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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妖女哪里逃txt下载     妖女哪里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二六章 太后妙计安天下

    在‘靖安伯府’安顿下来之后,李轩整个晚上都在研究他的两件仙宝。

    到了清晨,那些缠卷在他手臂肌肤上的金色丝线,已经延展出了二十一条,这也令李轩在深夜时分又饿了一回。

    幸亏他这座靖安伯府内已经有了厨房与充足的食物,李轩吃了两头烤龙鳄,还有三头猪,两头牛之后才填饱肚子。

    而到了清晨时分,李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罗烟那里借了纹银五万两,让李四海去外城琉璃厂的暗街那边帮他收购‘九幽元油’,数量不限,越多越好,他已经给饿怕了。

    不过到这地步之后,这丝线的扩展速度已经放缓了下来,那饥饿感也再没有出现。

    这个时候,李轩也大约摸清楚了‘凶兽饕餮’与‘武曲破军’这两件臂甲的一部分功用。

    ‘凶兽饕餮’可以吞噬任何外力,以这种方式保护主人不受伤害,不过它的功用强弱,是随仙宝主人的修为强弱而变化的。

    ‘武曲破军’则可以催动大将军兰御与伏友德的神魄武意,以及里面数位大将,七千将士的气血精魂伤敌。与饕餮同样,仙宝主人的修为越强,能够从仙器里面调用越多的力量伤敌。所以当初的虞妍君,才会败于虞红裳之手。

    不过这仅仅是它们最基本的功用,在此之外,凶兽饕餮还可以吞噬人的灵魂,用于修复这两件仙宝任何程度的破损。

    除此之外,它们现在还有一个功用,‘凶兽饕餮’负责吞噬强者的灵魂,然后存放于‘武曲破军’当中,将这些强者们最精纯的武意化为己用!甚至是供仙宝主人,参研他们的武意精粹。

    而这武意的最低标准,就是‘韵、势、意、魄、魂、神’中的‘魄’境。

    李轩还搞不清这‘武曲破军’可以存放多少强者神魄,他估摸着目前状态下应可存放四位。

    不过未来随着两件仙宝的进一步恢复,应该还可以存放更多。

    当然,以李轩目前的修为使用这两件仙宝,是肯定得付出代价的。他的后患,就是仙宝的器魂反噬。

    不过可能是因他无比精纯的浩意,也可能是两件仙宝还处于残缺状态。前次饕餮对他的反扑,就没掀起什么浪花。

    而在搞明白这仙宝的功用之后,李轩又在靖安伯府后院的练武场里面试了一下张召元的‘正一沉山剑’,夏侯婴的‘竹意剑’,还有李遮天‘虚无神刀’。

    前二者都被他成功的施展出来,可一身真元也去了五成。李遮天的‘虚无神刀’,李轩却没能成功运用,还差点被震伤经络。

    这是因他记忆中,并没有三人武道中循序渐进的那部分,也没有任何普通的招法。‘武曲破军’只留存了他们最精华,最强大的极招与武意,无不都是需要海量真元,强横神魄才能够催动的。

    可李轩现在的修为,距离李遮天差了好几个层级。

    不过这结果,依旧让李轩喜不自胜。

    他想自己虽然还没法使用李遮天的‘魂级’刀意,可他的未来,却是一片光明。

    ※※※※

    而就在李轩在研究他的仙宝的时候,在会昌伯府,张岳正神清气爽的从房间里面出来。随后他就眼神一凝,发现门外不远花坛附近,站着一群顶盔掼甲的侍卫。

    张岳试探着往外走了几步,发现这些侍卫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似乎就如床上那位名叫宫小舞的女孩所言,这国舅府没有人拦着他。

    再紧接着,张岳就看到彭富来也满面红光的从另一侧房间里面走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挑起了眉毛。

    “老彭你——”

    张岳原本是想问‘老彭你昨晚咋样,莫非也有美女相伴?’,随后就想到附近站着的那些国舅府侍卫。

    于是他就转而以眼神示意,他们彼此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默契十足。彭富来居然看懂了他的眼神,然后用他的八字眉跳着舞来回应。

    “没错,大美人!比秦淮河里的姑娘要强一点点,昨晚真是艳福。不过我已打听了,这里是会昌伯府,孙太后兄弟家的府邸。”

    张岳当然不能从彭富来的眉毛舞里面看出‘会昌伯’与‘孙太后’的字样,不过打小培养出的默契,却让他看出彭富来让他警惕的示意。

    这里虽然不是他们的仇家,却显然是与他们有点不对付的。

    于是张岳瞪了瞪眼:“明白!我们稍后悄悄的走。”

    这个时候,彭富来才想起要反问,于是他的眉毛又上扬三下,下沉了七下:“你昨天夜里呢?怎么样?想必也是有美相伴。”

    张岳当即笑开了花,他本是打算用眼睛回一个‘被迷上了’,可那张脸上却在此刻浮上了娇羞的红晕。

    彭富来一看就不禁心里‘咯噔’了一声,看出这分明是陷进去了的神色。

    他心里不由好奇,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够让久经欢场的张岳这般模样?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一声洪朗的笑声:“二位!二位!孙某怠慢了,怠慢了。”

    那是一位穿着二品都指挥使服饰的中年男子,正龙骧虎步般的从走旁边的院门走入进来。

    这位走到二人的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张岳一眼,然后就笑着一捧拳:“这位想必就是名动江南的靖安伯李轩,李大人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张岳就蹙了蹙眉,想说我不是李轩,你认错了。可语音未出,就被彭富来扯了扯袖子,他转头回望了一下小胖子的眉毛,就立时领会于心:“敢问大人名姓?又是因何故将我二人劫持至府上?”

    “这里是会昌伯府,本人孙继宗,忝为会昌伯,朝廷正二品都指挥使。至于为何会将二位劫持过来,那真是误会,全是下面的人领会错了意思。

    这些人跟着我弟弟一起在京城胡作非为,骄纵不法惯了。我说的是让他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一定得将靖安伯您请来,可结果——”

    孙继宗用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又关切的问道:“不知靖安伯昨夜感觉如何?我家小舞可还让你满意?”

