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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不是     渔家喜事txt下载     渔家喜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厨房外边靠墙放柴火的地方,柴堆的快越过墙边了。

    罗平放下抱着的柴火,擦了擦汗。

    “平儿。”在黄氏去世之后,罗老爷子第一次主动搭理了罗平。

    “爹。”罗平喊道。

    “你也忙,别老回来做这做那的。柴火十文钱能买三车,犯得着费那力气吗。”罗老爷子说道。

    罗平忙说道:“不累,我也可以松松筋骨。”

    罗老爷子一摆手:“你回去吧,别上这儿浪费时间。我听人说银铃回娘家去了……”

    罗老爷子的话还没讲完,罗平就急急打断了说道:“银铃的事我还得再想想。”

    “想什么想!现在就给我去接回来!还有没有个过日子的样子了!”罗老爷子怒道。

    “爹,银铃也不是有心的,您别……”

    罗平急急解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止住了话头,不敢置信的问:“爹,您,您说什么?”

    “我让你把银铃接回来。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了。”罗老爷子说道。

    “爹……”罗平还待说些什么,罗老爷子就不满的看着他说道:“还愣在这干嘛?快去!”

    朱银铃回了娘家,申氏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只一个劲的哭。

    申氏不放心,让儿媳妇周氏出去打听。

    “哎呦呦,怎么有这样的事?”申氏吃惊道,“那边出殡也没来请吗?”

    周氏摇头。

    申氏颓然的说道:“看了是真想断了这门亲了。就盼着罗平能顾念着这些年的情分……唉,银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你什么也别和银铃说,权当不知道,就当银铃回家来小住。”申氏吩咐道。

    周氏忙应声说是,心里却有些疙瘩。难不成以后不仅要养个老娘还得养个小姑吗?想到这一层。周氏的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朱氏住的屋子是出嫁前的屋子,申氏和她爹都疼她,屋子里什么摆设也没动。就是希望女儿嫁出去了回来住着还跟以前一样。

    朱青十岁的时候,周氏觉得再和他们夫妻二人住实在是不好,大儿子一间屋子,二儿子和三儿子一间。已经是够挤的了。便想着把朱氏的那间收拾收拾给朱青住。

    没想到却被当时还在世的朱老爷子骂了。最后只好又在边上连着重新砌了个小屋子。

    “诶,我听说银铃被休回家了?”

    河边洗衣服的妇人们聚在一起谈话。

    “对啊,啧啧。把婆婆活活气死了,这样的人,休了还算好了。要我才不会休,得把她留在家好好折磨!”年纪稍大些的妇人说道。

    和朱氏有些许交情的便替朱氏说话:“银铃她婆婆是有名的泼妇,蛮不讲理的很。平日里做的坏事太多了,这回说是差点让银铃的女儿出了事。银铃才说了几句。哪晓得她婆婆就这么去了。我看不怪银铃,只怪她婆婆平素做恶太多,被老天爷收走了!”

    周氏也帮腔道:“银铃也就是脾气急些。心眼还是好的,只是太不注意了……”

    交流完了八卦,隐隐的踩了朱氏一脚,周氏收拾好了衣服:“我先回了,得做饭去。银铃爱吃菇子,我昨儿刚买了些,今儿准备和青菜一同炒了。”

    “银铃回娘家也不做事吗,单让嫂子做是什么个意思?还得伺候她?”有妇人问道。

    “银铃不是有心事吗……嗐,也都是些小事,谁做不都一样。”周山说着抱了装满衣服的木盆便走了。

    身后隐隐传来议论声。“老朱家媳妇真不错……”周氏背对着她们。嘴角有着笑意。

    刚走到院子门口,周氏意外的遇到了罗平。

    “嫂子。”罗平喊道。

    周氏不知作何反应。心里想着,不是说要把银铃休了吗,怎么还叫我嫂子。

    “我来接银铃回去。”罗平说道。

    “什么?不是说要把银铃休了的吗?”周氏诧异道。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了,周氏忙说道:“银铃这次做的事实在是太过了些,没想到你还能来……”

    “走,进去找银铃好好谈谈。”周氏说道。

    申氏知道罗平来了后。忙来了前院。

    “娘。”

    “诶,诶。难为你还叫我声娘。”申氏激动不已。

    罗平说道:“我是来接银铃回去的。”

    “好,好,银铃在后院,就是以前住的那间屋子。你自己去,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申氏忙说道。

    朱氏却是连开门都不乐意。

    谁劝也不行。申氏歉意的看了眼罗平,便一人进了朱氏的屋子。

    “又在胡闹什么?!多大的人了!罗平来接你,真真是算他有情义了。”申氏压低声音骂道。

    朱氏眼睛肿了一圈:“我是真不想回去。我心里觉得对不起罗平,我当时要是能稍微收敛下脾气,他娘也不会…如果回去了,你让我怎么对着他,他又怎么对着我才好?”

    “说的是没错,可你不跟着回去,那不就只能是分开了。你以后怎么办?丫头和娇娇怎么办?”申氏缓了口气说道。

    “……我是真没办法回去,娘你就别再逼我了。”朱氏哽咽着说道。

    申氏叹了口气,没了办法。

    “罗平,你娘的事实在是银铃不对,她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劝着。倒是辜负了你对银铃的情义。”申氏对着罗平说道。

    “……要是最后你还是休了银铃,你放心,我们家也是不会记恨你的。”

    丫头和罗娇在家里焦急的等待着。

    罗平和她们俩说了今天就会把娘亲接回来。

    “姐,你看,是爹爹!”罗娇指着远处罗平的身影说道。

    等罗平再走近了些,看的更清楚了,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娘还得过几天才回来。你们俩先回屋吧。”罗平说道。

    罗娇的小脸上写满了失望。

    丫头牵着罗娇的手回了房间。

    罗平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休了银铃是万万不行的,他心里舍不得,再说连老爷子都已经原谅了银铃。

    可他心里也和朱氏纠结着一样的事,以后两人到底要怎么相处,朱氏一直愧疚的付出的话他接受不了。可若是就这样当什么也没发生,他也是接受不了的。

    唉唉……

    朱氏刚回娘家的几天,罗娇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觉得没了娘亲看着。天天玩耍,好不快活。

    可时间久了,便觉得难受了,连晚上做梦梦见娘亲拿着藤巴掌打她都觉得亲切。

    “姐,你说娘要什么时候才回来?”罗娇耷拉着脑袋问道。

    “不知道……”丫头没想到娘会不想回来。

    好不容易才让爷爷同意让娘亲回来……

    “娘肯定会回来的。”罗娇忽然肯定的说道。

    丫头笑道:“你怎么知道。”

    “娘是最爱我的呀。”

    丫头戳了一下罗娇的脑袋:“还真是不知羞。”

    丫头忽然想到了个办法。

    “娇娇,姐姐有个方法能让娘亲回来!”

    “真的?”罗娇问道。

    “恩。只是你得听姐姐说的做。”丫头说道。

    ————

    罗平又是一晚上没睡好,好在粗盐的销路是赖三负责的,不然第二天可怎么做事哟。

    “老爷不好了。小小姐又犯了病。”魏嫂慌慌张张的同罗平说道。

    罗平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我刮了痧了。只是小小姐还睡着没醒过来。”

    罗平急急的赶了过去。

    罗娇脸色有些发白,嘴唇青紫,嘴里还念叨着娘亲,娘亲的。

    “小小姐是想夫人了。”魏嫂说道,“我让妮子去请大夫了。”

    唔,大夫心里也有些想法,这家人怎么多灾多难成这样,一直请大夫。

    听到罗娇生病了,朱氏哪还呆得住,头面都没有收拾。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朱氏现在心里最怕的就是罗娇生了和黄氏一样的病。

    大夫是早就到了的,丫头同大夫说了等罗平和朱氏来了该说什么话。

    “大夫。这也是救人啊,您就帮帮我们吧。”

    ……

    朱氏回了家,直奔了罗娇的房间,罗平也在里头,两人眼睛对上了又立马分了开。

    “大夫,娇娇她怎么样?”朱氏急切的问道。

    大夫板着脸:“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休息就好了。只是不懂这小姑娘为什么心思也会这么重,该是你们父母的错!”

    “爹爹,娘亲,你们不要吵架……”罗娇的呓语适时的响起。

    朱氏差点哭了出来:“都是娘不好……”

    罗娇脸上和嘴上都是丫头拿的胭脂配料涂的,看上去逼真的很。

    大夫走了,唔,他总觉得他还会来这户人家,要不要让这家人去驱驱邪什么的。大夫摇了摇脑袋,呵,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罗娇在病中不能被影响,朱氏和罗平便回了自己的房。

    “银铃。”罗平首先开了口。

    朱氏却已经开始流泪了:“平哥,我对不住你,我真不是有心的,我不知道娘会,会……”

    罗平吁了口气:“娘走了,我们也不要再谈她了,她也有不对……我不怪你。”

    “要是我们俩真的有什么事,娇娇和丫头怎么办?我们还是好好的吧。”罗平上前搂住朱氏说道。

    朱氏哭的更大声了,把眼泪鼻涕全蹭到了罗平身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婆子啊,你就安心的去吧。罗老爷子一个人喝着酒。白水荡特产的黄酒,黄氏在世时爱喝却舍不得喝。总是在罗老爷子喝的时候说给她尝一口,然后喝一小口咂咂嘴又会还给了罗老爷子。

    罗老爷子把整整一坛子的黄酒泼在了地上嘴里喃喃的说道:“死了能给孙子谋个好前程,你也是死的值了……”

    听墙根什么的已经快成了老罗家的优良传统……

    罗大春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上其实承载了很多的希望。脑子里一边边过着黄氏的样子。

    说实话,无论黄氏对别人怎样,对春雷却是实打实的好。

    奶奶会做很好吃的糖饼,会在爷爷发怒的时候出来护着我……便是在知道黄氏去世的时候春雷心里都没有那么难过。

    且不说这边春雷突然萌生了上进的心思,罗娇可是惨了。

    装病装到朱氏和罗平和好见好就收就行了。可罗娇突然觉得当病患的待遇真是太好了。许久没吃到的糖葫芦,吃!贵的离谱的外地运来的水果,吃!……凡是罗娇有胃口的朱氏统统买了来。

    有的吃还不用做活,罗娇有些忘乎所以了。

    “你还装,小心爹娘知道了要你好看。”丫头提醒罗娇。

    罗娇满不在乎:“就再装一天嘛,爹答应我给我去买个小面人,等买回来我就好。好不好嘛。”

    丫头无奈的摇头:“你被娘撵的满屋子转的时候可不要来找我!”

    “放心啦,我会很小心的。”

    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是出事了。

    朱氏让魏嫂罗娇炖了汤。想给罗娇好好补补,先天弱了后天补嘛。

    一只被养的油光发亮的大老鼠在朱氏端汤进去的时候从朱氏脚边窜了出去。

    “哎呀妈呀。”朱氏吓了一跳,手上的汤碗掉了下去正好砸到老鼠身上。

    汤是放凉了的,老鼠可能是人见多了倒也没四处走反而添食起了地上的汤汁。

    朱氏和罗娇却吓的不轻,俩人都跑到了门外边尤其是罗娇从床上起来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啊。

    母女俩在门外抱着大叫。魏嫂忙拿着扫帚赶了来,要说菜刀,剪刀扫把真的是位列白水荡凶器前三名的啊。丫头和妮子去了县上的店里。

    大老鼠被魏嫂乱棍打死,死状很惨。这时候众人只会拍手叫好可不会有同情的意思。

    “呀,家里什么时候来了老鼠真的是吓死个人。”朱氏拍着脑袋说道。

    罗娇也中气十足的骂了老鼠好几句。

    “明天让妮子带些老鼠药回来,这些个畜生就会糟蹋粮食!”魏嫂说道。

    朱氏忽然回过了味来罗娇不是虚弱的只能在床上躺着的吗,现在是哪来的精神?

    “哎呦哎呦,疼,娘你这是干嘛?”朱氏拎着罗娇的耳朵,罗娇只能跟着垫脚。

    “你不是病了吗?”朱氏问道。

    “对啊,我脑袋还疼着呢,娘我回房睡觉去啊。你先松手。”罗娇说道。

    朱氏哪能听她的自然是想好好教训他一顿的。

    “娘,你不能卸磨杀驴啊!”罗娇尖叫道,她感到朱氏要动真格的了。

    朱氏冷笑:“说说你除了装病倒是做了什么好事啊。还卸磨杀驴?”

    “要不是我生病。你和爹爹能好吗。现在你们俩倒是浓情蜜意了……”

    小孩子奇怪的故事不要听太多,浓情蜜意四个字说的朱氏立马脸红的不行,嘴上骂道:“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呀呀呀,救命啊,你这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罗娇叫的更响了。

    朱氏已经打算放过罗娇了。罗娇却是来劲了。

    作上劲来了,罗娇的屁股没逃过藤巴掌的招呼。

    丫头回来的时候,罗娇还是躺在床上,哦,不。这回是趴着的,屁股撅的老高。

    丫头憋着笑。轻轻的在罗娇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嘶。”罗娇叫了一声,“别碰,疼。”

    “哈哈,可好久没见着娘的藤巴掌了,还以为你给扔了呢。”丫头笑道。

    罗娇郁闷道:“我藏了的啊,只不过娘好像又买了个新的。新的好像比较疼……”

    ————

    罗三姐也已经去世了几个月了。楚文江开头一两个月里闷在家里怎么都不愿意出门,他心里觉得对不起罗三姐。

    可时间一久,心里却是有些蠢蠢欲动了,月娇……该还在等他吧。

    我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楚文江在心里对自己说。

    无论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寻香楼照旧夜夜笙歌。

    “哟,楚爷来了~”老/鸨拉长了声音说道。

    楚文江尴尬的应了声。

    “您可是不知道,您这么些月没来,月娇想您想的啊茶不思饭不想。”老/鸨甜腻的说道。

    楚文江没在底下多待,直奔了楼上月娇的房间。

    推开了门进去,只看见月娇穿的很是素淡,虽然扑了粉,看上去却仍显得憔悴。

    “楚公子。”月娇娇声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思念。

    楚文江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把月娇抱在怀中,对着月娇耳朵轻声说道:“我来了。”

    那一瞬间,月娇心里是真有些感动的。

    月娇回道:“那楚公子你会不会再也不来了?”

    “叫我文江。”楚文江说道。

    月娇羞涩一笑:“文……江。”

    “我不会再离开你的。”楚文江不想再辜负另一个女人对他的深情厚谊。

    月娇放里边挂了幅侍女图,侍女的腿上有个铜钱大小的洞,只是旁边是黑色的怪石一点也不显眼。再说一般来月娇房里的都顾着看大美人了哪还有心思看什么仕女图。

    楚嘉琦在隔壁的房间看了这一幕好戏,手里拿着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呵,还打算听娘的放你一马,就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住吗?”

    “当初我若是不心软,或许就不会有后边的事了。这一次,我绝不心软!”楚嘉琦暗自发誓。

    月娇娘子和楚文江你侬我侬,真好比是新婚的小夫妻。

    “文江,一直有件事,我想和你说。”月娇欲言又止。

    “说,有什么不能说的。”楚文江说道。

    月娇低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可认得个叫罗平的?”

    “那是我大舅兄。”楚文江说道,又忙忙改口,“是以前的大舅兄。”

    便是月娇都在心里感叹男人真真是绝情啊。

    “你一直问我为何会来这烟花场所……”月娇说道,“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我爹是一方的父母官,我娘也是名门闺秀。”

    “我原也是能好好的嫁人生子。岂料又一天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他自称叫罗平,在白水荡做鲜货生意。他待我很好,说若是我能嫁给他,定会对我好的。我爹娘不让,我一时鬼迷了心窍,便和他私奔了。”

    说到这里,月娇顿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

    “哪料到他已经有了妻室,便是女儿都已经很大了。我便不愿意做他的妾侍。他……便直接把我卖给了这里的老/鸨。”

    楚文江气的锤桌大骂:“真不是个东西,枉我平常还对他敬重有加!原来是个畜生!”

