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最近更的几章都挺少的,有事绊着,求谅解啊~~最后祝我自己好运)
张希夷严肃的盯着丫头看了好久。
丫头紧张的满手都是汗。
“哈哈哈。”张希夷突然大笑起来。
丫头恼了:“有什么好笑的啊?!”
“平日里话本什么的也少看些,脑子里想的忒多了点。”张希夷笑道,“啊,我记起来了,你有本金钗记来着,莫不是还想着……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在丫头捡起土块砸在自己身上之前,张希夷就忙走出了门去。
土块砸在门上发出一声略沉闷的声响之后,便碎了。
从罗家出来,张希夷就变了脸色。
“咋了这是?”朱氏听到声响,跑到前院问道。
“没事,来了只野狗,被我吓跑了。”丫头说道。
朱氏把门关紧了:“可别把狗放进来,尤其是那些野狗,被咬了可不得了。你桃花姨以前那个儿媳妇就是被狗咬了的,那家人疼姑娘,一开始啊,没舍得绑起来。老子和娘就被姑娘咬了一口。”
朱氏语气阴森森的:“姑娘去了没几天,她老子和娘也发了病,一家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哎呀,娘,我又不是娇娇那么大,你吓我干啥。”丫头无语道。
“长大了真不好玩。”朱氏嘟囔着。
有个顽皮的妹妹已经够了,娘也越来越活泼了算怎么个事。丫头摸着额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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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丰县的读书人们最近喜欢随手拿一把折扇,上等金面精巧的是名人的字画,当然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这年头,附庸风雅的人多。得了面子就行了。
中等的就不怎么出名的名士题的字,看那提的款都不知道是哪个山旮嗒里头出来的人。
下等点的就是没字没画没任何装饰的白纸扇子。没钱的读书人为了不显俗就会买上一把白纸扇子,请交好的字画好些的同窗画上几笔。
徐俊觉得自己发现了商机。
这扇子在周边其他县市还不怎么流行呢,同丰县因为那贡鹤还有鲜货出口,来的外地商人多,京城里时兴的东西,这边也跟风跟的快,周围县市就慢了些。
若是买些扇子到周边这么一卖,不是赚大发了?
徐俊兴冲冲的和罗二姐说了自己的想法。
“俊儿这想法是不错,可娘手里没钱。”罗二姐为难道。
自从上回被徐茂林知道徐俊差点把二百两弄没了之后,就只给些小钱给罗二姐做家用。罗二姐看着卫姨娘得意的脸,气的好几天没吃下饭。
“娘,你不能想想办法吗,也好让爹爹知道我也是能赚大钱的人哪。”徐俊苦求道。
儿子既是求了,当娘的就不能不管。
“唉,也罢,娘这些年也攒了些钱。你要多少?”罗二姐问道。
徐俊早算好了数:“连路费一百两就够了。”
“娘,您放心。这回啊,我一定翻倍给您挣回来!”徐俊保证道。
罗二姐笑道:“娘还能不信你。”
同丰县的天气怎么说呢,好的时候,晴空万里,不带一点乌云的。可不好的时候,能连续一个月阴雨天,人都快发霉了。周边县市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徐俊要更惨些,才上了陆,便是一阵暴雨啊。
赶紧找了个路边的小客栈住下了。
“呼,这雨真大!”徐俊拿着毛巾擦着脸说道。
“这雨看着大,时间短,今晚就能停,明早就能上路。”小厮说道。
一夜好觉。直到日上三竿,徐俊才醒来。
跟随的小厮可不敢随便喊他,不然,打骂一顿肯定是少不了的。
慢腾腾的洗了脸,吃了饭,徐俊便吩咐小厮把装着扇子的藤箱子拿上。
“少爷!”小厮惊呼一声。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徐俊打了个呵欠说道。
“您看……”小厮把藤箱子打了开了。
里面的扇子全被泡烂了。
“这……你不晓得把扇子都拿出来晾干吗?!”徐俊气的踹了小厮两个跟头。
徐俊想把里边没烂的扇子挑出来,可惜就只几把白纸扇子算是好的,花大价钱买的上等中等的扇子一把不剩。
徐俊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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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文江和许承志从那寻香楼里出来,便分了开来。
楚文江坐在轿子上,手上拿着一方卷帕。
那是他偷偷拿的月娇的。
他初尝云雨时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嗅了嗅帕子上的香味,楚文江复又把帕子塞入了怀中。
回到了家,楚文江原想偷偷摸摸的回自己的院子,可半路却遇到了罗三姐。
“昨晚上一天都没回家,去哪儿了?”罗三姐带着两个小丫鬟板着脸问道。
“我……我没……”楚文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罗三姐“噗嗤”一笑:“瞧给你吓的。”说着,便亲亲热热的挽住了楚文江的手。
“我知道,相公你是和许公子在一起嘛。许家可是皇商!相公你可真厉害。”罗三姐笑着说道。
“我和许公子是旧识……”楚文江只打着哈哈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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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买的都是旧船,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吗?!”马雷难得暴怒。茶杯茶壶全摔碎了,椅子也踢翻了好几个。
江秋实战战兢兢的站在离门口不远处,躲是不敢躲的,马雷这人阴晴不定,什么狠毒的招都使得出来。
“买船用了多少银子?”马雷面上平静了下来,淡淡问道。
“七…七百两。”江秋实说道。
马雷笑道:“那你可真是好本事呀!”
“用了五百两。”江秋实没抵得住压力,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唔,吞了二百两。哈,你倒还晓得给我留点,没带着全跑了。”马雷笑着说道。
江秋实吓的两腿打颤:“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下次绝对不敢了。”
“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你可是帮了我大忙,这宅子是你妹子的吧。你们兄妹感情到好……”
“您说过不把我妹子牵扯进来的。”江秋实脸色大变。
“诶,我不会对你妹子怎么样的。只是,你那妹夫病了许久了吧,你妹子现在受的是守活寡的苦啊。要是你那妹夫早些去了也好……”马雷笑着拍了拍江秋实的肩,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江秋实明白,虎子的命长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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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熟的人家都接到了丧帖。
不少人唏嘘感叹啊,虎子可还年轻着呢,三十多,正是男人壮年的时候。生意又刚有了起色,就这么走了。真是没有享福的命。
罗平心里有些内疚,他是早就知道虎子病了的,只是心里有些心结,才迟迟没有上门探望去。没想到,竟没有再见一面的机会了。
房檐下挂上了白灯笼,堂上也挂满了白色,空气中飘着香烛味。
江春桃穿着麻衣在灵前跪着,两个孩子陪在她左右,来一个悼念的客人,三人便磕一个头。
“你也节哀。”罗平心里想了好些话要说,到嘴边了,却只说出了这么一句。倒是朱氏拉着江春桃的手,说了好些安慰的话。
丧宴朱氏是不乐意带着丫头和罗娇来的,虽然知道没什么,可心里总觉得有些晦气。
白水荡的习俗是人死后,停灵三天。三天之后便会抬棺下葬。
客人都是最后一天才来吊唁的。
早早吃了顿酒席,棺木便得抬去葬了。
能跟着去的只有逝者最亲近之人,罗平和朱氏吃完了饭,便和江春桃说了声,准备回家。
江春桃却说道:“我和哥哥嫂嫂有些话说,能在家里先坐会吗?”
要不是耳边响着哀乐,朱氏差点笑出来。哥哥嫂嫂?江春桃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客气了?
大部分人走了之后,朱氏发现留下的不只是她一家,赖三和袁凤仙也在呢。
袁凤仙在远处看到了朱氏,挥了挥手便拉着赖三到了他们身边。
“我那老姐妹也真是可怜,虎子走了,剩下她们母子三个,日子可怎么过哟。”原凤仙叹道,把朱氏拉近了些,又低声说道:“你可知道,虎子留下来的家产传不传的到他那两个儿子手上还两说呢。”
“怎么说?”朱氏低声问道。
“春桃的哥哥,就是那边那个指挥人洗碗搬凳子的那个。”袁凤仙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
一般人家里很少有备着许多的碗筷和桌椅的,到了办酒席的时候,基本都是同邻里借的。借了再还,要是一不小心把碗磕了碰了,再照原价赔些钱也就是了。
朱氏顺着袁凤仙指着的方向望了去,看上去是个老实人的样子。
“他怎么了?”
“早盯上了虎子的家产,虎子病了的时候,他就说怕他妹子一个人照顾不来,搬了过来。你想想,哪有哥哥这么不避嫌的,肯定是有问题!”袁凤仙一锤定音。
朱氏笑道:“人家也许是另有隐情呢。”
“呵,也许吧。”袁凤仙敷衍道。
这样聊着天,太阳也渐渐的西斜了,出去送棺的人也都回了。
江春桃两眼红肿,哭的狠了。虎子的老母亲,却是在棺入土的那一刻便晕了过去,本来身子就不怎么硬朗,再加上白发人送黑发人,估摸着也活不了多久的日子了。
“两位嫂嫂,屋里说话吧。”江春桃让两人进了屋。
“大宝小宝,出去玩去。”
江春桃的两个儿子今年七岁,正是皮的时候,只这两个小子却显得有些文静,见到客人,不免有了些畏畏缩缩的感觉。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
一时无话,怕显得尴尬,袁风仙忙夸道:“春桃,你家两个小子虎头虎脑的真是可爱。”
“是的呢,我那两个姑娘一个赛一个的皮,哪像你家小子,好文静。”朱氏也笑道。
“是吗?”江春桃问道。
这话头赶的有些奇怪,朱氏也没当回事,便回:“当然了。”
“嫂嫂若是喜欢,便是让大宝小宝也做你的儿子罢。”江春桃说道。
“我可不敢抢你的宝贝心肝。”朱氏说道,只是看江春桃的脸色,竟不像是开玩笑的。
江春桃鼻子一算,眼泪又簌簌的掉了下来:“虎子就这么走了,只留下了我们母子三个。我一个妇道人家,要把大宝小宝拉扯大,再给他们说上媳妇。想想,我这心里就觉得苦啊。”
袁凤仙搂着江春桃的肩,小声安慰道:“虎子和我们家赖三也是好兄弟,我和你也是情同姐妹,总会照应着你的。”
江春桃擦了擦眼泪:“虎子也常说两位哥哥待他好,他也想着能报答两位哥哥呢。只可惜……虎子走之前说,想和罗家哥哥做门亲事。”
“啊?”朱氏吓了一跳,“我们家罗娇还小着呢,太早,太早。”
“不是罗娇,是嫂嫂家的大丫头罗衫。”江春桃说道。
“丫头可是比大宝小宝大了好些个年岁呢。”朱氏说道,竟是奔着丫头去的。
江春桃说:“大些才好哩,大宝不懂事,丫头也可以管着些,我放心。”
你放心,我可不放心,丫头怎能嫁给比她小那么多岁的,而且这性子也说不准是好是坏呢。
第一百零九章
袁凤仙瞅瞅江春桃,又瞅瞅朱氏,心里很是纠结。
春桃和她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朱氏也是她的好友。一方面,她希望春桃以后的日子能有个着落,另一方面又觉着,就这样把女儿嫁了,她想想都心疼着哩。
“孩子们都小呢,说这些个干什么。等你家大宝小宝长大了,还怕找不着好媳妇?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袁凤仙说道。
江春桃略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没想着一下子就能成。
“也是,我心急了些,嫂嫂们不要见怪啊。”
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袁凤仙和朱氏才告辞回家。
罗平和赖三在外边和男人们聊天,老远就能听到大着嗓子吹着牛皮。
袁凤仙有些尴尬:“赖三就爱到处说瞎话。”
“哪是吹呢,都是实话,我听罗平说啊,赖三最爱说他娶了全村最漂亮的媳妇儿。”朱氏笑道。
袁凤仙羞恼的推了朱氏一下:“你说什么呢,怎么也学的这般坏。”
“哈哈哈,你也会羞啊。”朱氏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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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朱氏闷闷的不说话。
罗平讲了好些个笑话,他自己笑的都快岔气了,朱氏却是一声都没回。
“你怎么了?”罗平没忍住,终于问道。
“还不是你以前认的好兄弟!”朱氏说道。
罗平皱起了眉:“虎子?人都已经走了,你又说他干什么!”
“怎的了,你还凶我?!”朱氏说着,走路的步子快了起来,想和罗平拉开些距离。
罗平快步追上:“我说,你怎么越发的小孩脾气了。虎子已经走了,你不该再说他。”
“我可没说他,我说的是他那个媳妇!”朱氏说道,“她儿子才多大,竟然想着娶咱家丫头!”
“不至于吧,丫头可是比大宝大上五六年哩。”
朱氏点头:“是的呢,也亏她想的出来。我可跟你说,不管她是哭着喊着来求你,你都不许答应!”
“这是自然。”罗平说道。
走了一会儿,朱氏忽然笑了。
“你又乐什么?”罗平问道,女人的脸色变的真快。
“我想啊,我们家丫头那么小就有人惦记了,以后肯定要被媒人踏破门的。我得好好选着,诶,你认识不少人家,有合适的给丫头留着。”朱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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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乞巧节。
天公作美,没有像往年一样阴雨绵绵。
朱氏在院子里支起木架子,把家里的棉被都拿了出来,在大太阳天里好好晒晒也去了霉气。
读书人家还会晒书。
谁家院子里晒着书,是件得意的事。
这一天的读书人还得去拜文曲星,因为据说这一天是魁星爷的生辰。七月初七可真是个好日子,魁星爷在这一天出生,牛郎织女在这一天相会。还能找到那么巧的日子吗。
到了晚上,月明星稀,老人们说七夕天河明显,定是个丰收年,反之,那就可能是灾年,得屯粮。
近十年都风调雨顺,灾年里的苦难,大部分人已经忘了。
魏嫂子教丫头罗娇还有妮子唱起了《乞巧歌》:
“乞手巧,乞容貌,乞心通,乞颜容,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姐妹千万年。”
白水荡这边是没有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习俗,不过听着倒也挺好听的。
魏嫂子拿一笸箩的丝线,给了每人一根针,让对着月穿线。
“我就不了,也不是小姑娘了。反正横竖也成不了巧手的。”朱氏说道,去年,她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兴致,对着月穿了快一刻钟都没穿进去,觉得在女儿面前挺没面子的。
这穿线啊,一下两下没穿进去,后边便开始急躁了,越急躁越穿不进。
“诶,你的针眼大,我和你换一下。”丫头和妮子说道。
“小姐,这都一样大的。”妮子说着还是把针和丫头对换了一下。
罗娇人小手巧,已经穿了好几根。
恩,最后结果不说也罢。朱氏又坚定了多给女儿攒嫁妆的心。
————
徐俊深吸了口气,又是一百两泡了汤,这回可没有人再给他买单了。
心疼钱是一方面,没了面子是另一方面。上次已经被人嘲笑连个黄毛丫头都不如,这次可真真是证明了自己的无能啊。
徐俊很聪明,读书时,先生考问,总能用些小聪明过了关,一开始先生也是很关照他,可后来渐渐发现徐俊心思不在读书上,才放弃了他。
“阿冬,想家了吗?”徐俊问道。
小厮没想到徐俊突然问这么个问题:“没,没有,少爷夫人对我恩重如山,徐府就是我的家。”
溜须拍马谁不会。
徐俊给自己备着的一等扇子还在,拿着扇子敲了阿冬的脑袋:“说实话!”
