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
与此同时，正在后方全速追踪洛兮玥的白永懿发现，前路不远处不知何时被人放了路障。见左右没人，毫不含糊地撞过去继续开。不料，几辆车排成一排挡住了他的去路。
白永懿被逼停，将自己碰上麻烦一事告知廖时风后，便将注意力集中到前方。
“里面的人听着，此路不通，速速下车！”中间那辆车传出如此叫嚣的声音。
白永懿可没空搭理他们，当即按喇叭：“当心后果承担不起。”
“兄弟，那边不动啊怎么着？”同伙的一人问道。
正当他们打算采取暴力的时候，却接到了上级让撤退的消息。尽管没能理解用意，可既然是命令，便不得不服从。
白永懿虽然也很疑惑，但还是直接驱车穿过此地，冲向洛兮玥的定位点。
……
“唔，嗷好晕……”洛兮玥这会悠悠转醒，看见满面肃容的慕容铃瑶，却是不明所以，“铃瑶瑶，你咋回事……？”
慕容铃瑶自然被动静所吸引，她笑着问：“醒了？”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你突然打我干嘛……嗯什么情况？！”洛兮玥一时间不知所措，当发现一车子奇奇怪怪的人后更是慌了神。
“洛兮玥你哪里不对劲绑架还看不出……？”小凡真实要被那人蠢哭了，忍不住出声。
闻言，洛兮玥一脸懵：“不是要对付哥砸吗怎么反倒绑我是几个意思……？铃瑶瑶你……”而面对慕容铃瑶的不理不睬，她似乎突然间明白了……这根本不是开玩笑！她猛一拍车窗，旋即连忙抢过书包放出了小凡，“你骗我……？！你把小白鸟还给我！”
慕容铃瑶这回极其直截了当，动手再次打晕洛兮玥。“……真是麻烦。”
当是时，路前出了状况，险些酿成大祸。“md红灯了！管他的这条路能有什么人！”司机直闯红灯，随后差点同一辆私家车相撞，“……淦？！还好老子反应及时！”
对车里的凌煌见此情形也是一激灵，猛打方向盘才堪堪避免了车祸的发生。“刚刚那辆车什么毛病……难道……”那黑色车窗传达出不太对劲的信号，以及隐隐能感知到的熟悉气息，都在驱使着他立刻掉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小心翼翼跟上。
另一路，白永懿总算撵上载着洛兮玥的车。“居然找人伪装交警还公然调包，真是疯子……你还有多远？”
“路况好差不多五分钟。”
“快啊……”收到廖时风的回复后，白永懿几近咬牙切齿地说。“前方车辆请立刻靠边停车，前方车辆立刻靠边停车！你们涉嫌拐带儿童，请立即停车！”
黑色面包车里有人认出了那是警用外放，于是几人商量着得找个地方先解决掉追踪者，便开进了一条偏僻小巷子。
“耍什么花样……”白永懿喃喃道，保持距离跟进去。
一行人下车以后，面包车迅速绕道开走。
“兄弟们抄家伙！”
白永懿下车不欲与他们纠缠，矮身直接扛起冲在最前面的人摔地上。
另一人抄起双截棍，照着白永懿的后脑勺狠狠甩下去。对方却战术翻滚避开双截棍，并顺势撞翻面前之人。
有人趁场面混乱之际突然从后方抱住白永懿的后腰，一时拖住了他的行动。
“你们雇主对你们这么好？都敢袭警？”白永懿连带着人倒退撞墙上，发问。
先前被撂倒那人趁他说话的空当，蓦地冲上去扎麻醉针。
“嘶……”白永懿突然遭遇正面冲击，习惯性抬起手臂格挡，结果猝不及防被扎了一针。奋力挥开面前人，崩断了针头，“胆子够大……”当他拔出针尖，闻到了一股乙醚味后，表情滞住。
“没必要闹出人命，完事了快跑！”
白永懿抬手按耳机时，一阵阵眩晕袭来：“时风，快追，他们还在跑……”话音落下，勉强撑了一下地后摔倒昏迷。
迷局
忘了说，小凡其实就在慕容铃瑶的书包里。这会迷药效果已过，兼之颠簸不断，他可算是完全清醒了。再一听见异常耳熟的女孩子又皮又欠揍的声音，他顿时一激灵：“外面是……woc洛兮玥？！你完了你完了，居然随随便便就把我给卖了！”
当是时，洛兮玥突然打了个喷嚏：“是有人骂我还是我穿少了……诶铃瑶瑶你家在哪来着？”
慕容铃瑶没有回应。小轿车行驶至红绿灯路口，红灯刚好在通过后亮起。见状，她悄悄下达了“Action”的指令。
紧随其后的白永懿不得已停下，便赶紧看了眼GPS定位，所幸洛兮玥手机的定位显示还在。
反观前方，洛兮玥所坐的小轿车被几个交警模样的人拦截。“停车，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做完酒精测试后，他们不由分说将车上一干人带走，“好家伙，你涉嫌醉酒驾驶，跟我们走！”
白永懿在配合中发现洛兮玥等人下车了，心下生疑：“……前面带着两个女孩子的车怎么了？酒驾？”
“管好你自己，问那么多干嘛，查酒驾带走的你觉得能是什么事。”面前的交警不耐烦道。
这一切，自然是裂影的安排。至于剩下的，已全权交由慕容铃瑶处理。
打开书包欲取出迷魂喷雾，却发现被小凡压着。“小朋友，我劝你善良。”
“你觉得呢？”她笑了笑，“哦对，我记得包里有芒果布丁来着~”
“……少来这一套。”
“铃瑶瑶你家怎么派个酒驾的来接你啊……幸好没撞车，要不我还是叫大哥送我们去吧？他就在后面。”说话间，洛兮玥马上就要凑过来了。
“洛兮玥还不快跑！！！”
“啧！麻烦。”不料，慕容铃瑶竟抢先一记手刀劈晕洛兮玥，“还好我留有后手。”
随后，原来的司机带着两位身高同洛兮玥以及慕容铃瑶相仿的女孩上了车，并且驶离此处。
与此同时，白永懿收到信息：“大哥，原来刚刚的酒驾是一场误会啊，我们继续上路啦！”
白永懿只好跟上，但内心疑虑更甚：“刚刚那个警号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而另一方面，慕容铃瑶托着昏迷的洛兮玥藏身于临时工作站里，等待着其他同伙的接应。肩上的书包仍躁动不止，她有些恼火地拍了几下：“安静点行不！只要你好生配合，我保证她会没事！”
无奈之下，小凡只得佯装服从，暗地里倒是在尝试着感应洛凡。意料之外，这次居然成功了。
先前的几个“交警”进来换了装，将洛兮玥带入一辆面包车里进行转移。慕容铃瑶当然也跟着上了车，敏感多疑的她不敢有所松懈。虽说那个奇怪的玩偶再无任何动作，但安静得着实有些诡异。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得不更加谨慎留意四周还有小凡的情况。
“？！怎么会……”那厢，得知消息的洛凡慌里慌张地去找了廖时风，“大哥，玥玥她们恐怕出事了！”
“我问白永懿话他一直有回的，怎么了？”
“……玥玥真的和白大哥在一起？”洛凡反问道。
“没有，小姐在她同学的车上，白永懿是跟着他们的。”
如此，情况已经十分明了。“这事没那么简单，因为玥玥她同学之前在……”洛凡一时嘴快，险些将微型监控器之事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有问题……”廖时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按耳机，“你确定你跟的是小姐？查酒驾那时会不会被调包？”
“这我离得有点远看不清但她给我发过……”白永懿回话的同时看了看洛兮玥的定位，发觉对方正快速远离此地，“艹！我跟错了，那群人真TM连孩子都利用！！！”说罢，迅速就近掉头去追定位。
“玥玥现在怎么样了啊……”看这情形，出事已坐实，洛凡甚是担心。
“你和凌雪小姐乖乖留在家里，这是别墅区他们不大可能乱来，留下等着！”廖时风撂下话，匆匆追着洛兮玥的信号出去了。
脱险
面包车刚行驶出一段距离，便因突发状况被迫停下。
“喂！前面那人你是有病还是怎么着，挡在路中间找死啊！”司机这一看，暴脾气可就上来了，不由得破口大骂。
是时，洛兮玥再次醒来，不过这回倒是学乖了，正不动声色地偷听着一切。然而，却终究心中意难平：“太伤心了铃瑶瑶，你竟然似鸽帮凶……”
“我寻思着你这车从头黑到尾就很有问题，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只见一人下车，正是凌煌。他走上前来，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
车窗摇下的同时，黑洞洞的枪口探出：“你是什么人，警察吗？不是的话就别多管闲事，当心我让你脑门开花！”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凌煌不慌不忙回道，电光火石间一点对方的眉心。
司机顿时失了神，枪支脱落。
见局面扭转，小凡突然活了，爬起来晃了晃洛兮玥：“得救了哦，还装死呢？”
“……小白鸟你刚刚怎么也装死？”洛兮玥一脸委屈。见对方并不理会自己，突然戏变多了，“别管我我抑郁了——”
“里面都什么人？”凌煌的声音传入。
“这……凌叔叔！”洛兮玥果断扯开嗓子大喊，“凌叔叔！我在这里！”
行动彻底失败，慕容铃瑶内心暗叫不好，但又无从下手，只能静观其变。
车门打开后，端详一番。“这是……洛凡的妹妹？怎会在此？”
“我我我被绑架了！凌叔叔救我！”
“你身边那位是……朋友？”
“……我不知道，可能是被骗来的吧。”
对于洛兮玥隐瞒实情，小凡不解：“你怂啥啊，干嘛不说？”
洛兮玥不想理他，转移了注意力：“话说凌叔叔你怎么在这？”
“你们这辆车驾驶不正常，方才还险些同我相撞……我觉得也许存在黑幕，就一路尾随过来了。”
“嗷凌叔叔真厉害～emmm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本来大哥一直跟在后面的，不知道他现在去哪了……”
说话间，廖时风总算赶到，一眼只能看见凌煌：“凌先生？”
“你又是……哦我记起来了，前些天还见过的。出什么事了，洛兮玥为何会遭绑架？”
“……暂时不清楚，但如果还是针对少爷，小姐的处境也确实危险……抱歉，是我们的失职，感谢您出手相助。”说着，廖时风把洛兮玥从后座抱出来，“嗯？怎么还有一个女孩子……？？？”
“我……我也是被绑来的！”慕容铃瑶当然不傻，愣是硬着头皮把戏演完。
“你是她同学吧？先出来。”廖时风将慕容铃瑶也带出来，“我已经报警了，之后你们都去做个笔录吧，凌先生有时间吗？”