    楚嘉琦在隔壁哈哈大笑,那么假的话还真有傻子愿意相信。自己也是幸运,那么傻的爹居然能生出我那么聪明的儿子。楚嘉琦不知道为什么自豪了一番……

    “进了这等地方,我也是再没脸回去了,只是可怜我那老父亲老母亲,就我一个独女,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月娇说着说着便哽咽了。

    楚文江好生安慰了月娇一下:“你放宽心,我去找你爹娘,若是他们过的好我不说什么,若是过的不好我会照拂一下他们。”

    “文江,你真是太好了。”

    美人又扑入了怀中,楚文江心软到不行。

    月娇便是以前差点做了罗平妾侍的的崔素心。

    崔素心进了楼里,一开始还硬气,想做个贞洁烈女。可老.鸨的手段是太多了,很快就吃不消了。

    崔素心只能屈服了,她觉得自己虽然身子脏了,可心还是干净的。

    老/鸨发现崔素心是个可造之材,在对男人心思把握上很有一套。

    在男人们的吹捧追求中,崔素心有些乐在其中了。

    一日,和楼里的姐妹们上街去买东西。

    满街都熏上了他们的香气,笑声清清脆脆像铃铛样传了好远。

    笑着回头,崔素心看见了宋玉成。

    宋玉成穿着万年不变的黑白衣裙,脑袋上簪了多白花。

    宋玉成的眼光越过了崔素心,像是没看见她一样。

    崔素心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喊出来。

    “崔家娘子,出来买菜呀。”有熟人和宋玉成打招呼。

    “你怎么戴了朵白花,多不吉利。”熟人说道。

    宋玉成淡淡一笑:“我女儿去世了。”

    六个字打破了崔素心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己真的是脏了,是再也回不去了。

    要不是罗平心狠,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罗平,朱银铃,把我害的那么惨,我会一点一点的好好回报你们。

    ————

    何春丽还有何木匠上了去京城的路。是有人到他们家里接的他们,何小花的小弟弟何小树也跟着一起去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今年是闰年,同丰县会有海神节。

    据说是因为在百多年前发生过海啸,沿海的居民都丧生在这场海啸中。

    现在同丰县的居民都是后来迁移过来的,从心里本能的惧怕着大海的威力。

    海神节又叫海神祭。

    阴暗的洞穴,晦暗不明的祭台,青春明媚的少女瑟缩的躲在角落……

    不乏有些英雄梦的少年想着以上的场景,然后兴冲冲的来到同丰县想拯救纯洁的少女,然后少女芳心暗许什么的也是可以的。他们只会收获同丰县人们善意的嘲笑。

    祭祀当然不会那么血腥。

    说是祭祀,其实是全民的狂欢。街上张灯结彩比任何节日都热闹。有精明的商人从外地贩来了鲜花,往往会销售一空从而大赚一笔。

    传说这一天海龙王会下凡来同百姓们一起游玩。

    有个卖酒的老师傅,有七十多了吧,每次都会和面生的客人讲海龙王化成人形到他这儿来偷酒喝的故事。

    他卖的酒确实是好,醇香浓烈。故事却是杜撰的,哪怕知道是假的,酒客们还是喜欢到哪儿去寻酒喝。

    “龙王爷什么酒没喝过,能上你这儿来?”

    海神节不少外地客人也过来游玩。

    卖酒的老师傅正讲到海龙王偷偷的喝了酒,天上却正巧下起了雨,龙化形成人凡人不能辨识,但倘若龙沾上了水便会显出龙形。

    海龙王的脚不小心沾上了雨水,龙尾巴露了出来。老师傅惊的是目瞪口呆。只见一道白光冲天而起,龙王飞上了天。天上没有云,月也明亮,老师傅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条黑龙从天上飞过。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空了的酒坛子边多了几颗光泽圆润,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众人惊叹不已,却是有不和谐的声音传了来。

    “那说明我这酒比龙宫里头的还好喝呗。”老师傅回道。

    “把珍珠拿出来瞧瞧,也好让大伙知道知道龙宫里头的宝贝和这凡间的有什么区别。”有人说道。

    “对啊。对啊,让大家伙开开眼。”旁人起哄道。

    老师傅闷声说道:“呐呐,财不露白,要是有人看上了我的宝贝抢走了怎么办。”

    “哈哈哈哈”

    老师傅也不以为意,问道:“谁要来碗酒?”

    “给我来一碗。”

    “来一碗,再帮我去隔壁买些下酒的卤肉。”酒客们就在这小摊子上坐了下来。

    酒空了一坛又一坛。

    拿着抹布收拾桌子,老师傅却发现已经喝光了酒的碗底,静静的躺着三颗同样大小洁白莹润的大珍珠。看四周没人注意,老师傅把珍珠揣进了怀里。心里却默默思量着莫不是龙王爷真的显灵了?

    鸭卵青。豆绿色,栗色

    “表叔,这里真不好玩。街又窄。路上石子多走路都不方便。”身穿栗色衣服的小少年面容清秀,脸上还有若有似无的两个小酒窝,说起话来比小姑娘还娇嗔。

    并行共三个人,另一个穿着豆绿色衣服的少年也是漂亮的不像话,大大的杏眼嫣红的嘴唇。

    剩下的一个穿着鸭卵青色的衣服,身高高些。面容却逊色了很多。但周身却另有一番气度。两个少年一左一右站在他周围。

    “要不敏儿先回去歇着?”中间的男子说道。

    “对啊,人挤人的,妹…弟弟怕也不习惯。”另一边的少年和声说道。

    栗色衣服的少年嘟了嘟嘴:“算了,回去后我可得好好洗洗澡。”

    人头攒动的街市中有不少双眼睛时时刻刻紧盯着这三人。

    “公子瞧瞧这绢扇,您瞧这上边的绣花可是楚记的绣娘绣的。买上几把送姑娘吧。”街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有什么好看的,我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栗色衣服的少年说道。

    表叔拿起绢扇看了看:“唔。材料虽是粗糙,绣的东西倒是活灵活现。”绣着的是嫦娥奔月,嫦娥怀中抱着的玉兔即便在晚上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的清楚。

    表叔把手里的绢扇递给了豆绿色衣服的少年,少年笑着接过。

    “我也要!”栗色衣服的少年也从摊子上拿了一把。

    “这把贵些。”摆摊的妇人说道。

    栗色衣服的少年不服气道:“凭什么我拿的就贵啊!”

    “这把上边绣的是七仙女。人物多耗的神也多,一个绣娘可要绣上整十天呢。”妇人说道。

    怕客人不买,妇人又说道:“一把八文,另一把十四文,我算你们便宜些,两把二十二文!”

    栗色衣服的少年张大了嘴巴:“那么便宜?!”

    表叔笑了笑,拿出了个金豆子给了摆摊的妇人:“没零钱,就这个吧。”

    妇人拿到手用牙咬了咬,欢喜起来,一会儿又犯了难:“这找不开啊。”说着把金豆子又递了过去。

    栗色衣服的少年嫌恶的看着沾了口水的金豆子。

    “不用找了。”说完三人便离开了卖绢扇的摊位。

    妇人小心的把金豆子贴身放好,金豆子小倒是没人瞧见妇人的这般动作。富贵人家真不得了,金豆子也随便给,今天出来这一趟可是赚大了。

    这一夜,在街上摆摊的生意人不少都收到了上好的珍珠,金豆。

    “芊金,这店名倒是不错。”表叔说道。在一众徐记杂货铺,老根打铁铺,封记烧鹅等等直截了当近乎粗暴的招牌中,芊金显得有内涵的多。唔,所谓内涵也只是把两个老板的名字和在一起罢了。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栗色衣服的少年说道。“我们家下人买了这儿的桃花膏献了上了,闻起来很香,我娘涂着气色好了很多,看上去和我都差不多大了。我也想涂来着,我娘说我还小用不着。”

    “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家里的几位姐姐也有用过。”豆绿色衣服的少年说道。

    “既然来了,我们便进去瞧瞧,也好给敏儿买些。”

    栗色衣服的少年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谢谢表叔。”

    桃花膏卖的贵些。五两银子一盒,同丰县买的人少,可每月却总能把做的一百盒卖掉。都是些操着外地口音的人一买便是十盒二十盒的。

    海神节,丫头特意和朱氏说了,店里晚些关门。

    “别累着了。”朱氏里满心里的不愿意,可是她让丫头去打理店的,现在总不能说哎呀丫头你别去了,用不着那么认真……

    天刚晚,桃花便被儿子接回家去了。

    沈星在店里帮着忙。

    沈星想帮着顾娟做活。可顾娟心疼儿子。那么小怎么拿得动那么重的农具?顾娟便托着朱氏找了份活。朱氏便让丫头领着沈星去店里头。

    “我力气很大的,每天都能把水缸挑满!”沈星对着丫头说道。他大概意识到了身材矮小营养不良的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怕丫头不要他。

    “我知道。谢谢你每天帮我们家挑水。”丫头笑道。“你就在店里招呼招呼客人吧。”

    沈星坐在柜子旁的小凳子上已经有些困意了。

    “这个不好闻,怎么一股子药味?”

    “咦?好油啊,涂在脸上厚的很。”

    “呀,这个颜色好怪啊。”

    栗色衣服的少年进了店门把眼睛能看到的盒子都打了开,里边的胭脂水粉也被挑剔了遍。

    丫头在后边都来不及收拾。

    “敏儿。”豆绿色衣服的少年略带责备的喊了一声。

    栗色衣服的少年哼道:“又想摆什么谱,我不就看些胭脂水粉吗。又没弄洒了,便是弄洒了,我还买不起吗?!”

    “这个不错,给我来十盒。还有那边那个和那个红色口脂。”栗色衣服的少年说道。

    “诶。”丫头应了声,便把东西都包了起来。

    “你们这儿附近是不是有个叫白水荡的?”栗色衣服的少年问道。

    丫头点头:“出了县城走不一会儿就到了。”

    “哈?还真有。”栗色衣服的少年笑道。“前几天我家府上来了对夫妻还带了个小孩说是女儿在我家府上做事。我们家府上的丫鬟可都是家生子的,怎么可能是那些乡下丫头能进的地方!那对夫妻好像说是从白水荡来的。然后被管家给赶了出去。”

    丫头试探的问道:“那对夫妻可是姓何?”

    “好像是的,你包你的胭脂问那么多做什么?”栗色衣服的少年不理会丫头拉着他的表叔兴奋的说着什么。

    别是春丽婶他们…丫头把东西都报好递给了靠近她的豆绿色少年:“一共是十二两。”

    豆绿色少年拿出十多粒金豆子:“拿着,多的是赏你的。”

    丫头正要回绝,一抬头却是愣住了。

    对面的不是何小花还能是谁。

    何小花无声的比着口型:救我爹娘……

    “青儿,走了。”表叔说道。

    何小花拿起胭脂水粉便走了。

    丫头愣了好一会儿。

    春丽婶真的出事了?可小花姐为什么不救要让她来救?她什么都不知道又要怎么去救?

    “刚那人真阔绰,十多粒金豆子呐。”妮子咂咂嘴,“我存了那么多年也才不过七两银子……”

    “诶,你不是说你只有三两的吗?”丫头问道。

    妮子每月两钱银子,大部分都拿回了家去,剩下的便自己偷偷攒着。

    丫头有回心血来潮问了句,妮子含含糊糊的答:“不到三两就够买些零嘴的。”

    ps:

    昨天请假的。。。今天两更。。。唉唉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直到夜深,丫头才和妮子关了店门回家去。沈星已经睡了,妮子把他背在身上,轻轻松松的便上了路。

    妮子力气大,沈星也小,比同龄的男孩子瘦弱许多。

    顾娟当了仅剩的一对耳环得了些银两,把原先住着的窝棚拆了建了个小茅屋,不大,却是能遮风挡雨了。等地里的作物丰收了,便把茅屋换成瓦房。

    茅屋的门没关,顾娟在门口等了许久了。见到有人来便忙走上前去。

    把沈星抱在怀里,沈星睁了睁眼:“娘,我今天可认真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给你们添麻烦了。”顾娟歉意的说道。

    “沈星听话的很,帮了好大的忙,可没添麻烦。”丫头说道,“娟婶子你也累了,快和沈星回去睡吧。”

    顾娟也没再客套回了茅屋。

    回家晚了,洗澡也不方便。天也有些冷了,丫头便胡乱擦了脸,洗了洗脚便睡了。

    罗娇是早睡了的,把整张床也占了去,丫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被子从罗娇的身体底下扯出来,再把罗娇的手和腿放放好,她已经是很累了。

    丫头是怎么都睡不着。

    救我爹娘……

    我一个没权没势没能力的小姑娘能做什么?丫头想着。

    什么也不清楚,还是别揽上身了吧。

    就当没看见,明天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丫头把被子蒙上脸,心里默念着:我睡了。都和我没关系,没关系!……

    “你们才是傻子!”

    丫头小时候不聪明,总有人笑她。每每都是何小花护着她。

    丫头嚯地把被子掀了开,呼,呐先想想办法若是真不成…那便再想想……

    “哎呀,姐,你咋还不睡?”罗娇翻了个身嘟囔道。

    丫头忙闭眼不动弹了。

    希夷哥若是在的话定能有办法。

    春丽婶还有何木匠不是希夷哥安排去京城的吗,若是他们有事。希夷哥该不是也出事了吧……

    “丫头,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要是我走了,你又有事的话可以去找本县县令付先期。我和他有些交情。”丫头替何小花传信的时候,张希夷同丫头说过。

    第二天,丫头早早的就醒了,外头天还没亮,只能在床上干熬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李敬每日都是衙门里最早来的。

    “李叔。”

    李敬转头一看。丫头正躲在衙门口的石狮子那边呢。

    “丫头你怎么来了?”

    “李叔,我想见一下县令成吗?”丫头问道。

    “出什么事了?李叔帮你!”李敬说道。

    李敬三十多了,却还没娶妻。愿意嫁给他的姑娘有很多。他却是一个都没娶。他不想耽误人姑娘。

    刚见到丫头的时候。丫头才七岁。李敬看着她长大便也像是自己的后辈一样照拂着。

    “没,没什么事。”丫头说道。

    见丫头不肯说,李敬也不再问。

    “大人这时候还没起呢,得在等会儿,先进去吧。”

    县衙大门慢慢打开。

    付先期睡到了日上三竿,同丰县一年都出不了一桩大案。便是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都少的很。

    后衙有个小厨房,李敬在里头忙活了好久。

    “李叔,你还会做菜啊?!”丫头惊叹。

    “一个人住,不学着做喝西北风啊。”李敬说道。

    付先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李敬你来了啊。怎么还有个小姑娘,你……”

    “我侄女。”李敬解释道。

    “大人。你认识张希夷吗?”丫头直接问道。

    付先期凝重的……扒了扒眼角的眼屎……

    “那小子出什么事了?你先说着,我吃口饭先。”

    李敬做的量正好,付先期吃完也没剩下多少。

    丫头把知道的事也一五一十的讲了。

    “三个人?除了何小花还有两个人长什么样貌?”付先期打着饱嗝问道。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说话娇气,长的很好看,该也是扮的男装。另一个看上去三十多,下巴上长了胡子,看上去很有威严……哦,对了,扮男装的那个喊他表叔。”丫头说道。

    付先期问道:“你是昨晚看见这三人的?”

    丫头点头。

    “哈哈哈,这下是老天都在帮我了。”付先期突然大笑起来。

    “你放心的回去,何小花的父母还有张希夷那小子都会安然无恙的。”付先期保证道。

    李敬也同丫头说道:“大人保证的事便一定能办到,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了消息,我会去通知你的。”

    “谢谢李叔。”丫头说道。

    宣帝查访民间,各府县的官员们都没有接到消息。

    付先期倒是知道点,却也不知道宣帝到底会去哪里。

    ————

    “许少爷,请。”

    楚嘉琦在得意楼包了一个雅间。

    许承志一展扇子,掀起了衣摆坐下:“我和你爹私交甚好,何必这么客气。”

    “和我爹的交情是和我爹的,不是和我的。”楚嘉琦说道。

    “得意楼新出了道菜,烈火鲟鱼,许少爷也尝尝。”

    酒足饭饱。桌上的菜还剩了许多,两人却是都饱了。

    “这是从海外运来的,许少爷也看看这海外藩国有什么有趣的物什。”楚嘉琦拿出个檀木盒子,不大,只有剑匣子的一半大,宽了有四倍,厚了两倍。

    许承志笑着打开了盒子……

    “啪”盒子又被许承志合了起来。

    “你的胃口倒是大的很哪。”许承志说道。

    楚嘉琦笑道:“比不上许少爷您哪。”

    “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楚嘉琦认识一个海外的商人,遇上了海难。醒来便已经躺在了沙滩上,怀里抱着一个檀木匣子。

    楚嘉琦救了他,他便檀木匣子给了楚嘉琦。

    匣子里是各色的珠宝,个头都大的惊人,无论哪个都是稀世珍宝,还有一种透明的却更加光彩夺目的石头。

    许家是做珠宝生意的,宫中的嫔妃带的首饰基本都是许家做的。

    许家这一代虽是只剩下了许承志一人能继承家业。可已故的许家大公子却是在外边有个私生子,已有十七岁了。若是再不做出些什么。许承志怕是又要变回一个无人问津的纨绔子弟了。

    有了这些个珠宝,哪怕是设计乏陈可善,单是那个头恐怕就要让一众女人疯狂吧。许承志也能大大巩固自己的地位,那个死鬼大哥有再多的私生子也是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了。

    ————

    “给钱。”朱氏把手伸到罗平跟前说道。

    “你不是自己有吗?又问我要干啥?”罗平无奈道。

    朱氏一叉腰,罗平隐隐在朱氏身上看到了自己老娘的架势……

    朱氏一翻白眼:“男人赚钱养家嘛,你好意思问女人要钱?”