“哦,有些。”阿冬说道。
“那少爷我准你回家探亲。”徐俊笑着**道。
阿冬敏感的觉得有些不对,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徐俊从包袱里把拿出了十两。
买扇子剩下五十两,徐俊是留着自己个儿用的。
“呐,别说少爷对你不好,这十两拿着。”徐俊说道,拉着阿冬的手,“回家买一亩地,娶上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
“少爷……”
“别磨叽了,拿上东西就滚!别再在我眼前出现!不然你连这十两都拿不到!”徐俊语气忽的一变。
阿冬知道没有办法,好在也没和徐家签契约,走便走了,也没什么大事。
徐俊找店家要了把剪子,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剪了个烂,又在身上擦了些灰,发髻弄弄乱。
出客栈的时候,小二看着徐俊,嘴巴里能塞下个蛋!
“看什么看,不知道最近京里流行这样装扮,土包子!”徐俊骂道。
那京里的老爷们最缺的是大夫吧,得好好看看脑子。小二心中想到。
徐俊遮着脸跑回了家,遇到熟人可不好,他心中悔啊,该到家门口再把身上弄狼狈的。
“嘭嘭嘭”砸门。
“谁啊?!”罗二姐问道,打开门吓了一跳,“俊儿,你怎么了?”
“娘……”徐俊虚弱的喊了一声,然后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所以说,演技什么的都是遗传……
第一百一十章
罗二姐心急如焚,忙把大夫请了来。
路上听了些风凉话,当然是卫姨娘说的。
“哟,姐姐,这着急忙慌的哪儿去啊?我怎么瞧见俊儿了呢,俊儿不是去做大生意去了吗?”卫姨娘拦在罗二姐和大夫的前头。
“这背着医箱,看样子是个大夫啊。呀,俊儿不会是得了什么大病吧?”卫姨娘故作惊诧的问道。
罗二姐瞪了她一眼:“妹妹可真不长记性,这不就是你一直取药的济世堂的大夫吗。月月见,居然还不认得。下次去的时候,顺便把眼睛也看看!”
她,她怎么知道的?卫姨娘慌了。
罗二姐把卫姨娘推到边上,和大夫进了徐俊的房间。
“大夫,你快瞧瞧,俊儿到底是怎么了。”罗二姐焦急道。
大夫倒是不急,这样的场面见的多了,也就镇定了。
大夫先是翻了翻徐俊的眼皮,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拿出腕枕,细细的给徐俊把起脉来。
片刻,大夫摇了摇头,身子好着呢,就是肾有些虚,可也不至于晕倒啊。
罗二姐吓得不行:“大夫,俊儿他不会,他不会……”
“哦,不是不是。”大夫忙说道,“令郎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脱力了而已。”
徐俊原是装的,可躺在床上才一会儿便睡意袭来,这会儿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还好他不打呼噜,不然可是要闹笑话了。
“呼。”罗二姐吐出一口气,“谢谢大夫。”
付了诊金,罗二姐把大夫送出了门。
徐俊已是醒了,在罗二姐踏入房门的那一刻,他便起身,茫然的问道:“娘。我怎么了?”
“大夫说,你是太累了。”罗二姐说道,“你怎么回来了?就你一人吗。阿冬呢?把你照顾成了这个样?!”
“娘啊……”徐俊突然的嚎啕大哭了起来,“阿冬他抢了我的银子和买来的扇子跑了!”
“什么?!”罗二姐叫道。“阿冬那么老实的一个人,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罗二姐安慰徐俊说道:“好在人没出什么问题,我明儿个就去报官,把那个恶仆抓起来!”
“别!”徐俊出声阻止。
罗二姐疑惑的望着他,徐俊解释道:“娘,现在上衙门,怎么都要打点一二的。若是没抓到人。不是白白损失了一笔银子嘛。”
“倒也是。俊儿啊,不是娘说你,只是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罗二姐说道,“你爹在赣榆盘了家小酒楼。专做海鲜。娘带你过去也好帮衬着点。”
徐俊自然乐意,连续两件事办砸了,每次都在外边吹说要怎样怎样,现在可没面子再去见那些个朋友。
罗二姐带着徐俊去了赣榆,卫姨娘也想去。却被罗二姐以家里没人气不好给留下了。
最后,卫姨娘自己雇了辆马车,偷偷跟着后边也去了赣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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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病了,当然这病是她自己说的。说自己胸口啊,老是一阵阵的绞痛。
罗老爷子骂她:“哈。亏钱了才心疼的吧!哪有轻轻松松就拿钱的道理,你真是活该!”
让黄氏安慰的是,她的乖孙子春雷可是贴心多了,每天总会给她锤会儿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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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因为连日来的烈日还是怎的,丫头懒懒的提不起气力来。
罗娇和她打闹,她也没什么回应的心思。
“啊!”
妮子衣服还没穿好便冲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妮子,快快,快把我娘喊过来。”丫头慌乱的说道。
罗平搂着朱氏睡的正香呢,就被妮子的大嗓门喊醒了。
“夫人!大小姐找你哩……夫人!”
“你旁边去些,丫头突然找去,肯定有事,我看看她去。”朱氏把罗平推了开去,起身穿好衣服,便出了门去。
“别喊了!我这耳朵都要被你给震聋了,小姐怎么了?”朱氏同妮子说道。
妮子回道:“我也不知道,小姐好像很急的样子。”
朱氏忙不迭的去了丫头房间。
妮子也想跟着进去,却被后赶来的魏嫂子拦下来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哪有你这样做婢女的,你瞧瞧,衣服都没顺好!快,回自己房里去!”魏嫂子严厉道。
妮子为自己辩解:“那是小姐急的很嘛。”
“你惯会给自己找借口。”魏嫂子语气缓了些,“快些回房拾掇去!”
丫头的房间不大,摆了张床,梳妆台,还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房间便已经满满当当的了。
罗娇的房间都要比她的大些,就算是这样,也比在老宅子里空间大的多了。
门没有关。还没进门,朱氏就问道:“丫头,怎么了?”
丫头坐在床上,满脸的惊恐:“娘,我要死了,娘……”
“说什么胡话呢?!”朱氏骂道,“呸,呸,呸,给我呸掉!”
丫头跟着“呸”了几声。
“娘你过来看噻。”丫头说道。
朱氏走到了床边,就见到草席上有一滩好大的血迹,旁边还蹭了好多。
朱氏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丫头啊,我的傻闺女。”
好好解释了一番,丫头才从要死了恐惧中走出来。
现成的用棉垫绑好的月经带子有的是,教会了丫头怎么用,朱氏便把弄脏了的衣物都收了起来,要给魏嫂子洗掉。
“你记得别喝凉水,别吃辣,别做大动作……”朱氏好好的叮嘱了一番。
“这么麻烦啊。”丫头嘀咕道。
“用心听着点,不然你以后可有苦头吃了呢。”朱氏说道。
罗娇也起了床,洗了脸,漱了口,便去了饭桌前坐下了。
早饭是粥,不过已经放凉了的。配了几样小菜,也不外乎是些酱瓜咸蛋之类的。
“呀。”罗娇喝着粥。却嚼到了个硬东西,吐了出来。
是一颗牙齿。
罗娇把牙齿放在手掌心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了句:“我是要变成姥姥一样了吗。恩,我要镶金牙!”
申氏牙掉了几颗。让银匠镶了银的,罗娇觉得不好看。她见过有老太太镶的金牙,在太阳光底下,闪的不行。这才好看嘛。
罗平正喝着粥,听见这话,嘴巴里的全吐进了碗里,放心碗筷咳嗽起来。
朱氏拍着他的背也笑个不停:“你是换牙了。还会长的,和姥姥怎么会一样。”
“啊,还要长啊。”镶不成金牙,罗娇很难过。
“掉的是哪儿的牙呀?”朱氏问道。
罗娇张大了嘴。给朱氏看。
“恩,是上边的,你待会给塞到床底下去,不然会长不出来的。”朱氏说道。
“牙齿有些都黑了,不许再吃糖了啊!”朱氏严厉的说道。
罗娇问道:“糖拌粥也不行吗?”
“你说呢?”
“好的吧。”罗娇低头继续喝粥。
丫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粥也没喝多少。
朱氏端来了红糖水,让丫头趁热喝了:“我们家丫头都那么大了,不知不觉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到了八月初九就是整十二了……”朱氏顿了下来,她差点就忘了丫头的生辰。
“啊,丫头要什么礼物啊?”罗平显然也忘了。恍然大悟的“啊”了声才问道。
丫头想了下:“爹爹和娘亲带我和娇娇去县城里玩吧,好久没逛过了哩。”
“是啊,好久没逛过了……”
朱氏心下恍然,自己竟然是那么久没陪过两个女儿了。
每天要么去芊金铺子,要么便是和去找一些所谓的夫人们。
娇娇也没怎么管过,都是魏嫂子在带的。
朱氏有些羞赧,有了些钱,连做母亲的本分都忘了。真是可恶,可耻!
“娘让你爹多带些钱,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朱氏说道。
罗娇欢呼不已,虽然她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
早饭过后,罗平出了门。
朱氏给丫头和罗娇量了身高,说是要给两个人都做身衣服。
“夫人,做衣服可不能光量个个子,还要量腰,量……”魏嫂子小声提醒道。
“……魏嫂,你帮我量着吧,量完了告诉我……”朱氏很干脆的说道。
罗娇悄悄的把牙齿扔到了房顶上,嘿嘿,这下牙齿长不出来了吧,我要镶金牙!
丫头戴着草帽想去海边摸些泥螺什么的。
脱了鞋袜,把裤子卷到小腿肚,便下了海。
到了傍晚便会涨潮,所以动作得快些。
丫头抓到只小蟹,小小的身子,细长的脚,放在手里逗玩了一下,丫头便把它放了。
摸泥螺摸蛤蜊的人很多。不过多是老人和孩子,真正的劳动力可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个上边。
背篓里装了半篓的泥螺,丫头收获满满的回了家。
她纯粹是嘴馋了,才溜了出来的。
张希夷迎面走了过来,丫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了泥沙的衣服……要是有能让人突然隐身的法术就好了……
“刚从海边回来?”张希夷笑问道。
“对。”丫头尴尬笑道,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背篓递了过去,“我拾了些泥螺,你要不?”
刚伸出手去,丫头就后悔了,张希夷穿的月白色的衣服,容易脏的很。
“……你知道,我吃不惯的。”张希夷说道。
丫头便想起了,张希夷那时候和他爹来自家吃饭,见到了生蟹生虾都不肯动筷子的样子,便笑了。张希夷也笑了起来。尴尬的气氛就这样在笑声中没了。
ps:
~~上架了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水荡有很多的野地,就这么荒废着,没有变成耕地真的是件很稀奇的事。
可能是因为人少,种地的农民也少,地已经种不过来了。罗平和朱氏只伺候四亩地都累的不行,还不是经常去的。
野地里长满了青草和野花。
细长的草叶子碰到脚上,有些痒。
丫头的脚尖不自觉的在地上碾着,那野草也真是可怜,不仅得忍着太阳的暴晒,还得受这样的蹂躏。
“希夷哥,你这是要往哪儿去?”丫头问道。
这么大热的天,连虫子都叫不动。要说没事闲的出来走走,唔,谁信呐。
张希夷举起手来,丫头这才发现他手上还拿着几本书哩。
“快是你的生辰了,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你不是喜欢这些个传记吗,我就买了来送你。”张希夷说道,“原打算去你家找你的,没想到在路上就遇见了。”
张希夷可不记得丫头的生辰,是前几天和张瑞青联系的时候,张瑞青让他帮着买件礼物送给丫头。
丫头很是高兴,忙拿手去接。待手伸出去才发现手上也都是泥沙,就把手往衣服用力的蹭了几下才把书接了过来。
“谢谢希夷哥。”丫头说道。
张希夷觉得有些怪,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好久没下雨了,我听说好些地方地都干的开裂了。趁粮价还没涨,让你爹多屯些粮在家。”张希夷说道。
怕是有旱灾了。张希夷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让百姓恐慌是最要不得的。
丫头点头应是。
两人相遇不过半刻钟,说了几句话便分了开。
走了好久,快到保家门口了,张希夷才终于想明白哪儿有些怪了。
那小丫头竟喊他希夷哥,不再张稀泥,张稀泥的乱叫唤,说话也有礼貌多了。真的是长大了啊。
“又出去瞎跑!真是不怕热,等晒成你爹那样。你就哭吧!”朱氏大骂道,“这泥螺只有多少钱啊,又不是买不到……”
丫头把篓子给了魏嫂,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娘你看我,身上都脏了,我先洗个澡去。我要穿大姨新给我做的那套!”
说完,丫头便一溜烟跑了。
“这小崽子,吩咐起我来了。”朱氏说道。心底里到底还是高兴的,丫头从小是个木头性子。现在是机灵多了。
水温刚刚好。丫头刚躺进去。便舒了口气:“真是舒服……”
“小姐,别洗太久了,水冷了,会着凉的。”妮子在门外喊道。
这事不是没有过的。丫头身体不错,只打了几个喷嚏就好了。妮子却被魏嫂骂了个狗血喷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没尽到照顾好小姐的责任。
“诶,我知道的。”丫头回道。
用的香胰子是从京城里买来的,同丰县可不多见呢。芊金店里每月也只能买来十多个。
丫头不爱用这个,总觉得用了之后身上反而滑腻腻的不舒服的很。
拿起香胰子闻了一下,淡淡的茉莉香。
放在水里打了湿,便往身上涂了开。
一身茉莉味的姑娘是不是更会吸引人些?
洗了的差不多了,水也有些冷了。
丫头擦干了身体。穿上了朱金铃新给做的衣服。
是海棠色的布料子,上边还有更深的枣红色的花纹,亮眼的很。
“小姐,你真好看。”妮子由衷的称赞道。
丫头微微有些脸红:“真的?”
“真的!”妮子肯定的点头。
海棠色衬得丫头的皮肤更白了些,也没了以前的孩子气。看上去也有了少女婀娜的身段。
天气热,晚上屋外凉快些,便把饭桌摆在了外边。
一道拍黄瓜,一叠炒花生,一碗冬瓜汤,一盘呛好的虾婆子,一碗蛋羹,一盘猪耳朵把桌子上摆了个满满当当。
魏嫂还准备了两个西瓜,在井里吊着,等吃完饭就切开。
“爹,说今年没雨水,地都裂了。”丫头说道。
罗平挟了花生米往嘴里一扔:“是啊,没看到最近在咱家前头那河里挑水的人多了吗。”
“那粮食会不会收不上来?”丫头继续问道。
“不知道哪,你怎么这么问?”罗平放下筷子,喝了口酒。
“哦,希夷哥说让多屯些粮食,粮价可能要涨呢。”丫头说道。
罗平看向丫头:“希夷说的?那可能真要涨了吧。”
沉思了会儿,罗平对着朱氏说道:“你明天回趟娘家,让你哥也多买些粮食存着。多存点粮总不会是什么坏事。”
“不能吧,就几天没下雨而已。”朱氏舀了勺蛋羹放进了嘴里,“这蛋羹今天怎么那么咸?”
朱氏刚吃了口就吐了出来。
“……额,怕不够味就多放了几勺盐……”丫头小声说道。
罗平也舀了一勺:“不错,不错,好吃的很。你娘吃的淡。”
罗娇也吃了口:“哎呀,姐,你是把盐罐子打翻了吗?”
