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火已将熄,然位不见王影
“陈涯的电话是多少?我跟他说!”
沈总监气势汹汹地用办公室座机拨通了陈涯的手机号。
“喂,陈涯!你们组发的通告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陈涯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是看不见底下的评论吗?!”沈总监咬牙切齿,“李兴亮为什么不在?反而是江心海在上面?”
“原因很简单,因为江心海参加发布会,而李兴亮不参加发布会。”陈涯道。
“你怎么敢就这样李兴亮踢出去?你承担得起后果吗?”沈总监勃然大怒,“我会跟雷总反应,不,我甚至要跟秦总反应这个情况!”
“那你反应吧。”陈涯说,“和李兴亮比,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江心海。”
“你……”
沈总监话还没说完,陈涯就把电话挂了。
“欺人太甚!”
沈总监骂骂咧咧的放下电话,喘着气道:“当个公关组组长,就觉得了不起了?拿着根鸡毛当令箭,真以为自己多大能耐……”
他是负责雷亚娱乐公司男团的部门总监,李兴亮是部门最大的业绩。
把李兴亮踢出去,也就等同于砸他饭碗。他自然生气。
“沈总,消消气,”旁边一老员工嬉皮笑脸道,“最近李兴亮不是打榜刚输吗?这趁机卖惨还可以拉一波热度,挺好的,正中下怀了属于是。”
沈总监一想,说:“对啊。”
旁人又说:“而且,最近《诗意的生活》人气不是跌得厉害吗,这节目幺蛾子多,兴亮再一走,铁凉,走也不可惜我的意思是。”
另一个员工道:“那江心海要回来的话,那就不一定。”
“拉倒吧,江心海回来就是一厢情愿罢了。”老员工说,“他们就是先发微博以示诚意,人嘛肯定是请不回来。”
沈总监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您没听说?公关组组长陈涯说去自己请江心海,现在一个人玩失踪,副组长老翟气得住院了,整个公关组全部放假了,一個人都没有,现在又说要开发布会,江心海要过来,怎么可能的事呢?”
沈总监都笑了:“还有这种事?”
“对啊,您去他们办公室看看,人都走光了。”
“我真的笑了,”沈总监大摇其头,“怎么选了这么个活宝主持公关组?”
“都是背锅呗,当一辆车走下坡路时,总需要有人踩一脚油门。”
沈总监感觉又有点好了,抬头道:
“那我们赶紧出方案,围绕兴亮被踢出节目,狠狠卖一波惨,以后,估计兴亮就是我们雷亚的第一摇钱树,我们部门将是整个公司唯一有业绩的。”
众人都斗志昂扬起来。
……
惨白床单,惨白天花板,翟副组惨白的脸。
输液管里,点滴无声。
女人坐在病床前玩着手机,心烦意乱。
“娟儿,我想喝水。”
女人抬头看了翟副组一眼,说:“别喝了,喝了晚上又要起夜。”
翟副组舔了舔嘴唇,还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这世界上有种男人叫中年男人,不到年纪就永远都不懂。
他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山丘》里面的歌词: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喋喋不休,再也唤不回温柔。为何记不得,上一次是谁给的拥抱,在什么时候。”
门开了,老唐和王倩两个人,手里提着果篮进来了。
“翟副组?”
老翟抬头,看到两人的时候,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慨,还有一些感激。
“哎哟,你们怎么来了?”
“陈总让我来看看您。”老唐很干脆地说,“这果篮我就放这里了,还有个花篮,护士不让进来。”
老翟的媳妇马上站起来招呼:“哎哟,是老翟的同事啊?坐坐……”
她接过果篮,老翟指着她道:“娟儿,这都我一个组的,给他们剥个橘子。”
“知道,还用你说?”
老翟躺在床上咽着口水,说:“真没想到,我给大家添了这么大麻烦,你们还愿意过来看我……”
“什么话。”老唐走过去,往他枕头底下塞一个红包,小声说,“我代表公司送的,住院还要花钱,拿着用。”
老翟一开始拿手去推,一摸还挺厚:“这、这别了吧,这怎么行?”
“陈总吩咐的,都公司出钱,符合规定,拿着吧。”
老翟躺在床上,一时不是滋味。
过了半天,他才说:“我还以为,他应该挺讨厌我。”
老唐笑了:“怎么会,他那人性格有一点好,就是对所有人都压根不care,无所谓。”
老翟:“……”
王倩狠狠踩了老唐一脚。
顿了顿,老翟说:“是不是马上要开发布会了?”
王倩怕老唐又说错话,点头道:“是的,我们那边都安排好了,老翟你好好养病,不用操心。”
老翟仰头:“陈涯呢?他去了现场不?”
老唐和王倩对视一眼:“他……应该都安排好了吧?你不用操心这个。”
老翟急了,说:“能不能把发布会直播画面播出来?”
王倩道:“翟副组,真的,伱就好好养病吧,你再操心,我们要被护士赶走了。”
“求你们了,我不看我心里不踏实。”老翟一脸央告。
40岁的男人,生病了竟像个孩子一样。
王倩和老唐没办法,只好帮他把直播画面调了出来。
这次发布会,使用的是《诗意的生活》的直播间,除了现场记者,还有直播间的流量。
因为中午微博两个通告的影响,随着发布会召开时间的临近,进入直播间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而此时在发布会现场,来自山间小屋的明星5人组,也已经坐定。
按照排序,依次是秦云初、何灵、徐湘潇、空位、汪锋、秦云裳。
何灵不住地看着时间。
距离预定的晚上8点,时间越来越接近。
而通告里说好的江心海,还没有出现。
随着进场媒体增多,交头接耳的现象也变多了起来。
火已将熄,然,位不见王影……呃不对。
怎么江心海还没有到?
何灵小声凑过去问秦云初:“秦总,心海真的能过来吗?”
秦云初说:“应该……能吧。嗯,能。”
何灵急躁:“该不会还没劝好她吧?”
秦云初苦笑:“应该是不会的。”
她非常确信,陈涯一定能说动江心海。
可是,按理说她早该来了,可拖到现在不来……指不定是又出什么状况了。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这本书已经写了27万字,明天凌晨0点,就要上架了。
实际上这几天因为疫情原因,我加班加得不亦乐乎,存稿都消耗掉了,今天回家看到一片荼蘼的草稿箱后台,我就像《没人给他寄信的上校》里那个上校一样,想吃屎了。
我不由得想到十年前,十七八岁的时候,我绝想不到现在自己这副模样——
顶着两个黑眼圈,嘴角饿纹横生,时不时露出神秘的微笑,挖空心思琢磨怎么骗读者小钱钱。
——这恰恰是十七八岁的我最讨厌的样子。
十七八岁时的我刚读大学,自由地屹立于大地之上,是一个立志于站在鄙视链最顶端的男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品味,他蹲在学校图书馆,把写在文学史上的名字以抄家问斩的气势统统读了一遍。
福楼拜、莫泊桑、狄更斯、大小仲马、莎士比亚、司汤达、伏尼契、契诃夫、萧伯纳、卡夫卡、乔伊斯、伍尔夫、普鲁斯特、普希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圣埃克苏佩里、蒲宁、加缪、萨特、歌德、波德莱尔、卡尔维诺、莫迪亚诺、纳博科夫、屠格涅夫、肖霍洛夫、泰戈尔、罗曼罗兰、米兰昆德拉、鲁郭茅巴老曹、郁达夫、钱钟书、沈从文、张爱玲、苏童、余华、格非、莫言、残雪、张贤亮、阎连科、贾平凹、王小波、芥川龙之介、松本清张、太宰治、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谷崎润一郎、大江健三郎、村上春树、森见登美彦、青山七惠、马克吐温、海明威、福克纳、塞林格、安东尼、菲茨杰拉德、聂鲁达、马尔克斯、博尔赫斯、保罗柯艾略、略萨……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牛逼的作家,本来这个文学家报菜名还可以持续很久,但写太久偏离主题,还会让人认为我在装逼,就不继续了。总之你得知道,那时候我读得昏天黑地,对她们比对我自己的脚指头还熟悉。
前面我写主角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好多读者不是都吐槽,这不是扯淡吗?太扯了太扯了太扯了云云……
可能他们觉得,诺贝尔文学奖十分高大上,作者不配抄。
其实我觉得,还好吧。
(一個文学奖,连托尔斯泰都没有得过它,它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尽可以放心大胆地相信我写的那些鬼话。我写的那些作家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看,但是没关系,因为我帮你看了(我好温柔)。
可以理解为,别人是吃草挤奶,我是吃奶挤草,十年前看那么些书,就是为了现在写这么一个装逼桥段。
所以看这本书的时候,别带脑子了。不要尝试去理解,去感受就好。
虽然现在才说好像有点晚了。
另外,作为立志于成为鄙视链顶端的人,我对标对象是文学界的马丁斯科塞斯,上面那个报菜名,我还可以列出一个音乐版、电影版,总而言之,都是名列青史的人类文化作品。
在后文里,你将会看到这些殿堂级的音乐、电影等等,被我恬不知耻地抄到主角的履历表里。事先提醒,同样不要带脑子,去尽情感受就好。那些牛逼作品,我已经帮你们欣赏了(我好温柔)。
……
说回十年前,那是我脑筋最灵活的时候,也是我最傲慢的时候。
那时候我在知乎、简书之类的地方写字,随随便便就几千几万地涨粉,于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一些杂志编辑跑过来,《青年文摘》之类的,问我能不能把文章授权给他们刊登。我说没问题,但是稿费至今都没打给我,他们甚至连我银行卡号都没问。
还有暴走大事件问我要不要去深圳给他们写文案,我说我还没毕业,而且不想去深圳(幸好没去)。
出去跟其他学院的女生联谊,她们说你就是知乎那个陈野亮?我们老师还在课堂上念过你的文章,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说,哪里哪里。
还有种种诸如此类的事情,让我自我感觉上已经无敌了,然后跑来起点写网文,觉得区区网文,当厕纸都没法擦屁股一样的东西,以我的水平还不是手到擒来?然后就扑街了。
连学校最漂亮的女生都不敢像起点这样羞辱我。
但是我的反应是:女人,你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跟起点杠上了,现在也沉浸在跟它的搏斗中。
我曾以为,我可以这么一直写下去,但没想到命运的逗弄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大学毕业后长达五、六年的时间里,我都几乎没有写过小说。
我的母亲查出来患有脑瘤,在和癌症搏斗了两年之久后,她还是溘然长逝。
她人生中的最后时光,我蹲在村里搞防控,两个月吃了三箱康师傅方便面,湖北胜利结束封城后,她却离开了。
年纪越大,年轻时的那些光芒就越容易褪去,最后单纯的变成用收入来评判一个人是否具有夺目光辉。
不知不觉之间,不再有人有兴趣跟我谈论枪花、涅槃或者《命运石之门》,我在人们手机里的备注,也从三个字的名字,变成了了XX科室的某某某。
太多人问我,现在你收入多少,有没有考虑过买房,还不还贷款,什么时候买车?打算买什么牌子的车?……
母亲逝世前曾说,我是她开的小号,她相信我必定了不起。或者说本来就很了不起,只是缺乏一个展示的通路。我把这个“通路”理解为村上春树小说里的井之类的东西,或者说联通现实世界和小小人世界的某个腔孔,总而言之——
我终于认识到,我确实需要世俗意义上的一次成功了。
然后我重新拿起了笔,捡起起点的账号,踏踏实实地重新开始写小说。
之所以决定把写作当终生职业,是因为我喜欢简单明了的东西。
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足够简单。我给你写字,伱赚钱养我。能和这种关系媲美的职业恐怕只有被富婆包养。
这种简单明了让目标变得清晰:只要我写的东西大家爱看,这就够了。
所以现在,每天下班回家,就就一觉睡到晚上12点,爬起来码字码到7点,再躺下来睡一个小时,然后去上班。
每天顶着黑眼圈,嘴角饿纹横生,满脑子都在想——明天写什么情节比较好,想到精彩的时候,嘴角便露出神秘的微笑,同事不知道我在搞什么,以为这家伙在发癫。
但是熬夜伤肝也好,头晕脑胀走路撞门也好,至少我现在拥有了简单而直接的快乐源泉——
我写的东西,你们喜欢就好。
希望今后还能一直这样写下去,你们也会一直喜欢看。
总而言之:我要用故事,给大家带来笑容!