“可以。”适逢凌煌挂断电话，瞥一眼驾驶室，“还有，别忽略了重点对象。”
“只能等警察来处理了，万一他在途中苏醒，拿两个孩子做人质就更危险了。”
“那白大哥呢？”洛兮玥忙插嘴问了一句。
“……不用担心，死不了，把你们送到警局我再去找他也不迟，这样更安全。”
少顷，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
“请。”廖时风开车门，示意。
……
“谢谢几位的配合，我们会尽力调查，争取早日将嫌疑人绳之以法！”做完笔录，一民警送凌煌等人出门。
此前，廖时风将一行人送到派出所后就去找白永懿了，目前已回来并候在门口。“耽误您的时间，不好意思。”
“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嘛……不误事。好了，就此别过，路上小心。”说罢，凌煌先行驱车离去。
“那么小姐，我们回家吧。”
“……嗯好。”
待几人离开后不久，慕容铃瑶的舅舅闻讯赶来。“你这丫头片子，太胡闹了！怎么能瞒着我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要是有个万一，我该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危险系数也就一般般啦！”慕容铃瑶不以为然，“再说了，我爸爸是专业搞特训的，我平时也会偷偷学一点……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影哥哥不带人直接端了坏蛋的老窝，反倒要当这么久的无间道呢？算下来，也快三个年头了吧……”
“因为，对手非比寻常，是个‘不存在之人’……所以，如今能做的，是在收网前尽可能掌握足够有效的证据。这些你还不懂，就别去接触了。”
臆想
“……而今你已疲倦不堪，永堕吧，我将取代你。”
无情锋刃下，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哭嚎、呻吟彻耳，双手震颤，灵魂深处悲鸣不止。
……
“为何，迟迟不消灭我这祸害。”
“不一定要以死偿命，也还可以活着赎罪。真的希望……你能从善。”
……
辗转，清醒。
怎么近段时间以来反反复复做的都是同一个梦？而且……
“你这几天挺能睡的啊，之前不是很活跃的嘛？”门开了，一道模糊的身影走进，“那么多空房间你不去，怎就非要挤在我这的角落？窗帘也不拉开，搞得整个房间黑沉沉的……”
“……到底谁更能睡啊心里没点数？躺了个把月还毫无反应搞得死了一样。”这种家伙是怎么好意思反过来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混沌·凡尔斯想不通。
“？？？你到底在瞎说什么啦，我哪躺了……还动辄个把月。”
“汪~”大抵是被谈话声惊扰，伏在混沌·凡尔斯身上的阿拉斯加幼犬发出一声轻微的犬吠，伸了个懒腰，而后用舌头舔舐着混沌·凡尔斯的手。
混沌·凡尔斯轻抚过黑白小犬略微脏兮兮的皮毛，像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同别人讲话：“我才发现这小家伙养着养着都胖成球了……营养过剩？”
“一提起这个就大无语，玥玥不考虑均衡营养疯狂给小狗喂食就算了，完了到你这又经常圈着，如此缺乏运动不长胖难道还能瘦下来不成？！还有，你把它捡回来至今还没清洁过吧……都不怕脏嘛比如虫子细菌什么的居然敢抱得这么紧？？？”
“哈，好痒。”混沌·凡尔斯缩回被小犬舔得发痒的手，并将其小心抱起。“看见那家伙了么？就一洁癖重症区，他对你可能有点嫌弃。”说罢，大步流星走向浴室。
“沙雕吧你想干什么，它还是条小奶狗啊！”这一看可还了得，忙不迭地追了过去。
结果，倒是他自己紧张过头显得有些神经质了。浴室里，混沌·凡尔斯只是将毛巾润湿后帮小犬擦净身子而已，并没有什么。
“啊这……没什么事了你继续你继续哈。”迎上对方满是疑惑的目光，尬笑一声，光速退远。这脸啊，丢得可真彻底。
几分钟以后，混沌·凡尔斯抱着小犬出来，取干毛巾为其擦身。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这时候只消找个话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够了。“话说，小狗来到咱家半月有余了，不打算给它取个名嘛？”话虽如此，他对此却是完全不抱任何期望的。
“来日方长，不急。”不曾想这话才一出口，一只狗爪子就照着他的脸糊了上去。
“噗哈哈哈，你是不是应该庆幸一下刚刚已经帮他清洁过了，不然……”
“……洁癖重症区闭嘴，换作你早炸毛了，真好意思在这笑。”
“不是，虽说我确实也有洁癖的毛病，但还不至于到重症的程度啦……你不觉得更适合小白鸟才对嘛？”
“小白……鸟？你不是……”至此，混沌·凡尔斯才看清楚面前之人原来是洛凡。然自己不知何时起便深陷臆想的囹圄，竟错把他当成了他。
蓦地感到心中有些闷得慌，遂打过招呼，携小犬外出。
昭夕
“Haze……阴霾，这命名就不行，有朝一日必将被光驱散。光么……呵。”烟雾散尽，混沌·凡尔斯突然意识到崇翼的居所就在这个小镇。他垂首看向地上正玩弄着自己尾巴的小犬，“串门去，走啦，猪！”
“汪？”小犬顿时赖在原地不动了，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无奈，俯身将其捞起。“你确实需要‘管住嘴，迈开腿’了，即日起，每天一遛，不接受反驳。”
阿拉斯猪蔫了，彻彻底底蔫了，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
晚间将近十点，崇翼诊所处。何夕颜刚洗浴完出来，就接到了一通来电。
“……颜，最近有个团需要交给你带，旅游目的地是英国的伦敦眼，客宿当地好评度最高的夕晖酒店，明早七点前来公司拿计划书和出团的团队资料。”
捕捉到“伦敦”、“夕晖”这些关键字眼，何夕颜的心一沉。“部长，这个团，我……可以不接吗？”
“为什么？”部长对此感到诧异，“听说，你丈夫就是那个酒店的负责人吧？这一年到头的，工作繁忙，夫妻俩也见不了几次面。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你怎么反倒……”
“出了点事……还请部长嘴下留情，别过问太多。”
“……那么，说个更现实的问题。今年还剩下两个月不到就结束了，年度业绩考核你也清楚……当真准备在这一步垮掉吗？”
是啊，兢兢业业这么久，为的可不是等来前功尽弃的结果。她尽力说服了自己，理想终究不得不让步于现实：“……好，我接。”
“颜姐，你心情不太好呢……”待何夕颜挂断电话，正在清点检查药材的崇翼发话，“能否讲讲，你同洛先生的故事。”
“其实我跟晨昭，也没有那般缱绻旖旎……”何夕颜轻轻叹息，颔首应允，娓娓道来。
……
2127年孟秋初，何夕颜告别父母独自北上，踏入了北外的校园。
带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左顾右盼的她一时间竟忘了看路，不料与迎面而来的男子撞了个满怀。两人的书籍散落一地，掺杂一起。
“……啊，同学，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何夕颜慌忙道歉，随后蹲下帮忙拾取书籍。
期间，她偷瞄了对方几眼：整体头发包括刘海向右侧倾斜的韩式烫发，相貌虽算不上格外出众，但脸上总带着一抹浅浅的笑，看上去阳光爽朗。确认过眼神，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问题不大。”收拾完毕，男子率先起身，又顺手拉了何夕颜一把，“你是新生吧？下回注意点，校园比较大，可别迷路了。”
“知道了，学长慢走！”目送对方离开后，她倒也不甚将此事放心上，继续熟悉校园环境去了。
于何夕颜而言，感情乃不可强求之物。比起一厢情愿，她更倾向于两情相悦。
当晚回到宿舍，睡前整理用物时却发现多出来一本不属于自己的书籍——《乌合之众》。她迅速回忆一遍今天的经历，最后确认是那位学长遗落的。那么，找个时间，归还与他吧。
不曾想，这一天来得很快。
她再次见到他，是在缥缃读书社的迎新会上。
“‘无论是独立的个体还是群体，一旦他们丧失了思考和推理能力，那么他们对自己的认识就变得十分模糊，甚至不认为世界上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这句话出自《乌合之众》，该书具有极高的阅读价值。希望每位缥缃人能领略一二，并进行深度思考，不致于一融入群体便成了乌合之众。”
原来，自己有心寻觅之人，正是缥缃读书社的社长——洛晨昭。
迎新会结束，何夕颜当面郑重地将书籍物归原主。“很不错的书，富有哲思，发人深省。”
“两个多世纪前的著作了，然而经典永不过时。非常感谢你，我一直在找。”
再后来，第三次相遇，是在图书馆里。两人不约而同看上了同一本书，伸出手时双手相触。
“原来你也在找《格局》啊……女士优先，喏。”洛晨昭取下最顶层的唯一一本，递交给她。
“那，谢谢学长了。”所谓恭敬不如从命，何夕颜接过道完谢，转身想走却被叫住。
“请等一下，有空聊聊吗？”
“可以的啊，我下午没课。”如此，欣然接受邀请，对坐畅谈。
“……学长居然才大二？我以为社长这等人物至少大三了。”
“是这样，大一那会适逢学校重新整顿社团，我借此尝试申请创建新社团，想不到真的通过了。”洛晨昭简要回答道。
“创建之初，内部运作很辛苦吧……”
“还行。一群人，为共同理想而不懈奋斗，才能有今天。或许，这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之魅力吧。”
“话说，我们很有缘诶？总感觉，在来北外前，我似乎就已经见过你了。”
