道肉须颤了颤,嗫唇一吸,把那团清晖吞进腹中,声音和善不少,应道:“应该的,你且上来,我带你登天就是。”
青龙拿人手软,也不戳破,说冲虚是神通太差,借助仙宝架个祥云还颤颤巍巍,慢不说还飞不高。
“有劳龙君。”
冲虚飞至灰云层,落在湿滑的龙背上。
武当山空地上,皆是齐齐仰着脖子观望的人,有武当本派的,也有其他道派的,纷纷露出艳羡神色,其余如明朝官吏、江湖同道等,更是压不住惊色,面色陀红交流着。
灰云急涌,升腾至高空,越来越小,越来越淡…
龙背上是片片丈圆的龙鳞,呈青灰色,须鬣随风扬起雨星。
冲虚真气呈周天,散出罡罩,复又理了理头冠,四面皆是灰色云团,看不清路径,他问道:“龙君,小神有一事相询!”
“什么事?”
“仙宫门户在何处?”
“只飞至千丈高空,你名登云班宝录,自然可以叩开南天门。”
倏忽天地化弧,上方淡蓝光晕笼起,青龙收云定住身形,有些气喘道:“你运起宝镜试试罢。”
冲虚听到,忙举起宝镜,眉心灵台勾连,就见镜面攒射出一道金光,于虚空一照,映出一座阊门淡影,青龙见此忙钻了进去。
阊门内荡起一圈涟漪,一人一龙身影消失在虚空。
………
初登上界,乍入天宫。
青龙一抖身,盘绕在南天门大柱上,见冲虚站在碧沉沉的阊门口,龙爪一指陡峭的通天石梯,道:“登仙梯,还需你自己走一遭。”
“多谢龙君!”
冲虚出神片刻,才施礼谢道。
入了南天门,就是明晃晃宝玉妆成的登仙梯,通体散着莹白光华,两边扶梯把手上,雕有一个个形态各异的仙神,仙神上又一根根毫光上连天光,天光映有三十三座天宫,十二楼五城,其内影影绰绰,皆对应层层阶梯。
冲虚手捧宝镜,理了理衣冠,深吸口气后,举步向前;
一步仙音起,二踏地涌香,三登闻道言,四起说妙音…
简直一阶一重天。
冲虚面前跳出个个金甲神人虚影,员员顶梁靠柱,执戟悬鞭,持刀仗剑,气息有强又弱。
仔细再看还都无面相,面孔烟气蒙蒙,冲虚四周化作流光,就像走马观灯般生出片片影。
这个情形和萃取香火愿力,抽出庞杂念头如出一辙。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现一个持皂纛、龟蛇玄武伴身、披发跣足持剑的神人时,冲虚才怔住。
只见那尊神影按剑而立,威武的身躯高百尺,金锁甲胄,眼如电光。细瞧;其面容不正是还童的中年冲虚模样?
第六十六章 拜授仙录
四周尽是一片朦胧。
高有百丈的神人兀立虚空,冲虚站在其脚下,眉心闪烁微芒。
此刻在他脑海中却是另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
如历轮回,其真灵飞跃出灵台,跌落到一丛丛奇诡的梦海里,海洋是无尽的泡泡构成,其上闪烁不尽相同的画面。
大罗境、无欲天宫、辉煌的宫殿…
其名太玄,一心向道,出家到均州城东南的武当神山修行,四十二年后得道飞升。
冲虚本就均州城人士,十二岁就出家武当。渐渐地,画面和记忆开始模糊,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哪些记忆才是真实的。
他在梦海里游弋,划破一个个映着斑斓画面的气泡。
细细缕缕烟气缠绕,一点真灵塑形,化作小人模样,又游了许久,金灿灿的小人身上生出道服羽梳,金甲玉带。
顶罩圆光,小人似乎力尽,攥住头顶灵线,纵一纵,跳回冲虚灵台。
一抹紫意从灵台映出,冲虚睁开眼;
不知何时,陡峭似没有尽头的天梯已经在他身后,眼前是一座宏伟,白玉铺就的广阔平台。
根根紫柱,两方排列,其中最引人注目便是尽头背依辉煌晶镜,端坐贝阙神坛上的百丈玉皇神像。
神像烂熳卿云,缭绕盘座,正是;九天阊阖开紫极,一朵红云捧玉皇。
冲虚直至御前参见,礼拜叩道:“礼赞妙有弥罗至真玉皇大天尊!”
玉帝垂首道曰:“诸圣寂灭;列宿群星,仙佛神鬼皆作虚无,道系封神事宜,皆劳于你。”
“小神惶恐。”冲虚拜伏。
“今召你来,乃需你下界走一遭,携其真灵转世。”
所指正是神坛不远处,一紫柱下身着冕冠帝袍的杨广。
庞大宏伟的玉皇金相奉于胸前的七彩光晕中,攒射出一道神光,滴溜溜落入冲虚手里,化作一个紫府摆件。
杨广朝嵌进影壁的玉帝金相施了施礼,走到冲虚面前,观其神意,道:“吾名广,转世有劳太玄真君。”
说罢身躯淡化,化作一股清晖钻入紫府中,再看手里如斗灯般的小紫府,正居一盘膝赤裸小人,像凝固在琥珀中的虫豸,就连其身上款式古朴的冕冠帝袍都消失不见。
“此灯会为你指明转世之处,去罢。”
“小神告退。”
冲虚捧着斗灯,唱个大喏,退至陡峭登仙梯。
正思考怎么离开,转身却见陡梯变缓,甚至距离青龙盘柱的南天门不足百丈。
踏上去也没有再生成异象,径到南天门,冲虚朝青龙拱手,道:“谢过龙君。”
“同列云班,无需言谢!”
青龙庞大的脑袋从大柱上伸下,看了看冲虚怀中的斗灯,又道:“你得的是太玄佑圣真君传承?”
“祖师位格只得其一,惭愧!”
“不错了。”
青龙咂咂嘴,猩红的眼睛眯着,问道:“吾名‘鳩’,你此番名列宝录,回去可有安排筵宴?”
“确实需庆贺一番,届时还请龙君赏脸降临。”
“自不能缺席!”
青龙回缩龙首,没有问要不要送他下界,观其神意,真灵已临近三阶,虽然不能朝游北海暮苍梧,但只架祥云从千丈高空落下的灵力还是有的,不至于摔死。
冲虚出了南天门,见眼前旋涡状的云海,从怀中掏出仙镜,灵光映入其中,化作一朵祥云;
若没有仙镜,以冲虚现在神通,能御风就不错了,不像青龙,二阶就能呼风唤雨。
顶罩圆光,宝镜滴溜溜转。
冲虚捧着斗灯站在云上,复又朝隐进仙光从的南天门拱了拱手,架云落入旋涡。
乍入其中,光影流转,眼前骤的大亮。
凛冽的狂风扑面,西面夕阳斜照,身侧红云朵朵。
摇摇摆摆,冲虚被打着旋的风吹得毫无形象屈膝半蹲,就仿佛新手上路,脖子伸直,四下张望,按落云头后,半空又小心翼翼探脑辨认方向,这才朝着武当山飞去。
抵临金珠峰,脚下祥云于暮色中稍缓,冲虚整了整衣冠;
“竟已过去两日!”
见下边人头攒动,冲虚掐指一算,方知时日。
………
掌门真人被玉帝遣神龙请上天,如此劲爆的消息早已哄传甚广。
因不知真人何时返回,两日间北方七宿;斗、牛、女等真人陆续赶回武当山,于天柱峰替守封神金榜,同时召开科仪。
夕阳照山峰,天柱峰四面云海蒙上一层红光,也不知谁人喊了声“掌门真人回来了!”
无数人乌泱泱仰头,望着立在云端,顶罩圆光,仙风道骨的冲虚,皆拜;
“恭迎真人!”
“贺道兄荣登上界,拜授仙录!”
“圆光罩顶,名列云班!”
“恭迎仙人!”
………
冲虚落地,脑后圆光淡化消失,收了宝镜,笑呵呵点点头,而后捧斗灯径直走进金殿。
北方七宿迎上前来,南斗道人打了个道稽;
“恭贺道兄!”
“冲虚师兄快说说天宫是怎么个光景!”一女冠,近央求道。
北宫玄武七宿;
分别为斗木、牛金、女土、虚日、危月、室火、壁水,皆是各道派高人,在封神起后,经一系列博弈、利益平衡,才甄选出的星君候选。
冲虚在未上天宫,没得到正式传承前,其实和他们本质是一样的,皆未授仙录,充其量不过摄取的所属香火多寡,其请神扶乩一个是由玉皇大天尊手,一个是由冲虚手罢了。
冲虚把斗灯摆到神坛,揭开紫府门符,见里面琥珀也似的金色小人,道:“其名广,天尊教我助他转世。”
“转世?”
