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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展眉     盛唐永宁txt下载     盛唐永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太宗

    眼看着高阳公主的怒气值已经快到达临界点了,永宁忍不住有些担心。可是她瞟了一眼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异样的房遗直,再看一眼还正跟程子贞陪笑脸的罪魁祸首房遗爱,非常之无奈选择站起来救场:“二哥!”

    就这一声,瞬间将单间里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这多少让永宁有些不自在,可是房遗爱除了扭头看向她,居然没有其他的动作,这不免让她对自家二哥跟那位程子贞小姐的关系,不厚道的有了些新的猜测。

    面对一脸莫名其妙的房遗爱,永宁不得不无视了那众多看向她的目光,再次开口:“二哥,过来呀!”说着,还冲着房遗爱招了招手。

    房遗爱起身看了眼坐在他身后的房遗值,得意地挑了挑眉,似乎很满意妹妹在人前显示出与他的“亲密”,然后笑眯眯地快步走到了永宁身边,先是向坐在旁边的晋阳公主和晋王大大咧咧的行了个礼,然后便摸了摸永宁的头,问道:“小妹,叫我做什么?可是想起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了?只管跟二哥说,二哥这就让人给你买去!”他拍着胸脯,将这几句话说的是豪气干云。

    “我才不要别人去,我就要二哥亲自去买!”永宁悄悄松了口气,顺着房遗爱的话说道:“我要吃来时路上看见的糖炒栗子,就是刚才大哥不让你给我买的那家的,现在想想都觉着香,二哥悄悄买来给我尝尝好不好?”

    他们兄妹三个方才逛西市的时候,房遗爱本来想买些炒货给永宁,可是却被房遗直以“天气燥,怕上火”为由给拦了。这会儿说起吃食,永宁倒是只能想起这一样儿来,而且那家买卖离这月白楼离着有两三条街那么远,等着房遗爱跑一个来回,想来高阳公主的气也能消下点了。

    当妹妹也不容易呀!

    永宁交待完,就催促着房遗爱快去。谁知平时疏于礼仪且又多有莽撞之举的房遗爱,这会儿却偏偏多礼了起来,一个劲儿的问晋阳公主与晋王两个人想要吃点什么。

    晋阳公主到底年幼,并不清楚永宁将房遗爱支出去的用意,搬着手指数了好几样平时喜欢的细点与果子,而晋王却多少明白点永宁的意思,只摇头说买这些就够吃的了,才算把房遗爱打发走。

    永宁目送着房遗爱出了门,一口气还没来的及松下去,就被高阳公主气冲冲的跟着出去的摔门声给吓了一跳!这下永宁可傻眼了。

    这两位的脾气那是一个比一个火爆,更别提高阳公主还在气头上,要是单独相处的时候,房遗爱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事来,房家的下场怕是比娶了高阳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更糟!

    想到这儿,永宁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她随即站了起来想要跟出去,不想却被晋王拦了下来:“你别担心,他们每次都这样,你不让高阳姐姐把这口气出来那肯定是不行的,你也不用为你二哥担心,我虽没跟过去看见过,但是每次你二哥回来的时候人都是好好的……”

    晋阳公主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被高阳公主的出门时的动静惊了一下,晋王却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他早就知道肯定会这样。

    以前他也见过几次,房遗爱那家伙明明把他家高阳姐姐气的要死,却还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而他家高阳姐姐也不是个能忍得住火气的,每次都要追着房遗爱不管是打还是骂,总要把心里的那股火气给消下去才算完。今天看来又是如此。

    永宁听着晋王越说越暧昧的话,忍不住有点眼晕。

    房遗爱今年才刚十岁,高阳公主据说比他还小了几个月,这么点年纪的两个人,怎么到了晋王的嘴里就好像成了一对儿呕气的小夫妻了呢?而且还是床头打架床尾合的那种。

    她内心的小人做失意体前屈状,真的很想大声跟这些皇帝家的娃们告白一声:俺房家真不想跟你们做亲家呀!

    永宁有些沮丧地坐了下来,看向晋王的目光有些不善,本想刺他两句,可是一看眼下自己这五短的小身材,不禁泄气了。她刚才的表现就已经够早熟了,怎么都不像个孩子,这会儿要是再说些出格的话,怕是更要让人疑惑了。她左看右看,发现这位晋王殿下虽然长的挺白嫩,但是馅却有点发黑呀!而且,还很八卦!

    还好还有个真正幼年体的晋阳公主在,可以让永宁稍微弥补一下。于是两个加起来正好十岁的女娃,开始了拼幼稚的聊天型对话,十几句开外,话题已经被永宁扯到了天边,再拐了两个弯以后,基本上已经是鸡说鸭讲,一人一句各自说的是什么,就只有她们自己明白了。

    晋王一开始还听着,后来有了眼晕的症状后,径自跑去了杜荷那边,听房遗直、魏伯玉等人研究诗文去了。

    一楼表演的杂技算是彻底没了市场,连那些起头来这儿爱热闹的少年们都没顾得上关注。笑闹的声音似乎渐渐的汇成了一条河,永宁放缓了说话的速度,与晋阳公主有的搭没一搭的接话,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竟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

    “没想到,这里倒是真的挺热闹的呀!”门再次毫无预警的被拉开,永宁抬头望去,单间外头似乎乌秧秧的站着好几个人,而正站门口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板正、气势惊人的中年人。

    当晋阳公主扑到那中年人怀里的时候,永宁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位就是史书上那个开创了“贞观之治”的一代明主,唐太宗李世民!

    虽然知道自己生活在贞观年间,虽然知道做为大唐宰相房玄龄的女儿,她总有一天会有机会站在这位千古一帝跟前,但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她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真真切切地活在大唐,活在大唐的贞观年间,活在这样一个写满了传奇的时代!

第十章 请罪

    永宁那颗激荡不已的心,在看清李世民身后跟着的人后,顿时瓦凉成了一片。

    两眼冒着火光的高阳,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房遗爱,脸上寒的能刮下来一层冰花儿的房玄龄……别人她就不用看了,就这三位就足够让她自行排演出一幕精彩的话剧了!

    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了,轻叹了口气,跟着众人一起向皇帝行大礼,然后就缩回角落里当壁花。实在不能怪她见死不救,房遗爱这家伙真的是太欠教训了!他跟公主杠上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连累家里上下吗?永宁内心的小人再次出现,不停地拽着满头的黑线捶地:那家伙肯定是在逞英雄,要是出了事一定会高喊什么“好汉做事好汉当”、“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永宁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几年来的努力都打了水漂儿了,就房遗爱这种人,脑子里一根筋,认死理儿的程度已经到了撞翻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地步,让他行事三思而后行,还不如指望猪会上树呢!这次被父亲大人逮个正着也是好事,狠抽这家伙一顿,就算抽不改他,好歹也能让他在下次遇见高阳公主的时候,能记得起来为什么挨的这顿打,要是知道怕那就更好了……呃,他要是挨打了,会不会把这顿揍记到高阳身上?然后两人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斗得个天翻地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永宁就忍不住狠狠地甩了甩头,似乎想要把这想法带给她的惊吓甩出去,她突然觉得应该向父亲大人提个建议,把房遗爱撵出长安才好。这对冤家再怎么能闹腾,只要见不着面不也没辙?等再过个几年,两个人年纪大些了,想来是会好些的……当然,要是今天这事能刺激的父亲大人赶快给房遗爱订门亲事,绝了他做皇帝女婿的可能,那就再好不过了。

    永宁正在那里翻来覆去的思前想后,没提防突然被人拽着胳膊拉了起来,她还没看清拉她的人是谁呢,就被拖前了两步跪在了地上。“低下头,别乱动!”当房遗直的声音小声的在耳边响起,她才知道拽她的人是自家大哥。

    虽然低着头,可是她毕竟幼小,前面又有人挡着,于是还是能够用眼角扫视出来当下的情况。她跟房遗直跪在第二排,他们前面跪着的是房玄龄和房遗爱,虽然她反应过来的有些慢,可是房玄龄最后说的两句话,还是让她明白过来:他们这一家四口跪在这里,是在请罪呢!于是心里对房遗爱的恼怒更甚。

    皇帝怪罪不怪罪那是皇帝的事,但是这罪该请还是要请的,这是态度问题!房玄龄一生谨慎,在这些事情上是从不肯落人把柄的。他刚才那番请罪的话,虽然永宁没听全,可是却是句句都挠在李世民的心上,一时间竟觉得天下忠臣莫有过房玄龄之人!

    李世民这心里一得意,行动上就带了出来,大笑着亲自上前搀起了房玄龄,说道:“爱卿太多虑了,不过是孩子间的争执,哪里就用得着请什么罪呀?再说了,你家这二郎,我倒是挺喜欢的,直率坦荡,是好个好孩子!”

    得!房遗爱跟公主斗气,反倒斗出了个“直率坦荡”的评价!

    房家三个脑子清醒的人,看着一脸洋洋得意、挑衅似的看着高阳公主的房家二郎,一个个恨不得现在手里有根鞭子,立马把这混帐东西抽个生活不能自理!这丫的太气人!

    连一向以温和著称的大唐宰相房玄龄大人都淡定不下来了,后槽牙咬的嘎吱直响,手指也隐约可见的在衣袖里摩挲着,想来今天这顿打,房遗爱是一定躲不过去了。

    等永宁再次被房遗直拉着坐下,才发现单间里已经大变了模样,空间似乎大了许多,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应该是把两个单间中间的隔板拆下后合成了一大间。

    李世民坐在正中的主位上,条案两边陪坐的是晋王和晋阳公主、高阳公主,永宁与两位兄长陪着父亲坐在右手的第一席,旁边那一席应该是程咬金一家三口——程子贞正坐在一个穿着绿袍的精壮老汉和一个壮实的小胖墩中间,隔了好几个人的距离跟房遗爱对眼神儿……

    永宁对自家二哥是彻底没脾气了他一边“挑逗”高阳公主,一边跟程咬金家闺女眉来眼去,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他难道都没看见旁边程家小美人旁边的老汉那脸色儿已经快赶上他那绿袍子了吗?

    想到这儿,永宁忍不住侧倾过身去,隔着房遗直使劲掐了房遗爱一把,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他的尖叫声给堵在了嗓子眼儿里。仗着身材矮小,她悄悄的起身,拉了拉房遗直,跟他换了个位置,挨着房遗爱坐了下来,然后动作迅速的把小手停放在房遗爱腰间的嫩肉上,小声的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老实,我还得掐你!”

    房遗爱连忙点头,妹妹的话是要听的——这句行为准则完全体现了永宁这两年对房遗爱的调教结果,虽然离得远了就会失控,但是近距离下还是很有制约力的。

    看着房遗爱这会儿已经安分下来了,永宁才有了心情开始跟他小声的打听各桌坐的都是什么人。她很容易的从房遗爱介绍时的态度里了解到,那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跟房遗爱或者说是跟房家的关系,有亲密的,也有对立的。

    今天跟着李世民过来的大臣,只有房家的大家长房玄龄和卢国公程咬金——这位是半道上碰上的,于是房家的坏小子房遗爱和程家的小胖墩程怀弼神色都有些萎靡,永宁甚至能从对面坐着的那些少男、少女眼中看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李世民在问完了在坐的都是谁家孩子后,突然兴致大发一连声的宣了好几个在坐孩子的家长过来侍驾。于是神色萎靡的人终于不止两个了,而仅有的两个漏网之鱼,虽没被请家长,那神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家长不得帝宠,他们两位在小团体中的地位也是得不到提高的。

    永宁抚额暗叹,都已经闹腾一下午了,难道还要再接着闹腾一晚上不成?她可不可以申请提前回家呀?她想她家娘亲大人了……

第十一章 矛盾

    皇帝陛下今天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走亲民路线。筵席间,一会儿把这家的公子叫过来亲切的问几句话,一会儿把那家的公子叫过来狠狠地表扬几句,一群快成败家仔儿的纨绔子弟在他嘴里那个个都成了有用之才。

    永宁看着被李世民的赞语给刺激的挤眉弄眼、满脸通红的房遗爱,忍不住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警告他说:“你给我注意点,你那脸上都是什么表情?要是让爹爹看到,小心晚上回家跟你算帐的时候罪加一等!”