    “上个月不是才给了二十两了吗?”罗平问道。

    “买菜,给魏嫂妮子的工钱,买了布料……”朱氏说道。

    罗平无奈的又给了朱氏二十两。

    朱氏乐的跟什么似的。

    床底下的瓮子里装了有小八十两吧,都是朱氏给俩姑娘存的嫁妆银子。存着的银子才是银子啊。

    “嫂子在吗?”

    罗二姐老远就开始喊道。

    朱氏走了出来。心中诧异,罗二姐怎么来了?

    黄氏去世,罗二姐心里可是恨急了朱氏。直催着罗平休了朱氏。后来罗平和朱氏和好了。罗二姐还赌气了好一阵子说不再和罗平来往来着。

    罗二姐穿了件银红色的衣裳,艳的不行。

    “二姐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朱氏说道。

    罗二姐笑呵呵的:“明儿个我儿媳妇要登门,你也回去看看。”

    “果然是喜事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朱氏问道。

    罗二姐得意一笑:“赣榆的,和俊儿一样大。家里是卖药材的,每年也就进个五六百两吧。家里就她一个女儿。可疼着哩。”

    朱氏明白了,敢情是找了个有钱的儿媳,也不晓得这家世上差了那么许多,徐俊倒是甘不甘心。

    朱氏却是想差了,那姑娘是徐俊自个儿选的。叫厉丽。长的一般,脸小。眼小,鼻子也小,应该还算是清秀,只是脸上涂抹了太多,有些看不出来。

    “爷爷好,大舅母好,小舅母好。”厉丽乖巧的喊了长辈。

    还没成亲,厉丽便这样叫,罗二姐在一旁赞许的点头,想来两家人已经是当亲家相处了吧。

    丫头前些日子收了几粒金珠,朱氏便拿了两粒放在了荷包给了厉丽:“一看你就是个贤惠的,大舅母给你的见面礼,拿着。”

    厉丽也不客套,笑着说:“那便谢过大舅母了。”

    朱氏心里暗想:这姑娘倒是个爽快的。

    马氏也准备了个荷包:“拿着,长的真俊。”这便有些牵强了,厉丽长的本就一般,站在俊美的徐俊旁边,实在是说不上好看。

    厉丽也是笑着接了:“谢过小舅母。”

    “家里是做什么的啊?”罗老爷子问道。

    “买卖些药材。”厉丽答道。

    ……

    罗老爷子问了几回,厉丽都回的滴水不漏,瞧着罗老爷子不住的点头便知道罗老爷子对这个外孙媳妇有多满意了。

    吃了顿中午饭,罗二姐便带着徐俊和厉丽回了家。

    “呀,金珠。”厉丽惊喜的叫道,“我摸着轻飘飘的,还以为你大舅母是个小气的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许久没住人了,屋子里灰尘有些大,院子里原先有两棵石榴树。大概是没人照料,一棵却是已经有些枯败了。

    罗二姐忙活了半天也只是大概打扫了几间屋子。

    “娘,你快些,我屋子里一团乱,晚上可怎么睡啊!”徐俊不满的嚷道。

    “就快了。”罗二姐把客房先收拾好了,得给她儿媳妇住啊。罗二姐倒想让厉丽直接同徐俊住一个房,最好是能怀了孩子,这样一来彩礼钱都不用给直接挣了一大笔嫁妆。不过影响总是不好的。

    徐俊躺在榻上,旁边是一盘花生米,剥着吃呢。

    “诶,你大舅母出手真大方。你舅家事做什么的?”厉丽往榻边上一坐问道。

    “前些年是卖海产的,就是个鱼贩子。今年把船都卖了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徐俊把手里剥好的花生米往上边一抛张嘴便接住了。

    “挣的钱可多?”厉丽又问道。

    “我怎么知道,挣多了也不是我们的。”徐俊说道。

    厉丽也不再问,拿手掂了掂马氏给的荷包,沉甸甸的。

    满怀了期望打了开,一小把铜钱掉了出来。

    仔细的数了几遍厉丽确信自己没数错,十二枚。啧啧,也真好意思。看样子是个穷货,以后还是不来往的好。

    “丽儿,你说你爹能同意你嫁我不?”徐俊突然问道。

    厉丽手上把玩着铜钱:“我爹就我一个闺女,当然希望我嫁的好了。哪想到便宜了你。”说着,厉丽白了眼徐俊。

    徐俊笑着道:“便宜我了。是便宜我了。”

    “呐,我跟你走了。我爹肯定着急,等再回去,我爹也就训你一顿,肯定同意我嫁你。”厉丽说道。徐俊只顾着傻笑。

    “诶,我问你哈。”厉丽把脸凑到徐俊跟前问。

    “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嫁妆才要娶的我?”

    厉丽眼睛不大。但特别黑亮,徐俊和厉丽对看一眼有些心虚,撇过脸去说道:“哪儿能啊,我能缺那么些钱?我是真心欢喜你。”

    “真的?”厉丽问道。

    “真的!”徐俊答道,“老问这些干什么?肚子饿了没,我让我娘给你做上顿好的。”

    徐俊起身出了门找罗二姐去了。

    厉丽往后挪了一下,坐在了榻的里边。铜钱被她收了起来,一粒一粒的数着金豆子。

    “我信你哪!”厉丽嘴里轻声说着。“可是你自己个儿贪的,哼。”

    罗二姐直接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娘,饿着呢,先做饭成不?”徐俊不耐烦道。

    罗二姐把手上的抹布放在了一遍:“娘不好,饿着你们了,这就去,这就去。”

    徐茂林和卫姨娘还在赣榆,罗二姐只是回来准备给徐俊娶亲的。定的日子在年后,也是近了。也是想把在亲戚面前炫炫儿媳妇。那家里可是有钱的很哪。

    邻居也都知晓罗二姐回来了,拿了些家里的吃食送了过来。东家送了两块豆腐。西家拿了一把青菜……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什却是满满的心意。

    罗二姐也没去买菜,就拿了邻居送的菜做的晚饭。

    “丽儿多吃些,也不晓得你习不习惯。”罗二姐往厉丽碗里挟了不少的菜。

    厉丽望着罗二姐把筷子放嘴里眉头蹙了一下。

    “我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多,让徐俊多补些。”厉丽又把菜都挟到了徐俊碗里。

    “屋子我给你收拾好了,你待会儿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跟我说。”罗二姐说道。

    厉丽笑着说:“谢谢姨了。”

    ————

    朱氏心里愧疚的很,黄氏的去世,她心里总有些疙瘩。便想同罗家亲戚多亲近些。

    虽然以前和罗二姐有些不对头,但也有了和解的心思。

    “二姑在不?”丫头在门外头大喊。

    喊了几声没人回,以为不在便转身走了。才走了几步,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

    “二姑?”

    罗二姐懒懒的应了声:“是丫头啊,干嘛来了?”哼,别是瞧着厉丽家富贵过来攀关系了吧。

    “哦,新出了些胭脂水粉,卖的可好哩。我娘让我带着给二姑和嫂子带一些。”丫头笑着说道。

    丫头不喜欢罗二姐可朱氏硬让她来,她也没办法。

    芊金铺子里的胭脂水粉现在可贵着哩,便是在赣榆都有人卖,只不过价格比同丰县的贵了一些。

    “外头露水重,丫头快进屋里来。”罗二姐大开了院门说道。

    丫头打算送了东西马上就走的,却被罗二姐拉着手硬扯进了屋。

    厉丽也已经起了身,只有徐俊还呼呼大睡着。

    “呀,丫头来了,快坐下。”厉丽笑着说道。

    丫头不明白这个刚见了一面的嫂子怎么那么热情,倒也是坐下了。

    “丫头送了些胭脂水粉来,丽儿你瞧瞧有什么没的,尽管拿了去。”罗二姐说道。

    尽拿别人的东西充大方,厉丽想着,嘴上却说道:“姨,你可对我太好了。”

    “你是我老徐家的人了,我能待你不好吗?”罗二姐笑着说道。

    厉丽随便拿了几盒,注意力全在丫头身上:“丫头,你多大了?”

    “十二。”

    “属狗的?”厉丽说道,“年纪也差不多了,许了人家没?”

    丫头不想回她,便反问道:“你多大了是属啥的?”

    “二十,属鼠的。”厉丽说道。

    罗二姐却觉得不对味了,俊儿二十是属兔的……

    “哦哦,我说差了嘴,是属兔的。”厉丽忙改口道。

    “呵呵。我也有嘴瓢了的时候。”罗二姐笑道,“属鼠的今年可是也二十三了。”

    “可不是吗。过了年就是本命年,我娘把红腰带都做好了。”厉丽笑道。

    看了眼罗二姐觉得不对头,又忙说道:“是给我爹做的,我爹属鼠。”

    “哦。”罗二姐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些不好的想法。

    厉丽脸色变了变。事情太顺利,自己大意了。

    “姨,我去看看徐俊起床没?”怕露的破绽更多,厉丽忙说了句便离开了。

    丫头也是坐不住了:“二姑,我在这儿也没事,就先去店里了啊。您忙着。”

    “对了,我娘让你和表哥表嫂后天去家里吃饭。”丫头说道。

    “啊?好好。”罗二姐也有些奇怪,朱氏不只会躲着吗。

    丫头走了有一会儿了。罗二姐什么都干不下去。老觉得心里慌着。

    罗二姐把手里的扫把一丢,索性把事情查个清楚吧。

    ————

    丫头手里捣着花,眼睛却放了空去。

    “你干啥呢?”

    丫头募地回过神来,静姐儿的脸直凑到她跟前,她都能数清楚静姐儿的眼睫毛有几根了。

    丫头被吓着了,便往后退了几步:“你上这儿干啥来?”

    “我在店里没事干,就过来瞅瞅你。”静姐儿说道。

    “我有啥好看的,你不在家伺候你奶吗?”丫头问道。

    静姐儿找了个小马扎坐下:“我奶嫌我呗。我也就不伺候了。”

    “那你奶怎么办?”

    “随她去吧,管她呢。”静姐儿无所谓道。

    丫头也不好说什么,也不是相熟的人家。

    “别瞎碰!”沈星把静姐儿抓向盒子的手拍开。静姐儿不在意。沈星却是怕她把东西撒了。

    “嘿!你干啥?!”静姐儿跳了起来,右手高高扬起,一掌想打下去。

    丫头忙拦住:“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哪儿来的野孩子?!”静姐儿骂道。

    “这不是什么野孩子,是我店里请的伙计。”丫头听着话觉得不大好听。

    静姐儿高声道:“罗衫,你把他辞了!”

    丫头皱眉,怎么就对人大呼小叫的。

    “可不行。他也没犯什么错。”丫头说道。

    静姐儿根本听不进去,可能是觉得眼前衣服穿的不合身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落了她的面子,火气大的不行。

    “你就得把他给我辞了!要不然,我就没你这个朋友!”

    静姐儿怒气冲冲的看着丫头,大有你只要不听我说的做,便后果自负的气势。

    真是不可理喻。

    “小星你把东西收拾好,别管其他的。”丫头同沈星说道。

    “你什么意思?!”沈星还没说,静姐儿就高声叫道。

    丫头指了指对面的杂货铺:“我看你娘忙的很,你回去帮她吧。”

    “我原以为你和那些村女不一样。我肯和你好,那是给你面子!等我嫁到了大户人家,我可不会照拂你!”

    “恩,到时候,哪怕我求着巴着你不放,你都不要理我!”

    静姐儿气的不行,可看看旁边高大壮硕的妮子正虎视眈眈,只能转身走了。当然若是让妮子知道静姐儿在心里是用高大壮硕四个字说的她,怕是静姐儿出不了这个门。

    “娘,那个罗衫真是不识好歹!一辈子做个村女吧!”

    顺娘双眼一瞪骂道:“娘和你说过什么?!”

    静姐儿忙站直了身。

    “不要学那些村妇的作态!”顺娘说道。

    “我早和你说了不要和那些粗人有牵扯,你就是不听。”顺娘轻摸着静姐儿的脸颊,“人和人呢是不同的。”

    静姐儿乖巧的说道:“我知道了。”

    顺娘看了眼芊金的招牌,阳光照在招牌上反射出来的光,顺娘看着却是有些刺眼。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早上,街上的小吃摊很多。

    包子馒头,面条馄饨,每个摊子都有自己的秘方,要么是与众不同的馅料,要么是自家做的风味酱菜。

    有些穷苦人家一天会只吃两顿,但早饭是一定会吃的。若是不吃,一天都干不好活。

    “老板,一碗馄饨!”

    “诶,来了。”混沌是出摊前就包好的,放在木板上,客人要了,便取几个放进锅里煮。锅里的水总是沸着,免得客人等急了。

    旁边是两张小小的桌子,看上去倒也干净。从筷桶里抽了双筷子,往下钝了一下。

    小摊子对面是同丰县最大的客栈,听说被人给包下了,这几天不接待其他客人。

    “人晚上睡嘛也就能睡多大个地方。我听人说哪,那客栈里一间房一晚上都得一两!多黑呀,听说有人把那包下了,啧啧,这里头得有二三十间房吧。一晚上不得有个二三十两的。”馄饨摊的老板边煮馄饨边说道。

    把馄饨抄起来,放进碗里,倒上热汤,再撒上葱花,香气扑鼻。

    “馄饨好了。”老板把大汤碗搁在了客人面前。

    客人不顾烫嘴把一个大混沌放进了嘴里,咬了一口就边呼气边说道:“老板手艺不错啊。”

    “那是,我在这儿干了二十多年了,每年特意来我这儿吃混沌的熟客多的很。”老板得意道。

    客人笑笑,继续大口吃着馄饨。

    从客栈里走出个穿豆绿色衣服的少年,张瑞青浑身不自在。只买了这一套衣服,换洗都没得换洗。昨天忘了买新的只能再凑合着穿一天。

    “起了啊,老板,再一碗馄饨。”宣表叔说道。

    老板熟练的数了十个馄饨放在锅里,说了别人坏话正好被人听见,老板的心情有些纠结。

    “敏儿呢?”宣表叔问道。

    “啊!~~~”客栈里传来了尖叫声。

    张瑞青吓了一跳。宣表叔却说道:“没事,有侍卫在暗中保护呢。馄饨不错,你多吃些。”

    “恩。”张瑞青应道。

    “你和你哥哥关系不错,还有联系吗?”宣表叔突然问道。

    张瑞青一口汤呛在了喉咙里,咳嗽个不停。

    “呵,我早知道张希夷还活着,他爹是我的老师,是真心为着黎民百姓的。你照实了说吧。”宣表叔说道。

    馄饨是荠菜猪肉馅。汤是熬猪骨的老汤,这份味道不少大酒楼都做不出来,张瑞青嘴里回味着鲜味,脑子里却转开了。

    她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也不敢主动与宫外联系,就是怕宣帝怀疑她。她身份特殊是太后派来的,要想取得宣帝的信任那是难上加难。

    进了宫,宣帝一次也没让她侍寝,即便是太后施压。

    这回宣帝出宫。太后也是知晓的,以宣帝在外没人照料为由,硬是让张瑞青跟了来。至于一同来的瑞敏。张瑞青估摸着要么是派来监视她的要么是那小丫头自己吵着要来,后者的概率大些。

    宣帝并不如别人想象中的那么防备张瑞青,张瑞青的亲娘兄弟都被人害死。要是这样她还能替着仇人做事,那真是连牲畜也不如。

    张瑞青只略略思考了一下,便把张希夷这么些年来的谋划全说了出来。

    张瑞青说的声音小,只宣帝能听见。便是离的最近的老板也听不到。

    宣帝倒是诧异,他所掌握的消息,张瑞青竟然全说了,还补充了不少细节。

    既然宣帝知道张希夷还活着,那么其他事也该都知道了,遮遮掩掩的也没意思,还不如正大光明的讲出来。要想对抗太后一党,只能是站在宣帝。

    两人慢吞吞的吃完了馄饨。

    客栈里却是已经闹成了一团,张瑞敏一个劲的哭号喊叫。

    不少桌子椅子也被她砸了。客栈掌柜的躲在柱子后边,伙计想要去把瑞敏拦下,掌柜的骂道:“你傻啊,这些桌椅也用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有人出钱换了,你还想拦着?”

    宣帝刚踏进了门,瑞敏就扑了过来:“表叔,你看,你看我的脸,呜呜~~”

    瑞敏抬起了头,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疙瘩。

    “肯定是昨天买的那些胭脂水粉的问题!表叔,你可要为我做主!”瑞敏哭喊道。

    ————

    芊金店内。

    妮子把颜色暗淡了的胭脂全部撤下,又换了新的,撤下的胭脂水粉也不会扔了,拿来送人也是好的,只是卖相差了点,效果还是不错的。

    丫头在边上拿着册子查看盒子数目。

    “罗衫姐,前几天来的客人说咱家的水粉有问题。”沈星说道。

    丫头抬头望去,是张瑞青三人,只是其中一个人却是戴起了面纱。

    照瑞敏的意思,直接把店砸了才好。

    宣帝却说先找店家问个清楚不迟。

    “本店的胭脂水粉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自己也用着,不可能有问题。”丫头说道。

    瑞敏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你瞧瞧,没问题?我这脸上是什么?黑店!就该把店砸了。”

    丫头皱着眉:“前几日,你买的时候我同你说过,桃花膏和那茉莉花香的水粉里有成分相克,得分开来用,不然便会起红疹子。这可怪不了小店。这疹子过几日便会自己消了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哈,你可是承认了是你家卖的东西有问题!”瑞敏说道。

    “小店已经是提醒了的。”丫头说道。

    张瑞青拉住瑞敏:“敏儿,在你买的时候这老板是有提醒来着,还说了好几遍。”

    瑞敏把张瑞青甩了开:“你走开!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是你的姐姐!”宣帝突然说道。

    “她不是!”她只是个丫鬟,这话瑞敏可不敢说,欺君之罪啊。

    “表叔~~”瑞敏拉着宣帝的衣袖撒娇道,“把这黑店给砸了吧。”

    宣帝说道:“敏儿不要胡闹,店家说不能混用我也是听见了的。是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店家?”