“待紫灯亮起,自会见知晓。事关封神,还请众道友近日莫要离开武当。”
随后冲虚捡简要的描述一二,例如南天门在千丈高空,须有‘凭证’才可叩开阊门,如玉皇赐下的宝镜,再有就是登仙梯,只要得了诸圣传承,就算摆脱野神,得授仙录…
“龙君把守南天门,此次筵宴,我欲多炼些纯香供奉,交好与他,此灯无法时刻照看,就劳烦道友们了。”
“事关封神,不敢有差。”
“我等每日两员在侧,不敢教道兄误了天尊旨意。”
………
且不提热闹喜庆的龙门武当,灵山雷音古刹,却正戚戚惨淡。
方证随菩萨一路所见,险些让他心神失守;
破败的天王殿居中破开一道剑痕,散发凛凛可怖的煞气。
护法堂、浮屠塔等,或倾倒,或只余下一深坑,待到了灵山顶,见散发淡淡佛光的大雷音寺,方证忽的高呼我佛,踉跄跪倒,泣不成声!
概因眼前景象太过震撼。
“大雷音寺”金匾歪斜,其上涂有歪歪扭扭几个金色血书;
“阿难已死”
笔画字迹隐隐可见指痕,仿佛是用手掌沾佛血所书。
一股股深渊似的恶意席卷而至,佛血上甚至不断滴落黄色浑浊的污水,李兰显出菩萨身,佛光扫尽恶业,提着方证快步进入雷音宝刹。
“世尊!”
“我佛啊!”
李兰声音惊悚。
方证更是扑倒在地,埋首恸哭。只见百丈高的如来佛祖端坐七宝莲台,诸法性空,其金身法相只剩前半,后半则朦胧不见。
第六十七章 求取真经(新年快乐!)
“诸法因缘起,因缘灭。”
“观诸法是我。”
“我在,众生皆是佛,佛还在。”
佛祖的声音在雷音寺里回响。
方证止住了哭声,扬起面容望向七宝莲台上姿意安详的世尊如来,似乎在思索佛说经意。
………
广阔的雷音宝刹内,方证渐渐定下心神,再观,如来佛祖似乎不是半个身子消失,而是像被什么扯着,陷入背光之中,左右两面是层层佛龛,在逝去的古老岁月中端坐一个个模糊朦胧的佛陀。
离佛祖最近的有“智悲行愿”四大菩萨。
李兰正站在左侧,盯着丈高的观音法相。
忽然她问:“世尊,因何我是观世音?”
“观世音菩萨,已于过去无量劫中,证正法明如来。大悲愿力,安众生故,众生皆是观世音菩萨。”
“观自在,行深智慧到彼岸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蕴藏于大悲,普现微尘自在身。”
李兰面露茫然之色,听不懂。眉头微微皱起,想叩叩脑门,却不敢在世尊面前放肆,止住动作,又见方证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遂也当做听懂了,点点头作恍然状;
“哦。”
随世尊佛说,高台上的观世音本位,忽然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的身影似有无尽哀悯,其影现出三十三身,或大悲杨柳、或乘云中龙、又或手持经卷、也有身放光明,合掌而坐…
妙相慈颜,照现光华。
李兰头顶无见顶相,骤然生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宝华开化一宝冠,宝珠璎珞散光,她茫然四顾。
只见她头顶泥丸宫中冒出缕缕烟气,茫茫然中,席地而坐,几净灵台,半途又涌出朵莲台把菩萨托住。
坐于莲台,她右手托颊,倚于膝上,怔怔凝视着面前,慢慢地,白玉铺就的地面如水般荡漾,长出一朵的含苞待放的莲花。
菩萨伸手去摘,一袭白衣宝相,左手持莲花,右手作与愿印。
那枝莲花在菩萨手中盛开,莲花上又生出两朵莲花,一朵未开,一朵半开,意味着未来、现在、过去三世依止佛法而行。
一旁的方证,见菩萨启悟妙法,早已叩拜。
如是我闻。
………
随着李兰真灵畅游梦海,她头顶灵光宝冠,最终化作一顶小五佛冠。
五佛冠饰有宝珠,庄严异常,寂静的雷音宝刹内,随着菩萨脑后圆光化虹,她睁开眼;“启悟慈悲观世音,明照轮回诸众生,梦幻泡影示出离,历劫熏脩应微尘。”
观世音洒花而落,翠翠莲瓣在地面荡起一圈涟漪,方证忽然面露喜色。
瘦削的身子从地上蹦起,手舞足蹈,宛若疯了般绕寺疾行,绕了三匝,最终停在一佛龛前,拈香献花。
拈的香是灵,献的花也是灵。
随着他奉出那双空空如也的枯手,端坐佛龛中的佛陀忽然凝实,如从岁月中走出,朦朦胧胧的面容变作方证模样,神色慈和,伸出羽化的佛手,拈其花,向其笑。
这位佛陀,正是迦叶尊者,亦教降龙罗汉。
………
“仙宫刚好有一条龙。”
宏大的如来法相半阖眼眸,见深陷进降龙尊者所属的香火里,不能自拔的方证暗自点头。
把灵山搭成这历经灾劫后的样子,起初是杜维兴趣使然,不过随着天宫那边将杨广真灵送入序列一世界后,一个有趣的想法就出现在他心里。
佛法他知道的不太多,说的也是机锋禅语。
先前的那些对话,其实基本是在瞎扯,最开始教李兰练的《黄白通玄显微阙书》可是正经道门内家,鬼知道她为什么偏偏是观世音。
而且观世音聚拢的愿力,还突然显露三十三身,给了传承。
得到传承也罢,还点悟了方证,好巧不巧,方证契合的果位还是降龙罗汉。
“似乎佛经里降龙罗汉就是观世音点醒的。”
佛祖在高台没有动静,其侧观世音也兀在那陷入沉思,蹙起柳眉正研究着手中纯由香火构筑的那枝莲花,寂静的雷音宝刹只余下十八列末尾,迦叶尊者丝丝佛音。
方证立于其中,如闻妙法,喜不自胜,枯败的面容肉眼可见的速度满上金色。
很久以后。
“弟子悟了。”
头顶几排小小圆圆的白色香疤,凸起肉髻,散着氤氲佛光。
方证面相圆润丰满不少,慈悲肃穆,身如琉璃,理了理湛湛生辉的袈裟,他行至佛前。
叩道:“我愿,常驻人间,普渡众生,请佛住世,恒顺众生。”
世尊会心破颜,轻轻一笑:“我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深佛法,能超脱轮回,能够摆脱一切虚假表相修成正果。”
说罢断下尾指,落入方证手里化作一金钵盂。
方证为当世高僧,自然通晓佛经典故,这句话就代表世尊承其“禅宗”首座。
出自世尊付嘱摩诃迦叶立禅宗,“衣钵真传”典故。
方证顶礼佛足,合掌皈依,礼佛三匝,叩曰:“我佛慈悲,望传弟子修真之径,正善之门。”
佛摇头曰:“我有法门,实相无相,不立文字。”
“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我待要普照东土,度众生皈依善果。方证此去东土,寻一个善信,教他苦历千山,远经万水,到我处求取真经。”
“弟子愿往!”
方证奉于身前的金钵内,映出光影,是一形如枯槁的年轻信士,正礼叩佛前,披散的头发掩面,深埋佛足,佛像完全是有山岩雕琢,其上布满斑斑凿痕,似生生用铁剑磨成。
“令狐冲?”
“你取令狐遗脱,向西行百里,届时自有指引。”
方证琉璃袈裟放光明,明悟佛意,见佛眼微阖,问道:“弟子此去,有甚言吩咐?”
佛曰:“我再与你一件宝贝。”
佛掌伸越数十丈,虚空一捻,变出一璞玉。
侧而视;色碧,正而视;色白,玉内隐隐有篆文,文微看不清其意。
璞玉镶在金佛牌里,顶上有环扣,系红绳朱索,十分喜庆,款式是帮小孩祛灾去邪的寄名锁,金牌上有一古意盎然的篆书;
“广”
“你们去罢!”
