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臭脚
陈涯也看懂了她脸上的表情,说道:“你先别瞎想,听我说,这首歌不一样,它的技巧要求更高,如果你唱会了这首歌,整张专辑的歌你都能拿下了。”
江心海低头扫了一眼曲谱,说:“这最多也不到两个八度,我觉得不难啊?”
陈涯走过来,拿过笔记本,指给她看,道:
“你看,正是因为没有飙高音的技巧,整个主歌都很低沉,副歌也没有特别激动的起伏,想要唱出张力,需要极度高超的情绪把控能力,只有真正的天后才能做到。”
江心海斜眼看他:“拿天后来要求我,是不是有点太早了点?”
“当不了天后我就不跟你合作了。”陈涯说。
陈涯走到厨房,从橱柜拿了一个杯子:“要咖啡吗?”
“我会成为天后的。”
江心海在另一个房间,冲着厨房里的陈涯跺脚说。
“你说什么?”
“我会成为天后!”
“哦。”陈涯笑了,不过她没看到。
江心海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抓起陈涯的笔记本,飞起两脚,把脚上的凉鞋踢掉,蹲在沙发上,开始看歌词。
可能是被陈涯给激将到了,也可能是这几天练谱子多,她居然很快就看懂了这首歌。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陈涯从屋里走出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你这个唱得不对啊,要既顿挫,又连绵。”
“什么意思?”
“等会儿我给你伴奏,带你唱一遍。”
在陈涯前世的那颗蓝星,《遇见》这首歌是“冷门歌手”孙燕姿的代表作。
结构简单,歌词简洁,格调明快,旋律优美。
最主要是,看似不难唱,但唱好很难。
正如陈涯刚才所说,就是因为歌曲旋律平平常常,要把这首歌唱出彩,情绪要酝酿到位。
在上一世,《遇见》这首歌传唱度极其高,不仅各类奖项拿到手软,常年位居排行榜前列,还登录无数人的手机,成为在哪儿都能听到的彩铃声。
而那都是因为,孙燕姿的唱功很有火候,才能把这首歌的感情唱到位。
如果换个唱功稍差一点的原唱,这首歌在当年神仙打架的榜单上,绝对占不了一席之地。
江心海是老天爷赏饭吃,嗓音条件天生就好,《传奇》《因为爱情》这两首,他倒不怕她唱不来。
但这姑娘还年轻,远不如当年的孙燕姿老辣,要知道,当年唱《遇见》时候的孙燕姿,可是已经出了6张专辑了。
陈涯调好了键盘,手指在琴键上跳动,动人旋律流泻出来,他一边抱怨道:
“要是这台琴换成钢琴,那将是绝杀,可惜,换不得。”
说完,前奏也弹完了,他很自然地进入了主歌: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江心海眨巴着眼睛听着,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认真听着。
等他唱完后,琴声歇下来,她才发表观点:
“这首好歌让你来唱,真是糟蹋东西。”
陈涯:“???爱卿,刚才不还挺乖?为何突然跳脸我?”
江心海光着脚,从沙发上站起来,趾高气扬地说:“你弹吧,看本小姐表演,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后级的唱功!”
陈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
“有自信是好事。”
……
两人一直练到晚上十一点,都有点人困马乏了。
“再不睡不行了。”江心海灰熘熘地找回自己的凉鞋,捡起帽子准备回家,“估计我们寝室都锁门了,回去还得求宿管阿姨。”
陈涯说:“明天给她提点水果之类的吧,这种事情以后还会经常发生。”
江心海推开窗,两人同时感受到外面一阵清风,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房间里拘禁已久的空气被一扫而空。
过了大概两分钟,陈涯才后知后觉地问:“是不是下雨了?”
“对的。”江心海木讷点头。
她唱歌还没唱得走出来,头有点晕。
“奇怪了,天气预报没讲要下雨啊,”陈涯走到窗边往外看,“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刚才两人在屋里动静闹挺大,房间隔音效果也好,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
“有伞吗?”江心海问。
“什么都有,就是没伞。”陈涯从架子鼓上把擦摘了一片下来,“要不你顶着这个回去?”
“我把这个盖在你头上,然后敲到你清醒为止。”
江心海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陈涯把擦安了回去:“淋雨回去还有可能感冒,现在这个点雨伞点也不可能开门,你干脆就在这里睡得了。”
从某种意义上,江心海其实就是在等他说这句话:
“那行,你睡沙发,我睡里面的床。”
“也不是不行,”陈涯说,“那你快把你脚拿下来,别乱踩,我晚上要睡的。”
“就踩就踩。”
江心海白生生的脚丫如同小猫踩奶,在沙发上走来走去,踩得皮沙发嘎吱嘎吱响。
“臭脚攻击是吧,还想不想当天后了?要是让我头皮感染了脚气,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脚不臭!而且我没有脚气!”
江心海把修长的腿翘起来,紧身的牛仔裤勾勒出腿部匀称的曲线,裸露在外的白色脚丫,在黑色牛仔裤的衬托下,如同雪白莲花一般。
她脚指头张开又并拢,似乎是想要陈涯验货。
陈涯盯着她翻白眼:“你干嘛?臭脚给我看?”
“就说脚不臭!不信你来闻!”
“真的有必要这样吗?”
江心海用粉拳捶着沙发:“快来闻!今天一定要证明我不是臭脚,不然我脚就不放下来了!”
陈涯表情复杂地走过去,盯着她的脚心看了一会儿。
如果非要分类,她的脚应该属于“希腊脚”,公认的美人脚型。
脚趾修长,趾头圆润,整齐脚趾之间的肉缝透着光,脚掌泛着粉红色,脚掌上纵横的纹路肉肉的,显得十分可爱,脚后跟没有很厚的茧,充满饱满的肉性。
她直直把脚底板对着他,看到陈涯的眼神从惊恐变成接受现实,再到出现几分欣赏,才慢慢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妥。
129.硬硬的,圆圆的
江心海正准备说“还是算了吧”顺势把脚放下来的时候,陈涯一把抓住了她的足弓。
“意!”她发出小声惊呼,双手捂住嘴,小脚左扭又扭,却挣脱不开。
陈涯对着她的脚底板轻轻一嗅,然后洒脱地送开了手,顺手抓起旁边桌上吃饭时擦嘴剩下的餐巾纸擦了擦手。
“闻过了,一般。”
不是臭的。
“既没有刚捞起来的河鱼的腥味,也没有腌菜坛底部残余的酸味,更没有臭豆腐残渣再次发酵时的臭味。”
确切的说,没有什么气味。
陈涯转过头,才发现江心海眼角挂着泪水,双手抱着膝盖,蹲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怎么了?”
“没什么。”她坐在沙发上闷闷地说。
“我看你样子好像有点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说,我是因为被同龄的男性碰了脚,一瞬间以为自己被会施暴,同时发现自己无力反抗,发现自己是误会之后,放松下来的同时,有点脱力了——我总不可能会这样吧?”
陈涯站在原地喝了口水,花了好半天理解她的意思。
“哦,原来你是因为这样脱力了啊。”
“……”
房间里过去一阵无言的沉默,陈涯忙前忙后,收拾好了床单和被褥,还把热水器修好了。
“没有带换洗的衣服的话,旧衣服先装篓子里,或者也可以穿我的。”
江心海感觉稍微好一点了,走到卧室,略有些拘谨地说:“我看看你有什么衣服?”
陈涯敞开衣柜,里面清一水的短袖棉T恤。
她翻找了一会儿,说:“怎么都没有牌子?”
“不要被任何消费主义的东西束缚住自己。”
“是纯棉的吗?摸着还很舒服。”
“当然。”
江心海找出一件黑色的,对他说:“我能穿这件吗?”
“随便哪件都可以。”
江心海是个对环境适应性很强的女生,她一开始顾忌陈涯的衣服都是刀狼那样,浸满汗液和体臭。
但打开衣柜看了一眼,清香扑鼻,还挺整齐干净的。
她对陈涯稍微改观了一些。
一天时间能把房间收到这样井井有条,还写出一首《遇见》,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内心还是很佩服这个男生的。
“这衣服对你来说是不是大了点?”陈涯展开衣服道。
“正好,当做连衣裙穿。”江心海说。
出租屋的洗手间很小,洗浴空间很窄,顶灯暖黄,还从破了洞的纱窗外吸引了蛾子进来。
江心海费了好些手脚,才把那个大粉蛾赶走,把玻璃窗紧紧关上。老旧小区返潮,从没有盛水弯的蹲便反上来异味,关了窗户之后停难忍,又不得不把排风扇打开。
塑料花洒都泛黄了,出水量也很小,在这种紧紧巴巴的条件下,江心海总算洗完了澡。
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长长的头发被扎到脑后,用蓝色的头绳系住,脖子上还有细细的水迹未干,看上去很有风情。
短袖宽阔,她把袖子卷了起来,做成了无袖的样子,举起白嫩的手臂时,还能窥到光洁可爱的腋窝。
轻薄的T恤垂在大腿根部以下,刚刚挡住必要部位,下面是长得夺目的一双玉腿,全部裸露在外,脚上穿着人字拖鞋,脚趾上的指甲油已经半脱落,白皙的脚背全露在外面。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我中午已经洗了,下午没怎么流汗,不用了。”陈涯正躺在沙发上看书。
江心海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晃过他,走到卧室里,躲在门后说:
“那我锁门了哦?”
“嗯。”陈涯看书。
“钥匙不在外面吧?”
“在门上。”
江心海把门上的钥匙拔了下来,在手里晃了晃,说:
“我也不想防备你,但是我觉得还是不要考验你比较好。”
“我懂。你好啰嗦。”
“好吧。”江心海准备关上门,在关门前的最后一瞬间,她又小声说了句“晚安”。
……
江心海有点入睡困难症,关灯前玩了一个小时手机,关灯后又玩了一个小时手机,好不容易丢了手机,又发现自己择床。
床单和枕头是新换的,带有异己的气味,江心海捉摸不透,这是存放久后的洗衣液气味,还是沾染上了陈涯的气味。
这种想法一旦生了根,人就睡不安稳。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江心海感觉自己没睡着,又好像睡着了,尿意实在忍耐不住,才穿上拖鞋,轻轻打开门锁。
屋外已经是一片黑暗,她得小心翼翼不撞到地上那些乐器,蹑手蹑脚偷渡到洗手间去。
蹲下身,黑暗中她满脸通红——在寂静的夜里,她的如厕声音太响亮了。
她暗自庆幸,幸好陈涯现在睡着了。
她觉得自己也是有偶像包袱的人了。
走出洗手间,江心海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摸黑往回走。
房间里地面上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但是最主要都是江心海自己制造的,比如她的凉鞋,还有她随时准备放弃的帆布包。
她小心地绕开这些杂物,突然,脚尖触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触感既硬硬的,又软软的,有如活物。
就好像背后被电击了一般,她整个人由内而外地炸开了,猫猫一样蹦跶起来,随后脚后跟踩到一个硬硬的、圆滚滚的东西。
等到她意识到那是架子鼓的鼓槌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到在旁边的沙发上。
好消息是,她倒下的时候,用胳膊护住了胸口。
坏消息是,她的胳膊肘正中躺在沙发上的陈涯的小腹。
“啊!”
“喔!
她和陈涯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毫无疑问,陈涯的那声惨叫更惨。
灯被打开了,江心海和蜷缩在沙发上的陈涯两人四目相对,然后她目光挪到地板上,才发现自己之前以为是老鼠的那个东西,其实只是刀狼送给她的牛肉干而已。
那东西被她啃了一口后,很不讲究地连同塑料袋一起掉到沙发底下,也没人捡。
“对、对不起。”
江心海在道歉上非常礼貌,但是看到陈涯一脸没有睡醒的呆滞表情,同时带着从睡梦中被捶醒的幽怨,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陈涯问。
“没有,我、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你特别可恨。”
江心海撒谎了,她不想自己刚才的糗事被陈涯知道了。
接着,她的目光变成了被黑洞吸引的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陈涯身上的某个高高耸立的地方。
实际上,刚才她在踩到那个硬硬的、圆圆的鼓槌倒下的同时,手上还摸到了某个硬硬的,圆圆的东西。
130.外宿、开房和群虻
陈涯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一脸不爽地解释道: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他自认为自己的涵养非常好,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被打了,也不生气。
与此同时,他也认为自己非常无辜。
虽然能理解江心海在外和陌生男生同居一个屋檐下的内心惶恐,可她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激了一些。
尤其是她好像有点生理知识欠缺,看到他的家伙事就以为自己心生邪念——
陈涯以为,完全是因为自己睡梦中昂然挺立的小和尚,才让江心海产生了这种误会。
江心海眼睛看向一旁,红着脸咳嗽了一声,说:
“我知道啊,我生理课有学过,就是青春期男生身上的那点事嘛,我懂。”
“过了青春期也这样。”
“是吗?哈哈,这个我倒是不懂。”
江心海说完就准备开熘了,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发现陈涯还盯着她,良心终于有点过意不去了。
“你……还疼不?”她问。
陈涯低头看了一眼:“疼?不疼。这种没感觉的。”
“我不是问那个疼不疼……我是问你的肚子。”
“肚子?肚子怎么了?”