    “小妹,这,这可不能怪我,”房遗爱憋着笑,咬着舌头小声说道:“你是不认识这群家伙,你要是认识,然后再听听皇上的话,你也憋不住!”说着,他一连声的闷笑再也忍不住,低头耸肩,身体抖的很有节奏。

    永宁其实挺能理解房遗爱的感受,毕竟就她这个陌生人听了李世民的那些话,都替被他称赞的人脸红,更别提跟这些人大有交情的房遗爱了。就连边上坐的笔直的房遗直神情都有些尴尬,显然对于现在这个场面很有些不适应。

    倒是房玄龄居然在李世民偶尔瞟过来个眼神的时候,还能附和着夸奖几句,让永宁与房遗直在心中赞叹不已——这就是道行呀!

    就在依旧剩下了那没被请家长来的两个“幸运儿”,还没被皇帝陛下叫过去表扬的时候,那些被请的家长们陆续赶了过来。于是这两个少年再次萎靡了。

    房遗爱似乎跟这两个少年很不对付,对着永宁很是嘲笑了他们二人一番,永宁这才知道这两位居然都是公主家的儿子,只不过一个是谯国公柴绍的独子柴令武,,一个是宋国公萧禹的嫡孙萧景,都有些来头,可本人却不怎么争气。跟房遗爱这群混小子比都算是不争气的,那就真的是废材了。

    这些家长赶到后,坐次席位便要重排,包括原本坐在左边首席的公主们在内的所有小字辈集体让座。

    左右两列各四席除了早到的房玄龄与程咬金,分别坐了瘦精干巴的小老头魏征,彪悍阴鹜的大将军侯君集,轻袍绶带、满脸儒雅却从骨子里透着傲气的长孙无忌,最后一拨一起赶过来的却是跟笑面佛似的英国公李绩和一脸书生样的老将军李靖。而最后空下来的那一席,皇帝居然点名由房遗直与杜荷、魏伯玉、魏叔玉四个年轻人陪坐在下首,倒是小辈中难得的殊荣。

    然后其他的小辈们也没按席坐,只在席面最末处打横坐了两排,正对着皇帝那一席。前面那一排是三位公主与侯宝珠、长孙婧。程子贞倒是大大方方的跟着哥哥与房遗爱永宁挤坐在第二排,连其他几家公子打趣似的笑声都充耳不闻。

    这些小辈凑在一起自然热闹,虽然家长坐在上头不敢大声,可是小动作却是不断。程子贞对永宁很是照顾,不停的挑些好消化的东西给她吃,房遗爱看着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坐在他旁边的程怀弼有些不满了,用力的捅了捅他的腰眼,朝着前面的席面上呶了呶嘴,示意这小子看看自家老爹的脸色,然后小声说道:“房老二,你就是喜欢我妹子,也最好是收敛着点,她可是我爹的珍珠宝贝儿,你再这么看着我妹子笑下去,指不定我爹都敢从上头蹦下来踹你!”

    其实程怀弼自己心里头也不痛快,自家的宝贝妹妹还这么小就被人惦记了去,换谁心里能高兴?尤其惦记他妹子的又是房遗爱这么个二百五。要说起房遗爱,做朋友他会很高兴,毕竟对脾气嘛,可是要做妹夫的话,那就要多掂量掂量了。他自己和他的朋友可以不学无术,但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妹夫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帐东西!

    于是,房遗爱悲剧了。只不过这位的大脑沟回非常之直线条,所以竟然一直都没发现自己这个最好的“兄弟”,居然一直在自己追寻爱情的道路上悄无声息的设置着障碍……

    永宁再次为这个早熟的年代漾起了满头的黑线,可是看着程子贞透着粉红的耳尖,还是忍不住笑着问道:“程姐姐是要做我二嫂了吗?”

    程子贞这下子从脸到脖子都粉红成了一片,可是对着童言无忌的永宁又不好发作,只拿着程怀弼做伐子,狠锤了他两下子,显然是用足了力的,程怀弼吡着牙叫唤了好几嗓子。旁边有那跟着程怀弼、房遗爱关系好的少年,也压着嗓门开始调笑了起来,羞的程子贞起身就挪到了前排。

    谁知到了前排,城阳公主、兰陵公主、巴陵公主带着侯宝珠、长孙婧,也不肯放过程子贞,只拉着她问她与房遗爱之间的事。一时间,这边倒是热闹成了一片。

    永宁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热闹,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的,虽然这一对儿现在看是两小无猜的自己对上眼了,但是事情会这么顺利吗?她抬头看了看坐在李世民旁边的高阳公主,有些拿不准这位到底是真讨厌房遗爱?还是喜欢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倒真希望这位公主殿下是真讨厌房遗爱呀,可是就冲着高阳那难看的脸色,还有一直盯着房遗爱和程子贞的小眼神儿,她就忍不住想捂脸——好几次她都看见,如果不是那位正跟大臣们联络感情的太宗皇帝按着,这位公主殿下怕是早就跑过来了。

    不过,这程子贞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娶来当嫂子倒是正合适。永宁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稍微出来了点。可就在她转头间,却见不远处坐着的一个少年正满脸怒气地瞪着房遗直他们那一席,不觉一愣。

    永宁扯了扯房遗爱的衣袖,指着那个少年悄悄问道:“二哥,那人是谁呀?他干嘛一直瞪着大哥?”

    房遗爱本来正与朋友谈笑,被永宁这一问,扭过头去也看见了那少年的难看脸色,他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淡了下来,稍稍抬高了声音,说道:“长孙湛,瞪着俩眼珠朝我大哥下什么咒呢?怎么?不服气吧?跟我们这些人混在一起,想来是失了你长孙六公子的身份了吧?说起来,你虽然比我大哥小了两岁,可是好歹比杜家的二公子可大了一年呢,人家现在就上头坐着,你还跟我们一个行当里混着,心里是什么滋味?说出来让我们也学习学习,省得将来老大不小的时候,也混成你这德行……”

    永宁没想到房遗爱也有说话这么损的时候,不过似乎那长孙湛的人缘确实不怎么样,房遗爱这边一开口,少年们立刻跟风过来损起了长孙湛。与这些人一比,房遗爱说的那番话倒显得算是厚道的了。

    坐在前排的长孙婧扭过头来似乎想替兄长说些什么,可是却张了几回嘴都没能成言,只是又羞又恼的涨红了脸。三位公主有心开解,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套路话,也没起任何作用。

    长孙湛气量本来就不大,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看着房遗直他们四人在那里生闷气了,这会儿被少年们拿话一激,越发的恼恨了起来,居然忘了眼下是在御前,竟然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他站起来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他身上,这其中就包括他的父亲长孙无忌和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

    长孙湛的脸色一瞬间从红到白再到青,竟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第十二章 护短

    坐在左手首席的长孙无忌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发了一声轻响,长孙湛却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六郎,你可知君前失仪,是什么样的罪过?!”长孙无忌的声音很和缓,可是语气中带着的寒意,却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不是的,父亲,”长孙婧见哥哥吓得嘴唇都发青了,连忙站起来替他说话:“六哥和几家公子要斗诗呢,一时激动才失了礼数,还请陛下和爹爹万勿怪责!”说着,她赶紧离席跪在了厅中央,一副请罪的模样,而长孙湛也似乎清醒了点,连忙跟过去跪在了妹妹身边。

    在坐的少年们,尤其是刚才损长孙湛损的起劲儿的这拨儿,一个个面红耳赤,心里不停的咒骂起这对奸诈的兄妹——就他们这半瓶子晃荡的本事,哪里会做什么诗?好容易今天皇上没提什么考教学问在的事,他们正心里得意呢,这两个奸人就说出了什么做诗的话,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推吗?!

    永宁倒是挺佩服长孙婧的急智与大胆的,敢当着公主的面欺君,她就这么有把握公主们不会当场揭穿她吗?嗯,算了,谁让人家的“姓”好呢,想来就冲着“长孙”两个字,公主们也得避讳三分。只不过她居然把这罪过牵扯到做学问上,就如今的风气和李世民的脾气来看,想必这样一来,皇帝陛下是必定不会再追究什么“君前失仪”的罪名的,说不得反倒会考教他们的学问……永宁扭头看了看房遗爱和他身边的这群损友,一个弄不好,这些人这回都得成了长孙湛表现自己的踏脚石了吧?

    长孙婧,十岁左右的少女,已经这样的有谋算吗?

    永宁不介意长孙婧为救自己哥哥说瞎话欺君,但是要拿房遗爱当踏脚石,那就得先问问她答应不答应了。姑娘她别的毛病没有,就一条“护短”那是公认的,平时她怎么调教房遗爱都没问题,可是别人要欺负他,那就不行!

    果然,听了长孙婧的话,长孙无忌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李世民更是连声笑着说道:“好好好!我正说今日的宴席少了助兴的,你们这诗斗的好!就这样,今日谁得了这诗魁,朕有重赏!

    李世民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半数以上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尤其是被长孙婧划拉进赌诗圈子的那几位少年和他们的家长。

    家长们也知道自己孩子的水平,哪里能做出什么诗来?平时里去国子监读书也不过是混日子,他们这些当家长的早就放弃了让自家孩子学富五车的想法,只要这些混帐玩意儿能少闯些祸出来就算万幸了,可是自家事自家知是一回事,要是捅到了皇帝跟前,给皇帝留下了一个自家孩子是草包的印象,那岂不是毁了孩子的前程?

    一时之间,长孙无忌不得不苦笑着面对众多恚怒的目光。

    永宁赶在少年们的抱怨出口前,欢快的装着可爱冲到了自家父亲大人身边,拉着靠山爹爹的衣袖,向李世民问道:“陛下,有什么重赏?”

    永宁的行为也有些失礼,但是一个才六七岁的小女娃,谁也不好意思责怪,就连房玄龄都只是轻拍了她的后脑勺一下,而没有多说什么。

    “怎么?你这小丫头也想来抢彩头?”李世民对小女孩儿一向有耐心,笑眯眯地看着永宁。

    “不行吗?”永宁瞪大了眼睛装可爱。

    “呵呵,好,算你一个!嗯,至于这彩头吗……你倒是和朕说说,你想要什么吗?”李世民倒有些好奇,想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唉,皇帝也难当呀,他家那宝贝闺女兕子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永宁扭头看了看自家父亲大人,满脸为难地说:“嗯,陛下,可以等我拿了诗魁再说吗?”