说罢世尊微阖双目,垂头搨翼,背光溶溶,就似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像般忽然沉寂。
菩萨和方证,作礼而退,出了雷音宝刹。
第六十八章 阿难已死
雷音宝刹门口,菩萨、尊者兀立。
灵山上空微微淡红,站在山巅环顾,四方空间如削,寸地尺天,极不规整,就仿佛破败过半的屋子,历经战火而不倒。
一片困厄不堪。
“阿难已死”几个字。
散发漆黑、令人作呕的厄运,匾上滴落的黄泉汇聚成炽热的污泥。
寺门前,菩萨扬起金柳,散出宝华,清净佛光落在方匾上却浇不灭厄火恶气,洗不净斑斑黑泥。
方证捧起钵盂,同样散出赤金佛光,扫向匾上辱佛之语。
菩萨、尊者合力,然却无用,方证垂首低诵佛号,李兰金柳插回宝瓶也是默然。
“你记得阿难吗?”菩萨道。
“不记得。”方证回想片刻,摇摇头。
脑中些许光景有阿难身影,却没有任何一幅能看清其面容。
昔,世尊于灵山拈花示法,当时天人百万,唯有摩诃迦叶尊者会意,为禅宗初祖。迦叶尊者后,由多闻第一的阿难陀接续法脉,为禅宗二祖。
世间佛寺的大雄宝殿中,佛祖左右各有两尊塑像,分别就是这两大弟子:迦叶和阿难。
小乘佛教中,迦叶和阿难是仅次于佛祖的人物,证得最高的果位;阿罗汉果。
后来大乘佛教脱胎小乘佛教而出,兼容并蓄,出现了众多的菩萨,地位跃居罗汉之上,迦叶和阿难等人仍然是罗汉。
其中隐秘,涉及佛教东传,方证也不甚清楚。
方证见观世音仍站在雷音宝刹前怔怔发呆,作礼道:“菩萨,弟子还须回往少林,去取令狐冲肉身西行,就此作别。”
披着锦斓袈裟的方证,托钵盂而行,不久后就到了凌云渡口。
黄泉苦海。
原本可以脱却胎胞骨肉身的河水,已经变得恶气满满。河不见首尾,汹涌澎湃,浊浪滔滔,却不发丝毫的声音,奇诡异常。
方证站在岸边,只把钵盂一抛,同时眉心攒射出一道灵光。
钵盂倏忽变大,像船儿般浮停在岸边,方证小心提起袈裟,跳将上去,左右踩踏,金船儿一摇一摆朝对岸渡去。
度过这河,便是人间。
驭宝和飞举之术,是神通基础要诀,只要获了传承,皆能通明。
黄泉之上,薄雾笼罩,随金钵摇曳,雾变得越来越厚,转瞬间就伸手不见五指,方证也不急,据记忆中的画面,再往前就该出了西天灵鹫仙山,果然不过片刻,眼前骤的一暗。
风声呼呼,金钵从虚空掉将出来。
头顶是明月星空,下方群山大野,世间像黑丝绒般浓重,星星也像璀璨的宝石般闪耀。
金钵儿骤停骤落,晃晃悠悠朝地上落去。
方证看不清路径,待落到一座土丘林间,收了佛宝,运起轻功朝高处飞掠而去,踩在树冠顶,灵光聚目,扫视四周。
“离得山门不远。”
脑门眉心有些许涩涩,方证确认了所在方位,急不可耐盘腿坐在古松下调息。
到底还是二阶驭宝飞举太过勉强,况且传承佛法并未全然贯通,这一入定就是几个时辰,待天际蒙蒙亮,鸟叫虫鸣间方证睁开眼睛,头顶十二个肉髻在朝阳下发出淡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显然是收获颇丰。
锦斓袈裟不畏寒暑,蚊虫不叮,站起身来,他苦行向西。
两个时辰后,少室山门。
少林僧众远远就见方丈从后山荒野回来,纷纷迎上前去,见他身披锦斓袈裟,红光彩气;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不是真僧不敢穿。
又见方证头顶戒疤化髻,圆光溶溶,就知得了阿罗汉果位,活佛在世。
“阿弥陀佛,弟子叩见方丈!”
“方丈稍待。”
众僧叩拜,口诵佛号。
剩下的则欢天喜地的转身朝寺内奔去,不一会儿沉重的红门洞开,须知少林寺大门,非轻易开启,僧众、香客等日常进出皆走其侧的‘方便之门’。
众僧出迎,方证回少林。
大雄宝殿,方证揭下袈裟,供奉在佛台,合十礼拜。
他一派老成持重的高僧姿态,一手平伸,一手上举,眼如青莲华,其身光净如明镜,朝殿内众僧道:“此乃禅宗初祖迦叶尊者得道时所穿,具有无量的神通,我未得其全承,不敢至宝袈身。”
“世尊教我把令狐冲肉身送往西方,我离寺后,有此宝在,想来天魔也不敢来犯,切记不可轻扰观音菩萨修行。”
“方丈师兄,令狐冲肉身需送往何处?何时归返?”方慧问道。
方证初得传承,让一众少林高僧心头泛起心思,还欲好好问问是个如何成佛法,却不想甫一回寺就要出门。
“世尊只言在西,我也不知路途,不知时日。”
托着金钵,方证的眼神中充满睿智的光彩,他有些猜测,却不敢明说。
………
翌日一早。
方证在一众僧人目送下,背着装有令狐冲肉身的陶缸,右手持有声锡杖,左手托着钵盂,一身淡黄僧袍,瘦削的身形一步步走出了少室山,朝西而去。
禅杖沿途不断发出清脆的“叮叮叮”响,越来越淡。
佛教没有棺木的说法,多为火化,当时世尊度去三千江湖客,为了成就所谓的“肉身不坏”,就用和尚坐化的独特方式,把其肉身封于特制的陶缸之中,摆放佛塔供奉。
陶缸又称瓮棺葬,是指将尸体放入一种陶制容器中予以安葬。
百斤重的陶阳被木架子拖住,金索缠在方证瘦弱的背上,出了少室山,沿途信徒见少林寺方证大师,纷纷叩拜,不敢扰其修行,倒也没有发生拦路问询的事。
“叮叮叮!”
禅杖金环脆响,只不过行出十余里地,方证手中的金钵忽的放光,其内映出一幅画面。
………
迷雾中一座小庙。
令狐冲枯坐在宏大的佛像前,两鬓生白,垂首恸哭。忽然头顶生出金光,世尊怜悯的声音响起:“因何执迷不悟?”
令狐冲扬起面容,嗫唇不止,一时悲从中来,泪流哽噎:“盈盈就要死了!”
下界传来消息,任盈盈两年间思念成殇,相思成疾,现于洛阳绿竹巷病卧,恐不久于人世。
“你究竟是多喜欢那少女,令你舍身弃道,甘受此苦?”
“求佛祖救她!”令狐冲叩头不止。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你可愿化身石桥,受百年风吹,百年日晒,百年雨打,求此果?”
“我愿意。”
………
一座青石桥墩,风雨中腐朽不堪,两侧茫茫迷雾,静待喜欢人。
第六十九章 洛阳城东
钵盂散着的光慢慢淡去。
印现的画面最终定在那座石桥顶,风雨中的朦胧石碑上书:洛阳。
散去光晕,钵盂露出无垢清净底。
“原来如此。”
方证禅杖顿了顿地,明了方向。
少室山正西两百七十里,就是他此行目的。
洛阳城。
作为中原古都,丝绸之路东方起点,隋唐大运河中心;现在的洛阳主城乃大业元年隋炀帝迁都,于故城以西十八里处新建,素有‘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之称。
自从大半年前,天地灵机萌动,就以洛阳为最。
整个中原横纵灵脉汇聚洛阳,传闻城中始终弥有一股暖人身心的香气,引动天下群豪汇聚于此,嵩山少林近在,方证自然有所耳闻。
天下人人哄传,洛阳将有异宝现世。
“叮叮叮”
禅杖铜环摇曳,脆响阵阵,方证背着巨大的陶缸一步一步朝西而去。
沿途所遇的勿论客商、江湖人、亦或者民夫百姓,皆以礼朝拜,概因方证头顶肉髻散出圆光,而且不知道谁人传出消息,方证得得罗汉,欲要西行。
方证脚程不快,没用轻功,权当作一场苦行,背着百斤重的陶缸慢慢走。
一路有人随,有人拜。
渐渐地身后越来越多的人,浩浩荡荡延绵半里地。
方证也不理会,传教自是越轰动越好,在天下人把注意力刚从冲虚得授仙录中回过神,西行了三个日夜,少林方证背缸到了洛阳城。
………
今日大晴。
洛阳城外人山人海,作为佛教祖庭释源所在,此地佛风甚重。
听闻人间阿罗汉将至,上至官员,下至脚夫,皆出城凑热闹,欲一睹活着佛真容。
远山如黛,一条蜿蜒官道从青山掩映的波涛中伸出,当日上三竿,翘首以盼的群众,前头等待的百姓忽然传出阵阵喧哗,远远就见一僧持禅杖,捧金钵,背陶缸而至。
阳光照在消瘦的方证身上,映出一轮圆光,把老僧面容承得庄严异常。
“咚!”
“咚!”
“咚!”