    “满意!满意的。”张岳面颊发红,他想昨晚那真是再满意不过了。

    不过他根本不是李轩,此时根本不敢与这中年男子纠缠,张岳拱了拱手:“原来是会昌伯大人!失敬了。不过我二人今日得赶去六道司报道,不能在此多留。伯爷您有什么事,能否稍后再谈?”

    他又有些警惕的,扫了眼这满院的侍卫。

    孙继宗却很大方的洒了洒袖子,他笑眯眯的说着:“理解!理解!天色的确不早,我这就让人送二位离府。说来今次是孙某不对,让二位受惊了。下次孙某定当赔罪,以礼相邀,还请二位不要拒绝,给孙某一个赔罪的机会。”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间客房:“小舞,小曼她们也会想你二人的。”

    想到房里面那个女孩,张岳当即又心神一荡。可随后他就压制住了情绪,与彭富来一起匆匆走出了会昌伯府。

    两个一直都没说话,直到出来之后,张岳才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解释。”

    彭富来则是眼神冷冽,看了身后的会昌伯府一眼:“解释什么?这位会昌伯明显冲着谦之来的,不怀好意,我们先按兵不动。”

    他随后又转过身,往胡同外面走去:“走吧,我们回去找谦之,此事我们得与他好好商量。”

    张岳挠了挠头,就紧紧跟在彭富来的身后。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一身明黄色飞鱼服的长宁郡主虞云凰,正步入到会昌伯府。她与等在门口的孙继宗互相见过礼,就询问道:“伯爷,不知太后交给您的事办的如何了?”

    “已经成了!”孙继宗手捻着胡须,自得的一笑:“小舞不愧是魔门魅女,出手不凡。我看那李轩的模样,应该被迷得不轻。”

    “如此甚好!”虞云凰瞳中的神采一亮:“你可尽快将这件事,透露给虞红裳与薛云柔得知。”

    “我这就让人去做,不过——”孙继宗眼神怀疑:“这有用吗?”

    “我那个堂妹,素来心高气傲,薛云柔也不遑多让。似她们那样的,又岂会喜欢一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烂人?”

    虞云凰冷笑着将手负于身后:“还有,小舞的魅法,必须连续三次才能稳固。你三日之内,还得邀请李轩来府上过一夜。”

    可她随后就见孙继宗一脸的迟疑与为难之色,虞云凰不由蹙起了眉头:“怎么?国舅爷有难处了?”

    孙继宗点了点头,有些发愁道:“就在明天,我家小女从家乡那边省亲回来。我有让人打听过李轩,据说那家伙也练了一门专门魅惑女人的法门,女人看他一眼就会被迷上,看他第二眼就会怀孕,我担心——”

    他想自己养了十六年的花朵儿,不能被这么一个烂人给偷了。

    虞云凰听了不由失笑:“这不可能,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周围的人,于是就侧目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是女人吗?不是吧?

    “你要是实在担心,那当天就让你女儿出去玩,或者藏在后院不让他看见就得了。”

    孙继宗一想也对,就微微颔首:“也行!请转告太后,这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第三二七章 京城也有我的传说

    李轩穿着六道伏魔甲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找过了彭富来与张岳。二人初至京城,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这座靖安伯府。

    “滋味如何啊?”李轩似笑非笑的问着:“想必是有所收获了?”

    只看两人的满面红光,他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昨晚应是艳福不浅的。

    可接下来,他却见张岳的神色尴尬的笑着,彭富来则面色凝重。

    “昨天从宫里面出来之后,出了一点状况——”

    彭富来将昨夜只是长话短说的解释了一番,然后就冷笑着:“虽然不知道那位太后与国舅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可一定是不怀好意的,”

    李轩凝思了片刻,就看向罗烟:“烟儿你给他们看看。”

    罗烟也不推迟,她的眸中现出了一抹紫意,仔细观照着二人。片刻之后,她就一声轻哼:“是一种魔门魅法,精神幻术的一类,传自于唐时的‘魅仙道’,完成后可以让人对施术之人情根深种。传说武周女帝,就是出自于这家。

    魔门魅法需得术法天资极高的女子才能修成,他们对李轩你倒是挺舍得下本钱,可惜误中副车。”

    张岳与彭富来闻言,不禁都面色微变。李轩也心中一紧,当即询问:“可有破解之法?”

    “我有一种幻术,可以反噬施术之人,让她们自食恶果,不过没必要。”

    罗烟用不甚在意的语气道:“这种魔门魅法必须三次才能稳固,你们只需禁欲个一月两月的,自然就可无恙。”

    张彭两人这才舒了口气,可随后又苦恼起来,他们还没去过八大胡同呢!彭富来有些怀疑罗烟是吓唬他们的,可又不能确定。

    接下来二人也随着李轩一起前往六道司的总堂,那就在南熏坊的东面明思坊内,与六道司的青龙堂在一处,占地达数百顷,比之朱雀堂大了整整一倍。

    李轩先去拜见的是伏魔天尊,之前总堂的意思,是要将他的这一都挂靠在总堂,直属于伏魔天尊管辖。

    李轩原本的想法,是直接隶属青龙堂最好。六道司的总堂虽然总辖六道司五大堂口,七十四个镇魔署,一千余个伏魔分巡司,然而具体管辖的实务却不多。

    关键是里面还有一堆的伏魔中郎将,他这个小小伏魔校尉调过去,那就是给人当小弟的命。

    且青龙堂的堂尊,正是天师府这一代的天师府赞教,天师府三名天位大高手之一。李轩认为自己把编制挂在青龙堂旗下,不说被照拂优待吧,可至少不会被歧视。

    不过上面一番博弈的结果,最终还是将李轩与他这一都挂在了总堂。

    李轩的职权听起来倒是很威风,他负责的是处理全北直隶地区所有与妖魔,官员有关的疑难案件。

    可李轩自己解读一番,估摸自己这一都就是干脏活累活的,与现代的重案组一类。

    平时没有具体的分管,是机动队的形式。由上面指定一些任务,或是等待六道司基层将他们无法处理的麻烦事与案件上交。

    如果只是这样,李轩是绝不愿从朱雀堂北调的。所以李轩额外要了一个条件,北直隶地区所有他感兴趣的案件,他都有介入调查之权。

    当时上面答应的很痛快,可以李轩对公务员这个群体的了解,料定在具体落实的时候,他这个条件一定会被打折扣。

    只是待李轩抵达总堂时,却没能如愿见到伏魔天尊,据说这位天尊去了北海,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返回。