    “喔?你就这么有把握能得魁首?”李世民挑了挑眉,两只眼睛写满了“不信”俩大字。

    “试试不就知道了?!”永宁把头抬的高高的,满脸的自信。

    “好!那朕就拭目以待了!”李世民点了点头,心里对永宁的的这份自信,又多喜欢了几分。

    永宁冲着父亲大人讨好似的笑了笑,然后又跑回了房遗爱身边,拿起房遗爱的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也不管房遗爱疼的唉唉真叫,一脸严肃地说道:“今天的诗魁我当定了,谁都不许我跟抢!”

    房遗爱本来正疼的甩手呢,听了妹妹的话,先是一愣,旋即无声的大笑了起来,然后再次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高声说道:“我说哥儿几个听见我妹妹的话了没?是兄弟的,今儿就不许跟我妹妹抢诗魁!”

    李绩家的孙子李敬业平时最为机灵,一听房遗爱的话,立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也跟着拍着桌子说道:“瞧二郎这话说的,你妹妹那不就是我们大家的妹妹吗?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好意思跟咱妹妹争诗魁?放心,为了兄弟,为了咱妹妹,今天我李敬业就不战而败一回,这诗魁,兄弟我就不争了……”

    一群纨绔这会儿哪还有不明白的呀,你一言、我一语,慷慨豪迈的表示,自己再无能,也不能跟一个六岁的小女娃比做学问,这种赢了也丢人的事,还是让那些没脸没皮的人去干吧……

    满屋子的人自打房遗爱来了那一下后,都静了下来,因此倒把永宁的话都听了个清楚,再有后来一群少年认妹妹的表白,席上的几位大臣,包括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露出了略带轻松的笑容。

    长孙无忌虽然盼着儿子出头,可是也没急切到为了一个儿子去得罪这么多同僚重臣的地步。今天这诗会黄了是最好,要是真让长孙湛压了这些公子少爷一头,那在坐的人他就算是得罪完了。

    而原本对自己学问还有点小自信的长孙湛、柴令武和萧景,却被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这么些年来,他们等着这个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有多难,为了这花多少心思,其中吃的苦真的是只有他们自己明白。结果这机会好容易掉到眼前了,却又眼看着就要被一个小丫头给搅黄了,心里的嫉恨竟愈发高涨。三人互望了一眼,决定就算被人嘲笑,也绝对不放弃这次的机会!

    他们压根就没把永宁放在眼里,觉得这就是个搅局的。下定决心后,更觉得没那群混帐小子搅和,他们反而更易发挥。于是在众小辈鄙视的目光下,非常勇敢的站到了李世民面前,请皇帝陛下赐诗题。

    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的魏征,这会儿突然笑眯眯地冲着李世民,拱了拱手说道:“陛下,臣等来的路上,外面在下雪,这会儿外面怕是都已经素白一片了,不如就让他们以雪为题,可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正暗悔刚才考虑不周呢,那点诗兴已经散了一多半了,本来还想着逗逗房玄龄家这个有趣的小女儿就算了,没想到长孙湛三个人倒冒了出来,不免心中不喜。

    长孙无忌也在心中暗暗叹气。长孙湛是他的嫡子,排行又小,哪里能不疼爱,只是这个儿子心胸却是小了些,眼界也不够开阔,所以时常有行差踏错之举,不免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时时压制,原想着多调教几年,待他年长些、懂事些,再为他谋个前程,结果没想到反让长孙湛越发的不堪了起来。今日之事,可如何了结呢?

    长孙无忌跟李世民大半辈子的交情,自然看得出来李世民心里对自己儿子有了意见了,更别提这边还虎视眈眈的坐了好几位天子近臣……长孙无忌的目光挪到了永宁身上,现在叫长孙湛下来已经来不及了,他也只盼着永宁真能写出首稍微像样点的诗来,就算让儿子被一个小女娃比下去叫人笑话,也好过为了这些许小事替家里树敌呀!

第十三章 诗情

    永宁也在心里暗骂长孙湛三人,顺着台阶下去就算了,居然还有脸站了出来,真是给脸不要脸!只是他们这一不要脸不打紧,她倒是从哪里变出首能压的住场面的写雪的诗来呢?

    才情那种东西是天生的,她上辈子只学过白话文,如今能认繁体字已经算不错了,可是要说到做诗——算了,她还是剽窃吧!反正对于穿越众来说,搞原创的才是傻蛋!

    于是,永宁开始努力的翻腾着自己的记忆,看看哪首写雪的诗可以在现在这个时候被她拿来用用。做巫师就是这点好,记忆是可以随时检阅的,而她大学时身为归国华侨却念了历史系,可没少被导师逼着背那些唐诗、宋词什么的,说是要培养气质,现在要找一首应该不难……

    这时已经有侍从清理了四张几案出来,摆上了笔墨纸砚。永宁笑嘻嘻地拒绝了房遗爱为她磨墨的好意,自己半趴在那里磨了起来。因为这个位置离着李世民并不算远,于是她一边磨,一边聊天似的问道:“陛下,今天既然要选诗魁,那都有谁做评审呀?”

    “这自然是要在坐诸位爱卿与朕一同审评喽!”李世民捋着胡子,朝在座的几位家长点头示意,而家长们也都非常客气的拱手揖礼,连声的说着“不敢、不敢”,可是那脸上却都露出带着小得意的笑容。

    “噢,是这样呀……”永宁放下已经磨的差不多的磨条,拿起笔一边蘸墨,一边带着调皮的笑容对着那些家长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在落笔的同时,说道:“各位叔叔、伯伯,我可是很爱哭、也很会哭的哟!”

    席间一静,所有人都被永宁带着威胁的语气说的一愣,然后才恍过神来——这丫头那意思是,如果不选她当诗魁就要大哭一场!

    一屋子的人集体大笑了起来,当然这中间并不包括长孙湛三人。这三位只觉得手里的笔有千斤重,这会儿别说让他们一展诗才了,满脑子里除了浆糊那是什么都不剩了,欲哭无泪呀!

    房玄龄的笑容里却带了些不明的意味,对于永宁此刻的作为,他迷惑了。眼前这个洞察人心、进退自如的丫头真是自己那个年方六岁的女儿吗?虽然平时教女儿读书写字时,也对女儿早慧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从今天的事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女儿,她居然能凭借着年纪小的优势把来自各方的压力与矛盾都化解于无形……

    唉,房玄龄忍不住长叹了口气,看了看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房遗直,又看了看正笑的没心没肺的房遗爱,再想想家里那个一天到晚惦记着上房揭瓦的小儿子,心里悄悄的抱怨上天:为什么这么通透明事的孩子要是个女儿呢?如果是个儿子……

    长孙无忌此时也悄悄的松了口气。虽说他很生长孙湛的气,可是也不愿意自己儿子真的落个坏名声。这一场比诗,局势所定,长孙湛三人是毫无胜算的,就是他们的诗写的天下无双,可跟一个六岁的小女娃放在一起比,那也就成笑话了。这会儿永宁那句暗示着不得诗魁就要哭的话一出来,才是真的给了个大台阶呀!

    趁着众人都站在已经开始动笔的永宁身边,准备先睹为快的机会,长孙无忌走到了长孙湛的身边,低声厉喝道:“你怎么还有脸坐在这里?还嫌丢脸丢的不够吗?!快退下去!”说完,一挥衣袖也站过去看永宁写的诗去了。

    长孙湛至此是彻底的绝望了,心灰意冷地抛下笔,颓败的径自推门出去了。而柴令武和萧景一向以长孙湛马首是瞻,见他走了,便也灰溜溜地跟着去了。席上虽有人注意到,但都是轻扬嘴角,谁都不曾理会这三个人。

    永宁将写诗的架式端的很足,摇头晃脑一字一斟酌,完全把剽窃当成了原创来做秀。可是一道七言绝句,统共也就四句二十八个字,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诗就写成了。

    魏征当仁不让的将永宁墨迹未干的大作拿了起来,抬高声音念道:“五丁仗剑决云霓,直取天河下帝畿。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好!”魏征一念完,以李世民便忍不住头一个站出来叫好了。本来他只是想逗逗小姑娘玩,顺便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当这首诗一出来,他的眼睛就亮了,怪不得人家小姑娘那么大口气,原来是真有才呀!想到这儿,他不免埋怨似的看了房玄龄一眼。

    年初的时候晋阳公主要课蒙入学,选伴读的时候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心爱宰相家的千金。房家的女儿据说年龄相当,家教想来也定是不错的,多么合适的人选呀!可谁知他才一开口,就被房玄龄给推辞了,说是幼女宠爱无度,才情鄙陋,天资驽钝,不足侍君……

    现在看来,那就是一整篇的瞎话呀!

    李世民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要给房玄龄施恩,怎么就这么难呢?!当初,他刚露出点想嫁给他大儿子一个公主的意思,没过两天房玄龄就联合当时病情危殆的杜如晦一起上了个折子,说是两家要结亲。得,就冲着杜如晦当时的病情,他也不能拦着这门亲事呀!

    那时他虽心里别扭,但还算想得开,反正房家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他们家老二也不错,次子不能袭爵,嫁个公主过去,也算是补偿,正好!可是他家这二郎居然整天跟着程家的丫头黏黏糊糊的,还弄得整个长安城是人尽皆知……只可怜了自家的小高阳哟!

    如今再加上这个据说才情鄙陋、天资驽钝,可实际上却能写出一手好诗的闺女,李世民觉得自己被疏远了,这明摆着就是自家宰相大人不愿意跟自己亲近的表现嘛!他的情绪指数直接破表,朝着负数狂奔而去。

    于是一众本来就是跟皇帝的情绪在起哄的老臣都悄悄的先后安静下来了,而那些激动的少年们看着家长不吭声了,自然也不敢吭声,于是,宴席间再次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一脸哀怨地看着房玄龄,问道:“房爱卿呀,上次你跟朕提起的‘宠爱无度、才情鄙陋、天资驽钝、不足侍君’的幼女,就是眼前的这个吧?……”

    房玄龄表情很无奈,当初那种情形下说的那翻话,搁谁都知道是客气话,这皇帝怎么今天倒翻起旧帐来了?可是皇帝既然提起了,他也只能接着呀,于是,房大宰相一脸“惭愧”地低头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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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请旨

    皇帝陛下一看自家宰相这表情,恍惚中就想起这些年常常“欺负”宰相的事了,心中一软,脸上不觉又挂上了笑容,招手将永宁叫到了跟前。

    “丫头,今天虽然你是胜之不武,”李世民四下里看看,忍笑不住地的伸手点了点远处正笑成一团的少年们,说道:“但看在这首诗的份上,这诗魁还算是你的。你且说说,想要什么彩头?”

    永宁心里一直在权衡,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个时候提出那个要求呢?她扭头看向房玄龄,她家父亲大人正眉头轻皱地看着她,显然怕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那她现在心中所想,算不算过分呢?

    李世民并不知道永宁在琢磨什么,只见她看着房玄龄不说话,还以为是怕提了要求被父亲责怪,于是很和蔼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不用看你父亲,现不要怕他,今天是朕答应要给你的赏赐,你父亲也管不着的!”说完,皇帝陛下看着房玄龄大笑了起来。

    李世民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房玄龄还能说什么?只好陪着笑,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永宁那么一小下。

    永宁低下头悄悄的撇了撇嘴,父亲大人还真是看得起她,就那么个小眼神儿,他还真不怕她会会错意。定了定心神,她抬起头,从李世民身边退开两步,跪在地上,说道:“臣女别无所求,只请陛下恩准臣女于乾元观出家入道!”