“你爱吃不吃。”丫头呛罗娇道。
“做的咸,还不让人说……”
————
九月。
秋天好像忘了来,依旧热的不行。
地里的庄稼都死了。
大旱。
粮价一天一个样,从七十文每斗涨到了一两!那还是有价无市啊。
好在罗家早就买了粮食,相熟的人家也都打好了招呼,省着点都过的下去。
罗平第一个通知的就是黄氏。
可黄氏没有买粮,要知道,等粮食丰收了,粮价只有五十文。七十文可贵了些。
家里有口大米缸,今天做饭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见底了。
“你个瘟人!顿顿吃这么多,家都被你败了!”黄氏扯着嗓子骂马氏。
一想到现在一两银子一斗米,黄氏就心疼的不行。以前马氏一顿能吃两海碗米饭,现在只吃一碗不到。黄氏都嫌她吃的多。
“娘,三哥家里不是有粮嘛,去他家拿点?”马氏说道。
黄氏早有了这个心思,却被罗老爷子骂了下来:“老三好心好意来提醒你的时候,你不听,出事了再去找他,你真好意思!”
“你别买米了,买些面粉,和着些粗粮吃着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别老想着吃精粮!”
罗老爷子说的轻松。吃惯了好东西。那粗粮吃着就喇嗓子。
要不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晚饭的时候,罗老爷子只吃了半个饼子,就说吃饱了。春雷也没了往日的胃口。马氏吃的倒是香的很,她可没有不能吃的东西。
————
“娘。你怎么来了?”许久没见到黄氏,这一开门就见到,朱氏也不知这心里是惊是喜。
“我来看看你们。”黄氏笑着说道。
黄氏抬脚便在院子里走了起来,边走还边说:“你倒是把家拾掇的不错。”
朱氏跟在后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黄氏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我来呢,是来借粮的。”
“可不是不还啊,等粮价降了,立马还。”黄氏说道。
原来是为这个来的。朱氏心里总算是有了底。
“行,没问题。要借多少?”
“恩,也不多借你的,五十斗先……”黄氏说道。
……朱氏也不多说,五十斗就五十斗吧。好在罗平买的多,就是怕亲戚朋友有个不趁手的能帮衬着些。
“米也沉着哩,您先回吧。回头我让罗平给你送过去。”朱氏说道。
黄氏不乐意了,米沉,你让我儿子搬啊,那下人是干嘛的?
“那个人,就那个。”黄氏指着魏嫂,“你给我搬回去。”
罗家把粮食都是放在地窖里的,那地窖干燥坚固,冬天里也放收上来的白菜什么的。
朱氏找了辆小推车,让魏嫂子把米袋子装在上边推到旧宅去了。
“娘,粮食你省着点吃,我们也不多了。”朱氏说道,她只是想提醒一下黄氏节省着点。
“吃你些粮食,你就跳脚成这样了?!”黄氏怒道。她有种被朱氏施舍的感觉。
朱氏慌忙解释:“没有的事,我就是想说灾年里谁都不容易……”
“你别说了!哎呦……”黄氏又觉得心疼了起来,“你就气我吧,我把罗平养那么大,就是娶了个媳妇来气我的。”
朱氏也来气了,自己本来是好意,这胡搅蛮缠的算是什么事。
便也不理黄氏,吩咐魏嫂道:“魏嫂,送娘回去吧。”
只听到后边一声闷响。
黄氏竟直直的倒了下去。
————
灾情越来越严重。
就在百姓们以为就这样完了的时候,雨来了。
大雨。
连着七天的大雨。
百姓由绝望变欣喜再变成了绝望。
白水荡的船也不出海了,虽然没有风,可大雨也影响视线呢。
地势低的地方已经淹成了一片,罗平出门都得在门口垫上几块石头。
又下了几天的雨,雨势渐渐小了。
街上出现了外地来的流民。多是家里的房子被水淹了或是冲垮了。
县里开了施粥棚,是县里的乡绅富豪们出的钱。付先期算是个公正廉明的官,没有用发霉的陈米也不至于是稀稀拉拉的米汤。
付先期还命人搭了些棚子让灾民住下。
下面的人忙得焦头烂额,朝堂上的人也是争论的不可开交。
国库空虚,赈灾的钱拿不出来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也不能想到看上去威风八面,见人损人的黄氏是只纸老虎。
“这病不好说,能不能痊愈也不好说。”大夫捋着胡须说道。
“……那您诊断出什么来了?”朱氏问道。请来的大夫是白水荡最好的,诊金高,医术也高,就是和他说话费力了点。
大夫说道:“这心疼的时候多半是心绪波动过大,思虑过重。以后要是不想再心痛致昏迷,就得心静。”
说的简单,朱氏看了眼躺在床上,面容比其他时候都安详的黄氏,心里想自己这个婆婆怕也只有睡过去的时候心是静的了吧。
“那烦您开些药方。”朱氏说道。
大夫有些年纪了,最看不得不孝的人家。黄氏是气急才昏迷的,大夫就不由得想到眼前这个貌似温良的妇人其实是个恶媳妇。
现在看上去又有些不像。
“药不能用猛,我给你两个偏方,很是有效。”老大夫说道。
朱氏忙让妮子取来笔墨纸砚,让大夫写了下来。
栀子、桃仁各半两,炼蜜一两。将二药研末,加蜜调成糊状。把糊状药摊敷在心前区,纱布敷盖,第一个月每3日换药1次,以后每七天换药1次,六次算是一个流程。
[第二个法子是:七成熟的青柿子一斤,蜂蜜两斤;将柿子洗净去柿蒂,切碎捣烂,用消毒砂布绞汁,再将汁放人砂锅内,先用大火后改小火煎至浓稠时,加蜂蜜,再熬至粘稠,停火,冷却。装在罐子里封起来,可以吃好久。开水冲饮,每次1汤匙。一天三次。
老大夫德高望重,可没有开价高却没什么大用的药。栀子,桃仁,柿子都是农家常见的,只那蜂蜜要去买,其他的不用花多少钱。
“最重要的就是让病人心绪宁静!”老大夫又强调了几遍。
朱氏忙应是,让妮子送了老大夫出门。
黄氏晕着,朱氏没敢送她回去。只把她搬到了床上歇着,然后让魏嫂送了粮食回罗家。没敢说黄氏被气晕倒了,只说黄氏可能要在这儿住上几天。
“给我口水喝……”黄氏醒了来,蹙着眉说道。
朱氏早倒好了茶水。现在也已经凉了,忙递到黄氏嘴边,黄氏“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
“平儿没回来过?”黄氏问道。
“没,他得到晚上点呢。”朱氏答道。
黄氏觉得自己醒的早了点,不然非叫平儿看看他那媳妇是怎么把他老娘生生气晕了的。
“济世堂的骆大夫来给您瞧过了。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您哪,以后不能太过生气。”朱氏说道。
黄氏冷哼一声:“你们都省心点,我用的着生气?!”
“快扶我起来!”黄氏说道,这席子下面居然还铺了棉垫。真真是浪费!
“败家!”黄氏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下了床,穿上补了又补的褐色布鞋。
朱氏看的都有些难受,这婆婆什么时候这么节俭起来了?
银钱是万万不敢多给的,黄氏铁定又会藏起来,然后被罗二姐给骗了去。
只能给黄氏多买些实物了。
要说对黄氏的感受,刚和罗平成亲几年,朱氏心里恨过。现在和黄氏分开过日子久了,恨意也不强烈了。
黄氏的年纪比罗老爷子还要大上个五岁,已经是六十多了。都说七十古来稀,再加上黄氏这暴脾气,摊上了这么个病。说句不好听的,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对待老人,人总是会宽容些的。
“粮食呢?”黄氏可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朱氏回道:“哦,我让魏嫂先给您送回去了。”
“这就好,我也回了,你…多照顾着平儿,前些天我看他,咋瘦了这么多。多整些好菜,男人在外头奔波,肚子里可不能没了油水!”黄氏语气不善的说道。朱氏可是越发的显嫩了,一看就是过的好日子,黄氏心里不平衡,老觉得罗平的苦才给朱氏带来了好日子。
现在可不敢再和黄氏呛声,万一再气病了,自己这恶媳妇的帽子是带定了。也没什么脸在面对罗平了。
“媳妇知道了。”朱氏说着把老大夫写的药方子给了黄氏,“大夫开了方子,您照着吃。”
“恩。”黄氏应了一声,真是不孝,应该把药都买了送到她家去才对。这话是不好说的,黄氏只是面上冷淡罢了。
送走了黄氏,朱氏累的不行。不止是身体累,更是心上累。
朱氏最近总嫌自己胖了好多,罗平觉得还好,以前总是干干瘦瘦的,现在丰腴了些,反而好看。
唉,婆婆再来个几次,自己肯定就能瘦下来了。
丫头带着罗娇去了???
后边的泥地里已经没有了白鹤的影子。许是被抓光了,也可能是白鹤知道这儿已经不是它们的乐土,再也不飞来了。
慈安小丫头八岁了,也能跟着接待些香客。
慈心很少出现,丫头偶尔几次看到她,总是有些疑惑,人怎么能那么多年都没有变化。
“师父说,等我十岁了,就把我放出庵去。”慈安跪在蒲团上,敲着木鱼,嘴里却没有念佛经。
平常的日子里,庵堂里不会有太多的香客。
“呐,你们说,我出去了做些什么好?”慈安问道。
丫头和罗娇随便往蒲团上一坐,玩打手心的游戏呢。
要是朱氏在不免要说她们对佛祖不敬。
丫头觉得,她经常见到佛祖,也常和佛祖说话,该是熟悉了,哪还有敬不敬的。
“你会做什么呀?”丫头反应慢,被娇娇把手都打红了,唔,赶紧的,转移话题。
慈安想了会儿:“恩,会做包子,会扫地,挑水,还有就是念佛经了。”
“你可以去当个粗使丫鬟。”丫头说道,“你师父为啥要让你走啊?”
慈安瘪着嘴:“师父说,我不是自愿放弃世间红尘的,佛祖不收我。可我才不想入什么红尘呢。”
“你说,我天天给佛祖的金身擦灰洒水,他怎么就不收我呢?”慈安说道。
过了会儿,慈安又问道:“现在世道不好,要是我被拐子卖了怎么办?”
“你可以来我家。”娇娇说道,慈安做的豆沙包深得她师父的真传,好吃的很。要是慈安能来,那每天都能吃到香糯可口的豆沙包了。娇娇美美的想到。
三个小女孩的打闹说笑当然当不得真。
慈安只是把她师父的话听了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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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灾粮到底是发下来了。
抄了几家,银钱就够了。
听到这些个消息,有人坐不住了,去见了太后。
太后没说什么,只说道:“皇帝想做什么,哀家都支持他。”这是传出来的消息。
“也不能把人看的太紧了,兔子也会急呢。”
“那几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家,平了些皇帝的怒气也是好的。你们也不看看,都做了些什么!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太后抱着白色的猫儿,手一下一下的抚着。
张首辅弯着腰站着:“可,什么都不做会不会寒了人心?”
“人心?人心啊是最便宜的了。”太后眯着眼,和怀里猫儿一个模样,“别轻举妄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首辅知道了太后的心思,便准备退下了。
“对了,瑞青也大了,女儿留在家,留的时间久了便成了仇家。”
————
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
白水荡的人都是游泳的好手,就是五岁的小孩子都会凫水。
去通知那两个孩子的家里,家人根本不信,以为开玩笑呢。“可别开这种玩笑,大勇可是能在水下憋好久哩。”
看到已经被海水泡的发白的尸体,也不由得家里人不信了。
同村的几个孩子说了,那天下午,大勇和杆子说天太热去海里泡会。还喊了他们的。
去了差不多有七八个小孩。玩够了,便都回家了,只剩下了大勇和杆子。
“唉,都是命哪。”村里的老人叹道。
不过,过了没几天,另一个版本,在村里流传了开。
说是有孩子看到了海滩边上有许多条黑色的海蛇,看着害怕,想喊海里的大勇和杆子一块儿回去,可俩人像没听到一样,直直的往海里走。
那孩子害怕,回了家便发了高烧,嘴里还一直说着胡话。
嗬!原来是被蛇仙上了身!
村里人都惶惶不可终日,大家伙出钱把陆大师请了来,让他把蛇仙请走,这才安了心。
发高烧的孩子叫锤子。
没过几天,锤子也不见了踪影。
陆大师说,蛇仙还缺一个人伺候,才把锤子也带了走。之后便不会再来了。
每户人家并不只一个独苗苗,兄弟姐妹多着呢。而且天灾**的夭折的孩子也多。就是死去孩子们的父母也只是悲痛了几天,便重新收拾了心情,日子,还得过下去啊。
“你看到了些什么?”张希夷耐心的问着目光有些呆滞的锤子。
锤子的身体已经好了,人却不说话。
锤子摇头。
“算了。”张希夷叹了口气,为难个孩子也不好,“你就在这儿住下,短时间内就不能回家了。”
锤子点头。要是还在家里,说不定他也得和大勇杆子一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槐花黄。桂香飘。断肠始娇。白苹开。金钱夜落。丁香紫。
天公不作美,大旱加大涝,桂树却依旧飘香。
伴着桂花香,罗平带着朱氏还有两个女儿去了平城。这是之前就答应丫头的,算是给丫头过个生辰。
叫了辆马车。朱氏和两个女儿坐在马车里边,罗平在外边和马夫坐在一起。
马夫给罗平递了顶草帽:“带上,太阳辣着呢。”
罗平道了声谢,接过了草帽。
路上没什么人,只看见路旁一片片树林往后倒去。
“去平城玩?”马夫拿着马鞭,只有当马儿有些懈怠的时候,才会挥下鞭子。
“对,好久没去了,带着家里人一起去逛逛。”罗平答道。
“平城可是个好地方。人多,热闹,你们来啊就是来对了!”马夫说道,他常年往返于平城和白水荡之间。对平城可是熟悉的很。
“可以先去石林街,那儿都是小吃摊子。然后再去旁边的房街,那儿的布料便宜……”路途无聊,马夫嘴上不停的说着话,全然不顾旁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罗平。
罗平伸了个懒腰:“这马车可比牛车要安稳的多。”
“那是。”马夫说道,“以前走过这条道?”
“有六七年了,那时候年纪不大,想着去平城找些活,挣些钱。”罗平说道。
路边的野草,叶子绿油油的,马儿似是被吸引住了,想停下来吃上几口。
“啪”鞭子抽在马儿身上,马儿身上多了道白印子,却是又加紧跑了起来。
“我也在这条道上跑了有十多年了……”马夫说道,“你能从平城回来,真是祖上积得福!”
罗平疑惑道:“这怎么说?”
马夫就等着罗平问他呢:“平城里有户人家姓刘,在外边有几座煤矿。前几年,专门抓些青壮年绑到煤矿上。然后就是没日没夜的干。”
“哦~”罗平哦了一声,他想到了之前的事,马夫却理解成了罗平有些不敢相信。
“一开始也没人信哪,可那些人被救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跟猴儿似的,大家伙都见到的。还都一身的病,唉,这辈子是毁了。”马夫叹道。
“驾!”
“刘家人真是畜生!”马夫狠狠的骂道,“下辈子一定投胎做王八!”
罗平见过刘大老爷,绿豆小眼,还留着八字胡。要是给个王八身子。还真是配的很。
“刘三老爷是个好人。听人说他给报的官。还同刘家那几个畜生都分了家,刘家的家产一样没拿!嗬,瞧瞧现在,刘家所有的钱都赔那煤矿里去了。刘三老爷反而是越过越滋润。老话说的好,恶有恶报!”马夫感叹道。
“矿上还能亏钱?”罗平问道。
马夫看了罗平一眼,眼里满是笑意:“老天爷都没看过眼,矿塌了!刘二王八也被埋在了里头!现在是怎么都挖不出煤来。要转手卖吧,没人接手,只能砸在手里。刘二王八家里人在和刘大家的争财产哩,其他生意也没人管,可不就过的乱七八糟的。”
罗平心头也闪过快意,要不是自己当初幸运的遇见了老刘。肯定也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马车里头,丫头在给罗娇讲着故事,朱氏在闭目养神。
张希夷给丫头的书里头,有一本叫的,好玩的很。
正讲到个草包县丞的故事。
长州县丞马信。一日乘船去拜见上官。上官问:“船泊何处?”