    “我没那么多闲功夫,走了。”宣帝转身便走,瑞敏跺了跺脚,把面纱捡起也跟了去。

    “小花姐……”丫头轻声说道。

    张瑞青朝她笑道:“我可要谢谢你。”

    张希夷离了白水荡便直接去了京城,在小胡同里买了个小宅子,可不能在外多露面。

    礼部侍郎张显是张希夷爹爹的学生,因为他才学高,且又是同姓,平日里就对他颇为照顾。

    出事的时候,张显外放为官,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张显很自责,一直想为恩师讨个公道。

    张希夷便是靠着这条线才在各处都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可张显却是被弹劾说泄露了科举试题,这可是大事,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被收监调查。

    都说张显示得罪了张首辅,这降职获罪是必然的了。

    原本的人也使唤不动了。便是何春丽夫妇被接到京城也是被人抛在了半路。

    去了张府里找人,却是被打了出来,还差点扭送了见官。

    何春丽水土不服生了病,何木匠连医治她的银钱都拿不出,小树又一直哭叫,何木匠的白发都多了好多。

    付先期的父亲是朝中唯一的一个异姓王。立下了无数战功,还替先皇挡了一箭先皇对他很信任。当时的皇后就是现在的太后,在先皇心中都没这个异姓王那么值得信任。当皇帝的都没有安全感,这爵位也不是世袭的,所以说付先期还得自己打拼。

    付先期被太后的人摆了一道,他父亲苦苦求情才免于一死,被贬到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县令。此仇不报非君子啊。

    付先期和张希夷敌人共同,两方便也经常接触,有些消息也共享。

    丫头告诉付先期,张希夷遇到了麻烦。付先期便马上写信到了京城,动用了他的人保住了张显,并派人保护张希夷,救出了何春丽夫妇。

    张瑞青是从宣帝的嘴里知道这些的,她心里很震惊,原以为胆小怯弱的宣帝竟已经能打探到那么全的消息了。真真是深藏不露啊。

    “春丽婶没事了吧?”丫头问道。

    “没事了,多亏了你。”

    “我可没做什么。”丫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笨的很,只是同付大人说了,你得去谢谢付大人。”

    张瑞青笑道:“那么久没见生分了吧,还客套个什么,我夸你的机会可不多,你就偷偷美着吧。”

    “小花姐,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刚那是你伺候的小姐吗,人看上去可不怎么好。”丫头说道。

    张瑞青忽然神情肃穆:“你可不能这么说,要让我家小姐听到了会骂死我的。”

    “我……”丫头有些急了。

    “你还真信,逗你呢。我现在过的可好了,吃的好,住的也好,主人家也仁善,我都不想回了呢。”张瑞青说道。

    “你过的好就行。”

    丫头终于忍不住问道:“希夷哥,他还好吧。”

    “好着呢,干啥都有人伺候。”张瑞青说道,“我得先走了,不然我主家见我没跟着她,可是要扣我工钱的。”

    张瑞青也想好好叙个旧,却也明白现在不是时候,只能是告辞离开。

    宣帝到同丰县,主要是来看看盐场建的如何,这可是国家的钱袋子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卖扇子的盼着天热,卖皮毛衣裳的盼着天冷,卖伞的盼着下雨。

    晒盐的就盼着晴天,盼着大太阳。

    白水荡的盐场名为白水盐场,简单好记不是?

    即使是秋天,在太阳底下晒久了也是汗流浃背。盐工都带着草帽,在盐池边走着。真正干活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余人都躺在盐池边聊着天。

    有甚者把色子牌九都拿了过来。

    认真干活的傻子也是有的,可傻子们见偷懒的拿的工钱和他们一样,有些便也跟着一起偷懒。也有些愣子看不过眼,向主管告发了他们。

    “哦哦,你说的这事我也是知道的。”主管姓陶,个高身体也胖,私下里盐工都叫他球主管。

    球主管拿着挖耳匙挖着耳朵,脸上的神情很是惬意。

    “那球,哦不,陶主管,你不管管吗?”愣子问道。

    挖出了一大匙的黄黄黏黏的东西,球主管舒爽的叹了口气:“管啊,怎么不管。”

    愣子开心了,正提脚准备走,就听见球主管说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明天不用来了。工钱呢照结,不满一个月的按一个月结。”

    “陶主管?”愣子愣住的样子很可笑。

    球主管大笑了几声:“你让我管,我管了啊,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出去!别到时候一文工钱都拿不到!”

    愣子被赶走了,盐工只是感慨少了个取笑的人物。

    所有的活都落在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傻子身上,一个负责二十多亩的旋盐。汗水淋漓,便是背上也有了白花花的盐渍。是汗水被蒸发而成。

    这种情况下产盐少成了必然,出了盐后,傻子们总能发现盐会少掉许多。但鉴于愣子的遭遇,他们都选择了闭口不谈。

    盐工们最出力的时候便是晚上偷偷把盐运出去的时候。盐会以相当低的价格卖给马雷。收到的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主管们拿大头。盐工们拿小头。傻子们也会分到些辛苦钱。这样一个月的工钱便能翻番。

    盐作为一种必不可少的佐料,需求量很大。每月百吨的官盐流入市场根本激不起任何浪花。私盐的价格依旧居高不下。

    朝廷派进盐场的两名官员平日里根本见不到面。盐场的权利便分发给了下面的几个主管。球主管看上去宽和,另一个是个黝黑的的汉子,木着脸从不说话,便是球主管和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有人说见到那黑主管那个单手举起一块巨石!有人不信邪的招惹了他,其实也不算是招惹,只是说了句玩笑话,便被黑主管一拳打的吐血。

    久而久之。盐工就知道了,那黑总管才真是个傻子。傻子才让人害怕,因为他做事从没章法。人便都惧着他。

    若是罗平和赖三在,他们就会发现那黑汉子似曾相识。便是当年在煤矿洞里追他们的那个黑汉子。

    盐场外围是一溜围墙,有两人高,墙面光滑,一般人还真爬不上去,当然。一般人也不会想要去爬。

    宣表叔三人问了许久的路,才找到了偏僻的白水荡里偏僻的白水盐场。

    大门处有个看门的老人家,五十多。却是眼花耳聋,嘴巴还不利索。

    “老人家。”宣表叔喊道。

    “啥?”老人家只觉得耳朵边有嗡嗡的蚊子声响,转过头去才看到了几团模糊的黑影。

    “老人家,这儿还征盐工吗?”宣表叔问道。

    老人家认真听了回道:“茅厕在那边。”老人家指了指东北角的那个方向。

    “不是的老人家,我是问这儿还征不征盐工。”宣表叔大声说道。

    老人家点头表示理解,回了搭着的简易工棚。过了好久才走了出来。手里拿了几片大的树叶。

    “纸没了,这叶子软,舒服,你凑合着用。”

    宣表叔觉得跟这个老人家是说不通了。便也不再说话,接过了那几片树叶。

    “表叔,现在我们去哪儿啊?”瑞敏被宣表叔教训了一顿,这几日倒显得乖巧。

    宣表叔指了指东北角。

    “那儿有什么?”瑞敏问道。

    唔,突然想拉肚子了这事能说吗,很损威严呐。这老人家其实是能人异士吧,不然怎么能听到人的心里去?

    盐课司大使和副使朝廷是拨有府邸的,只是同丰县不大,便也每人只得了小小的一座宅子。

    办公的地方也是同丰县的衙门,刚来那会儿,每天去衙门的时间倒也还准时。后边是越来越晚,再后边便索性不来了。论职位,付先期只是个小小的知县,盐课司大使的职位可比他高多了,县令管不了。论后台,那大使背后隐隐能看见张首辅的影子。

    在大使的心里,若是付先期有后台,怎么会只当了个小小的县令?

    天高皇帝远,安安心心的发自己的财,荷包鼓了,资历也有了,何乐而不为呢。

    付先期在衙门里处理杂务。

    有衙役说是衙门外有故人来找。

    付先期把三人请了进来。

    “皇……”付先期惊慌道。

    宣表叔很是满意付先期脸上的表情:“叫我宣兄便是,咱俩一起长大,也算是情谊深厚的兄弟。”

    “宣…宣兄。”付先期惶恐道,“您怎么来了?”

    “呐,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别装的这副表情,真恶心!”宣表叔嫌弃道。

    付先期立马嘻嘻哈哈道:“不是冷不妨见到你吓着了吗?这两位姑娘是?”

    张瑞青,瑞敏还是穿的男装,作为花丛老手的付先期早就眼尖的看见了两人的耳洞,更不用说那胸前的凸起……

    “张瑞青,这是瑞敏,我的表侄女。”宣帝说道。

    宣表叔是看着瑞敏长大的,无论她多娇蛮,心里总有股子怜惜。

    付先期自然是听出来了,一个是表侄女,另一个却没有说是。脸上便浮现出了笑容。

    宣表叔咳嗽了几声,付先期才装了副严肃的姿态。

    “我这次来是想看一下盐场的运作,盐课司大使可在?”宣帝问道。

    想体验一下民间疾苦,宣帝让侍卫都暗中保护,现在却是叫苦不已,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累的很哪。

    付先期不自在的说道:“那位大人有些事,您怕是见不着了。”

    宣帝哪还不明白,压着火气问道:“那还有两位副使在吗?”

    付先期为难的摇了摇头。

    “大人,盐商罗平求见。”衙役进门说道。

    “不见,没看到本大人有事吗?还不快出去!”付先期说道。

    宣表叔却出声:“让他进来,盐商?我倒很想听听他会说些甚么!”

    付先期让人在屋内拿了个屏风,宣表叔和两个姑娘便坐在里头。

    瑞敏觉得无聊的很,已经在打瞌睡了。

    罗平进了门来,却发现只付先期一人,这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

    付先期不着痕迹的朝着屏风望了一眼,罗平回过意来,人在屏风后头啊。

    “你为何求见本官啊,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本官可是要治你的罪的!”付先期官腔打的十足。

    “大…大人,小人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罗平结结巴巴的说道。

    “小人从盐场拿盐,卖盐的钱四成交给朝廷……”

    付先期一拍桌子:“你就是想说这些废话?”

    “不是,不是。小人是想说,这盐场出的盐比预料中要少很多……小人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会不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罗平小心翼翼的说道。

    “少?少了多少?”付先期问道。

    罗平说道:“半……”

    付先期笑道:“半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是少了近一半。”罗平说道。

    “什么?!”付先期也是吓了一跳,他知道少,却没想到少了这么多、

    “你说的可是实话?!”

    罗平忙说道:“小人不敢有半句谎言。”

    付先期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本官自会查证,若是你说了谎,哼哼,衙门里刚建好了水牢,还没人尝过滋味呢!”

    “小人不敢,不敢。”罗平便退下了。

    宣表叔很是愤怒,啧啧,这便是朝廷现状!便是他亲自提拔的官员也敢这样阳奉阴违!

    “这事你给我查,查个彻底!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把这些个毒瘤连根拔起!还有那盐课司大使副使三人怕是已经收受了贿赂,你也给我查个彻底!”宣表叔说道。

    付先期心中大喜,要是没有宣帝的这句话,有些人付先期还真不敢动,现在可是好了。付先期已经看到了有人锒铛入狱的样子了。

    “臣一定不负所望!”付先期忙说道。

    “你查完案子,直接把证据呈到我这儿来,中间的程序别走了,免得又被人动了手脚。”宣帝冷笑道。

    付先期忙应是。

    宣帝拍着付先期的肩膀说道:“把你贬到这儿来,不是我所愿,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莫要怪我。”

    “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我现在,难啊。”宣帝长叹一声。

    瑞敏不解的看着宣帝,不明白宣帝为什么要这么说,皇帝不是这世上最最尊贵的人吗?有什么难的?若是自己能嫁给表叔成了皇后,自己便能成为这世上第二尊贵的人了。

    ps:

    ~~~祝我好运~~~~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笨不可怕,可怕的是笨却还要自作聪明。

    要是到现在还不明白马雷后面的靠山是谁,那江秋实这些年的盐就白吃了。

    若说一开始江秋实是被马雷逼迫着做事,那么现在江秋实是心甘情愿的为马雷办事。虎子死了,是他命不好,压不住横财,为了妹子和那两个可怜的侄儿,江秋实有什么理由不结果这笔财?

    江秋实买了那么些旧船,马雷发了怒,却也没怎么着他。这些船本就不是用来出海捕鱼收货的,是载了盐,顺着长江运到上游去的。

    那里的码头都是盐帮的人手,江秋实只管把盐装上船,等到了地方,官盐一下子就变成了私盐。

    天有些阴沉,怕是要下雨了。秋雨下一次天气便要凉上几分,单衣是不能穿了,得加厚衣裳了。

    又到了出盐的日子,盐场看门的老大爷是马雷特意找的,到了晚上,哪怕你大摇大摆的从他跟前过去他都不会发现。

    盐工把盐装了袋运了出来,江秋实便在门外头等着。

    ————

    罗二姐心里头不安,老觉得不对劲,这厉丽的身份都是她自己说的,真的假的真吃不准。

    这可是关系到俊儿一生的事情啊。

    “俊儿啊,娘去你姨婆家,你和丽儿出去吃吧。”罗二姐同徐俊说道。

    又再往桌子上搁了二两银子。

    厉丽离家出走可是一文钱都没拿,徐俊也是个存不住钱的,两人手里怕是也没几个子儿。

    罗二姐叫了辆马车。和赶车的马夫讲了价,便坐上了马车。赶去了赣榆。

    厉丽家是买卖药材的,按说各大药店掌柜该是都知道的。

    “大夫,您这药材是哪儿买的?”罗二姐进了一家药堂问道。

    药堂里没人,只一个学徒在称着药的分量,把一些常规药方的药都包起来。卖起来也方便些。

    “我可不知道,药材都是我师父去买的。不过也有些山里的人挖到了药材也会拿来卖。您也是挖到了药材?”药童问道。

    罗二姐回道:“没,就是好奇问问。”

    没得到答案,罗二姐便往下一家药堂走了去。

    卫姨娘这几年来难得的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却冷不丁的在大街上看见了罗二姐的身影,心里一阵烦闷袭来。

    那么久没能怀上孩子,卫姨娘吃了几年易孕的药,没有用。便偷偷找了大夫。大夫说了卫姨娘的身子好的很,什么毛病都没。

    那怎么那么久都怀不上孩子?卫姨娘想会不会是徐茂林的问题,可徐俊又是怎么来的?

    有次,徐茂林伤了风,卫姨娘便存了心思,请了大夫,委婉的问了大夫,徐茂林那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夫说徐茂林那儿受过重创。好在就医及时,而且也找了个好大夫,现在夫妻生活是没有问题。只是要想再有子嗣怕是困难了。

    卫姨娘强作了镇定才没在徐茂林面前露了马脚,卫姨娘也知道徐茂林最好面子,要是被他知道卫姨娘已经知道了,卫姨娘绝对讨不了好。

    等一个人了,卫姨娘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怀不了孩子,自己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还以为徐茂林是一生的良人。到了终于如愿以偿能进了徐家的门,才知道以前那都只是花言巧语,做不得数。

    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卫姨娘低声啐道。

    至此之后,卫姨娘看到罗二姐,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又是愤恨又是艳羡。没了孩子,这辈子只能是看着罗二姐的眼色生活了。

    罗二姐倒是奇怪总要和她叫板的卫姨娘怎么变的温顺了起来。不过罗二姐也没多想,狗总改不了吃屎的,肯定是憋着什么坏水呢。

    “小哥,刚那妇人生的什么病,抓的什么药啊?”卫姨娘娇声问道。

    卫姨娘年纪是有了,可也奇怪,她年纪越大反而是越添了风韵。小药童可比卫姨娘小了不少,却也被这一声小哥给迷住了。

    “那妇人没抓什么药,只是问了这些药材都是往哪儿买的。”药童有些羞赧,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罗二姐问这个干什么,卫姨娘皱眉思索。能和药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她的那个准儿媳妇儿了……

    卫姨娘对着药童眨了眨眼,娇笑着问道:“那小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药材都是哪儿买的呀?”