    于是李轩就去了‘天官楼’,古时候负责管理官员升迁调度的就是‘天官’,所以六道司里面负责人事管理的叫天官楼。

    李轩这一都虽有着三百名额,可目前包括他自己在内都的只有寥寥五人。

    他的打算是先从六道司的各地抽调一些精英,先把这一都的架子搭起来,然后再慢慢填充血肉。可这就需要‘天官楼’的配合,还有他们人员名录与档案,

    天官楼的楼主是一位四旬左右,风韵犹存的道装女子,在李轩前往拜见时,这位是和颜悦色的,让人如沐春风:“此事天尊大人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可去二楼寻三位天官提举,我会让他们尽力配合的,”

    可当李轩从顶楼下来去寻三位天官提举,可却发现三人当中的两人都不在,剩下一位对李轩极其热情,可却说自己并不分管人事档案,帮不上忙。

    李轩无奈,又转头去了‘地官楼’。在六道司中,地官楼掌的是财赋。

    地官楼主是一位精明干练,面有刀疤的中年男子,当李轩前往拜见时,此人一直都在处理着文档,连头都没有抬:“你要的资金我给不了,朝廷承诺的银钱与物资还未划拨到位,你且等待几天,时间到了之后我会通知你。你们的驻地倒是已经商定了,就在总堂的东院,一共七个院落,可以容纳三百人。”

    李轩出来时就感觉到情况不对劲,心想这上面莫非是要‘过河拆桥’?这未免也太快了?

    彭富来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像是在推诿,这是被针对了吧?”

    罗烟也神色冷冽道:“确实不太对劲,这些人怕是不怎么待见你。”

    李轩则是面色凝重,想起了从金陵出发前,与仇千秋的那番交谈。

    幸在他接下来去‘藏器楼’与‘内务楼’的时候是一切顺遂。‘藏器楼’很痛快的将他要的法器批了下来,还敞开库房,任由他挑选。。

    内务楼主则是一位儒门高人,甚至还亲自将他送出门,语重心长交代:“你且稍安勿躁,耐心跟他们熬着,或者等到天尊归来。天尊锐意革新,一直有扫除六道司内部沉疴之意,他将你调至京城,是准备将你当成一把绝世无匹的宝剑使用。

    可此举也触动了方方面面,加上最近堂内有许多关于你的不实传闻,难免会被人针对。”

    “不实传闻?”李轩看着这位内务楼主:“敢问其详?”

    “一部分是从南边传来的的,大约是你这人修了一种专用于魅惑女人的法门,女人看你一眼就会被迷上,看你第二眼就会被勾魂之类。

    这让堂内上下人等都如临大敌,不过也有很多女子因此之故,对你都很好奇。”

    内务楼主注意到李轩那郁闷的神色,不禁失笑:“还有就是关于你的职务,有人说总堂这样的作为,是因近年北京城缕生变乱,对青龙堂不满所致;有人说天尊把你调过来,是准备对青龙堂与总堂动刀。

    还有人说你的职务管得太宽,岂非是将青龙堂二十四都压在了下面?更有人认为你李轩年纪轻轻,名不副实,朱雀堂山无老虎,竟使竖子成名。总之各种传言都有,李轩你得心里有数,否则在这边是站不稳当的。”

    李轩存神想了想就明白情况了,他神色凝然抱了抱拳:“多谢楼主提点。”

    当日李轩在总堂跑了一整天,才满脸疲惫的从这边离开。他感觉浑身腰酸背痛,只觉前次与李遮天在龙虎山那一战,都没今天这么累。

    不过这一天下来还是有收获的,李轩这一都的架子,还是被他成功的搭了起来。

    没有资金,李轩就先从罗烟那边借钱先填着。无非是准备点符箓,然后在一个月后发点薪俸,用不到多少钱。

    地官楼那边不愿配合,他就直接从朱雀堂要人,龙须虎之前曾许诺过,要给他调拨二十个四重楼境界的伏魔游徼,五十个三重楼境伏魔巡检,加上三位六重楼境伏魔都尉。

    再多就没有了,虽然最近南京地面很太平,可朱雀堂面临的压力依然很重。

    十年前土木堡之败,大晋七名天位战死,三十位第四门境界的大将亡故,导致整个皇朝力量大衰,处处漏风,六道司也由此压力大增。

    然后离开南京之前,仇千秋也给了他一份名单,都是他在白虎堂的旧部,大约二十人左右。

    这个都也有了正式的名称,被他命名‘神翼都’,李轩个人认为是威风凛凛,也是这天唯一让他满意的事。

    而就在李轩返回靖安伯府,准备倒头大睡一阵的时候,他的管家李四海却将一份请柬送到他手中。

    “会昌伯府?今夜过府赴宴?”李轩眯起了眼,然后笑了起来:“有意思,我记得烟儿说魔门魅法,必须连续三次才能奏效吧?你们说这会昌伯府的夜宴,我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宴无好宴,还去个鸟?”彭富来一声轻哼:“不过没必要直接拒绝,就推托这十几天新来乍到,公务繁忙,抽不出空暇。等到我们在北京这边站稳跟脚,那时不论是与这位国舅爷翻脸,还是与他们虚与委蛇的周旋,都会从容得多。”

    李轩不由微一颔首,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可随后他却见张岳面泛红晕,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不禁一阵疑惑:“张岳你这样子好奇怪,到底想说什么?”