随着方证走近,洛阳城上空接连响起三道撞钟声,不知声源是哪,仿佛虚空自鸣。
方证怔在原地,随钟声他怀中有奇光飞掠而出,于半空顿了顿,挣脱他手,倏忽化光朝东城飞去。
此物正是世尊给予的玉璧佛牌。
异变让上前迎接阿罗汉的一众本地豪强止步,百姓纷纷仰望那化光而去的异宝。
然后就见方证金钵放出佛光,只把身一裹,迅速朝异光追去,转眼消失不见。
………
洛阳城东,一条窄窄的巷子。
巷子尽头,好大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内中有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
翠竹合拢,其内一片清凉宁静,和外面的洛阳城宛然是两个世界。
小舍前,一个穿着小号道袍的女孩正蹲在竹台上捧着木碗发呆,不时回头看看正编制竹篾,神情哀伤的老翁,复又低头望望木碗里的青菜豆腐。
“师父咋还不来接我!”
“我想吃烤鸭。”
“你师父乃域外天魔,小心把你养肥后清蒸吃哩。”
老翁对这名贪吃的天魔童子没什么好感,整日盯着舍内鸡鸭流口水不说,常常念叨其天魔师父如何如何好。
令狐冲困居阿鼻地狱,群魔环伺,和人间沟通只能仰仗魔手。
走得路子就是南阳巨贾郑老西,此人乃天魔既得利者,从一个小小的守城兵卒,一跃成为中原巨富,其中原因人尽皆知。
不见有人拿他如何,概因他手中有源源不断来自天魔的异宝,传闻就连朝廷都是通过他做买手。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杀他没有功德,杀了也还会有一个郑老东、郑老北。
封神榜唱名不是普通人能想的。
世人都知道神仙好,那也得找得到隐于人众的天魔,降得住才行。
当今天下宣传天魔如何如何可怖,但随着时日越久,穷苦百姓发现,随天魔降世,亦有各种“祥瑞”出现,地瓜、稻种已经在很多地方普及,朝廷炼铁司屡创新高,农具、水利、养殖等知识更是被某些人印刷得到处都是。
就连往后几百年的“史记”都被朝廷所得。
嘉靖帝从一个长期不理朝政,迷信方士、浪费民力的帝王,一跃变得勤恳,各种政策从中书省、内阁成型,由六部执行,短短两年就颇见成效。
可惜现在天下士族其心叵测…
“我师父是神仙。”花花有些生气。
“愚蠢的小孩。”
绿竹翁心系圣姑,也懒得和她吵,平一指赶至洛阳,只言相思成疾,心病还需心药医,上月瞒着圣姑派人给上界送信,不知何时才能有回音。
“咚咚咚!”
正叹气间,城市上空忽然接连响起三声洪钟巨响,只不过片刻,就见天外一道金光飞抵,悬于竹林上空。
而后一老僧持金钵踏空而来;
“方证大师?”
绿竹翁见立于半空,脑后圆光笼罩的老僧,几乎下意识喊出对方身份。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方证知晓此地乃魔教圣姑隐居之所,明了世尊之意。
当初任盈盈离开少林时向他索要过令狐冲肉身,被其拒绝时伤心欲绝的情景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可能是做差了。
绿竹翁望着半空似佛陀在世的方证大师,忽然跪地磕头,求道:“大师慈悲心肠,救救我家圣姑!”
散发氤氲清晖的佛牌滴溜溜转,方证还在思索如何印证世尊想法时。
忽然见蓝天下一朵祥云垂落,冲虚立于其上,持斗灯,彩带环身,倏忽就停在方证旁边,似乎没想到方证再此,面色微变,施礼道:“见过方证师兄。”
“阿弥陀佛,冲虚道兄因何至此?”
“因缘而至。”
一僧一道,一佛一仙。
绿竹巷外是层层叠叠围观的百姓,屋顶瓦上是各个江湖群豪,望着齐聚于此的两名在世仙佛,纷纷猜测是否真有至宝要出世。
日光玉洁,冲虚和方证落进竹林,隔绝了目光。
冲虚捧出宝镜,方证献出金钵,冲虚紫色斗灯闪耀奇光,方证佛牌玉璧氤氲朦胧。
“我佛慈悲,冲虚道兄你我同去看看神教圣姑如何?”
“自然可以。”
一僧一道联袂入了竹舍,绿竹翁也不敢阻拦,提着发呆的花花跟了上去,自从圣姑卧床,平常照顾其起居的就是这天魔童子,谨防问询,还需带上她。
“当!”
架于方证背上的陶缸放下,震起一片尘。
环顾舍内,桌椅几榻,无一而非竹制,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笔势纵横,墨迹淋漓,颇有森森之意。桌上放着一具瑶琴,一管洞箫已生尘,而任盈盈则躺在竹榻帘内,昏迷不醒。
第七十章 牛郎织女
绿竹舍内。
竹榻前的竹帘被绿竹翁卷起,只隔着一层朦胧的轻纱,方证和冲虚皆聚灵在目;观气色,听声息,询问症状,稍顷过后,方证最先开口。
方证道:“此大还丹乃求菩萨清净水炼制,你去用温水化开,喂予任姑娘。”
“好好好。”
绿竹翁立马应道,领了大还丹就出竹舍烧水去了。
这厢冲虚却指捏不断,捧着紫意盎然的斗灯,脚踏七星似乎在测算什么。
花花还端着竹制碗筷,待在一旁,眼前情形似乎有些眼熟。
冲虚有些踌躇,以为算错。
概因算出的结果有些匪夷所思,就眼前恹恹卧床的魔教圣姑,竟是杨广投胎之所?
约盏茶功夫,绿竹翁捧了一竹碗进来,把大还丹放进温水里;入水即化,荡一荡,水色呈苦黄,有芳香飘出,甚至伴着清晖阵阵,朦胧金光。
花花放下碗筷,迈着短腿捧药入了内厢,隔着轻纱在众人眼中把药汁送入任盈盈口。
“嗯?”
不久后,任盈盈浑浑噩噩的神智受灵药一激,登时清醒过来。
如仙人白玉的秀丽面容扬起,看舍内冲虚和方证,虚弱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
“姑姑终于醒哩!”
绿竹翁眼角泛泪,见任盈盈欲要起身,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劝,只把竹帘重新放下。
随着一串压抑的低咳,任盈盈披上外衣,起身欲要施礼,方证摆手,道:“阿弥陀佛,任姑娘乃心病,虽有菩萨灵药,但也只是稍壮精神。”
顿了顿,方证犹豫片刻,现在任盈盈不宜情绪起伏过大,令狐冲肉身之事…
相比于犹豫的方证大师,冲虚则脸上满布严肃,看着置于绿竹舍内的陶缸,其内灵机晦涩。
深深感道佛门恐怖,算计竟早在劫运前就启子先手。
斗灯内的真灵,投胎自然有说法,阴阳交泰,十月怀胎,顺应自然。
当宝镜映出任盈盈的面容时,冲虚就觉得不妙。
随着近距离见到任盈盈,又以她起卦,封于斗灯内的真灵作线,紫微斗数显示,为其父;令狐冲,其母;任盈盈。
“这可如何是好!”
世人皆知令狐冲被如来佛祖度走,而现在方证突然送回其肉身,其中算计不言而喻。
按照冲虚最初的想法,准备将真灵投生后,待呱呱坠地时,掐准时机上门定下其道属,想的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正欲试探方证一二,忽的巷子外传来阵阵惊呼。
“那是什么?”
“石桥?”
“至宝出世了?”
“竹林里也放光了!”
“银河垂落九天…”
“佛陀和神仙都在里面,肯定早就算到了。”
绿竹巷,竹舍。
漆封坛口,其上贴有道道金纸的陶缸忽然滴溜溜飞起,带动飓风只把竹舍掀盖。
屋子里的人皆一脸震惊,仰头就见洛阳城上空出现一座横贯东西的通天石桥淡影。
青石桥头悬在上空,另一端则连着遥远未知处。
陶缸飞速转动,于半空骤的放光裂开。
缸中尸,禅坐虚空,止于桥下。
枯败的血肉随着阵阵清流,哗啦啦冲洗,变得饱满泛红,双目紧闭,长方脸蛋,剑眉薄唇,不正是令狐冲?
“冲哥!”
任盈盈凄声呼喊,几欲倾倒,这时闭目禅定的令狐冲,慢慢睁开眼睛。
俯瞰熟悉的绿竹巷,他展颜一笑,道:“我等到你了,盈盈。”
通天石桥下,波涛汹涌的银河还在冲刷,令狐冲齐腰披散的长发被清晖洗得根根尽断,于半空化作缕缕尘埃,头顶则出现一金箍,随着他站起身,欲跳河朝绿竹巷游去时;
甫一落水,其面容忽然变得十分痛苦,龇牙扭曲,抱着头在河里翻滚。
“方证师兄更待何时!!”
冲虚忽然祭出宝镜,映射出一道冲天金柱,遥遥指向抱头痛呼,正溺银河水的令狐冲。
巨浪滔滔的银河,随金光普照,顿时风平浪静,在天上如玉带般散着莹莹光华。
而这时方证亦有了动作,金钵一抛,滴溜溜化作丈宽金船儿,跳将进去,对任盈盈道:“阿弥陀佛,就由贫僧为你撑船,度你上天如何?”