感谢编辑子良,写这本书的时候,追订一掉,他就跑过来坏我道心,我还得哄他,骗他说一切尽在掌握中,然后完成绝地翻盘,简直是废柴编辑和猛人作者组合,CP感拉满。没有关系,我爱他。
感谢白蔷薇编辑组的大家,可以容忍我每天在签约群高强度发癫,一直在背后支持我、鼓励我、猥亵我。虽然不知道是谁把我举报了两次,害得我QQ号被封了8天,以后再发色图我就是狗。
感谢孜孜不倦比我还勤奋的章说达人p酱和配音大佬哐哐,以及感谢所有打赏支持的读者们,你们的支持是我放开手脚创作的底气。
感谢薇拉,压迫感很强,给的动力很足,不是她的鞭策(或者说欺负),这本书可能早就因为我放飞自我而崩掉了。
最后,小小求个首订。
上架了,按照惯例,我得加更(就算能力有限,且存稿全无)。
保底2更,每500个首订加一更,上不封顶。
一个盟主加5更,2个盟主加10更。一个白银萌……打白银萌干嘛,你想让我累死吗?
明天凌晨上架发第一章,然后根据具体情况更新……
好,写了两千多字了,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加更规则就不继续往下写了(写这玩意儿好难受)。
最后,愿读者们,在今后的人生长河里,永远拥有快乐。
2022.9.1
116.请问江心海小姐
秦云初忍不住站了起来:“来了吗?”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是秦耀阳。
媒体人看到这位头发花白的人进来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是秦总!”
“秦总多少年没露脸了?他居然过来了?”
他站在门口,聚光灯将他黑色的身影拉得老长。
秦耀阳,屹立于大地之上。
只见他面色不定地走了几步,然后,冲秦云初这边招了招手。
秦云初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快步跑了过去。
两人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秦耀阳才开口道:“你那个陈涯怎么回事?”
秦云初脸一红:“怎么了?”
秦耀阳有点怀疑人生道:“我跟他打过电话了啊,是不是我没有表述清楚?”
“怎么了爸?”秦云初都紧张起来了。
秦耀阳低声说:“我不是跟他说了,只要他挺住就好?他闹这么大阵仗是做什么?你难道没跟他通过气?”
秦云初哭笑不得:“我跟他打过电话,他没接,不过,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秦耀阳却完全听不进她的话,自顾自道:
“难道他是年轻气盛,觉得受不了在沉默中灭亡?”
秦云初道:“爸,你想多了……”
“这发布会,要是弄成了闹剧收场,到时候很难兜住啊。”
“你真想多了……”
眼看时间已经离8点只剩几分钟,秦耀阳神色不渝地拍了拍女儿的手,道:
“你先去吧。如果情况不对,就中止发布会。”
“……”
秦云初走上台。
还能怎么办?只能祈祷陈涯早点带着江心海来救场了。
她刚坐下,田导就现场指挥:“各部门注意,要开机了。”
秦云初一愣:“啊?不是还没到8点吗?”
田导说:“直播一般是提前几分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确实不能再等了。
直播间黑屏下已经蹲了有快12万人,超过8点还没开启直播,那就是事故了。
秦云初只得认可了这个局面,直播画面打开。
与此同时,直播间画面上,大批量的弹幕也涌了进来。
“不是吧,真的要把李兴亮踢走吗?”
“心海呢?心海呢?心海呢?”
“结果李兴亮也不在,江心海也不在……”
坐在下面的记者,已经跃跃欲试了。
他们连忙在原有记着要问的问题的笔记本上,快速地书写着新增问题:
“我们看到江心海不在现场,公司最终没有跟她达成和解吗?”
“江心海没有到现场,是因为临时又出现了纠纷,还是一开始就没谈好?”
“请问,为什么在不确定江心海能到场的情况下发布通告?是否有以民意胁迫她的意思?”
……
时钟走向8点整。
发布会现场的大门外,悄无声息。
秦云初捂住了脸。
陈涯该不会真出问题了吧?
……
此时,在病房里。
老翟和王倩、老唐在一起,看着直播画面。
过了整整两分钟,老翟才开口道:“砸了?”
老唐和王倩面面相觑。
“不会吧?……”
以他们对陈涯的了解,他做事一向有把握。
不是那种咋咋乎乎的人。
“这江心海不是不在吗?”老翟呼吸都粗了几分。
老唐和王倩手心捏了把汗。
陈涯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捅这么大篓子,这可不像你啊!
老翟躺在床上,一时无言,缓过了劲儿,又觉得有点快意。
看吧,我老家伙在判断上,还是有点经验的。
老翟媳妇皱着眉走过来,说:“叫你不看不看,非要看,你这要是再看晕过去一次,殉职了公司给赔吗?”
老翟挥手:“你懂什么,去去。”
“我不懂!我不懂别让我在这招呼你吃喝拉撒,我为伱都请假三天,班都不去上了!”
老唐和王倩站在原地,感觉有点尴尬。
就在此时,画面摇动起来。
接着响起一个声音:“那么我们也是看到呢,《诗意的生活》现场,媒体的记者朋友们已经到齐了。但是我们节目组的成员还没有到齐,请稍事等待。”
老翟隔壁床位上,一個靠在床上看直播的男人说:
“坏咯!节目要没咯!”
老唐和王倩都望向他。
但是他们心中也有些丧气。
确实如这个男的所说,如果江心海不来,在媒体面前闹了这么大笑话,节目就真凉了
直播间弹幕此时也是狂喷不止,不堪入目。
在夜晚的街道上,一辆黑色跑车见缝插针,一路快行。
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停留在了发布会现场外的道路上。
车内一阵鼓捣声响起,随后响起埋怨的声音。
“非要跟我温存,差点耽误正事……”
“谁让她们俩那么晚才走的?知不知道我忍得好辛苦?”
“等结束了再来不好吗?我又不是不等你……”
“那要再碰到其他事怎么办?之前下飞行棋,你用你棋子踩我的时候,我就快憋不住了……”
“……?心海你越来越怪了,把衣服穿好,快下车。”
一个倩丽身影从车上下来,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扣人心弦的响声,修长的玉腿,看上去格外夺目。
江心海走进发布会现场,连主持人的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八个度:
“我们看到,我们迟到的成员终于来到现场,她就是我们江心海,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了……”
江心海倩然一笑,优雅坐下,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坐在她身旁的秦云初,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感觉浑身无力,都快瘫了。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厚度,也来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短短过去几分钟,直播间现在的人气,已经超过上午节目的时候了。
发布会主持人道:“那么,我们现在正式开始发布会,这次发布会主要两个议程,一是公布《诗意的生活》最新动向。”
顿了顿,他说:“现在公布动向,节目组宣布,由于合同方面的关系,成员李兴亮离开节目团队,而原成员江心海则重新归队,入住山间小屋。”
一听这话,现场瞬间炸锅。
主持人连忙道:“下面第二个议程,请媒体有序提问。请央电提问。”
记者举起话筒问道:“请问江心海小姐,之前你是为什么离队?现在又为什么归队呢?”
江心海还没有回答,另一个媒体记者就站起来大声问:
“请问是不是和节目组发生了矛盾?能否透露发生了什么矛盾?”
他这一出声,其他记者纷纷效仿:
“请问您跟李兴亮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为什么不同时加入节目?”
“请问江心海小姐,您跟咫尺的恋情是怎么回事?”
“请问江心海小姐,您和咫尺共同创作的《夏天的风》以及《山丘》,是否是因为不满雷亚公司把你踢出团队?”
“江心海小姐,你知道微博上您的粉丝和李兴亮粉丝争夺热榜的事件吗?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请问江心海小姐,将李兴亮踢出节目,是否是你回归的条件?”
……一时之间,整个直播间现场,人声鼎沸!
117.陈涯出名咯!
现场主持大声喊了好几声“安静”,才把激动的记者按下去。
主持人失态地清了清嗓子,说:“抱歉,还是请大家有序提问,有序提问,一个个来。”
江心海直接对着话筒说:
“刚才的提问我都听到了。有几个不想回答的我就直接拒绝回答,下面就挑想回答的一起说说。”
顿了顿,她抬头说:“是的,我确实回归了《诗意的生活》节目。”
顿时,现场哗然。
“至于为什么回归……因为山间小屋空气好,因为徐湘潇做菜手艺棒,因为那个屋子是咫尺的故居,如果说还有理由……因为雷亚公司派来跟我谈判的人态度好。”
此言一出,现场闪光灯闪成一片。记者在本子上刷刷刷速记,恨不得把笔都掰断。
而直播间弹幕的数量,也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对这种忘恩负义的节目,心海太宽容他们了!”
“这节目都快凉了,心海这個时候回归,等于救世主。”
“这什么小天使?她真的……我哭死!”
现场记者敏锐捕捉到了她说的“谈判”两个字。
“这么说,雷亚公司确实是跟你产生了分歧?具体谈判过程是怎样的呢?您做出了哪些让步吗?”
江心海听到“具体谈判过程”几个字,俏脸一红。
“具体谈判过程当然不能透露,不过我最终和雷亚娱乐达成的结果很单纯,我回到节目中来,不在原有合同上增加任何其他条件。”
听到她这话,底下的记者又炸锅了。
当然,对于她的说法,大多人的选择都是——不信。
“那李兴亮为什么会退出节目呢?不是你提出的条件吗?”
江心海一笑:“我和李兴亮不熟,在谈判过程中,没有讨论涉及有关他的任何话题。”
她的答案,既简单又潇洒:不熟。
这个回答,让直播间里的男团粉丝彻底破防了。
“不熟是吧?哥哥这么多年的热榜冠军,你敢说你不熟?还想不想在业界混了?”
“你一走哥哥才出来,你一回就要把哥哥顶掉,哪有这样的道理?”
“还在这儿装白莲花,说不是你干的谁信?”
然而,这些粉丝的声音,终于变成了少数。
更多涌出的弹幕,是对他们的群嘲:
“劝某些鲜肉的粉丝别自己给自己找画面了,还没明白心海不是你们碰瓷得起的吗?”