    药童自然是知道药商都有谁,只是刚怕罗二姐是别家药店的探子便没说,此时他骨头都酥了,哪儿顾得上其他。

    “是从杨家买的。”药童答道。

    “那可还有其他的药商?”卫姨娘问道。

    “还就只有冯家了。”药童回道,“我们这儿是小地方,药材需求不多。

    卫姨娘又问道:“那小哥可知道有个厉家?”

    药童想了想回道:“没,便是常来卖药材的散户都没有姓厉的。”

    “谢谢小哥了。”卫姨娘笑着走了出去,药童只觉得一阵香风吹过。

    “啪”脑袋上挨了迟来的药店大夫一下巴掌,“就出去一会儿,让你看下药,怎么像是没了魂一样。”

    卫姨娘心里有着暗暗的兴奋,要是徐俊在这里摔个大跟头,最好是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自己便也不用委屈了受罗二姐的鸟气。

    最近的药铺就是回春堂了,卫姨娘忙抄了小路去了那儿。

    回春堂的生意不算好,大夫的功力不知道高低,可那药是实打实的贵。

    “大夫,大夫?”卫姨娘把趴着睡着了的大夫推醒。

    那大夫把嘴角的口水吸溜了进去,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卫姨娘。卫姨娘也不闪躲,大大方方的仍他打量。

    “小娘子生了什么病?”

    “没生病,只是想让大夫帮个忙?”卫姨娘说道。

    “什么忙?”大夫的手慢慢的摸到了卫姨娘的手边,“我看小娘子可有些隐疾。”

    卫姨娘把手抽了出来。还顺势打了那大夫的手一下,大夫便嘿嘿笑了起来。

    “待会若是有个穿了青葱色衣裙的妇人来,你便告诉她你这儿的药是姓厉的药商供的。”卫姨娘塞了些钱在那大夫手里,“她若说还问那药商家里的情况,你就说那药商家里只一个独女。”

    大夫捏了捏,倒是不少。

    “既然是小娘子要求,我便应下了。”

    卫姨娘朝着大夫妩媚一笑,便走了出去。

    过了没一会儿,那大夫果然看见一个穿了青葱色衣服的妇人走了进来。长的没刚那妇人妩媚,却也比一般村妇好看很多,单是那婀娜的身段就是那些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比不上的。

    “大夫,我想问下,你这儿的药材是问哪家买的?”罗二姐问道。

    那大夫笑着说道:“我这儿的药材可都是从厉家买的,虽贵些,可药效是实打实的好!”

    罗二姐忙问道:“可是厉害的厉?”

    “姓里边儿还有哪个厉?”大夫反问道。

    “那大夫你可知晓厉家的情况?”

    大夫笑道:“这我可怎么知道,只是隐约听到过像是只有一个独女。”

    罗二姐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谢谢大夫。”罗二姐谢道。

    大夫摆摆手:“不用不用。”动动嘴皮子就能挣钱还能摸一把小手,这种好事该我谢你才是啊。

    ————

    “今儿打扮漂亮点。”徐俊让厉丽坐在了梳妆台钱,黄铜镜里倒印出她的脸。

    徐俊拿了眉笔细细的给厉丽画起了眉。

    “你画的可真不错。”厉丽赞叹道。

    “我手艺能不好?”徐俊说道,手上却是不停。

    “给不少姑娘画过吧?”厉丽哼了一声说道。

    “哪儿能啊,就只有你。”这女人怎么什么事都能往其他女人身上想?……其实这是女人的通病哪。

    徐俊画的是真不错,厉丽眼睛小,眉毛也少,这样一画,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起来。

    徐俊邀功道:“怎么样好看吧?”

    厉丽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恩,是不错。”

    “诶,你娘和你姨婆关系不错啊,是不是经常去探望啊?”厉丽边拿簪子往头上比划边问道。

    “也算不上好,有事的时候便去一下。”

    “那你姨婆家是出了什么事?”厉丽又问道。

    “不知道,我娘也没和我说。”徐俊把头抵在了厉丽的肩上,“问这些做什么,又和我们没关系。你好好打扮,我也让你见见我的朋友。”

    厉丽应和了声,心里却有些不平静,该不会是怀疑了我吧。

    罗二姐疑心重,虽然是知道了有个姓厉的药商,却也不确定厉丽是不是就是那个独女。要说最理解自己的就是敌人,卫姨娘可算是最懂罗二姐的人了。

    “叩叩”徐俊和厉丽刚吃完饭回来不久便听到有敲门声,以为是罗二姐回来了,便急急去开了门。

    “俊儿。”卫姨娘笑道。

    徐俊对卫姨娘没有罗二姐那么憎恨,反而因着好几次卫姨娘在徐茂林面前说了他的好话而对着卫姨娘有好感,当然这些情绪在罗二姐的面前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二娘。”徐俊喊道,“您怎么来了?”

    “趁着你娘不在,我来看看你,也瞧瞧你的媳妇。”卫姨娘说道。

第一百三十章

    厉丽没见过卫姨娘,只听罗二姐说过。

    狐狸精,臭寡妇,没脸没皮。

    和卫姨娘交好,怕是不能再和罗二姐处好关系了。

    “卫姨。”厉丽笑着喊道。可表面的礼数还是不能失,不深交就行了。

    卫姨娘围着厉丽转了几圈,眼睛也还上下打量着厉丽。

    厉丽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俊儿眼光真好,丽儿对吧,皮肤真是水嫩。”卫姨娘笑着说道,手却突然的就拉住厉丽的手。

    厉丽只觉得的手被包在了手心里,手心手背满是温热的感觉。

    “我这么轻轻一掐都觉得要掐出水来。”

    厉丽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卫姨娘的手正摩挲着厉丽的掌心,小小的茧子在掌心里,几个月的优渥生活并没有使它们消失。

    “二娘?”见厉丽神色有些不对,徐俊忙出声道。

    “哟,还真是宝贝,只是拉了一下手,我又不会把她吃喽。”卫姨娘对着徐俊说道,“我想和丽儿说些悄悄话。”

    “这……”徐俊看了眼厉丽。厉丽点了点头,神色却是依旧不好看。

    “你怕什么,我一定把你媳妇全须全尾的还给你。”

    徐俊也笑了,说些话能怎么的:“那我就先出去了,二娘,你可不能欺负丽儿。”

    徐俊出门的时候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门一关上,厉丽就忙把手从卫姨娘的手里抽了出来。

    “听说你家是做药商的?呐,大小姐手上还有茧子。肯定平日里经常帮着家里做事吧。真是有孝心呢。”卫姨娘说道。

    “你想怎样?”厉丽倒也不害怕,自顾自往凳子上一坐。

    “你不害怕?”卫姨娘疑惑道。

    厉丽笑道:“既然你来了。那你肯定是知晓了什么,你知晓了却又不和徐俊讲,那我还怕什么?!”

    “果然是聪明。”卫姨娘笑道,“我也不想怎样,只是想来提醒你。今儿我看见姐姐去了药铺。好像是问了些什么……”

    见厉丽终于是紧张了起来,卫姨娘才继续说道:“我出了些小钱,让回春堂的大夫说有个姓厉的大药商,家里还有个独生女儿……”

    “你是求财,还是……”卫姨娘突然问道。

    厉丽盯着卫姨娘的眼睛说道:“找个傻子过下半辈子,有人养,不用奔波,为什么不呢?”

    两人相视大笑了起来。

    徐俊听着屋子里传来的笑声。丽儿和二娘处的倒好……丽儿长的一般,可家世好,若是能娶了她,一下子就能成了富家翁,倒时候再娶上几个漂亮的小妾,那日子就惬意了。

    ————

    芊金胭脂铺斜对面的徐记杂货铺关了门,这可是头一回的事。要知道,徐记杂货铺只在大年三十和年初一的时候关门。便是老板家里老娘出了事,都克服万难继续开门。

    过了没一天,徐记杂货铺又有了动静。招牌被人给摘了下来。

    “这是怎的了?”隔壁铺的伙计问道。

    “唔,我们接到的活,是说把铺子里重新整顿整顿,再把招牌换了。”工匠说道。

    “啥招牌?”谁都不想多个竞争对手。

    工匠说道:“好像是什么月明轩的。”

    没生意的时候很是无聊,伙计也乐得出来聊聊闲话。

    “月明轩?是干啥的?卖月饼?”一个伙计问道。

    隔壁成衣店的裁缝娘子说道:“那是卖胭脂水粉的,我可听说那是京城里最大的胭脂铺子。前些天我表姐带了些水粉来。一盒二十两呢!”

    “那么贵?!都抵得上我两三年的工钱了。”伙计们惊呼道。

    “瞧你们那穷酸相,那是贵妇人们用的。人那脸可比我们一家子都值钱,二十两算什么,二百两扔出来,都不眨一眨眼睛的!”

    众人唏嘘感叹着贵妇人的生活,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同丰县里不少贵夫人都是这些无聊的伙计们的谈资。那个地主家夫人抠的很,连首饰都买的铜镀金,某员外家的夫人特别土,只爱花花绿绿的衣裳,穿起来就像个唱大戏的,还自以为美的很……

    妮子也会跟着一起聊,裁缝娘子很喜欢妮子,能干乖巧。老想把她儿子小裁缝和妮子凑一对。

    小裁缝瘦瘦小小,每天只见他专心做衣裳,对老娘的调笑毫不在意。粗神经的妮子却是红了好几回脸。

    在妮子不在的时候,无聊的伙计们也会说罗家的事。比如猜罗平这些年到底挣了多少钱啊,比如有着丰厚嫁妆的罗衫会嫁给哪户人家。妮子和沈星会被这些个八卦精力旺盛的家伙套话。沈星还好,人小嘴却是紧,妮子就不同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小姐人可好哩,常给我买东西,这头花还有这衣裳都是小姐买的。”

    “夫人对我好着哩,每年都给我涨月钱,还给单独买点心吃。”

    “老爷人也好,我见着他给夫人买了玉手镯,特别好看。”

    ……

    从妮子的话中,众人拼凑出了一个富贵人家钱多人傻的景象……

    丫头经常能从妮子嘴里听到不少新鲜的事儿。

    月明轩,丫头也是听说过的。月明轩最最出名的是香胰子,有各种颜色,各种香味。比别家只单纯的猪油色还没味道的可是要好上不少。丫头呀常常用月明轩的香胰子。

    除此之外,月明轩的口脂也是有名的。芊金店里只有红色的口脂,或深或浅都是红色罢了。月明轩却有种口脂,有淡淡桂花香而且是白色,涂在嘴上只会让嘴巴看上去亮一些,饱满一些。

    月明轩的东西并不是只有贵的,中低档的东西也有的是,平常百姓也是买的起的。

    若是月明轩开业了,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芊金了。

    卖的东西一样,又在同一条街的同一个地方,除非是换个铺子,不然是不可能不被抢去生意的。

    可那是一整条最繁华的地方,换个铺子,可就没那么多的客人能看见他们的铺子了。

    先等月明轩开业再说吧。丫头深叹口气。

    桃花最近很少来店里,只每次上新货的时候来一次,等丫头学会了做法便又消失了。丫头也不去管她。

    ————

    江秋实看着盐工们把货装好,然后拉往码头。

    江秋实不需要做什么,只是看着。

    他觉得马雷真的是多此一举,整个朝廷还有商人们都被耍的团团转。哪有什么风险,怎么还要看着的。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今天晚上的风可真大啊。

    码头近了,江秋实已经能看到船身随着水浪上下摇晃。

    “装……”船字被江秋实深深咽了下去。

    他见到十数把火把亮了起来。是官府的人!

    盐课司的三位大人是他亲自打点的啊,怎么可能会惊动官府。若说是县令,这可不归他官,一个芝麻小官可管不到盐课司那些大人的头上。

    “停下!都不许动!”李敬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大喊。

    盐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里的活却是停下来了。

    “误会都是误会。”江秋实忙走到两方中间说道。

    “呵呵,本官只抓人,管你误会不误会!”付先期从火把阵中走了出来。

    “大人,盐课司的曹大人是知晓这件事的。您是不是管的多了些。”江秋实说道,当官的不是最怕没了脑袋上的乌纱帽吗,得罪了上官,这乌纱帽还能保住?

    付先期大笑,对着身后的人说道:“还不快把人给我拿下!”

    江秋实心中大急:“大人,你可要想好后果!曹大人可不是你能得罪的!”江秋实直接是语带威胁。

    被一个平头百姓威胁,付先期的心里很是不爽:“养你们吃干饭的?!还不抓喽!”

    李敬一个跃步向前,控制住江秋实,把他的双手给捆绑了起来。李敬还往江秋实嘴里塞了团破布。

    付先期见了很是满意,李敬默默的把靴子穿好,没了袜子,还真不自在……

    盐课司的曹大人正和新纳的小妾打的火热。那娇娇怯怯的小模样,可是京里没有的。

    “大人。”

    手下的仆人识趣的没闯进屋里,只是在门外喊道。

    “什么事?”曹大人哑着声音回道。仆人还依稀能听见有姑娘的喘息声。

    “江秋实拉出去的盐被县令扣下了。”

    “什么?!真是反了天了!”曹大人说道,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曹大人才一脸潮红的从屋子里走出来,“那个付先期还真不识抬举!”

    曹大人自认为还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初到同丰县的时候,他也存了同县令打好关系的念头,明示暗示了好一段时间,付先期全当没看见。有钱不赚就算了,还挡起老子的财路来了,哼,真是嫌命长啊。

    江秋实和一众盐工都被关进了大牢,江秋实被特别对待,李敬特意选了间蟑螂老鼠最多最阴暗的牢房。

    江秋实只求能把嘴巴里咸鱼味道的破布拿出来。

    李敬在大门口,左手叉腰,右手扶着大刀,走来走去的巡逻。

    “让开!本官要见付县令!”曹大人对着李敬吼道。

    李敬对着曹大人作了揖:“请大人明日再来,县令现在已经歇息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是放肆!”什么时候连一个小小的捕头都能违抗他的命令了?!

    想要升官发财就得懂上官的心思。

    “兄弟们跟我上,把门给我撞开!”

    虽然惋惜怎么没有第一个开口,错过了一次在曹大人面前表现的机会。曹大人的手下们还是一个个都走向了前来。

    李敬腰上有刀又怎么样,能敌得过那么多人?

    李敬不慌不忙,向右边招一招手,五六个同样配了刀的捕快跑了来。

    人数还是少了,只这些捕快最小的在衙门里也有两年了,追捕各种犯人,那身手都是练出来的。曹大人的那些个手下随从都是唬人的,对着刀子是一点胆气也没有。

    捕快们对空降的几个大人也是不满,官不大,随从倒多,各种打架闹事,现在在同丰县的名声比地痞流氓还不如。地痞流氓最起码还知道道义两字怎么写。

    “哼,看来付县令是执意要这样了。本官就卖他个面子,我们明日再来!”曹大人说道,敌强我弱,曹大人局势看的清楚,便这么一说好找个台阶下了。

    “对,我们明天再算账!”终于逮着露脸的机会了,随从甲叫喊道。却被曹大人狠狠的踢了一脚,往地上扑了去。哼,正经事做不了,就知道乱吼乱叫的狗东西。

    曹大人这是把怒气都发在他身上了啊。众随从都同情的看着扑在地上的随从甲。……呜呜,我做错什么了我……

    付先期睡了吗?自然是没。

    买了几坛好酒,一个人对着月亮喝呢。外面的嘈杂声就当是小曲听了……呐。回京城的日子可是近了。

    晚上折腾了半宿,曹大人回到家里是累的不行,连小妾也不乐意哄了,倒头就睡。呼噜声是震天响啊。

    过了还没一个时辰,就又被敲门声给弄醒了。

    “混账东西!还让不让人睡了?!”

    “大人,是衙门里来人了。”外边的随从说道。

    曹大人怒道:“让等着!本官现在没空!”

    “曹大人。”李敬已经带人占了曹大人的府邸。

    “付大人说了,让我传你过去问话。”李敬说道。

    曹大人睡意也是没了,恼怒的说道:“我可是正五品的官,他才不过是七品。还想审问我哪。真是异想天开!”

    “这就不牢曹大人关心了,我们大人自有分寸。若是再过半刻钟你还不出来,就别怪我们进来拿人了,这样面上课不好看!”

    曹大人心里暗道一声晦气,这付先期是浆糊脑子吧,怎么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行,要是他发了疯,真把我判了罪……曹大人想想还是不可能,可那付先期做的事看上去都和疯子差不多啊。

    喊了个亲信进来,曹大人对他耳语了一番。

    “我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亲信保证道。

    “大人,半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要不要我让兄弟们进去帮您?”