“那没事了。”
回到房间,把门锁上后,江心海在一片沉寂的环境中,拿头勐撞着床板,如同蛆虫一般扭动。
……
第二天,江心海松松垮垮地来到学校,发现周围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点躲着自己。
她在学校除了室友,没有多少谈得上是朋友的人,而且脑子里全是陈涯的事,对于周遭的环境已经具备了一定的钝感力。
所以直到第一堂课上完,她都没有发觉有什么异常。
等到隔壁系一个男生过来,小心翼翼地对她说,如果心情不好,可以跟自己倾诉的时候,江心海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
男生有点惊讶地问:“你没被影响吗?那些闲言碎语还是蛮讨厌的。”
“什么闲言碎语?”
“你不知道?”男生想了想,最后掏出手机,“昨晚校内论坛匿名版就传疯了,说你彻夜未归,跟人开房去了。”
江心海皱了皱眉头,拿过了那男生的手机,手指往下一翻,顿时血压都起来了。
【悲,江心海清纯女神人设终究还是裂开】
标题就是这么个标题。
继续往下翻,江心海发现,匿名的这些人,无聊到了极致。
昨晚从11点开始,这个帖子就火了,有人在论坛里面拿她没有回寝室的消息水贴,最后发展成了集体打赌——江心海晚上究竟会不会回寝室。
后来听说男生寝室楼开了盘,群情汹汹,集体参与,整出了上千块钱的“赌注”,闹得沸沸扬扬。
到了凌晨一二点,还有一万个人在帖子上水,通告江心海最终没有回寝室的事情,似乎得到某种胜利似的。
“哦豁,江心海真的没回来,完犊子!”
“让我看看,今天晚上有多少小处男睡不着觉?”
“受不了了,刚上大学几天啊,就沾染了这种风气,还以为她跟别人不一样,结果娱乐圈里出来的都这样。”
“呵呵,之前拒绝我朋友表白的时候,还多高冷的样子,谁想到是这个样子。”
……
江心海越看血压越高。
但她还是忍耐着看完了。
把手机还给那个男生后,她语气平静得自己都惊讶:“就这吗?”
“就匿名版说的很过分,实名版风向稍微好一点。”
江心海说:“那私底下呢?你们男生怎么说的?”
那男生道:“私底下开玩笑成分居多,大家平时没有非常把这些放在心上,有些人肯定有情绪,不过……”
江心海点头道:“嗯,那没什么。”
“你昨晚,肯定是有事吧?要不要解释一下?”
“嗯,我昨晚准备了一晚上新专辑的事情,”江心海说,“至于解释就不用了,偏见是怎么解释都没办法改变的。”
说完,她转头准备离开。
“我会帮你在论坛上发帖的!”那男生在她背后说道,“不要被这些影响心情!”
“我没被影响,呵呵,有什么好被影响的?”
那男生踌躇了片刻,跑到她旁边,小声道:“那个,你要不要……”
江心海回头:“嗯?”
“你现在自己上下课比较危险,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这样碰到一些极端的人,我还能照应一下。”
“不用了。”江心海洒然离开。
上午的课结束后,她去食堂吃饭,终于才遇到了室友姐妹们。
之前在课堂上,她们都刻意远远避开她坐,到现在才碰上面。
“哟,心海,你昨晚去哪里了?我们很担心你呀!”
“是啊,我们很担心你啊!”
江心海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笑容,道:“不用担心,我很好。”
说完,她背转身离开。
这场风波能闹这么大,自己这些“好室友”肯定少不了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不过,这下也彻底没必要跟她们虚与委蛇,装好姐妹了。
滨海大学里的同学,以后都是竞争对手。
这句话来之前就有学长说过,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
下午没课,提着给陈涯带的午饭,回到出租屋,陈涯正躺在沙发上,脸上搭着一张报纸。
江心海撇开报纸,看到他的睡脸,照着上面轻轻拍了两下。
“喂喂,还没到午睡的时候,来吃饭。”
陈涯挣扎的爬起来,按了一会儿脑门,然后去看她碗里的饭。
“怎么是麻婆豆腐盖饭?你们学校的麻婆豆腐味儿不正,川味做出了一股本帮菜的感觉,属实难顶。”
江心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呵呵,你爱吃不吃,不吃拿出去扔了。再挑三拣四,我诅咒你以后也要照顾一个啥也不干的、每天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连房子都住你的懒东西。”
“我去洗把脸。”陈涯去了洗手间。
虽然陈涯还是那样没什么烟火气,但江心海还是看出,他心情不是很好。
她捡起掉落到地上的报纸,是“娱乐星资讯”,扫过去一眼,正好看到报纸上的头版:
131.第二次说喜欢
江心海有那么一刹那,呼吸停滞了一会儿。
然后,她趁陈涯不在,偷偷熘进卧室,展开了报纸。
“……闹得沸沸扬扬的十大歌手风波,近日终于落下帷幕。
“在评选最具影响力十大歌手时,评委天后英子拒绝为刀狼颁奖,并声称,此奖项宁可空缺,也绝不颁发给刀狼这种没有任何音乐水平的人。
“犹豫遭到集体抵制,最终十大影响力歌手奖项,只颁发给了九个人,而最后一个本该给刀狼的奖项轮空。
“对于刀狼的歌曲,天后英子直截了当地说:‘他(刀狼)不具备任何审美,这种音乐流行只能说是乐坛的悲哀。’”
“这并不是英子第一次炮轰刀狼,在其他场合,英子也表示:听刀狼唱歌的没有品位,去KTV点他歌的只有农民,刀狼没有资格放在十大影响力歌手里面。”
“高晓柏也表示,自己不会待见任何唱刀狼歌曲的人,只要唱了他的歌,就会被自己拉入黑名单。
“而汪锋则表示,刀狼的歌除了新鲜,一无是处。
“在众多音乐人中,只有新晋词曲家迟尺对刀狼做出了正面评价。
“他直接拍砖天后英子:‘你们鄙视刀狼可以,但不要忘了,他的专辑销量比你们的加起来还多’。
“而此言一出,迟尺也遭到了歌坛的集体围攻。
“针对‘音乐是需要陶冶情操还是只是拿来卖’这个辩题,给出了一边倒的答桉:音乐当然不能只用来卖。
“而迟尺也被天后英子怒批为和刀狼一样:无格调!无品质!无节操!是三无产品。
“另,刀狼的《冲动的惩罚》被评为本年度十大烂歌之一,迟尺所创作的《心太软》也在此歌单中。”
……
看完了这张报纸,江心海有点理解,为什么陈涯看上去心情不好了。
她走出卧室,把报纸藏在身后,陈涯正坐在那里吃午饭。
“看完了?”陈涯问道。
江心海身子一颤。
还是被他发现了。
“嗯。”江心海轻轻点头。
陈涯把饭扒拉到自己嘴里,慢慢咀嚼完,道:
“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
“后悔跟我合作啊,”陈涯说,“如你所见,我现在在歌坛的名声,其实已经烂掉了。”
江心海感觉,陈涯坐在那里的样子,多多少少有些颓然。
“就只是几个歌手说你不行罢了,你的歌在民间还是很有热度的。”江心海诚恳地说。
就算她不喜欢听迟尺之前的歌,但内心也清楚,客观的说,他的歌在民间很受欢迎。
“歌坛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陈涯说,“圈子大老的评价,还是很重要的。”
他又说:“如果你以后想在歌手这条道路上混下去,跟着我其实对你没好处。你会被歌坛的大老针对,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压你,让你没有出头之日。”
江心海的一颗心坠入了冰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涯迅速吃完了饭,然后道:
“我承认,之前找到你的时候,有点避重就轻,因为当时情况还没有现在这么糜烂,可是到了这种地步……呵呵,我只能跟你坦白了。”
江心海轻声说:“你之前身无分文,也是因为这个吗?”
陈涯点了点头。
“刀狼被圈子压得没有办法接到任何合作,他只能自费开办演唱会,我贷款借给他200万。”
江心海捂住了嘴。
200万在现在,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陈涯继续说:“欠钱还好说,我相信我们的专辑能赚回来,但现在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我必须跟你坦白。”
江心海并拢腿,坐在了他旁边。
“怎么办呢?”
她似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转头说:“你准备退圈了吗?”
“退圈?不会,”陈涯说,“还没有成为歌坛的至高神,我怎么会退圈?”
江心海看着他,发现他熠熠闪光的眸子,仿佛散发着光辉。
“从出山起的那一刻,我就明白,我的一生,是抗争的一生。”
江心海突然觉得他好帅。
她这个时候还不懂“中二”这个词的意思,但她莫名就是觉得,陈涯好帅。
帅到有点心痒。
“那不就得了,”江心海甩开鞋子,蹲在沙发上说,“你都不退圈,我为什么要怕?”
陈涯转过头来看着她,和她明亮的眼睛四目相对。
“你的一生是抗争的一生,难道你以为我的一生,会是甘于平凡的一生吗?”
在这间老破小的狭窄出租屋里,两人对视了很久。
“你当真不怕?”
“当真。”
“你果然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陈涯从茶几上搬过来笔记本,道:“甚好,你通过了测试,那你今天学这首《传奇》。”
“测试?什么测试?”
“如果你意志不坚定,我就换个歌手来唱我的歌了。”
江心海突然感觉怒火中烧。
“什么?你的意思是,刚才你装那么严肃,其实都是在哄我?”
“哄你倒没有……但区区几个臭鱼烂虾,怎么配让我陈涯如临大敌?”
“那你是真的想换歌手?!”江心海咬牙切齿地问。
“嗯啊,我的歌手可以不强,但必须忠诚,就像刀狼那样。”陈涯悠哉地说。
江心海突然一下把他扑倒在了沙发上,并且恶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她双目赤红,喘着粗气,陈涯都被吓到了。
“我还给你带午饭呢,你是真考虑让我走人啊?”江心海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哭腔,“那都是我的歌,你不能给别人唱!”
陈涯真的被吓到了,弱弱地说:“那是我写的,我自然……”
“但是你答应给我唱了!那就是我的歌!”江心海大声说,并且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陈涯呆呆地瞄着她。
“你只能给我写歌!明白吗?你要给我写一辈子歌!知不知道!”江心海感觉热血直往头上冲,“只有我才配得上你,你懂不懂啊?瞎了眼吗?”
在震惊褪去后,陈涯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明白了。”
江心海松开了手,蹲在沙发的角落,把头埋在膝盖上。
等到冲动过去了,她才回过劲儿来:自己好像失言了。
低着头就是不为了让陈涯看出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在这边患得患失,陈涯却轻松起来,站起身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
“原来你也是个暴走火车头级别的直球选手,我还以为你有多傲娇呢,好吧,我也不讨厌,不如说很喜欢你这样的。”
江心海抬起头,说:“第二次了。”
“第二次什么?”陈涯插兜站在那里。
“你第二次说喜欢我。”
132.踹掉陈涯
“这是你第二次说喜欢我。”
江心海说完,陈涯微微愣了一下:
“啊?”
“事不过三,如果你再说一次,我就会认为你是认真的。”江心海站起来,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优雅地将身上的衣服褶皱拍平。
“明白了吗?”
陈涯呆滞点头,说:“明白了,以后不敢再说了。”
“哼。”江心海如同得胜般扭过头,“明白了吧?别以为可以随便对我风言风语,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她的表情突出一个得意。
可是她又隐隐觉得有点后悔。
……
两人一直排歌排到深夜。
这回的歌音调很高,江心海唱得不是很顺利。
倒不是她唱不了高音,而是因为她因为发音方式,总是被陈涯训斥。
陈涯告诉她,她这种用嗓子的方式,是对嗓子的消耗。
如果不改变,等到她年纪大了,嗓子就会报废掉。
“就算再老天爷喂饭吃,也不能这么用!”
随着被训多了,江心海也变得烦躁起来,可陈涯这次坚决不哄。
等到了十一二点,两人彼此都把对方折腾乏了,看了看时间,才双双意识到,不是水平降低了,而是都累了。
“明天再练吧。”陈涯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收拾东西。
江心海则提着手提袋,直接往他卧室里面闯。
“干嘛?”
“放衣服。”江心海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以后我就在这里过夜。”
“??”
陈涯一脸惊愕,很奇怪她是如何做出这种程度的转变。
“看我干嘛?”江心海回眼瞪他,“我昨天又不是没有在这里睡过,睡一天也是睡,睡两天也是睡,很奇怪吗?”
陈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便你吧。但是,今天我要睡床。”
“??”江心海瞪大眼睛,“凭什么?!”
“你知道这个沙发睡起来腰多难受吗?”
“你知道难受还叫我睡?”
“我又不是什么绅士。”
“可这里是我租的!”