马信回答说:“船在河里。”
上官见他答非所问,大怒,骂道:“草包!”
马信应声答道:“草包也在船里。”
罗娇大笑:“那县丞真是个草包。”
丫头原先看过一遍,此刻讲出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是一旁闭着眼的朱氏也没忍住了笑意。
“都是哪儿看来的故事,怪不敬的。”朱氏说道。
“都说是故事了,那就都是假的,哪还来的敬不敬。”丫头说道。
朱氏用食指点了点丫头的脑袋:“学的牙尖嘴利,谁都说不过你。那些个书你可少看些。”
“知道了。”
————
平城很大,同丰县只是众多围绕着它的小县之一。
天南海北的货物这儿都有的卖。
甚至连放在冰里镇着的海鲜都有,不过那价比同丰县高了百倍不止。
罗娇站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不肯走。
卖糖画的老头拿勺子挖出一勺糖浆浇在板子上,没看见他手怎么动,手底下却出现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糖画,那木签子往上一沾,糖画便整个黏在了木签子上。老头笑嘻嘻的把糖画递给了罗娇。
罗娇心里馋的很,却没有接过糖画,只眼巴巴的看着朱氏。朱氏便拿出了三文钱给了那个老头。“只许吃那么一次啊!你以后再牙疼,可不许叫唤了!”
牙疼的时候再说呗。
罗娇咬着糖画,连眼睛都眯不见了。
开了个头,便停不下来了。
麦芽糖,桂花糖,糖藕,糖葫芦……
有些是朱氏给买的,有些是丫头偷摸着给罗娇买的,还有的是罗娇拿着罗平给的钱自己买的。
谁都没在意,罗娇一下子到底吃了多少。
罗平去了刘府里,一方面打个招呼是礼貌,另一方面逛街对于罗平来说有些不自在。
从石林街东到西只半刻钟不到的脚程,朱氏三人却足足逛了一个时辰。
出了石林街,便是房街了。
房街卖的是布料绣品,胭脂水粉,金银首饰……
罗平想过,原来单是女人们买的东西就可以开一条街。
来时,朱金铃就吩咐朱氏给她买多些布料,挑好的买。那富婆语气,朱氏就开玩笑道:“大姐真是富贵人,说话可是豪迈!”
“那是!”朱金铃得意道,儿子出息了,原就不收敛的性子越发的张扬起来。好在她个性豪爽也不至于讨人厌。
这柳绿色不错,来五尺。呀,这松花的看着也舒爽,来几尺………
最后买下来,布料子多的朱氏竟然都拿不走了。好在布庄对买的多的客人可以送货上门。
买布料就花了十五两,老板说了,这还是看在她们买的多算便宜的。这可不是粗布料子,几十文就能扯好多。
金玉满堂是座金楼。
朱氏以前可没底气踏进这个地方。
这里边的首饰可贵着哩。
朱氏看中了根白玉簪子,看上去很是大方,簪头上边嵌着几颗白色的珍珠,旁边浅浅的雕着玉兰花。
还有对蝴蝶状的耳坠子,蝴蝶的翅膀像是真的要飞起来了一般。蝴蝶状耳坠子旁边是一对小巧的喜鹊样式的耳环,是两只喜鹊对嘴连起的样子。
白玉簪子八两,蝴蝶耳坠五两,喜鹊耳环五两。
啧啧,唉,便是现在,自己也逛不了几次金玉满堂啊。朱氏心里头叹道。
朱氏买了耳坠和耳环,耳坠是给娇娇的,不过她还小,先给她收着。耳环就是给丫头的,全身上下没个首饰,看上去太素净了。那对喜鹊耳环精致小巧,看上去又不打眼,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娘你不给自己买些?”丫头问道。
“那些个首饰我都嫌俗气,只能给你们小丫头戴戴,我可不行。“朱氏一脸嫌弃的说道。
丫头可不信朱氏的话,她刚可是看见朱氏拿着一根白玉簪子在脑袋上比划了很久。
罗娇却是闷闷不乐,谁想要那蝴蝶耳坠啊,看上去就小家子气……就该给我镶上大金牙,那样才霸气啊。
胭脂水粉店是一定要逛的,朱氏逛的时候带了些审视的眼光,毕竟同行嘛。
说实在的,平城的胭脂要比芊金的好些,那红色的涂在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胭脂涂上去的,活脱脱和羞红了的脸蛋是一样一样的。看上去那叫一动人啊。
但芊金的水粉要好些,涂在嘴上不会红的太突兀,也不会感到嘴巴上有东西。芊金自制的桃花膏更是比店里卖的好多了,毕竟能使皮肤变好和皮肤看上去不错差别大了。
朱氏买了些好的胭脂,倒不是给自己用的,而是准备回去带给桃花,看看她能不能也制出这样好的胭脂来。
逛了整半天,罗娇年纪小,早累了,每到一家店便寻地方坐了。
终于是把房街也走到了底。
分开的时候罗平说了,在房街北边的小酒家碰头。
朱氏还问:“是哪家小酒家,怎么都不说清楚?”
“就是小酒家,你到了就知道了。”
那酒家就叫小酒家,不大,却临着河面,风景倒是真不错。
罗平早在里头坐下了,只点了一盘花生米拣着吃呢。
“爹爹。”罗娇有气无力的喊道。
“这是怎么了?”罗平把罗娇抱起来放在了凳子上坐下。
“大概是逛累了吧。”朱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都饿了吧,吃些什么,这儿的鱼不错的。”罗平说道。
朱氏笑着说:“丫头爱吃虾,娇娇爱吃肉,这两样都点着,其他就随便点些就好了。”
爆炒河虾,红烧鱼头,酱肉,炒韭菜芽,再上了一碗排骨汤。
菜端上来了,量都挺多,味道也不错。朱氏和丫头都吃了个肚圆。罗娇却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说没胃口。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难得去次平城,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带。
给罗老爷子买了件兔子皮的大衣,皮有些发黄,可也是好料子,现在这时节买要比冬天里便宜好多。黄氏的狐狸皮的,朱氏这件就挑的用心些了,味道不骚,摸起来还软乎。要不是正巧店家要把这些个皮毛衣服清出来,才低价卖出,朱氏才不买哩。
买给春雷的是些笔墨,没法子,要是买其他的东西,罗老爷子看了定要大怒。买玩的,就要说“玩物丧志!玩物丧志啊!”买些穿的用的,罗老爷子又要说了:“可不能被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迷惑住了!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啊!”
不过在罗娇的坚持下,还是给春雷带了俩冰糖葫芦。
回了家,罗平就带着买好的东西去了罗家旧宅。
罗娇看上去真是累惨了,早早的就睡去了,晚饭也没吃。
朱氏笑道:“还没看到她有那么安静的时候呢。”
罗平现在也算是有些银钱了,不用像以前干些粗活,可力气还是有的。背了三个大包袱,走了一个时辰的路到了旧宅子,一点儿都没喘。
大门开着呢,黄氏拿着把大扫帚,在院子里扫地呢。
“娘,我回来看看你和爹。”罗平进了大门后说道。
“来了?还晓得你有爹有娘在这儿呢?!”黄氏说道,手上一用力,那灰尘差点扬在了罗平的脸上。
罗老爷子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平儿站门口干嘛,进来。”
“唉。”罗平跟在罗老爷子后头进了大厅。
大厅上多了幅猛虎下山的画,陆大师说了,罗家的风水就缺那么点气运,添上幅画便能把风水点活了。
而且看在罗老爷子和他多年的情谊上,那幅画分文没取。
“你娘年纪大了。”罗老爷子用手指了指脑袋,“这儿越来越拧巴,她说什么都别往心里头去啊。”
罗平把身上的包袱放下,说道:“您说哪去了。我娘我还能记恨着?”
“我给你和娘买了大衣,娘不是老说冬天冷吗,这大衣可暖和哩。”
罗老爷子笑道:“好,你娘就是不知足,儿孙们孝顺就是了。来,喝这茶看看,三姐带来的,说是皇上赏下来的。”
“皇上?”罗平惊疑道。
“文江现在可是出息了,和做皇商的许家搭上了关系,这不。这茶就是许家公子给的。”罗老爷子得意道。前几年楚文江出了事。他对老闺女也是愧疚的。现在女婿出息了,女儿好过了,他心里也就舒坦了。
罗平心里也是欢喜的,罗三姐比他小了四岁。小的时候大姐跟着爹娘下地干活,二姐在家做家事。罗平就带着罗中还三姐一块玩。兄弟姐妹五人里头,他也就是跟罗中和三姐最好。
“那真是好。”罗平喝了口茶,恩,是比普通茶叶爽口些。
“诶,诶,你喝慢点,这茶不是这么喝的!”罗老爷子无奈道,“算了。算了,嗨,就不该给你喝,我自己也才那么一点。”
罗平笑道:“和工人们大碗茶喝惯了,呵呵。”
“春雷呢。在书房?”
“没,前些日子就把他送书院去了,先生还跟我夸他。说他有灵气!”说到这事,罗老爷子更是兴奋。
“正巧,我给他买了些笔墨,也好让他好好读书!”罗平说道。
“咳,咳,咳…”黄氏的咳嗽声传了进来。
随之,便是黄氏的大嗓门:“该吃晚饭了,粮食少,唉,谁都吃不饱啊。”
这已经是明着在让罗平走了,咱家的饭没你的份!
“你个老婆子!留儿子吃顿饭怎么了,那粮还是从儿子家拿的呢!”罗老爷子骂道。
“我把他养这么大,吃点粮怎么了!”黄氏嚷嚷道。
罗老爷子还要再说些甚么,就被罗平拉住了:“本来也是说回家吃的,银铃和丫头还在家等着呢,我就先走了。”
罗老爷子便气呼呼的坐下了,和黄氏吵架,只会气的自己内伤。
天黑的晚,到家时,太阳正好落了山。
家里却是有些冷清,饭桌上也没饭菜。
莫非是以为我在老宅子里吃了,她们已经吃好了?罗平想到。可以前,只要自己没出海,晚上都会给自己备着饭菜,免的自己饿着。
算了,也不是很饿,中午吃的多了些,也好清清肚子。罗平打了个呵欠,他今天也是累了个够呛。还是直接去睡吧。
去了卧室,却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这人都去哪儿了。
又走出了门,这才看到魏嫂急匆匆的走去厨房。
罗平把她拦住:“怎么了这是,人呢?”