    屋内没有答话,就在李敬真准备带着几个捕快进去的时候,门才开了,曹大人身穿官服。看都没看李敬这些人一眼,让管家备了轿子,去了衙门。

    ————

    月明轩开业。

    好大的动静,请了舞龙舞狮队,整条街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月明轩的掌柜站在店前笑呵呵的招待客人。

    “呵,顺娘子是发达了啊。”

    那月明轩的掌柜就是小杂货铺的老板娘顺娘。她男人没见到,倒是那个女儿站在娘身边,低头浅笑,不少小伙子都看的移不了眼。

    “哼,不就是可胭脂店吗。还嘚瑟起来了。便是当初那得意楼开张可都没那么大的阵仗!那可是日进千金的店啊。”裁缝娘子酸溜溜的说道。

    “哎呦,裁缝娘子,这酸味我都闻见了。人那胭脂铺也不是我们可以比的。”和裁缝娘子关系好些的说笑道。

    裁缝娘子这样说也是有缘由的。

    裁缝店从小裁缝的爷爷手里传到了小裁缝爸爸的手里,接下来也会传到小裁缝的手里。

    不算大富人家也算是家境殷实。

    小裁缝长到了十二三岁,裁缝娘子的心思就动了起来。想给小裁缝找个合心意的媳妇。那时候,裁缝娘子和顺娘的店铺在同一条街,年纪又相仿,关系不错。

    裁缝娘子就想啊,静姐儿若是能和自家儿子好上真是不错。

    裁缝娘子就提了下,顺娘就说静姐儿脾气躁,小裁缝怕是压不住。裁缝娘子想想也是,也就算了,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

    直到有一天,裁缝娘子听见静姐儿同顺娘说话。

    “娘,你可不能把我嫁个那个木头一样的小裁缝!”

    顺娘摸着静姐儿的后脑勺,笑着说:“当然不会,不说那小裁缝一看就是个没前途的,跟他爹一样一辈子给人做衣服的命!就说她娘那长舌妇的模样,娘也不舍得你去受苦啊。”

    好好好,我是长舌妇!你跟我一块儿能好到哪儿去!真是温柔面孔恶肚肠!裁缝娘子气的不行,说她就算了还说她儿子,裁缝怎么了,没裁缝你们能有衣服穿吗?!

    顺娘不知道和静姐儿的谈话已经被裁缝娘子知道了,再见面时顺娘还和裁缝娘子笑着打招呼,裁缝娘子当没看到一样和顺娘擦肩走过。

    顺娘后来也大概知道了裁缝娘子为什么不理她,从此两人交恶。

    小裁缝原来一见到静姐儿就便的晶亮的眼神也没了。静姐儿心里觉得爽快,和这些个乡巴佬撇清关系才好哩。

    裁缝娘子至此之后,选媳妇的眼光也变了。面孔好不一定好哪,得要那种心地单纯的。后来就看上了妮子,恩,脸盘大屁股大,旺夫旺子,人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会省钱,会过日子,娶媳妇还是这样的好。

    原来的杂货铺和旁边的纸铺子中间的墙被打通,月明轩一个铺子的地方抵得上别人的两个铺子。

    所有的货都是从京城里运过来的。

    知道的都说一声顺娘大手笔啊。

    这一个铺子,银子花的可不少。徐记杂货铺这些年来也积攒了些银钱,不过还没到花大价钱开铺子连眼都不眨的地步。

    顺娘也被这个大馅饼砸的晕晕乎乎的。

    当有人找到她说出钱让她开胭脂铺,她只需要当个掌柜的,每月还能有固定的钱拿。顺娘第一反应,哪儿来的骗子!

    直到那人拿出了定金,整整一箱五百两的银子啊!

    “如果你够本事,能把芊金铺挤垮。那么还有十倍于这个的银子给你。”

    五千两!便是一向淡然的顺娘都动容了。五千两,几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钱啊。芊金到底是得罪了谁,才让人花那么多钱和精力来对付。

    不管那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反正摆在眼前的五百两是真的。

    每月的货也有人送来,啧啧,还真要谢谢芊金呢。

    有那么无聊的报复心思,好不把银钱当回事的,只有张首辅的小女儿,当今皇上的表侄女张瑞敏了。

    表叔不让她把店抄了,那她就找人把它挤垮了。得罪了她还想就这么过去?一定要让那店家倾家荡产!

    ————

    罗二姐找了队工匠,把院子整个翻修了一下,俊儿成亲的新房必须要亮亮堂堂的。

    村里的工匠都实诚的很,做活很少有偷懒的。体力消耗大,吃食上就得多些肉,吃了才有气力。罗二姐备的饭菜,只三个菜,装在大盆里的白菜,豆腐汤,还有莴苣炒肉,肉片全在盆的上头,每个工匠都能分到两片,一片不多一片不少。

    只要工钱管够,就是这猪食一样的饭,工匠们都没丝毫的怨言。

    厉丽也偶尔给罗二姐打打下手。

    突然有一天,一个老仆寻了上来,看见厉丽就哭个不停。

    “小姐啊,我可终于找到你了。”仆人老泪纵横啊。

    罗二姐在厉丽身边忙说道:“老人家,别哭,有什么事好好说清楚先。”

    “对啊,坚叔,怎么了,你怎么来了?”厉丽问道。

    老仆人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擦了:“小姐,老爷让下人们都出来找你,夫人生了重病……怕是,怕是不行了。”说着,老仆人又哽咽了。

    “坚叔……是爹娘想让我回去骗我的对不对?”厉丽愣住后说道。

    “小姐,老奴怎么会骗你呢。”

    “伯母,我得先回家去了。实在是对不住。”厉丽没再多说话,忙和坚叔出门寻了车赶往了赣榆。

    真个是小姐?罗二姐原先有五分信,现在也有七分了。

    徐俊不在家里,和一些个朋友出去喝酒去了。

    等回来了,四处都找不到厉丽。借着酒劲儿就在院子里大喊:“丽儿,丽儿……”

    “丽儿回家去了,你也快些回房歇着去吧。”罗二姐端了醒酒汤,让徐俊喝了。

    酒喝多了,徐俊脑子有些钝了:“是我岳父来接的?哈哈,好!岳父是接受我了,哈哈哈。”

    “是是是,接受你了。”罗二姐哄道。

    徐俊哼着歌回了屋倒头就睡,衣服鞋子都没脱。

    第二天。

    徐俊早上醒来,头疼不已。早知道就不该在别人的撺掇下喝这么多酒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二天日上三竿,徐俊被屋外头锯木料的声音吵醒了。

    身上衣服没脱,满身的酒气,徐俊草草洗了脸,澡也没洗就换了件衣服出了屋。

    木屑子飞的到处都是,徐俊捂着口鼻快速跑过了院子。

    “娘,怎么还没弄好?天天闹的不行,你瞧瞧,我脑袋上都落了屑子。”

    罗二姐拿了布料子在厅里做衣服,也好透过门看工匠们有没有偷懒。

    “再忍几天,房子盖了有快二十年了,总得好好修一下。”罗二姐说道。

    “俊儿,你过来些,让娘比一比,看合不合身。”那衣服大致已经做好了,只需再在细节处处理一下就行了。

    罗二姐把衣服拿了起来,让徐俊张开了手,在肩上比了比。

    “有些小了,还得改改,娘年纪大喽。以后你的事都得交给你媳妇来管了。”罗二姐长叹一声,儿子大了啊……

    “我又不缺衣服,要想穿了,到店里买个几件不就行了吗。哪儿还需要你做这些。”徐俊不耐烦道,“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丽儿的?”

    罗二姐拿了剪子把衣服又裁了开,嘴上说道:“娘做的能和别人一样?昨晚上不就说了吗,丽儿和她家的下人回去了。”

    “什么?!”徐俊惊叫道。

    罗二姐一剪子差点戳在自己的手上:“你咋咋呼呼什么。”

    “丽儿她爹娘本来就不怎么同意我和丽儿好,丽儿是偷偷跟我回来的,这下怕是她爹娘再也不会放她出门了!”徐俊懊恼道。

    “她爹娘为啥不愿意她和你好啊?”罗二姐问道。俊儿身高样貌浑身的气度可要比厉丽好太多了,居然还看不上她家俊儿!

    徐俊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道:“那人家是什么家底,又只这么一个女儿当然要好好选婿了。”

    “娘一直没问你。丽儿家做药商,生意大吗?别是小打小闹的。”罗二姐问道。

    “整个赣榆所有的名贵药材都是在她家拿货的,你说大不大?”徐俊说道,身板挺直了,他也仿佛成了厉家的一员。

    “我听来的那下人说,。丽儿的娘怕是不行了。”罗二姐说道。

    徐俊一脸我就说嘛的样子:“丽儿她娘我见到过,本来就是病怏怏的样子,要我说,死了还好过些吧。”

    娘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徐俊有些担心厉丽会被拘在家里不让出来。可也没怎么当回事,厉丽她爹娘看的再紧,厉丽不也跟他回了家吗。而且徐俊能保证若是厉丽不嫁给他也嫁不了别人。

    他和厉丽做了些夫妻间才该做的事,当然是在徐俊半哄半骗的情况下。所以徐俊是一点都不愁。

    “徐家嫂子,外头有人找!”工匠在院子里大喊。

    罗二姐走出去,只见院门口是昨天找厉丽的老仆。

    罗二姐忙快步走到了院门。

    “夫人。”老仆说道,“我们家夫人昨天夜里去世了。”

    “那真是……”罗二姐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仆拿了个包袱给了罗二姐。罗二姐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罗二姐问道。

    “我们家老爷的意思是徐少爷的八字和我们夫人的不对……这里边有一百两,希望徐少爷不要再找我家小姐了。”

    这就是在说是徐俊克死了厉丽的娘亲。罗二姐真想把手里的包袱砸他脸上去,可想想里边是一百两又不太舍得。

    老仆没有多待把事情说清楚就走了。

    罗二姐抱着包袱进了厅里。

    “娘,谁呀,你怎么一出去脸色就变那么差?”徐俊问道。

    “是丽儿家的下人。说丽儿她娘死了……让你不要再登门。”

    徐俊瞪眼道:“她娘死了为什么不让我登门?”

    “他们家的意思是你克死了丽儿的娘亲……”

    真是无稽之谈!徐俊和罗二姐都是这么想的。

    包袱里有一百两,不算多,可厉家是随随便便就这么拿出来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厉家根本就没把这些钱放在眼里。可得抓紧了这条大鱼不能放了。

    赣榆县里。

    一座数十倾地大的宅院,厉雄每日花在这上边的租金就有小五两。又送出去一百两,他积攒下来的积蓄可差不多就空了。

    “闺女,你这事到底行不行,别人家根本没这个心思。”不同于厉丽的淡定,厉雄是抓耳挠腮静不下来。

    厉丽披麻戴孝的在灵前跪着:“你急什么,当好你的富家老爷就行了。其他的事有我呢。”

    “闺女……”

    “别说了,你也想你闺女能嫁个好人家,不和你一样坑蒙拐骗的过日子下去吧。”厉丽说道。

    厉雄也就不说话了,心疼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厉丽从小就跟着他,玩过杂技。讨过钱,讹过人,便是卖身葬父的戏码都有许多遍。要是女儿能嫁出去,这一百两没了也就没了吧。

    ————

    曹大人的轿子到了衙门门口才放了下来。

    付先期早就已经开堂审问了。

    盐工们大部分都是原先王奎的手下,王奎被判了流放之后,这些人便归了马雷管。是王奎让他们这么做的,只要有钱,跟谁混不是混哪。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每次把盐拉到码头卖给江秋实就行了。

    江秋实没打就招了,可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揍。

    曹大人上了堂,还没说话,付先期就说道:“闲杂人等先在一旁站着,等本官问到了再答话。”

    “你!”

    曹大人想着过一会儿要你好看,倒也把这口气忍下了,李敬搬来了张椅子,让曹大人坐了,曹大人只冷哼一声,也没有多说话。

    “张大富,你可知罪!”付先期厉声说道。

    张大富吓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是主管让小人们把盐拉出去卖的,便是买家也是主管找到的。”

    其余盐工也说的差不多。

    “传白水盐场主管陶克,孙黑!”

    衙役们只带了一人上来,圆滚滚的脑袋,圆滚滚的身子,便是球主管无疑。

    李敬对着付先期耳语了几番,付先期眉头皱了起来。

    孙黑先捕快们一步就已经走了,捕快们扑了空。球主管正在吃夜宵,见捕快们冲了进来,忙把还剩下的几个饺子全塞在了嘴里,当个饱死鬼嘛。

    “陶克!你作为白水盐场的主管,让盐工买卖官盐。你可知罪!”

    球主管忙磕头道:“草民知罪。”球主管认罪认的爽快,他的妻子儿女都已经安顿好了,过的是好日子,自己便是早走一步又何妨。

    付先期冷笑一声:“江秋实,你倒是说说看。”

    “回大人,当初找我商议这个买卖的并不是他。”江秋实脑袋埋的低低的。

    “哦?陶克,你怎么说。”付先期问道。

    陶克诧异于江秋实为什么这样说,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被拎出来背黑锅的,一开始就是已经说好了的,这江秋实怎么反悔了?

    “大人,草人也不明白江秋实为什么不说实话。”

    “呵,江秋实,你说说,当初是谁找的你?”

    江秋实不敢抬头,压着声音说道:“是盐课司大使曹显仁。”

    “一派胡言!”曹显仁激动的椅子把手站了起来。

    “诶,曹大人息怒,等他把话讲完了嘛。”付先期说道。

    曹显仁脑门都红了:“这分明就是污蔑!还有什么好说的!”

    “曹大人说,低价买了官盐后再高价卖出去,挣的钱给他六成,说是要和另两位副使大人分。”江秋实像是怕了曹显仁,声音更小了。

    衙门外围了一群老百姓。

    “啧啧,这当官的真不是个东西!”

    “当官,挣钱倒是快,只动几下嘴皮子,钱就送上门来了。”

    ……

    宣表叔在人群众听着百姓们的议论,还时不时的问些什么。

    “你可不知道,那叫曹大人的是吧,他们家下人也凶的狠哩。上次打碎了我一筐子鸡蛋,还反叫我赔钱。我一个老婆子就靠着卖些鸡蛋挣些钱买粮食,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哟。”老婆婆指着里头的曹显仁说道,“这主子什么样,下人就什么样。那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

    “江秋实,乱攀咬人可不行。你可有什么证据?”付先期问道。

    “有,有的。”江秋实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怕曹大人要的银钱越来越多,就和曹大人签了份合约,还按了手印的。”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按过手印!”曹显仁大叫道。

    付先期嘴角冷笑,堂下的江秋实也抬起头来,分明就是别人假扮的。

    他娘的,付先期使诈!便是说漏了嘴又怎么样,你一个小小的县令还能治我的罪不成?

    “大人,县里来了大队人马。”有捕快进来禀报。

    “付县令,你现在把所有人都放了,再和我好好道个歉,我就饶了你这回。”曹显仁得意道。

    外面百姓一片哗然,这太无耻了些。

    “叫唤什么?!再叫唤,连你们这群刁民一起治罪!”曹显仁骂道。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是憋住了没再出声。

    马蹄声近了,衙门口都已经能看到扬起的尘土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罗二姐在厉丽娘亲出殡的日子也去了的,只是被家仆挡在了门外。

    厉雄红着眼睛看着罗二姐像是在看杀妻仇人。这大蒜真特么熏人……

    罗二姐看到来送灵的人真是不少,每桌上面的菜没个一两银子也是置办不起来的。便是门口的两只石狮子,罗二姐都要觉得威武非常。

    这么好一个儿媳妇放跑了,罗二姐想想就心疼,得怎么说服丽儿她爹把丽儿嫁到徐家来呢?