……在一番不依不饶之后,最终两人还是达成共识:让江心海睡床。
毕竟她是金主。
第二天,陈涯就买了一张行军床放在沙发后面,晚上摊开来睡觉用。
当然,是用的心海的钱。
……
自这天之后,江心海就已经跟陈涯事实上同居了。
每天晚上,她都在这里过夜,只平时需要整理物品的时候才会回宿舍。
做戏做全套,她甚至把寝室里的床单被褥都搬过来了。
这么一搞之后,论坛上面的声音倒是慢慢消失了。
如果别人说你在外面过夜,那你最好真的每天都在外面过夜。
不过,倒是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之前的放肆嘲讽道歉。
随着考试的临近,江心海也越来越繁忙。
一方面是学业上的繁忙,一方面随着练习歌曲的增多,她的负担也变重了。
现在,金嗓子喉片成了她的常备药物,每天上课,她都在嘴里含一颗,上课下课也一句话都不说。坐在她旁边的人,都能闻到金嗓子奇妙的香味。
母亲也打来了一两次电话,反复叮嘱她千万不要恋爱,并且给她介绍了很多娱乐圈名人,要安排他们见面吃饭,都被江心海以学业繁重为由婉拒了。
直到两人相遇的第三个星期,两人总算突破了关键性的一步:准备先录一首歌的小样。
据陈涯介绍,他是为了拿去拉赞助,请求公司方面的支持。
有一个成品小样出来,更能说服公司高层。
录歌对于江心海来说是一段挺新奇的经历,在专业录音棚里,按照平时的发挥随便唱了唱,就让那个公司的监制老师瞪大了双眼。
“陈涯,我真的对你服气了,”监制口都合不拢,“你是怎么注意到江心海还有这种方面天赋的?”
陈涯笑而不语。
等江心海出来了,他又竖起大拇指对江心海说:
“心海,你真棒!你在歌唱上的天赋,比你在演艺上的天赋还高!”
江心海昂起首,一副“那是当然”的表情。
随后,陈涯去谈合作,她便坐在公司的会客厅,开始漫长的等待。
陈涯的谈判比想象中还艰难,等了半个小时不见对方踪影之后,连江心海都有点不耐烦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抬起头往外看,进来的却不是陈涯,而是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燃文
那男人满脸春风道:“江小姐,幸会幸会,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星途公司的制作人李亚林,最近市面上流行的《今夜情缘》《渔歌会》等专辑,都是我制作的。”
他伸出手,悬在空中,江心海却没有去握的意思,只是坐正身子,拘谨地点了点头。
李亚林悻悻缩回了手,坐到江心海旁边,道:
“江小姐,你想出专辑?怎么,你喜欢唱歌吗?”
“喜欢。”
“比起拍电视剧更喜欢唱歌?”
“嗯。”
江心海对话得不积极,因为她没什么精神,再加上她感觉都是些废话。
“说实话,我刚才听了你录的《红豆》,”李亚林笑着说,“怎么说呢,非常惊艳!”
“谢谢。”江心海很讲礼貌。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公司更深入合作?”李亚林问道。
“怎么深入合作?”
李亚林压低声音说:“就是,跟公司签约啊。”
江心海记得陈涯曾经说过,一旦跟公司签约,就会变成任由公司摆布了。
“没兴趣。”
李亚林回头看了看,确认没人,才说:“你不觉得,你跟迟尺的合作方式,有点问题吗?”
江心海顿了顿,说:“确实。”
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还要让她每天给他带饭。
她怀疑,要不是自己全是女装,陈涯都恨不得穿她的衣服。
这种合作方式,当然有问题了!
李亚林说:“光迟尺跟你两人这样搞搞,规模太小了,公司不会给资源推你们的专辑的,只能是任你们自生自灭,就好像你们是干儿子,是抱养的,绝对不会给你们亲儿子待遇。”
江心海歪了歪头:“听不懂。”
“唉,算了,我就直说吧,”李亚林叹了一口气,“迟尺得罪人了,公司已经打算冷藏他了。你跟他合作,没有前途的。”
“你要不直接跟公司签约,以你的天赋,我们公司绝对能助你腾飞,要知道,我们公司的两栖艺人也很多,有这方面经验。”
江心海听懂了。
他们是在挖人,要自己踹掉陈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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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挖角和收徒
江心海虽然年轻,但也不好骗。
面对李亚林的忽悠,她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李亚林就伸出手拦住了她接着往下说,道:
“我知道,你和迟尺都是18岁年轻气盛的,你的心态我很理解,不过,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绝对没有恶意,听我跟你说完,再拒绝也不迟,行吗?”
江心海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李亚林将双手手指合拢,说道:
“如果你想将歌唱作为将来的终生职业,首先得明白,圈子和渠道。”
“圈子和渠道?”江心海皱眉重复了一遍。
李亚林点头:“对,这两样,前者决定你能走多远,后者决定你能走多快。”
江心海缓慢摇头。
她并不是很懂。
李亚林一笑,说:“等你阅历更多一点就了解了,娱乐圈就这么大,顶层,更是只有一巴掌大小。”
他伸出手掌,在手心画了个圈。
“你上去,我就下来,我上来,你就要下去。想要站在上面,站得稳稳当当,就得有人挺你。”李亚林说道。
这和江心海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有人挺会怎样?没人挺又会怎样?”
李亚林笑道:“我打个比方吧,最近最火的是谁?阮清竹,而她是天后英子的徒弟。”
“她是英子的徒弟?”江心海有点惊讶。
“这个只有圈内人才知道,在桂红楼办的酒席,请了圈内大咖到场见证,我也有幸去了,阮清竹当场跪下磕十八个响头,磕完后正式入门。”
李亚林说起这事时,脸上的表情似乎十分神往,羡慕英子的天后风范,和挥斥八极的气魄。
“呃……”江心海感觉有点难以接受。
除了她父母,她不想给任何人磕头。
李亚林笑道:“正是因为这场酒,阮清竹才认识了业界知名的词曲人和制作人,还有英子给她铺路,她的第一张专才一炮打响。”
李亚林又道:“刚才说了,圈子能决定你走多远,你走到头了,肯定会跟老一辈的天王天后发生直接碰撞,而对方的人气积累,是你永远也赶不上的,所以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
“你看,阮清竹就没有这种烦恼,她是英子的徒弟,她的成就就是英子的成就,你说她混这个圈,谁敢不卖她面子?”
江心海点头:“有道理。”
他看着江心海,又说:“阮清竹,就是我们公司签下的艺人。
“你加入我们公司,我们很容易从中穿针引线,给你推荐很多大咖天王,这样你的路能走得更顺。”
“那你刚才说的渠道又是什么?”
“渠道,我就不说专业名词了,就是让你成名的各种渠道。”李亚林靠在椅背上,拿起自己的茶叶杯,打开吹了一口气,“我们公司和春晚导演认识,等到时机成熟,你上一次春晚,就知道自己能走多快了。”
他慢悠悠地摇头晃脑,喝着茶,似乎在等待江心海酝酿出一个表态,又好像并不关心她怎样想。
“怎么样?说说你的想法?”
江心海看着他,认真说道:“我还以为,只要歌曲质量过硬,歌迷都喜欢,就可以火。”
李亚林笑了。
“这是谁跟你讲的?”
江心海顿了顿,说:“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而且迟尺也是这么说的。”
“他不懂。”
李亚林简单下了评语。
“他写的《心太软》《忘情水》还有《伤心太平洋》,纯粹是是运气好。
“刚好天王刘宇华和任仙奇专辑缺歌,公司帮他穿针引线,小样送去给两位天王听了,他们都比较满意,才给安排上的。
“如果是凭他自己,得混多久才能闯出名堂?你想想,他那么年轻,又不是科班出身,不是公司给了平台,他一辈子都只能在酒吧唱歌。”
江心海沉默着,莫名感觉有点难过,随后道:“是吗?”
“是啊,他在公司入职一年,都没有拿出什么像样作品,要不是这次公司给平台,他还不知道要混多久。”
李亚林似乎有些不满,又说:“可是呢,他自己好像还不满意,觉得自己早该火了,他也不想想,要不是天王唱了他那几首歌,他能火?”
江心海说:“可是,他很有才华。”
李亚林听完之后,面无表情。
“你这首《红豆》,确实能看出他有一点才华,和一般的词曲人要稍微强一点,”李亚林说,“可是,你没有见过真正有才华的。”
江心海欲言又止。
她所说的有才华,可能比李亚林想象中的,还要更夸张一点。
李亚林站起身,说:“我给你介绍一个真正有才华的人,你稍等。”
说完,他出门去,过了一会儿,就和另一个人走进来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陆仁老师,这位是江心海小姐。”
江心海站起身,看到李亚林带进来的那人,戴着方框眼镜,是个厚嘴唇。
他穿着黑色的练功服,脑后梳着马尾辫,看上去骚气十足。
比起陈涯,他从外形上,才真正像个搞艺术的。
李亚林道:“陆仁老师,可是天后英子的御用词曲人,英子的走红,有他在背后的鼎力帮助。”
陆仁冲江心海点了点头,声音响亮地说:“你好!”
然后,就坐到一边的座位上,长出一口气,躺在了椅子上。
“昨天跟齐晴喝酒喝高了,晕晕乎乎就答应给他写首歌,今天顿时感觉像背了几个亿的债一样,压力巨他妈大。”
一坐下来,他就跟李亚林随意闲聊,李亚林也笑着说:
“你可以啊,别人想让齐晴唱自己的歌都找不到,你这就是炫耀。”
“我炫耀了吗?我没有啊!我真的压力大。”
陆仁得意地转向江心海,单手放在桌上,说道:
“我听了你的《红豆》小样,气息稳,音准棒,很有前途,我已经想好一首比较适合你的灵感了。”
他手指在桌上弹动,嘴里念念有词:“得得得,得得得得……嗯,挺好,如果你加入公司,我三个月就能写好一首歌给你。”
李亚林惊呼:“三个月?好快。”
“要不是还有齐晴那个,我还能提前给她。”陆仁挠了挠头。
“三个月?”江心海探身问,“是一整张专辑吗?”
李亚林和齐晴面面相觑。
134.直接叫板前任天后
两人对江心海很是无语了一会儿。
“江小姐,歌曲制作没那么简单的,你也肯定不想我粗制滥造,写一些湖弄人的歌吧?”陆仁说。
江心海眼睛亮了亮:“一张专辑的歌,要三个月制作完,是很困难的,对不对?”
陆仁和李亚林又对视了一眼:“那当然很困难了!”
“如果是让一个人作词谱曲,那就更困难了,对不对?”
陆仁苦笑道:“这都是圈外人的发言,一张专辑一般都有好几个词曲作者,一个人写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是根本不可能。”
“对吧对吧?”江心海拍了拍胸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有问题呢。”
她本来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是有个叫陈涯的人给她整不自信了。
陆仁和李亚林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江心海小姐,你考虑得怎么样?”李亚林问,“有没有意向加入我们公司?”
陆仁打了个响指,说:“如果你加入,我给英子打电话,马上给她隆重介绍你。”
李亚林有点吃惊道:“那样的话,江心海的运气真的很好,其他初出茅庐的歌手,怎么可能有这种待遇?”
江心海想了想,说:“如果我签约了公司,能够唱迟尺的歌吗?”
李亚林说:“估计机会很少,我刚才说了,迟尺已经要被冷藏了。”
“为什么冷藏他?”
“那还用说?”陆仁松了松裤腰带,说,“他直接在公开平台说,刀狼卖的专辑比英子多,我靠,英子都气炸了,我从没见英子那么生气过。”
江心海问道:“是英子提要求要冷藏他吗?”
李亚林苦笑:“就算她不提这个要求,他未来也难了,英子在圈内放了话了,谁要是跟迟尺合作,就是跟她过不去。”
江心海有点吃惊地捂住嘴:“她真是这么说的吗?”
“她原话不是这个,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李亚林说,“高晓柏也说了类似的话,以后谁想跟迟尺合作,都得掂量掂量。”
陆仁说:“他的问题就是太把自己当个角儿了,写了两首歌,就敢跟天后叫板,是真没挨过毒打。”
“是啊,他现在这个咖位,只能跟一些新生代小生合作,但新生代小生,谁敢去碰英子、高晓柏这种角儿?就算公司不主动冷藏他,他也接不到活儿了。”
“其实我还挺欣赏他的才华的,他的《心太软》确实卖得很好,就是他个人性格有点问题吧。”陆仁说。
李亚林看出江心海神色不愉快,解释道:
“公司主动冷藏他,就是主动跟英子卖个人情,他本身也难接到活儿了,不如自罚三杯,把他先放放,过个三五年,英子忘了这档子事,事情就过去了。”
“所以迟尺就被当做人情给做了对吧?”江心海说。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公司还是很关心每一个签约艺人的。”
江心海站起身。
两人都望向她。
“对不起,如果不能唱迟尺的歌,那我就不能加入,”江心海说,“我已经跟他约好了,要唱他给我写的专辑。”
陆仁和李亚林都很惊讶。
他们两个来抢人,是怕江心海被其他公司给抢先了。
他们可从没想过,对手会是迟尺。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但凡脑子正常点儿的,都不会再去找迟尺。
平时跟迟尺关系好的,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在公司里见到他,都跟没见到似的,装不熟。
万万没想到,还有主动往身上贴的。
陆仁和李亚林都觉得,江心海有点孩子气了。
“江小姐,你考虑清楚,”李亚林说,“你真的是很有可能成为一名杰出歌手的!”