“你说的是这个吧？”洛晨昭点开手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画面中，他身后有位抱着丘比特雕像的女生，毫无疑问就是何夕颜。
“可能……千生百世，缘起缘灭，皆已注定。”
……
随着见面次数逐渐增加，彼此间的感情也是持续升温，因而认识他们的人都会应景地说一句“昭夕相处，羡煞旁人”。
多年以后，回首曾经，方觉“缘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再合适不过。
狭路相逢
夜晚，穿过喧闹的人群，不顾那些充满新奇的目光，无的放矢游走其中。
不知不觉间，已跨越二三小镇。
为何，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纵是时至季秋上旬末，天微寒，大街上也不应是空无一人的景象。较之此前，冷清异常。
“汪，汪，汪！”原本安安分分任由混沌·凡尔斯抱着的阿拉斯加幼犬没来由的吠叫一通，旋即挣脱落地，朝街道尽头飞奔而去，眨眼间没入黑暗。
“……喂，出什么事了，别乱跑啊！”他自然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跟上。
绕过拐角，感知到危险气息逼近，当机立断一个滑铲避过水平飞来的数枚飞镖。而后鲤鱼打挺起身，紧盯面前的蒙面黑衣人。
凭借对方手上那把妖异的漆黑长刀，他很快反应过来此人的来头。“嚯，你不是那什么影么……上次让你跑了，今天还敢来讨打？”
“啥叫什么影……行吧，自我介绍下，我是裂影，‘Haze’组织里一等一的高……”
眼看被拎着后颈皮的小犬不断挣扎，费力地用前爪试图扒拉什么，他心里就窝着一团火。“……谁想听你废话，赶紧还来！”说话间，一个箭步疾冲而上，猛地挥出一拳。
“啧啧啧，你倒是打啊，装模作样吓唬谁呢？”不出裂影所料，那带起的拳风呼呼作响，看似气势汹汹，最终却必然被迫终止，也就无用了。“感情乃杀手大忌，不知你是否认同？”
混沌·凡尔斯小心接住了对方丢回来的幼犬，又浑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个遍才肯放心。“不惜豁出性命也要守护，抑或无情不受外物左右……究竟哪种才是真正的强大，我并不在乎。”
“相比第一次见面那会，现在的你心性明显收敛了很多啊。难不成是因为养了只狗……哦不，这是猪才对吧？”
阿拉斯加幼犬似是听懂了人言，立刻蜷成一团不敢吱声。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调侃自己的体型呢……胖嘟嘟难道不可爱嘛？
“……小影，你找到那个逃走的实验失败品了吗？”伴随着话音响起，一名女子出现在视线中。
“哪有这么快，那玩意跑出来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懂遁到哪去了……组织对此不管不顾也真的是离大谱。”裂影打了个呵欠，转过身却见到了惊悚的一幕，“？！林子渝快躲开！！！”
林子渝的心脏狂跳得厉害。她看见混沌·凡尔斯瞄准了自己，蓄力后迅猛投掷出长枪。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长枪擦边而过，刺中身后怪物的同时，将其连带着倒飞出去。
缓过神，林子渝匆忙跑到混沌·凡尔斯一旁，惊魂未定。“刚才的事……谢谢你了……”
裂影瞥了她一眼，满脸迷惑：“……不是，林子渝你到底站哪边的？？？”
“帮我照顾下。”混沌·凡尔斯将小犬交给了林子渝，随后上前收回长枪，顺便查看情况。
只见这怪物通体长满了浓密的针刺状黑色长毛，极致扭曲的五官勉强能分辨出一丝人样。另外，为何在其身上觉察出了微弱的能量波动，而且……分明是属于自己的！
“他其实是人类么？”混沌·凡尔斯回望林子渝，“你们做了什么？”
“本质上……已经不是了。试验品大多丧失了人所具有的意识活动，只能像提线木偶那般任人操纵。”林子渝内心激烈斗争一番，最终决定和盘托出，“这绝对是个疯狂的实验！我无从知晓，曼沙何时开始痴迷于对长生不死的研究……也许和她男人患上的不治之症脱不了干系。可是，欲望的无限膨胀，不仅伤及无辜，最终也会毁灭自己。”
林子渝停顿了一会，道出了更为可怕的事实。“那次她的研究者从你留下的羽毛中偶然发现了特殊的能量粒子，这种不易衰亡的物质激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这个实验。实验对象来自不同年龄段，有自愿的，有拐带的，还有直接被送进去的叛徒……不过羽毛能提供的毕竟十分有限，所以又密谋着绑架洛凡一事，就抓来当实验体也说不定了。”
“……林子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又是对谁说的？！”裂影后知后觉林子渝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装作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我很清醒。让错误纠正吧，不能再继续了！”
“善意提醒，你这是在背叛的边缘疯狂试探……曼姐会如何处置你这个闺蜜呢？”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如果所谓闺蜜情真那么不堪一击，那我也唯有认命。”她搓了搓小犬毛茸茸的脸，抬头时突然发现原本僵硬的怪物有恢复行动的趋势，“怪物还没死，当心！”
闻言，混沌·凡尔斯枪刃反转，不偏不倚卡进怪物撕咬向自己的血盆大口里。左手幽暗雷电蓄集，电光火石间一掌拍碎对方天灵盖，令其彻底气绝。
“……嗯，是这样，怪物已消灭。”与此同时，裂影正用着微型对讲机汇报结果。完事后招呼林子渝，“处理完毕，可以回去了。”
“两位，不妨顺路带我去见你们头子，意下如何？”混沌·凡尔斯持枪步步紧逼，殷红的液体沿着枪尖滴落在地，晕开朵朵血花。
“……你见曼沙是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可能是扭头就走吧。”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听罢，正当林子渝悬着的心即将放下，裂影却进行了补充说明：“那好像是黑话，本意为扭断脖子。”
“你……非杀了她不可？”
不等混沌·凡尔斯作答，裂影抢先插嘴道：“带你去也不是说不行，但不是今天。你总不可能现在带着你家的猪一起去冒险吧？这样吧，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会通知你，记得多加留意洛家小朋友的手机短信。”
话音刚落，烟雾升腾，裂影同林子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隐患
谈话间，何夕颜眼角余光隐约瞥见门外有道黑影一窜而过。“刚刚好像有什么过去了……”
崇翼已然感知到混沌·凡尔斯的气息，但并没有将其暴露的打算：“可能是小野猫之类的吧。”
“不，完全不像。是非地球生物吧……之前在小凡身边，我也经常有这种感觉。”何夕颜走到门口，环视四周，“我知道你还在，没必要躲躲藏藏的，进来吧。”
“倒不是我刻意躲藏，这种环境下你看不见我也正常。”
匿于黑暗之中的精灵，同茫茫夜色完美相容。当他双眸睁开的那一瞬，猩红之光骤然迸发，可着实叫何夕颜不寒而栗。
混沌·凡尔斯的身形完全暴露在光明下了。正式打过照面后，何夕颜一时间竟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就是所谓女人的第六感么？可以的啊。”他与何夕颜擦肩而过，进屋，“我一开始当真以为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不过看现在的反应是我想太多。”
先前被藏起的阿拉斯加幼犬终于可以透透气了，一个劲从混沌·凡尔斯的怀里探出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切。
何夕颜缓过神来，走近崇翼并小声耳语：“他这穿着打扮，一看就不像什么正义之士……小凡以及玥玥跟他生活在一块，真的不会有危险吗……”
“颜姐大可放心。虽然他看上去确实不面善，但也并非你想象中的极恶之徒。”
奈何精灵的听力过于优秀，两人的对话被混沌·凡尔斯听得一清二楚。“是啊何夫人，你的一双儿女至今平安得很。我若真想动手，你再怎么担惊受怕也无用。”
这充满嘲讽意味的话语……可不太妙。崇翼有意岔开话题：“颜姐，你的故事似乎还没讲完哦。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洛家才会成为现在不尴不尬的局面……”
“不论哪个时代，总有人的思想观念较为保守。恰好我公婆就是这一类……倒不是重男轻女，只缘小凡的发色瞳色显得另类，他们固执地认为非华人正统，接受不得。”
“老顽固嘛……不论何时何地，这一类群体总会存在的。会有今天，一定程度上也是拜那些家伙所赐。”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之事，满脸的不屑。
“……话说，能不能告诉我，兄妹俩近来过得可好？”
“？你很奇怪啊……既然放不下牵挂，那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于心有愧之人，自是不敢面对，不知从何解释……这事拖得太久了，七八个年头已有。若有朝一日问起，又该如何启齿呢……”何夕颜凝视着手机通讯录里的那个名字，内心思绪万千。
她足够理解，当初洛晨昭是顶着莫大的压力才做出了抉择。
虽出身于重孝德的家庭中，但在同爱情的权衡之间，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忠于后者，即使父母曾不止一次威胁说要断绝关系。