    永宁会执着于乾元观的理由非常简单,那里不仅有传说中的高人袁天罡,还是御旨钦封的皇家道观,如果可以在这样的地方做道观,先不说含金量问题,最起码安全性是足够的,又不会与政治中心脱节,绝对是一块理想中的风水宝地。

    所有人都被永宁的请求吓了一跳,甚至有好几位不小心摔了酒杯。在李世民呆愣着忘了做反应的时候,房遗爱已经冲了过来,抓着永宁的肩膀高声问道:“小妹,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告诉你了,下午在街上碰见的那个道士就是个拐子,不能信的,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呀?!”

    房遗直一边在心里暗骂着惹出这事来的袁天罡,一边也离席跪到了永宁的身边,顺手把房遗爱也扯着跪了下来,然后才对李世民说道:“请陛下见谅,舍妹这是在说胡话呢,信不得的……”

    房玄龄黑着一张脸,看着跪在那里的自家三个孩子,胸中一阵恶气翻滚,又想起房遗爱话里提到的什么道士、拐子的,不由得厉声问道:“孽障,今日带着永宁出来怎么不好好看护,还有什么道士、什么拐子的,倒让她尽说起了胡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在坐的诸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只是碍着房玄龄的面子,不好大声议论,一个个交头结耳的交换着意味不明的眼神。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收声,然后问永宁:“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会想着要出家做道姑呢?道姑哪里是那么好做的,清规戒律森严,整日里见不到一点热闹繁华,可不是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该过的日子……”

    永宁推开房遗直拉扯她衣摆的手,然后清楚明白地说道:“清规戒律森严,那就守着好了,女儿家的闺条教律也不见得比那些东西轻松到哪里,至于热闹繁华,我素来不喜,能避开我求之不得……别的千金小姐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可是我却是羡慕道观里的清静自在的,因此今日才会求陛下恩准!”

    李世民被永宁的话说的不知道该做何表情,无奈地看向房玄龄,说道:“爱卿,这……”那意思是,这问题还是让这位当亲爹的自己来解决吧!

    “永宁,不许胡闹,快退下去!”房玄龄摆出做父亲的威严,死皱着眉头喝斥永宁,然后向房遗直问道:“你且与我说来,下午是在哪里碰到的拐子?可有报官查办?”宰相大人是真的怒了,居然敢拐带他家闺女,他要是不公报私仇一回,别人怕是都当他这当朝宰相是吃素的了吧?!

    旁边坐着的几位家长一个个捋须点头,都认为该将那拐子缉拿归案,严加惩办,要不自家孩子天天在街上瞎蹿的也太不安全了。

    房遗直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下午……下午我们……碰着的人,是……是……火山令袁天罡袁仙师……”

    一下子,所有人都不吭声了。袁天罡的大名谁不知道呀?在座的众人,从皇帝到大臣,谁没被这位批到命?谁没被批得准的要死?这一听说让房家小闺女出家当道姑的是袁天罡,除了房家爷儿仨,基本上看永宁的眼神,都是看道门中人的眼神了——既然袁天师说让她出家,那她当定了道姑了!

    李世民看着房玄龄愈发难看的脸色,相当的同情自家心爱的宰相大人,虽然他本人也对袁天罡的话是深信不疑的,但是让他这会儿就捅自家爱卿一刀,他还真做不出来,于是乎,本来想立刻准了永宁所请的话,在舌头尖转了两圈后,就变样了:“嗯,你这丫头到底年幼,哪里就真能明白什么出家不出家的道理?等你年纪渐长,想来就不会做此想了,到时候来求的,怕就是才夫俊婿了!哈哈哈……”

    永宁自然也看到了自家父亲大人和两个哥哥难看的脸色,可是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绝对没有半途而弃的道理,名正言顺进皇家道观的机会可不是好找的,她暗自咬咬牙,顶着重重压力,说道:“说什么才夫俊婿,不过是名僵利索痴顽人罢了,人都道‘人生莫做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我才不要自己的一生过得那么可悲,与其把命运交由别人操纵,我宁可出家渡道,清静自守,好歹还能落得个干净!”

    永宁的话说的干脆利落,让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房玄龄父子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如果不是上上下下都有人盯着,房遗直都想狠狠的揍她一顿了!平时还说她懂事听话,可是猛的弄出点事故来,威力一点不比房家二郎差,甚至可以说是犹有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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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散席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永宁说的话虽不像是六岁孩子能说出来的,可是她那身量跪在那里,谁能把她当大人看?便是有大道理,也是说不出口的。

    魏征见气氛尴尬,不由笑着对房玄龄说道:“房兄,我怎么听着侄女这话,倒像是在怕嫁了人会被人欺负,怎么?难道房兄在为侄女议亲,而且人选还有些不堪不成?”

    “魏兄不要妄猜,哪有此事!”房玄龄估计也是今天被气的多了,这会儿反而没有那么不淡定,只是冷着脸说道:“如今她年纪尚幼,尚看不出将来秉性如何,哪里就敢随便议亲……哼!只今日看来,也是个不省心的!要出家,也随她,免得日后……哼!”

    李世民也有些好奇了,看了看底下依旧一脸平静的永宁,问道:“你要做道姑,总要说出个实实在在的理由吧?不然的话,便是朕,也不好随意下旨要当朝宰相之女、名门千金入道修行啊!”

    好吧,永宁这会儿得承认,她后悔了!说理由,能说的刚才都说了,难道这会儿还要让她编个实话出来,综述一下若干年后房家的惨状?她要真敢这么做了,估计也能进乾元观——被当妖孽关进去镇压!于是,她很严肃的板着小脸儿,说道:“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李世民有点不乐意了:“朕可是天子,朕让你说,自然说得!”

    永宁还是很坚定的摇头,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于是,李世民败退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娃,他能用上副供的手段吗?要是用上了手段,最后套出了一个幼稚如“买糖豆”之类的答案,他还不得郁闷到吐血呀?!

    “如今你年纪尚小,说什么出家入道,也只是顽话,这样吧……”李世民看在自家宰相的面子上,还得帮着哄孩子:“等你年纪大些,若是还一心向道,朕便准你渡道修行,可好?!”说完,李世民洋洋得意地看了一眼房玄龄,对自己的说辞很是满意。

    房玄龄却是摇头苦笑,瞪了房遗直兄弟一眼,喝道:“孽障,还不带着这丫头下去!”

    房家两兄弟这会儿很齐心,连扯带抱,连话都没再让永宁说一句,便把人给带到角落里去教育了。

    永宁也并没有挣扎,能得了李世民最后那句话,她今天就没白折腾这一场,就算是回家后被罚跪祠堂,她也认了!说实话,她原先也没准备如今这点儿年纪就去乾元观的说,她家还有个名叫房遗爱的定时炸弹呢,不把这炸弹的引信拆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心的。两个哥哥教训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她的目光一直悄悄的停在程子贞身上——回家得跟娘亲大人提提,这姑娘真是绝佳的嫂子人选呀!

    宴席上的气氛被永宁搅和的异常惨淡,李世民也没了继续下去的欲望,他拉着心爱的小闺女兕子站了起来,看了看远处的那群纨绔少年,对在坐的家长们说道:“这些孩子再这么放纵下去,怕是想成材就难了,国子监那地方,他们去了,想来也就是混日子罢了,你们且去想个章程,还是让他们一起到弘文馆,与诸皇子、公主一起就读,怕是还能学些东西……”

    弘文馆建在门下省,来往的都是父辈高官,想来这些小辈也不敢太放肆,没见他的皇子们到了那儿都老老实实的吗?李世民觉得自己很有想法,是个很为臣子着想的仁君!

    可这些家长们听了都有点傻眼,自家这些倒霉孩子自己混帐也就算了,要是进了弘文馆,把皇子带坏了,或是一时不慎卷进什么事情里,那可是带累家族的大事哟!可是这是皇帝的一片“好心”,他们也不敢当面拒绝,只是互相对了个眼色——嗯,这事一定得让它黄了!

    皇帝带头一退席,自然不会有人还留下,家长们心里都窝着股火,只等着回家好好出出气。

    恭送皇帝和公主、皇子上车起行后,在场的家长各自拎了自家孩儿,互相告辞。人人都打房玄龄身边过了一遭,都一个举动——看看他背后的仨孩子,然后万分同情状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一般……

    房玄龄本来已经压下去了几分的火气腾地又冒了上来,一挥衣袖,看都没看那兄妹三人一眼,就这么上了车自顾自的走了。

    房遗直吓得直冒冷汗,指着房遗爱和永宁,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他们什么好,只长叹了一声,然后带着他们上了家里另派来接他们的车。

    “三儿,走慢点,越慢越好!”房遗爱一上车,就交待车夫。他知道,今天被他爹逮到他在大街上跟高阳公主动手的事,回家绝对没有善了,跪祠堂、挨家法怕都是轻的,就他爹那脾气,把他逐出家门都是有可能的。

    这会儿知道害怕的房遗爱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大哥和小妹,只盼着这俩聪明人能给他出点什么好主意,让他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永宁看都没看房遗爱一眼,她护短,也只是看不惯别人欺负他,但是她自己下手的时候,可一点也不会放水!

    “啪——”永宁话音还没落地,头上就挨了房遗直一下:“你还敢说你二哥?你以为你今天能得着好去?且看着回家后,父亲大人怎么罚你!”

    “怎么罚我?”永宁满脸的不在乎:“顶多罚我跪跪祠堂罢了,难道还能把我撵出家去?要是真撵了我出去,倒也好了,我直接就上乾元观去!”

    “你——”房遗直抬起手想再对着永宁来一下,可是看着妹妹倔强的小脸儿,这巴掌就怎么都下不去了。

    “小妹呀,”房遗爱暂时性的忘了自己的麻烦,蹭到了永宁身边,问道:“跟二哥说说,你怎么就想着要当道姑呢?当道姑有什么好玩的?怎么那老道一句话,就把你勾了过去?”

    房遗直听了房遗爱的话,手缓缓的放了下来,他对此也是万分不解——自家小妹平时又没接触过修道之人,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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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醒悟

    永宁黑黝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房遗爱,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冷冽:“二哥,真的想知道?”

    “这是自然!”房遗爱满眼的好奇:“咱们家可就属你乖巧听话了,从小到大就没见父亲大人训斥过你,可今天你怎么就这么没分寸……”

    “原来二哥还知道什么叫分寸!”永宁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房遗爱的话:“二哥既然知道什么叫分寸,怎么就敢对高阳公主挥鞭子?!”

    “什么?!”房遗直一脸的震惊,一把将房遗爱从永宁身边拉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可是今天下午?可是被皇上和父亲大人亲眼所见?……”

    房遗爱也一脸的惊讶与尴尬,他没想到当日的事居然被永宁给揭了出来。他偷眼觑向房遗直,对这个大哥虽然平时常常看不惯,但是还是有些怕的,声音不由的小了下来:“不是今天……都已经好些日子了……这事早就过去了,小妹怎么又提起了?”