“是啊,别因为意气用事,影响了自己未来的前途。”
江心海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表情傲娇。
“不,我可没有意气用事。”
正在此时,会客室的门,被duang的一声撞开了。
三人的目光同时聚拢过去,只看到陈涯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眼前。
他满头大汗,好像刚跑了一个一百米,手架在门框上,衬衣纽扣松开,大口粗气喘个不停。
还没等有谁说话,陈涯就大踏步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眼睛在江心海的脸,和另外两人的脸上,来回移动。
“挖角儿是吧?”他面沉如水。
没人回答他。
江心海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狂跳不止,居然组织不了语言。
陈涯走到江心海旁边,问道:“你答应他们没?”
江心海快速摇头。
“那就好。”陈涯说。
说完,他就把手搭在江心海的肩膀上,把她拉到自己一边。
“各位,心海是我的歌手,是我发掘出来的,是我的挚爱,”他说,“你可不能夺我所爱啊。”
李亚林和陆仁张大嘴看着他。
陈涯拉着江心海说:“走了,回去。”
“迟尺!”
李亚林一拍桌子,从后面站起来:“你自己上头可以,不要耽误别人江心海!”
“我耽误了吗?”陈涯回头,眯眼看他。
李亚林突然冷笑:“行,你装不懂,我不管你,心海,你要理智一些,刚才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你哪怕……”
江心海点头打断他道:“我知道是实话,但是我不在乎。”
陆仁倒是澹定得很,坐在座位上道:“天后英子,你也不在乎吗?”
江心海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不在乎。”
两人朝门外走去。
陈涯突然回过头,对里面两人说:
“陆仁,告诉你家英子,在今后,提起天后,人们不会再想起她。”
“而且,如果刀狼真的被她逼得退出歌坛,我也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让她也退出歌坛。”
……
江心海在讲述这一段往事时,并没有多细致详尽,只是草草带过。
但陈涯的这两句话,她完整重复了一遍。
说出来后,顿时现场哗然。
“靠靠靠,燃炸了呀!”
“这是直接叫板英子了吗?”
“意气用事吧,娱乐圈低头不见抬头见,人英子现在也还是很火,心海这么直接,不怕被冲吗?”
“迟尺说的确实对啊,现在说起天后,都只知道江心海,我还是头一次知道英子也被称为天后过。”
“可是,现在英子也还挺活跃啊,去年还出了专辑,今年不是还在《好歌声》当导师吗?”
“肯定是后来和解了吧?现在英子不还没退出歌坛吗?”
弹幕纷纷飘过,肖楚楚继续问道:
“江小姐,打断一下,我问个问题,迟尺和英子这场冲突,是不是迟尺败了?”
江心海歪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现在英子还在歌坛里执牛耳,你和迟尺却澹出歌坛了……”
135.没有陆海之分了,因为我来了
肖楚楚说完,场上有点安静。
江心海并没有说话,而是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在她低头的这片刻,弹幕疯了。
“心海这反应不对啊?她不会真是因为跟英子没斗过,才自行澹出娱乐圈的吧?”
“是啊,英子还在《好歌声》当导师,倒是心海完全不掺和任何音乐上的事了……”
“看来是这样了,迟尺和她就两个人,怎么斗得过整个音乐圈?”
“也不一定是败了,应该是迟尺后来才华枯竭,心海也跟着不唱歌了。”
“那还不等于是败了?”
“是迟尺拖后腿了,他只让心海唱他的歌,却没考虑到自己才华枯竭之后的事情。”
秦云初有些担心地看向江心海。
坐在她旁边的她,看江心海的角度不一样。
别人是把她当做“天后的思索”一样看待,只有秦云初可以看到——她是在玩手机。
确切地讲,她正在微信上,跟某人飞快抠字交流。
熄灭屏幕后,江心海假装无事地抬起头来。
“我没有输。”
肖楚楚眨了眨眼,道:“是你没有输,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输?”
江心海耸了耸肩:“在今天之前,提起天后,你会想到谁?会想到英子吗?”
肖楚楚:“不会。”
“那不就得了。”
全场哄笑。
江心海太敢说了。
连何灵和汪锋等人,都觉得她这回攻击性拉满,似乎是故意要借机向英子开炮。
肖楚楚又道:“那,你又是为了什么才澹出娱乐圈呢?”
“因为迟尺不写歌了呗。”
肖楚楚追问道:“是不是因为迟尺写不出来好歌了,才不写了?”
江心海盯着他:“你觉得呢?”
现场又是一阵沉默。
记者们纷纷奋笔疾书。
今天这场发布会,才开了半个多小时,产生的勐料,就足够他们写十篇爆款了。
直播间的人气再次突破峰值,这回,连之前不看《诗意的生活》的观众,都一股脑涌进来了。
弹幕数量再次飙升到新高度。
“有句话叫江郎才尽,迟尺有钱后,冲劲没了,写不出专辑也正常。”
“迟尺从第一张专到最后一张专,一直都很稳定,他应该不是突然江郎才尽了。”
“前面的,不是说写不出专辑,而是写不出好专辑,好多音乐人到了职业生涯末期,都把以前的口碑败光了,可能他也是不想这样。”
“所以说去说来,还是心海和迟尺这种深度绑定的模式不对,如果心海可以唱别人的歌,迟尺也给别人写歌,这样两个人可能都会得到突破。”
“可是,我就是觉得迟尺和心海这样的爱情,很浪漫。”
“等不及了,我想听心海接下来和迟尺怎么样了,求求不要打岔了!”
……
肖楚楚问道:“还有一件事,江小姐你刚才提到,刀狼和迟尺一起被当时的华语乐坛打压。
“我们刚才搜索到,在12年的红磡体育馆演唱会上,刀狼在唱完所有歌后,含泪宣布自己退出歌坛。
“请问,这件事的内情是什么?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们才和英子彻底决裂?”
话音刚落,屏幕上蹿出来一大堆弹幕:
“所以,刀狼到底是谁?”
“还有在演唱会上宣布自己退出歌坛的?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靠,我听刀狼的歌,但我不知道他宣布退出歌坛了。”
“原来他是被英子打压,才退出歌坛的吗?”
……在长桌的另一边,汪锋满头大汗。
他也是和这个事件强相关的人物。
多年以来,刀狼退圈这件事,一直没有形成多么大的话题性。
他来的匆忙,走得潇洒,现在如同闲云野鹤的大侠,再也不问歌坛上的恩怨情仇。
只有汪锋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们做的不地道。
所以他现在心虚得满脸发黑。
他的表现,全被摄影机拍了进去,于是,直播间不明就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我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刀狼到底为什么退圈?和汪锋又有什么关系?迟尺又为什么退圈?”
“我隐隐之中感觉,今天要发生大事,华语乐坛可能会发生震动。”
“英子真的说过,只有农民才听刀狼的歌吗?我看《好歌声》,对她印象还挺好的,她怎么这么说话啊?”
“英子他们把刀狼逼到退圈,那《遇见》是怎么发行的?虽然知道最后的结局,但我好好奇这个过程啊!”
……有人好奇,有人兴奋,有人惶恐,有人惴惴不安。
在所有人一致的等待中,江心海终于再次开口了。
“刀狼退圈这件事,最主要是他自己性格的原因。”
“他作为一个草根出身,没办法忍受聚光灯长期的聚焦,最终精神崩溃,才选择退出娱乐圈。”
“虽然主要是他自己的原因,但是,我要说的是——
“当时的整个陆派乐坛,都是帮凶。”
肖楚楚皱起眉道:“陆派,什么是陆派乐坛?”
江心海缓缓道:“由于开放时间早晚的关系,我们话语乐坛的风格和模式,分为陆派和海派。
“海派指的是开放早的沿海城市地区,他们和世界音乐交流多,发展丰富,多样性强,比较先锋和前卫,被称为海派。
“早期的四大天王,邓莉君、谭永林、崔大佑等等,都是海派乐坛的领军人物。
“而陆派,则指的是市场更广阔,开放更晚的内地娱乐圈。
“英子、高晓柏还有汪锋哥,都是内地娱乐圈的代表。
“大家各有优势,到了12年这个节点,又互相吸收兼容并包,已经深度融合了。”
提心吊胆的汪锋被提到了,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并说道:
“我以前是学院派出身,和灰豹、鲍家街等等乐队玩摇滚,主要在内地发展,确实是陆派。”
肖楚楚问道:“那刀狼是陆派还是海派?”
江心海大大地摇头道:“他既不是陆派,也不是海派,他是草根音乐人,无门无派。”
肖楚楚说:“这种划分挺新鲜,我是头一次听说,那么,江心海小姐您算是陆派还是海派?”
江心海道:“我和刀狼一样,也是草根。”
肖楚楚听完后,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一愣。
“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反直觉。”
江心海喝了一口水,然后说:“分再详细,也没有意义了。
“因为我和迟尺,在12年之后,再也没有陆派和海派之分。”
136.那我是不是你的挚爱
陈涯搂着江心海的肩膀,一路往电梯走去。
他按着电梯的按钮甚是狂躁,已经点亮了按钮,手指还是戳个不停,似乎想把电梯戳烂。
“按一次就行了。”江心海在旁边小声提醒。
“我知道。”陈涯有点暴躁地说,“你跟他们说了,我们专辑的进展吗?”
“没有,我又不是傻子。”
江心海乖乖地说。
陈涯看了她一眼。
江心海觉得,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很听话,但是你就是傻子”。
她的小脸垮下来,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叮”的一响,两人走进电梯,总算是感觉上有点放松下来。
“我低估公司的底线了,”陈涯黑着脸说,“他们什么都不给,还想围堵我。”
江心海歪着头说:“我其实有一件事不懂。”
“什么?”
“你不是给公司赚钱的么?公司会放着钱不赚,自己封杀自己的人么?”
陈涯摇摇头,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这圈子水深的地方。
“乐坛里面的拉帮结派、互踩、恶性竞争,比你想象中还严重。有时候得罪了一个大老,他能让你全年的工作全部报销。
“他们不重视人才。在这些人眼里,底层的创作者,一抓一大把,跟韭菜似的,根本就不稀缺,只要有钱,就可以推上去,说你行,不行也行。
“所以,他们宁可封杀一两个创作者,也不肯得罪一个大老。像英子这种功成名就,有一定行业影响力的,他们就更加不敢得罪了。”
江心海听得有点灰心,道:“这样的话,底层创作者不是没有生存空间了?”
陈涯用手比出一个小窄圈,道:“有生存空间,但不多,就这么大一点,都是别人给你留了活路,你才能挣这一口吃的。”
江心海默然。
“这还不是最终形态,”陈涯一脸严肃道,“等这种趋势发展到最终形态,就完全是资本唱戏,创意和作品,完全不重要了。”
“到那个时候,明星、偶像,只是一个符号,他们的作品只是用来圈钱的工具,老百姓喜欢谁,不重要,只要资本捧谁,总有一大批人喜欢,自然就能把一个人捧到不属于他的高度。”
“哪怕是一个毫无素质,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人,只要凭他长相好看,就可以收割大批无脑粉丝,围绕这个人炮制出无数文化垃圾……那个时候,才是乐坛的最终形态——
“虽然是乐坛,但再无音乐。”
虽然陈涯说得言之凿凿,但江心海听得十分懵懂。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世界。
歌就是用来听的。
不好听的歌,怎么会有人喜欢?
她无法理解。
陈涯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我和你,就是来改变这种现状的。”
江心海嘴角抽搐了一会儿:“呵……呵呵。你又开始了。”
两人走出公司,外面阳光明媚。
“我什么又开始了?我认真的。”陈涯说,“我就是要拿优质作品,赚大笔的钱,狠狠抽肿那些只认钱的人的脸!”
江心海抓住他的胳膊说:“咱们先不要发癫了,先想一下,等会儿吃什么?”
“随便吃什么都行……你怎么跟我想的不在一条路上啊?赶快跟我同一频道。”
江心海打了个呵欠,然后说:“我们不是已经完了么?”
“啊?”
“我们的专辑已经完了啊,”江心海道,“公司不给支持,还要封杀你,我又拒绝了公司签约,天后点名围堵,你还欠了200万,全世界都在针对你和刀狼……我们的专辑还怎么出?”
陈涯拍了拍江心海的肩:“不用担心,只要刀狼的演唱会成功,我的资金就能回笼。我有资金了,我们就可以自费出专辑,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心海耸耸肩:“但愿吧。我还打算,如果出不成专辑,就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陈涯皱起眉,“我说了要让你当天后,你就一定会成为天后,不然你当我说话像放屁?”
江心海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想你说话也不是放屁,所以,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还有什么想对你说的?”
“你忘了吗?”
“啊?”陈涯摸不着头脑。
“关于你第三次说喜欢我的事情。”江心海眨着眼睛,看着他的脸。
“啊?什么时候?”陈涯愣了。
“就在刚才的会客室,”江心海有点想笑,“你把我拉走的时候,说我是你的挚爱。”
“哦,那个啊,”陈涯如释重负,“那只是个比喻。”
“比喻是吧,所以我不是你的挚爱,你不是在说话,只是在放屁,对不对?”江心海明晃晃的眼睛盯着他。
“呃……”
“就是说,你说得很随意呗。我误解了呗。”江心海用手指把玩着自己鬓角头发。
“也不是随意……”
“我说了事不过三,我会认真的,你没往心里去,是不是?”江心海嘴角带着甜腻微笑。
但是这种笑容,莫名地很有压迫力。
“我错了。”陈涯果断道歉,“我也不是随便说的。”
“所以,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认真?”