    ————

    芊金铺的生意不好。

    每天的早上到中午的这段时间,是铺子里生意最好的。哪怕是大雨天都能卖掉十盒左右的胭脂。

    天气晴朗,丫头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门边的椅子上。今天上午也就来了两个客人。丫头也不继续做胭脂水粉了,做了也只能囤着。

    妮子去了裁缝铺,裁缝娘子想让妮子帮忙搭个手,其实就是想让小裁缝和妮子多处处。

    沈星正在给唯二进店的老大娘讲每样胭脂水粉的用途和效果。那老大娘起码也有六十岁了。

    沈星说着,老大娘也听着。

    “大娘,您想要买哪些?”沈星问道。

    “我就是想给我孙女儿买个头花,你拉着我说这么久我都没听懂……”老大娘走到放头花的桌子上挑了几小朵粉色桃花聚在一起的头花。

    “就要这个,多少钱?”老大娘问道。

    “十文。”沈星提不起劲儿来,芊金铺也就是顺带着卖的头花,有时候也把头花当添头送给买胭脂水粉的客人。根本挣不了钱。或者说是比起胭脂来挣的实在是太少。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铺子也是同样的道理,京城里来的总归比县里的要好。

    月明轩里头,胭脂水粉香胰子摆的满满当当。从五十两一盒的到五十文一盒的胭脂应有尽有。

    贵妇们不乐意与村妇们挤在一起。月明轩便用了扇精美的屏风把店隔成了两处。一处卖的是十两以下的,一处是十两以上的。

    十两银子买盒胭脂,对于同丰县的贵妇来说还是有些肉痛的。打肿脸充胖子的不在少数。

    “罗衫姐,今天只做了成了一桩生意。”沈星焦急的说道。

    “刚不是卖了朵头花,是两桩。”丫头不在意的说道。

    对面的月明轩,排队付钱的人都要挤到门外去了。

    “罗衫姐。你不急啊,东西卖不出去挣不了钱了。”沈星在妮子的影响下对银钱是格外的看重,他可还记得说要给他娘盖上一座大宅子呢。

    丫头起身把柜台上的东西整了整:“呐,工钱少不了你的。”

    丫头心里也有些烦。

    可不能芊金铺子让她管没几天就关门大吉了。

    和同行竞争,要么东西做的比人家好,要么价格比人家低,要么……出奇制胜。

    朱氏的皮肤很白,人只要一白啊,就怎么都好看。只是脸上有些小斑,生了丫头之后便开始出现。生了娇娇后更是明显。

    每次出门都要在脸上涂好久才出门。

    时间长了,脸上的皮肤就慢慢的变黑了。桃花说,那些个粉涂了也就暂时的看上去白,可皮肤却是会越变越黑的。

    桃花找了个偏方,把生鸡蛋打在碗里,挑出蛋清再混上蜂蜜活在一起。然后早晚敷上一刻钟。

    过了三个月,朱氏的脸才能看了些。只是脸上始终比脖子上的皮肤要黑上一分。

    丫头在铺子里多放了张桌子,上面放了好多个拳头大小的小罐子。

    “这是啥?”裁缝娘子闲暇时来铺子里转转就瞧见了这些小罐子。

    打开了一个小罐子,一股甜香气飘了出来。丫头怕鸡蛋腥,里边还加了些草药汁。

    “吃食?”裁缝娘子作势要往嘴里倒。

    丫头忙拦了下来:“这可不是吃的,是往脸上涂的。”

    裁缝娘子把手指伸进去挖了些出来,闻了闻,那么香还说不是吃食……把手指上的往手背上涂了开。

    “你这个不行,你瞧瞧,油腻腻的。这要顶在脸上可怎么出门。也就味道好闻些罢了。”裁缝娘子摇头道。

    丫头笑道:“这个涂了是要洗掉的,婶子,你也是知道的,我娘前些日子脸上皮肤变黑了,现在好多了。就是用的这个。”

    裁缝娘子忙举起手来看了看:“这也没变白啊。”

    “哪儿能一下子就看出来,得要两三个月呢。”丫头说道。

    “那么久啊。”裁缝娘子叹气道,“这些往外卖不?”

    终于等到个问价的了。

    “卖!一百文一罐。”丫头说道。

    怕裁缝娘子嫌贵,丫头又忙说道:“就是装着的罐子值钱,要是第二次再来买,把罐子带过来,直接装到罐子里,装满只要五十文。”

    一罐大概能用两天的。时间再长,鸡蛋臭了就不行了。

    “我先来一罐试试。”裁缝娘子说道。她也是涂了那白粉,皮肤越来越黑。

    “婶子小心拿着,得两天里头就用掉,里面加了些药材,时间长了药性就没了。每天早上晚上都用一刻钟,只需涂在脸上就冲掉就行了。”丫头适当的把话加工了一下。

    鸡蛋一枚一文钱,蜂蜜一大罐一百三十文,可稀释下来能做上百个小罐子。陶制的小罐子二十文一个,除味的草药反而还贵些,每个小罐子也是二十文。

    这样一来每罐能赚五十多文,虽然第二次就只能挣二十多文,可架不住每两天就有稳定的生意来啊。

    也就是相熟的客人买了些,其他的都剩了下来。第一次做的有些多,为了不浪费,朱氏丫头妮子甚至魏嫂娇娇都敷了好几天。

    每天摆上桌子的都是早上新做的,丫头每天只做二十罐,就这样还常有多。

    裁缝娘子用了一个月。早上照铜镜的时候,觉得自己皮肤像是白了些。

    “相公,你瞧瞧我脸上,白了没?”裁缝娘子忙把裁缝叫到了身边问道。

    裁缝左看右看都觉得和以前没什么差,嘴上却说道:“嘿,你要是没说我还真没发现,白了。”

    “真的?”裁缝娘子欣喜道。

    裁缝肯定的点头。

    “哎呀,我还以为是唬人的呢,要不是心疼罐子钱,我哪会一直买哟。没想到还真有用。”裁缝娘子说道。

    裁缝:心疼钱…就是要一直买吗……

    裁缝娘子嘴巴不算严,何况这又不是坏事不需要保密。整条街上都晓得了芊金铺子里卖一种敷面的能把皮肤变白了的东西。

    来买的人又多了些。

    其实也就月明轩刚开业的一个月,芊金铺子的生意惨淡些,到第二个月又多了,也就比往日里少了半成左右。

    月明轩的生意自然是不错的。据说宫里的娘娘们用的也是月明轩出的胭脂,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同丰县这个穷乡僻壤开分店,周围各地的贵妇人们还是纷纷赶了来。

    按说月明轩的掌柜该乐的合不拢嘴才对,顺娘却是愁眉紧缩。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哪有那么好吃的,要是不把芊金铺弄跨,不仅这月明轩会没有,便是她和静姐儿母女俩怕是都有危险。

    芊金卖的小罐子顺娘也是买了的。她一闻便闻到了鸡蛋的味,说来也怪,顺娘只要闻到鸡蛋味便会打喷嚏。

    还有更怪的,她娘家村里有个王二妮吃了鸡蛋身上就会起密密麻麻的红疙瘩,甚至是碰都不能碰,哪儿碰到了哪儿就会起红疙瘩,得两三天才能消。

    “娘。”静姐儿走到顺娘身边,“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顺娘笑道。

    ————

    魏参将带了五十名士兵从沿海的防线赶来。他和曹显仁有些私交,便偷带了这些士兵出来。

    沿海已经十多年没有匪患了。老兵都已经退了,剩下的都是些没见过血的新兵,不过即使是些新兵,那精气神也不是捕快们能赶得上的。

    “魏老弟。”曹显仁嘴角咧了开,他付先期有一班捕快又怎样比的了这么些军士?

    魏参将也从曹显仁的心腹那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有些可惜的看了眼付先期,是个心有朝廷心有百姓的好官,只是自己和曹显仁是过命的交情……上报朝廷的时候就说是在匪患中不幸遇难的,好歹死后还能拿份嘉奖。

    只是周围怎么那么多人,虽说是小地方,可流传出去也是不好的。

    “都散开!”魏参将闷哼道,百姓们作鸟兽散。

    却是还有几个人留了下来。

    宣表叔自然是在其中。

    魏参将没见过宣帝,曹显仁却是见过的,他可是宣帝特意派了过来的。

    曹显仁满脸大汗,咽了好几口唾沫。他看了看付先期,怪不得他有恃无恐。

    没有匪患便没有军功,魏参将能升到参将,那可不仅仅只是四肢发达,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强着呢。见曹显仁一下子脸上大变,惶恐至极,又见到剩下来的百姓中有几人气度不凡,心想怕是来了个大官。

    “来人,把曹显仁拿下!”魏参将对着身边的军士说道。

    曹显仁没有反抗,再狡辩也是没用了的。

    付先期有些失望,还以为能把军中的毒瘤也清他一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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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多少钱你肯出卖自己的健康?

    这个…让我想想……

    只是一时的健康,没过多久就会痊愈。

    啊,那……

    几天的不舒服,换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有了这些本钱,买几块地或是做些小买卖,安安分分不求大富大贵吃饱穿暖还是有的。

    王二妮当下决定,干了!

    十月初三,天晴。

    朱氏和罗平去了个远亲家里吃酒席,家里只剩下了罗娇和魏嫂。

    这可是个好机会,要是这时候芊金铺子里出了事,罗衫一个小丫头片子怕是哭都来不及,哪还有本事解决。

    可桃花还在店里哪。

    “桃花婶儿,不好了,不好了。”来人气喘吁吁。

    “什么就不好了,说清楚些。”

    桃花想倒杯水给他润润口,来人却摆摆手:“我不用,光生哥在李地主家和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

    桃花一听就心焦的不信:“丫头,我先出去一趟。”提着裙子便跑了出去。

    ————

    哪儿有那个小罐头来着?王二妮在芊金找半天都没找着顺娘说的小罐头。

    “大姐,你找啥?”沈星一见着客人就忙上了前去。

    王二妮见是个半大小子,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不是干好事来的,要是个猥琐些的成年人她也安心不是。

    “我听人说有那个小罐子,涂了就变白的。”王二妮说道。

    “你跟我来。”沈星把王二妮带到了放罐子的桌子前,“我们店里卖的最好就是这个。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沈星有些小骄傲,王二妮却有些同情的看着他,这话以后可就得改了。一家都不会有了。

    “我能试试不?”王二妮问道。

    “成。当然成。只不过这东西一开始用看不见什么效果,你得连续用上一两个月才行。”沈星把特意拿来给客人试用的小罐头打开,“大姐,你闻一下,香不?可是我们老板独创的秘方。”

    沈星有些小得意的说着,“也不贵。一百文,街上买个小陶罐也得五六十文的,您下次来,我们给您把陶罐再装满,可省了不少的钱……”

    沈星年岁不大,同丰县的妇人们最喜欢开这种小孩子的玩笑,没事就爱掐两把脸蛋,有几次屁股都差点给人摸了去。刚开始,沈星恨不得一直躲在妮子后边。后来也就习惯了,婶婶阿姨们都是欢喜他才这样的。性子也就放开了,现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一点腼腆的样子都没。

    “您先坐着。”沈星搬来个板凳,然后喊来丫头,他可不会往人脸上抹。

    原先是用手抹在脸上的,可又觉得太不卫生了些。丫头就在木匠那定了些小刷子,刷头只有拇指大小,刷头上的毛是用的柔软的兔毛,沾了蛋清蜂蜜抹在脸上,不会刺伤皮肤,也不会弄的到处都是。

    当然刷子店里也是有卖的,十文一把。

    免费使用这四个字一出来,妇人们蜂拥而至啊。涂在脸上的是啥不知道,关键是免费啊。有些爱占便宜的,每天都来。只是来了十天半月后也是不好意思了,就买了一罐自己回去用着。

    丫头让王二妮把脸稍稍抬了起来,又让她闭上了眼。

    王二妮只觉得有什么凉凉滑滑的东西在脸上游走,游走过的地方也是凉凉滑滑的。

    沈星早就端了盆水在一旁候着。店里又来了些客人,丫头心里暗骂。妮子又跑去了裁缝店,小裁缝有什么好看的。哼,这个月一定要扣她工钱,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姐,你皮肤挺白的,咋还想要买啊?”丫头问道。

    王二妮最得意的就是她的白皮肤,怎么都晒不黑,白白嫩嫩水水滑滑,也就手脚上有些小茧子。

    “想更白些呗。”王二妮说道。

    涂在脸上后过了约一刻钟,丫头便拿了毛巾站饿了水,把王二妮脸上的一点一点的擦掉。

    满脸的红疙瘩!丫头被吓了后退一步。这是这么个回事?

    王二妮睁眼见到了丫头的反应,心里头叹了声气,嘴上却惊喜的问道:“怎么样?白了不?”说着,王二妮往铜镜前凑了过去。

    “啊!”一声尖叫。

    街上的不少人也是听见了,没事闲逛的人就往店里去凑个热闹。

    “我的脸!”

    王二妮把脸对着门口,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啧啧,这脸上密密麻麻的。

    “你这什么东西!不是说脸会变白吗,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王二妮叫喊道。

    丫头也是脸色煞白:“这是我亲自制的,怎么可能会这样?”

    “大家伙也别买了,这玩意会毁容的!瞧瞧我脸上。”王二妮哭丧着说道,“我一个女儿家还没嫁人,以后可怎么办哟。”

    嚯!买这玩意儿的人可不少哪。

    大家伙看丫头的脸色有些不善了。

    丫头强自镇定了下来:“姐,你先别嚷嚷,你脸上有没有碰过其他东西?”

    “姐什么姐,别乱攀亲戚!还不让我嚷嚷,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这店有多黑。我来的时候可是好好的,你问问那边的大婶,就是涂了这个之后脸才成了这样!”王二妮大骂道。

    “沈星先请个大夫来……”丫头还没说完,就被王二妮的给打断了。

    “哼,不用。就留着脸上这个,我要报官!叔叔婶婶们可得给我做个证人。”王二妮说道。

    行啊,有戏看什么不行啊。唔,同丰县的百姓富裕了,可以用来消遣的事却少。唯一的大赌坊又关了,去寻香楼,还得提防着不会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

    “姐。要不你再想想,我们店的东西绝对绝对不会这样,我也是天天涂的。”丫头说道。

    王二妮低着头抹眼泪:“你不用多说,我脸都这样了。一定得报官!”

    妮子从裁缝店里出来,就瞧见芊金店门口围着好些人。

    挤开人群进了去。

    咦?怎么有个姑娘站在小姐旁边,好像还在哭。再一看,不得了,脸上怎么都是红疙瘩,不过。怎么有些眼熟呢?

    “二姐!”妮子喊道。

    王二妮惊讶的抬起头来不确定道:“妮,妮子?”

    “二姐,你咋在这儿,脸上是怎么了?”妮子问道。

    人群中有了解事情经过的老大娘忙把事情讲了一遍。

    妮子笑道:“嗨,没事儿。”

    众人疑惑。

    “二姐,这里头加了蛋清,所以你才会出红疹子的。”妮子转头又向大家伙解释道,“我二姐有个毛病,不能沾上鸡蛋,一沾上就会起红疹子。”

    王二妮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什么来。

    人群中有人喊道:“你是这店里的伙计,当然会这么说了。”

    “这好办,试试不就行了。”总算是没事儿了。丫头放了心说道。

    “哪位有鸡蛋的,借我一个。”

    前边说话的老大娘忙从篮子里拿了个出来:“我有!”

    丫头接了过来,吩咐沈星给了老大娘的鸡蛋钱。

    “对不住了啊。”丫头拿起王二妮的手,手上皮肤好的很。

    敲开蛋壳。蛋液流了出来,丫头在王二妮的手上抹了匀。

    “没事啊!”有人说道。

    “才刚涂呢,得等会儿。”妮子说道。

    两次说话的都是同一人,丫头认识他,是月明轩的一个伙计。

    过了没多久,王二妮的手上果然出现了大片的红疹子比脸上的还密些。

    这下大伙才信了。

    原本担心自己脸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人也是松了口气。

    却依旧有人不依不挠:“鸡蛋才几个钱,敲碎了放罐子里,你就敢卖一百文,真是黑!”

    “这里边不只是鸡蛋,还有其他的。加了不少草药呢。”妮子急急解释。

    “有什么啊,你说说,让大家伙听听,看值不值那么多钱?”那伙计又叫嚣道。

    丫头冷笑道:“这话说的好笑,这是秘方。什么叫秘方,不能说的才叫秘方!月明轩的香胰子好看的很,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也值不值卖的那个价钱!”

    那伙计哑了声。

    月明轩。

    顺娘倚着门看了好久,原以为事情已经成了,她都已经派了伙计去报官。没想到,妮子竟然是王二妮的妹子。

    丫头朝着月明轩看了过去,两人相视一笑,顺娘就把头转了开,过了会儿,也进了店去。

    人渐渐散了。

    妮子和王二妮说着话。

    “二姐,爹娘还好吧?”

    王二妮苦笑:“你还问他们做什么。”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三哥要成亲了,爹娘打算把我卖给村里的跛子好换些银钱,给你三哥做聘礼。”

    妮子讶异道:“我不是每个月都让人稍钱回家吗?”

    “呵,那些钱,还不够爹逛窑子的呢。”王二妮冷笑道。

    “二姐,你别这么说。”这些话也忒粗俗了些。

    “我说错了吗?!他王狗子做的出来,我还不能说吗?他卖了大姐,卖给了个七十多岁的当小妾,大姐被活活的折磨死了!他却还在窑姐身上爬不起来呢!”王二妮恨恨道。

    王二妮又说道:“我收了别人的钱,就是来搞臭芊金店的名声的……我不想和大姐一样,才想自己挣些钱,好不用被卖给那个跛子。”

    “二姐……”

    “你不用说什么,是二姐被迷了心窍,做这等害人的事。你放心,二姐不会这样了,我先走了。王狗子还等我煮饭呢。”

    王二妮走出去好远,妮子才回过神来,摸了摸怀里攒了很久的银钱,下定了决心,追向了王二妮。

    ps:

    今天考试的,昨天复习来着,没码字,今天两更,后面一章过会发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徐俊也算是个风流人物,这风流当然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要不是那脸蛋长的俊些,估计就是下流人物了。

    被他哄骗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不算少。

    有个姑娘偷偷跟他说怀了他的孩子。徐俊没半点为人父的欣喜,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连哄带骗的又让姑娘吃了药把孩子掉了。

    姑娘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俊朗无双的不是托付一生的良人是彻彻底底的衣冠禽兽!那姑娘最后上吊了。

    徐俊唯一担心的便是姑娘死之前可没说把他说出来吧。

    姑娘当然没说出来,那么羞人的事怎么会说。姑娘家里的亲人隐约知道些什么,徐俊有次在经过小巷的时候被人套了麻袋打了一顿,脸上都差点破相。

    徐俊骂了好久的娘,都不晓得是谁干的。

    当厉丽出现在他面前,并娇羞的说她怀了孩子的时候,徐俊恨不得大笑三声。有了孩子,厉丽只能嫁给她了。

    徐俊乐的把厉丽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哎呀,你慢些。”厉丽惊呼道。

    徐俊把厉丽放了下来:“丽儿,你爹是不是接受我了?”