    “过去?”永宁是打定了主意,要在回家之前先给房遗爱一个深刻的教训的,所以说起话来格外的不客气:“你怎么知道过去了?没人提起就是过去了吗?你怎么知道不是别人放在了心上,只等着应景儿的时候抛出来,治房家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今天路过买卖奴隶的台子的时候,你拉着我不许我看,说是怕吓着我,其实我倒觉得我该好好看看,指不定哪天在那台子上被人当物件买卖的人就换成是我了……”说着,她的眼泪一串串的掉了下来,扭过头去,不肯再看房遗爱。

    “小妹,你胡说什么!”房遗直急声低呼,却也心疼妹妹今日受了惊吓,把永宁抱在怀里,一边帮她拭泪,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我……我哪有胡说?”永宁哽咽着继续说道:“爹爹做了几年的宰相,不知树敌多少,那些人一个个乌鸡白眼的等着抓咱们家的错处,可二哥倒好,不上进也就罢了,反倒上赶着给人家送把柄过去,今日虽不知他与高阳公主是什么样的情形被皇上和爹爹撞上的,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指不定明日就有御史上折子参爹爹了,若是以前他对高阳公主的种种不敬之处被人翻腾了出来,爹爹在朝中可怎么自处?就算是皇上此时不计较,难道还真会不放在心上?谁家父亲知道自己女儿被别人欺负了会真的不上心?将来不定要应在哪一日、哪一事上……”

    房遗直的脸色本就难看,听了永宁的话,愈发的难看,气恨的看着脸色惨白的房遗爱,暗恼这个莽撞兄弟居然连小他四岁的妹妹都不如。

    房遗爱是真的被吓住了,张口结舌了半天,才蹦了句话出来:“这事是我做出来的,自有我担着……”

    “你担着?!”永宁从房遗直的身上跳了下来,看着房遗爱有些扭曲的脸,声音又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去担?房遗爱,你究竟以为你自己是谁?如果你不是当朝宰相家的公子,你有资格站在高阳公主的面前吗?既是凭借了房家的门庭才有了这样的资格,那么你闯出的祸事,也自然是由房家替你担着!你总是在外头逞什么英雄,你觉得回家被爹爹、娘亲打一顿,便是有担当了吗?我今天明白的告诉你,担着那些事的还是爹爹,替你赔情的还是娘亲……看着爹爹华发渐生,你都不觉得惭愧,不觉得心疼吗?”

    房遗直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扇到了房遗爱的脸上,他也气急了。他一直只当自家二弟素性莽撞,很多事都是冲动之下所为,却并不知道房遗爱是真的不知道轻重,不明白事理。他心里暗暗后悔,前些年不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学业上,若是在发现房遗爱被娘亲大人溺爱成性之时,便将他带身边教导,想来二弟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房遗直却是再忍不住,一时泪涌。

    他也心疼自己的老父亲呀!入职虽然不久,可是却也是知道自己的宰相父亲并不如表面看来风光,大权在握便是木秀于林,隔三差五便有攻讦父亲的奏折上达天听,虽幸皇帝信赖,可是这信赖真能一辈子?怕是最后还是会像小妹说的那样,应了景,往日种种就都成了罪过了!

    房遗爱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成拳,他心里的确是糊涂的,但是妹妹的话,他却听了进去,原来自己的行为是可能会造成极大的恶果的,而这恶果却不是自己吆喝着说担起来就能担起来的。他脑子里一直闪着永宁说的那句“指不定哪天在那台子上被人当物件买卖的人就换成是我了”的话,自己也忍不住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如果真有那样一天,自己轻狂的行为给妹妹、给家人带来了那样的伤害,他还有脸活下去吗?

    “我,错了!”房遗爱说的很缓慢,却掷地有声:“我知道,我错了!以后我再也,再也不会……小妹,你别怕,二哥改,二哥一定改了这脾气……二哥虽笨些,但二哥会努力的,你,你别怕……”

    房遗爱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原来是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妹妹,吓得妹妹想要出家求个清净。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妹妹,再不跟以前一样肆无忌弹的行些轻狂之举了,他就算不能为房家添彩,但也绝对不会祸害了房家!

    房遗直再次把永宁抱进怀里,紧紧地搂着她,说道:“大哥也会好好保护你的,小妹什么都不用怕,以后就乖乖的长大,等你长大了,大哥帮你挑个好夫婿,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然后做你的靠山,必不会让你的夫家欺负了你去……呆会儿回家,要跟爹爹认错,以后也不要再说什么出家修行的话了,不然,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嫂子都会难过的,知道吗?”

    永宁低着头不说话,她的心其实也乱了。她今天出家的要求,再联系到方才的这番话,如果让家里的父母亲大人知道了,他们怕是会伤心的吧?虽然她挺乐意敲醒房遗爱的榆木脑袋,但是却一点也不想那两位老人家难过——她舍不得……

第十七章 到家

    “大哥,”永宁声音里还带着些哽咽,头低低的垂了下去:“我,我刚才说的这些话,可不可以,别告诉爹爹和娘亲?我怕……怕他们听了会难过……”

    她小小声的请求,房遗直忍不住想答应,可是再想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和房遗爱难得的态度转变,又让他觉得这些话不能瞒着,于是,他轻轻的拍了拍永宁的背,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永宁有些沮丧,但是偷眼看看房遗爱沉思似的表情,不禁又有些庆幸,刚才这些话说的正是时候呀!房遗爱是早产儿,就生在玄武门事变那一天,当时卢夫人被吓的动了胎气,生下来后身体极弱,小半年就没断过大夫汤药的,为此房家两位大家长一向娇惯房遗爱。

    就算是房玄龄气起来打的厉害,可是过后心里大概也后悔,每每的由着卢夫人可着劲儿给房遗爱进补,这些年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补药真的起了作用了,房家二郎是一天比一天强壮,就是光长肌肉不长脑子。这老两口一向把房遗爱当孩子惯着,这些话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今日借永宁的口说出来正好。

    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很快就结束了,在家门口下车的兄妹三人眼睛都是红的,让候在门口的杜氏吃了一惊。

    “父亲大人可到家了?”房遗直见妻子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可有说些什么?母亲大人可休息了?”

    杜氏语气中带了点害怕地说道:“父亲大人已经回来了,说是让你和二弟、小妹回来后,就过去大厅……母亲大人也在大厅里等着呢……我看父亲好像很生气……”她说着,看了看房遗爱和永宁,心里着实好奇,房遗爱惹祸是常事,永宁岁数小惹祸也正常,可是连自家夫君大人都红了眼眶,这事儿可就不正常了。

    正说话间,奶娘徐氏带了两个丫环走了过来,远远的看见兄妹三个站在门廊底下,便招呼上了:“唉哟,这外头下着雪呢,门廊子底下哪里能站人,大郎、二郎还是赶紧带着小娘子去见大人吧,小娘子年纪小,可禁不起冻……”奶娘说着便要来拉永宁。

    永宁扭了扭肩,小退了一步,从奶娘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奶娘一愣,却也只当她发小脾气,并没有在意,反而更靠近了一步,说道:“小娘子今天出去可是惹大人生气了?没关系,去跟大人认个错……”

    没等奶娘把话说完,永宁就红着眼眶、冷着小脸说道:“这事奶娘不用管,你也管不了……大哥,我就不去大厅见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了,我自己去跪祠堂就是,天色也不早了,还请大哥和嫂子去服侍二老先回去歇着吧,就是要教训我,等明天父亲大人下了朝,再到祠堂来,也赶趟儿……”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不免哽咽了起来,拿着袖子蹭了蹭脸上的眼泪,昂着头便朝祠堂的方向走去,临去还交待奶娘和丫环们不许跟着。

    站在梁国公府的匾额底下,房遗爱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就麻烦大哥、大嫂了,好好劝劝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别再为我生气,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也先去祠堂跪着去了,等明日父亲大人有了闲暇,再来行家法也使得的……别累着了……”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声音更小,只近在耳边的房遗直听了个分明。

    看着弟、妹径自去了,房遗直叹了叹气,心里其实有些高兴自家二弟终于懂事了,可是再一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故,便还是觉得头疼欲裂。

    “小妹和二弟,就这样走了,合适吗?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还在大厅里等着呢。”杜氏有些惊慌地看向自家夫君,越发的想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会儿却又不好开口问。

    房遗直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的奶娘,说道:“不用管他们,让他们好好跪着反省一下也是好的……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那里,我去说!”这就是当大哥的命呀!

    正厅中,卢夫人正看着铁青着脸却一言不发的房玄龄着急,这位自打回来后,就只交待了声让仨孩子回来后就来大厅见他,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这可把卢夫人唬得不轻,怎么看都觉得这回出的事不小,只不过她还是想不明白,才六岁的小闺女怎么也在传见之列呢?这么大个丫头能惹出什么事来?……

    她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连忙抬头向屋外看去,却见进来的只有房遗直两口子和奶娘带那两个丫环,并不见房遗爱和永宁,不由急声问道:“二郎和永宁呢?”

    “哼——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躲在外头不敢进来了?”房玄龄冷哼了一声,终于开口了。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房遗直先上前行礼,然后才替弟弟、妹妹解释:“他们两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中不安,自行跪祠去了……还说,请父亲大人万勿忧心,等明日有了闲暇,再行家法也使得……他们也是怕您累着……”说到最后,他不免陪上了笑脸,父亲生气、母亲着急,他也心疼。

    “万勿忧心?!他们还能想到这个?若是真不想我忧心,哪里做的出这样的事来?!”房玄龄气呼呼的站了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

    房遗直忙跪下拦住了他的去路,恳切地说道:“父亲大人,这次二弟是真的知道错了,他这会儿是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其实以前也是怪我这个做大哥的,没能善加教导,让他懂事知情,所以才会犯下此等大错,不过他这会儿是真的明白了,还请父亲大人消消气吧……”

    卢夫人此时更着急了,一把拽住了房玄龄的袖子,高声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了?二郎和永宁闯了什么祸?你便是要教训他们,好歹也要给我个明白吧?”

    “他们闯了什么祸?哼,你让大郎说给你听!”房玄龄气得一挥袖又坐了回去,只是那脸色却更加的难看了。

    房遗直看见屋里的人太杂,挥了挥手,将下人们都清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他们一家四口,这才开口将从下午到晚上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只把卢夫人和杜氏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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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祠堂(上)

    “这些话,真是你妹妹说的?”房玄龄听完房遗直转述的永宁在车里说的那番话后,心里酸酸涩涩的。他没想到自家的小女儿居然这么通透,他,宁愿他的女儿愚笨一些呀!聪明的孩子更易走错路,聪明的孩子也总是要多吃苦的呀……

    房遗直点了点头,他很无奈,知道这些说出来,自家父亲大人定是要难过的,可是又不能不说,他这会儿倒觉得自家小妹的问题比二郎那个憨货更难解决,小丫头认死理儿的狠,要是打定了主意要出家,就是拖上个十年八年的,她也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卢夫人的眼泪一双一对儿的往下掉,心里纷乱成了一团,也分不清是在担心自家二郎,还是在心疼自家小女儿。她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扶着儿媳妇儿站了起来,说道:“你们爷俩有话就先说着,我,我先去祠堂看看……”

    这大冷的雪天,祠堂那地方又不能烧火取暖,儿子自小体弱(?),女儿尚且年幼,要是冻出个好歹,那可怎么办?卢夫人轻轻拍了拍杜氏的手,小声交待:“你且去让人给二郎和永宁准备些厚实的衣衫,再交待厨房做两碗姜汤,嗯,再准备些他们俩喜欢的点心吃食,然后一起送过去……”

    杜氏应声下去安排,卢氏则扶叫了丫环服侍着出去。

    “父亲……”房遗直看着房玄龄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忙倒了杯热茶汤递了过去。

    房玄龄端起茶看了看,又随手放了下来,站起身说道:“走,随我一起过去祠堂看看吧!”