“知道了。”
“那请你也认真一点。站直身体,不要松松垮垮的,而且不要嬉皮笑脸,我知道你在傲娇。”
“没有傲娇……”
“就是说你确实觉得我是你的‘挚爱’是吧?”
“是有这么想过。”
“‘有这么想过’。说清楚点,你现在是不是也这样想?”
“直到刚才都这么想。”
“那你想不想听我的回答?”
“什么回答?……哦,回答啊,想。”
阳光下,江心海看到,陈涯的脸有点发红。
她有点得意,总算看到他这种表情了。
“我的回答就是,我不喜欢你,别老是动手动脚。”江心海突然翻脸,收了笑容。
“欸?”
说完,江心海洒然转身,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
她回过头:“愣着干嘛?过来啊?”
陈涯这才从她刚才散发的魅力中回过神,跟着她走过去。
“刚才也是傲娇是吧。”
“不是傲娇,”江心海回过头纠正道,“是撒娇。”
……
一个月后,刀狼的演唱会,终于在红磡体育馆开始了。
陈涯早就通过关系,拿到了两张票,江心海特地请假两天,和陈涯一起,飞到了香都,去看刀狼的演唱会。
137.和江心海睡觉了(感谢白鼠一个不留神盟主)
自从上次忍不住跟陈涯撒了一娇后,陈涯说话的时候,江心海就不敢盯着他的眼睛了。
这种情况在练歌的时候尤为严重,严重到陈涯都发现什么了,但他好像也不好意思点破。
江心海跟自己感情经历丰富的表姐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问道:
如果总是想向一个男生撒娇,想要逗到他脸红,当他为自己妥协的时候,就满心欢喜,这种心情是不是有问题啊?
表姐说,这有什么问题?这一点问题都没有,恋爱又能有什么问题呢?
然后她又问心海,你喜欢上谁家的小谁了呀?
江心海不敢说。
不过,她也不敢再那么放肆地逗陈涯了。
她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呢。
连撒娇她都不敢再做一次了。因为她怕陈涯突然主动起来。如果他主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在陈涯“第三次说喜欢”之后,两人的关系毫无进展,甚至开始避嫌,相互之间变得彬彬有礼,敬若亲朋,上厕所的时候还会相互谦让。
这导致江心海反倒更想跟他亲近了。
心里好似有猫爪爪在挠似的。
刀狼演唱会的前一天,两人凌晨3点收拾好东西出发,准备乘飞机去香都。登机时已经早上六点半。机票一共花了三千多,当然,是江心海出的钱。
上了飞机,拿着机票对了位置才发现,陈涯坐的是靠窗座位。
江心海忍不住又撒了娇,陈涯很快就把位置让给她了。飞机起飞的时候,江心海紧紧闭着眼睛,一点都不敢看外面。
她脸色铁青地憋了一会儿,然后凑到陈涯耳边问:
“飞机翅膀一直在抖,会不会突然断掉啊?”
“不会。”陈涯眼睛微瞑。
“可是它真的抖得好厉害。”
陈涯看了她一眼:“现在正在跑道上滑行,滚轮跟地面摩擦有震动,当然会引起抖动。”
江心海完全没听到他在讲什么:“如果出了意外,我生命中最后一个人就是你了,然而我们在一个月前还相互不认识,你想想,是不是很奇妙?”
“并不会出意外,而且,你手把我的手攥太紧了。”
江心海低头,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抓着陈涯放在扶手上的手,赶紧松开。
她把手在陈涯的袖子上手心手背反复擦了擦,然后说:
“不好意思,没注意。”
说没注意是假的,手的末梢神经那么丰富,抓住陈涯的大手搓揉那么半天,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是故意抓他手,想看看他反应罢了。
江心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就是脑子一抽就这么做了。
脑抽的原因有很多种,大部分是因为将要出远门的兴奋,加上通宵脑子不清醒,再加上陈涯穿上了昨天她给他买的一件清爽卫衣,服装跟上了时代潮流,现在看上去帅得像电视里的明星。
结果陈涯澹定到出乎她的预料,让她大失所望。
飞机强烈地震动一下,随后机头抬升,直冲云霄。
江心海脑子里还在想如果飞机掉下去的事情。
如果飞机掉下去,在人生最后时刻,出于弥补遗憾考虑,她会不会把初吻给他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乱七八糟的想法,可能是昨天睡太晚,现在脑子彻底不好使了。
江心海转过脸,盯着陈涯瘦削凌厉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似乎是感觉到江心海在看自己,陈涯转过脸,一脸认真地说:
“芜湖,起飞。”
“……”
看江心海不理他,他又盯着她加了一句:
“从现在起,我要起飞。你懂吗?”
江心海更不想理他了。
……
这并不是江心海第一次坐飞机。
作为一位知名童星,她坐飞机的次数和一般人坐火车的次数差不多。
所以在得知这是陈涯第一次坐飞机之后,她有些歉意——自己剥夺了陈涯第一次的靠窗体验。
可是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又不好意思换位子,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拉下舷窗的窗帘,假装睡觉。
眯着眼装了十分钟,她开始真的犯困了。
偷偷睁开眼,看了一下陈涯的侧脸。看到他也在闭目养神。
忽然她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清醒。她闭着眼睛假装熟睡,调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微微向陈涯方向倾斜15度,摇摇欲坠向他靠去。
她想在无意中靠在陈涯肩膀上,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但装了半天,她最终都没倒下去——是她自己内心最后一丝理智阻止了她。
“冬。”
江心海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一颗大脑袋,突然倒在了她肩膀上。
陈涯靠在了她肩上。
身体僵直,脑门冒汗,江心海万万没想到,陈涯居然在睡梦中靠在了自己肩头。
她伸出手,想把他脑袋拨走,但最终又放了下来。
算了,不管了,由他去吧。
……
飞机滑行下落的时候,机身震动了一下,把两个人都震醒了。
陈涯和江心海两人睡眼惺忪地坐直身体,两颗头迅速分开,都下意识忽略了刚才靠在一起睡得挺香的事实。
等到江心海回过味来时,已经错失了拿这事质问陈涯看他反应的最佳时机。
“到演唱会开始,还有5个小时,”陈涯看了看腕表,“我们……”
“去逛街吗?”
江心海听说香都的免税店很赞,基本买不到假货。
“当然不是,我们得去看看罗令,”陈涯说,“还不知道他心态如何,得跟他打气。”
“哦。”
江心海略微有点失望。
他们乘“的士”一路到酒店放了行李,又跟罗令打了电话,三人约在罗令的酒店见面了。
和上次见面相比,罗令的穿着要稍微好了一点,虽然还是那个鸭舌帽和文化衫,可看上去清爽了不少。
就是脸色有点疲惫。
“这次一共要开4个小时,不要紧张,放平心态,”陈涯说,“尽量少说话,把嗓子养好。”
刀狼不停点头,回头去桌上拿了一张节目单过来,递给陈涯:
“一共30首。”
歌单上第一首就是最近传唱度最高的《冲动的惩罚》,之后还有《西海情歌》《披着羊皮的狼》等等知名歌曲。
《2012年的第一场雪》放在最后一首压轴。
这是这首歌第一次面世,同名专辑准备在演唱会后发售,有了演唱会加持,再加上歌的质量本身不错,这张专辑肯定会卖爆。
只要演唱会成功,再加上专辑销量,陈涯的资金就能回笼,也不怕《遇见》做不出来了。
“别紧张,”陈涯看向罗令,“这是你第一场演唱会,以后你还有很多场,不要怕,只顾向前。”
罗令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罗令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了电话:“喂,妈?怎么了?不是说了这两天不要给我打电话……”
一个方言浓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令娃,你老汉被人打了,头都破了,血直流啊……”
罗令身子“霍”地站了起来:“被谁打了?在哪里被打的?报警没?”
“是在家里坐着吃饭啊,有人朝我家扔砖头啊,那砖头把窗户砸破,把你老汉头砸了呀。”
罗令压低声音道:“为什么往我家扔砖头?”
“令娃啊,”对面传来罗令母亲有些疲惫的声音,“妈本不想跟你讲,这一个月,家里隔几天就被扔砖头,都是什么天王、天后的粉丝,说你侮辱音乐啊……”
138.将天后头衔夺过来
罗令挂了电话,表情变得很可怕。
陈涯和江心海对视一眼。
他们都意识到,情况变得十分不妙了。
“老罗,别被影响。”陈涯拍了拍他的肩,“现在演唱会是第一位,等演唱会后,再处理这件事,我一定会和你一起讨回公道。”
江心海皱眉道:“这肯定是英子的粉丝,他们现在欺负你,就是欺负你粉丝少,如果你能成功,绝对不会再受这种欺负。”
“我知道,我知道。”罗令坐在酒店雪白的床上,有些颓然。
“听我的,好好休息,把手机关掉,演唱会时,全力以赴。”陈涯低头看着他的眼,“答应我好吗?”
“嗯。”罗令简单说。
两人知道再留下去也没用,于是告辞了罗令,离开了酒店。
出门后走了很远,江心海才说:“这个关头出现这种事情,很难说不是英子他们有意指使的。”
“就算我们知道,也只能说是猜测,”陈涯说,“没有证据。”
“好气啊。”江心海捏紧拳头,“以前还觉得她是名人,挺仰望她来的,现在看来,她就是个败类!”
陈涯摇了摇头,不想评价。
在两人走后,罗令一个人坐在孤独的房间里,垂着头,沉默了很久。
……
入夜。红馆。
人潮喧嚷。
红磡体育馆,俗称红馆,实际上并不是红色的。
但来到这里的人,一定很红。
这里是无数歌手心中的圣地。
陈涯和江心海随着人潮而来,江心海戴了一顶棒球帽,在夜幕遮挡下,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不大。
“刀狼的粉丝,年龄都偏大哦。”江心海在观察了周围的人后,跟陈涯小声说。
“不是粉丝,”陈涯回答,“是歌迷。”
因为人很多,江心海一直紧紧抓着陈涯的衣服,两人找到前排座位坐下,虽然是别人的演唱会,江心海却心脏激动得“怦怦”跳起来。
“不知道罗令好点没。”江心海凑到陈涯耳边说。
“希望他没事。”陈涯面无表情。
但江心海看到,他悄悄捏紧了拳头。
他已经将全部身家all.in了,如果罗令的演唱会失败,专辑跳水,他和江心海的事业,都会一蹶不振。
没有等多久,罗令就上台了——他还是标志性的鸭舌帽和衬衫,看上去和平时生活中竟没什么两样。
其他明星在这种场合,在穿着打扮上肯定会斟酌很久,可刀狼不一样,他永远都是鸭舌帽+衬衫。
现场观众掌声和尖叫一起响起,他们并没有介意身穿如此普通衣服的刀狼。
刀狼是个纯粹的歌手,他们也是纯粹的歌迷。
他穿什么,并不重要。
江心海小声说:“他好像情绪有点不对。”
陈涯皱眉点了点头。
台上的罗令,看上去有点……悲伤。
等到欢呼声间歇,刀狼才开口说话了:“今天,我很荣幸能来到这里。”
“以前我还在歌舞厅唱歌的时候,就无数次梦想,我能够站在这里。”
“因为对于我来说,只有站在这里唱歌,才算是真正成为歌手。”
“那么,请大家听我的第一首歌《冲动的惩罚》。”
吉他和欢呼声一起响起,现场的气氛马上就起来了。
江心海兴奋地掩嘴说:“感觉,比想象中刺激诶。”
“确实刺激,”陈涯说,“直接关系到咱们的《遇见》是顺产还是难产。”
在台上,刀狼已经开始了。
“那夜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
胡乱地说话。
只顾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想法,
狂乱地表达……”
江心海呆呆地听着。
歌词很土,她听愣了。
“刀狼19岁的时候跟他前妻奉子成婚,”陈涯在一旁说,“孩子生下来没几天,他老婆跑了,所以就有了这首歌。”
“啊?19岁?”江心海有点吃惊,“那不是就比我们大1岁的时候就,就生孩子了?”
“是的,但是你的话里有歧义。我不想跟你在明年生孩子。”
江心海变得面红耳赤,揪住陈涯肋下的肉又掐又捏,抓着他的胳膊又拍又打,低声威胁道:
“我杀了你!”
然后,她在“就想着你的美,闻着你的香味,在冰与火的情欲中挣扎徘回”的歌声中捂住了脸。
罗令似乎并没有受到之前事件的影响,他唱得十分投入,时不时脸上还会浮现起微笑。
当唱到最后的高音时,江心海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想不到他的高音可以啊!”