    张岳则嗫嗫嚅嚅,好半晌之后才用羞愧的语气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看一看,我觉得除了魅法,那位国舅爷也没法拿我们怎么样,我也想再见一次那个小舞。”

    李轩顿时错愕,与彭富来面面相觑了一眼。

第三二八章 丢了女儿又折兵?

    “还去?”彭富来不满的看着张岳:“这不是上杆子送吗?没听罗烟说这种魔门魅法,三次之后就会情根深种?该不会是你这家伙已经着了别人的道?”

    “不可能,这魔门魅法损耗极大,隔两天只能施展一次。他身上的魅术效果作用有限,何况还有我看着呢。”

    罗烟目显紫意,以灵视之法上下打量着张岳:“他应该是真喜欢上那个叫小舞的女孩了。”

    彭富来顿时张大了眼,有点不可思议:“张泰山你疯啦?那女人明显是不怀好意,而且人家也是冲着李轩去的。”

    “我也知道这很蠢。”张岳有气无力的垂着脑袋:“可我就是想她,想再见她一面。算了,不去就不去——”

    李轩则定定的看了张岳片刻,然后就心绪微动,转头询问罗烟:“烟儿你之前说你有一种幻术,可以反噬施术之人,让她们自食恶果?”

    罗烟不由蹙起了柳眉:“是有,不过这很麻烦,费钱费力不说,还必须我亲自跟过去。李轩,你该不会想要我帮他吧?”

    张岳听了之后顿时眼神一亮,用眼巴巴的目光看着李轩与罗烟。

    李轩不由‘啧’了一声,心想这家伙真是没救了,他抚着额头,略含无奈道:“烟儿,这家伙难得遇上一个喜欢的姑娘,你就成全他如何?”

    “对方既然歹毒在先,那么以牙还牙未尝不可。只是——”

    罗烟背负着手,似笑非笑的反问道:“跟在你身边,我咋感觉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不但净往你身上贴钱,还得整天给你跑腿办事。现在连你兄弟的情事我都得操心。罢了,这忙我可以帮,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轩就心想怎么又来这一出?不过他知道自他们北上以来,罗烟的毛就一直没有被捋顺过。

    他不禁头疼道:“什么条件,你先说。”

    “给我写一首诗!或者一首词。”罗烟微红着脸,看向了另一侧:“要‘云想衣裳花想容’,还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种。”

    乐芊芊就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罗烟,心想还能这样的?

    可同时一股难以抑制的艳羡之意,从她心胸里面冒出来。

    李轩则心神一松:“成交!”

    不就是抄书吗?这还不容易。

    彭富来的视线,在李轩与罗烟二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然后就泼着冷水:“我觉得不妥,要想让张岳他如愿,那就只能让张岳他代替李轩的身份。可会昌伯他们一次没认出张岳是李轩,难道第二次认不出来?太后家那么大的势力,连一个认得谦之的都没有么?”

    “这没问题。”罗烟一声轻哂,眼神自负:“有我跟着,保准他们认不出来。不过这次过去,就只是为让张岳去见那个叫小舞的女人?”

    “当然不止。”李轩的目中闪着幽光:“我是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也想顺便看看,这会昌伯府,太后娘家有着什么样的根底。”

    ※※※※

    两天之后,李轩乘着一头地行龙,在华灯初上之际来到了会昌伯府。

    这次彭富来,张岳与罗烟都来了,唯独乐芊芊不在。这一是因乐芊芊对这种场合毫无兴趣;二来她城府有限,容易被人瞧出破绽,所以李轩干脆把她留在了家里。

    当几人一起飞骑驰入到会昌伯府所在的胡同,就远远望见了一位穿着二品武将服饰,挺着将军肚的中年身影,立在会昌伯府的门前。

    策骑走在众人最前方的张岳不由受宠若惊,连忙下马:“国舅大人您礼重了,李轩不过一介晚辈,怎敢劳您至前门亲自迎接?”

    那会昌伯孙继宗则哈哈大笑:“如何就迎不得?论爵位你我都是伯爵,论官位,李大人你堂堂伏魔校尉,可比我这个虚职的指挥使强多了。你们六道司的职司,可素来都比我们大晋武职金贵。”

    之后他就扯着张岳的手一直往里面走:“不瞒你说,老夫其实是有些担心的,生恐几位怨我前次唐突,不肯给我赎罪的机会,直到见了你们的人,这颗心才落回肚子里。诸位都随我来,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今晚我等不醉不归。”

    张岳初时还是有些忐忑的,他生恐被人认出真身,言谈应对都很谨慎。可随后他却发现,这会昌伯连同这阖府上下人等,对他的身份居然连一点疑问都没有,于是就渐渐放开了。

    李轩在后面看着,不禁啧啧称奇:“烟儿你这幻术,可真了得。”

    他刚才发现孙继宗的身边,至少有三个人动过疑念,可随后他们就面色如常,一点异色都没有。

    “没有这点本事,我能以区区九重楼的境界,跻身六道司黑榜前十?”

    罗烟略含着几分自得道:“其实只是一种心灵暗示,让他们对张岳的身份坚信不疑,幻术中的小把戏而已。倒是你这发小,平时看起来憨憨的,可这待人接物倒是挺有一套的,似模似样。”

    李轩则是失笑道:“毕竟是出身伯府,又在欢场里面打滚了好几年,哪能这点本事都没有?”

    而等到他随着孙继宗,来到会昌伯府的中堂坐定,就发现今晚的宴席真是极有‘诚意’。他这个陪客的桌前,竟赫然摆放着一盆金鳌汤,一只由龙鳄尾与虎肉做的名菜‘虎踞龙盘’。

    那龙鳄尾一看就是取自于二百年以上的龙鳄,至于金鳌汤,李轩尝了尝,发现竟也是三百年份以上的。

    “我让人打听过,知道靖安伯大人喜好吃金鳌,吃龙鳄,吃老虎,所以让山味楼的人整治了这么一桌,希望能合你们的口味。”

    坐于上首处的孙继宗哈哈大笑:“诸位随意,孙某市井出身,不讲什么虚礼,不用跟我客气!”