“多,多谢方丈!”
披着淡绿衣衫,任盈盈眼泪汪汪望着天上抱头于河中翻滚的令狐冲,不知哪来的力气,快步上了船儿。
方证一身淡黄僧袍,禅杖作浆,一摆落入银河,急速朝天上划去。
此时;
整个洛阳城无数人皆可看见,通天石桥下,玉带般流淌,如纱绸,似银水般从天上倾落的银河,一条金灿灿的圆船儿载着一绿衫少女朝河中摆渡而去。
少女伸手抓住日思夜想的情郎。
金钵停摆在青石桥岸,任盈盈背着令狐冲登上桥,而方证则持禅杖,托着金钵,微笑站在岸边,他道:“只等一日。”
“多谢方丈!”
令狐冲上桥后,金箍不再敲他灵台,就见他紧紧拉住任盈盈纤纤玉手,先是谢过方证,复又遥遥朝洛阳城绿竹巷中的冲虚道长施礼,其金光已经收起,璀璨的大河又变得风急浪高。
一男一女牵手上桥,很快消失在蒙蒙雨雾中。
………
“卧槽,令狐冲还能回序列一?”
“神佛一起帮他相会?”
“这他妈不是封神吗?”
“怎么还牛郎织女了?”
洛阳城西城,一栋酒楼厢房窗口,几个作书生打扮的降临者偷摸摸拿出望远镜观察,远远看天上石桥头,方证入定等候,而男女主角则上桥相会,久久无言。
洛阳灵机萌动,汇聚天下群豪时,自然引来降临者关注,起先因为哄传方证证得阿罗汉果位,正朝洛阳城而来,吓跑一大批,自然也有一些存在侥幸心理的留下。
随着冲虚道人也至,众玩家还以为有什么仙府、秘境现世,引佛道之争,却不想是“牛郎织女石桥相会”的剧情。
“要不我们回登陆区看看?”
“我记得令狐冲就隐居在二环区西禅古寺!”
几人离开酒楼,回到居住纷纷化烟消失。
………
天上石桥被朦胧薄雾掩盖大半,再无新的变化,宛如一幅不动的画般镶在天上。
几个时辰后,洛阳城也渐渐安静下来,人们仰望天顶,也只听哗啦啦流水声。
夜幕很快降临。
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天上,月光溶溶,让此景更显震撼。
人人皆无心睡眠,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于绿竹巷内打坐的冲虚,忽然抛起斗灯,紫府门帘大开,露出凝固在其中的琥珀真灵。
“吉时已到。”
第七十一章 下界缉凶
“你不去西禅古寺看看吗?”
百宝斋二楼,李作煌给陈清河倒上一杯热腾腾的普洱茶,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已经是一座空庙了。”陈清河靠在沙发上揉揉脑袋,又问道:“黑将军那边怎么说?”
“已经答应了!等他们从序列二出来,就可以出发了。”
陈清河因为现实政府的事情,需要请黑将军协助,李作煌作为中间人帮着联系,不过他显然对这事不太感兴趣,话题又转到序列一世界震动天下的洛阳城事件。
“令狐冲重回序列一世界。”
“在洛阳城那么多人面前,尽断三千烦恼丝,是不是代表打上佛门的标签了?”
“应该是的。”陈清河点头道。
“啧啧!天上相会一天,怪不得论坛都说牛郎和织女相会。”
“任盈盈出了幻境后,你那边有消息了没?”
“任盈盈怀孕了。”陈清河丢出一个重磅消息。
“卧槽!”
“呃!不对啊!算算时间,不应该这么快就知道怀孕了啊?”李作煌惊的手抖一下。
“方证和冲虚亲口说的,能有假?”
“你那个小间谍还有其他消息没?”李作煌知道花花的存在。
“什么小间谍?会不会说话啊?”
“我是为了花花安全才叫她跟在任盈盈身边,鬼知道会发生这事啊!”陈清河无语。
本来郑老西处于降临者和原住民旋涡中心,随时可能暴死,这才打着给令狐冲送信的理由,送她去了绿竹巷。
却遇到这档子事。
不过从情报上可以看出来,佛门和道门对任盈盈肚子里的孩子相当的重视。
方证甚至送出一件世尊佛宝,一僧一道于绿竹巷结庐而居,一幅要等待孩子出生的架势,其中隐含的信息不言而喻。
肯定涉及序列一世界主线任务;封神伊始。
陈清河听郑老西说,花花这小鬼竟然想跑,理由竟然是因为;自己是天魔童子?
………
百宝斋二楼,很快迎来客人。
不是陈清河要等待的黑将军,而是他现实同事;许文雄。
他浑身灰扑扑,提着个塑料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咕噜噜灌了杯茶后,道:“翻了很久,总算在原址翻到他的衣服了!”
“幸好那栋楼没塌,要不然麻烦了。”
“你们办案办到这边来,有够拼的!”李作煌吐槽道。
事情起因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迷雾一环区,异事局驻地,在前几天忽然出现一桩“鬼告状”的戏码。
一个现实世界的降临者,遇害跌落迷雾,状告某玩家杀人害命,指着脑门不再放光的金漆,哭得那叫一个惨!
被路过的降临者爆料到论坛,引起一阵轰动。
政府勒令异事局抓紧缉拿凶手,本来挺简单的一件事,却不想这人没跑出迷雾对应的现实范围,而是逃进了序列世界,留给现实政府的只有一具没有灵的躯壳。
这让政府一时犯了难,不审案,还要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保证其躯壳不被饿死。
事关乎现实世界的社会秩序,政府压力可想而知,就这次召开会议,上头坚决要重办严办,打击降临者可能仗着迷雾作后路的犯罪苗头。
据查,该犯案的降临者常居序列一世界鹿城。
通过征集玩家线索,三个序列日前,还有人在序列一世界鹿城见过他,现在则没有消息了。
政府把这人肉身送出现实的范围,断绝了他回登陆区的能力,准备在序列一世界来个瓮中捉鳖,缉拿示众。
不过序列一世界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想要抓捕一个人何其难也,这不李作煌告诉陈清河,黑将军觉醒神奇能力,有匪夷所思的嗅觉,只要有气味源头,方圆几里都逃不出它的鼻子。
“嫌犯叫薛青,排行榜八千多名,据其好友爆料,他在序列一世界做过采花贼的勾当,被原住民打死过几回。”
“后来朝廷派了锁灵符的神捕,才从西安府逃到了鹿城。”
“我们把他本体送出迷雾的对应范围后,他在别人的好友列表里就呈了灰色。”
“我咨询过系统,这代表传送功能用不了了。”
“上头给的要求是尽量活捉,庭审后再给他两头吃枪子。”
“唉!都怪这破系统不理我们申诉,还降临者隐私。”
“不然哪需要这么麻烦!”
………
“咋还换前台了?”
几人正讨论时,百宝斋一楼就响起黑将军的大嗓门。
叶凡和黑将军上了楼。
大黑狗摇了摇尾巴,喊道:“一朵鲜花变成一根老葱,老板你要不要这么抠门啊!”
“你们终于来了!”李作煌起身相迎。
听黑将军吐槽,他道:“登陆区的时间比例你也知道,现在的降临者都想着往序列世界钻,哪肯安心在这坐班?”
“确实,十倍寿命呢!”陈清河站在旁边应和道。
“我看这位大婶年纪也不小,寿命应该对她更有吸引力吧?”叶凡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拿起许文雄的那叠资料看。
“还不是因为序列世界不好混。”
“序列二不说,你们都知道。”
“序列一大明原本松散的路引政策被封神这一搞,就差普及到乡寨了,盘查的厉害。”
“新人寸步难行。”
几人闲聊一会,陈清河就道:“那个,要不我们先加个好友,把定金打给你们。”
陈清河眉心凸显金光,圆坨坨、金灿灿,隐隐有纹刻,一个个玄奇的文字在金光里流转,显然习有妙法神通,不似叶凡那平平无奇的金漆,只泛蒙蒙光彩。
几缕灵光于半空碰撞,触之即分。
陈清河道:“我先传送过去,你们再定位我过来!”
叶凡咧咧嘴,喜道:“我也有酬金哇!”
黑将军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捧着瓷杯,舔舐茶水,狗眼看叶凡:“回去加餐!”