“区区老二,还离第一差了一半的影响力,有什么好熟的?”
“是啊,李兴亮这些粉丝,拼死拼活打榜,不如心海的粉丝随随便便一刷。”
“我还是过后才知道争榜事件的呢,心海的粉丝这次大概只出动了十分之一不到,就把李兴亮斩了。”
“求某人的粉丝别舔着脸说心海影响你们家哥哥了,我们心海过气偶像,没这么大能耐!”
……
记者又追问道:“那请问李兴亮为何会被剔除出节目呢?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他还能回来吗?”
江心海耸了耸肩:“这个问题需要问公司吧。”
众记者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台上坐的根本没有公司代表。
现场骚动了一会儿之后,主持人才出声道:
“大家请稍安勿躁,这个……原定的公司代表,是我们公司的公关组负责人陈涯,但是他好像由于什么原因迟到了……”
“陈涯?”
“陈涯!”
听到这个名字,江心海和秦云初突然双双后背一紧。
怎么偏偏公司代表定的是陈涯啊?!
不过转过头来想,除了他,好像也没人敢坐在这里代表公司发言了。
主持人继续道:“……噢,我刚才收到了短信,他正在处理一项重要工作,处理完稍后就到。”
和某过气偶像以及某小秦总不同,其他人对于陈涯的名字,并没有那么敏感。
包括在场的记者和直播间的观众,更多注意到的,则是“公关组负责人”这个身份。
所以这个消息在别人那里产生的效果,就大不相同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好,记者也好,统一的感觉都是:
你把大伙儿都逗了了!
这么多大牌明星坐在这里,公司的责任人自己却迟到了。
真够大牌的嘿!
还能有什么工作比现在这个重要的?
有些幸灾乐祸的人,嘴角已经扬起来了。
直播间弹幕纷纷飘过:
“陈涯是谁啊?快点出来!说话!”
“摸鱼摸出新境界,这个陈涯出名咯!”
“我以为心海迟到就够离谱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
……然而观众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发布会后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陈涯到底在哪里?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还联系不上他?”
“公关组的人呢?都放假了?真就一个人都不在?”
“没人能联系上陈涯吗?你们平时不加同事电话号码的么?”
……换别的场合出现这种情况,高层早就开始骂人了。
但是今天没有。
几个平时脾气火爆的领导,今天,一个比一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原因无他。
陈涯能把江心海大变活人一样搞到这里,仅此而已,就足以成为整个公司的mvp。
明天他就算搬张床在公司现场直接开睡,都不会有人敢说他。
……
与此同时,医院,老翟的病房。
主持人语气激昂的声音从电视机里飘出来:
“我们看到,我们迟到的成员终于来到现场,她就是我们江心海,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了……”
老翟盯着电视机屏幕,眼睛突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心海……回来了?
老唐拍着胸脯,笑着说:“好险啊,我还以为江心海真不来了呢。”
王倩也笑道:“我就说陈涯哥不会放空炮的。”
老翟伸手:“慢着!她未必是来宣布回归节目的!再看看!”
他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没有等多久,江心海确凿的声音从电视机里飘出来:
“是的,我确实回归了《诗意的生活》节目。”
老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我靠,真的把江心海请回来了,”他咳嗽着说,媳妇赶紧上去给他捋背,“这得花多少钱啊?”
王倩和老唐看了一眼,说:“没花钱吧?”
“没花钱?”
“如果花钱了的话,肯定是大笔资金调动,公司谁能瞒得住?”老唐说道。
“没花钱……”老翟一时间有些面红耳赤,“不可能啊,没花钱怎么可能把江心海请回来?”
老唐耸耸肩。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海螺呢?
老翟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越看越头晕。
“别着急啦!”老唐拍了拍他的肩膀,“急也没用,躺平等带飞就好。”
“伱看你,忙这么多,有意义吗?还忙到住院,让我们过来探望。”
“一般我们打游戏,你这种表现就叫做,躺都不会躺。”
老翟感觉自己背后中了三箭。
都快喘不上气了。
118.是我先表白的
见李兴亮的事情问不出来,媒体马上调转了枪口,转移到了第二个热点阵地。
“江心海小姐,请问你和咫尺的恋情是真的吗?”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恋爱的?”
主持人赶紧清了清嗓子,说:“大家还是依次提问。”
他眼睛在场上晃了半天,随后选中了一个人:“新凤电视台的那位,请你提问。”
主持人说完,明显感觉场上的气氛变得稍微有点不一样起来。
好像那些记者有些莫名的……兴奋?
“卧槽,是肖楚楚大佬,他要出手了!”
“居然点到肖楚楚大佬了……那大家就安安静静看他表演吧。”
在记者席位中,一个大汉霍地起身。
他叫肖楚楚。他的身材,和名字极为不符。
不仅不楚楚可怜,反而还虎背熊腰。
而他的采访风格,一向以尖锐闻名。
很多次,面对一些业界大咖,他都能三两句问到对方面红耳赤。
因此他在行业内相当有知名度。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江心海小姐。”肖楚楚声音浑厚,“考虑到您不一定都愿意回答,为了节约时间,我就一次性都问了。”
“您说,您曾经和咫尺是情侣关系,那么请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眨了眨眼睛,接着说:
“要知道,如果是前男女朋友,一般都会羞于提及,或者不愿意回忆,可是我看你在提起他时,不仅没有这些情绪,反而好像还有几分憧憬和崇拜。”
“你们二人作为曾经的好搭档兼情侣,在这样颇为尴尬的关系下,是如何做到坦然相处的?又是如何合作做出《夏天的风》和《山丘》的?”
果然,他的问题,一如既往地犀利。
代入感稍微强一点的人,都脚趾抓地,感觉有点受不了了。
弹幕纷纷吐槽:
“这人问得太露骨了吧?心海的私人事情关你什么事?”
“还别说,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
“……”江心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众皆哗然。
记者们更是刷刷刷开写,心中萌生无数个新问题。
肖楚楚说:“也就是说,你们不是同事、朋友、情侣、夫妻这之中的任何一种单纯的关系,对吧?”
江心海说:“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肖楚楚眼睛精光一闪,“我们知道,你至今单身,那么咫尺是否已经结婚了?而且他结婚的对象不是你?你可以拒绝回答。”
“我拒绝回答。”江心海马上说。
然而此时记者也好,坐在直播间前的观众也好,都恨不得吞速效救心丸了。
有时候拒绝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是否结婚,就是個是非题而已。
如果未婚,又何必拒绝回答?
这“拒绝回答”,就能从中引申无数遐思。
“那么我们换个问题,你是否有考虑和咫尺结婚?”
“有。”
“为什么最终没有结婚?”
“伱为什么没结婚?”
众人大笑。
肖楚楚不为所动,翻了一页,继续问道:
“你对咫尺的妹妹曾无意间曝光出来过的,那个疑似咫尺女友的人怎么看?”
江心海耸了耸肩,说:“那个事情发生在我们分手期间。在分手期间,我们都拥有寻找其他人的权利,虽然我没有找过,但我不会反对他使用这项权利。”
“你很大度。”
“过奖。”
“咫尺为什么从不露脸?”
“那你要问咫尺。”
一顿攻防,秀得人眼花缭乱。
江心海不愧是老牌明星,回答得堪称滴水不漏。
肖楚楚继续道:“你们在合作《夏天的风》和《山丘》之后,是否已经感情升温?现在是否重归于好?”
“跟你没关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感情从来没有降温过,即使是分手后。”
肖楚楚翻了几页笔记本之后,认真说:
“刚才我归纳了一下迄今为止,江心海小姐你关于咫尺的所有说法,然后我对咫尺和你的过去做了一个总结,我能陈述一下吗?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勘误。”
“这是你的提问时间,你可以随便掌握。”江心海表情看不出变化。
“你年少成名,而咫尺是一个乡村少年。”
“咫尺少年时期就宣称要追求你,在你18岁时,他找到你,开始为你写歌。”
“他利用你一炮成名后,此后,你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3年间都同居在一起。”
“3年后,你们分手,从此他不知去处,而你依然坚守着从来不唱其他人的歌的约定,再也没有发布过新歌。”
“而在这期间,他则疑似有了新的女友。”
肖楚楚放下手中笔记本:“我说完了。”
他说完了,但余音未绝。
如果论迹不论心,仅从现在展露出来的真相一角来看,咫尺简直太渣了。
蹲在直播间看发布会的观众,顿时群情激愤:
“鉴定完毕,乡村凤凰男奋斗史,写歌骗少女钓心海,心海上当了。”
“确实,感觉就是借心海上位的,上位完就分手了。”
“心海真的为他付出太多了,按照咫尺原来那个破屋的条件,他现在应该在厂里上班。”
“亏我还粉他的歌。咫尺不配。真不知道心海看上他哪点好。”
……
秦云初有点担心地看向江心海。
她不是很清楚江心海和陈涯之间的过去。
但从柳如烟那次的经历来看,陈涯和江心海之间的分分合合,肯定并不是弹幕想象中那样,只是凤凰男上位史。
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一段贯穿岁月的幽深故事。
江心海表情平静地看着肖楚楚,然后才说:
“如果只提炼出故事的结局,确实是你说的这样。但是真相却完全不同。”
肖楚楚道:“有什么不同?”
“一个最基本的错误。”江心海说,“虽然他确实天天说,这世上能配得上他的人不多,看来看去也只有我,但是……先表白的人,是我呢。”
“不是他追求的我,是我追的他。”
“而且,他是我的初恋。”
说完,江心海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肖楚楚哑然。记者们哑然。弹幕哑然。
他们这才发现,所有人都默认性地搞错了一个事实。
毕竟在他们眼里,江心海这样的小天女,是绝对不会主动表白的。
可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即使是江心海,当时也只有18岁而已。
18岁时,陈涯和江心海第一次见面,是在滨海大学的校园里,当时校园樱花盛开,游人如织。
他们的第一场对话,并不是很对路。
“你的嗓子里住着精灵,你知道吗。”陈涯盯着她说。这是他见了她第一面,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道,”江心海说,“而且我觉得这种说法好恐怖。”
这是她对陈涯的第一句话,同时也是第一印象——
一个社交恐怖分子。
119.小天女
16岁的时候,大多数人还在读高中。把教科书包上各种颜色的塑封,趁老师不注意讲小话,揪前桌的辫子,偷妈妈的口红。
而16岁的江心海在拍戏。
16岁的她穿衣服很随便,拍戏的时候都不化妆。因为她从小美到大,这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自信。
拿过金凤奖的导演会检查她功课,如果她想吃口香糖,导演助理会跑两条街帮她去买。
影帝是她的配角,男神级别的偶像演员看她脸上没有笑容,还会努力尝试逗她开心。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出名,也没有什么深厚的家世背景,可已经成为片场团宠。
江心海天生就招人喜爱。
后来《红粉世家》播出的时候,万人空巷。
剧组的演员们,无数次无数次一谈起江心海,就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所有人都在问,这个女孩到底什么来头?