    李轩听了之后不禁无语,在心里为那三族默哀。

    孙继宗随后又满含歉意的朝张岳举起了酒杯:“且容孙某先敬靖安伯一杯,算是为前次之事赔罪。”

    “岂敢?”张岳也举起了酒杯:“三天前的事,李某早就不挂在心上,国舅爷勿需再提。”

    他气势豪迈的将杯中之酒饮下,然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四面望了一眼,脸上则显出了几分失望与踯躅之色。

    孙继宗看在眼中,不禁一阵暗暗哂笑,他随后就拍了拍手:“诸位,酒宴之中没有丝竹歌舞,只是这么干坐着吃喝,可无趣的很,来人!”

    很快就有十二位穿着一袭百鸟裙,外罩紫色轻纱,提着宫灯的少女从门外走入。无不都是身姿婀娜,体态轻盈,面若桃花,艳如桃李。

    随着一阵曼妙的曲音响起,这些少女都开始随音起舞,她们将水袖甩开,竟使这殿堂之中一阵暗香浮动。她们的舞姿轻灵,身轻似燕,娇躯软如云絮,双臂则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

    李轩还好,他的浩然正气已经有极高水准,一眼就望见这些少女舞姿中暗含的魅惑之力。可彭富来与张岳却只看了片刻,就直了眼。

    罗烟也不受影响,她不动声色的与邻座的李轩说着话:“这些魅女都修为不俗,其中每一人都修有高深魅术,魅惑男人的本事,可比青楼里面的花魁强多了。

    天下间早有传闻,说那位孙太后可能是与魔门有牵扯。如今看来,怕是真有其事。”

    李轩也微微颔首,面显凝重之意。

    他知这位孙太后可不是凡人,其夫虞瞻基庙号宣宗,是当今儒生口中‘仁宣之治’最主要的缔造者,而虞瞻基之母‘诚孝张皇后’则是号称女中人杰,在虞瞻基死后曾以太皇太后身份摄政十数载。

    可这孙太后却能在‘诚孝张皇后’的眼皮底下,让宣宗皇帝对她荣宠不衰,甚至不惜为她废立皇后,由此可见其能。

    而在李轩来的那个世界,与这位孙太后有着相同人生轨迹的另一个孙太后,就更是一位宫斗达人。

    景泰帝的绝嗣,还有那场使正统帝重登帝位的‘夺门之变’,都与其有涉。

    李轩随后又顺着张岳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眼神一亮,心神释然。那是一个气质极其特异的女孩,初望时只觉是出水芙蓉,姣若秋月,可再看几眼,又觉是明媚妖娆,风流蕴藉。

    她明明有着一张明眸善睐,无比纯真的脸孔,可举手抬足之间却充满了诱惑之意。在这十二位少女中,这女孩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

    他心想这应该就是张岳口中的‘宫小舞’了,怪不得张岳会被迷住。

    在三曲舞后,孙继宗才挥手让这些舞女退下。可其中却有四个女孩留下来,走到他们的席间陪酒。彭富来与张岳二人显然是被迷的神魂颠倒,都放的很开。

    李轩身上已没有了红裳管束,也同样心生旖旎。不过他在罗烟眼前可不敢放肆,一直装着正经,对身边的舞女不假辞色。

    这场宴席一直持续到半夜,直到外面三更鼓响,孙继宗就又笑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四位就在这歇息一夜如何?”

    张岳正是为此来的,自是求之不得,他状似不好意思的应下之后,就带着宫小舞离去了。

    李轩则被引入到一间客房内休息,他胆大如斗,竟在这里修炼一个时辰的‘混元天象诀’,直到一只紫色蝴蝶穿窗而入,才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此时在这他间房外看似没有任何的家丁侍卫,可李轩却能感应得到,那密布于周围的暗哨。甚至整个会昌伯府都是如此,守卫看似松懈,其实外松内紧。

    不过在那紫色蝴蝶的指引下,李轩却是如入无人之境,畅行无碍的来到了一座凉亭内。而此时罗烟的身影,正这亭内的东侧一角,往前方眺望。

    “如何?”李轩睁开了护道天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又很郁闷的把天眼闭上了。

    他刚才在前方那间屋内看到的景象,委实有点辣眼睛。

    一个雄壮如山的汉子正在耕田,没什么好看的。

    “这边已经差不多了,那女孩已经被她的魅法反噬。”罗烟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轩:“可你的报酬呢?就连生意人都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李轩则是失笑:“怎么这么急?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一时半会,我哪里想得出来?总得等时机到了,我有了灵感,才能水到渠成。”

    罗烟却哼了一声:“可我现在就要!之前在江含韵与薛云柔面前,也没见你花时间想过。”

    而此时二人都未注意,一位穿着紫色石榴裙,貌美绝伦的青春少女,竟在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然走到了凉亭不远的湖畔旁。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这位少女微微讶异,看向了凉亭之内。

第三二九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求推荐求月票)

    “烟儿你讲点道理,这诗词又不是大白菜,又哪里能说来就来?你要的又是能与云想衣裳花想容比较的,这就更难了。且仓促成就的诗词,又哪里能配得上烟儿你?”