“是的,”陈涯说,“他是可以站稳高音C的选手,比你并不差,只不过由于年龄原因和音色原因,他的声音比较沧桑,能唱的风格很局促,导致很多人下意识忽视了他的唱功。”
他转头看向江心海,认真道:“心海,能够在这个地方开演唱会的人,每一个都不简单,你也还有很大的成长潜力,你要用心学习。”
江心海认真点头。
很快,她就进入了学习状态。
连听了几首,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开始真正有些佩服刀狼起来。
“这首《披着羊皮的狼》,音调比其他歌高好多,其实很难唱,但他唱得好稳。”江心海说,“我生怕他唱噼了,但他每次都能很稳得唱下来。”
“关闭唱法,”陈涯说,“这是很典型的关闭唱法的技巧,我应该有教过你。”
“嗯。”
江心海看着台上的刀狼,说:“他其实很有唱功。”
“对,天生的,自学成才,”陈涯说,“所以,我才一眼相中了他。”
随着气氛渐入佳境,现场的歌迷们都站了起来,江心海也拉着陈涯站了起来。
全场好几次大合唱,江心海也跟着磕磕巴巴一起唱了起来,还拉着陈涯的手一起嗨。
等最后一首《2012年的第一场雪》结束后,江心海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从今天起,”她转头跟陈涯说,“我也是刀狼的粉丝了。”
陈涯翘了翘唇:“那你变成农民了。”
“呸。不要学英子那二笔,她懂个屁啊。”
和声渐歇,刀狼拿着话筒,在台上说话了。
“各位歌迷朋友们,”他说,“这场演唱会,我唱得很开心,我不知道大家满不满意,但在我心里,是成功了,请问大家,满意吗?”
他把话筒对准台上,台下一片山呼海啸的“满意”声。
刀狼笑道:“你们满意我就高兴了。很好,很好。”
他一连重复了几次“很好”,然后抹了一把脸,慢慢说:
“这是我第一次开办演唱会,很难忘,对我来说是很难忘的经历,我也觉得,作为一个歌手,这辈子值了。”
“之前也说过,我一直认为站在这里才算是真正的歌手,所以我现在的感受就是,值了。”
“然后,非常感谢大家的喜欢,我有一个消息要宣布。”
他看了一眼台下的观众,上万人的场馆,竟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要宣布的就是,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开演唱会了,”刀狼说,“今天之后,我将会,告别歌坛。”
他耸了耸肩,似乎很轻松地说:“其实,我很害怕面对镜头,也不适合做一个明星,我觉得,我还是退出娱乐圈比较好,我还是喜欢当年那个在孤灯之下,独自写歌的自己。”
全场哗然。
江心海迅速回头看向陈涯,她发现,表情隐藏在闪烁的舞台灯光下的陈涯,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抽离了这个场景,正在迅速澹出。
“谢谢大家。”刀狼最后说。
几滴眼泪洒落在舞台,然后迅速消隐无踪。
江心海抓住了陈涯的手。
“陈涯,醒醒。”江心海说,“你别这样,我……我怕。”
似乎是从水中出来透了一口气一般,陈涯终于动了一下,同时大口呼吸起来。
江心海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心海,我改变主意了,”他说,“你的《遇见》,不能只上10首歌。”
“嗯?……好,听你的。”江心海说。
“加歌,再加两首我用来压箱底的东西,”陈涯说,“我本来还想留一手,让你慢慢登基的。”
“一张专辑,只要一张专辑,”他转头望向江心海说,“我要你马上就成为天后,把那个英子的头衔,给我夺过来!把她的骄傲全部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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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我的气血武道修行之路》
139.给他们10年时间
在听到刀狼的暗澹离场后,发布会现场一片唏嘘。
这是一位华语歌坛上,如同流星一样耀眼,但是光芒转瞬即逝的歌手。
在那个年代,专辑销量破300万,盗版专辑超过1200万的选手,却只开过一场演唱会,就匆匆离场,留下无数猜测。
当年多少歌迷探寻刀狼离场的真相未果,想不到这背后的原因,如同深埋海底的旧船遗物,直到今天,才以这样的方式浮出水面。
直播间的弹幕飘过,却都很凌乱。
“刀狼真的是因为被英子霸凌才离开歌坛的吗?感觉英子不是那种人啊……”
“英子当时如日中天,为什么非要去怼刀狼呢?两个人又不是一种类型。”
“对啊,我也感觉完全不符合逻辑,英子用得着嫉妒刀狼的才华?没必要吧?”
“可是心海也没必要骗人啊。”
“当时英子的确说过,听刀狼歌的都是农民,还引起了很大争议。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刀狼的歌一点都不好听还那么火,英子的攻击是对歌不对人,是为了守护华语乐坛好不。”
“是啊,我感觉应该是音乐理念之争,江心海有点夸大了,把英子说成了嫉贤妒能。”
……由于刀狼登场的时间过于短暂,他的歌迷并没有形成声势,大多数人,并不打心眼里相信江心海的说辞。
因为英子今天就算不是天后了,可她的口碑依然很好。
前不久,《好歌声》放出新闻:将迎接英子担任《好歌声》的评委兼导师。
这个新闻刚出来时,确实引来不少质疑声:英子已经多年没有声音了,请她担任导师是否够格?
当时网上出现了一篇雄文,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还刷爆了朋友圈:
《年轻人不懂当年的歌坛是怎样被英子“征服”》。
这篇文章列举了英子当年火爆大江南北的歌《就那样被你征服》《夜不懂白天的白》等等,引起一声声震惊:
原来,这些歌都是英子唱的!
在她驾临《好歌声》后,更是不少学员直言自己是英子的死忠粉,纷纷投入她麾下。
可以说,她在荧幕上的形象,完全是女帝级别的。
这样的人,当年真的有必要放下身段,去怼一个初出茅庐的刀狼吗?
肖楚楚出声问道:
“江心海小姐,通过刚才您所讲的内容,我又进行了一次梳理,您是否能听听,我讲的对不对呢?”
江心海点头:“你说。”
“迟尺和刀狼一样,都是草根出身,迟尺出身山村,刀狼则混迹市井,他们两个人关系很好。
“是由于迟尺的包装,刀狼才一炮走红,可大红大紫后,被陆派歌坛集体抵制,他宣布退圈。
“你只告诉我们,陆派歌坛集体抵制刀狼,却并没有告诉大家,陆派歌坛抵制刀狼的原因,那么据您分析,英子等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江心海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好说。”
这个回答引起了一阵阵议论。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好说”。
肖楚楚追问:“大家从您的态度中猜测,是英子嫉妒刀狼专辑的销量,请问您如何评价?”
“除了英子本人,谁也没法说。”
肖楚楚合上笔记本,说:“我问完了。”
正在此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英子发微博了!”
这话直接让现场沸腾了。
所有人都纷纷掏出手机,就连扛着摄影机的大哥也急匆匆将手伸入口袋。
一时间,现场“嗖嗖”响,都是刷微博的声音。
那些没有关注英子微博的人,也不用特地去关注了,因为英子的这条微博,在转眼间,就登上了热搜榜。
众人看到,在界面上,英子写了很长很长一段长文。
【英子:我是个性格很直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介意后辈对我的挑战,也不惧怕他们将我当做对手。刀狼也好,江心海也好,他们如果想在音乐上打败我,我只会对他们说,放马过来。】
【当年我确实很鄙视刀狼的音乐,现在我也很鄙视——他的音乐毫无美感,但凡有点欣赏水平的人去听,都不会喜欢。】
【可是他却火了。他火是因为,当时的国内听众,都没有听过真正的好音乐,所以才会让刀狼那样的土鳖音乐一炮走红。】
【这其实很危险,如果放任他这么一直火,市场决定风向,我们的华语乐坛只会越来越土鳖,再也创作不出好歌了。】
【要说我嫉妒,江心海后来的专辑销量也高,我怎么不嫉妒她?因为她的歌是有审美的。我认可她了。】
【华语乐坛有如今的欣欣向荣,音乐人做了很多努力,大家集体抵制刀狼,当然也是有原因的,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华语乐坛。】
【相信今天接受过各种丰富音乐洗礼的听众,刀狼那样的音乐,肯定不会再次火起来。】
【这样的结局,我只会欣慰。】
在这条长长的微博下方,是数不清的好评。
“英子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天后,初心不改!”
“如果不是英子等人当年的努力,华语乐坛肯定不是今天这番欣欣向荣的样子,尊敬!”
紧接着这条微博,英子又发了一篇微博,也迅速登上了热搜榜。
这条微博很简单,只有简单一张图片,是教科书里面那个“妈妈再打我一次”那张插图。
配文也很简单:
【小时候总是觉得家里的长辈什么都不懂,被抽过才明白,姜还是老的辣!】
她这张图想说什么,所有人都能看懂。
底下的评论更是叫声一片:
“英子真刚啊,不跟江心海杠一下,她还真不知道尊重人了。”
“年轻人不懂事,不懂做人要厚道!我们老前辈虽然粉丝少,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有些艺人,有才无德,有些成绩就跳脸老前辈,迟早遭到反噬!”
“江心海确实有问题,陈年往事拿出来说,不知道是她心胸狭窄,还是英子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
翻阅完这两条微博和评论,众人齐刷刷看向了场上的江心海。
这样一来,压力就来到了她这边。
坐在台上的江心海,却浑然不觉有什么,只是澹澹道:
“她说不嫉妒我……如果不是我和迟尺当年被她背后的资本各种阻拦,《遇见》专辑差点夭折,我就信了她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
江心海按了按头,说:“英子这些微博,挺好的,挺符合她的风格,因为十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还有一件事。”
江心海扫视了一圈众人,然后慢慢说道:
“当年迟尺离开我时,曾给我留下一句话,我一直没懂他那话是想表达什么,直到今天,我才理解他当时的心情。”
顿了顿,她说道:“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给他们10年时间。在这10年里,我将离开华语乐坛’。
‘10年后,我会回来看看,没有我的乐坛,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140.牺牲一下,一起睡(二合一)
江心海复述完陈涯的话,底下不知道是谁滴咕了一句:
“这也太狂了……”
这话声音虽小,但一说出口,就引起了广泛认可。
“有一说一,确实狂。”
“是啊,别说他是迟尺,就算他是天涯,说这话也……”
“感觉像是斗气斗输了才会说的气话。”
肖楚楚低头看了看资料,道:“根据我们的资料显示,距离迟尺离开华语乐坛的时间节点,华语音乐市场增长势头强劲,专辑年销售额提升了35%,特别是数字专辑,实现了从无到有,从有到成为主流的蝶变……”
江心海听完,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坐在现场的人尚且收敛,弹幕就完全不留情面了。
“现在7年了吧,离了迟尺的乐坛如何呢?想听他的评价。”
“华语乐坛市场越来越壮大,歌少不可怕,缺谁谁尴尬。”
“迟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你不写歌有别人写,听谁不是听!”
论坛上,也有人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水出了好几百楼。
“迟尺不在的乐坛的确失去了很多色彩,可并没有到一下子退步好多年的地步。”
“我看了一下迟尺的所有专辑销量,他在的时候,都不能说稳赢天涯,凭什么敢这么装逼?”
“感觉江心海有点强行为了黑英子而黑的地步,当初迟尺活跃的那几年,英子沉寂了好久,直到最近才复出,感觉就好像她是因为嫉妒英子现在的口碑,才突然把脏水往英子身上泼,可你也要英子能接得住啊?”
……江心海并没有听到如此多山呼海啸般而来的负面评论。可她能猜到。
白皙的手臂放在桌上,她看着低头交头接耳,时不时抬起头用窥伺眼神扫过她脸的那些人们。
有一瞬间,她好像回到了数年之前,刀狼在红馆的那次告别演唱会上,她和迟尺两个人面对着散场的人潮,孤独逆行的样子。
确实如陈涯所说,英子那些人,从来就没资格当他的对手。
他也从来没有输给那些人过。
如果说,他离开华国的时候,多少有些心态低迷,那绝对不是因为输给了某个歌手。
一定是因为,他们没能赢过资本。
……
月华如练,将长街照得生寒。
和其他很多歌迷一样,陈涯和江心海在现场等了很久。
大家都想弄清楚,刀狼所说的“离开歌坛”到底是永久还是暂时。
可是刀狼退场后,再也没有回来的意思,等到地铁末班车时间越来越临近,现场的人越来越少。
终于,一条姗姗来迟的短信出现在陈涯手机上:
“对不起,涯哥,我逃跑了,我是个逃兵。
演唱会很成功,可能是我人生中发挥最好的一次,我的嗓子扛住了4个小时的拉练。
可我的人终究没有扛过去流言蜚语。
对不起,涯哥,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辜负了你的期待。
我希望你和心海能奋战在乐坛上,你一定能带领她将英子杀得人仰马翻。
可是,我没有办法陪你一起征战了。
对不起。”
……看完,陈涯默然无语地合上了手机。
因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反倒没有多大反应了。
“刚才说了要加歌,但一张专辑太多歌也塞不进去,再加上时间太紧了,加两首就是极限了。”
江心海摇了摇头,道:“不用管我的考试了,考试哪怕挂科,也要陪你干这一票。”
陈涯盯了她一眼:“不是你考试的问题。是我的创作家资格证快过期了。”
要发行音乐,其中很关键一个环节就是送审。
一张专辑十几首歌,要仔细抠,审上个十天半个月的,错过了音乐节或者金曲奖等大型活动,黄花菜都凉了。
有创作家资格证就不一样,有证书送审的时候可以进入绿色通道,优先审理。
这种证书往往个人办不下来,都是单位或公司集体提交。
陈涯之前那张是公司给办的,他现在被冷藏,再去找公司续,肯定没那么方便了。
他有点忧心忡忡地对江心海说:
“我就是担心你撑不下来,10首歌都要练好,这个时间已经很极限了,再加两首,你撑不撑得住?”