江心海其实没什么来头。
她就是这样的小天女,她的天赋就是招人喜欢。
而且不管什么事情,随随便便一做,就做到了别人一辈子望尘莫及的高度。
在《红粉世家》的宣发会上,导演面对着上百名记者说,江心海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以后前途无量,甚至可以走上戛纳的红毯。
然后大家问江心海,她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她说:
“我想成为歌手。”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虽然观众都说她的演技天然去雕饰,可她演戏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就是导演叫她干啥她就干啥。
唱片尾曲的时候,她倒是来感觉了,觉得唱歌比拍戏好玩多了。
每当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红粉世家》,高度评价她的演技之后,她都会问“那你觉得我唱的片尾曲怎么样?好不好听嘛?”
后来,在就读滨海大学的时候,她选择了音乐系。
为这事,她跟母亲大吵一架。
江母立志要将自己的女儿打造成能在整个服务器横着走的号,天之娇女那种级别的人物。
在她的规划中,每一步都细致而且缜密,容错率极低。
在她看来,既然已经有了《红粉世家》的名气打底,就应该继续在演艺事业的道路上走下去,不该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跑去唱什么歌。
可是江心海就是喜欢唱歌。
她正儿八经地在准备着自己一生的歌唱事业,并且列出了缜密的规划表:
18岁时唱歌出道,19岁时成为明星,20岁时名震歌坛,25岁时成为人尽皆知的歌手。
然而在自己最喜欢的唱歌事业上,江心海第一次受挫了。
所有送上门的邀请,都是想要她去拍戏,甚至还有想让她拍电影当配角的。
就没有一个人灵感乍现,突然想到“江心海唱歌也很好听啊!”
江心海认真地拒绝了所有邀请,每天认真地吊嗓子、练歌,以待自己的俞伯牙出现。
不久后,江心海的行动轨迹上,几乎聚集了整個学校的男生。
她出宿舍去小树林吊嗓子的那条路,成了整个学校含男量最高的一条道路。
人们等在路旁,就为了远远见她一面。
而江心海一次桃花都没去碰过,她凭眼神就杀死了百分之八十跑来表白的人。
另外百分之二十,也会在舔着脸搭讪失败后,内心自卑感萌生,再也不敢跟她说话,并且从此感染了一生的阴影。
……
江心海18岁的时候,陈涯也18岁。
那个时候,他已经写过好几年小说了。
这之前,他蹲在山里,靠抄金庸和古龙,年纪轻轻就大赚了一笔,然后跑到首都二环内买了两间房,一口气把积蓄全造光了。
然后他找了个音乐公司写歌打工,第一次出现在江心海面前时,还保留着大山村里带出来的原汁原味。
他被邀请来讲作曲,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等到他离开讲台时,大家才发现,他脚下穿的是一双球鞋。
下课铃一响,他就在全班人的窃笑中,魂不守舍地跑了。
因为江心海上课上到一半,就逃课了。
他在滨海大学里到处找,问了五十多个人,才找到江心海吊嗓子的小树林,气喘吁吁地扶在她旁边的树上喘气。
江心海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换一个地方时,陈涯开口说话了。
“你的嗓子里住着精灵,你知道吗。”
“不知道,”江心海说,“而且我觉得这种说法好恐怖。”
“我叫陈涯,作为音乐人,笔名是咫尺,”陈涯向她伸出手,“你好。”
“你好。”
江心海伸出手,跟他浅浅握了握。
按照淑女的准则,她只留了二分之一手指的部分给他,很矜持。
然后她摸到陈涯手上的汗——因为他在这个樱花盛开的季节,穿着3000元家当买的品牌黑色西装,在滨海大学里跑了5公里。
江心海不动声色地在屁股上擦去了陈涯的手汗,努力表现得并不在意。
陈涯不知道从衣服的哪个部分掏出来一张专辑,在她面前展示:
“刚才在课堂上,我已经自我介绍了,可能你开小差没听,而且你后来还逃课了,看到这张专辑吗?《忘情水》,《心太软》,还有这个《伤心太平洋》,都是我写的,你应该听过吧?”
“听过,不喜欢。”江心海很实诚地回答。
“……”
这几首歌在当时,都已经很火了,火透半边天那种,随便换个台就在放。不然滨海大学也不会请他过来讲课。
江心海自然也听过这些歌。
但是,江心海不喜欢。
她觉得这些歌都很土。她想成为的是席琳·戴翁那样的女歌手。
江心海略带警告性质地对陈涯说:
“我是逃课了,但是那又怎样?而且我已经逃了,你就算有意见,也没有办法了。我对你讲的课其实没意见,只是我觉得有点浪费时间,别人的课我也逃,我经常逃课的,并不是针对你。”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涯一滞,然后很快改变了思路:“我是一个伟大的音乐人,我本该写出更好的歌,你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吗?”
“为什么?”
“因为还没有遇到一个命中注定的人,”陈涯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就是伱!”
江心海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甩下去,然后说:
“你的搭讪技巧真是七拐八绕的,能不能直白点?我想直接拒绝掉你,然后就可以去吃饭了。”
“谁跟你搭讪了!”
120.《遇见》是怎样诞生的
陈涯已经略有点气急败坏了。
自从他重生到这个世界,发现这个世界没有以前蓝星上的任何文化作品起,他还从来没感受到这样的挫败感。
他断断没想到,江心海是一个比他更骄傲的人。
不过想想她的履历,比重生者还要重生者,这种态度也算正常。
所以,他很快恢复了平常心。
陈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你唱一下这首歌。”
江心海看了一眼那张纸,皱巴巴的纸上方写着“红豆”两个字。
“我为什么要唱?”她抬头看他。
“因为这是我为你量身而写的。”
江心海第一反应就打算拒绝。
不是她傲气,只是因为陈涯是第12个说为她写歌的男生。
这里可是滨海大学,会作曲的男生很多的。
她带着遗憾的表情盯着陈涯的脸。这种泡妹子的套路,她已经经历过11次了,就连陈涯脸上胸有成竹的表情,也和前面11個人仿佛。
“这首歌起码能拿个金曲奖,年度TOP5,光凭这一首歌就够你吃一辈子。”陈涯又说。
江心海有点感兴趣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么能吹。
“那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找我这个没唱过几首歌的素人?”
“你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可以驾驭我的很多音乐。”陈涯说,“只有你能把这首歌发挥到极致,当然,如果你唱不了,那说明我看错人了。”
江心海最受不了别人说她做不到,一把抓过了那张纸。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她唱了两句,把纸还给陈涯:
“我能唱么?”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准确唱出了音准,完全没跑调。
陈涯眼中绽放出光彩,点头说:
“可以,不错,不过情绪有点不对,要有一种闺怨的感觉,这里要我唱一遍,你听一下。”
他唱了一遍。唱歌还挺好听的。
他再把曲谱递给江心海。
江心海看了他两眼,又唱了两段。
“很不错,”陈涯说,“看来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江心海面无表情,但她内心快高兴炸了。
“如果我要当歌手,你公司能跟我签约吗?”江心海问。
“可以啊,不过现在不行,”陈涯说,“你要是签了约,会被公司盘来盘去,他们指东你就不能往西,得罪一两个人就能冷藏你一辈子,伱愿意么?”
江心海摇头,然后问:“歌手都是这样吗?”
“差不多吧,”陈涯说,“你真进入到这一行就知道了,池子浅王八多,那些红的歌星为什么红?不只是他们歌唱的好,还得公司给资源。”
江心海心凉了半截:“那怎么办?”
“所以咱们得靠自己去谈。”陈涯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用“咱们”了。
江心海没有注意到,顺口接受了这个设定,问道:
“那咱们怎么谈?”
“咱们先搞一张专辑出来,让公司给资源推,赚到钱三七分。”陈涯说。
江心海微微睁大眼睛:“你有一张专辑的歌了?”
“还没有,”陈涯有点尴尬,“都在我脑子里,只是需要时间把它们写出来。”
“哦。”江心海说,“那你得快点了,再过两个月我还有考试,要复习。”
“你以后可是要成为歌坛天后的人,考试算个屁啊,我的建议是直接辍学。”
“好不容易才保送过来的,换你你会辍学吗?”
“我初中就已经辍学了。”
“……好吧。我要去吃午饭了。”江心海无言以对。
陈涯跟在她身后滔滔不绝地说:
“我的建议是,你先在附近租一间房子,我在里面专心搞创作,你下课回来就练歌,我写一首,你学一首,最后直接一张专辑爆销全国!”
江心海回头:“好主意,但是为什么是我租房子?”
“呃,因为某种原因,我现在身上没钱。”
“哦。”江心海扭头就走,“我考虑考虑。”
“然后你能不能请我吃顿午饭?因为我现在身上没钱。”
“可以。”
……
虽然江心海是小天女,身边没几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但实际上她对朋友很大方。
当然,得是真正的朋友。
既然陈涯已经成了“咱们”级的人物,请他吃饭便不在话下了,她带他去了学校的小食堂,陈涯要吃什么就指出来,她帮忙点。
食堂里的人还不少,这个学校里的所有人都认识她,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浮现出惊恐的想法:
小天女不会是被这个大猪蹄子给拱到了吧?
陈涯倒没有计较这么多,一边吃,一边跟她大谈音乐。
心海是小鸟胃,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坐在那里看陈涯吃东西。
然后她对陈涯了解的第一件事是:他饭量很大。一顿午饭吃了她足足50块钱。
她眼睁睁盯着他吃完了所有东西,此时的江心海还不知道,日后世界上会有一种叫做“吃播”的节目,所以她以为自己因为看陈涯吃饭吃得香就一直盯着看,一定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你有纸笔吗?”陈涯打着嗝问。
“有。”
她从自己精巧的手提包里取出了一个香喷喷的小笔记本,还有粉红色的小猪头圆珠笔。
陈涯直接把本子放在油腻的桌子上,在本子最新一页用凌乱的笔迹写着各种各样的字。
“第一首歌就定下来是《红豆》,第二首歌要发挥你的优势,唱《传奇》吧,用你通透的声音和高音去征服听众。第三首延续风格,《因为爱情》,第四首……《匆匆那年》……现在粤语歌也流行,而且为了迎合现在听众的审美,搞一首《容易受伤的女人》保底比较保险……”
江心海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有点心疼自己的本子。
“我又不会粤语。”
“没事,我也不会,”陈涯说,“现在可以开始学。”
“听起来有点过分。”
他拿圆珠笔指着她,说:“以后会有很多精彩的粤语歌给你唱,而且粤语区购买力强,将会是我们的龙兴之地,你从现在开始学,不亏的。”
他低头点了点本子上的歌,抬头说:“才5首。”
江心海一愣:“啊?这就5首了?”
陈涯低头:“我再想想。”
江心海起身:“我要去买水果,一会儿回来,你自己坐在这里慢慢想吧。”
“你别走,”陈涯抓住她的手,“你跟我一起想。”
“我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好,看着你的脸,有助于启发思考。”
“这简直没道理的。”
121.傲娇(求首订)
在心海讲述这个久远故事的同时,直播间观众的表情,也从平静到疑惑再到疯狂。
“我勒个去!《心太软》也是迟尺的作品?”
“《心太软》《忘情水》这几首歌,我爸真的是天天放天天放,以前一直没注意,原来是迟尺写的……”
“你们没注意吗?《红豆》《因为爱情》《传奇》,居然都是同一张专辑里面的!”