    李轩说话的时候,眸光却有点发呆,罗烟这副娇蛮任性的模样,他以前可没看到过,那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可爱。

    罗烟则用含着几分狐疑的眸光看着李轩,然后想想也对。她的要求确实太苛刻了,哪怕古时那些个大才子也没可能做到。

    “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你总得给个时限吧,不能总拖着——”

    可就在罗烟略含不甘的说出这句话时,李轩却忽然一手抓住了她的肩,一手去取她头上的发箍。

    罗烟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当她回过神想要阻止的时候,李轩已经拿下了她的发箍。当罗烟那满头青丝如瀑般的垂落,那张丽质天成,眉目如画的脸,顿时间尽显女子的娇媚,娇艳如花,我见犹怜。

    看着眼前的罗烟,李轩的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迷醉之意。

    “我其实有了半首七言律诗,可后面一半还没有想好,不过烟儿你大概不会在意的。听好了——”

    他不知何时,已经用手托起了女孩的下巴:“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昨夜星光灿烂,夜半却有习习凉风;我们酒筵设在画楼西畔、桂堂之东。身上无彩凤的双翼,不能比翼齐飞;内心却象灵犀一样,感情息息相通。

    罗烟瞳孔顿时微微一张,只觉自己的心脏,被李轩的手给重重捏了一下,只觉喘不过气。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想这说的不就是李轩与自己吗?

    “后面半首我还没想好,就先欠着。”

    李轩说到这里,却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天空,只见一道金色的飞符,从高空坠下,落到他的身前。

    李轩眉头一皱,感觉大煞风景,可还是将之抓取了过来,然后他就心神微动:“有了,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符至应官去,走马六道类转蓬。”

    互相猜钩嬉戏,隔座对饮春酒暖心;分组来行酒令,决一胜负烛光泛红。可叹呵,收到了上官的飞符召唤,不得不策马赶去六道司,忙碌得像随风飘转的蓬蒿。

    然后他就看着面色娇红似火,陷入迷茫状态的罗烟:“我一直都在想,烟儿你与我,一定是前世姻缘,否则你我之间,岂能情意相通,意念契合到这个地步?”

    李轩情难自禁,呼吸灼热的向女孩的嘴唇靠近。

    而此时停在湖畔的紫裙少女,则同样陷入失神状态。她回味着这首诗,只觉是无尽的美好蕴藏其中。

    等到她回过神,再往凉亭方向看去的时候,就不禁‘啐’了一声,红着脸把头一偏。

    可与此同时,紫裙少女又心生好奇,依旧以一抹视角余光看着凉亭里面。

    此时李轩已经吻住了罗烟的红唇,先是试探性的轻触着,然后进一步往里面探索。

    他就像是一条恶龙,在那里面胡搅蛮缠,翻江倒海。

    可就在李轩的手落在某处,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罗烟却忽然就醒过神,她本能的猛力咬了咬李轩的舌头,然后弹簧一般的退后数尺。

    “你在摸哪里呢?”

    罗烟脸红似血的一手捂着自己的红唇,一手抱着胸,一阵心慌意乱。

    一开始她是又羞又恼的,心想自己今天真是栽倒沟里面去了,居然差点就被李轩吃干抹净;可随后她又有些欢喜,有些后悔。

    罗烟欢喜的是李轩对她的情意,后悔则是因留恋李轩的唇,还有他的味道。那种相濡以沫,灵魂颤栗的滋味,让她浑身发燥,尤其在望见李轩那龇牙咧嘴,含着几分质问的神色时,罗烟竟隐隐的心疼,感觉过意不去。

    她忙慌张的撇过头:“你别这样看我,是你自己不好。我夏南烟也是御史家的女儿,虽然家道败落,却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人。”

    此时罗烟神色微动:“对了,你刚才说嗟余符至应官去,走马六道类转蓬,是不是六道司那边有什么事要找你?”

    李轩此时根本就说不出话,他看了一眼左手中的符箓,就微一点头。

    那是总堂内务楼主的传信,说是有二十匹地行龙到了。他如果不想被人截胡,那就尽快去接受。

    似地行龙这种骑兽,除了位于大同的玄武堂之外,六道司无论哪个堂口都有着极大的缺口。尤其他的‘神翼都’,辖地覆盖着整个北直隶,就更需要这种耐力强,速度高的骑兽来提高机动能力。

    所以李轩打算稍后就过去一趟,接手那批地行龙。

    罗烟则直接将符箓抢了过去,她用神念扫了一遍,就释然道:“还真得尽快跑一趟不可,看在你那首诗的份上,这事我就帮你跑一次腿。”

    然后她就丢下了李轩,逃也似的跑出了凉亭。

    李轩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离开,然后就不甘的‘啧’了一声。心里是又懊悔,又惋惜,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气氛,辜负了这么一首传唱千古的好诗。

    就因为自己太心急,到了嘴边的小蝴蝶给跑了。

    刚才罗烟明明就快到了失陷的边缘,结果自己却过犹不及。

    就在李轩痛悔不已的时候,一个甜美清脆,娇柔悦耳的声音,忽然就在他的身边响起:“你是谁?是我们家的客人吗?”

    李轩被吓了一跳,他侧目看了过去。然后就发现一个紫色石榴裙,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青春少女,正立在凉亭之外一丈的地方。

    “你是鬼啊?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人了。”

    他心里一阵惊疑不定,由于元神强大的缘故,他的感应能力也异于常人,即便第四门巅峰级的高手,也难瞒过李轩的感知,以至于让李轩逐渐养成了对自身灵识的依赖。

    可这个少女,却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么近的距离。

    “鬼?”紫裙少女听了之后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我爹也常被我吓到,我修的功法有些特殊,于少保与赫连伏龙看了我都头疼。”

    她已经走到亭子里面,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上下望着李轩:“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刚才那吟的首诗可真好听,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轩再次心头一凛,心想这女孩在他吟诗的时候就在了?

    这可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能瞒过他不算本事,瞒过紫蝶才厉害。

    “敢问姑娘是?”