“小小姐,发了不知道什么病,眼睛直往上翻,还吐了白沫子。我去厨房拿些油,给小小姐刮个痧可能好些。”魏嫂子说道。
“那你快去!”罗平忙奔到了罗娇住的屋。
朱氏和丫头都在呢。
朱氏抱着脸色灰暗的罗娇,不住的摸着罗娇的胸口,想给她顺顺气。
罗平不是大夫,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也只能焦急的坐下。
倒不是不请大夫,实在是罗娇犯的病有些多。大夫说了,是胎里带来的毛病,一受凉,一受热,都可能出事,平日里当心点就没事。要是真犯了病,就给刮一刮痧就行了。不过,孩子还小,可不能多刮。
罗娇已有大半年没犯病了,哪成想这一累,又犯了。
魏嫂拿了几片文蛤壳子,拿了碗油进了来。
把罗娇翻了个身子,让她背面朝上,把衣服掀了开。
朱氏拿着壳子,舀了些油在里边,就给罗娇刮了起来。
丫头不敢看人刮痧,人的皮上会出现血印子,刮几下,便是红彤彤的一条。看上去就疼的很。可被刮的人只有说舒服的,却没人喊疼。
因为罗娇还小,朱氏下的手也要轻些,血印子看上去还是渗人的很。
过了好一会儿,罗娇才醒了过来。
经了这么一遭,罗娇以后再想出门可就难了。
哪怕是罗娇一再强调她的身体壮的和牛似的。
————
保家和罗家只隔了一条河,保连山伐了几棵树,做了木桥,不用绕远路,是更进了。
丫头爱研究些吃食,有些时候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了,有的时候又会让人把舌头都吐了。
偶尔做了些东西,丫头也会给保爷爷保奶奶带去一些,额,给张希夷带的真是顺便……
这不,柿子结了果,丫头摘了些做了柿子饼。不是自己种的柿子,自己的柿子树还是棵小苗苗呢,少说也得等个三五年的才结果。
柿子是朱氏从她娘家带来的。
柿子饼做的有些甜,罗娇一下子吃了三个,被朱氏揪着耳朵骂了,才停住了嘴。罗平只吃了一口,便皱起了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吃掉了一个。吃完就喝了一大碗水。
朱氏和丫头笑的不行,罗平这才知道这是故意整他呢。
丫头之后又偷偷做了几个柿子饼,少放了些糖。恩,保爷爷可能不喜欢吃甜的,希夷哥可能也不喜欢……
走过木桥,丫头看到路边的草地上还有着紫色的野花,瞧着好看,丫头便采了几朵。
保奶奶还在睡,丫头不敢大声说话,拿了些柿子饼给了保爷爷。
“保爷爷,你可不许偷吃。”丫头说道。
保爷爷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偷吃呢。”
“保奶奶可说了,你以前还偷吃过她晒着外头的馒头片哩。”
……那时候,蒙古军撤退,那时候他还叫察罕帖木尔,是个不大不小的将领。得罪了主帅才不得不在小地方驻守着,手下只零星几个小兵。
他只知道那个院子里住了个笑起来很漂亮的姑娘,做的馒头片也好吃……
丫头又给了些柿子饼给了三好婶。
三好婶当下就尝了一个,直说好呢。
“希夷哥……”丫头在书房外敲了好久的门,里边都没反应。
推了推门,没锁,丫头便直接推了门走了进去。
没人。
丫头还没仔细看过张希夷的书房呢。
书房很干净,只书架上有些乱。
丫头把手上的食盒放在了书桌上,紫色的小野花插在了花瓶里,又把紧闭的窗户打了开,屋子一下子亮堂生气多了。
书架上兵书要多些,还有就是些农工水利的杂书,四书五经倒是少,便是有,看上去都是翻都没翻过的。
丫头按着类别把书重新整理了下。又拿抹布沾水抹了抹桌子上的灰。
丫头满意的看了看四周,现在可是干净多了。
没等张希夷回来,丫头便回去了,食盒依旧放在书桌上没动,里边是特意做的没加糖的柿子饼。
张希夷很晚才回来,一开门便发现书房被人动过了。忙仔细看了书架后边的地方,发现那儿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见有食盒,张希夷打开了看了一下。柿子饼!张希夷对这个可真没好印象,他一吃柿子便浑身红肿,脸会肿的和猪头似的。大夫也没办法。
扔是可惜了,张希夷把食盒给了三好婶。
三好婶笑着说:“丫头给你留了的啊,吃着好吃,我便多吃了些,还怕你不够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平城附近的县市受灾不算严重。
河水溪流多,旱的时候可以打水,涝的时候,排水也方便。
流民多是外地的。
白水荡地多人少,就有流民在荒地上盖了个棚子,在地上铺上几层厚厚的茅草,捡些旧的家具,凑合着也能过。只要有人,哪里不能当家呢。
距罗家百步开外的地方也建了个窝棚。
多数人家还是会选的旁边有邻家的地,也安全些。
窝棚里住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一个男孩还有一条瘦的皮包骨的老狗。
那女人叫顾娟,说是当家的为了抢装了银钱的盒子给跳进了涨了好高的河里。被漂来的一根横木砸了脑袋,就再没冒起过头来。
顾娟只来得及拉着她儿子沈星逃跑,东西什么也没顾上拿。
等涨上来的河水退了,她才带着儿子回了原先的住址。
房子已经塌了,木头什么的也都被泡烂了,好不容易才找了些还能用的物什拣了些。令人意外的是,原先家里养着的老狗还活着,浑身湿漉漉的,卧在废墟上边。见着了女主人和小主人欢快的扑了上来。
律法规定,一块无主的地被耕上个十年便是有主的了。顾娟便在窝棚周围开垦了几亩地,再多她也伺候不过来。
翻地用的耙子都是向朱氏借的,便是种子也是和朱氏借的。一亩地种了些小白菜和菠菜,收的快些。其余的地正好可以种冬小麦。
朱氏瞧着她们母子可怜,人又挺不错的,便想着给些粮食接济一下。顾娟却是不乐意,不管朱氏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收下。
丫头让瘦瘦小小的沈星给她挑水,从河边到罗家宅子也就二十多步的路。
水桶装满了水还是挺重的,沈星双手提着还有些吃力。第一次提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个踉跄。
每天往罗家院子里的大缸里打上三桶水。沈星就能拿上五文钱。
沈星第一次骄傲的拿着五文钱给顾娟的时候,顾娟差点没哭出来。摸着沈星有些淤青的手,顾娟也只是说了句:“星儿真有出息。娘以后可得靠你了。”
“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给你盖大房子!”沈星说道。
这窝棚可是闷的很。不透风,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看见星星。
“娘等着住大房子!”顾娟摸着沈星的脑袋笑道。
老狗也在一旁摇着尾巴欢乐的很。
白水荡的孩子王前前任是已经走了的何小花,这是以自身魅力取胜。再之前是保也候,以武力镇压一班小毛头。
现在是罗娇,唔,这个是靠告状……“你欺负我,我告你娘去。呜呜~~”一小孩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碰了罗娇一下,罗娇便哭腔说道。
“你咋这么无赖,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小孩急了,一起玩的。磕磕碰碰不是常事吗。
“你还骂我,哇啊啊啊,三婶子~!”罗娇嚎叫了开。
“我错了,呐,我把我刚捡到的小麻雀送你成不?”小孩哭丧着脸说道。
哼。这还差不多……
白水荡的小毛头们哪敢惹她哟,便是也告状,家里长辈就说了,人娇娇一看就是聪明乖巧的小姑娘,肯定是你们先欺负的她……
罗娇过的那叫一滋润。
“嘿。小子,你叫什么?”罗娇双手叉腰高声问道,这个动作是和村里的王大妈学的,王大妈骂起人来连八尺大汉都得低下头来,最重要的就是这么个气势!罗娇可是偷偷的学了很久的。
“沈星。”沈星答道。
“唔,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家里几口人,几亩地……”
沈星沉默。
“嘿,你这小子怎么不说话?”大姐头怒了,后果很严重啊……
“罗娇!又学些不三不四的话!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再有下回,你就等着挨揍吧!”罗平正巧出现,拎着罗娇的耳朵就走了。
大姐头在新小弟的面前不仅没发威还失了面子……
罗娇暗暗记在了心里,下次一定要找回场子。
秀水关了三元赌坊,重新在旧址上开了个三元点心铺。
罗中关了罗氏点心去了三元点心铺当点心师傅。
其实谁都知道他们俩该是有那么些暧昧的关系。
黄氏一开始是怎么都不乐意罗中和秀水在一起,一个弃妇罢了!三元点心铺一开张黄氏便不说什么了,罗中偶尔回来,黄氏还问他什么时候把秀水纳进来,马氏那边她去说。要是把秀水纳进来,三元点心铺也是罗家的了。
三元赌坊原先就是同丰县最大的赌坊,一个铺子可比三个铺子还大。就算是租出去,每年也得小五十两进账啊。
妞妞没了以前干瘦的模样,被秀水养的白白胖胖的,个子也窜了些。
妞妞长的像马氏,有些略长的鹅蛋脸,英气的眉毛,眼睛是大豆眼,这点却奇怪的和秀水像,鼻子不挺却是小巧可爱,嘴巴像罗中有些微微的外翻,却也不妨碍整体的样貌。
“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妞妞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问道。
妞妞去丫头家的次数比去旧宅还多些。多是带些新做的吃的点心。
“菊花糕。”丫头说道。
妞妞惊奇道:“你咋知道?”
“上次你就嚷嚷着等菊花开了,就试着做的。现在早菊也开了,就你着性子肯定一有菊花,就得被摘下来。”丫头说道。
“罗衫姐,你真聪明。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妞妞打开油纸包,淡黄色的糕点,散发着淡淡的菊花香气,上面还有用模具按压的纹路,看上去精致可口。
丫头拈起一块,咬了一口,满嘴的香味蔓延了开:“真好吃!”
“这是我自个儿琢磨的。”妞妞得意道。
罗娇在一旁可是看急了眼,你们吃就吃了呗还非在我面前吃。不知道我现在不能吃甜食吗。
“好了,好了,别苦着张脸。这菊花糕也不甜。你就拿一块吃吧。”丫头对着罗娇说道。
罗娇欢呼一声,直接蹦到了桌前。
丫头吃了几块便停住了嘴。待会还要吃晚饭呢,不能吃的太撑。
“没去看看春雷?”丫头问道。
妞妞趴在桌子上:“去了,不过去的书院,我不想去旧宅子……”
“我…娘她一见我就问,秀水姨是不是又给我买了什么新物什。还说她没吃的没用的了,让我给她点…每次我这心里都难受。”妞妞垂着眼睛说道。
“我听别人说,小的时候。我娘和我爹都不要我……”
“哪个嚼舌根的都嚼到你面前了?!”丫头怒道,“你还不知道那些人是个什么德行,本来就没影的事,都能说的不像样子!别听她们的!”
妞妞说道:“罗衫姐。你别劝我,我是偷听我爹说的。那天他们以为我睡了,我爹就和秀水姨说,小的时候还动过不想要我的念头……”
“你可能是听差了……”丫头说着,声音也低了下来。这话着实是让人难以信服。
“嗨,我又没说什么。我爹现在不是可疼我了吗。”妞妞笑道,“反正我那时候也不记事。”
丫头也笑了:“害的我也跟着急了。”
“春雷在书院里怎么样啊?”丫头问道。
妞妞却低头闷笑起来。
“你笑啥?”丫头疑惑道。
“你可不知道,春雷在学院里待了才两个多月,人可是足足瘦了一大圈!”
丫头更疑惑了:“那你还笑?”
“他们先生啊。被他折腾的瘦了两圈。哈哈,胡子也掉了!”妞妞笑道。
春雷是看上去憨厚,实际上却也是鬼主意多的很。
那老先生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却被春雷气的直跳脚!
准备喝茶的时候茶杯里跳出来只蛤蟆,翻书的时候,从书本夹页里飘出了粉末,一沾到人身上就痒痒的不行……
最让先生气的还是春雷这么一来,让书院里其他人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让春雷的家里人来把他领回去,春雷便喊来了罗中。
读书人身子骨都不怎么好,遇上个高大壮硕的汉子还满脸凶恶的看着你。
穷山恶水多刁民啊。老先生心里想到。
嘴上却说着:“罗春雷…悟性不错,若是能稍加管束,肯定是能更进一步的……”
罗中笑道:“那就多谢先生了,劳烦先生代为管教了。”只是那笑在老先生眼里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威胁。
“一定,一定。”
春雷送罗中出去的时候,罗中还同春雷讲了:“你们先生脾气不错啊,都说你好哩,就是我说那些个斯文话,浑身都难受,下次我可不来了啊。”
春雷暗笑:“恩恩,先生就是尽职想让我们都能更好些。”
再下次,罗老爷子去书院拜访老先生的时候,老先生便只夸春雷有灵气……
这故事经着妞妞的嘴告诉了丫头。
丫头也是笑的前俯后仰:“都学了些怀心思!爷爷可是等着他考上秀才举人光宗耀祖的。”
“我看爷这心思是打了水漂了,春雷真不是读书的材料。可是爷,唉,他就指着春雷了。”妞妞叹道,“春雷同我说,他也想认真读,可就是读不进,每次见到爷,心里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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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姐妹几个聊了好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个包袱…你什么时候有空带去给我娘吧。”
妞妞踌躇了半晌,还是把带着的包袱给了丫头:“我前儿去的时候,看我娘袖子破了,她那个性子肯定也不会在意…邋里邋遢的不好看,我就给她做了件。”
“要是她肯的话,她身上那件衣服你帮着给带来,我给她补补。”妞妞说道。
丫头接过包袱:“我还能不知道你,想你娘想的慌吧。想去看她就看,别老心里想那么多。”
“…我先走了,下次我做了新点心再来啊。”妞妞没揪着马氏的问题再多说。
丫头也做了些饼子,里头加的蜂蜜,是罗娇这个胆大的在山上捅下来的野蜂窝。
妞妞吃了也说好,丫头告诉她做的步骤,还给了几个让妞妞带回去。
“你路上小心啊。”丫头嘱咐道。
“诶,知道了。”
朱氏在自己的房间,桌子上摆着一个碗,碗里放着个鸡蛋。
这鸡蛋和别的鸡蛋不一样。里头是半孵化的小鸡,若是把鸡蛋对着光举起来,还能看见鸡蛋里小鸡的半个身子。
据说这个吃了对男人好,朱氏特意买了十多个,准备每天煮上一个给罗平补着。
虽说女儿也好,可没个儿子心里还是没底气。
上次老大夫来给黄氏看病的时候,朱氏也让大夫给自己把了个脉。说是休养了几年,正是适合怀孕的时候。
朱氏就来了心思,问了些易孕的土方子。
儿子,来吧!你娘已经准备好了。
盐场建起来了,白水荡不少的地都被征用了。每亩地卖了二两,倒也没怎么压价。
和老刘说的消息一样。
盐场由商人做主。盈利之后,给官府六成,自己留四成。
哪个商人能抢到这么个肥差。看的就是送出去的银钱多少和背后的后台了。老刘自然是占了一份,让人意外的是马雷也占了一份。当然代表他的是江秋实。其余许承志也占了一份,他回同丰县就是干这事的。
前期投入是多些,剩下来的就是暴利了。
不过,盐场里职责也有不一样的,罗平和赖三在四处跑关系,争取能待在个好位置上边。
好不容易闲了下来的罗平,又忙了起来。
朱氏靠在床上。头一下一下的碰着床柱。
“那么困,咋还不睡去。”夜已经很深了,罗平才回来,原以为朱氏已经睡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朱氏抱着个床柱子打瞌睡。
“你回来了……”朱氏半眯着眼,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
罗平把朱氏抱着床柱子的手松开,顺势让朱氏往床上躺去,给她脱了鞋,宽了衣。
“你把桌上的鸡蛋吃了。一口都不许剩啊!”朱氏说着翻了个身,均匀的呼吸声传了来。
罗平失笑,说了句:“知道了。”
壳剥开,罗平皱了皱眉,却还是一口就把蛋吞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
朱氏起来的时候。习惯了摸了摸边上,没人。罗平又早早的出了门。
昨晚上,好像很早就睡了。罗平吃没吃啊?朱氏忙看了看桌子上的大碗。
看到里边都是碎壳,才放了心。吃了就好。
不过,罗平天天早出晚归的,夫妻间的事也不能做,这蛋吃了也白吃啊。
对着镜子涂涂抹抹,桃花说的,对自己得好点。
这是……上次看到的那根白玉簪子!朱氏在自己的妆匣子里发现了根白玉簪子。
无论是簪子上淡淡的纹路还是簪头上嵌着的几颗珠子都和上次看的一模一样。
…罗平他还真是体贴人。朱氏把簪子贴在脸上,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
“春丽婶,去哪儿啊?”何春丽艰难的在山间的小路上走着,手里还挎着个篮子,里头有些野菇。
丫头也正准备去山上,山上长了几野枣树,丫头每天都要去看看结没结果,好早早尝个鲜。
“我采些菇子。”何春丽脸上都是汗,她看上去越发的丰满,平常没事,就是稍微走走路就累。
“您跟我说一声就成了,我替您去采。”丫头忙拿过何春丽挎着的篮子,“我给您拿着。”
何春丽叹了口气:“我是越来越没用了。”
“春丽婶您说什么呢,您怎么会没用。您要是没用,咱白水荡的男人们不都没用了吗。”丫头说道。
何春丽啐了丫头一声:“学的谁,笑话你春丽婶啊。”
流民都是些穷苦的百姓,白水荡的人乐意帮助他们。可哪儿没几个蛀虫啊。
几个二十多的汉子游手好闲,东家偷只鸡,西家拿把米的。村民们烦不胜烦。
家里有男人的,那些个汉子都不敢去偷,只有女人小孩的又都不敢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们踢到了铁板。
何春丽搂着小儿子午睡呢,就听到门口那儿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只看见一把刀子插了进来正慢慢的把门栓往边上移。
何春丽把手从儿子身底下抽出来,慢慢的走到了门边,在门后边靠墙的地方拿了把扫帚。
“咔哒”一声,门栓掉了下来。
一个贼眉鼠眼的脑袋伸了进来。何春丽拿起扫帚劈头盖脸就是一扫帚。
贼人“哎呦”了声,心里也是火了。把脑袋缩了回去,朝后边的同伙招呼了声“上”
把门直接踹了开。
他们打听过了,里边就一个妇人和一个五岁大的小孩,怕什么。
门一开就傻了眼,这妇人膀大腰圆,一个人的胳膊比他们仨加起来还壮。
“把,把钱都给我交出来!”一个贼人喊道。
主要是他们只偷过东西,抢劫还是第一次,业务不熟练。还有也是被何春丽的体型吓着了。
何春丽冷笑一声,号称白水荡功夫最好的保连云也败在她手下,还怕那么几个小毛贼子。
抡起扫帚,只一下就把为首的贼头手上的刀子给打了下来。
没了刀子,那贼头也没了底气,刚想逃,又被何春丽给打在了身上。
何春丽的力气大,贼头一下子就被打倒在了地上。何春丽一屁股坐在了他背上,立着扫帚看着另两个贼人。
原就是小胆,只敢欺负小孩和妇人的,现在一看老大被人降住了,只剩下害怕了,哪还想得起回击,忙不迭的走了。
何春丽这一战,又成了名……
丫头调侃的就是这么一出。
“你小花姐给你写信了不?”何春丽问道。
“写了,说她过的好着呢。”丫头说道。
何春丽说道:“这孩子从小就只说些好听话,说不定在外头受些什么苦呢。你说都那么多年了,她咋就没回家看过一眼?”
“她年纪也大了,主家怎么不放她回来。还得嫁人呢!”何春丽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小花姐不是说她升了大丫鬟了吗,主家器重她呢。这才舍不得,过些日子就该回来了。”丫头劝道。
何春丽说道:“其实啊,我和她爹早想着去京城看她了,怕她给主家骂,才忍着没去。都那么些年了,我们也实在想的紧。等过了中秋,我和她爹就准备带着她弟去看她。你给问问,小花到底在哪个府上当差,我们也好找。”
“那敢情好,小花姐一定开心死了。”丫头说道。
说了那么些话,正好到了何春丽家门口,丫头就送到了门口,便回了家去。
丫头只知道何小花在张希夷的大伯府里当差,具体的却是不知道。
一个高大的汉子正和张希夷说着今日来京城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张希夷问道:“瑞青被送进了这次的送选队伍中?”