“前面的,你年纪肯定很小吧?这张专辑里还有更牛的存在呢,你知道了肯定吓掉下巴……”
“要不怎么说江心海是出道即巅峰呢?一张神专把华语歌坛杀得人仰马翻。”
“我还以为说歌坛天后跟什么煮饭仙人一样,是炒作,现在看来……嘶——只能说恐怖如斯。”
肖楚楚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说道:
“我记得你之前有说过,这张专辑,是你一边备考,一边在三个月内和迟尺做出来的?”
江心海点头:“嗯。”
“我对音乐制作不是很了解,这是可能做到的吗?”
江心海耸了耸肩:“其实我对音乐制作也不是很了解,迟尺每次都是几个月就做好一张专,我只负责唱就好了。”
她满脸写着“我是天后我就算摆了又怎样反正我有我家迟尺”,众人一时半会儿居然说不出话来。
于是,其他人的目光转向了徐湘潇。
徐湘潇开口道:“正常制作音乐应该没有这么快,不过,我和天涯更快,《七里香》那个专,两个月就做好了,虽然很累……”
坐在二楼的包厢里的秦耀阳身边一人,正端着茶杯喝茶,听到她的话,“噗”地一声就喷了出来。
坐在长桌一边的汪锋,尴尬地笑了,最后才慢慢说:
“我们一般音乐人,都是一两年才打磨一张专辑出来,有时候,打磨十年都不稀奇。像那么快的,是特例……”
江心海扭头问他:“真的吗?但是我和湘潇都是这么快诶?”
“你们俩都是特例。”
肖楚楚继续道:“我很好奇,迟尺在你们的合作中贡献了多大的力量,能继续将这个故事讲下去吗?”
江心海顿了顿,然后接着讲下去……
……
“你只需要坐在这里就好,看着你的脸,有助于启发思考。”
江心海直接满头都是问号。
我的脸是写满了“略”的参考答桉,还是像地狱,以至于让你脑海里能充满魔鬼般的灵感?
虽然内心里是这么吐槽的,但江心海还是坐了下来。
陈涯却没有放开她的手的意思。
他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拿着她的手,江心海白白的小手在他大拇指的按压下,逐渐浮现出一道白里透红的指印。
江心海转头,看到很多人在食堂远离他们两人的角落,对着他们俩指指点点。
陈涯抓住她的手时,几乎都要群情激愤了。
江心海被视作滨海大学的公主,现在公主正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玷污着,这些人的愤怒也可想而知。
而且那个人还是身穿西装,脚下穿着球鞋,头发跟鸡窝一样,满身的江湖习气还带点田园风光。
“你可以松开了吧?”江心海回头对陈涯说。
陈涯却好像没有看到她的窘迫:
“第六首就《后来》吧,第七首……嗯,《欧若拉》,第八首《至少还有你》……”
江心海费劲把自己的手扭出来,在空中甩了甩,盯着他抱着的笔记本,眉眼间满是怀疑: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只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虽然这些名字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她还有句话憋着没说:你该不会到头来还是只是在整蛊我吧?
陈涯说:“我是每想到一段旋律,就想到一个名字,写下名字就算记下来了。”
“那你已经想到8段旋律了?这么牛?”
“是的。”陈涯恬不知耻地点头。
江心海把手撑在脸上:“一般作曲家写歌都是这么容易的吗?”
“速度有点差距,但可能都差不多吧。”
陈涯最后在纸上写下了《听海》和《遇见》两个字,随后满意地看着手中的本子,笑着点头。
“齐活儿,第一张专辑,咱们就要搞一发大的,轰动整个华国乐坛。”
江心海撑着脸:“还是先轰动一下我吧,我怎么看你都是在画饼。”
陈涯瞅了她一眼。江心海眉眼如画,长这么好看,说话再难听一点,他都生不起气来。
“呵呵,等我写出来了,你就等着全身细胞战栗一起给我打Call吧。”
“嗯,不管怎样,至少有自信就是好事。”
江心海说得带几分怜悯,陈涯怎么听都感觉不对味。
“所以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的提议。”陈涯把本子还给她,“十首歌的未来,换一个现在,你负责租房和演唱,我负责其他一切。”
江心海抬起纤细白嫩的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我总共也就考虑了36分钟,能考虑出什么结果?”
江心海的妈妈每个月给她打2000元作为生活费,如果她去租房了,可用资金就会迅速缩水,以后避免不了吃土的命运。
好在她有了藏拙的心思,没有跟陈涯讲这个。要是让陈涯知道了,高低得喊一声江母虐待天才。
陈涯说:“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我们找个地方,排一遍《红豆》,你就会知道,这首歌有多大的潜力。”
江心海说:“那么,需要找一个有乐器的地方。”
“这里是滨海大学,应该有很多那种地方。”
“你说的对。”
江心海站起来,对他说:“那我们去借声乐教室用一用,你不怕胃下垂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
陈涯微微一笑,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你一直都是这种说话风格吗?”
“什么风格?”
“很调皮,又带点傲娇。”
“我没有特别留意自己的说话风格,可能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说话的吧,不过我并不觉得自己调皮。还有,‘傲娇’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在用强硬但是虚假的言辞,来掩饰你深藏内心的喜欢。”
“……你肯定搞错了什么。”
122.吹牛(谢神农阅万书盟主)
此时是五月中旬,昨天还在噼里啪啦下着雨,路边排水沟处,满地都是掉落的枯枝和被雨淋湿的樱花花瓣。
今早放晴了,铅垂的低云也被南风吹走,校园里组织了一次义务扫除,枯枝败叶被扫到一起,高高堆成小山丘,不知道哪里的学生把扫帚压在上面,防止被风吹走。
道边,翠绿粉红的枝头伸出来,像情人们诱人的手指,在风里招摇,不少校外来的人聚集在树下拍照,有些不讲规矩的趁人不注意,趁机摇动树干,然后沐浴在缤纷花雨中,一些守土有责的学生跑过去大声呵斥。
江心海和陈涯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米的距离,陈涯跟在她身后,看到从她乌黑头发侧边露出来的白皙小巧的耳朵,青绿色的衬衫背后,微微沁出汗珠,脖颈纤细修长,像某个挂在美术馆里画像上跑出来的人物。
两人好久没有说话,相互之间有一段漫长的沉默。
江心海自认为并不是个高冷的人,如果有机会,她肯定会变得相当主动,
陈涯走到她身边,说:“你知道歌名为什么叫《红豆》吗?”
“呃……因为叫《绿豆》不好听?”
陈涯说:“你每次回答都能出乎我的意料,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江心海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在表白,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于是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于是她“曾”地回头掩饰刚才自己的不澹定,长发在空中飘扬起来。
“红豆有相思的意思,又叫相思子,所以要唱出思念的痛苦缠绵感觉。”
“哦。”
江心海又不动声色甩开他一米远。
陈涯在后面问:“你是不是一直在甩开我?”
“抱歉,我不能跟穿着西裤搭配球鞋的人并排走。”
实际上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往他们这边打量了。现在都还有。
“你怕丢人?”
“也不是怕丢人……好,我是怕丢人。”江心海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你究竟是出于什么考量,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陈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球鞋:“我喜欢的作家说过,只要坚持穿球鞋和长跑,就一直还是男孩。”
“你多大了还男孩?”江心海问。
“18啊。”
江心海的表情终于发生了波动:“你居然才18?”
“我为什么不能18?”
“你18岁就发表了那么多歌吗?”江心海诧异问道,“我还以为你最起码二十多了。”
“你现在18岁,不也已经是大明星了吗?”
江心海歪了歪头,一时感觉哪里都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她始终觉得自己没什么稀奇的。从内心深处,她还是很仰慕有才华的人的,觉得写歌的人和自己不一样。
写出了当红歌曲的人居然和自己同一个年龄,她终于开始有些对陈涯服气了。
“好吧,虽然你很厉害,”她说,并且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空中笨拙摇晃着,“但你还是不能穿着西裤和球鞋走在我身边。”
“难道要我脱下来光着脚?”
“那我就会以更快的速度远离你。”
“你也不想被一个光脚大汉在身后追吧?”
“你也不想被逮捕到公安局吧?”
“我认输。”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很快到了声乐室。
江心海不费吹灰之力,就借到了教室。陈涯走到钢琴前,手指弹了几个音,说:
“条件有限,我就用钢琴弹一遍大概的旋律。”
江心海抱着双臂,站在旁边,没好气地看着她。
她以为陈涯是在开玩笑。
带他过来,只是因为这里有吉他和贝斯,她可没想过,陈涯还能弹钢琴。
陈涯端正坐下,腰背挺直,如果不看脚上的球鞋,气质还是那么回事。
江心海的睫毛稍微扇动了几下。
他的手指抚上琴键,随后,一段精致的旋律作为intro,从他的指尖流泻出来。
跳跃的音符像是一粒粒红豆落入盘中,随后,音调低沉下来。
之前看到的那些歌词,也如同剥落的杏花一样,落入她的脑海中。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
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陈涯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出几个连音后,江心海知道,马上要进入副歌了。
她张开了樱唇: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陈涯很快发现她居然在跟唱,手指一转,马上从旋律转向伴奏。
于是,江心海和琴声完美汇合在一起,就像雨水融入河流。
悠扬的琴声和歌声飘出教室,此时正值中午,教学楼没有几个人了,零星三两子听到这声音,开始探头探脑起来。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陈涯一边弹着琴,一边在江心海的声音里瞪大了眼睛。
在唱到高音部分,她的嗓音如同青花瓷般,通透而清脆,仿佛要一碰就碎。
从头到脚,她的声音都有种未经凋琢的青涩感觉,但正是这种略带娇羞的青涩感,让人意驰神往,更加想要呵护这个独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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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陈涯一边弹琴,一边快速呼吸着,他这才确定下来,自己的慧眼并没有找错人。
一眼相中的江心海,确实和上辈子这首歌的原唱那位一样,是老天爷亲自下凡把饭喂到嘴里的那种天赋型选手。
江心海很快沉浸下来了。
她找回了当初在录音棚唱《红粉世家》片尾曲的感觉,这种全身心沉浸在音乐中,浑身细胞徜徉,跟着韵律一起流淌的感觉,她很喜欢。
而且她也同时在伴奏中,看到了陈涯的表情。
对方那不加掩饰的震惊,让她很满意。
从两人见面以来,他就一直在吹牛。早该露出这种表情了。
在陈涯的琴键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时,窗外响起了掌声。
两人回头看去,这才发现,时值中午的声乐教室外,竟然已经站了十几个人。
陈涯整顿了一下情绪,说:“我就说,我离功成名就,就差一个你了。”
江心海梳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
“如果你其他的歌都能保持这个水准,那确实有机会。”
陈涯歪嘴一笑:“这首歌在我准备的10首歌里,水准只能算中下。”
江心海眯起了眼。
又开始吹牛了。
123.真正的顶流(三更,求首订)
听到这里,汪锋忍不住吐槽:“他还真不是吹牛。《红豆》在整张专里面,确实是属于中下档。”
徐湘潇道:“《红豆》也真的很棒了,是其他几首歌太强。”
何灵笑了起来,说:“不怪心海,像迟尺那样,穿着西装球鞋,张口闭口就说要带你改变华语乐坛,你们肯定也会以为是在吹牛的。”
江心海撩动头发,然后道:“是啊,你们想想,尤其是有人拿着一首《红豆》那样的歌,跟你说,这首歌在他刚才随便写下的几个歌名里面,只能算中下档,你会怎样想?”