    房遗直虽有心想劝父亲明日再过去,可是想想自家娘亲已经过去了,而父亲的脸色也刚刚好看了点,终究不敢违逆了他的心意,只得随着父亲过去。

    房家的祠堂在房府的正房后头,离着大厅倒是不远,只是需要绕点路。等房玄龄父子走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卢夫人独自一人正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而陪她同来的几个丫环却被她撵到了远处的廊檐底下候着。父子二人不由的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房遗爱说话的声音。

    “小妹,你别不理我,我心里难受。小妹,我以后一定听话,一定把毛病都改了,也听父亲大人的话多读书,还听你的话不乱惹麻烦,我以后看见高阳公主就躲得远远的,再不招惹她……”房遗爱的声音可怜兮兮的。

    永宁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很沧桑地叹了口气。她这会儿只是想安静一下,才主动跑来跪祠堂的,可是偏偏房遗爱也跟了过来。他跟过来也就算了,难道不能安静点对着祖宗思过吗?怎么这嘴就不带停的?她烦,很烦!

    “小妹,我以后会话,你也听话些吧,别再念叨什么要出家的话了,让父亲大人和娘亲听到,心里该多难过?你要是生我的气,就打我一顿……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永宁暗暗翻了个白眼,很无奈地说道:“跪祠堂是要在祖宗跟前儿思过的,你能安静点,‘静’思己过吗?”

    房遗爱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带着点兴奋地说道:“小妹,你跟我说话了……其实,我是有些事不懂,想要问你……”

    “什么事?”

    “你,你是怎么能懂那些的?”

    “什么?你说的是哪些?”

    “就是你在车上说的那些话,我年纪比你大,可是都不明白这些道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房遗爱一边说,一边从眼睛里透出渴望的光芒。

    永宁明白了,房遗爱终于有了点上进心了,这是想问问她怎么才能洞察世情。嗯,这是好事!于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二哥,你以后好歹多看些有用的吧,这些东西书里都有的,看的多了,很多事情,你自然就明白了。”

    “那你平时都在看什么书呀?”房遗爱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说成材不成材的,最起码不能成祸害!

    “哼——”永宁瞟了自家二哥一眼,一个论语都没有能通读的十岁小儿,让他看《史记》,他能看得明白吗?她撇了撇嘴,说道:“不是我小看你,我现在看的书,不适合你看,你要真有心的话,其实这辈子只要读透一本书,做到活学活用,也就差不多够用了。”

    “哪本?!”房遗爱眼睛一亮,虽然有心向学,可是他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没什么信心,不过如果只是一本书的话,那怎么也能克服下来吧!

    “孙子兵法!”永宁很痛快的给出了书名。

    房遗爱一听是兵法,更感兴趣,连忙问道:“怎么还是本兵法?你平时读的就是这本书?”

    “这本书里有大智慧,将来不管你是从军打仗,还是在朝堂上立足,都有大用。不过,”永宁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房遗爱的程度,说道:“估计依你现在的水平来说,可能让你现在来读这个有点难……”

    “没问题!我行!”房遗爱倒是极信心,大声说道:“既然你说这书好,那我就用心去读,一天不懂,就学一个月,一个月不懂,就学一年,总有一天我能学会、学好!”

    永宁扭头看着房遗爱,心里一片欣喜,只要他自己肯上进,那比什么都好!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二哥这么有心,那我一定帮你!你最近就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我也好好想,写一本书,让你先学着,等有了基础,再去读《孙子兵法》,就会容易些了……”

    她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要再干一回剽窃的勾当,先把《三十六计》给抄出来——正好她手链里有一本口袋书版的《三十六计故事》,浅显易懂,正合适让房遗爱学习,她决定要亲自出马教导房家二郎!要知道房遗爱可是他们老房家最大的定时炸弹呀,只要解决了他,房家就算是安稳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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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祠堂(下)

    “小妹,”房遗爱的神情有些纠结:“你准备写一本书,让我学?”

    虽然知道跟妹妹比,他差得远,可是难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有这么大了?他妹妹写书,让他学!这个事实让他如何能不纠结?!

    门外陪着他一起纠结的还有四口人,杜氏拎着食盒拿着厚斗篷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低头忍笑,站在自家夫君身后,一声不敢吭。

    “说是写书,其实也就是总结一些前人的经验教训,到时候只要你理解透了,像今天长孙湛这样的,你收拾了他,还得让他上赶着跟你道谢,什么时候你功力深到这种程度了,你就算是学成出师了。”永宁想起长孙家兄妹今天惹出的乱子就心烦,当时真是一时冲动呀,怎么就真把出家这个想法说出来了呢?唉,这会儿估计两位家长同志还没睡呢吧——肯定睡不着的说!

    “小妹,”房遗爱突然很严肃的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会学好,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提什么出家的事了,更不许为这事惹爹娘伤心,知道不?”他总算是有点做人兄长的觉悟了,口气很正。

    永宁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晚上这事,是我思虑不周,以后不会了。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出家实在是下下之策,一人之安,何如一家之安?所以,我决定以后一定要选一个能帮衬到咱房家的人,然后嫁过去!”

    说实话,今天见过正太版的晋王李治后,她确实有点心动,或许从小开始培养感情,她真能跟以后的女皇陛下争上一争也说不定!房家只要治好了房遗爱狂妄鲁直的毛病,做为外戚还是很合格的,到时候……

    不过,这样会很累呀!永宁一想到要从三妻四妾的斗争升级成为三宫六院,就觉得头疼,可这又分明是条捷径,要不要走呢?!

    “小妹——”房遗爱满脸震惊地高声叫道:“你究竟都在想些什么?这些事都让你一个女儿家做了,还要我跟大哥、三弟这些男人做什么?”

    “啊?”永宁吃惊地看着房遗爱,她没想房遗爱的觉悟提高的这么快。

    “小妹,”房遗爱以为吓着了永宁,放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以后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做你想做的事,等到你长大了,就挑一个你喜欢的人嫁过去,高高兴兴的过日子就好了,其他的自然有我和大哥打理,若是日后你的郎君待你不好,二哥一定帮你揍他!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知道了吗?”

    永宁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房遗爱,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他的脸,她知道,不管将来会怎么样,这个晚上,她会一生铭记。

    门外的四个人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俩倒霉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呢?说得跟房家明天就要抄家灭族似的。

    房玄龄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然后也不进祠堂了,转身便走。转过身后,他脸上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家二郎终于长大了,是该好好调教了,再不能任由他荒废下去。只是永宁这丫头……还得好好再想想。

    卢夫人虽然也被祠堂里跪着的兄妹俩给感动了,可是一见自家夫君大人似乎还在生气,赶忙跟在他身后,琢磨着回房后怎么着也得替俩“懂事”的孩子求求情才是。走过儿子、媳妇儿身边时,冲着两人使了使眼色,将屋里的两个就算是交给这夫妻俩了。

    房遗直轻叹了口气,拉过妻子手里的食盒,推门进了祠堂。

    房遗爱和永宁正一脸惊吓的表情望着门口的方向,见只有大哥、大嫂两人进来,忍不住勾头朝外望去。

    “别看了!”房遗直轻轻拍了拍房遗爱的头,说道:“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已经先回房去了,今天晚上,你们俩少不得还是得在这儿跪上一晚的。”

    裹上厚实的大斗蓬,捧着温暖的姜汤,房遗爱和永宁这才觉得自己手脚冰凉。

    “小妹,你可以告诉大哥,你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吗?”房遗直问出去了他最想问的问题,他就不明白了,永宁的危机感怎么会强烈到这种程度。他自己也知道房家正站在风头浪尖上,可是以父亲的圣眷看,一时三刻是绝对出不了什么事的,永宁怎么会怕成这样?

    房遗爱和杜氏也齐唰唰的把目光投了永宁身上,他们也同样疑惑。

    永宁看着房遗直和房遗爱,不知为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再没有比此刻更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真的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咬了咬牙,决定使劲儿的扇动一下小翅膀儿,做回剧透!

    默默的在心里编排了一下语言,她轻轻推开了杜氏帮她拭泪的手,说道:“前些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房遗直与房遗爱、杜氏目瞪口呆的听着永宁所谓的“噩梦”,听着房遗主后的悲惨生活,听着房玄龄的死,听着房遗爱谋反的下场,听着房遗直最后饿死在流配的路上……

    “梦醒了我好怕,怕到不敢哭。我悄悄的打听爹爹的事,悄悄的打听二哥和大哥的事,竟然都和我梦见的一样,我更害怕了……我,哇——”说到最后,永宁忍不住哭倒在了杜氏怀中。

    房遗直一脸的戾气,死死地盯着房遗爱,说道:“你个混帐东西,如果将来敢长成小妹梦里那样,我宁可背着不悌的罪名,也非掐死你不可!”他突然觉得,如果没有小妹今天点醒了这个二愣子,自家这个二郎日后倒真是有可能变成永宁的梦里人。

    “那只是个梦!”房遗爱也不服气了,他怎么可能蠢成那样?忍不住大声吆喝了起来:“我难道就真长了一幅缺心眼儿的样子?明天我就让娘亲去程家提亲去,那高阳公主我惹不起,我躲着总行了吧?!”他其实也被永宁的梦给恶心到了,很悲哀地想着,难道他在自家妹妹的心里,就是那么一个形象吗?他的人生怎么可能悲剧到这种程度?!

    杜氏则悄悄的握住了房遗直的手,这是她一生的良人,房家是她一生的依靠,她也会努力的,她的夫君她自己保护!

    一整晚,四人都没有睡,静静的坐在祠堂里,各自想着心事。

    第二天,天光大亮,雪霁云开,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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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剽窃

    第二天一早,就有丫环过来传话,说是让房遗爱和永宁兄妹俩回房歇着去,然后,前一天的事像是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再没人提起。

    房遗爱哪里歇得住,只回房洗漱了一下,就跑到永宁屋里来找她。永宁本来倒是想好好泡个澡,然后再睡上一觉的,可是看到房遗爱那个兴奋的样子,倒也觉得不好打消他学习的积极性,于是跟他一起去了隔壁的小书房。

    这小书房是去年的永宁生日的时候,特地跟房玄龄求来的礼物,因她年纪小,房玄龄平时用的书房自然不方便她进出,可是她却又是个爱看书的,于是她申请了这间小书房的时候房玄龄倒是没反对,很快就给她置办了起来,里面备下的书虽然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但是应付一下三十六计的故事,还是足够的。

    房遗爱把书房里侍候的小丫环都撵了出去,亲自铺纸研墨,动作生硬的很。他一边磨墨,一边笑着问道:“小妹,你这书难学吗?”

    “说难不难,可说易也不易,不过,只要你用心,肯定学的会的!”永宁趁着说话的功夫将储物手链进而施了忽略咒的口袋版《三十六计故事》拿了出来,悄悄的摊在了桌子上。观察了房遗爱三十秒,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放心的用魔力控制着把书翻到了总说那部分,然后开始动笔。

    总说部分极短,一共就二、三十个字,永宁考虑再三,还是没打上标点符号,只是在断句处留白。抄完了总说,她换了张纸,跟打目录似的,把三十六计按六套分了六面分别把标题列了出来。

    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想好了,虽然说要剽窃,但是也不能全体照抄,她只打算把每一计的按语写下来,然后再让房遗爱自己去她指定的书里翻做为范例的相关历史事件,至于三十六计是不是真的能于唐代成书,那就要看房玄龄同志最后审书的时候,肯不肯动手了。

    自从昨晚她知道自己跟房遗爱说的话,被房玄龄两口子听了个正着以后,她就知道,自己“写”的这本书,肯定是要在老爷子跟前过一圈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倒说不定真的会把全文都给搬过来的。幸好昨晚她家父亲大人哼了那一声,让她脑子清醒了些,不然等全文出来了,她这个六岁的“神童”不知道得被多少人惦记着了。

    也幸好这三十六计从表面上看确实是浅显易懂的,哪怕能瞒个三两年的,等她再大些,就算得个才女的名声,也没什么了,现在,太妖孽!