可是，往后的生活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他自认为毫无保留的爱与给予，如石沉大海，换不来幼年洛凡一丝一毫的亲近……唯有骨子里天生的抵触。尽管女儿洛兮玥勉强能带给他些许欣慰，总归也无法彻底弥补心灵深处的空洞。
如此这般，年轻父亲的耐性被磨得几近消耗殆尽。坚持了两载岁月的理想与期许，终究被骨感的现实无情击垮。
“我再也找不到持之以恒的意义，我受够了。我有时在想，或许父母一辈的言行并非全无道理，至少……他们的眼光没错。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肯丢下包袱，我想，我们需要给彼此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夕颜，对不起。”
那一晚，对坐整宿，彻夜未寐。
及至天微明，洛晨昭带上行李离家远走，去了国外创业。此一行，至今不曾回国过。
……
“你们人类……怪哉。”混沌·凡尔斯斟酌再三，只能如此评价。他实在无法理解，区区一小孩何德何能将整个家庭搅得支离破碎。“诶不对，洛凡真是亲生的？那小鬼怎么看也不像你们一家……”
“这个点居然还会有人来。”崇翼发觉有道人影晃晃悠悠地出现在诊所门口，遂过去将人请了进来。“请问，你有哪不舒服？”
来者是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单从外表观察，完全看不出异常。
“医生，是这样的……几天前我走夜路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咬了，那大家伙黑乎乎的，速度很快。回到家后，我才发现有伤，虽然不出血也不会痛但就是一直愈合不了。”说着，他挽起左侧袖子，露出肘部的伤口。根据形状判断，咬伤他的不明生物的牙齿似犬牙差互。
“看着很像犬类所为……除了刚才提到的，还有无其他怪异之处？”
“有，有！自从那晚开始，我就总是莫名口渴，不管喝多少水也不能缓解。我去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有检查出原因。这到底……”他突然口角流涎，嘴里也不再发出人言，而是类似野兽的吼叫。紧接着，疯了一般扑向面前的崇翼。
“……闪开！”混沌·凡尔斯反应迅速，当即上前膝袭顶开那人，顺势将其死死摁到墙上，二指卡于对方喉部。
“别伤他性命！”缓了缓，崇翼近身点穴，定住。“这不是普通疾病……初步猜测为脑神经功能紊乱，中毒或外力致伤皆可引起。”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形体改变无关脑部问题吧……”混沌·凡尔斯抓起此人的左臂，伤处周围长了一层黑黢黢的毳毛，不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崇翼面色凝重，短暂沉默后发问：“……你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前不久我就碰见了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这牙印的特点，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完全一致。”
“那怪物……什么来头，现在怎样了？”
“死了。至于来头，据说是从实验室跑掉的。”
“假设某种致变异因子可通过伤口感染，又有潜伏期的话，那么每一个被袭击过的行人都可能成为携带者，并且不易察觉……”崇翼望向室外，轻轻叹息，“近期又要不太平了。”
“感觉似曾相识……”混沌·凡尔斯努力回想，而后恍然大悟，“上个世纪的疫情？”
“所幸发现及时，阻止影响范围进一步扩大还不算太难。就是需要两边同时进行，不仅切断传播途径，还要解决源头。”
“首先，需要引起群众的重视……这个交给我。”何夕颜拍照打码，然后联系相关媒体去了。正所谓，财力雄厚者，其人脉果真也非同一般。
不等崇翼开口，混沌·凡尔斯便摆了摆手：“知道。不管有没有这一出，源头我都会去处理，毕竟与我有关……先回去了。”见小犬已然入睡，将其抱起时尽量轻手轻脚。
“到时行动，你自己千万小心。”何夕颜送行至门口，“小凡和玥玥，日后还要劳烦你继续照顾了。”
“……看心情。”混沌·凡尔斯不欲再多言，逃也似的离开了。
“其实他也有温和的一面，只是不善表达而已。”崇翼后步跟了出来。
“嗯，我相信。”
归与
夜，子时至。
习惯性落于窗台，正欲入室，却发觉有什么不同往日的地方。
平时这个点，洛凡应是处在睡梦中，可今天竟破天荒还亮着灯。
随即，视线转移，捕获到一抹魂牵梦绕多时的熟悉身影。
那身影正从衣柜里翻找着什么，背后墨黑而银光闪烁的羽翼随其动作微微抖动。
混沌·凡尔斯勾了勾嘴角，趁其不备自身后圈住他。“之前你不是喜欢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么，今天这么主动……”轻嗅到若有若无的清香，伸舌舔了他光滑的肌肤。“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我嘞了个去！你干嘛，耍流氓啊？！！”他瞬间炸毛，触电般身子猛地一颤，随后羽翼拍打而去。
“嘶……下手真狠。”混沌·凡尔斯迫不得已放开对方，揉了揉发红的侧脸。“话说，你怎么……矮了一截。”
“拜托，我自己也不明不白好吧！莫名其妙就变身了，变也就算了，但又变不完全，结果把衣服给撑爆了……搞得我现在怪尴尬的，然后你还给我抽风来这一出！太离谱了。”
哦，原来这个目前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家伙是洛凡。
混沌·凡尔斯只是凝视着他，未出一言。
“算了算了，根本就不能对我的衣柜抱有任何期望。”洛凡果断放弃折腾，转而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不过你既然回来了，那么肯定可以帮我复原的对不对？”
“可以啊，但我懒。”
“行行好吧大哥我明天还得上学，现在很困很想睡……”生活不易，洛凡叹气。
“？那你倒是睡啊又没谁拦着你，搁这刷什么存在感。”
“不是，你关注点不应该放在前半句嘛……”冷风自敞开的窗户涌入室内，吹得洛凡止不住瑟瑟发抖。
见状，混沌·凡尔斯当即解下自己的大衣，给洛凡披上。然又觉得还是不妥，遂裹紧后将人打横抱起，整个塞进了被窝里。
贴床，困意更甚。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蜷缩起来：“为什么身形会发生变化啊……我到底是不是人类……”
“……当然。”
不消几分钟，洛凡就没声了，睡得很沉。
“他睡着了吧？”凌雪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压低声音，“那我开始了哦。”
说罢，她倚着床缘，握住洛凡的手，施法的同时默念“无际的空间”。而后，实现“心灵同步，精神链接”。
凌雪的灵识顺利进入了心灵空间，同样见到的只是飞行精灵王的元神珠。
她抬起手，使之落到自己的掌心，盯着那忽明忽灭的光芒看得有些出神。喃喃道，略带责怪的意味：“啧，你这运气到底是怎么回事？还真就是F-吗？”
元神珠的光蓦然强烈了些许，似是恢复了微弱的神识。
“别勉强，起码对我有点信心。”
光芒逐渐黯淡下来，最终动静了无。
凌雪轻轻叹息，沉默不语，任元神珠归位。临走前观察过禁锢住他的法阵，乃人界修道者所为。奈何此人道行在自己之上，她也无法破解。
回到现世，将当初时空毁灭之际凡尔斯交由她保管的项链置于洛凡的枕边。
“十二年前，你将它交给了我；现在，是时候归还了。”话音落下，离开。
冲突
翌日，天将明未明。
洛凡无意识中伸展四肢，突然把什么东西给踹下了床。调整姿势，躺平，正准备再小睡一会时，却被一阵怒斥声惊醒。
“……淦啊死小鬼！跟屑本体一样多动症是么，这么大的床居然还……服气。”
洛凡虽已坐起身，但仍睡眼惺忪，反应甚是迟钝。
“你何时才会醒……那日悄然沉眠，飞鸟皆已寂寥。”混沌·凡尔斯捧起对方的脸，“不过无所谓。其他人什么想法我并不关心，于我而言，他存在的价值……无非是成为你的替代品罢了。”
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醒了么。”
“……想不到啊，就为了区区一人类小鬼，你竟什么事都做得出。明知是负累，为何还紧抓不放。是嫌自己睡得不够久么，回光返照一般是赶着来制裁我……？罢了。”混沌·凡尔斯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痛，哑然失笑，摔门而出。
……
夜半，至先前初遇的废弃老宅，裂影一眼就看见了混沌·凡尔斯，此时正环抱双臂，阖眼倚着门框沉默不语。
停稳摩托，将头盔挡风镜往上掀起，尚未出语却见杀气凛冽的枪刃闪着寒光直逼面门而来。
“你太慢了。距约定时间已超出十余分钟。”
可了不得，合着好心全给当成了驴肝肺。裂影开始自我反思，对谁献殷勤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搭理这尊大神，那里没点大病的话也干不出这事来。
不过仗着自己有骑行手套问题不算太大，他小心翼翼把枪刃挪向一侧。“你今晚心情似乎不太好，脾气又暴躁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谁让你挑不对时机。”
这TM真的是在道歉？？？怎么听出了话里满满的嘲讽。
裂影不打算继续纠缠，指不定这小鸟什么时候又抽起风来受苦的还是自己。“上来。”
“没必要，我又不像你区区凡人。”
见鬼，能坐一次我这帅气拉风的“小忍者”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好吧？居然还看不上了。
“……不是，大哥你能不能意思意思配合下，当一回我的人。”