众人暗笑起来。
狂,太狂了。
换任何其他人说《红豆》水准差,都会被喷的狗血淋头。
只有迟尺可以。
他确实有这个狂的资本。
如果站在现在的时间节点,去批判心海当年有眼不识泰山,是事后诸葛亮。
如果不是知道迟尺这张专辑后来的命运,谁也不会相信,这首一直到今天传唱度还很高的《红豆》,在整张专辑里面排不到前五。
甚至排不到前八。
秦云初笑道:“这种音乐制作人没见过,倒是见过很多这种骗投资的,做个ppt就开始叫嚣进军国际市场,动不动一两个小目标那种,如果换了我是心海,我理都不会理迟尺。”
何灵笑了:“还得是心海脾气好,不然迟尺还得在乐坛里蹉跎多少年啊?”
江心海在讲故事的时候,话里话外一直在说迟尺的好。
因此不免显得自己的形象太骄傲了些。
何灵他们都是情商高的人,于是都从旁帮江心海找补,生怕无脑网友从冲迟尺,一转攻势去冲心海了。
好在他们的引导很成功,直播间弹幕滚滚飘过,欢笑居多:
“真不怪心海,换我我也不信。”
“想想真的很可怕,要不是心海性格好,没把迟尺当成骗子赶走,那华语乐坛是不是要少个天后了?”
“我有点好奇,迟尺这样的人是怎么混到身上一分钱没有,要借钱吃饭的?”
“对啊,当时他不是已经写出《心太软》《忘情水》和《伤心太平洋》了吗?”
肖楚楚的记者团队也看到了这些弹幕,通过纸条让他看到了,肖楚楚连忙追问道:
“江心海小姐,我看到有网友提出,迟尺当时虽然不能算功成名就,应该也算小有名气,为什么会连吃午餐的钱都没有呢?”
他斟酌了一下词汇,然后道:“是因为您叙述有所夸张,还是……他喜欢蹭饭?”
发布会现场顿时哄堂大笑。
主持人都没有忍住,一时忘了控制现场,也跟着笑了起来。
江心海嘴角露出微笑,说:“也难怪你们会这么疑惑,其实我也很疑惑,要不是他当时太不修边幅,我也不会那么艰难才相信他,毕竟他已经是三首畅销歌曲的作者。”
顿了顿,她又说:“一开始我没问,因为大家也知道,我也是那种不太注重形象的人,可能是从小到大都被说美,所以很自信,迟尺也挺帅,我也下意识以为他和我是同类……”
“后来我才发现,更深的原因其实是,当时迟尺得罪人了,境遇非常惨,几乎要从乐坛销声匿迹的那种。他当时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坐在一旁的汪锋突然轻咳起来。
江心海看向他,汪锋说:“心海,你说的,不会是那件事吧?”
江心海眨了眨眼睛,两个人同时都从对方眼神里得到了答桉。
汪锋突然一下变得惶恐起来。
“心海,别、别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当事人也已经退圈,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好了。”
江心海点了点头,说:“我也不打算提这件事,本来也不是重点,你们只需要知道,迟尺当时身无分文,还背上了两百万的贷款,所以吃穿住用,后来全是靠我。”
众人一听这句话,有点震惊。
那个年代的两百万,不比现在的两百万,购买力还是很高的。
汪锋小声问:“心海,我问一下,迟尺和……那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江心海道:“那个人曾经亲口说过,迟尺是他的贵人、引路人、灵感激发者和编曲,所以,他将迟尺的名字写到了专辑的特别鸣谢上。”
汪锋倒吸一口气,说:“所以,那个人当年……也是因为迟尺的帮助,才可以……”
“是的。”江心海点头,然后喝了一口水,“知道内情的人不多,除了我也只有几个。”
汪锋点头,然后不再说话。
众人听两人的话,听得一头雾水。
到底在说什么?
徐湘潇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退圈?”
汪锋闭上嘴,如同老和尚一样入定了。
他打定主意,再也不谈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消息。
徐湘潇又疑惑地望向江心海,想从她那里知道些什么。
江心海也回转话题,道:“湘潇入行比我稍微晚一点,大概不知道当年那个搅动风云突然冒出来的顶流的事,不过不知道也没关系的。我还是接着说迟尺的事吧。”
徐湘潇无奈地点了点头,下面的记者倒是交头接耳起来,都想从对方那里打探一些情报。
在发布会二楼,坐在椅子上看着现场的秦耀阳,将雪茄放在桌子上。
旁边那个人轻松愉悦地说:“我知道是谁了。”
“谁?”秦耀阳看了他一眼。
秦耀阳知道,身边这人才真正是顶流中的顶流,他知道一些秘闻,也并不奇怪。
那人轻松一耸肩,说:“他唱歌很好听,很火,我还跟他一起喝过酒。但是后来被华语乐坛集体抵制,所以退圈了。”
那人突然道:“迟尺跟这个人也有联系的话,我现在是真的有点敬佩迟尺了。”
秦耀阳突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是刀狼?”
江心海说:“我在学校旁边的春天名苑租了一套房子,按照迟尺的要求,全房要求隔音,还有一个大客厅,足够装得下一个乐队,等我上完课过去后,他已经把电子琴、架子鼓都搬进去了……”
……
实际情况比江心海说得还要夸张一些。
她只是晚上的时候陪陈涯去看房了,随后回到学校睡了一觉,做了个不好不坏的梦。
等到她起床后,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如果母亲知道,她刚才随随便便,就动用了自己存款的四分之一,在校外租了间押一付三的公寓,还是跟一个刚认识一天的男的租的,她妈妈会怎么说她?
估计寡廉鲜耻几个字是跑不了了,视她当时的心情而定,还有可能骂得更凶。
到了公寓之后,她一眼就看到了昨天见过一面的那个房东太太,对方此时正在顶着工人往楼上搬电子琴。
房东太太抱着双臂忽然看到江心海小声说:“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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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灵境行者》作者卖报小郎君的章推,谢谢。
推我这本没什么格调的书害被骂了,对不起!
124.刀狼(感谢余生矣的打赏)
“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在对方露出“不愧是明星,还不是男女朋友就开始同居了”的表情之后,江心海第一次认识到了人心难测。
她用把一切抛在脑后的气势“蹬蹬蹬”冲上楼,推开房门后,嘈杂的吉他和鼓点倾泻而出。
“201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江心海听到一个沙哑且陌生的声音在引吭高歌,一股混合着汗臭、羊膻的汽油味扑面而来。
她被呛得眼泪出来了,低下头,抓着喉咙“伊伊呀呀”地咳嗽起来。
陈涯坐在屋里“哐哐当当”地敲架子鼓,脸上还挂着笑容,另一个身材矮胖戴鸭舌帽的男人手里抱着吉他,扫着弦正对着话筒高歌。
江心海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性场景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还是陈涯敲了好几下吊镲,嘈杂才如同兵马潮水退去般从房间里消散。
江心海有点耳鸣,揉了揉自己小巧的耳朵。
“介绍一下,”陈涯站起身说,“心海,这是罗令,罗令,这是江心海。”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冲江心海点了点头,说:“你好!久仰大名!”
江心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捏住了鼻子。
她确定了,汗臭味的来源暂且不谈,羊膻味肯定是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好意思,我刚搬了好多东西,身上都是臭汗。”那个男人不好意思地报赧笑道。
环顾室内,多了两个巨大无比的纸箱、一个沙发、架子鼓、吉他、电子琴。
江心海指了一下陈涯,说:“没事,他身上也都是臭汗。”
陈涯指着那男人说:“罗令我朋友,今天刚好过来看我,所以跟他聚聚,刚好帮他练一下他的新歌。”
罗令搂住陈涯的肩膀,说道:“什么朋友,陈涯是我引路人,引路人!”
“哦。”江心海其实不太懂。
她上下看了一眼罗令,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墨绿色的短袖T恤,T恤中间印着一个粗糙的卡通头像,中年人独有小肚腩凸了出来。
和陈涯一样,他,也穿着一双球鞋。
这两位的穿着品味、土气和豪放不羁如出一辙,刚才玩音乐时快乐得一批,让江心海想要叫他们俩球鞋兄弟。
“刚才那是他的新歌?”江心海问道。
“对,名字叫做《2012年的第一场雪》。”陈涯说,“这首歌肯定能火!”
江心海不是很信。
她感觉这首歌不像是唱出来的,像是嚎出来的。或者说,是说出来的。
陈涯突然指着罗令说:“来,把你的弹布尔拿出来,我们再唱一段!”
罗令兴奋地搓手:“可以吗?不打扰你们?”
“可以,唱,让心海听听你的音乐!”
罗令从地上一只沾满尘土以至于变成黄黑相间的旅行包,从里面掏出来一把具有异域特色的琴。
“这什么?”江心海问。
“弹布尔。”陈涯说,“一种民族乐器,你听他这个,感觉绝对不一样。”
罗令一扫弦,琴弦如同挠着心痒痒似的细碎响起,如同塔克拉玛干沙漠上的焚风,吹过一道道沙丘时扬起的细碎沙粒。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域出生的人,我以流浪为生,”罗令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说,“我旅行过大漠、草原、群山、高原,我走过大江大河,还有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在用我的脚,和我的喉咙,一起寻找着我的音乐,我的音乐来自大自然,来自最孤独的跋涉中,最炽烈的感情。”
“我从之前,就听说过江心海这个名字,能够在我的演唱会之前,让你这样的名人听到我的歌,我感到非常荣幸,也非常感谢陈涯老师给我的这次机会。”
说罢,他拨动琴弦,放开了喉咙:
“2012年的第一场雪,
是留在WLMQ难舍的情结。
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
……
江心海听完后,机械地鼓掌。
她还是没有听出什么好来。
在滨海大学学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已经知道了音乐的结构。
从这首歌的结构上来说,就是毫无结构。
别说是预副歌、bridge等,连主歌和副歌之间都没啥区别。
整首歌就好像把鸡蛋和番茄一起用榨汁机打碎再丢到锅里反复煎炒,最后端上桌说这是西红柿炒鸡蛋。
从罗令的唱功上来说,只能说毫无唱功。嗓音粗粝得好像夹杂着砂砾的塔克拉玛干吹来的风,风呼啸在耳边时干燥地起伏着音调,好像在叙说风一路而来的艰辛。
唯一让江心海感觉奇妙的是,这首歌曲调上毫无起伏和新意,但听完整首歌的过程中,却不觉得无聊。
罗令唱完之后,居然哭了起来。
这个三十岁的男人,松开了弹布尔的手,却摸上了自己的脸颊,把眼泪越擦越多。
陈涯如同一个老大哥似的走过去,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
“别哭了,别哭了,你看,江心海都为你鼓掌了,你的梦想不是快要实现了吗?”