    厉丽摇了摇头:“我爹死脑筋,我求了好久,才得了个出来的机会,我就偷溜来了。”

    “那……”

    厉丽抬起头,期盼的看着徐俊:“俊儿哥,我们成亲好不好。等我们成了亲,生了孩子,我爹肯定会让我们回去的。”

    徐俊有些犹豫。

    “我爹他可喜欢小孩子了。他在京城里买了座宅子空着说是给他外孙住的。等我生了孩子,我们就可以去京里住,我爹的药房在京里,也好照看照看。”

    成亲就可以生孩子。生了孩子就能在京城里有宅子,就能凭空得到一座药房!

    徐俊偷香了厉丽一口:“过了年就成亲,我娘早就张罗好了,我娘特满意你这个儿媳妇。”

    两人亲热了一番,顾忌着厉丽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做什么大动作的。肚子里的孩子可值钱着哩。

    原打算的是过完年成亲。现在不行了,就算到时候厉丽的肚子没显怀,可成了亲没几个月就生孩子算怎么回事。

    这个月里头就得把酒席办了,到时候早产个一两个月也说的过去。

    罗二姐还有些小疑惑,只是也被那京里的大宅子,大药房给晃花了眼。

    厉家的仆人又几次找了上门,厉丽大哭大闹,大有你不让我在这儿我就死给你看的气势。仆人没了办法,厉老爷也只能随她去了。

    朱氏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有些诧异,真的就这么成了。徐俊还真看上了其貌不扬的厉丽?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朱氏也就只在街上买了对一两重的金镯子,算是贺礼好了。

    罗二姐正发愁这事呢,厉丽从家里来,只带了些散银子,什么也置办不了啊。可成亲的时候新娘身上也不能光秃秃的。多没面子啊。

    罗二姐狠了狠心,把自己的私房银子取了出来,去了金银铺子,找匠人打了两支阴钗,一对耳环,一只镯子。再让匠人镀了金,看上去就和金的一样了,却要便宜很多。

    厉丽把首饰拿到手,心想,这罗二姐到大方。这套金首饰下来,自己老爹的一百两是挣回来了。

    徐茂林也从赣榆赶了回来。

    卫姨娘笑嘻嘻的给了罗二姐一支珍珠钗,说是恭喜俊儿成亲。罗二姐把钗子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会不会有些机关在?

    匆匆忙忙的要成亲,一切就都得从简。

    酒席请了村里的师傅。其实也不算是师傅,就是做菜稍微好吃些,而且到各家帮帮忙也不收钱什么的。

    让罗平帮忙买了些海货,又找罗中买了些点心。

    十月二十三,宜嫁娶。

    新娘子在客栈里打扮好了就等新郎来接。

    这种事也是有的,新娘家和新郎家隔得远,来来回回的不方便,就会在客栈里迎亲。

    没有新娘是不美的,厉丽打扮好了也是体态风流的美女一个。

    盖上红盖头,厉丽蜷在袖子里的手却是握紧了的。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到了客栈钱。

    喜娘把新娘子背了出来,放进了轿子。

    喜娘从篮子里抓出一把糖撒向围在旁边的众人,众人哄抢一空。撒玩喜糖撒喜钱。

    徐家的宅子里,罗二姐满脸的喜气,招呼着周围的客人。

    村子里的姑娘们都伤了心,徐俊那么俊的小伙儿娶媳妇了,唉唉,那新娘子夜不怎么好看嘛。要是自己当初大胆点,说不定嫁个徐俊的就是我了呢。

    婚礼热热闹闹的结束了。厉丽正式成了徐家的儿媳妇。

    徐俊成亲,罗三姐家就只来了楚绣一个,而且是吃完了酒席便走了。要不是丫头留着她,楚绣是打算送了礼钱就走的。

    “罗衫姐。”楚绣低声叫道,她脸上抹了些粉,看上去还是有些憔悴。

    “你没事儿吧。”丫头本来就不是会安慰人的人,她也知道,楚绣现在这个样子,该是罗三姐去世后家里有什么问题吧。

    楚绣问道:“罗衫姐,我娘是被我爹害死的。”

    丫头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她们,才说道:“你怎么知道的,这话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我偷听哥哥同别人说话才知道的。我哥哥他,他想对付爹爹。”楚绣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爹爹,娘亲,哥哥,最亲的三个人。怪不得楚绣干瘦至此。

    “你别想那么多,你哥哥可能只是说说,也可能只是教训一下你爹。”丫头说道,她自己也是不信自己说的话的,对于楚嘉琦这个表哥她了解的不多,只有一件事一直记在她脑子里。

    那时候丫头还很小,去了三姑姑家玩,楚嘉琦也就七八岁的模样。

    楚家的院子里来了只野猫,那猫儿身上是黄白相间的条纹,楚嘉琦逗它,猫儿却不想理睬他。最后被逗的急了,就一抓抓向了楚嘉琦,好在楚嘉琦躲得快。

    “没事儿。”楚嘉琦对罗三姐说道,罗三姐把楚嘉琦浑身上下仔细看了个遍,什么伤口都没找到才送了口气,然后打发下人把猫儿赶了出去。

    “把猫儿赶远些。”

    丫头离开的时候却在楚府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见到楚嘉琦拿了根棍子在打猫儿,那猫儿已经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地上一滩血迹。

    ……

    “我爹在寻香楼有个叫月娇的相好的,这是我自己打听到的。我去看过一眼,那女人没我娘好看,我爹为什么会为了她害死我娘?害的弟弟连娘的面都没见过?!”楚绣狠狠道。

    一会儿她语气又软了下来:“可爹爹待我真的很好,会摸着我的脑袋说绣儿真乖……”

    “罗衫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楚绣问道,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她不敢和楚文江还有楚嘉琦说,知道真相后她一直躲着他们两个。

    “你不要理他们了,你瞧瞧,你都成什么样了!你想想你爷爷奶奶想想你弟弟。你好好照料他们便是了。你爹爹和你哥哥他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的。”丫头说道,她心里也对楚文江和楚嘉琦有着埋怨。

    都在干些什么,没发现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让家人伤透了心吗?

    楚绣把话说出来,人也舒坦多了:“罗衫姐,我就先回去了,照看弟弟的那个奶娘粗心的很,我得回去看着。”

    ————

    寻香楼。

    月娇坐在楚文江的膝上,正往楚文江的嘴里喂着东西。

    许承志也坐在桌边,却是没人伺候,嘴里嚷嚷道:“楚兄你可不厚道,请我来楼里,却也不给我叫个姑娘,就顾着自己恩恩爱爱。”

    “我想和你说些正事,有旁人在不好。”楚文江说道。

    “敢情咱以前聊的都是不正经的?”许承志给自己倒了酒,叹气道,“这没个姑娘,就是琼浆玉液喝着也无趣呀。”

    月娇捂着嘴笑了:“许公子你先吃着,我可受不了你委屈的样,我去外头叫个姐妹来也还让你吃的有趣些。”

    “那就谢谢嫂子了。”许承志说道。

    月娇羞了脸忙快步走了出去。

    “你打趣她干嘛,又不是不知道她脸皮薄。”楚文江说道。

    许承志暗笑,坐男人怀里不羞,嘴对嘴喂男人不羞,说几句算不上玩笑的玩笑话倒是羞了,真是好笑。竟还真有蠢货会把这样的女人当个宝。

    “小弟错了。”许承志嘻嘻哈哈的说道。

    楚文化问道:“承志你是不是买卖上官盐了?”

    “和你一起的有个叫罗平的,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听人说那罗平还是哥哥你的小舅子哪。”许承志说道。

    楚文江皱眉:“他算哪门子的舅子。”

    得,这么快便连亡妻那边的亲戚都想抛开了,许承志暗想。

    “我想教训教训那罗平,还望承志能帮我一回。”楚文江说道。

    “哥哥既然吩咐了,小弟一定会照办。”许承志说道。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楚文江想让许承志在盐场那边给罗平下几个绊子,许承志满口答应。

    呵,连盐课司大使都下马了,盯着这块的人多着呢。哪怕是一些小手脚,自己这个没什么靠山的人怎么敢动。

    月娇喊了个貌美的姑娘进来,许承志也不和楚文江这个蠢货多说,把姑娘抱在怀里上下其手,姑娘“咯咯咯”的娇笑。

    “他让你对付罗平?”楚嘉琦说道,“恩,你按照他说的做便是,事情做的粗一点,也好让人能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都加在他头上就是了。”

    许承志笑道:“他可是你爹,就不怕,你们楚家最后讨不了好?”

    “他是我爹,罗平也是我舅舅,楚家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他楚文江要吃些苦头。”

    许承志饶有兴味的看着楚嘉琦:“你还有后招?”

    “家事,许公子还是别问这么细了。”楚嘉琦说道。

    许承志把楚嘉琦约在了江上的一艘小船上。没有丝竹声,没有美娇娘,许承志没了往常的纨绔气,倒是真有分翩翩贵公子的感觉。

    船虽小,却是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个小小的厨房,处理一些捞上来的新鲜鱼虾,别有一番滋味。

    江里的刀鱼很是鲜美,只在鱼上撒些盐,放上几小块姜几根葱,直接蒸了,就鲜的不行。就是鱼刺多了些,都是小刺,吃的时候得小心些。

    许承志往楚嘉琦的碗里夹了一整条的鱼。

    楚嘉琦诧异的抬了抬眉,没发问,平静的吃了起来。

    “有件事。想和你说说。”许承志谄笑道。

    “什么事,你背景可比我深多了,你办不成我就办的成?”楚嘉琦反问道,心里却想着怕是盯上海上的买卖了。

    “我们许家能当上皇商。除了实力好之外,我们还和宫里的一位贵人搭上了关系……”许承志说道。

    许承志说的贵人是宣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许公公,宣帝最信任他。富贵他有了,美人儿对他没用。想攀上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却是一点门路都没。

    许公公是许承志的二叔,许承志能成为许家的继承人许公公暗地里也是动了不少手脚的。许承志的爷爷当初把许公公送到宣王爷身边,只是为防许家的这一支分支没落,却没想到宣王爷变成了宣帝。无心插柳柳成荫哪。

    朝廷缺钱,宣帝也缺。搜刮民脂民膏,那是昏君的做法,宣帝只能另辟蹊径。

    看到宠妃带了支簪子,上面的红宝石大而且通透。

    “哪儿来的好东西?”宣帝好奇的问了一句。

    “皇上您赏给我的您忘了?这簪子真好看。那么大的宝石。臣妾也是第一次见。问了内务府的公公,竟是海外的珠宝。”宠妃笑道,“皇上真是对臣妾太好了。”

    海外。据闻海外诸国还未开化,好东却是很多。海外蛮人喜爱茶叶瓷器,若是能通这条商路,国库还愁填不满吗。

    只是不能贸贸然就实行啊。唉,做皇帝都做的那么战战兢兢。

    先充实他自己的钱袋子再说。宣帝便让许公公找人先暗地里与洋人做些买卖。

    许公公找了许承志,许承志就想到了楚嘉琦。

    “你在海上是不是有什么路子?”许承志问道,“帮我这回,你的好处也少不了。楚家也能成为皇商。”

    许承志许下了个诱人的承诺。

    楚嘉琦想了半晌,终于点头:“可以,只是,你只能负责供些茶叶瓷器的货品,我再把换来的金银珠宝给你就是。”

    “那提成?”

    楚嘉琦笑道:“你拿去孝敬许公公吧。”

    许承志讶异,这楚嘉琦真真是大方。

    楚嘉琦有出海的门路,怎么可能只会替别人挣钱,他攒下的银子比原本楚家的产业可是要多的多啊。

    ————

    丫头盯着月明轩的招牌发呆。

    她不知道顺娘为什么要对付她,又无冤无仇的。

    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有人在暗处时时刻刻都准备咬她一口。

    小混混,每个乡镇都不会少。

    同丰县算是好的,最大的混混头子王奎已经被流放了,剩下的只是些虾兵蟹将。

    芊金店里来了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茬。

    “兄弟们,砸!”为首的汉子进了门便说道,那汉子不动手只在一旁看着,汉子嘴角有一粒小痣。

    桌子椅子平平罐罐都扔地上砸了个彻底。

    “别伤着人啊。”汉子说道。不是发了同情心,若说懂法,除了衙门里的人就只有这些个混混最懂了,经常在牢里呆几个月,牢头都混熟了。

    砸了店也就赔些银钱,或者在牢里蹲上个把月的,不会有大事。若说伤了人就不好说了。所以只砸店,不伤人。

    丫头,妮子,沈星在店的角落里站着,有两个高大的汉子挡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粗粗的木棍,丫头他们也是不敢动弹。

    店外的人也很多,却没人敢上前来,看不过眼去的,就偷偷的去报了官。

    捕快们赶到,店已经被砸了个干干净净。

    “官爷。”汉子们干干脆脆的就跟着捕快们走了,态度还特恭敬。

    丫头知道,怕是顺娘的主意。

    最后是连钱也没赔成,那群汉子光棍的很,就是没钱。

    没钱的都是大爷啊,也就只给关一个月。

    可这一个月过后哪,就是在这一个月里也保不准就没人来了。

    顺娘染了红色的指甲,显得手上的皮肤白的很。

    “罗衫来了啊,来,婶子店里刚从京城来了些香胰子,好闻的很,婶子送你几块。”顺娘笑着,挑了几块香胰子,用纸包着给了丫头。

    丫头接了过来:“婶子,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每月里挣的钱不少吧?”

    “还过的去罢了。”

    “我们店里就不行了,这客人少了很多。娘把店交到我手里,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哩。”丫头说道,她是提醒顺娘,芊金铺子对月明轩的影响不大,她用不着那么费心费力的对付芊金。

    “要不,你们换个买卖,这世上买卖多着呢,也不是非要做这一行的。”顺娘说道,转头和边上的伙计又说,“账做好了吗,东家等着看呢。”

    要对付芊金的不是顺娘,是她背后的那个东家?丫头疑惑。

    静姐儿走了进来,看了丫头一眼就忙把眼睛移开,当没看到她似的。

    丫头打听好了事情就离开了,静姐儿忙蹿到顺娘旁边:“娘,你怎么让她进来了,还送了香胰子。”

    静姐儿很不满。

    “她那店横竖是开不长了,就当可怜她了吧。”

    月明轩背后的东家,京城里的人?芊金什么时候得罪过京城的人了?……管他呢,横竖不能任由他想欺就欺,得想个法子。

    裁缝娘子可是在门口看着那几个大汉砸店的,官也是她偷偷报的。

    “可怜见的,那些人是发了什么疯!”裁缝娘子过来帮丫头收拾了一下店里。

    这一砸,怕是得过个五六天才能再开业了。

    “唉,婶子,你说这人在家中坐,货从天上来。还好我这里也没什么精贵的东西,砸就砸了吧。”丫头叹气道,“婶子也小心些,那些人今儿砸了我的店,明儿就不知道砸谁的了。你是没看见,就是见了官,那些人也没个怕的样子。”

    丫头这么一说,裁缝娘子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群大汉把裁缝店里做好的衣裳都扔在脚下踩脏踩烂的画面,说不定还会动手打人,那么高的个子,那么壮的身体,怕是被推一下,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就得断了吧。

    “这可不得了,那可怎么办?”裁缝娘子问道。

    “不晓得啊,得跟街坊们都说说,大家伙也好把贵重的东西都放家里,省的被砸了。”丫头说道。

    裁缝娘子把脚边的桌子腿捡起来:“你说的对,我得和大家伙说说去。”

    街上的商户都慌慌张张的,不少店里可都藏着好东西哪。月明轩自然也是知道了的,顺娘明白事情不对头了。可她总不能说:都别害怕,人是我雇的,那些混混只会砸芊金,不会砸其他店的。

    谁都不想在惶惶不安中度日,商户们联合起来,集体咬了咬牙,去到武馆请了几个武艺高超的师傅在街头巷尾巡逻着。

    混混们也是惜命的,那些个武馆师傅可不是吃素的,几个混混一冒头就被揍的鼻青脸肿。官差来了,街上的商户们集体作证,就是那些混混先动的手。

    顺娘不得已也出了请武馆师傅的一份钱,自己花钱请打手,又花钱请护卫…顺娘真觉得自己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小丫头还真有两下。顺娘垂眸想到。

    又解决了一桩麻烦,丫头却没松多大的气,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招。到底是得罪了谁?

    “你看看我的脸!”

    “我要砸了你的店!”

    丫头忽然想起了一个娇蛮的声音……会不会是她?

    宣帝和张瑞青在外边转了几个月便回了宫,张瑞敏也回了家。也就刚回家的时候还记恨着小镇上的那家店,吩咐了人让好好教训他们,只过了不到几天,便浑然忘了这回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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