“？什么叫你的人，把话说清楚。”
得，已经不在一个频道了。
“……我意思是，你太过招摇我也很难办事。”说着，裂影递过去一手提袋，内装有斗篷一件、狐狸面具一副。
混沌·凡尔斯不言，穿戴完毕上了车，然而折腾半晌也没能安定下来。
“……你第一次啊？”裂影简直有被无语到，怎么还会有不懂坐摩托的，活久见系列。
“确实。”
“……跟我一样不就成了，然后手环在我腰上。”一想到对方前不久使劲搂住自己的脖子便细思极恐，这是要搞谋杀的节奏？
“……不要。”
“？？？咋回事啊你……奇奇怪怪的。”裂影可没时间陪他耗下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抓起对方的手，使之完成抱腰动作。而后拉下头盔挡风镜，开足马力，向前飞驰。
……
值此之际，有人穿过灯红酒绿，无视一片觥筹交错，直奔夜店幕后。
廖曼沙正翘起二郎腿坐在U形桌的主领导位置上把玩着手上的青铜匕首，察觉到动静立刻抬头望向来人，是严凯梵。
严凯梵照例汇报完近期的行动情况，这回却是杵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还有其他事？”廖曼沙心生疑惑。
他今晚喝了点小酒，趁着这会后劲上来了便决定袒露心迹。“这些日子你凭栏对月独酌的轮廓，令人心醉又心碎。”
“你话里有话。”
“……你可知晓，对你心生爱慕的，素来就不止傅罹一个。”
廖曼沙听出了言中之意，静默半晌后起立。脸上扯出一抹笑，满是玩味：“你说喜欢我，可你拿什么跟我的罹比啊，你凭什么要我也喜欢你啊？还有，我怎么知道你有多喜欢，证明给我看呗，要不去替我试试新货？你亲自去效果会更好吧。”
闻言，严凯梵心下一寒。
“那些低层做什么我不管，但高层绝对禁止接触任何货。你们知道太多秘密了，不清醒的头脑潜藏着巨大的威胁。所以，一旦发现，我有权对之加以控制乃至……”这是廖曼沙曾经立下的戒律，当时无人异议。
可她现在又是几个意思？
“我想不通，傅罹究竟哪里强过我……论相貌，我自认为不逊色于他；论本事，也半斤八两。你看上了什么，他所拥有的更大权势？”醉意袭来，严凯梵不愿再过多思考，“他对你好，兄弟们确实有目共睹，可那是以前。现在他因为疾病，频频奔波海外，一年下来你又见得到他几次？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将余生托付给这样一个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
“拥有相似经历的灵魂会发出相同频率的共鸣，彼此吸引，最终相遇。这是命中注定的爱情，你当然不会懂。我不相信所谓的现代医学，现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所以……我损失的手下归根结底不是为你办事，而是傅罹？”严凯梵一时头脑发热，突然上前将廖曼沙推倒在办公椅上，狠劲钳制住她的双手，“上个月的掘坟，还有这次的变异体……都是！”
廖曼沙默不作声。她倒是挺想见识，人一旦失去理智，是否会为了享受一时的快感而不计一切代价做出疯狂举动。
所幸想象中的严重后果并没有发生。
林子渝的一声尖叫伴随着房门打开。
“我前不久喝高了，有些上头就……非常抱歉。”严凯梵瞬间清醒，赶紧放了人，而后狼狈逃离现场。
廖曼沙眺望着对方的背影，内心暗暗算计着什么。鉴于严凯梵在Haze中也发展起了自己的一方势力，并且不容小觑，因而暂时不好翻脸，更轻易动不得。
擅玩弄权术之人，又如何不懂得隐忍的重要性呢？
破灭
“曼沙！他没对你做什么吧？”林子渝忙不迭地浑身上下检查一番，松了口气。
“我没事。”廖曼沙握了握对方的手，笑。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罢，廖曼沙神情逐渐凝重，危机感油然而生。她没有话，示意林子渝往下讲。
“是这样……”林子渝犹豫不决，双手不断加力。半晌，好似卯足了巨大的勇气，“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终止实验，也放过那位小朋友……让一切结束吧，曼沙。”
“为何如此……我最好的闺蜜啊，连你也无法理解我了……”廖曼沙紧咬下唇，撒开手，“我深深厌恶着……这个内卷无处不在的社会。书上从来只是教人如何如何变得优秀，奉献自我；却没有提到过什么时候应该满足自己的需要，获得快乐……”
她偏过头，望向窗外的夜色苍茫。“如果我属于大多数人之一，那么也许会过着芸芸众生那样的正常生活……可我偏偏生而与众不同。所以，我不愿随波逐流。我想寻找或者创造自己的快乐，开启独一无二、无法被复刻的人生。”
“你的初衷很美好。但是……快乐不应该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才对！”林子渝愈发坚定了信念。
“子渝，你我终究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可以随意带走一人或一物，然后离开这里。从此形同陌路人，勿见，勿念。只要你答应保守秘密，我承诺绝不为难。”
“倘若真是任意的话，我想你跟我一起走，曼沙。”
“……弃了吧。我步步通往深渊，早已无法回头。”
曾经一起欢笑，一起玩耍，以为欢乐地在一起只是寻常，以为离别遥遥无期；转眼曲终人散，各奔东西。
“你……”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林子渝强行咽下。她深知，破裂的友谊终究留不住。于是眼里噙着泪，转身远去，甚是决绝。
林子渝离开以后，廖曼沙的精神彻底崩溃，卸下了自己的全部骄傲。
“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狠心抛弃我……”
她狠狠地将桌上摆饰扫落，摔碎一地；她哭得天昏地暗，直至疲惫不堪才沉沉入睡。
……
2132年秋分时节，一小学毕业班的教学活动正常进行中。
“同学们，今天我们就来聊聊生命这个话题。不过，在此之前，了解生的对立面——死，很有必要。有关专家提出的为了保护未成年，避免过早接触这一概念，而将之从教材中删改的做法，我并不赞同。正是过度保护催生了教育的缺失，它往往导致无知，后果也将十分可怕。”班主任兼科学老师推了推金丝眼镜，自公文包里取出了一蝴蝶标本。
“我们了解死亡，并不是说恐惧它或者别的什么，而是学会敬畏生命。无论多么不愿意，每个生命总会有走向终结的那一天……额，至少在人类认知范围里的生物都是。死亡的形式有多种，或消散无踪；或美丽永恒；或被彻底遗忘，或长存于生者内心……”
正当学生们沉浸于课堂中，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
“……鬼，有鬼！你想害我，没门！”廖曼沙突然暴起，神色恐慌。随后，魔怔一般抓起圆规将同桌的手背扎出血，“我杀了你！”
“……大家别靠近，保护好自己！廖曼沙同学，出什么事了，先冷静下来！”待周围一圈学生退开以后，班主任欲近身制止她，不料对方竟抄起钢尺直接往脸上招呼，左镜片挨了重重一击的同时瞬间碎裂。
好在校安保人员来得还算及时，不消几分钟便平息了此事。
事后，廖曼沙的姐姐廖清欢接到消息火急火燎赶赴。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班主任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知了廖清欢，“话说，为什么来的不是你们家长？”
“我父母是生意人，终日东奔西走。目前不在市内，一时半会无法前来。”
“嗯……请务必让家长随时关注孩子的情况。廖曼沙同学会不会有什么心理疾病一类……本次事态较为严重，校方决定对她作停学两周处理。我了解到，她一直是优等生之列。发生这种事故，真的很令人惋惜。至于受伤学生一方，学校会负责沟通，这点可以放心。”
“……好，谢谢老师。造成了不便，多有抱歉。”
廖清欢找遍整个校园，最后在校西南角阶梯教室发现了廖曼沙的踪迹。
她注视着那蜷缩在阶梯上的瘦弱身影，小小的肩膀随低声啜泣颤抖不止。于心不忍，遂在其身旁坐下，予对方温暖的怀抱。
“我的好妹妹啊，姊姊在，别哭了……你的难过，都可以向我倾诉，我愿同你一齐分担。”
“姐姐，姐姐……！”廖曼沙紧紧回抱她，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颗颗滚落，“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就……同学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他们说我是神经病呜呜呜……”
“乖，别哭，我相信，我都相信……”廖清欢揉了揉对方那头清爽干练的短发，“你不是最喜欢彼岸花嘛？我来你学校时抄了近路，那一片彼岸花田已经盛放，妖红如火、格外烂漫……随我看看去吧，也许能让你的心情好些。”
灾厄降临
时光匆匆，三月之期很快到来。近日倒是难得的风平浪静……但越是这样，越是令人惴惴不安。
可再怎么担惊受怕都无济于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最后一次将洛家兄妹送去上学，廖时风便同样归队复命去了。
然始料未及的是，灾厄降临于当天下午。
学校附近的某个偏僻角落里，停靠有辆灰色小轿车。
“你的手伤怎样了？”严凯梵侧过脸望向副驾驶座的裂影，“方不方便行动？不行的话我去。”
“还行，好得七七八八了。不过……”裂影悠然地拆了颗糖，送入嘴，“那小子见过我，怕是不太好办事。”
“了解，接下来交给我。”
严凯梵顺利进入校园，在洛凡教室外的走廊几度徘徊。
老师正讲解着课文，在靠门学生的提醒下注意到教室外有人，于是出去。“你好，请问你找谁？”
“老师你好，请问洛凡在否？我是他叔叔。”
听罢，老师回头向教室：“洛凡同学，请出来一下。”