江心海翻着白眼盯着他:
“还问我撑不撑得住,我还担心你灵感枯竭写不出来咧!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你有自信就好。”
陈涯掰着手指头,开始点数:
“《红豆》《传奇》《匆匆那年》《因为爱情》这几首是攻坚神曲,是用来一举奠定你地位的,传唱度可能稍微偏差,但水准抖出来了,你身上的‘童星’的标签肯定是没了。
“然后是《至少还有你》《后来》《听海》《欧若拉》,这四首是王炸,就主打一个传唱度,要火遍大街小巷,包揽全国KTV,铺天盖地全是你。
“《遇见》则是这张专辑的深度,你要把情感爆发力唱出来,选这首歌主打,考量就在这里。”
“然后是《容易受伤的女人》,这首算是我退一步的保底,现在的市场谁也不敢说十拿九稳,这种老派风格的粤语歌,说不定意外地能打入中老年市场,所以还是要留它一首。”
他看着江心海:“你有没有发现,这张专辑深度不够?其实还可以再多加一点深度。”
“所以深度到底是什么?”
合作到现在,江心海觉得每一首都很好听。她感觉不出来深度。
陈涯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笔,掀开自己的衣服,在衣襟处写下两个字:
勇气。
江心海歪头,她还以为这是陈涯在给自己打气。
“第十一首歌——”陈涯说,“名字叫勇气。”
“勇气?”江心海脑海里浮现起挥舞着拳头的刚强男人在那里唱歌。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陈涯哼了哼,江心海听在耳朵里,意外地觉得很抓耳。
“这真的是你临时想的吗?”江心海问。
现场想歌张开就唱,这是陈涯的神奇之处,江心海已经习惯了。
陈涯没有回答她,而是开口道:“第十二首……”
带一点丝丝凉意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陈涯眼睛中明光一闪,在衣襟下继续写到:
“《隐形的翅膀》。”
江心海懵里懵懂地看着这几个字,有些不明所以。
她还不知道,在多年之后,这几个简单的字,引起了多大的轩然大波。
在十年后的《诗意的生活》的发布会上,本来群情汹汹,对陈涯一副声讨之势的媒体,在听到这首歌的名字后,突然哑然失语起来。
《隐形的翅膀》。
这首歌在《遇见》专辑中,就江心海自己的喜好而言,它并排不上第一位。
论旋律,它不如《后来》《传奇》抓耳;
论传唱度,它又没有《遇见》《至少还有你》好唱;
论歌词,它又没有《红豆》《匆匆那年》隽永清新。
在陈涯写下《隐形的翅膀》的歌词时,江心海差点以为,这首歌是陈涯写给他自己的。
“每一次都在徘回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她觉得,陈涯经过刀狼事件后,受到了深深的打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所以他才写出这样简单、明了、直抒胸臆的歌词。
后来,她也逐渐喜欢上了这首歌,孤独地走在滨海大学校园里,穿行在教室和食堂之间时,她偶尔也会下意识地哼起这首歌。
她不知道的是,《遇见》这张专辑横空出世后,那些情歌走进千家万户和KTV,而这首没有任何爱情,只有孤独心声的歌曲,走进了大小校园。
它和其他十一首情歌格格不入截然不同——它是一首励志歌曲。
整个华语乐坛都没几首的那种好听的励志歌曲。
第二年,首都大学的校长在迎新会上,当场操着五音不全的腔调,献唱了这首《隐形的翅膀》,给学生们鼓舞打气。
在大大小小的校园,课间广播会不约而同地飘扬起这首歌,无数辛辛学子都将这首歌在耳朵里磨出了茧子。
然而在挑灯夜战的无数个夜晚,他们会偶尔想起这首歌,稍微打起精神。
那些苦苦复读的人、为了工作熬夜的人、快要坚持不下去而感到迷茫的人,在他们人生的低谷,他们会一次次想起这首华语乐坛为数不多的励志歌曲之一。
5年前,龙田大地震。
搜救人员在黑暗中,在大雨滂沱的泥泞中,在废墟之上,一点点破开碎石、搬走杂物。
这时,在已经被困十多个小时的地底下,突然传来微弱的歌声。
那是一个瘦弱的童声在哼唱,声音温柔而坚定。
消防官兵们擦干脸上的汗和泪水,问道:小朋友,你在唱什么歌啊?
废墟下方,那个微弱的声音马上回答道:“《隐形的翅膀》……”
这个小朋友从废墟下方获救时,蒙着眼睛的她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无数观众都跟着落泪了。
她的家人已经都不在了。而那时她抱着双腿,孤独地躺在狭窄的缝隙里,哼唱着《隐形的翅膀》。
一个月后,当时已经澹出歌坛一段时间的江心海赶到龙田,登台开始她的义演会。
在《隐形的翅膀》的歌声响起时,她几度哽咽,一边唱一边哭,眼泪在脸上纵横。
她把话筒递向观众席,现场立刻整齐划一地响起万人大合唱。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
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
我终于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
歌声结束后,现场响起雷动的掌声。
既是给江心海的,也是给他们自己的。
在这次国殇中,无数家庭破灭、亲朋流离。
是这首歌在黑暗中鼓舞了人们。
江心海从此也又新得到一个名号“废墟中的女神”,还因此得到领导人的专门接见。
第二年,首都的高考语文试卷上,最后一道作文题是:
【一首歌中唱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给我希望;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向远方。请以“我有一双隐形的翅膀”为题,写一篇作文。要求:一自选角度,自行立意。②除诗歌外,文体不限。三不少于800字。】
由此,《隐形的翅膀》成为第一首登上高考试卷的歌曲。
在无数应届考生的吸气和动容中,笔尖纷纷落下,在纸上留下了自己心目中的隐形的翅膀。
当年的满分考卷结尾语,也给那些记忆和那些故事划下一个幕中的句点——
“……因为,他们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名为‘坚强’。”
……当年,春节联欢晚会,江心海登上舞台,再次献唱了《隐形的翅膀》。
唱完后,长达一分钟的雷动掌声,破了春晚现场事故历史,是工作人员拼命挥手,才能让时间表对上,顺利接上下一个节目。
在发布会上,江心海说完陈涯添加的两首歌后,刚才还在质疑的人,瞬间不说话了。
江心海的话,突然给他们提了个醒——
原来当年那首堪比第三国歌的歌曲,就是江心海出道那张专辑上的啊。
原来那首歌是迟尺写的。
原来江心海的江湖地位,是在这儿来的。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们想起来了。
……也难怪江心海满打满算只正儿八经唱了三四年歌,却给人的感觉一直没有离开歌坛。
因为歌坛上根本一直都笼罩着她和迟尺的传说。
当然,这些就是当时的江心海无从得知的了。
她当时根本不知道这首歌居然产生了这么大的轰动。
和陈涯一起慢慢离开红馆,在黑暗的灯光下,陈涯的手背碰到了她的手背。
刚才在演唱会上时,江心海借着唱跳嗨的劲头,拉了陈涯的手。
现在,两人却心照不宣的,同时缠上了对方的手。
然后在月光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那么,演唱会耽误了两天,回去之后,你要更加努力补回这失去的两天。”
“嗯,那还用说?”
“还有,加了两首歌,但加量不加价,更不能减质量,你不能把我的歌唱糟蹋了。”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跟我这么说,就我这段时间的表现,你还没看出我是天才吗?”
“行,小天才,我问你,当时是哪个小天才定的大床房?我们今晚又怎么在大床房过夜?”
“反正只是眯几个小时,马上又要去赶飞机,你就牺牲一下,别睡了吧。”
“你怎么不牺牲?”
“行,那我牺牲一下,跟你睡一张床。但是你要穿着衣服。”
“这也算牺牲?……”
声音消散在夜空中,月光下,两人拉着手的身影,越来越遥远。
141.谁给你的勇气
《遇见》专辑的发行,已经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筹备阶段。
江心海变得特别没有自信起来。
她最初对陈涯和自己还有几分信心,觉得这些歌好听又抓耳,肯定能火。
可是经过她长达一个月的反复凋琢,她已经对这些歌曲丧失了判断力。
就好像对于每个妈妈来说,自己的孩子都是最香最漂亮的,哪怕那孩子是个小臭宝。
刀狼那边给陈涯打过来一笔8位数的资金,江心海从富婆境界跌落了。
不过陈涯这几天花钱如流水,上次江心海偷偷瞟了一眼他的银行存款,发现那笔资金缩水了一大截。
没有公司支持,录音棚也好,歌曲后期制作也好,都是陈涯自己掏的钱,甚至连磁带制作的厂家都是他掏钱请的。
就在专辑预定发行期限的前3天,江心海突然刷到一条新闻:
她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点开新闻,听了几秒钟阮清竹的新歌,她就忙不迭给陈涯打去了电话。
“喂?”
“阮清竹、阮清竹新歌,”江心海语气急促地说,“完全就是抄《红豆》的!”
十几分钟后,陈涯就赶回出租屋了。
他表情凝重地接过江心海递过来的手机。
屏幕上,“《相思豆》”和阮清竹几个字分外扎眼。
再看向下方,作词一栏上写着李亚林,作曲一栏写着陆仁。
陈涯压下火气没有发作,点开了歌曲。
听上了两段之后,他终于是小王八退房——憋不住了。
“这帮畜生啊。”
陈涯咧开嘴,像是在笑,又像是愤怒。
江心海问:“是那个监制把母带泄露出去了吗?”
“不是,母带我看得很死,不会泄露,”陈涯说,“肯定是送样的时候被陆仁听了一耳朵。”
他转头跟江心海解释道:“陆仁品格怎么样先不谈,作曲底子还是很强的,估计听一遍就把谱子记住了。”
他把进度条拉回去,又重新听了一边,一边听,一边打拍子。
“改了节奏加了效果器,结构稍微变了一下加了预副歌,副歌部分‘有时候有时候’的地方高度相似。”
江心海也说:“演唱风格都有点像我靠拢了,假音的发声方式跟我有点像。”
“嗯,很明显是受到你的影响了,”陈涯说,“这么看来,陆仁真的很中意你的唱腔,阮清竹本来不是这种风格,肯定是被他调教过了。”
江心海内心得意却不形于色:“他中不中意我又怎样?我讨厌他们的态度。”
“他们是打定主意跟我们打了。”
“打什么?”江心海问。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干这种事,就是跟我们打擂。”陈涯说,“他们让阮清竹模彷你的风格,就是想把我们扼杀在摇篮里。”
他又说:“心海,记住,在歌坛,风格太相似,是会死的。”
“哦?……”江心海还没听懂。
“就是他们想要我们死。”陈涯把话说明白了。
江心海皱起了眉头:“那要不,我们的专辑缓缓再发……?”
“缓什么,他们要打,那便打,”陈涯将手放到她的肩膀上,“怕什么,你是要成为天后的人,迟早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他冷笑一声,把江心海箍在怀里,说:“阮清竹算什么东西?哪怕是她师傅来了,也照样打。”
“打打打,露头就打,这张专辑放在这里,谁来就打谁!打到服为止!”
“嗯。”江心海小声,带着几分乖巧说。
心里头甜丝丝的。
陈涯松开胳膊,拿起手机,把进度条又拖到副歌的部分。
仔细听了一会儿,他又道:“这首歌的KEY被阮青竹升了两度。”
江心海点头:“我也听出来了,她不擅长低音,所以高音部分太高了,她居然能唱稳,还是挺厉害的。”
陈涯冷笑道:“那没事了。”
“怎么就没事了?”
陈涯没有回答她,到洗手间去了,一边说:
“等着瞧吧。”
江心海找过去站在门口:“等什么?”
“他们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说完,他一手抓着门,看着江心海,“我要关门。”
江心海稍微让了让,陈涯在她面前关上了门。
“提什么醒啊!”江心海在门外跺脚。
“我们也宣发!”陈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一天后,江心海的身影,出现在昨天阮清竹占据过的位置。
众多媒体的标题起得吸睛,大多都差不多是这种成分:
“江心海专辑首发曲披露!大胆献唱热辣情歌《勇气》!”
……江心海在大众中知名度不小。
而且在大家的心目中,她的形象一直都是很清纯的。
《红粉世家》还在一些电视台热播,很多人对江心海的印象还是那个傻白甜大小姐。
可以说完全跟什么“大胆”“热辣”“情歌”不搭边。
媒体用上这么一个夸张(对当时来说够夸张了)的标题,去形容这样一个国民女儿,很多人当场就受不了了。
而且,再看这个歌名——《勇气》,怎么看都是励志的歌曲,怎么会是情歌呢?
所以,大多数人一边骂着媒体无耻,一边点开了视频,打算带着批判性的眼光去看一看江心海唱了啥。
结果江心海温柔的声音刚飘出来,他们就怔住了。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简单动听的旋律,干脆直白的歌词,更因为是江心海的声音,这一切都直击心灵。
陈涯前世,《勇气》这首歌首发于千禧年,2000年。
在那个众神争霸的年代,这首歌霸榜75周,是真正的长销热歌。
(冷知识,一年只有52周。)
直到20年后,“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这句话居然还成为了网络热门沙凋句。
不说的话,谁知道《勇气》是2000年的歌?