    只做目录的话,这三十六计也真正没多少字,几页纸,寥寥几行,搞定!

    永宁一歇笔,房遗爱便将墨迹未干的几页纸抢了过去,满脸疑惑地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懂?嗯,也不是看不懂,只是……”

    “只是觉得挺熟的,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是吧?”永宁笑眯眯地说道。

    房遗爱用力的点点头。三十六计本来就是从字面看就能让人有所领悟的东西,他有这种感觉不稀奇。

    永宁站了起来,走到书架前一面挑书,一面说道:“我昨天说过了的,我所谓的写书,其实也不过是总结一下前人的经验以为己用,所以,你看到我写的纲目,才会觉得熟悉,等我把这些条目说的故事都找出来,你读了之后就会知道,他们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了。”

    房遗爱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也站起来跟在了永宁身后,把她挑出来的书抱在了胸前,永宁每挑一本,他的眉头便紧皱一分,忍不住问道:“小妹,这些书,难道都是要让我看的?”

    “知道你不耐烦看书!”永宁白了他一眼,说道:“只是要从中间挑一些历史故事,给你做范例,让你知道刚才我写的那些计谋都是在什么情况下用的。哼,要看这些书的,是我这个要写书的人,不是你这个要学的!”

    永宁见挑的差不多了,才又坐回了条案前,将挑好的书放在跟前,然后跟据《三十六计小故事》里面标注的故事出处,从相关的书籍里找出来,然后夹上书签做标注。

    房遗爱抓耳挠腮的有点坐不住,趁着永宁换书的空当,问道:“小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永宁本来想说让他自己找地方玩去,可是想想,这么好使的苦力,不用白不用。于是,将找好的小故事递给他,跟他说清要求格式,让他抄录下来。

    房遗爱苦着脸坐到了另一张空着的条案前,他最讨厌写字了,不过,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了,那也只能忍了!

    两个人折腾了一天,连午饭都是在书房随便对付了点,到房玄龄处理完公务回家时,永宁已经将所有小故事的出处来源都整理了出来,三十六计的按语也都写好了,房遗爱也将前六计的故事抄完,一天下来很出成绩呀!

    房遗直下午早早就回来了,他一直惦记着自家小妹要写的书,好奇的很。等回到家,听说永宁和房遗爱两个在小书房呆了一天,还不让别人靠近,便忍不住亲自前来视察。他来的时候,永宁正在写按语,而房遗爱更是抄书抄的浑身墨迹。

    房遗直心里一阵安慰,他家二郎可从来没有在书房呆着写这么长时间的字过呀!等他拿起永宁已经写完了按语的那部分看过后,嘴都快合不拢了,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妹,这,这些都,都是你,你写的?!”

    永宁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我是谁?大哥,你让一让,挡到光了,我都看不清楚了……”

    “大哥!”房遗爱语气里透着得意地说道:“小妹写的好吧?我也有帮忙,你看——”说着,他将自己抄录的小故事递了过去。

    房遗直接过来一看,心情更是好上加好,虽然字还是很趴,但是纸面却很干净,对照一下房遗爱身上、脸上、手上的墨迹来看,绝对是用了心的,嗯,不错,不错!

    如果说,房遗直看了小兄妹俩一天的成绩很欣慰的话,那房玄龄的心情就只能用激荡来描述了。对于他这种浸淫在书和计谋堆儿里几十年的人来说,这三十六计只从字面上,他就能理解个七八分,可是这却是六岁大的女儿自己总结出来的!

    虽然所谓总结,在他看来是拾人牙慧的勾当,但是只要一想到女儿的年龄,他就忍不住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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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温泉(PK中,求票)

    《三十六计故事》在房玄龄手里过了一遍之后,果然成了完整版,这位大唐的宰相大人亲自备注了原典。虽然和永宁手里的“原版”有些微不同,但是永宁还是觉得自家父亲大人补完的这部分看着顺眼。

    房家上下一致决定,这本书只作为房遗爱的“启蒙”教材,不对外宣扬。这个策略不用说,是为了保护永宁。

    房遗爱从本质上就喜武厌文,对于这本讲战术、战略的故事书,格外的感兴趣,亲自用他那笔趴字从头到尾干干净净地抄了一遍,然后真的下功夫去看,白天自己读,晚上就把不明白的地方请教房玄龄,一派上进的形象。房家上下喜笑颜开。

    永宁拒绝了卢夫人将她带入社交圈的愿望,再次缩回到了她的小书房。她还是觉得天天看书、写字的生活比较适合她,趁着现在环境尚佳,能多舒服一天是一天呀!

    腊月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让永宁再也宅不下去了——皇帝赐给房玄龄在西郊庄户地里居然发现了一个温泉眼!永宁两眼冒着光的非缠着卢夫人带她去看。

    卢夫人见永宁难得要求出一回门,便应了下来。趁着这天无事,便带着房遗爱和永宁一起去了西郊。

    这天虽然刮着西北风,吹得人脸生疼,可还是挡不住永宁的热情,一路上叽叽呱呱的跟卢夫人打着商量,想要建一座合她心意的温泉山庄。

    永宁平时是个极安静的孩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活泼过,卢夫人笑眯眯地摸着女儿的头发,觉得现在的永宁才像个小女孩儿的样子,心里也不免对永宁的提议动心。房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家,但是建座庄子让女儿开心,还是做的到的。

    房遗爱实在是被《三十六计》给迷住了,连出门都不忘拿在手上看,还时不时的露出一些若有所悟的表情,短短的几天时间,就把身上那种粗野的气息收敛了七七八八,很是养出了点文人的气质——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不要开口说话,他只要一说话,他的那点气质就散的涓滴不剩了。

    “好了,二郎,”卢夫人伸手从房遗爱手里夺过了《三十六计》,说道:“今天是带你和永宁出来散心的,娘亲知道你现在上进多了,可是这用功也不在这一时,你妹妹说想在那块热地上新建个庄子,你看如何?”

    房遗爱笑着挠了挠头,说道:“那自然是好呀!那里离家也不远,咱们在家里住腻了,也可以去庄子上松散松散,听人说,常泡温泉对身体也是极好的,您和父亲大人也上了年岁,正是该好好保养的时候……”

    “嗯嗯,正是这样,”永宁连忙点头敲边鼓:“娘亲,我要把那庄子建的一等一的漂亮,让您和父亲去了就不想回家!”

    “胡说!”卢夫人轻轻拍打了永宁一下,说道:“你父亲日日都要上朝的,哪有就能不回家了?我与你大哥、大嫂也不能常来的,嗯,这样想来,新建这样一座庄院,似乎也没什么大用呀……”

    “那不是还有我跟二哥呢嘛!”永宁也知道自家娘亲大人说这话是在故意逗她,可还是装做不知道似的搂着卢夫人的胳膊撒娇,惹得卢夫人一阵大笑。

    卢家在西郊的这片地并没有多大,只有五十来顷,是那年李世民分赏群臣的土地里最小也是最贫瘠的一块。庄户人家只有百十户,出息也并不多,平时也不过是三五个月的时间管家会过来看两眼,又因为就在近郊,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建庄院。这次也是庄户们想趁着农闲挖水渠,才发现了一个温泉眼。

    房玄龄本人对此倒没什么想法,全家的热情都是永宁一个人给带动起来的。那泉眼的位置靠在一个小山坡的底下,山坡上大冬天的居然也葱葱郁郁的,看的永宁笑弯了眼睛。

    “咱们就在这里建座庄子,然后我要在庄子里种满桃花,娘亲,到时候那景象一定很美很美……”永宁的脑子里已经自动呈现出了一副美景。

    “能有多美呀?”房遗爱一听桃花就忍不住撇了撇嘴,说道:“小妹你怎么会喜欢桃花那么艳俗的东西,而且一年里头也就开那么几天的花……嗯,这样也好,等桃子熟了,好歹还能卖几个大钱……”

    “哼!”永宁推了房遗爱一把,气呼呼的说道:“我种的桃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谢,更不会结什么桃子!”

    房遗爱指着永宁大笑了起来,说道:“小妹,你莫不是在做梦?哪里会有四季不谢的桃花?要说不会结桃子嘛,我倒还信……”

    “我就是可以!”永宁头抬的高高的,满脸自信,扯着卢夫人的衣袖,说道:“娘亲,就让我种桃花好不好?好不好嘛?!”她再次祭出了撒娇大法。

    卢夫人也只以为是孩子的玩笑话,但是她与她家夫君早就商量好了,这座庄子就按自家闺女的心意建,等到将来她出阁的时候是要给她做陪嫁的,所以倒也不反对。只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到前边的:“这庄子呢,我与你父亲已经商量好了,以一百万贯为限,由你自己决定要建成什么样,永宁,这庄子将来是要给你做嫁妆的,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哟!”

    她并不怕女儿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她如今对自家女儿的聪慧程度已经有了新的认识,虽然一上手就让永宁自己建一座庄子是难了些,不过她相信女儿不会让她失望的,再说还有她在一旁把关,这算是她教永宁管家的第一步。

    永宁倒是一愣,抬头正看见房遗爱在捂嘴窃笑,知道他是在取笑“嫁妆”一事,忍不住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才很严肃的对卢夫人说道:“娘亲放心,我会好好想清楚的!”说完,她便煞有其事的指挥着跟来的家丁丈量起土地,然后更是亲自找了那些庄户人家,问清了泉眼附近的土地哪些是出息不好的,整整忙了大半天,甚至亲手绘制出了一幅简易的地形图。

    卢夫人再次在心里感叹自家小女儿的早慧,也忍不住暗暗担忧,太聪明的孩子可不容易养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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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消息(PK中,求票)

    永宁并没有打算建造什么奢华的大庄园,她在询问过管家房德市场行情之后,给自己定下的预算在三十万贯以内。

    然后永宁完全不假手于人,在翻阅了前人的建筑笔记后,按照唐代建筑的规制开始自画草图。因为泉眼附近的地都是没有什么出息或是出息极差的,所以她下手的时候倒也不怕会耽误了耕地,连着泉眼挨着的小山坡,一起圈了有三十来亩地,做为新建庄园的占地。

    虽然卢夫人说了,这个庄子是要给她做嫁妆的,但是规划的时候也不能不考虑父亲、兄弟们住所,于是永宁根据地形的便利,将庄子规划成了梅花状,五片花瓣是他们兄妹的住所兼客院,而中间的花蕊部分正好留给父母亲大人。

    她根据花匠提供的资料,计划将在庄子里种上三千到三千五百株桃树,到时候所有的住所都将被桃花淹没。她让人专门探看了那温泉眼的出水量,然后专门计算了流水系统,不仅保证了每个院子都能有温度适宜的温泉池子可用,而且还将水流在桃林间循环了起来。又兼着这片地紧挨着沱河,她又兴起了引进活水的念头,反正桃树临水长势会更旺,而庄子里冷热水交激,到时水雾一生,就真跟仙境一般了。

    虽然温泉水含有大量不利于植物生长的物质,但是对于一个魔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来说,配置相关的抑制剂和特殊营养剂,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至少永宁的储物手链里就有她二年级时候配置高级品质的成品可用,甚至这些魔药连桃树长年开花问题都可以一并解决,而且是一劳永逸形的。这让永宁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来了唐朝这么长时间,除了一些生活常用小咒语外,她的魔药也终于派上了用场,好歹没真让她这个巫师无用武之地。

    永宁花了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赶在大年二十九这天,将她美仑美奂的设计效果图递到了卢夫人手里,当然,同时递交的还有规划预算书。她尽可能的将自己想到的一切都做了规划预算,如果等过了年,开春后开始动工的话,经验丰富的管家房德估计了一下,最多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完工,也就是说,一切顺利的话,暮春时节就能在新庄子里赏桃花了。

    这张计划图赢得了全家的一致好评,房玄龄老先生看完了永宁的规划预算书后,当即拍板,开了春就动工!