罗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摇着头说:“陈涯老师,我不成了,我心理负担太重,演唱会我要搞砸了……”
陈涯一脸嫌弃地搡着他的肩膀:“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拿出点好汉的气概出来。”
“他们说我不懂音乐,说我没有半点审美,说我就是个土包子……其实说我还好,他们还说,说我的乐迷都是农民,是盲流,是不懂欣赏的人……”
陈涯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你管他们做什么?我陈涯认可你,这就够了,你不要听他们的。他们懂个屁啊。”
男人说:“可是,我的母亲,我的老婆,都听了他们的话,都在给我打电话,说,要不你还是别做音乐了,你做不成的,那些大前辈、大明星们都发话了,你弄不成音乐,一直这样没出息的……”
陈涯说:“他们越是这样认为,你就越是要证明自己,不是吗?”
罗令还在抽泣,陈涯对江心海使了个歉意的眼神。
“不好意思,过段时间是他重要的日子,他情绪有点不稳定。”
江心海点了点头,端庄地坐到一旁,说:
“没什么的,我感觉……我感觉他肯定很热爱他的音乐。”
罗令止住了哭声。
“你怎么知道?”陈涯问。
江心海说:“就是感觉而已。”
她虽然没有被罗令的音乐打动,但她被他对音乐的热情打动了。
“你是马上要开演唱会了是吧?”江心海问道。
男人点头:“再过一个月,在红磡体育馆,我就要召开我的第一场演唱会了。”
江心海点头:“那很棒啊,你能开演唱会,肯定是很不错的歌手,我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你?”
陈涯说:“罗令是他的本名,他的艺名,你肯定听说过。”
“他的艺名是什么?”
“刀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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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镇妖博物馆》作者阎ZK老师的章推!~
125.心理不平衡了
在2011年底到2012年间,全国流行起了一种文化现象,这个现象的名字叫做刀狼。
这段时间,全国的出租车司机好像共用了同一张歌单。
一坐上车,车载音响里不是在播“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就是在放“我确定我就是那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青海湖蔚蓝,运载着精盐的大卡,敞开的车窗飘出《西海情歌》。
这个粗糙男人的声音,飞入草绿色高坡上那一团团洁白羊群中,分布在这个国家4000多海拔到30多海拔的每一条道路上。
家长们打电话到教育部门,投诉自家的孩子在唱“低俗不健康歌曲”,要求学校严厉管制。
于是某校全面彻查不健康流行音乐,最终在1000人的学生宿舍里,搜出了370多个“传播不良歌曲”的随身听,里面全都下载了《冲动的惩罚》。
晚上,那些家长们跑到迪厅轻歌慢摇,驻场歌手们唱着“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会明白你究竟有多美”。
国内知名房地产巨头百达公司年会,公司老总王金林身穿西装,一脸严肃地抱着话筒,在台上唱着“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唱得场下掌声雷动。
刀狼的歌,在整个华国形成了通杀局面,是个人都会哼一两句他的歌。
江心海也听过这个名字,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夜爆火的新晋顶流,居然是这副模样。
居然会趴在一个18岁的小男生怀里哭得这么难受。
她惊讶地眨着眼睛盯着罗令,她能看出来,罗令对陈涯是发自内心的钦佩,绝对不是刻意逢迎。
“你的歌不都是自己作词作曲的吗?”江心海问道。
她不明白,陈涯作为一个词曲人,还能怎么帮到刀狼。
“是陈涯给我提供了灵感,他还教我编曲,”刀狼说,“要不是陈涯,我现在还在歌舞厅当保安。”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陈涯说。
江心海看了陈涯两眼。
他虽然脸庞还带着18岁青年才有的青涩,可气质纵横睥睨,倒像个大人物。
“你跟陈涯怎么认识的?”江心海问道。
罗令说:“我十几岁就高中辍学了嘛,然后到漠北、蜀中一带打工,后来在音乐厅跟一个师傅学键盘,于是走上了音乐之路。
“其实一开始都是乱唱,啥也不懂,好不容易攒了点钱,自掏腰包出了一张专,只卖了2000张,亏得一塌湖涂,所以又跑到歌舞厅打工。
“之所以选择歌舞厅,是因为快散场的时候,可以去舞池唱两首,然后有一次,我唱歌被陈涯听到了,他说我能火,帮我改歌、写歌,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可以说,我能走红,完全是靠陈涯,才能把我发掘出来。”
江心海微微张大嘴巴。
她有点理解,为什么刀狼这个三十岁的人,对十八岁的陈涯毕恭毕敬了。
她略带诧异望向陈涯:“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陈涯说:“我做了那么多牛逼的事,难道每一件都要跟你讲吗?”
“……你了不起。”
说完,江心海撇开脸,不想去理陈涯了。
主要他的骄傲有点刺伤江心海。
本来一开始以陈涯的自我介绍,她还以为,她距离陈涯差得并不是很远。
但现在陈涯的履历上再加上发掘了刀狼这么一条,天平就有点彻底倾斜向他那一边了。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在同龄人身上感受到过这种级别的差距。
所以,她有点不爽。
她决定,如果陈涯不主动提起,自己到底是怎么把刀狼推向全国的,她绝对不会主动去问。
这下算是正式认识了,罗令也不难受了,从自己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说:
“我刚从青藏回来,带回来了很多牦牛肉干,很好吃,送给你们。”
江心海接过他递过来的沉甸甸的肉干,感觉硬度堪比板砖,手都被硌疼了。
罗令指着肉干说:“这可是好东西,高钙高蛋白低脂肪,还可以补充胶原蛋白,你直接吃,尝尝来自高原的至宝。”
江心海出于礼貌,撇开塑料袋,张开小小的嘴唇,对着那牦牛肉干咬了一口。
一股剧烈的刺痛,从牙根神经上直冲天灵盖儿,就好像在路上走着摔了个大马趴,把牙磕到路沿子上去了,和那种感觉极其相似。
江心海机械地从肉干上挪开唇,嘴唇紧闭,还装模作样地蠕动了两下,掩盖自己根本没有咬下半块肉的事实。
“好吃么?”
“嗯,好吃。”
江心海迅速把塑料袋套上去,遮住牛肉干上那小小的牙印——上面还沾着一点晶莹的口水。
“好吃就都送给你们了。”
“谢谢。”江心海努力显得真诚。
对方作为歌坛上的前辈,礼貌一定要给到位,虽然可能再也不会碰这些肉干一口。
罗令遗憾挥手道:“要不是我现在身上只剩50块钱,我肯定请你们吃一顿大餐。”
陈涯手里转着鼓槌,说:“得了吧,咱们之间还要说这些干什么,你接下来好好准备你的演唱会和新专辑,争取打那些人的脸。”
刀狼如同小学生点头:“嗯!”
然后就到了告别的时候,陈涯和江心海把他送到门口,他背着脏兮兮的旅行袋,说道:
“不用再往下送了,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走了。”
陈涯说:“别管那些流言蜚语,做你自己。”
刀狼说:“我其实一直在心里,把你当我的师傅。”
“别,你还是叫我引路人好了,我心里膈应。”
“我走了。”
刀狼走出去几米远,突然又回头,大声说:“你知道吗,我在想,要是你先遇到江心海,再遇到我这个倒霉催的,该有多好啊。”
江心海怔怔问道:“什么意思?”
刀狼没有回答,径直走了。
陈涯默默回屋。
人虽然走了,房间里留下的激情似乎还在。
江心海抓着他的衣服,摇晃了两下:“喂喂,他刚才什么意思啊?”
陈涯把窗户推开,打算散一下空气里的气味。
“他可能是觉得,如果我先遇到你,会先一步大红大紫,成为咖位更高的存在,这样那些大咖就不敢欺负我们了。”
江心海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大咖在欺负你吗?谁啊?”
陈涯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江心海,无奈地说:“整个华语乐坛。”
“不是一两个人,我和刀狼,几乎得罪了整个华语乐坛。”
汇报成绩+加更说明
先感谢《赤心巡天》作者情何以甚的章推。
七八年前,我在知乎写东西的时候,就看过阿甚很多短篇,一直觉得他很牛逼。
后来他给我写了一个很长的回答,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也知道我了。
不过我跟他都是自闭型的,20年加了好友,直到昨天,我才第一次跟他说话。
第一次说话就是找他要章推。
昨天《赤心巡天》第三卷实体书发布,他还担心给我的章推大家看不到,特意为我写了一大堆放到前面,把他自己的书讯都挤到第二页了。
阿甚真的很可爱。
顺便提一个冷知识:阿甚在写《赤心巡天》的时候,知乎已经有十万关注了。
知乎和微博可不一样,那个时候知乎能写到十万关注,不是简单一句牛逼能形容的。
而《赤心巡天》的首订只有60。
一般人若不是走投无路,绝对就切书走人了。
但他一直顶着很一般的订阅成绩写到了二百多万字。
此事非有大毅力者不可为。
只有作者非常相信自己作品的质量,才能忍受这么久孤灯枯坐的码字之苦。
言归正传。
汇报下上架首日成绩。
本书24小时首订成绩,是3800。
首日俩盟主,其他打赏加起来76300点这样子,还有四百多张月票……
上架前,我因为出门考试,几乎断更,存稿告罄,追读掉了一半。我还以为我要倒了。
结果成绩好得出乎所有人意料,特别是狠狠打了我编辑子良的脸,他还以为就两千多三千不到(但是没关系,我爱他)。
前天说的加更规则,是500首订加一更,2万打赏加一更。
某些数据网站上给我统计的首订是4000,那首订就按4000算,要加8更。
打赏的加更四舍五入是14更。
所以算下来,我欠了22更,昨天已经还了2更,还欠20更……
压力好大……
昨天更了4张,上班上到晚上11点半,身体伤到了,现在脑瓜子还在嗡嗡疼。下周估计又是巨忙的一周,感觉又快倒了。
咱没有存稿,为了细水长流,咱们商量一下,咱的加更慢慢还,一天还一两更这样子。最后慢慢把加更还完。
今天已经码完半章了,考虑到大家的阅读体验,我两章两章的发,今天的更新可能会在下午两三点左右的样子。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mua~(看到这里的都是被我mua过的人了)
126.小吃街
陈涯不太想谈自己被整个华语乐坛集体抵制的事情。他对江心海说:“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呢。”
“那一起去吃吧。”
江心海狐疑地盯着他:“你大可以直接说让我请你吃饭,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上没钱。”
“诶嘿,这都被你发现了。你真是冰雪聪明。”
被夸了之后江心海,骄傲地转过身,如同冰雪一般不说话装酷,扭身而走,裙摆蹁跹,像个公主。
出门之前,在江心海的反复劝说下,陈涯终于换下了身上的西装。
他现在穿着一件纯白短袖T恤,看上去终于符合他年龄地看上去像个大男孩了。
他刚换好衣服出来时,江心海歪着头看了他好久。先前他的正装和满脸的风尘仆仆,让他看上去像个买保险的。
换上正常衣服后,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面目清爽的大男孩。
他本来皮肤不黑,纯白的T恤上身,更显得人很精神,短袖下面露出微微膨胀的肌肉,不由得吸引江心海看了好久。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帅?”陈涯问她。
“我觉得……”江心海收回了目光,眨了眨眼,“就是个普通大男孩嘛。”
“普通?你又在傲娇了。”
“这不是傲娇,你个自恋鬼。我又不是颜控,怎么会这样就喜欢你?”