叶凡道:“哈哈没问题。”
陈清河与许文雄很快化雾消失,不一会一人一狗也相继下了序列一,只留下李作煌。
兀自道:“回头群里问问,正好‘妒忌’和‘色欲’位置空缺,要不要让他们补上。”
主要是看中黑将军价值,且两位有“战神图录四十九”,叶凡后来居上只是时间问题。
第七十二章 罪恶之花
序列一世界,鹿城。
正午时分,忽有一队江湖人从东城门纵马而出。
为首青年一身黑色劲装,长发盘做圆髻,戴着圆顶斗笠,背上紧紧绑着长条木匣,正是陈清河一行。
官道两边的茶棚有许多客商歇脚,不远处的耕田中亦有农夫正坐在忙碌,见到这队人从城里出来,纷纷停下手里的事,好奇观望。
概因几匹疾驰的马前头,有只高大异常的黑狗正在前头引路。
“哇好大一条狗!”
“这杀了得有多少肉啊?”
“啧啧,一锅指定炖不下!”
“狗肉可香了。”
正讨论间,马蹄扬起的烟尘渐散,那行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
一路急赶。
随着官道变得蜿蜒曲折,陈清河一行人的速度骤降。
叶凡半个屁股离开马鞍,用手揉揉,忍不住吐槽道:“那哥们居然入赘原住民,还他妈娶了俩姐妹花!”
叶凡扬天长叹:“我好酸啊!”
前头慢跑的黑将军也回头,叫道:“俺也一样!”
陈清河见黑将军吐着舌头停下,索性挥了挥手,朝众人道:“休息一会吧!”
“暴食大哥,你觉得那人的身份萧家知不知道?”
“应该是不知道。”
陈清河跳下马,活动活动双腿,拿出水囊灌了口,又道:“先别酸了!黑将军你走的方向确认没错吧?”
“请不要质疑本大将军的鼻子!”
黑将军跳将回来,凑到叶凡身边,“依我看,主要是那人长得帅,跟明星似的。”
“而且,能平衡序列时间和现实的时间,这本事本大将军是学不来了。”
“时间管理大师啊!”叶凡赞叹道。
“哎呀,忘记加他好友了,暴食大哥回头推给我一下?”
………
鹿城提供给陈清河他们马匹和干粮的降临者,真名未知,自号宁毅,排行榜前二十的大高手;“血手人屠”。
是本地大商萧家的赘婿,精通商事,身手了得。
陈清河通过李作煌关系以宁毅作锚点,传送至此,简单修整半日,整备干粮和马匹就离开了。
这时黑将军忽然八卦道:“本大将军在萧夫人身上也闻到那厮的味。”
“啊这……”
“?”
陈清河无语,听说萧家夫人守寡七年,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极品赘婿…
想着想着,手的的窝窝头突然就不香了。
众人怀着沉重的心情休息约半小时,很快再次启程。
夕阳西下,泛着红晕的落日半圆缀在西山,群山起伏间,随着官道蜿蜒,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垠的海岸出现在视野里。
黑将军道:“就在前面那个渔村!”
几人勒马远眺。
前方是一处群山环绕的浅湾,其内落有一座渔村,地势像月牙,三面苍山翠绿。
树叶哗哗,草枝沙沙。
海风吹拂,青山映于海面,配上夕阳晕染,仿佛一块青红翠玉般通透,待陈清河等人下山走近,前头的黑将军突然咕噜咕噜几声。
黑将军道:“我闻到很重的人血。”
提了下缰绳,顿住马蹄,陈清河皱了皱鼻子,只闻到淡淡咸风,不过既然黑将军说有血腥味,自然不会骗他们,比了个手势,众人隔老远弃马步行。
几人都非普通人,两条腿的速度也是飞快。
绕开渔村的土路,而是由陈清河领头,一众人从山丘密林攀至浅湾南面的山上。
“似乎想出海!”
陈清河望着山下静悄悄一片的村庄,暗道。
如今的神州大地,前有神仙佛陀现世,又有大明朝锁灵符神捕检索天下,为嘉靖帝贡献天魔精气,算起来,其实比序列二高多了。
这也就造成许多人选择遁出山海关,扬帆下西洋的情况。
君不见榜首大佬,在白山黑水间,杀得异族胆寒也不见菩萨跑去镇压他,也有降临者在倭国挑动战争,幕府将军都被宰了几个,武士割了一茬又一茬。
这人若要出了海,除非系统肯帮忙,要不别想捉住他了。
随着愈加靠近,就连陈清河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夹着海风,让他舌苔泛苦。
众人摸进了村庄,映入眼前的惨状让陈清河直直皱眉,叶凡更是反胃欲呕,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木屋前仰面躺倒一具老渔民的尸体,面上有刀砍痕迹;
眼睛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嘴唇则随利刃连右脸颊整个都翻卷,暴露出的雪白牙齿咬得紧紧地,干枯而黑乎乎的长发贴在太阳穴上,稀稀拉拉地掩盖着深深凹陷下去的黝黑皮肤。
“畜生啊!”
许文雄越过尸体看见屋内场景,愤怒得手抖。
一具赤裸的年轻女尸倒在木床上。
枯瘦的身子只有半截亵衣搭在肩上,皮包骨像没有肉一样,右手呈怪异的反曲,骨头刺破了她的皮,是被生生扭断的。
两肋之间伴有一道道青斑淤痕,直到她大腿上。
宛如一朵朵罪恶之花。
………
“原来这就是天魔啊!!”
“黑将军,尽快找到他!”
陈清河目光凝重,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后,叩开剑匣,拔剑四顾。
一旁的黑将军正饶有兴致歪头看叶凡蹲在那干呕,听陈清河说的话也不在意,舔了舔湿润的鼻子,蹬腿朝海岸方向跑去。
一路所见,遍地狼藉。
从众多尸体的死亡姿势看,似乎是逃散时后背中刀,甚者腰脊被斩断过半,肠子掉了一地。
“那边!”
冲出杂乱的村屋,陈清河远远就见一条相对较大的渔船正停在码头,几个明显被胁迫的村民正在往船上搬东西。
船头则坐着一个裹着头巾的持刀中年。
不正是薛青。
口吐人言的大黑狗,甫一冲出空地就引起注意,随后又见其他三个人,薛青愣了愣,顿时大喝道:“马上给老子开船!”
钢刀急转,斩断锚绳。
于此同时,陈清河已经提起速度,持剑朝这边急速冲来。
他身法颇为怪异,上半身往下紧缩,脊柱朝前倾,剑尖点地,一荡老远,落势不止,剑匣又飞出一道微光,于他脚下卷起一股打着旋的风,风黏在脚心,暴涨的剑气托着他,就好像贴着地面飞行一样。
“不好!是暴食!!”
薛青悚然一惊,见船提不起速,气的伸手夺过一人的桨橹,竟弃船跳到不远处一艘独木舟上,甩开膀子左右疯狂急划。
这人现实也不知道做什么的工作,船技了得,几下就蹿出老远,离岸十丈,正以为要逃出升天,忽然远远从岸头抛来一锚爪,几个渔民合力拽住,止住独木舟冲势。
“你们找死!”
抽刀反撩,割断绳索,恨恨骂了一句,正要重新划船;
陈清河直直跃入水中,脚下炸起一团清晖,身躯入水而不沉,脊柱挺直,脚下剑气搅动海面,竟在水面划出一道白浪,就好像一艘摩托艇般飕飕滑动。
第七十三章 国家真有钱
陈清河经年练剑,终日器不离身,以灵沟通,长此不辍。
内家洗剑让他和剑之间有了一丝紧密的联系,剑如风起,反哺身法,使之轻灵明快,矫若游龙。
甫一跃入海中,点步疾冲,飕飕滑动,直直冲出近五十米距离后,水面方才陷没过膝盖,待身体快入水中时,长剑从肋下斜斜撩起,如白鹤亮翅。
剑风一荡,水面炸起一朵冲天白浪,反作用力下,整个人于海面急速旋转,荡向前方。
“荡剑式!”
“呛!”
独木舟上的薛青反应也快,弃桨提刀,眼见陈清河一剑斜斜刺来,豁然站起身来。
姿势舒展,稳固住下盘,大喝一声,右腿前踏高弓步,轰的一阵响,把独木舟蹬得陷入水中。
同时双手持刀,高举过顶,自上往下直劈。
两个于海面相隔七八米。
薛青站在舟上,只是作势往下一劈,竟然登时空气破裂,呼呼尖啸,呜呜怪响,凭空一道无形刀气被他凝聚出来,宛如冲天的月牙,撕裂了水幕,隔空斩来。
一劈之势,简直快得不可思议,甚至隐隐有鬼哭狼嚎,当真是杀人无数。
正是序列一较为常见的“兵家刀八色神通”,只不过薛青竟然能将无形刀气凝成真形,其煞气之重,匪夷所思。
一刀劈出,木舟翻转,薛青顺势栽倒落水,奋力朝远处游去。
面对这一刀劈过来,陈清河只把眼睛眯成一道缝。
倏忽左手捏作剑指,粘附在脚心的匕首小剑飞至身前,绕着长剑剑身滴溜溜旋转,甩手一丢,于半空头尾拉伸,就好像一条生了翅膀的白蛇。
白光朝前一扑,毫无花俏的与刀光撞在一起,登时叮叮当当一阵密如急雨般的金铁交鸣传入耳中。
只是瞬间就削散了刀气。
飞剑余势不减,在水面扭了扭,发出阵阵龙吟的声音,剑炁裹着小剑,拖拽尾芒,朝潜水的薛青刺去。
“啊!”