洛凡出来一看，却是超级生分：“你是……？”
“你的母亲很少带你们兄妹俩走亲戚吧，不认识我也难怪。”
“确实是……”他想到自己对父亲都没什么概念，不认识其他亲戚更是不足为奇了。
“凡事需要循序渐进，不用着急。”严凯梵忽而按住他的双肩，满面肃容，“我来，是想告诉你，你母亲何夕颜出事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洛凡心存疑虑，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何夕颜确认情况。
然而，并没有拨通，系统提示对方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这一来，洛凡可就惊慌失措了。殊不知，发送出去的信号其实是被裂影利用黑科技拦截下来，并转接到其他线路。
“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严凯梵再度开口，“去向老师请个假吧，然后跟我走。”
“……那玥玥呢？”
“没时间了，现在就走。”
“……好吧，稍等。”洛凡去找老师拿了请假条。
［小鬼，以防万一，带上我。］
洛凡这会才发现，小凡不知何时藏在了自己的书包里。他也没多想，触碰对方的瞬间完成融合。
随严凯梵见到小轿车时，洛凡感觉不太对：“为什么停在这？”
“没车位了，只能先将就一下。”严凯梵回道，敲了敲车窗。旋即，后车门打开。
洛凡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驾驶座那人身上，尽管对方特意换了发型并且戴着墨镜，还是感觉似曾相识。“他……好像在哪见过？”
严凯梵趁机不动声色绕到洛凡身后，迅速出击用手巾紧紧捂住其口鼻。
糟了，是迷魂药！
当洛凡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然昏迷。
“这么顺利，挺好。”裂影不禁感慨。
严凯梵将洛凡放进后车座，发问：“现在开得了车？要不你来看着他？”
“……你看好那小孩，要是他醒了闹腾我可架不住。”回话的同时，裂影发动小轿车，向目的地疾驰而去。
……
近一小时后，抵达研究所。
“老老实实，我不喜欢此地。这是第二次来，也但愿是最后一次。”停下车，裂影眉头紧锁。
“……同道中人啊，裂影老兄。”严凯梵发觉洛凡隐隐有苏醒的迹象，又用麻绳将洛凡捆得严实，“据说这小孩子邪门得很，虽然我不认为可以跟变异体相提并论，但多留点心眼准没错。”
裂影无言，只是帮忙把人给带进去。
讲道理，在他看来，廖曼沙打算同洛凡斗个你死我活的行为极其不明智。那天混沌·凡尔斯与变异体的厮杀场面，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如何，得手了？”这时，廖曼沙闻讯出来。
“当然，我办事你放心。”裂影边说边将洛凡推到面前，“这么多次了，我可是未曾失手过。”
“等等，怎么没有我的份？这不止你一个人的功劳。”严凯梵不悦。
“……你胆子可不小啊。”洛凡倏忽睁眼，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怕是迷药给人迷成精了……”裂影还是比较惜命的，不由得退后几步。
“你觉得我凭什么呢。”廖曼沙突然近身，肆无忌惮地死命扯着洛凡的脸，“小鬼，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给你三秒钟时间，把你的脏手拿开。”
“你要有点自知之明，小破孩。你现在是犯在我手上，若要你死，分秒之间，易如反掌。”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诶？而我……”他的目光顷刻凌厉起来，手握羽箭割断麻绳，“恰恰就厌恶你这种！”
见此情形，严凯梵飞快拔枪。“老实点，小鬼。当心你的脑袋开花！”
……
与此同时，洛兮玥趁着下课时间跑到洛凡班上，却从其同学的口中得知他请假一事。
于是乎，洛兮玥思考几秒，得出洛凡逃学的骚气结论后跑路。作为翻墙惯犯的她，自然是无比顺利地翻墙出学校。然后突然想起忘带书包便又翻回去拿，这才真正实现了逃学。
“噫，先打个电话问问哥砸在哪里……”这么想着，洛兮玥掏手机打电话过去。但，响铃结束，都没人接听。她顿时觉得大事不妙，立马又拨打了110。
“您好。”接线警接通了电话。
“歪，警察蜀黍嘛，我哥砸被绑架了！”
“……稍等，我帮你转刑警大队。”尽管对此半信半疑，不过出于责任心还是转线了。
“您好，洛阳刑警，请问何事？”
“是这样的，我哥砸洛凡失……”这声音，巨耳熟。洛兮玥瞬间反应过来，“噫！白大哥？！”
“洛兮玥……？”白永懿闻声也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洛凡又出事了？””
“是哒，我哥砸作为一个好学生是不会逃课的！但我哥砸不在学校而且我打电话给他也不接！”
闻言，白永懿沉默片刻。虽说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发生之快甚是让人猝不及防。
“……你别轻举妄动，老老实实留在学校。你确定洛凡是在学校失踪的？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又是几时发现他失踪了？另外，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
“我不确定，不过……我哥手机没占线也没关机，应该是在学校失踪吧？毕竟今天我和他一块来的学校，上午还在的。就刚刚下课去哥砸班级没看到他人，不过听哥砸的同学说，他请假了来着。”
“……我知道了。你在学校是吧，别离开那，我们会派人去接你。请尽快联系你的家长到市局来。”语毕，挂断电话。
“是你之前提过的案子？”杨皓就在旁边，通话内容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没错。准备得不是很充分……但没时间了。”
“留下书芷，我们去。”
“我让书芷去接报案人了，另留人做笔录吧。”说话间，简讯已发出。
“路上再和副局细说，走。”
不多时，白书芷前来寻找报案人。见校门口只有洛兮玥一人，便询问道：“小朋友，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洛兮玥的女孩子？”
“我就是喔……”
“哦不好意思……我哥让我来带你去市局。”说着，她出示了实习警证，“洛阳警方，不用害怕。”
“我没害怕鸭！”
“那就好。”白书芷愣了下，笑曰，“不过，日后如果遇到陌生人，也一定要让他拿出能表明身份的证据来，不能随便跟别人走。”取得信任后，带洛兮玥驱车前往市局。
……
“区区小孩而已，不劳凯梵兄你亲自动手，让我来。”裂影做完热身运动，抽出魔魂猛冲过去，手起刀落。
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洛凡勉强用羽箭格挡下刀锋。“喂，你这人怎么回事……”
“我再送你一句话吧……只要利益存在，就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似乎是在回应裂影的言语，刀身上的赤红咒文开始发光，“所以，为达目的，必要时牺牲几条性命，又何妨。”
“……很好，我早该猜到你是这种想法。”沉下脸，眼中多了一丝狠戾。
不巧，来电铃声再响，直至挂断。
“怎么不敢接啊小鬼？”廖曼沙盯着他，满脸轻蔑。
“你好烦，我帮你永远闭嘴可好。”刹那间，洛凡抬腿猛地踢中裂影的一侧髌骨，并顺手扯起麻绳甩向对方。脱身后羽箭斜飞向严凯梵，其手里的枪管霎时短了一截。
“什么情况……？！”严凯梵尚未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就被一阵无故而起的狂风掀倒在地。
下一秒，洛凡疾飞向廖曼沙，一爪狠狠挠向她的咽喉。
只不过……
皮肤撕裂后的情形并非想象中的鲜血四溅，有的只是钢筋铁骨。
“什么，你是……机器人。”
“想不到吧，蠢货，这就是个替身罢了！”趁其不备，束缚住洛凡，高强度电流输出。
“痛苦吧，哀嚎吧！不错，这种画面我最喜闻乐见了。”
英魂永驻
奈何如今是凡人血肉之躯，实在承受不住如此程度的电击，不过十秒钟，洛凡便已瘫倒下去，几近虚脱。所幸有精灵力量加持，倒不至于当场丧命。
“小鬼，你还真是非一般的命硬啊……不过，再来一次，也绝对不得活了吧？”廖曼沙蹲下身，皮笑肉不笑，“但是，我暂时还不想杀你。你身上潜藏着那股不属于人类的未知能量，我蛮感兴趣呢。是乖乖配合苟延残喘，还是即刻迎接死期到来……你自己选。”
闻言，洛凡费劲地抬起手，缓慢汇聚能量。随后……以能量光刃蓦地斩断对方伸来的贪婪之手。
“这就是我的答案。”他努力拗出一抹笑，孤冷、高傲。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廖曼沙另一只手的指尖上翻打开，露出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可惜了。虽说比起活体的效果会差上不少，但也还算能用。”
好在，她的阴谋总归没能得逞。
研究所上空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先行一步的交涉警业已抵达现场。“建筑内的人员请注意，这里是洛阳警方，请立即停止所有动作，自觉走到外面空旷地带！重复一遍，建筑内的人员请注意，这里是洛阳警方，请立即停止所有动作，自觉走到外面空旷地带！”
然而，目标并不打算就范。
“报告杨队，嫌疑人未出现，是否继续喊话？Over.”
“继续，我们很快就到。”杨皓回复。
特警由于基地离得较近，先于刑警赶到。
此刻，廖时风正用蓝牙耳机联络。“报告队长，一组已赶到现场，正在进行现场封锁。Over.”