她知道傲娇的意思。傲娇的意思就是“用看似强硬的态度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欢”,陈涯告诉她的。
倒是陈涯自己完全忘了自己给她灌输的关于“傲娇”的词义,让她产生了微妙的误解,听到她提到喜不喜欢的事,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滨海大学有两个门,正门是北门。但是在大多数学子的心目中,“正门只是装饰,上面那些人不会懂的”。
正门气派,几根汉白玉柱子每到朝阳初生,就熠熠生辉,每到学校要迎接访问团或者什么贵客,这里就大门敞开,严阵以待。
平时正门都是开着小门,也没多少人出入。学生们下了课,一般都走南门。
南门正对着东湖,一到了夏天,这里波光潋艳,长堤上杨柳飘飘。东湖旁边是密集的居民楼和住宅区。春天名苑也在这一块位置。
密集的人流催生了密集的店铺,在滨海大学南门正对着的街道,一眼望去,全都是各式摊贩的鸟鸟烟火气,售卖南来北往各路美食。
凉皮、凉面、炒河粉,打卤面、烤冷面、岐山臊子面,飞饼、煎饼、鸡蛋灌饼……蓝的绿的黄的灯牌,在太阳逐渐落山后散发出暖意,把路灯昏暗的街道烘托出赛博朋克的感觉。
做铁板炒饭的小铲子在空中飞舞,鸡蛋轻轻巧巧在旁边一磕,单手打开,里面的蛋清蛋黄就流淌到铁板上,很快清的雪白,黄的金黄。那摊贩再用铁铲快速剐蹭几下,发出刺耳的擦擦声,“笃笃笃”把已经凝固的鸡蛋剁碎,这时候就有一股透顶蛋香喷发出来。
再把隔夜饭倒在铁板上,用铲子碾碎,翻炒几下,鸡蛋就裹到饭上了,热烟直冒,饭粒在铁板上发出“滋滋”响声,旁边的酱油往饭上挤上三圈,混在一起翻炒几下,就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让人食欲大开。
街边还有卖手工奶茶的,一般旁边还兼卖烤肠。烤肠机器上面暖光照着,隔着玻璃窗,一排排红色的香肠随着加热轮滚动,“毕毕剥剥”的,泛着油光,有几根还会突然绽开,露出肠衣里面鲜红的嫩肉。
正中则是两口大铁镬子,底部用棉大衣包了保温,大的装奶,小的装茶,一揭开盖子,奇香扑鼻,正中间小盒子分成十几格,里面装着珍珠、芋圆、龟苓膏、烧仙草之类的配料,可以随喜好加。
还有荷叶糯米鸡,要买一个的话,别人递过来,荷叶已经捂软了,沾了水蒸气,外面发黑,剥开来一看,厚厚的糯米包着无骨鸡肉,伴着荷叶清香,看着油,吃着一点不腻,就是很撑肚子。
陈涯和江心海两人走在路上,江心海戴了口罩和一顶卡其色的棒球帽,头发披散像个运动少女。
两人珠联璧合,看上去很像一对情侣。
心海买了烤冷面,陈涯买了一套煎饼果子,两人在店里坐下,江心海看看左右没人注意,迅速摘下了口罩,往嘴里塞了一口,差点被辣椒籽呛到。
“你以前吃过这些街头美食吗?”陈涯问道。
“当然吃过,你把我想成什么样子了?”江心海皱了皱鼻子,“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天天跟闺蜜压马路,什么没吃过?”
“哦。”
陈涯咬了一口煎饼,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住在隔绝人世的大别墅里面,每天被女仆伺候着生活,每天都吃法餐或者怀石料理。”
江心海嗤之以鼻:“什么人会这样啊?你对有钱人到底有什么误解?”
“那你这样的小富婆,平时的生活是怎样的?”
江心海对“小富婆”这个称呼非常不满意,用脚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这个时候,“富婆”这个词还没有像将来那样被泛用话,带个“婆”字,多多少少让还自认少女的江心海皱眉头。
“不许叫我富婆,我的钱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赚的。”江心海抗议。
“哦,那叫你什么?”
“就叫我心海就好了啊。”
“哦,心海。”
陈涯叫完之后,江心海光速后悔了。
“算了,你还是叫我全名吧。叫我这个怪怪的,只有我闺蜜才会这样叫我。”
“所以,你平时生活是怎样的?”
江心海抬起头,想了想,说:“也就是跟普通人一样啊,不上学的话,每天逛逛街,压压马路。”
“这样吗?”
“像这种天气就在家里游游泳,哦对,我去年还学了打高尔夫。”
“……这普通吗?”
江心海眨着闪闪发光的眼睛:“你呢?你是怎么样的?”
“我家里很穷,住在村里,水电都不通,煮饭靠烧柴,鸡蛋都吃不起,因为鸡蛋要拿去卖,才能供我上学。”
“你又在骗我了。”江心海一点都不信。
“真没骗你。”
江心海问:“那你是在哪里学的音乐?”
“自学成才。”陈涯吃完了煎饼,把包装纸扔在桌上。
江心海更不信了。
127.间接接吻
聊了一会儿,江心海逐渐开始意识到,陈涯也不过和自己一样,只是个18岁处于青春期的少年罢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开始她对他的印象只是《心太软》的作者。
而在认识陈涯以前,她一直觉得《心太软》的作者应该是个中年老男人。
现在真人出现在面前,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始终觉得颠覆得有点厉害,怎么都无法把面前的人和想象里的人联系起来。
陈涯意识到了她的目光:“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和想象中差距有点大。”江心海低头吃面,感觉自己有点脸红。
陈涯有点出乎意料:“你想象中我是怎样?”
“温柔、矫情、穿格子衬衣,还有点痴情。”江心海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陈涯看着面前这个戴着棒球帽,黑发如同夜幕下的瀑布的美丽少女,突然笑着问:
“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
“就是挺不靠谱的。”
“穿格子衬衣就是靠谱吗?”陈涯笑得更开心了。
“至少比你现在这样子靠谱。”
她说起这话,就想起了他和刀狼两个球鞋兄弟在屋里狂舞的样子,想起了牦牛肉干和上面的牙印,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等等,不会刀狼其实是被他带成那样的吧?
陈涯往后靠了下,似乎想靠在椅背上,结果发现没有椅背,坐正说:
“你跟我想象中也不同。”
“你想象中我是怎样?”江心海赶紧抬头。
“我想象中你像个仙女。”陈涯说。
“我不是仙女?”
江心海很自然地说出了很自大的话。
陈涯摇了摇头:“比我想象中有烟火气多了,像邻家的小姐姐。”
“哼。”
江心海想说谁是你姐姐,但担心又被他说自己在“傲娇”,于是没说话了。
但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抬头问道:“你感觉我现实中是怎样?”
虽然从来没有承认过,她其实还挺好奇自己在陈涯心中的印象的。
“远看很不好接近,其实性格很好相处,很骄傲,不服输,但又不惹人烦,很可爱。”
“哼。”
对于这个评价,江心海并不是百分百满意,但是是百分之九十八满意。
陈涯问:“我评价得合你心意吗?”
“虽然你没有看到我的全部,但我勉强认可你刚才说的。”江心海扔下了快子,“我还想吃点东西。”
“想吃就吃呗。”
江心海脸上浮现出忧虑,尽管她是江心海,她也还是会担心自己长胖的。
“我想吃那个荷叶糯米鸡。”
陈涯说:“那个很撑肚子,看着不大,你一个肯定吃不完的。”
江心海说:“我就想吃。”
“你没吃过?”
“没吃过。”
陈涯耸了耸肩,她想吃,他也没有立场去拦着。
两人走出去,穿过人群,买了她心仪的小吃,她一边吹着手,一边打开荷叶,吹走香喷喷的热气。
结果她才吃了两口,就后悔了。
真的和陈涯说的一样,很油腻,而且很撑肚子。
“我不想吃了。”江心海说。
陈涯和她一起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浪费粮食。”
“怎么办?”江心海说,“我一口都吃不下了。”
“扔了吧。”
江心海扭头看他:“不浪费粮食吗?”
“你不是吃不下吗?这个东西又没法留,出租屋也没冰箱。”
江心海把手里的荷叶糯米鸡塞到陈涯手上:“你吃了吧。”
陈涯双手捧着大小姐塞过来的东西,有些错愕:“我吃?”
“免得浪费粮食,不是你说的吗?”江心海促狭地眯眼说,“那你吃了吧,你是男生,光吃一套煎饼果子肯定没吃饱吧?”
陈涯拿着糯米鸡,递到她面前,说:“这可是你让我吃的,你别到时候又有意见。”
江心海背着手:“你吃啊,我没意见。”
陈涯把小吃放到嘴边,三口两口,囫囵吃下去,很快就吃完了,把包装扔到路边垃圾桶,接着回来拍拍手。
江心海有点愕然,张开嘴盯着他。
他还真吃了!而且还是连着江心海刚才吃过的部分一起吃了!
那上面还沾了一点她的口水呢!
“你这样看我干嘛,不是你让我吃的吗?”陈涯拍了拍肚子,“说实话,确实没吃饱,因为花的你的钱,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江心海小声但急促地说:“你不觉得恶心吗?”
“那有什么恶心的,”陈涯说,“根据美国一项研究表明,每次口水交换价值26美元。”
“26美元是怎么算出来的?而且口水交换有什么价值?”
“我也不懂。可能是口水里的菌**换,让身体的平衡更加牢固吧。”陈涯耸耸肩。
“呃……”江心海反倒被说恶心了。
她还以为陈涯会很抗拒,准备欣赏他的表情呢。
现在他这么轻松,倒好像是自己吃亏了。
陈涯笑着对她道:“你好像低估了自己的颜值,你这种级别的美少女,口水怎么会让我觉得恶心?”
“呃……你是变态吧?”
“这怎么变态了?你想想,要是跟人接吻,也会交换口水的啊,区区口水而已,有什么好嫌弃的?”
江心海自动远离了他两步,她现在真的开始疑惑,自己跟一个堪称陌生的男人走这么近有点危险了。
仔细想想,刚才那不就是间接接吻吗?
“我在村里的时候,还动不动被牛舔呢,还被羊驼喷一脸口水,你这点口水我早就免疫了。”
江心海心中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一点季动,刹那之间就烟消云散了。
两人回到家中,江心海脱下了口罩和帽子等装备,用手做扇子扇了扇脸,说:
“《红豆》的词我上课的时候已经背熟了。”
“很好,但是我们今天晚上,不唱《红豆》。”陈涯说。
“嗯?”
对方递过来一个翻开的笔记本,和《红豆》如出一辙的笔迹,写着“《遇见》”两个字。
“这是什么?”
“新歌。”陈涯说。
“你今天写出来的?才一天?”
“嗯。”陈涯点头,“写歌难道还要多久?”
江心海有点难过地看向手里的笔记本。
她对陈涯“不靠谱”的印象,又多增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