薛青浮出水面,捂着脸惨叫一声。
右脸颊出现一道可怖的剑伤,连带右耳都被绞烂掉了,其包着脑袋的头巾掉落,露出额头大片大片的泛黑金漆,正是断开现实世界肉体连接的表现。
降临者在这种状态下,就连系统都沉寂,更别说通过系统离开序列一了。
无柄小剑如江海游鱼,上下翻腾,回落母剑,剑炁散去,露出金灿灿如梭子般的剑身,被剑匣内红布一卷,消失不见。
陈清河淌水落到翻转的木舟上,真气从掌心喷涌,大股大股海水如沸腾般蒸起,瞬间就追上薛青,见正呛水挣扎的嫌犯,又长剑连点,戳破他几处要穴。
死鱼一样的薛青被提起,陈清河刷刷两剑,再次削掉其两只手腕和两只脚掌。
………
回到岸上,陈清河把昏迷不醒的薛青丢在沙滩上。
陈清河道:“这人印堂发黑,唇裂舌焦,已经是罪恶深重,恐怕再过段时间,下场也是身陷序列世界,回不去迷雾。”
“怪不得敢在现实杀人!”
“有些人突然得了力量,控制不住欲望,而序列世界又是法外之地,从新手开始,死亡一次两次,陆续下来变得无法无天也正常,中原还好,倭国更乱了。”
“呃,有没有洗黑名的方法?”叶凡问道。
“被原住民连杀回一级就行。”陈清河回道。
“啊这!”
发展至今,降临者死亡机制已经研究明了,总共分作两种;
其一就是遭受致命伤时,迷雾会本能携带降临者的真灵逃离序列世界,后遗症较轻。
只跌落些许等级,对现实本体影响并不大,但若连续死亡多次,一样会造成记忆障碍。
再就是令玩家恐惧的拘灵符咒。
在玩家死亡时,迷雾逃离会有一个短暂的间隙,若被序列世界强者用此符咒撕裂迷雾,后遗症极其严重;失语、失认、执行功能障碍都会反馈到现实肉体。
………
薛青印堂发黑,侵染金漆有八层,要想洗白,恐怕要连死十次,跌落到一二级才行。
几年的修炼,付之东流,这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索性就想着久居序列一世界,跑出海当自在山大王也不枉此生。
“行了,把他带回登陆区吧!”
粗暴的给薛青绑住手脚,止了血,而这时码头几个村民早已经跑没影,陈清河等人也没心思收殓原住民的尸体,更没有出村去寻马匹,而是四下观望片刻,扛着昏迷的嫌犯,来到村头一座破土地庙里。
夜幕降临,耳畔只有哗哗海浪声。
篝火前陈清河扫净地面,整平后铺了张锡纸,而后具现出三钱灵,水银般的金色物质,随着他意志在地上划出一个金箍圈。
扛起薛青,跳将进去。
陈清河道:“系统,连接编号001传送点,密码‘3507756……’。”
系统很快有了反应:“定点传送开启,请稍后。”
随着系统特有的平淡声音落下,金箍圈升起一片薄膜,其内高两米、直径半米的区域忽然色彩退去,化作一具黑棺,啵的一声,陈清河与昏迷的薛青同时消失不见。
而随着他们消失,地上三钱灵则被消耗了。
“国家真有钱!”叶凡赞叹道。
“那肯定的,序列二世界天天洗地,最严重的虫灾都没能把庇护所怎么样,反倒送灵点。”黑将军吐槽道。
“对了哥!序列二世界申城的蘑菇是不是你们种的?”黑将军转头朝正准备离开的许文雄问道。
“不知道!”
许文雄只摇摇头,倏忽化作白烟,滴溜溜一转离开。
“你是白痴吗?”
“除了政府,谁还有能力在序列世界修复核弹?”
叶凡见没人了,又恰好尿急,背着黑将军放水嗞灭篝火,边撒尿边道:“就算有动手能力MAX的大佬,也得有核弹给他修复啊!况且还得投!”
“所以不用想,肯定是从迷雾带下去,然后再序列二世界的庇护所修好了。”
“论坛不是说国家在序列二的庇护所,是占了原世界申城附近一座军事基地吗?”
“指不定原来就有核弹呢!”
“早上下来前,有人论坛爆料,序列二世界的‘肉山大魔王’发狂,体积被炸没了一半,正疯狂吞噬其他生物呢!”
所谓的‘肉山大魔王’即是序列二世界,和柳树齐名的存在。
其本体形似《撕裂人》里的格兰特。
是由无数生物血肉融合而成的一个庞大个体。
论坛估算过数据,其体量可能近十几万吨以上,为序列二世界申城的霸主。
“走了!”
叶凡抖了抖,招呼黑将军离开。
第七十四章 杀鸡儆猴
眼前光晕流转,就仿佛穿过一片宏观到极致、星云斑斓的宇宙虚空。
微微失重后,陈清河出现在位于登陆区一环的国家总局。
十米高的圆门,通体如黄金铸,表面有如水般荡漾不止薄膜。
随着圆门内黑棺落下,四周遍布的检测器,“嘀嘀”映出红光,当陈清河提着薛青从里面走了出来,行至等候区时,警报顿止,很快就有工作人员的声音透过旁边的扩音器传来:“陈清河局长,请走一号线。”
一环区的传送门建在一座直径百米的广场中心。
以此为原点,划分出一块块扇形区域。扇形区域对应相应的电车线路,一列列或空,或有的站台正在运转,当陈清河倒拖着薛青登上一号线时,传送门黑棺又落下。
这次的黑棺高三米、宽近五米,从中走出一个个满身硝烟的战士,护送着几个金属箱子登上十号线。
“十号线似乎是湘省的地盘吧?”陈清河问道。
“是的陈局,十环区归他们管。”
一号线的运输车是由一辆奔驰大巴改装的,司机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汽车很快启动,缓缓驶出传送广场,一号线很短,不到两公里,终点就是榕城乌山公园原址,榕城异事局总部。
“醒了就不要装了,还想伺机逃跑不成?”
待车停稳,陈清河站起身来,脚尖一点,踢中薛青后腰脊椎骨节,刚还一动不动的薛青闷哼一声,嘴里不断发出“呃呃呃”声,疼得整个身体呈反弓,就好像虾爬子一样。
随着他动作,齐腕而断的伤口,不断嗞出血来。
“陈局,这就是那个逃到序列一世界的杀人犯啊?”司机大叔转身看到车厢地板上的血渍,不自在的扭了扭屁股。
“还能有谁?”
提起薛青,陈清河下了车。
………
榕城异事局依旧在建设中,进度比较慢,概因人手太过紧缺。
据统计,国家正式编制的降临者总共三万五千人左右,其中过半是隶属不同部门,科研、市政、军机后勤、异事局等等,这些人中又大多数是新职,甚至非党员,精英则全部抽调至序列二世界。
国家现在最大的力量就是序列二庇护所的过七千名战役军人。
庞大的后勤在登陆区、现实两边提供保障,又有参谋部指挥,有规律的在序列二世界清扫变异生物,获得的灵点何其庞大,不仅把近万余人生生推至六级以上,还能反哺后勤。
而且在现实世界的榕城,国家已经不顾的隐瞒,集结近二十万现役军人,正时刻等待感染迷雾,成为降临者。
当这些受过严苛训练的军人,甫一降临成为降临者时,国家就会发放两个灵点的补贴,利用‘系统’把等级提升至二级以上,然后迅速投入序列二世界之中。
而现在,距离刺桐花事件仅仅才过了三个月。
国家机器何其可怕。
就陈清河听到的消息,国家决策层还嫌这速度太慢,领先的不够多,概因…
其中涉及的方面太广,就不是陈清河可以接触的了。
………
且不提现实如何,陈清河刚下车,很快就有人出门相迎。
“呃,陈局下手狠啊!”