“封锁后原地待命，不可轻举妄动。缉拿罪犯是刑警的事，我们不能越职。”
“……收到。”
“头，我们的私人飞机就在附近，你看……？”见廖曼沙久久无话，严凯梵提出自己的看法。
“好，小影负责转移小鬼，凯梵去开飞机协助行动。”少顷，廖曼沙做出安排。
“那你……？”
“该发挥替身的全部作用了哼哼。”
未几，刑警同样抵达现场。杨皓向特警出示过警证后，转而面向白永懿：“按商量好的，你内我外？”
“是。调度麻烦了。”白永懿瞥了一眼守最内圈的廖时风，微微点了点头，带人进入研究所。
直升机再次传讯：“报告白副队，发现一男一女两名嫌疑人往东向出口移动。”
“收到。有没有发现人质？”
“暂时未发现人质。”
“四散，以人质安全为第一目标。”白永懿面朝身边队友，下令。
私人飞机到，放下绳梯。
“看来，想离开没那么容易。机会不多，千万把握住，我来掩护你。”说完，廖曼沙揣着雷管。
“确定要这么……？”严凯梵莫名觉得这女人特别恐怖。
“莫怪我心狠手辣。死路，那全是他们自找的。”
白永懿发现廖曼沙主动靠近，先向其开了一枪。由于距离较远，无法确定是否命中，毕竟对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遂扔了个烟雾弹，与同行的队友离开掩体，朝她所在的方向跑去。
“廖曼沙，停下动作，刀枪无眼！”
廖曼沙见刑警们聚集得差不多了，当即抛下雷管并引爆。
白永懿意识到不对劲后及时扑倒，没被炸死，但身上防弹衣被火燎到，被迫滚了一圈灭火，却还是伤了腿。于是保持伏地姿势，同其余幸存警员开始对着廖曼沙及私人飞机的方向集火。
“报告杨队！嫌疑人方向出现爆炸！”
杨皓惊了，他也真没想到这一次的敌人态度如此恶劣。“通知幸存警员撤离！请求特警支援！”
严凯梵顺利登上私人飞机，启动进攻模式，边撤退边朝地面开火。
“呃……”白永懿没拿枪的手中弹，强撑着爬向掩体，“报告，嫌疑人已登机，请求拦截……”
廖曼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断手变成步枪，瞄准警方直升机的螺旋桨，连续开火。
“报告！直升机受到嫌疑人攻击，请求撤离！重复，请求撤离！”直升机艰难避火中。
“批准撤离。”
得令，直升机离开攻击范围，迫降。
廖时风则得到自己队长的行动许可，领队深入，恰好正面撞上裂影，便停在研究所外围。
尽管不能理解此人如何能御刀飞行，还是二话不说瞄准对方带着洛凡的那条手臂开了一枪，精准命中。
然而，裂影即使中枪了，也照样搂紧洛凡不放。让刀飞得更快了些许，并且往人边上投掷烟雾弹。
白永懿找到掩体，精神紧绷几乎感觉不出疼痛：“报告，未发现人质……”
“发现人质。”廖时风回答的同时，毫不犹豫再补一枪。
裂影这回顶不住了，立刻扔下洛凡躲开那一枪：“还给你！”
见状，廖时风赶紧收枪接住洛凡。
其他特警听到响动，陆续赶来支援。而裂影确认洛凡被接住后，已经逃之夭夭。
不知是谁击中了廖曼沙的核心系统，她直挺挺地倒下去，却犹自在狂笑：“嘻嘻嘻果然是自寻死路呢……”
殊不知，这替身机器人是个引爆装置，一旦遭受重创便会自行启动。
“快，快撤……他们还有，最终手段……”精灵的听力远超普通人，洛凡辗转间清醒，率先听见一连串细微的滴滴声心已凉了半截。
听罢，廖时风当即带洛凡原方向撤。
“白副，队长指示撤离，我背你走吧，我伤比你轻。”白永懿身旁，也隐蔽着一名受伤警员。
“你先走……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我会拖累你。各尽其力吧……”白永懿艰难起身，向最近的东向出口拼命撤。
不过，那警员还是带了他一把。
值此之际，埋在浅层土里的炸弹陆续爆炸。
白永懿听到响动，想都没想推了那警员一把，却不料他们正位于炸弹上方，无济于事。眼前的土层破裂，视野瞬间腥红……
洛凡有心奋力一搏，抓紧廖时风，将他带往十余米空中。匆促调用仅存不多的能量凝作屏障，以抗衡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
廖时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下方爆破的情形。见战友们被火浪吞没，潸然泪下。
爆破逐渐沉寂，研究所荡然无存。方圆几里亦是全部夷为平地，满目疮痍。
待万物彻底重归平静，混沌·凡尔斯到底因体力严重透支，恍惚间连带着廖时风一同坠落。兼之触地的一瞬处于下身位，是故折了翼。
“这具躯体超负荷了呢……”他随手抓起一把掺有鲜血的焦土，强抑伤痛，“是宿主的意思，能救一个算一个。嘁，有情有义，易招致更多苦痛……生命，终究脆弱不堪。”
原以为，会是亡灵的悲鸣回荡在耳畔。但是，并没有。有的只是一位位钢铁般的英魂，铸就出一座座不朽的丰碑。
出于职业道德，应以伤者为先。短暂的脑震荡后，廖时风翻身起来，发觉蓝牙耳机不见踪影，只好摸出手机向组织报告情况，手上同时检查混沌·凡尔斯的伤势。“你还撑得住吗，你……我先给你进行紧急处理。”
他将肩膀抵住手机，一边报告一边为对方裹伤。报告完毕，发出请求：“……我这里有伤员，请急救人员尽快赶到！”而后，抽手把手机拿下来扔一边，给绷带收尾，“你是再度上身了？还有余力恢复成洛凡的样子吗，医疗队马上到，你再坚持一下！”
“两月前，未被当真那句话，的确非危言耸听。它不是单独传达给谁，而是所有人……”至此，已达人体极限，变身状态强制解除，既而不省人事。
始于深陷虎穴，终于绝响彻空。
此等悲剧，但求不复。
双生彼岸
秋意渐浓，彼岸花开。
它的美摄人心魄、神秘无比；它的姿态热烈张扬、轻盈曼丽。
夕照如焰，更映得它绚烂鲜红。晚风忽起，它在其间肆意摇曳、悠然绽放，恰似一场绝美的烟火。
“诶，妹妹，你别跑太远啊！”廖清欢担忧廖曼沙误入花田深处，上前几步拉住对方。
“姐姐，你说，如果万物有灵，那么这花成精了，会不会变成一位红衣如火的貌美女子哇？”廖曼沙的指尖轻触花瓣，问。
廖清欢笑而不语。信仰至诚，或许真的会有回响。然观之世间，得神灵眷顾者又几何？
“姐姐，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我的名字……是不是跟彼岸花有关呀？”
“嗯，如你所想。”廖清欢伸出手，轻轻取下沾在廖曼沙发丝间的花瓣，“父母当初，是想为你起名清愉来着。不过，去办理出生证明那天，也是途经这样一片彼岸花田。不知为何，你非要带走一枝曼珠沙华才肯离开。我则看着它，嘴里反复念叨着‘曼沙’，所以嘛……”
“那你的呢，取自‘人间有味是清欢’对吧？”
廖清欢默然。清欢，即清静而欢愉，是一种生活态度。静而不失乐，淡而不失色，这是她一向的人生追求。
在清欢里体会人间有味，在尘世间找到清欢滋味，将会拥有清静欢愉的心灵，无论身处何方，清欢永在——如果意外未曾发生。
“两位小妹妹，请问这附近有道观么？”
闻言，廖氏姊妹一同回头。
只见花田外的小径间，有名英气男子迎风而立。头戴爵士帽，一袭风衣翻飞，愈修饰身材颀长。
“爸爸妈妈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讲话！”廖曼沙率先反应过来，扯了扯姐姐的衣角。
廖清欢冲她微笑致意，而后面向男子：“我听你口音完全不像广东的塑料普通话，非本地人？”
“在下尹某，湖南籍湘西人士。”他摘下帽子，欲行拱手礼却忽觉不符时宜，于是作罢，“闻说广东潮汕地区兴道教，遂来此寻一物。不想山壑交叠，一时竟陷入迷途。”
“你就不能说得通俗易懂一些吗？！”廖曼沙不满地噘嘴。
“……这山太深，信号不好导航失灵，我迷路了。”
“所以你是要去拜老爷吗？”
见男子听得云里雾里，廖清欢连忙解释说：“她那是本地说法，意思是祭祀神明。不过崇奉对象不止道教诸神，还有天神、地祗等民间俗神。在外人看来吧，我们这是搞封建迷信……其实不然。更多是信仰虔诚、精神寄托。至于你寻找之地……”末了，指明方向。
“大千世界莽莽苍苍，缘之所起而得一遇。既如此，我便无偿为两位占卜一卦。”
“大哥，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想不到居然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廖曼沙惊呼。
“以貌取人不好，小姑娘。奈何如今世道盛行尔虞我诈，不被理解也很正常。”男子将两张空白的小红符分别置于姐妹俩掌心，“心里默想自己的生辰八字即可。”
听罢，廖氏姊妹照做。须臾，两符之上各出现了一行字迹。
见状，男子变戏法一般，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盛有过半清茶的瓷杯。他收回那两张红符，手一抖符自燃。将余烬均匀洒入茶水中，遇水即溶，逐渐生成一幅图景。
定睛一看，那竟是……双生彼岸花。
春彼岸与秋彼岸双生并蒂，相依却又相争。一花灿烂，必有一花枯败；一花死亡，另一花则必然腐坏。
然而，他又注意到，一花被羽状利镞贯穿，双生花的联系就此离断，余下的另一花也得以存活。
“相处时光诚可贵，好生珍惜当下吧。”男子仅透露只言片语，倾倒茶水后抽身远行。
……
不久，因父母生意需要，举家迁至河南郑州。
借此机会，廖曼沙到郑大一附院进行了详细的全身检查。
“经检查，患者患有隐性精神病，重度。”医生同廖家父母私下交谈，“由于发现过晚，已难以治愈……而这类患者往往无法接受患病现实。我的建议是药物控制，尽量别刺激到她。”
往后数年间，廖曼沙还是时有发病。父母为她操碎了心，也换过不少学校，但最终都逃不了被视作异类而孤立、欺凌的命运。