    于是,永宁这个年过得激动易常,三天两头拉着好不容易对学习产生了极大热情的房遗爱去逛东市、西市,订制了一大堆她计划里建庄子的时候要用的东西。房遗爱被她指使的头晕眼花,一个劲儿的叨咕,还是以前那个不爱出门的妹妹可爱呀!

    好容易熬过了正月十五,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开工动土了,房玄龄突然带回了一个消息,让永宁心里一颤——卢国公程咬金的小闺女、房遗爱的心上人程子贞,毫无预兆的被李世民许给了年仅十岁的皇八子越王李贞。

    这次的指婚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两个当事人都才十岁上下的年纪,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早就定下婚事,可是这事还就发生了。

    房遗爱听到这个消息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呆了三天,然后再出来时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永宁却明显的感觉到,他不一样了!

    全家上下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再他面前提起这件事,偏他还像没心没肺似的,天天摇头晃脑时不时傻笑一声的专心攻读《三十六计》。

    永宁心里也一阵阵的发寒,把修建新庄子当成了发泄的渠道,每天一大早就赶到西郊的工地,认真的做起了监工,可是对李世民心思的揣测却一会儿也没有停止。

    终于,在一天晚饭后的学习时间,她忍不住问房玄龄:“父亲大人,陛下这么急着将程姐姐许给了自己儿子,是不是……是不是怕您与卢国公结党?”

    房玄龄似乎很讶异永宁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看着两个儿子也竖直了耳朵等答案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是帝王心术,古来如此……只是这样一来,二郎的婚事,反而更加难办了……”

    皇帝既然已经摆明了不愿意房家与程家结亲,那就是说,对于房家与功臣之家联姻一事并不看好……皇帝既然不看好了,那这事自然难办。现在房遗爱的婚事,要么高攀公主,要么就要从小门小户里去挑了。

    从房家的角度考虑,他们自然是想要个小门小户的次媳,也好过娶个公主进门,可是皇帝却一定不会这么想。

    房遗直和永宁都担心的看向了房遗爱。在《三十六计》近两个月的熏陶下,房遗爱看问题也有了一定的深度,房玄龄话里的意思,他也听的很明白,指甲忍不住狠狠的掐进了掌心。

    房玄龄心里也不痛快,再次轻叹了一声,又扔出了一个炸弹:“陛下已经着令弘文馆学士陆德明任馆主,总领馆务,二月初一选贵戚及近臣子弟入学,二郎与永宁都名列其中……”

    房遗直急了:“有二弟也就罢了,怎么连小妹也在其中?”

    大唐虽然风气开化,可是永宁这样的千金小姐还是少有入学就读的,顶多是在家里请了先生来教,或干脆就像房家这样,半自学半由父兄讲解。这上学堂还真是新鲜事。

    “唉——”房玄龄满脸无奈地说道:“据说,是晋阳公主亲自点名,要永宁伴读的。”

    “伴读?!”房遗爱不由惊呼了一声,说道:“晋阳公主不是有伴读了吗?怎么又选了永宁?这公主的伴读哪里是好当的,父亲大人还是去推辞了吧……”

    “若是能推,为父岂有不推之理?”房玄龄揉了揉额头,说道:“前次晋阳公主入读之时,我便已经为永宁推辞过一回了,偏偏那日在月白楼,唉,这次却是万万推脱不掉了……”

    晋阳公主啊……永宁倒是对这个公主很感兴趣,史书所载,能让李世民那么宠爱的公主,就算如今境况已小有不同,但从传闻中看来这份宠爱倒是半分不少的,如果得了这位公主的青眼,日后房家是不是又可以多一个靠山了?

    永宁脸上的笑容不带半分勉强,平静地说道:“晋阳公主人很好的,父亲大人和哥哥们不用为我担心……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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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调 教(PK中,求票)

    事情就是一步一步的赶的那么急。

    头一天晚上永宁才被房玄龄关于“入读弘文馆”的消息给吓了一跳,结果第二天一早,居然就接到了皇后请她和卢夫人、房遗爱入宫觐见的旨意。

    因为皇后派来传旨的是两个女官,卢夫人也不好冷落她们,便拉着两人同乘一车,而房遗爱与永宁则一起坐了后面一辆。

    房遗爱一路上都很沉默,这让永宁有些不安。她知道最近房遗爱的情绪一直有问题,程子贞突如其来的婚事对他打击挺大——据说,原本卢夫人都已经在跟程咬金的夫人在讨论关于两家联姻的事了,可是却被皇帝陛下横插了一杠子,程咬金这几天听说脾气也见涨。

    “二哥,”永宁拉了拉房遗爱的衣袖,说道:“你别这样,我心里难受。”

    房遗爱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说道:“你别担心,我不会再惹事了,今天就算见着了高阳公主,我也不会跟她争执的,大不了不就是让她打一顿嘛,反正我皮糙肉厚的,挺一挺,就过了……”

    永宁暗暗叹了口气,想把房遗爱调教成个黑芝麻包,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呀!这位的脑子是全直线的,根本就没有拐弯的道道儿。

    “二哥,你觉得,你以前在众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永宁开始了她的调教大业。

    房遗爱挑了挑眉,回忆似的仰着头,说道:“冲动、鲁莽、没脑子,天不怕、地不怕,爱打架的祸头子吧……”

    “嗯。”永宁点了点头,说道:“就你这样的一个形象,咱们打个比方说,你跟着一群纨绔子弟,在街上闲逛,突然遇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官宦子弟,你二话没说,上去揍了他一顿,别人会怎么想?”

    “别人会怎么想?”房遗爱翻了个白眼,他有那么混帐吗?可是,妹妹的话却还是要回答的:“人家肯定会想,我没事儿找事呗!”

    永宁微微一笑,说道:“别人一打听,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人,那么可以做出两种推论,一个就是你看那小子不顺眼,所以没事儿找事,另一个就是有人挑拨离间,拿你当刀使……”

    房遗爱坐直了身体,表情认真了起来,说道:“我从来不会因为对陌生人看不顺眼就大打出手……”

    “没错。你从来不会对陌生人,因为看不顺眼就大打出手,那么,就是说我刚才说的第一种推论是不能取信于人的,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第二种推论……”永宁一步步的引导,《三十六计》光看进去是远远不够的,理论联系实际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是那借刀杀人的刀……”房遗爱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仿佛已经明白永宁想说些什么了。

    “你说,到了这一步,别人是会把注意力放在你和房家身上?还是会放在经常与你在一起的人身上?”永宁脸上的笑容愈见诡诈。

    房遗爱眯起了眼睛,认真的思考着永宁的话。

    永宁缓缓的继续说道:“房家二郎就是这样一个鲁莽、直率的形象,我一直都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最主要的是,只要你的本质不是那样不分轻重、那样糊涂就行……二哥,黑白永远不会那么分明的,你要学会站在灰色地带,左右逢源才是……利用你的人,并不可怕,焉知这样的人不会反过来被你利用呢?”

    “我该一直维护着我如今在所有人心里的这个形象,事情我做了,背黑锅的却是其他人……这样看来,我应该找机会另寻一些‘好友’才是……”房遗爱狠狠地点了点头,心绪霍然开朗。

    “对高阳公主也该如此,”永宁再接再厉:“上次在月白楼的时候,我注意到,那高阳公主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不管是讨厌也好,喜欢也罢,总之,你如今要做的,就是让她心里除了你,就容不下别人!”

    “什么?!”房遗爱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连连摆手,说道:“小妹,你别开玩笑了,这位公主殿下,我可没办法!”

    “二哥!”永宁瞪了他一眼,说道:“如今看来,皇上是铁了心的想要赏房家一个尚主的荣耀,而公主里跟你年龄相当的也就是高阳公主了,虽说如今你们年纪尚小,但是如果你不抓紧时间,赶快把这个公主殿下给拿下的话,我的好哥哥呀,你不会真想变成我梦里的那个‘巨绿小白’吧?!”

    面对永宁关于“巨绿小白”的威胁,房遗爱不得不低头了:“可是,我只要一想起她,就忍不住火气……”

    “对着高阳公主,你平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只是记住一点,不可以跟她动手!”永宁的《爱情三十六计》开讲:“只是偶尔的时候,要表现一下你不为人知一面……”

    “不为人知的一面?”房遗爱一脸迷茫,他有吗?

    永宁笑眯眯地说道:“比如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别别扭扭的夸夸她呀,偶尔带些小礼物,一脸嫌弃的塞给她,有机会的时候表演个英雄救美呀……”她照着言情小说里别扭男主的路数,胡乱出着主意。

    房遗爱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小妹,这丫头才几岁呀?对这些手段居然这么清楚,她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呀?!

    “趁着这次进弘文馆的机会,你要想方设法多了解一下高阳公主的生活习惯和她身边发生的事情,然后不着痕迹、有针对性的取得高阳公主的信任,慢慢的让她觉得离不开你,等她事事都肯为你着想的时候,你就算是功德圆满了!”永宁叹了口气,事情会这么顺利的发展下去吗?

    “这,这样好吗?”房遗爱一脸的别扭,似乎连手脚都不自在了起来。

    永宁看了看房遗爱,突然沉默了。她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很沉重的感觉,这样算计高阳公主,似乎,挺对不起她呀……她这是怎么了?似乎从她知道了自己是房家的女儿后,心态都一直不太正常。曾经的她,明明也是一个很简直的女孩,可是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爱算计了?现在的她,还是她吗?!

    房遗爱看着永宁渐渐苍白的脸色,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妹,你,你别担心,我知道,知道该怎么做的。既然这桩婚事多半是推脱不了的,那我一定会让她喜欢上我,我,我也会喜欢上她的……你别担心……”

    永宁看着房遗爱涨红的脸颊,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为了这样的哥哥,为了好容易才拥有的家人,就算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了,她觉得也是值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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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天弄了个调查,结果高阳公主高票当选了房家二儿媳,于是乎,房二要开始辛苦的追妻行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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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3280/ 第一时间欣赏盛唐永宁最新章节! 作者:苏展眉所写的《盛唐永宁》为转载作品,盛唐永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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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永宁介绍:
走过初唐,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只是一个逍遥过客;
谁料从最初的身不由己,到后来的心不由己,
有些人、有些事却早已注定放不下了;
于是,她便只能把那份情,牢牢的握在手中!
于是,为了“盛唐”这个承诺,此生褒贬由他人!盛唐永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唐永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唐永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