“是的,名单上确实有着张瑞青的名字。”
“能不能让她不被选中?”
“怕是不能,太后早就把她定下了。要不是这样,瑞青也活不到现在。”高个大汉说道。
张希夷头往后躺在了椅背上:“是我异想天开了。”
“少爷……”
“熊叔,你先回去吧。再打听些消息。”张希夷说道。
高个汉子应了声便走了出去。
正巧和丫头走了个照面,还对着丫头笑了下。丫头盯着他的背影望了会儿,这才想起来,张希夷小时候身边有个护卫叫熊辛的。
那时候熊辛满脸胡子的样可把丫头吓的,现在脸上没了胡子,丫头认了好久才认出来。
“刚出去的是熊叔叔吧。”丫头踏进了门问道。
张希夷见是丫头笑道:“呵呵,认出来了,熊叔还说他剃了胡子可比以前俊多了,你肯定认不出来。”
“是有些认不出,可也没变俊。”丫头实话实说。
张希夷发自内心的笑了几声,原先有的郁闷也去了几分。
“希夷哥,你大伯是什么官啊?”丫头问道。
张希夷合上了看着的书:“你问这个做什么?”
丫头说道:“春丽婶和何叔准备去京里找小花姐,可不知道小花姐到底是在哪儿当差,我就来问一下。”
“恩,你就和他们说,让他们等等,等过段日子,我让熊叔带他们去,也省的找地方了。”张希夷说道。
“春丽婶说了得到中秋之后呢。”
“那好,到时候会有人去接他们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罗三姐生了!
福伯赶去罗家报的信。
不过,生了却是有两三个时辰都没生下来。稳婆说怕是难产。
已经是晚上,黄氏忙穿戴好衣服,跟着福伯去了楚家。
罗老爷子没去,读书人不去妇女生产的腌臜地。心里想的当然不能说出来,嘴上说着:我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多照顾我家老闺女些。
黄氏顾不上那么多,不去就不去吧,她可惦记着她家老闺女呢,妇人生产可是道鬼门关。虽说是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罗三姐也算有了经验了,但谁也不敢肯定这次就没事了。
寂静的夜,妇人的喊叫声显得有些凄厉。
钟氏在里边帮衬着,楚绣被赶了出去,她还小,进去实在不合适。
楚绣便和楚文江,楚嘉琦都在门外候着。
楚明老了,身子骨不大好,睡的早,便没人去打搅他。
“娘,娘不会有事吧。”楚绣惨白着脸,说着,语气却是有些哽咽了。
“你吓什么,没事的,娘的身体好着呢。”楚嘉琦安慰道,缩在袖子里的右手却是攥成拳,眼神阴郁的看向一旁失魂落魄的的楚文江。
楚文江眼神都没了焦距,满脑子都是罗三姐在他面前跌倒,血从裙角流出的画面。
“爹,你咋比我还怕呢。”楚绣瞧见楚文江满脑袋的汗,心里倒是轻松了些,爹是恨爱很爱娘的吧,不然怎么会怕成这样?
楚绣说着,递了块手绢给楚文江:“爹,擦擦汗吧。”
楚文江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心事,哪还听得到楚绣的话,楚绣把手绢递到他面前。他还吓了一跳。
“擦擦汗。”楚绣又说道,楚文江才“诶,诶”着拿过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楚绣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楚嘉琦忙打发她去睡觉。
楚绣也是支撑不住了。便回屋歇着去了。却是在屋里怎么都睡不着。
罗平到了第二天卯时才知道罗三姐出事了。
和邻居借了辆牛车,便带着朱氏丫头匆匆的赶往了楚家。
到了的时候,已经距离罗三姐生产发作过去了五个时辰多了。时间拖的越久,情况越是不妙啊。
钟氏年岁也已大了,一个晚上的身体和心理上的强度太大,差点在里头昏倒。
“您外头歇着去,这边我来。别到时候三姐生完了。您又倒下了。”黄氏说道。
“那就麻烦了。”钟氏说道,她在继续在里头待下去,只会添麻烦。
“麻烦什么,我也是她娘啊。”黄氏说着便忙活开了。
朱氏来了之后也赶忙去了屋里帮忙。
罗三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稳婆喊着:用力,用力。也不知道罗三姐听到了没。
参汤早就煮好了,朱氏也不管罗三姐还昏着,用左手捏开罗三姐的嘴巴,右手拿着碗灌了下去。
大部分汤汁是浪费了的。但还有少许被罗三姐喝了下去。
“头出来了,出来了!”稳婆叫喊道。
不知是这一声叫喊引起了罗三姐的注意还是参汤有了用,罗三姐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再用把力!孩子就快出来了!”稳婆也是一身的汗。
罗三姐咬着朱氏给放到她嘴里的布条子,使劲再使劲。
孩子生出来了,小脸却是憋的青紫。朱氏心下一骇。稳婆打了一下孩子的屁股,孩子“哇”的一声哭开了。声音倒是洪亮。
听到孩子的哭声,屋里和屋外的人都松了口气。
“三姐,是个男孩,我瞧着比嘉琦还俊呢。”黄氏把小婴儿抱在手里,想给罗三姐看看。
却发现罗三姐面如金纸,情况像是不好,眼睛移到了罗三姐的下半身。
黄氏差点没站稳:“三姐…三姐血崩了!”
楚嘉琦面露喜色,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过,那些个害了娘的人…哼哼。
楚文江浑浑噩噩的,已经完全不行了。
“三姐?”朱氏坐在床边上,焦急的看着罗三姐。
稳婆能帮着生孩子,对这情形却无能为力,朱氏随便塞了银子:“麻烦婶子回去的时候,去下同济堂,把那老大夫请来,说病人病的很重。”
“诶。”稳婆收了银子忙不迭的走了。
罗三姐笑着同黄氏说道:“娘,把孩子给我看看。”
黄氏把孩子放到了罗三姐的枕边。
“真好看。”罗三姐虚弱的笑道。
“嫂子,烦你出去帮我把文江喊进来。我同他……最后说说话。”罗三姐说道。
朱氏推门走了出去:“文江,三姐喊你进去一趟。”
“哦,哦”楚文江听到喊声便起身去了。
楚嘉琦却发现朱氏的脸色有些不太对。
“舅母,我娘是不是有什么事?”楚嘉琦问道。
“没……”
楚嘉琦急道:“舅母,我也是大人了,你别瞒我了。”
朱氏踌躇了会儿才说道:“你娘她,怕是不行了。”
楚文江走了进去:“三姐,你也辛苦了……”猛然间看到罗三姐腿中间血红一片,吓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三姐,你……”
“文江,我怕是活不长了。我心里是怪你的,却也怪我自己…当初就不该听了你的好听话,看了你的好皮相,就以为你是我这辈子的良人。”罗三姐说道。
黄氏在一旁说道:“三姐你咋这么说…”
“娘,我都要走了,还不能让我说句实话?”罗三姐笑道,“我是自己误了自己。”
黄氏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便也不说话了。
“三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楚文江哭声道,拉着三姐的手表态。
“呵呵,一句不是故意的就算了?楚文江我告诉你。如果是我儿子有事,我一定不会饶了你和那个贱人!”
楚文江低声说道:“月娇不是贱人……”
罗三姐闭上了眼:“…我也不和你这没脑子的人生气!呵呵,你以后也小心着些。我可不想在阴曹地府里早早的就见到你。”
罗三姐说的鬼气森森,楚文江打了个寒噤。
“你出去吧。把嘉琦喊进来。”
楚文江心里早就奔溃了,巴不得早早逃离这里。
楚嘉琦在外头等了很久,待楚文江出来,狠狠的瞪了眼他。
“嘉琦,你娘让你进去。”
罗三姐脸上越发的差了。
“娘,娘你不会有事的。”楚嘉琦跪在床边,泪水已经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罗三姐吃力的摸了摸楚嘉琦的脑袋:“你从小心思重。我也不管你,我知道你能把自己照顾好。娘现在要走了,麻烦你照顾你妹妹还有刚出生的弟弟。”
“娘,我会的。”
“你爹…他若是做了什么事污了楚家的名声。害到了你们兄妹三个。你手下不用留情。”罗三姐说道。
黄氏抱着孩子在一边心有余悸。
没成想,三姐心思这么狠。
“是爹害了你,是爹害了你对不对?”楚嘉琦问道。
罗三姐笑道:“就再原谅你爹一次吧,也算是全了我和他的情谊。”
————
丫头在楚绣的房里,楚绣缓过劲儿来了。就让丫头看她给弟弟做的虎头鞋。
一双鞋子还没丫头的巴掌大,上面绣了个憨态可掬的老虎头,摸在手里软软的。
“绣绣,你真厉害。”丫头由衷的感叹道。
楚家是开绣庄的,刺绣师父是全同丰县最多最好的。楚绣于这一方面又有着天分,楚绣从小被她们教着,怎么可能不好。
“我可是做了有半个月呢,这布料子是我特意选的,你摸这料子,软着呢!”楚绣得意道。
丫头和楚绣说了半晌,楚绣心里却是急了起来,也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
“夫人生了,是个小少爷。”丫鬟得了消息,忙跑过来告诉了楚绣。
“谢天谢地!”楚绣双手合十说道。
“我得给我娘也做双鞋,生孩子也太恐怖了些。”楚绣说道。
老大夫心慈,只要有人说病人生命垂危,老大夫就会动身前去。所以白水荡的人脉若不是真的急诊,是万万不会在深夜里打扰老大夫的。
老大夫急匆匆的赶了来。
罗三姐盖在的被子,半条已经被血染透了。
“你们怎么不给她止血!”老大夫怒道,忙给罗三姐把起脉来。
“不是不会吗。”黄氏说道,孩子已经给朱氏抱去睡了。
老大夫面色凝重的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黄氏骂道:“还说是神医呢,咋治不了?”
老大夫也知道家人心里急,解释道:“原是不该有这么一出的,孩子是早产,这孕妇是受了刺激,才会引得产后出血。”
黄氏也是情急之中才说话没个章法,之后忙说道:“大夫,我就是一时心急,您别在意啊。”
送了大夫出去,再回到房间,却见到罗三姐已经闭上了眼,手垂在了床边。
黄氏红着眼睛给罗三姐换了体面干净的衣裳。
虎头鞋掉在了地上。
“你别乱传话!”楚绣盯着丫鬟的眼睛说道。
“是真的,后院里都传开了。”丫鬟说道。
“诅咒主家,你们是不想活了!我娘怎么会死呢!”楚绣大叫道。
丫头拦住楚绣:“绣绣,我们……去看三姑最后一程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了…”即使罗三姐已经说过遗言,可楚文江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吃了一惊。心里隐隐有个声音说着:死了才好哪。
楚家绣庄的老板娘在同丰县也是有些名气的,突然间听到她去世的消息,不少人也是惊住。
月娇伺候着来楼里的公子哥儿。
怀抱着月娇的王汾手不安分的在月娇的腰间流连忘返,月娇很不自在,王汾最爱的就是这大家闺秀的风情。
同桌坐着的是陈环,楼里另一个头牌柳霜儿跨坐在他身上,上衣襟却是低到露出了半个白兔。陈环直接是捏着柳霜儿的臀,笑道:“霜儿可是越来越美了。”柳霜儿只是“咯咯咯”的笑。
“可听说楚家那个母老虎死了,别的生意不说,单说绣庄,可就已经独占鳌头那么久了。”陈环说道,“楚文江就是包草,没能耐耳根子还软,啧啧,我李家可得准备准备接了这生意!”
“你想的倒好,死了个母老虎不还剩着个小老虎了吗。楚嘉琦倒也还是有几分能耐。”王汾喝了口酒说道。
柳霜儿喝了口酒,对着陈环的嘴给灌了进去。这口酒可是喝了好久,分开的时候唇角还有着透明的液体。
“还小着呢,怕什么。等再长个三五年的才够格和我们争地盘!不过,到那时候楚家也就只剩下空壳子了吧。哈哈哈。”陈环笑道。
瞧着柳霜儿和陈环打的火热,王汾也凑到月娇跟前想亲个小嘴儿。
月娇把脸撇了开。王汾用力的掰正月娇的脑袋:“妈的,还真装的是个贞女似的!不就是个婊/子吗?!信不信我把外边几个大汉喊进来?!”
月娇闭着眼把脸送到了王汾眼前,王汾给拉过来狠亲了一口,然后笑着拍着月娇的脸:“呐,这回你干的不错,爷会好好待你的。”
“呵呵。来,喝酒,喝酒。”陈环拿起酒杯对王汾说道。
哥俩个喝的尽兴后,相互搂着肩走了出去。
待俩人走后。月娇一个劲的漱口。
柳霜儿冷笑:“还装哪,客人都走了。”
“我可不像你们,脏!”月娇鄙夷的说道。
柳霜儿大笑道:“你还真会讲笑话,我们脏,你干净?呵,我们可没害过人!”
“我也没害人!”月娇大喊道。
柳霜儿吓了一跳:“你叫什么,那罗三姐不是你害死的?呵呵,我这脏人也不打扰你了,你慢慢漱口啊。”柳霜儿再也不看月娇一眼便走了。
月娇瘫坐在地上,罗三姐你变成了鬼不要来找我。要找就找那几个想谋你家产的的人。就找你那个好弟弟吧!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流落至此!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
罗老爷子知道老闺女走了之后,和罗平说道:“文江这孩子怕是管不了那么大的事,你多帮衬着些。”
罗平连连应是。
不过。楚文江可不会向自己这个大舅子求救。他只觉得自在。和许承志交好,同丰县谁不高看他一头。
“丫头姐,你让我进去躲一躲。”
丫头听见敲门声,开了门却只见到春雷可怜巴巴的在门口乞求道。
“你这是咋了?”丫头吃惊道,“你不是在书院吗?”