    他也凝神打量着这女孩,然后就差不多估摸到对方的身份了。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多半就是这会昌伯府的女公子。

    他来之前曾让彭富来打听过会昌伯府的详细,知道孙继宗有一独女,正是二八年纪。

    “我叫孙初芸,会昌伯是我爹。”

    少女的俏脸此时微微一红,她发现李轩不但身材颀长,显得气宇轩昂,就连这张脸也长得好看极了,一身素白儒衫,腰挎长刀,气质儒雅,俊逸出尘,看起来就像是古书里面说的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

    不过想到李轩至今都没告诉他的身份,少女就不禁用她的大眼睛气鼓鼓的瞪着李轩。

    李轩见状失笑,然后拱了拱手:“在下李谦,是会昌伯邀请来的客人。天色已经不早,在下需要回房安歇,孙小姐您自便。”

    对于这位会昌伯的女公子,他本能的心存戒备,心想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孙初芸闻言则微觉疑惑:“李谦?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她想能够作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诗的人,一定是个儒门中的厉害人物,名震一方的大才子才是,刚才她也确实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了纯正的儒门浩气。

    不过在望见李轩转身离开凉亭,孙初芸就顾不得疑惑了,她急忙追了上去:“李谦你别走啊,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孙小姐,这都已经是三更天了!”

    李轩背负着手,头都不回道:“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我今日在这里夜下相会,这像什么话?被人看到会说闲话的。本人也需要回房休息,恕不奉陪。”

    “可李公子你武道修为不俗,几天不睡觉都没关系。”

    孙初芸走到李轩的身边,望着李轩的侧脸,只觉是越看越觉好看:“留下陪我说说话呗,晚上好无聊的。”

    李轩心想你无聊就自己找事做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继续往前走,还加快了脚步。

    可此时孙初芸却眼珠一转,似笑非笑的转身往另一边走:“很奇怪耶,今天我们家明明布置了好多的侍卫,可这些人却像是看不到你似的。我得去告诉我爹,他们应该是中了幻术——”

    李轩一愣,转过头看向孙初芸,然后无奈道:“你想要聊什么?”

    孙初芸当即精神一振:“我们来聊诗吧!”

第三三零章 紫蝶原来如此纯情

    第二天清晨离开的时候,张岳与彭富来都发现李轩兴致不高,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彭富来就乐了:“李轩你昨晚究竟干啥了?我奋战了一整夜都是精神抖搂,神清气爽的。李轩你养精蓄锐,怎么反倒是萎靡成这样。”

    他想似李轩这样,怎么能够照顾好那么多船,肯定得翻。

    “我也没做什么,就是陪人聊天。”李轩说完之后一声嗤笑,然后斜睨了彭富来一眼:“那魔门魅女的功夫了得吧,我猜你至少动用了三枚元阳壮精丹。现在不过是靠药力撑着,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等到药力过了之后有你的好看。”

    彭富来就心想我艹,这家伙是怎么猜到的?

    张岳则是很奇怪的问:“聊天?是跟罗烟吗?怎么早上不见她人影?”

    “总堂那边来了一批地行龙,她替我去接收了。”

    李轩说话的同时,略含埋怨的看着张岳。

    他心想张泰山啊张泰山,你永远都不知我为了你追妹子的事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国舅府那妹子可不容易应付,昨夜他们可是从诗词聊到文学,再从文学聊到各地的名山胜景,又从名山胜景聊到了天下大势,然后又从天下大势开始畅想人生。

    那个叫孙初芸的女孩特别能聊,而且异常的活泼,活力十足,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然后一直到早上辰时。

    而就在他们策骑走出会昌伯府所在的那条胡同时,李轩就见巷子外面有两人肃立等候着。

    一位是二旬左右,穿着绯红色飞鱼服,须发虬结的二旬男子;另一人则是做店家掌柜打扮,让他感觉稍微有点熟悉。

    这两人望见李轩之后,就大喜过望,那年轻男子当即朝李轩抱拳:“这位公子请留步,在下有事想要与朋友商谈。”

    李轩当即勒住缰绳,策骑停下:“你们是山味楼的?我记得你是山味楼的掌柜对吧?”

    “正是!”那掌柜先开口答道:“三天之前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子见谅。这是我们的东家——”

    “在下朱东楼!”

    那朱东楼抱了抱拳,主动介绍着自己的名姓:“忝任五军营提督!”

    李轩脑海里面一转念,才想起五军营乃是大晋京营的三大营之一,五军营的提督,岂非是提督总兵官?

    这个家伙才二十多岁吧?这么年轻的京营总兵?

    李轩不禁肃然起敬,抱着拳道:“原来是朱提督,在下失敬了。”

    “哪里,是朱某冒昧才对。”朱东楼随后苦笑道:“朋友可真让朱某好找,那夜之后我发动阖府上下,在京城翻来覆去找了阁下三日。

    如果不是这次事有凑巧,昨晚会昌伯府雇请我们山味楼整治宴席,我这掌柜也恰好将您认出来。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到阁下。”

    李轩却更觉疑惑了,他不解的问道:“不知朱提督寻我所为何事?”

    “是为您在我家武夷石留下的真迹墨宝。”朱东楼解释了这一句,就神色凝肃的问:“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李轩就很为难了,他扫了后方的会昌伯府一眼,就只能应付着答道:“在下姓李名谦。”

    “原来是李兄。”朱东楼再次拱手:“不知阁下与几位朋友能否移步,朱某已让人在山味楼备下了一桌酒席。”

    “酒席就算了,提督大人有事直说就可。”李轩心想自己今天哪有空去你家吃喝,六道司那边不知多少事在等着他去忙。

    朱东楼无奈,只好进入正题:“朱某这次冒昧来寻,有一个不请之请,希望能得阁下允许,将您的那副真迹墨宝送入国子监。”

    李轩不由奇怪了,心想这家伙要将那石碑送入国子监,那就自己移就是,干吗来问他?

    可随后李轩就已了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可是这些古人还是很在乎规矩的,尤其文人墨客之前,自有一套约定成俗的成规。

    换成是现代,别人的肖像与作品也不能乱用。

    朱东楼见状,只当是他不情愿,当即又把腰躬了躬:“还请阁下允准,朱某愿出重金十五万两,换取阁下的真迹墨宝。些许银两,不及这石碑价值的万一,可朱某最近囊中羞涩——”

    “先不说钱。”李轩一声失笑:“朱提督就只是把石碑送入国子监?没有其它目的吧?”