拖车上的薛青被一路围观带至异事局总部的地下室三层,而后被丢进一间特制的房间。
小黑屋四四方方无甚稀奇,但在墙壁的夹层里有用具现的灵点绘制网格,造价不菲,共有三间,是科研院那边的杰作。
通过实验,灵钱似乎时刻散发一种奇异力场,构筑成网状,形成的环形力场则可以阻断降临者从登陆区再降到序列世界,而又不会对其现实和登陆区往返照成阻碍。
具体原理自然不懂,本着能用就行,耗巨资搭建三间‘羁押房’。
薛青被关在羁押房里,就算身死回归现实,再次降临的落点始终在这里。
陈清河没有离开,只在看守所外静静等候,盘腿坐在门口,拿出剑匣里的小剑擦拭。
用的是血染红布,染的自然是陈清河自己的血。同时映出眉心灵光,一抖一颤,目注剑尖,渐渐的把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一点之上。
日日洗练,这把由合金掺杂了两钱灵的无柄小剑,已经和他有了玄之又玄的联系。
“何谓之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
陈清河喃喃自语,忽的眉心宛若伸出一道蛛丝毫光,缀在小剑上,目光一凝,小剑跳起,剑身放出一道白光,满室飞腾,而后滴溜溜落入剑匣。
“陈局牛逼啊!”李子青从电梯口出来,远远就见神异一幕,赞叹道:“神通练到你这地步的,排行榜上屈指可数。”
“可惜有些荒废内功修炼!”陈清河摇摇头,盖上剑匣,转移了话题问道:“听说三六零第四次冲击一阶了?”
序列一世界随着天地灵机涌动,修炼体系渐渐明朗,大致分作“性”和“命”两种;
有如陈清河专注真灵神通,练的是精神和意念,人的心,人的神,人的灵觉。
也有如三六零苦修丹田内气,奇经八脉,打磨真气,贯通天地之桥。
亦或古淑珍般拳意打熬,气血如汞,练筋皮骨膜、五脏六腑的。
何谓之性?
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
何为之命?
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
当然这些都是顶尖那撮高手,结合原住民交流印证后的想法。
多数人都性命双修。
只不过至今还没有哪个降临者的面板属性,突破十进入一阶。
询问系统,基本不太理人。
“一个人孤身进入长白山里苦修呢!”李子青回道。
“我要能像他那么潇洒就好了。”
陈清河遥遥头,又问道:“上面薛青的肉身呢?”
“啧啧,刚接到消息,专机送回范围里了!”李子青凑到门前往里看,小声道:“上头对这事很重视啊!”
“杀鸡儆猴嘛!”
半个小时后,两名正装军人来到异事局总部的地下三层。
朝陈清河敬了个礼后,进了羁押房。
一声枪声在廊道内回响,陈清河再进去看,薛青已经消失,被击毙送回现实等待审判。
第七十五章 突破限制
序列一世界。
初冬时节,建州,长白山深处,夕阳西下,西风狂卷。
扬扬洒洒的雪花,伴着瑟瑟冷风驱走枯枝败叶,露出光秃秃的树枝,一座兀崖半中,山洞口,盘坐一个彪形大汉,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正是数十万降临者榜首“编号360”。
天色渐渐暗沉,风雪愈急,雪花落在他身上,却打着旋绕开,在其侧,已积起半尺来厚的雪。
“刷刷——”
一阵山风吹过,引得山洞边侧的一棵大树枝头摇曳,杈上的积雪哗啦啦往下直掉。
大汉睁开眼睛,目视前方,远山近峦,座座全白,树上是雪,树下也是雪,西风穿林而过,吹在他脸上竟然发出“乒乒乓乓”的异响,厚厚的羊皮袄也冻得硬邦邦。
地上的积雪非常厚,除了一点动物的爪印外,再没有一点人类活动的迹象。
“飕飕!”
忽的一道黑影从积雪灌木蹿出,落于山洞前,细看却是一只浑身豹纹斑点的大山猫。
山猫身体粗壮,四肢有力,就像是一头山豹子,两只耳朵上耸起两撮长毛。刚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一看到闯入者立刻就是嗷的一声低吼,身子低伏,浑身长毛炸起,一面朝着怪异的人类发出低吼,一面居然四肢趴伏,缓缓向后面退去。
“再不走,就吃了你!”
大汉看见山猫,脸上似笑非笑,丝毫不觉得强占它洞府有什么不对。
随着话音落下,山猫顿时吓了一跳,四肢一动,刷的一下就朝后面窜出三四丈开外,动作快的不可思议。
动物对危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大山猫第一时间就从彪形大汉身上感受到了剧烈的危险,出于本能的后退,在雪地上划过一连串浅浅的痕迹,咯吱,咯吱的响逃走。
………
大汉也不在意,深吸口冰凉的气息,于风雪中抬起手臂,双手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以阴阳盘的架子拉开,四肢百骸,浑身上下,皮肤毛发,肌肉大筋随意抖动着。
口鼻间气流进出,自然而然,他双眼微闭,面目之间神色恬淡,依法门试行,起初思潮起伏,难以归摄,于是他控制呼吸节奏,减缓真气运行,不多时便空空明明一念不起。
暴露在雪中的肌肤纹理,闪烁出如同金属一般的色泽,口鼻翕合,阵阵气流吞吐,缠绕于五脏六腑之间,直接催动体内真气奔涌,带的全身上下血流,随之缓缓运行转化。
“呜呜呜…”
形色各异的声响,连成一片,融为一体,传入空气中,隐隐盖下山风,竟形成几个音节周而复始轮番响动,似上古道家流传下来的真言。
心静神定,不急不躁,真气自然化生,一股热流自涌泉升起,一股冷流从百会浇下。
金津玉液,汇出一口甘露。
忽然,大汉冷硬的面皮一抖,上下牙不受控制的打颤,发出如金声玉应啪啪叩齿响声。
喉结滚动,股股甘露自十二重楼而下,落入下丹田。
随后丹田一鼓,一口绵绵长长的真气正转九,逆转六,同时手掌连连变幻按向胸口檀中,脐中神阙,腰后命门,最后两手阴阳合把,右手按在左手背上,下合于胸口之上,仰面朝天,大口一张,似是要吞星吐月。
此人所炼正是武当食气的法门“钓蟾劲”。
吞吐间,脑门灵台忽的光亮,映出一只金灿灿的怪影子。
此时天地一片莹白,头顶圆月当空,雪景映射下,如梦似幻,夜空中的风雪不知何时已停止,缕缕清晖随着大汉嗫口吸气,打着旋化作漏斗,一股脑的就全冲他进两肺之间。
正是天地间灵脉挥发的混沌清气。
清气入体,刺激他全身真气崩腾,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里的真气仿佛滚雪球一样的越滚越大,游走体内。
大汉眼睛陡的一睁,两道精光射出眼眶之外,半尺长短。
只觉得体内一阵阴冷,紧接着半个身子燥热,丹田和眉心分别诞生一股异力。
外显的灵光渐渐凝实,凸显出皮肤,而腹下丹田里面则似乎喷发出一座火山,热力遍体,转瞬间一身厚袄子就被打湿,气血蒸腾,被推动发出一阵哗啦啦响声,所经之处,肌肉、筋骨,又痒又麻,冷热难当。
“滋滋滋!”
右半边屁股坐下的积雪,融化升起蒸汽,左边则积雪化作坚冰,晶莹剔透。
半边身子奇寒如冰,半边身子热血沸腾。
大汉正以为又突破失败时;
忽的眼前金光灿灿,抬头就隐隐见天上出现一片庞大无尽的金光,一根毫光从他头顶连接向金光。
仔细观察,宏大的金光宛如一个世界,其内无数微粒循着规律运动,非常震撼。
大汉茫然四顾,才惊觉自己的肉身竟仍然盘坐在洞口,而现在状态则是一个朦胧淡金色影子,正居于肉身头顶半寸的一片灵光中。
“这就是我的真灵?”
三六零于温暖如春的灵光罩中站起身来,动了动模糊的手脚,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肉身。
从另一个视角看自己是一种神奇的体验,就见其本体眉心生出一个犄角也似的金冠,金冠散发蒙蒙光晕,光晕隔绝了外界的风雪,暖洋洋的,但同时也束缚住了真灵。
随着那模糊的真灵动作,连接金光的丝线晃动。
存在于未知的意志被吸引了注意,把目光注视了过来。
无数微粒聚合,生出虹光圆环,中心一颗庞大的黄金眼咕噜噜转动,一道孔状的光斑朝下看;
就仿佛一只蝼蚁被苍天所注目,真灵顷刻间就像凝固住的琥珀,不能思考,刹那间光影流转,落回灵台,再睁开眼哪还有什么金色世界,宛如做了场梦。
眼前是呼呼风雪,在月光中晶莹透亮的长白山雪景。
还未来得及思索什么。
忽然‘系统’特有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不同以往平淡温和,声音宏大宛如公告天下:
“恭喜“编号360”降临者,突破限制。”
“恭喜“编号360”降临者,突破限制。”
“恭喜“编号360”降临者,突破限制。”
连续三声,勿论现实、迷雾、序列的降临者们皆停下手中事情,紧接着系统迥乎不同的声音又响起:
“奖励降临者“编号360”五阶奇物“打神鞭”一件。”
“十级锁任务“序列世界探索”开放。”
“排行榜通天楼开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