说着,丫头把门开的大了点,让春雷进去。
“丫头姐,你也知道的,我不是读书的料子。课上我也不听。就做些木船玩,哪晓得,今儿爷爷上书院看我去了。直把我从书院撵了出来。”春雷哭丧着脸,“我不敢回去,可不就来你这儿了吗。”
“那爷爷呢?”丫头问道。
春雷往凳子上一坐。弯了腰,把脸埋在了手里,闷声道:“还在书院里呢,估计夫子已经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同爷爷说了。我可惨了。”
“你是惨了,让你不好好学!”丫头笑道,她觉得挺可乐的。
“你还笑…笑就算了,我饿惨了,先给我点吃食好让我填饱肚子先。”春雷说道。
“那你先坐着,我去拿啊。”丫头说着便走了。
妮子在厨房里烧水,等会大家伙要用这水洗澡呢。
朱氏带着罗娇在房里,让罗娇学着做针线活,丫头呢已经没救了,罗娇可得好好给抓紧着。当然教她的是魏嫂,朱氏只是在一旁看着。
中午剩了点田螺,炸小黄鱼。丫头把这两样并在一个盘里,又盛了碗饭,一并端了过去。
“只有这些,你先吃啊。我给你倒些水,别噎着。”丫头把饭菜放在了桌子上。
春雷毫不客气,埋头便吃了起来。
春雷长得像罗中,方脸,细眼,长眉,性子也像,只是比罗中内敛些。这全身上下唯一像马氏的地方,怕就是好胃口了。
丫头也知道春雷的胃口大,特意用的大海碗盛的饭。
田螺是海里的,个大肉鲜,就是要从壳里取出来麻烦些。丫头就拿了根牙签,帮春雷挑出来放在盘子里。
不一会儿,所有的菜饭就被一扫而空。
春雷看上去意犹未尽。
“要不要在来点,不过没菜了,只一些咸菜成吗?”丫头问道。
春雷摆摆手:“不用了,再过几个时辰就吃晚饭了,我忍得住。”
……好的吧。
罗娇于女红方面比朱氏和丫头有天分的多,可也不乐意整日被拘在屋子里做这个事。
天气转凉了,屋子里门窗都关着却还是有些闷。裁剪就罢了,绣东西可是个细致活,罗娇身上已经有些冒汗了。
“哎呀,不绣了,不绣了。”罗娇说着,就想把手上的衣服给扔到桌上。可见了朱氏瞪着她的眼睛便又收了回来,嘴里嘟囔着:“都绣了好久了。”
朱氏在看芊金铺的账本,桃花做胭脂,有些原料也需要朱氏出去买。
账本原也是看不懂的,后来央了罗平教她,罗平自然是愿意的,嘿嘿。别有一番情趣……
“你可别不耐烦,要是女红学不好可嫁不到好人家。”朱氏说道。
罗娇小声说道:“那你怎么嫁给了爹……”
“你说什么?”
罗娇忙说道:“我说我一定要好好练。”
“娘,春雷来了,在前厅呢。”丫头进了屋说道。
罗娇把衣服一放:“春雷哥来了,我去看看。”
朱氏对着虎头虎脑的春雷,心里也是喜欢的,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儿子的遗憾吧。
晚上特意让魏嫂烧了大排,春雷喜欢吃。
刚吃完晚饭,罗老爷子便寻了来。
“爷爷,我错了。”还不待罗老爷子说话。春雷就赶忙认错。
罗老爷子寻了位置坐下。却是不说话。
朱氏劝道:“爹。您也别气,春雷还小还没定下性来,再过些年就好了。”
罗老爷子叹了声气:“春雷啊,明天你也别去书院了。”
听这语气。罗老爷子是动了真火了,春雷急的哭了出来:“爷爷,我下次不敢了。”
夫子和罗老爷子老实说了,春雷若是想通过科举入仕是真没了可能,本来便不是这块料子。
罗老爷子拖到现在才来,是先去了陆大师家,让陆大师给解惑。
陆大师说从春雷的八字来看以后是高官无疑。
唔,要当官有两个方法,一是科举。二便是捐官。捐官制度被不少人诟病,只在先帝在位时实行了几年。
罗老爷子便想着莫不是捐官制又要出来了,不是说朝廷缺钱吗,还真是不一定的事。看来得好好存上一笔钱了……
“爷爷是想通了,你也别去学院了。免得祸害了别家孩子,就在家里,自己看些书。”罗老爷子说道。
春雷愣住,好像是真的,自己烦了这么久的事就这么好了?
罗老爷子说完便起身往门外走去,春雷愣愣的不动,罗老爷子又说道:“还呆着干嘛,不早些回去,免得你奶奶担心。”
朱氏觉得自己真是闲的,管这爷孙俩的事干嘛,人血脉情深总不会有事的。没看到进来一圈,理都没理人。
心里有些埋怨,不过顷刻间就散了,罗老爷子的性子向来就是这样。
罗娇知道,羡慕的不得了,春雷脱离了苦海,她却还在苦苦挣扎着。娘怎么就不能和爷爷一样通情达理些呢。
宅子里卧房多,罗平当时想的是以后孩子多了方便住,用六间卧房。罗平和朱氏住的主卧,是最大的,位置最好的。
丫头和罗娇的稍稍偏些,却也是不错。尤其是罗娇的,只比主卧小一点,一开始是罗娇自个儿要的,大的不就是好的嘛。
日子久了,却觉得一个人睡有些冷清,有时候朱氏给讲了些神妖狐鬼的故事后,晚上都不敢睡。
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害怕,便只说是一个人睡无聊的很,想让姐姐搬来一起睡。
丫头自然是知道罗娇的心思,不过也好,两姐妹在一起,晚上说说话,聊聊天也不错。
丫头的那间房便空了出来,朱氏让魏嫂给收拾了收拾,做客房用了。
有时候丫头和罗娇吵架。要么是俩人抢吃食了,要么就是一方说错了话。
要说俩人对外人的时候都是豁达的性子,不晓得为什么对着自己姐妹就小气了起来。
“你出去!这是我的房间!”罗娇一般都这样骂道。
丫头便堵着气,把被褥统统抱走,去了自己的房。到了晚上,罗娇一定回去认错,再把丫头请回来。这样的事出现了好多回。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怎么都不让让妹妹,七年都活到狗肚子上了?”
“你了不得了,以后是不是还要和爹娘顶嘴?!”
丫头和罗娇吵架,朱氏就会拿这两句来说两人。
活到狗肚子里这个逻辑,丫头至今没明白。
对岸徐家的静姐儿最近经常来窜们门子。
静姐儿原是跟着爹娘在县上住的,白水荡的家里只有她奶奶在。老太太年岁大了,不爱出门走动,以至于朱氏在搬到新宅子很久之后都以为徐家没人住。
一天下过雨,地上还有些水迹,老太太走路没当心,就滑了一跤。摔着了骨头,痛的冷汗连连,挣扎了好久都没站的起来。只能躺在湿漉漉的地上大声呼救。
老太太跌倒的地方离着大门还有好远,喊的声音也算不上大,再加上住的地方偏僻,老太太心里觉得怕是等人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化作白骨了吧。
徐永贵买了些粮食肉菜带回来给老娘加加餐,哪晓得一进门就看到老娘躺在地上。
老太太是骨折了,上了药也只能好好养着。
静姐儿也大了,徐永贵就让静姐儿回来照料老娘。顺娘和他都忙,没时间全天照料,只能每晚赶回来。
顺娘主意大喝徐永贵的老娘一直都不怎么对盘,徐永贵也是不想婆媳两人一直见面,夹在中间的日子可不好过。
不过,徐永贵高估了自己的女儿,静姐儿可应付不来伺候老人的工作。
不说别的,单就是烧柴火,静姐儿就束手无策。
丫头见到家里闯进来一个满脸黑灰的小姑娘还以为是流民进来讨粮食的,这不是没有,朱氏会给但不会给太多,再上门的会直接撵出去。朱氏说了有手有脚的还讨东西,真真是懒到头了。
不过小姑娘穿的衣服倒是不错,不像是流民哪。
“你会生火不?”小姑娘问道。这语气。丫头立马就知道了是静姐儿。
“会。”丫头笑了笑说道。
正闲着无事,帮帮这个小姑娘也好。
跟着静姐儿进了徐家的灶间,那烟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着火了呢。
丫头掩着鼻进去了,灶下竟满满当当的塞满了柴火。
把柴火都抽了出来,又拿了些易燃的秸秆,把火先燃的旺旺的,才加了几根柴火。
“这柴不能放太多,生的都是烟。”丫头说道。
静姐儿撇撇嘴:“我知道,简单的很。”
丫头也不说破。火生好了。丫头问道:“你准备做些什么菜啊?”
“啊?”静姐儿没想到这茬。还好锅里放了些水,还不至于把锅子烧漏。
“我帮你吧。”……丫头觉得自己肯定是有毛病,不然怎么会说出这话……
静姐儿说道:“行,那你来做吧。”既然你那么想做。那我就大发慈悲,姑且让你做一回的语气。
丫头看了看,厨房里有冬瓜,茄子,猪肉,还有特意买来给老太太补骨头的猪大骨。
丫头便做了一道虾米炒冬瓜,茄子烧肉还有大骨汤。
静姐儿在一旁看着,丫头让她洗葱,她嫌葱有味。让她切冬瓜,她差点切到了自己的手。
“你娘没教过你怎么做菜?”丫头没办法,只能是啥也不让她做。
静姐儿得意的仰头道:“没!我娘说了,这个不学的为好,学了就得一辈子做了。”
……果然自己就是一辈子做的命了吗。罢了,还是给这位大小姐做吧……丫头默默的放盐,放很多盐……
“你瞧我的手。”静姐儿把手举了起来,“好看吧,我娘说了,这才是富贵人该有的手。”
丫头再放盐……
“我娘还说了,我长的好看。肯定能讨那些大户人家公子的喜欢。”
一勺……
咦?盐没了?
丫头把锅里炒着的茄子烧肉盛了出来:“都好了,我放这儿,先走了啊。”
大骨汤是给老太太喝的,丫头就没动手脚。
静姐儿也任丫头离开。
老太太吃了碗饭还有些骨汤,其他的她也没什么胃口。
静姐儿看着眼前的两道菜,看上去真是不错,尝了一口……呕……水呢?
丫头回了家,想想那大小姐吃到满满一口盐的样子就乐个不停。
“发什么病呢?”朱氏小骂了一句。
丫头便捂了嘴。
之后的日子,静姐儿依旧每日里来求助,大概是知道自己说的话不怎么讨喜,还和丫头道了声歉。
朱氏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事,便让妮子去帮忙。
妮子每次都气呼呼的回来。
“她说我长的这般五大三粗的肯定嫁不了好人,说是等她当了奶奶便来提携我……”妮子说道。
魏嫂虽然爱说妮子,可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心里疼着呢,便说了句:“妮子看上去就是旺夫相,又肯干,等到了年纪,提亲的人肯定多着呢。倒是她,哼哼,看她能做的了哪户人家的奶奶!”
妮子听了感动啊,原来自己在魏嫂心里那么好。
“还不干活去!”魏嫂白了她一眼说道。
————
“呐,明儿个起,你就上芊金铺去吧。”朱氏同丫头说道。
丫头诧异:“我去干啥?”
“我准备留给你做嫁妆,有这个傍着,你在夫家也硬气些。”朱氏说道。
关于嫁人这个话题,丫头一开始听着的时候是有些羞涩,但架不住朱氏天天说呀。
“娘,你又来。”丫头不满道。
“一个两个的都嫌我烦。”朱氏说道,“我都为了谁啊,不是为了你们姐俩能嫁的好吗……”
丫头觉得啰嗦绝对是件能传染的事,以后得让妮子少来主卧和娘亲说话。
桃花手把手的教丫头怎么做胭脂。
一种方法是把红色的花朵细细碾碎,用细沙滤去渣滓。晾干汁液,滴上桂花油。不过这样的,就容易让人觉得油油的不舒服。
另一种便是取红蓝花,捣成汁,加清水包在纱布里绞去黄汁,加上酸栗子淘米水一样淘。然后再绞。剩下来便只有红黄二色,在把黄色的分离出来。把红色的部分阴干,便是色彩艳丽的胭脂了。
红蓝花的卖的贵些,用着也好些。旁人做的,只绞了一次,做出来的就难免有些杂色,没那么好看。
当然在这基础上再稍稍加工一下,便能做出稍微淡些的粉色,更受少女们的欢迎。
丫头学的很认真,这些算是基础的。只一天。丫头便学会了。不过还要等胭脂阴干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做出来。
丫头上午的时候学着做胭脂水粉。下午的时候便学着怎么招呼客人。
芊金铺子的生意容易上手的很。
大部分都是女客,你只消迎着她的心思就行了。
“夫人,您底子好,怎么拾掇都好看。这红色的口脂更衬您些。我给您抹一点,您瞧瞧是不是看上去气色更好了?”丫头把小镜子举到客人跟前。那妇人看了看,好像真是的。便掏了钱买下了。
一桩生意便做成了。
到了申时,店里也该关门了。黄光生在外边收了工,到了门口等桃花。
桃花把东西收了一下。
“丫头,走,我和光生先送你。”
“不用了。”丫头连连摆手。
桃花笑道:“正好顺路。”
桃花和黄光生把丫头送到了家门口。
“桃花婶,光生哥,我到家了。明儿见。”丫头说道。
一路没说话的黄光生却是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个小木人。
“给甘草的。”闷闷的说道。
丫头接过小木人,是个很好看的女孩,从线条上依稀能看见林甘草的轮廓。
“娘,咱走吧。”怕桃花把小木人夺过去。黄光生忙催着桃花走了。
小木人自然是到不了林甘草手里,林甘草在宫里,谁能给带过去?
待丫头进了门,朱氏才说道:“丫头,我给忘了你在外头,还想着让妮子来接你呢。一个人,危险的很!”
“桃花婶把我送到门口呢。”丫头说道。
“是娘想的不周到,也不能每次都烦你桃花婶,明儿让妮子陪你去。”朱氏说道。
————
张希夷收拾了东西,也就是几套换洗的衣服罢了。
“走吧,熊叔。”张希夷叹了口气说道。
在这小山村生活了那么久,心里倒还有些不舍。未来,可不会这么平静了。
“驾!”
寂静的山村的夜里,一辆马车悄然的驶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三好婶来敲门给张希夷送吃的,才发现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封信。
“唉,这孩子。”保连云看罢信说道,“也不知我当初那番话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卢三好啐道,“这孩子主意正着呢,不管你说没说,说什么。他都会走上这条路的。”
保连云不爽道:“你又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
唔,这当然是保连云自己脑中里边想的。
丫头知道了张希夷吃不了柿子,特意问了他平常爱吃啥。便做了口味清淡的荷叶饼送了来。
却被卢三好告知人已经走了。丫头便把荷叶饼给了三好婶。只是心里有些难过,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朱氏却是暗道可惜,又走了一个好少年啊。哪来的又字啊?还有走了的保也候啊。
再看看白水荡其他的后生,都粗苯的很。
————
第一百二十章
盐场招盐工的榜文贴了出来。
每月二两纹银。而且没什么条件,只要老实本分,有力气就行。
按说这条件,该有的是人挤破头想进去啊。
可真正想去的人却不多,原因无他,盐工太辛苦了。
无雨盐丁愁,天晴盐丁苦,烈日来往盐池中……有诗人在中说道。
制盐是靠天吃饭的行业,下雨天,盐工得在盐场看着,确保盐不会被雨水淋到。若是沾了水便前功尽弃了。何况,白水荡在春夏的时候时常突然下大雨。谁也不知道老天爷会不会突然的就变脸,所以整日里就得呆在盐场。
朝廷在盐场设了盐课司大使一员,副使两人。钱袋子得看紧了。
新增加的盐场不止白水荡这一处,加上其余沿海各地的共设置了五处盐场。
任谁都知道,这五处盐场一设,盐价肯定会降下很多,即便私盐再便宜那么一点,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多出些钱买个心安。
盐工很快招满了。
盐田是早就构建好了。
一开始的估计,盐场大概每月能出千吨粗盐。这还是排除了天气不好等问题的保守估计。
到了月底,提货去的商人傻了眼,也就六七百吨的样子,少了近一半!