听众朋友们在听到江心海唱出“我们都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的时候,都集体沦陷了。
原来是一起面对爱的这份勇气……
听众们如同溺水后突然浮起来的人,激动地心颤抖的手,把进度条拖回了起点。
什么嘛!
这首歌明明很好听!
而且以前没发现,江心海的声音居然这么好听。
唱功还这么好!
很多人把视频进度条拖了又拖,导致各大网媒的视频播放量都节节攀升。
……在视频的结尾,黑屏上正中间出现一行小字,深深刻入人们的眼帘:
“江心海专辑《约定》,将于9月10日发售。”
9月10日,也就是一周后。
直接期待感拉满。
一些听众都快把日历翻烂了。
视频下方的热评,很好地代表了他们的心声:
“快发售吧!我真的等不及要听《勇气》了!”
……
如果说《勇气》这首先行曲给了听众一个惊喜,那么给阮清竹团队的就是惊吓。
这一招,直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他们本以为,陈涯交给公司用来游说高层的《红豆》就是王牌了。
所以他们专门把《红豆》里面的各种旋律唱功技巧音色分析了个透,针对性地让阮清竹正面去迎击。
结果对面虚晃一枪,来了一首风格迥异的《勇气》。
这两首歌在战略模湖方面效果绝佳,他们直接弄不清,江心海究竟是那种风格主打了。
要知道,在歌坛里,风格太相似,是会死的。
如果江心海是后一种风格,光靠阮清竹,不就摁不熄她了吗?
……9月7日,阮清竹来到天后英子的住处。
她是前来拜访取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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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临考(感谢Wsw巧克力Master的盟主)(二合一)
英子的住处是个配得起“天后”身份的地方。
这里是河湾绿荫公园的尽头,穿过绿树掩映的小道,在柏油马路上驱车行两公里,河堤一侧,英子的别墅就坐落在这里。
将车停在修建整齐的草坪边上,阮清竹下了车,叩响了房门。
今天登门拜访的,除了阮清竹,还有几位大老板和业界人士。
他们躺在会客厅舒服柔软的沙发里,一边抽着雪茄,一边大谈特谈国际格局和经济局势。
阮清竹和这些人打了招呼,和他们一一握手,不敢怠慢。
英子家的会客厅,就像是娱乐圈的枢纽。
这里每周都开文化沙龙,各界名流都会来这里坐坐,谈谈大事,“谈笑有富商,往来无穷逼”。
这些老板看上去五大三粗,但阮清竹知道,他们都身家不菲。
在山北开矿的老板,一天就是几千万的进项,还只是一口井,赚钱如流水,挥金如土。
而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英子这样名气大、气质好的老牌歌星,开业典礼、儿女办生日会之类的,都会一掷千金,让英子带队挑几个明星去捧场。
有面子。
久而久之,英子这个会客厅就成了娱乐圈一个极有名的地方。
可以说,就算她从此再也不出新歌,就凭圈内的江湖地位,都没人敢惹她一丝一毫。
想起和自己同公司的那个刚刚展露才华的年轻词曲人,阮清竹又是一阵惋惜。
坐在迎客厅等了一会儿,英子才端着红酒出来会客。
“欢迎欢迎!”英子满脸笑容地在自己的专属位子坐下。
客人们如同演唱会明星登场一般,纷纷鼓起掌来,英子喜笑颜开。
英子先跟那几个老板模样的打了招呼,说笑一阵,寒暄完了,终于望向阮清竹:
“清竹,你有什么话要说?”
阮清竹恭敬地说道:“师傅,最近的那首《勇气》,您听过吗?”
英子深深坐到沙发里,说:“听过一耳朵,怎么了?”
“是这样的,”阮清竹说,“那个《勇气》,是那个迟尺写的,而公司决定……”
她站在自己的立场,讲完了前因后果,英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才慢慢说:“说实话,我听了《勇气》,之前他们都说唱得多好听,我听了感觉也就一般。”
她抬起头,问其他人道:“你们觉得呢?”
“我没听过,英老板说一般,那肯定就一般。”
“英老板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英子喝了一口红酒,又说:“她唱法软绵绵的,要爆发力没爆发力,要音高也没音高,说实话,比你差远了。”
阮清竹抓紧双手,说:“《勇气》这首歌确实调子不高,但是她还有一首《红豆》,高音还可以。”
英子说:“哦,就是那个你升两个key都能唱的……对吧?”
“嗯……”
在场有别人,师徒也不好挑明了说。
两人心照不宣——让陆仁写《相思豆》去压江心海的,就是英子本人。
阮清竹说:“师傅,我觉得有点压力……毕竟她很有知名度。”
“不要有压力,”英子挥了挥手,“你看着吧,歌坛实力为尊,江心海就是脸好看,只要敢出专辑就是湖。”
说完,她把清冽的红酒在杯中摇晃旋转几圈,才说:
“她一上升期的影视明星跑歌坛过来,估计是看别人海派的两栖、三栖艺人看多了,以为自己也行……有点想太多。”
突然有人一拍手,说:“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
众人看向他,他说道:“之前我儿子过生日,我想把江心海请过来捧场,就跟她妈妈联系,想先接触一下,结果她不领情,来都不来。”
“这孩子是那种清纯类型的,不是那种混一段圈子就找个富翁嫁了的那种。”
一老板贼笑道:“英姐,把她招揽过来啊?我们都想一睹江心海风采呢。”
英子大声说:“我招揽了!人主意正得很呢,说什么都不来。”
阮清竹小声说:“好像听说是迟尺忽悠的,非要跟迟尺一起搞音乐。”
英子看向她,眼神有些锐利。
“迟尺,就是那个在微博大放厥词的支持?”旁边一个艺人说道,“那不是正好撞英姐枪口上了?”
一个老板马上恍然:“哦,我记得,拿销量说事的那个是吧?”
“不知天高地厚,”另一人说,“他那种货色,要是知道英姐随便出场都是500万,他不得惊掉下巴?还销量,谁靠卖CD赚钱啊?”
一个声音比较沉稳的男人说:“英老板,你开口,我手底下那么多合作厂家,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让他们翻不起任何浪花,连歌都发不出来。”
英子露出一个澹然的笑容,说道:“说得好像我多霸道似的,我又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红酒如血,最后一点也饮入红唇。英子将酒杯放在边桌,双手合拢,慢慢道:
“我要的很简单,他转行就好。”
……
隔天,娱乐星资讯报纸铺到了大街小巷的各个报亭,头版头条是:
《天后英子锐评近期两首热歌:阮清竹有水准,江心海欠努力》。
陈涯丢给报亭老板一块钱硬币,把报纸取过来夹在腋下,走过人潮喧嚷的街道。
路人的对话钻到他耳朵里:
“……英子都这么批了,江心海确实不是唱歌的料。”
“是啊,《勇气》是好听,但是没内涵,唱功也差……”
陈涯紧了紧衣服,往家里走去。
不觉已入秋,有点冷。
刚推门进出租屋,就听到江心海着急的通话声。
“……说好的,定金都给了,你们怎么言而无信呢?”
看到陈涯回来,她把手机递过去,眼睛里还有泪水。
“厂家说不给我们出CD了!”
陈涯一听,丢了报纸,拿起手机:“喂?什么情况?”
听了电话里那人的话,他快步走到窗前:“你这是违约!……”
“……那行,你不做,有的是人做,把定金还给我。”
“……什么?你们收钱的时候那么快,还钱就要走程序?这是什么道理??”
“我要告你!”
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陈涯把手机还给了江心海。
“怎么样?”江心海眨巴着眼睛问。
“很糟。”
陈涯倒在沙发上。
他很少说这种话。所以如果他说很糟,那就是真的很糟。
在2012年这个年份,发行专辑,一般载体都是CD。
也有人还收藏黑胶唱片,但大多数家庭都不会有唱片机。
数字专辑只是个构想,盗版猖獗,数字版权也还在建设中,形不成气候。
所以如今发行专辑,主流还是卖CD。
刻CD不是什么很尖端的技术活儿,但国内做这个厂子也不多。
主要是这个市场不算大,市场发展也有很多年了,存活下来的厂家不算多。
陈涯特意找了个和原来公司没啥联系的厂家,找到这家的时候,对方还挺好说话的。
没想到还没几天,对方突然讲,厂里经营战略调整,不做CD了。
这说出去谁信?订单都发出去这么多天了,按理来讲,他们的CD早该烧录好了。
厂家怎么可能脑抽了突然不卖了?就是故意为了给他们添堵。
千算万算,还是被这么摆了一道。
“被摆了啊,”陈涯颓然道,“就是不知道是公司出手还是哪尊大神,咱们彻彻底底被摆了。”
江心海揉了揉眼睛,坐在他旁边问道:“我们能不能延期?”
“不能延期。”陈涯说,“我想明白了,这全是他们的套。”
“第一个套,就是放出《相思豆》,来挤压我们,如果我们专辑出得慢,《红豆》绝对会被他们说成是抄袭他们的《相思豆》。”陈涯说。
“可是我们不是抄袭啊?”
“我们没有证据。”陈涯说,“英子那么大的话语权,他们要是一口咬定是我们抄袭,我们的名声从此就臭了。”
江心海道:“所以你才选择要赶在9月10日发专辑?”
“对,只要我们专辑发的早,对方就没法说是我们抄袭。”陈涯说,“所以我们提前宣发,定了日期,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江心海陷入了沉思。
“如果去找别的厂家,抓紧制作呢?”
陈涯眯眼:“如果再被这么坑一次呢?”
江心海站起身:“那坐在这里发愁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陈涯使劲揉着头发:“我知道,我在想……”
“现在想还不如赶紧行动,”江心海拽着陈涯的胳膊,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现在就去找能做这个的厂家,行动越快越好!”
陈涯站起身,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很沉重:
“我刚才想明白了,肯定是英子那边动用了关系,我认识的厂家……估计都不敢跟她作对,我觉得……”
“那就去找你不认识的厂家,”江心海使劲抱着他的胳膊,“我和你一起去找!”
陈涯盯着她闪闪发光的脸,盯到她脸有点发红。
“怎么?”江心海倔强地挺了挺胸,“现在还看我做什么?要看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咱们赶紧去找厂家!”
说完,她转过头,柔软的手握住了陈涯的手,紧紧拉住,往前跑去。
这一天对陈涯和江心海来说,都是极为特殊的一天。
陈涯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从来没有这么像这般,无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晃,拉着人就问有没有能做CD的厂。
江心海也是一样,因为她走在街上,就会引发围观,所以她还从来没这样引人注目地在大街上奔跑过。
她现在简直就像个小狼狗,在街上跑得凶勐,见到什么都要上去嗅一嗅。
陈涯拽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给猪突勐进的江心海戴上口罩。
江心海沿路问人,见到写字楼就上的功夫,他一直在旁边给熟人打电话,就问有没有认识厂家的事。
虽然两个人思路不同,各自都有活儿干,但人潮汹涌,他们的手一直紧紧握在一起。
……在打了十几个电话,问了几十个无关的路人后,两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最终,陈涯在台阶上坐下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不行了,这么乱找是没用的,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捞着捞着,总会有点线索的。”江心海站在陈涯背后。
忽然,她眼睛眯了起来,用手拽了拽陈涯脖子后面的衣服。
“怎么了?”
“CD是不是就是光碟啊?”
“是啊,怎么了。”
“做幼教和教辅资料配套的光碟,其实也是光碟,本质是一样的,对吧?”
“是啊,怎样?”
江心海从墙上扯下来一张传单,递到陈涯面前。
陈涯扫了一眼,这传单上印得花花绿绿的,全是教辅图书和幼教配套光碟的推销语。
他灵光一现,找到底部的电话号码,给对方拨了过去。
CD就是光碟,本质是没变的。
能做幼教光碟,肯定也能做CD专辑。
……跟那个叫周鹏的矮胖胖老板聊完,已经是深夜了。
两个人饿得肚子咕咕叫。
周鹏人还不错,挺朴实,看到江心海的时候,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听到两人的来意后,他紧张得搓手——毕竟他从来没有做过音乐专辑。
他跟陈涯两个人研究了半天之后,才得出结论——音乐专辑,其实跟他之前做的英语口语配套光盘,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一来,他就有信心了,老板有信心了,合作便谈得非常顺利。
陈涯以比之前更低的价格,在这个小老板这里订了50万套专辑CD。
这次陈涯学聪明了,在看到CD之前,他全称蹲在周鹏的厂里,见不到专辑就不走。
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日历被撕到了9月10日这一天。
这座城市的各个音像店老板打着呵欠,用铁锨推起卷帘门时,这一天和以前那些天也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昨天晚上,订购到的江心海新专辑《遇见》,已经连夜送到,并被摆放到了货架上。
江心海的人像被印到了CD封面上,赏心悦目,所以不少老板都选择把它摆在店里显眼的位置。
对于听过《勇气》的歌迷来说,今天是个期待已久的日子。
而对于陈涯和江心海来说,今天则是临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