个体的人格形成，注定与所处的社会环境息息相关。
周遭无穷的伤害与冷漠，终究扭曲了她的心理。
亲人所给予的关爱和温暖，到底救不了她。
犹记孩提时代的自己，也想过像姐姐那样，将法学专业作为未来理想。可惜造化弄人，令她遍尝世间之恶，于是如今背道而驰，甚至自甘堕落。
她对校园生活厌弃不堪，中考时勇当一回白卷英雄，自以为无比光荣。
此后在家混吃混喝等死将近一年，偶然有天听见父母背地里提及精神病院云云，似乎密谋已久。
家是温暖的避风港，而今也不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她的精神瞬间崩溃，这一次发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但又平静。
趁深夜父母熟睡，悄悄打开煤气……
两条鲜活的生命一夜之间永寂，而她濒死之际为姐姐所救，侥幸活了下来。
……
梦的尽头，廖曼沙在连天彼岸花海中见到了一名女子。
红衣蹁跹，长裙曳地。一席长发红如火，由彼岸花头饰挽作马尾及腰。其羽翼赤若烈焰，而边缘羽毛纯白如雪。
女子回首，是熟人的面孔。尽管那是一对红眸，却眼神温柔得同姐姐廖清欢别无二致。
“妹妹，我寻你时日已多……为何刻意躲藏，不愿相见？”
“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姐姐……或者说，芸？”
“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没能保护好你。”神灵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一旦失去了世人的信仰，其神迹便彻底无法施展。
“我不想再听你说什么了，就这样吧。无用之神，再见……或再也不见。”
廖曼沙转身，舍弃全部信仰，投入深渊的怀抱。
她曾无数次向廖曼沙伸出手，而这一次的救赎被狠心拒绝。
彼岸花海刹那枯萎，美好随凋零结束了。
双生之花，执念长劫无解。
一念意难臻，二念妄自生，情自任，恨难成。
搜查
暮夜深沉，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阴翳遮掩星月，微光不见。
两道黑影不走大路绕小道，于研究所前二三十来米处半人高的灌木丛中隐蔽。
按裂影美名其曰的说法，这叫做伺机行动。只不过……
混沌·凡尔斯侧过脸，见此人沉迷某竞技手游不可自拔，气得当场血压飙升。
“看守就两人，还一副醉生梦死作态……伺机个鬼啊。”他忍无可忍，索性用锐利的指甲掐了一下对方的上臂内侧。
“woc别介！我正在打塔呢，你怎么跟个刁蛮怨女似的！”裂影也真是怕了他，心想着得给他找点事干才行，省得这家伙无聊得发慌又来折腾自己。“10点钟、11点钟、2点钟，三个方向都有监控摄像头，看见了吧？为确保行动更加顺利，还是先摧毁比较好。”
“我怀疑你故意在找茬。”
“随你咯，爱干不干。”说罢，裂影的注意力转回到游戏里。
混沌·凡尔斯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汇聚起来的能量并不多。果不其然，洛凡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受限极大。
他不情不愿地凝出三支羽箭，握于掌心掂了掂，而后瞄准目标。
“快夸夸你大爷我，得亏咱发挥出色，才能反败为胜！看看，MVP的肯定啊！”及至裂影本局游戏结束，羽箭仍旧一支没少。“咦，你怎么搞了半天还不动？”
“……不习惯。”他调整姿势，单膝着地，“我几乎学了那家伙的所有技法，却唯独掌握不了这项。也许是因为无法像他那样随手一抓一大把羽毛吧。”
“那个瞎了一只眼的悲惨大兄弟，不是你做的？”
“是我……侥幸罢了。”话音落下，全数羽箭接连破空。
前两支羽箭精准命中，余下本应飞往11点钟方向的那支却半途偏离轨道，穿透并击碎了一看守人手上的啤酒瓶，吓得其怪叫连连。
“出什么事了阿莫，有人搞偷袭吗？！”另一看守人原本打着瞌睡，此刻自然也被惊动，匆匆跑了过来。蹲下，在地上摸索一番，找到了羽箭，“妈耶，这玩意……怎么跟研究所里的那么像？！坏了坏了，难不成是变异体又逃出来了……不应该啊，那群研究员都还在里面呢。”
“阿世……这块地邪门得很。依我看，咱们还是……跑路吧，鬼知道晚了会不会死人！”阿莫忍不住直哆嗦。
“咋了这是，听说有人想擅离职守？”说话间，裂影高调出场。
“……没有的事，我们哪儿敢啊！”两位看守人异口同声道。
“没其他事的话，那就赶紧让路，我们要进去检查检查！”裂影边说边从他俩中间经过。
混沌·凡尔斯紧随其后，但被拦截下来。
“裂大爷，我们对您当然很放心。不过您带来的人来路不明，必须例行搜身才能放进去，还望理解。”阿世解释说。
“所以，举起手来！”阿莫补充道。
混沌·凡尔斯直勾勾盯着面前之人，一言不发，纹丝不动。
“我亲爱的小跟班，你还有什么问题？”裂影脸上的表情就快绷不住了，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他磨了磨后槽牙，被迫遵守要求，任人将浑身上下搜了个遍。
“哎哟这细皮嫩肉的……如果是妹子我就抱回家了，真可惜啊！”阿莫在线作死发言。
“妹不妹子都不重要，只要长得够清秀就完事了。该宠的还是可以宠，你说对不对？”阿世嘿嘿一笑，如是怂恿。
“哦哟，还是你比较会！”听完，阿莫作势要去摘掉对方的面具，“这可爱的小狐狸底下，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来，让我看看～”
裂影注意到混沌·凡尔斯的指甲蓦然变得尖长，内心暗觉不妙，遂赶紧上前制止。“别碰，当心被他丑哭！你可以想象一下无脸男。”
闻言，阿莫只好悻悻地缩回手，让他通过了。
进入研究所以后，混沌·凡尔斯终于按捺不住暴脾气。“你们组织就没几个正常人，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都有！”他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回头让我看见这变态还没滚，必叫他死无全尸！”
裂影不敢吱声了。万一真算起账来，自己这个热衷拱火的也休想好过。
扫荡
“夜已深，这都十二点过半了……辛苦你今晚也留守此处咯。轮值的事，下次一定。没意见吧？安皓辰同志。”为首一人朝那正整理实验数据的男子说道，然后带领其他研究员蜂拥离开。
人流散去，偌大的研究所霎时陷入死寂。
安皓辰手中的笔停了下来，轻轻叹息。
这种情况已经是本周第四天了。
他当然清楚，那群人是在装模作样，仅此而已。毕竟，有谁会真正关心哑巴的意见呢。
不过这样也好。
他把藏匿于实验台后暗格中的无色半透明试剂谨慎取出，置于掌心端详。
就是因为这管小小的拮抗剂，他才遭人毒害成了失语者。
当初背地里悄悄研究变异复原之法，研制出的试剂还未来得及在变异体身上进行检验，就不知道被哪个王八羔子给举报了。
那天，一大帮人浩浩荡荡闯入研究所，不仅将致哑作为警告，还销毁了全部实验报告。所幸，拮抗剂已事先藏妥，这才得以幸免于难。
少顷，翻找出5ml规格的一次性注射器，拆封后将药液抽取干净，排尽空气并套上针帽。
蓦然间，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推，旋即扑向实验台，各种试剂及实验器材打翻一地。
不等安皓辰缓过神，一锋利无比的指甲已经抵住了他的颈动脉搏动点。
“即刻起，终止实验。如敢抗拒，立斩之。”
安皓辰凝视对方的狐狸面具，担心是组织上面派来的，遂将注射器不动声色地藏入袖中。
“……喂，我跟你说话呢，装聋作哑么。”混沌·凡尔斯以为他傲慢无礼太甚，微感愠怒。
“……不要这样！他真的没法开口！”当是时，林子渝也出现在此，奋不顾身冲上来拉开对方的手，“辰跟这里的人绝对不是一丘之貉，他会参与实验完全是被迫的！”
适逢裂影边走路边打游戏，抬头一看只见安皓辰和林子渝相拥一起，难舍难分。单身汪表示不明觉厉：“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高能剧情？？？”
就在这时，研究所深处的沉重大铁门后，传出了持续不断的拍击声。
“那些家伙怎么突然躁动起来了？！真烦人。”此刻，裂影也顾不得挂机游戏会不会被举报了，当即收起手机，抽出魔魂刀严阵以待，“趁现在，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恐怕……不太顺利。”林子渝注意到安皓辰膝部鲜血淋漓，白大褂被染得殷红，许是方才为玻璃碎屑所伤。
“怕甚，来得好，正合吾意！”混沌·凡尔斯活动罢筋骨，在铁门拆毁的一瞬间单枪直入。
“……等等，你这家伙居然想以一敌众？！”见对方一头扎入了变异体的浪潮中，裂影震惊了。正考虑要不要上去助战，却发现他应付起来格外游刃有余。
行吧，骁勇善战如混沌飞王，也许并不需要帮手，甚至还会嫌你碍事。
正当所有变异体张牙舞爪飞扑而上，眼看避无可避之际，混沌·凡尔斯忽而长枪刺地，随后双手紧握枪身呈倒立姿，稳于三余米高处。
紧接着，以枪身为轴旋转向下，飞旋踢将周围一圈变异体击退至数公尺之外。
最后，翻身落地，长枪回手。
他略略扫了一眼横七竖八的怪物们，竟还不觉过瘾：“没一个能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