这么些盐三方分,分到手里便只剩下了两百吨多。
许承志无所谓,少爷只是来这儿混个资历,回去就可以接管家族的。恩,到时候有没有实权什么的不在考虑范围。
江秋实也显得很沉稳,还笑嘻嘻的同盐场的主管打招呼。
一斤盐五十文。百吨便是五十两。
五十两在罗平眼里可不是小钱,可既然另两方没说什么,他也只能暗暗记着。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
黄氏每日看到堆放在角落里的那些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胭脂水粉,心里就一阵阵的不舒服。
那么些银两就打水漂了?哪怕是回个本也行啊。
丫头在芊金店里当掌柜的,黄氏是知道的。心里却是有些不喜,朱氏把丫头也带俗气了,整日里就知道挣钱,哪有姑娘抛头露面的。在家安安分分的做家务才是正经。
白水荡民风彪悍,多的是泼辣能干的姑娘。黄氏都不喜欢,觉得粗鲁的紧。还是文文静静听话的好。
眼看着原就不怎么鲜艳的胭脂,颜色越加的黯淡了,怕是更没人要了。黄氏坐不住了。索性又全打了包,给送到芊金店去了。
黄氏想丫头是自己的孙女。自己说话她敢不听吗。又不是白要她银两。
黄氏进了店,丫头很诧异:“奶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把这些都摆上桌。”黄氏指挥丫头道。
丫头打开包袱。把东西拿出来看了看,都是次品货,只是小摊上卖的。
“奶奶,这可不行,会砸了招牌的。”丫头连连摆手。
黄氏不满道:“还得让奶奶求你不成,别唧唧歪歪的。东西就放这儿,钱嘛,等卖光了再给我。我也不先问你要了。”
“真不行的,奶奶。”丫头坚决不肯。
果真是长了颗外心!
“哼,让做件事就推三阻四的。一点儿孝道也不讲。将来嫁了人。指不准第二天就得给人休回来!”黄氏骂道。
这话就比较恶毒了,丫头红了眼:“奶奶。你咋这么讲话呢?”
“我怎么讲话了?当初你生出来就该掐死了,反正也是个赔钱货!”黄氏骂的顺口,自己也不知怎的,一连串的话就说了出来。心里倒是有些后悔,不过,说都说了。就算了。
黄氏还不解气,直接把摆着的放了胭脂的盒子全用手扫到了地上,把自己带来的包袱打了开,把里头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桃花不在店里,妮子可不敢掺和主家的事。
丫头去拦黄氏,被黄氏一把推到了地上。这一下摔的挺重。
好巧不巧,朱氏正好来了铺子,看到这场景就炸了毛。忙把丫头拉了起来。
妮子嘴快,忙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边。
“丫头好歹叫你一声奶奶!”朱氏跨步进门说道,“说丫头不讲孝道,您怎么不说您为老不尊!”
“你敢再说一遍?!”黄氏气道。
朱氏冷笑一声一字一句放慢说道:“我说您为老不尊!”
“你个生不出儿子的货!我就该让平儿休了你!”黄氏自以为抓住了朱氏的痛脚。
朱氏只是遗憾于没能生个儿子罢了,却并没在乎这个。
“我看公公才该休了你!搅和的二姑爷纳了妾,罗中整年的在外不回!便是小姑难产,还不是因为当初你看上了楚家有钱让小姑嫁过去才会这样吗?!”
黄氏从来都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女好,朱氏这么一说,激的她大叫:“你胡说八道!茂林纳妾是你使的计,中儿是厌了马氏的德行,三姐难产只是偶然!”
“随您怎么说,您自个儿做的事,您自个儿心里清楚!”
若是黄氏不想着让罗平纳崔素心为妾,罗二姐也不会吃了苦果,卫姨娘也只能是徐茂林在外的姘头。
若是黄氏在知晓马氏不守妇道之后便休了马氏而不是贪那一间店铺,罗中也不会有家不回。
若是黄氏在打听了楚文江是个花花公子之后就不让罗三姐嫁入楚家,罗三姐也不会被气的早产出事。
不对,不对!这是朱银铃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
朱氏又加了剂猛药:“烦您歇歇吧,别再祸害了您的孙子孙女!”
竟然说我是祸害!太无法无天了!黄氏脸气的涨红。
朱氏心里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当着面骂黄氏,放在以前她可不敢,只是黄氏做事越来越没用章法了,罗平也有些小抱怨了加上黄氏对丫头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些,当娘的怎么忍得住。朱氏才壮着胆子骂了起来。
黄氏扬起了右手,朱氏想象中的疼痛感没有来。因为黄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怎么忘了老大夫的话?!不能激着黄氏,这下可怎么好?
黄氏的脸色灰白,看上去一点生气也没。
让人把黄氏从济世堂抬回家。
朱氏却不敢回家了,老大夫说黄氏怕是没救了……
气死了婆母,这项罪名,朱氏是摘不掉了。罗平会与她生分,罗家甚至有可能休了她,便是丫头和娇娇也会受她的牵连吧。
白水荡一霸在抬到家里的当天夜里便离世了。
“罗家那个老太太死了!说是被她大儿媳气死的!”
“真的假的?那老太太前天还在我家院门外骂说占了她的地呢。看上去可是厉害的很,怎么就死了呢?!”祸害不该遗千年的吗……
“看不出来啊,罗平媳妇儿不是温顺的很吗,咋能把老太太气死?要说罗中媳妇,我还信。”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即便大家伙都从大夫那儿知道了,黄氏只要受了刺激就很容易出事,即便是黄氏先上门去找的事,即便黄氏真的有很多错……可黄氏被气死了,死者为大。
朱氏没再进的了罗家旧宅一步,罗老爷子态度很强硬,任凭朱氏跪了一夜,哭了一宿。
“嫂子,这些年你待我和妞妞都好,我也谢你救了秀水。可你实在不该气我娘,纵然她有千般不是,她也是生我育我的娘啊!”罗中说道,“我不会在爹和哥面前说任何话。”罗中表明了立场。
罗大姐和朱氏没什么过多的交集,只是女儿亏的他们家才能入的了宫,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罗二姐对朱氏更是恨之入骨了。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罗平怎么想的。
丫头和罗娇知道若是这件事没处理好,爹和娘便要分开了。
丫头对黄氏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从一开始的浓厚渐渐的减弱而已。有段日子,丫头一见了黄氏便只有恐惧,脑海里一直浮现的是小黑狗被摔死在地上的场景。这之后,丫头再没有养过狗。
罗娇印象里每次见到奶奶都是叉腰大骂的模样,更是没什么好感。
两姐妹在罗平面前不断的说着朱氏的好。
朱氏迅速的消瘦了下来。
“你先回娘家住段时间吧。”罗平说道。
住着住着就可以不回来了。朱氏心里慌乱,可也知道现在罗平心里也乱着。
收拾好了东西朱氏回了娘家。
大人经常会问小孩一些奇怪的问题,只是为了看那些让他们发笑的小孩们的反应罢了。
比如朱氏就问过:如果爹不要娘了,你们会怎么办?
村里有个叫黑皮的,娘死的早,爹又后娶了一个。整日里吃不饱,穿不暖。
绝对不能让爹和娘分开!
最重要的便是让罗老爷子能改口让朱氏回来。
罗老爷子最在乎的是罗家能变成官宦之家,这些期望都寄托在了春雷身上。可惜春雷于读书一途没什么进益。
能打动罗老爷子的只有春雷有步入官场的希望了吧。
丫头喜欢和大姨朱金铃待在一起,却不乐意去朱金铃家。
周山长的喜气十足,却是很严肃的性子。总会同丫头说女孩子不该这样不该那样。
丫头有些怕这个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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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绣花枕头稻草心。这是句骂人的话。
周山却巴不得自己能变成那么个绣花枕头。
赐进士出身。
在旁人开来这该是天大的喜事了,周山心里却很是气恼。便是连报喜的官差也被他用银子给搪塞了过去,让别往家里送信。
“班固之书,半资司马,或因或改,异同得失,至为繁赜。南北史合宋、齐、梁、陈、魏、北齐、周、隋之书,亦有短长,缀谱系划时代,何者为优?”
这一题对以降的史书问得很详细,一题中包含了多个版本。若是看的史书少了,根本答不出来。
殿试的题目便是这个。
许多问题都在历史上有过端倪和演变,不知史就处理不好实务。想对制度进行变革而不使得制度残废带来灾难,必须知道历史。
周山揣度出题人的目的,大概是以史为鉴吧。
摊开白纸,不假思索,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周山自觉自己是超常发挥了,比任何一次做的策论都好。
规定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一开始众考生紧张不已,后来才发现香烧的慢,烧完怕是得有两个时辰。
周山一个时辰多便写完了策论,从头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边,把错字圈出来改了,又重新誊抄在了纸上。
时间到,卷纸被收了上去呈给皇帝批阅。
殿试的结果是当场就会出的,所以考生们考完了也是静默无声的在下面等着。
参加殿试的考生不多,大约有七十来人。有些点背睡过了头,没来的也是有的。
“储见是哪个?”宣帝抬头问道。
一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男子从众人中走了出来,看上去约莫有三十岁左右。不像一般文人的孱弱,储见身体健壮,看上去更像是武人多点。
“正是草民。”
宣帝脸上闪过满意之色:“写的不错,你对王安石行之于宋之法的见解很独道。”
众人的眼光都看向了储见,羡慕嫉妒不一。得了皇上的青眼,以后的路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周山是哪个?”宣帝又问。
周山心里狂喜不已,面上却装作镇定自如:“草民参加皇上。”
周山在一众考生中是最矮的,若不是从中走了出来。宣帝根本就不会发现他。这贼眉鼠眼的样真的是写出如此恢宏策论之人?宣帝只能在心中说人不可貌相啊。
“不错。”宣帝只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
七十多人,一份份看过去排了名次,便折腾到了晚上。
原以为能得皇上赞赏,一甲是唾手可得的了。
“…三甲五十名周山……”
最后却只是三甲进士出身。
进士出身若是能进翰林,好好磨炼个几年出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周山却是被外放到新安县做知县。
而同样被问话的储见却是一甲探花风光无限。
叫周山如何不怀疑只是因为自己的外貌才会如此。
一个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豁达。那便是圣人了。周山不是圣人,难免自怨自艾了很久。时间久了便也想通了。
知县做的好,做出政绩。也是能升迁的。反而能给百姓做更多的实事。
新安县县令六十多了,过了年才退官回乡。周山没急着去,先回了白水荡。
没人来报喜,都以为周山落榜了。
“儿啊,便是个举人都是我周家祖宗保佑了。”周志宽慰道,儿子心高,怕生出什么傻念头来。
“儿没事……”周山怕爹娘担心便把考中了三甲并会外放做知县的事说了。
周志和朱金铃满脸的不相信。
“儿子啊,你先睡一会。娘给你做些好菜,你也累了,瞧着都瘦了。”朱金铃让周志回房歇息。
“爹娘。我说的是真的。朝廷还派了两个护送我的护卫,现在在客栈里头住着呢。”周山解释道。
周志和朱金铃对看一眼。儿子说的像是真的。
“那你还不让那两个护卫到家来,娘也好在邻居们面前风光风光。”朱金铃说道,“在哪个客栈?”
周志也舒了口气:“还好你小子争气,不然,我吹牛皮就吹炸了。我都好久没和我那帮老友碰头了。嘿嘿,今天晚饭就不在家吃了。我出去溜溜。”
……
在家的日子里,周山去书店买了些农工水利的书,还经常去同丰县的县衙里取经。
付先期对周山也很是欣赏,曾拍着周山的肩膀大笑:“哈哈哈,我果真是太优秀了。比我英俊的都是草包!比我学识好的没我英俊!”
朱金铃在井边杀鱼,一条一斤多重的黑鱼很快被刮了鳞掏了内脏。打了水又把鱼洗了干净,正准备拎着鱼进去,就听见了丫头的声音。
“大姨。”
“呀,丫头你咋来了?走进屋里去。”朱金铃招呼道。
周家的宅子比较小,只两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书房。
倒不是没钱,只是两口子都是节俭的人,想把银钱都省下来。便是那间书房都是在周山五岁的时候加盖的。
“你娘哩?”朱金铃问道。她还不知道罗家发生的事。
“娘去姥姥家了。”丫头答道。若非必要爹和娘之间的事丫头不想多说。
“恩,我过几天也回去一趟。”朱金铃说道,“也好久没回娘家了。”
直接是进了朱金铃的卧房,进了门便是一张桌子外加上三把椅子,靠墙那儿放着几口大箱子,左边有门帘隔着里面就直接是床了。
“先坐着,我去做饭,你也好尝尝我做的鱼。保证你吃了难忘!”说着朱金铃便要走了。
“诶,大姨,我哥呢?”丫头忙问道。
“在书房里头……”朱金铃已经走远了,只声音传了进来。
书房门没关,周山正看着农书。
丫头一进去,周山便发现了。“书架上有新书,若是无聊自己去看吧。”周山说道。
“哦哦。”丫头去了书架,随便抽了本书,找了把椅子坐下,心思却全不在书上。
她不晓得怎么开口。
“哥,我想让你帮个忙成不?”丫头试探着说道。
周山放下了书疑惑道:“我能帮你什么?”
“就是我听人说当官的能举荐人当官对不?”丫头问道。
周山呵呵笑道:“是啊,不过我可帮不了你,这得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行。”
“反正别人也是不知道的。”
“哥,你就帮我一回,跟我爷说等春雷大了你就帮他举荐。”丫头期盼的望着周山。
周山严肃道:“这么做太不负责任了些,胡闹!”
没法子,丫头便把朱氏现在的处境讲了。“哥,你也不愿意见着我娘被我爹休了吧,你就帮我一回。”
周山严谨但不迂腐,稍一思索便答应了。
“说倒是没什么,可我举荐不了人,便是能举荐我也不会举荐的。”周山说道。
丫头忙点头:“后边的事我解决。”
“哼,你说的那么满,解决不了可怎么办,硬要逞能。”周山鄙夷的看了眼丫头,“到时候我就说我举荐了,上边没答应就是了。”
“哥,你真的是太好了!”丫头欢呼道。
“我要看书了,安静,别打扰我!”周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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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丰县五十年来出的第一位进士老爷,罗老爷子自然是知道的。
周山一去了罗家,就受到了罗老爷子隆重的招待。楚文江送的茶叶都拿了出来,还嘱咐马氏做上一顿好饭。
“不用了。”罗老爷子想让周山留着吃饭,周山连连拒绝,“我只是来拜访一下老先生。”
“不敢当,不敢当。”罗老爷子捻着胡须说道,先生两个字极大的满足了罗老爷子的虚荣心。
周山喝了口茶:“我姑母常说老先生学问好,也经常帮助邻里。”
罗老爷子知道了周山的来意,怕是给朱氏当说客的。罗老爷子便只陪着干笑,老妻伴了自己那么久,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揭过。
“听说老先生有一孙儿养在膝下,而且是聪明伶俐。”周山换了话题。
罗老爷子摆摆手:“顽劣不堪,读书不通!”
“老先生这就错了,书读不进并非就不能为百姓做实事了,只要有能力,我愿向朝廷举荐能做实事的人才!”
罗老爷子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你,你说什么?”
“我愿向朝廷举荐能做实事的人才!”周山又说了一遍。
原以为罗老爷子会想一会儿,没想到罗老爷子立马说道:“我那孙儿就拜托大人了。”
“我那儿媳妇向来都孝敬我们老夫妻二人。这次怕是有什么误会,害的我那儿媳白白受了委屈。”罗老爷子说道,“今天我就让平儿去她娘家请罪把她给请回来。”
周山笑道:“我想我姑母和姑父感情甚笃,定不会因为这么些小事而分开。”
周山走后,罗老爷子在院子里大笑了好久。把马氏吓了一跳,别是刚走了一个,另一个也得疯病了吧。
罗平这几日常回老宅子,帮着挑挑水劈劈柴。罗老爷子都对他不冷不热。罗平心里也满是羞愧。爹老了,没人相伴,看上去可老了好多了。娘的事,他真的没有办法不怪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