    朱东楼凝思片刻,就肃然道:“实不相瞒,朱某之父朱国能现任宣府总兵。日前因率骑军主动进袭草原一事,饱受言官弹劾,处境堪忧。朱某欲将这石碑送入国子监,一是因阁下墨宝力可卫道,留在我家酒楼未免暴殄天物;二则是欲借此结好国子监诸位大人,请动这几位理学鸿儒为我父亲说说话。”

    “宣府总兵?”

    李轩呢喃了一声,然后就眼神一凝:“失敬!原来提督大人竟是抚宁伯之后。”

    如果说他之前还是敬朱东楼的官职,那么现在就是真的心存敬意了。

    抚宁伯朱国能自正统三十二年统军宣府重镇,力拒蒙兀已达十二载,是大晋在北方边境的擎天巨柱。

    此人虽非天位,却擅于运势,在战场上的声威不逊天位强者。昔日土木堡之变后固守宣府,又于景泰元年,在关子口抵御也先数日,令这位蒙兀大汗都无可奈何。

    此外勋贵圈里面也有传闻,抚宁伯家有一麒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十多岁就已踏入第四门,且深受景泰帝的宠信,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这样吧,钱我就不要了,只要朱提督不是用心不纯,就只管将那石碑送过去便是。如果提督过意不去,可以代我将这笔钱捐给北京的善堂。”

    李轩说完之后,就神色郑重的一拱手:“在下公务繁忙,就先告辞了。说来抚宁伯的人品武功,在下都是佩服之至的,也听说朱提督乃当世豪杰,人中麒麟,有空我们一起喝酒。”

    朱东楼闻言,不禁展颜一笑:“李兄此言,朱某可就记下了,你可不能食言而肥。还有,李兄既然不喜这阿堵物,那么闲时可至我山味楼用餐,让朱某聊表敬意。”

    他旁边掌柜听了之后,就不禁面皮一颤。心想这敬意是什么程度呢?一概免费?可以李轩这样的食量,来他们山味楼的次数也不需多了,只需每个月吃个三五回,他们山味楼怕不得倒闭?

    然后他听朱东楼低声呢喃道:“真不愧是当代理学护法,威震江南的金陵之虎,无论人品才情,都让人钦佩。”

    “理学护法,金陵之虎?”那掌柜不解的问:“提督说的是这位公子旁边的那位靖安伯?”

    “你怎就这没眼色?”朱东楼斜望了他一眼:“想想那天晚上,他的衣着打扮。”

    掌柜这才了悟,然后怪异的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会昌伯府,可他随后就听朱东楼出言警告:“别多事!靖安伯这么做想必是有着他的用意,不该管的就别管。”

    而这个时候,彭富来则奇怪的问李轩:“你不是缺钱吗?十五万两的纹银,说不要就不要了?”

    李轩则白了他一眼,心想他当然想要钱,可自己的浩气却更重要的多。

    拿着别人的诗词日常勾搭一下妹子可以,拿去行侠仗义,降妖伏魔,诗词的主人想必也能接受,可如果拿去谋名谋利,那他的浩气还能像以前那样精纯吗?

    他是宁愿吃妹子的软饭,也不能让这浩气受损的。

    接下来的几日里,李轩在六道司果然是忙得连轴转,接纳人员,接收物资,与总堂及青龙堂的各个机构对接,继续与天官楼、地官楼扯皮,要钱要人等等,耗尽了李轩的精力。

    此时他的神翼都已经有了雏形,分拨给他们的七个大小院落都已经整顿好,各种办公器具全都齐备,前来报道的人员也已达一百二十多位——多出的部分,全都是文职。

    天官楼在这方面放得很快,六道司的文职有很大冗余,自是任由他们抽调。

    可惜业务还没能展开,伏魔天尊依旧在北海滞留未归。青龙堂未将任何案件上移,总堂的两位副尊者则因某种缘故,对李轩的‘神翼都’视如不见。

    不过‘神翼都’内的气氛倒是很不错,李轩擅于收拢人心,既然没事做,那他就把精力用在部属上。为这些远道而来的部下安排食宿,嘘寒问暖等等。加上神翼都高人一等的待遇,都内的上下所有人等都是士气爆棚,摩拳擦掌的等着一展身手。

    唯独罗烟,这几天是敬李轩而远之。她现在每次看到李轩,或者不小心眼神交汇,就会脸红上大半天。

    让李轩啧啧称奇,心想这还是那个飒爽不羁的夏南烟吗?原来众人眼里的紫蝶妖女,竟如此纯情。

    而就在这之后的第三天,正在办公的李轩接到了张岳的飞符,说是宫小舞邀请他前往国子监一会。

    张岳此时正奉他之命,在外采买。那家伙接到邀约之后没有多想,直接就去了,亏得是这家伙还记得飞符通知他一声。

    李轩手拿着符箓,心内疑惑不已。心想那位国舅爷为何会邀请他们眼中的‘李轩’去国子监?到底有何图谋?

    不过有一事他可确定,那就是接下来,必将是那位国舅爷图穷匕见之时。

第三三一章 理学护法被捉奸?

    就在李轩收到张岳信符的时候,一辆由四匹纯白色地行龙拖拽的马车,正飞驰电掣般的从北京城北面的安定门行入。

    在道路的两旁,那些值守城门的军将,竟无不都是神色恭敬,抱拳躬身。

    而在城门之后,还有一大群穿着各色服饰的儒生,朝马车的方向行着弟子礼。

    “吾等恭迎衍圣公!”

    “学生等拜见老师!”

    那马车却没有停留,依旧奔行如故,直到驶入到了城门之后,那些地行龙才稍稍降低了速度,而那华盖下的纱帘也被掀开了一线,里面显露出一位身着蟒袍,头戴着八梁进贤观的白须老者。

    “怎么又来这一套?前次不是说过了再不得如此兴师动众?罢了,诸位的心意,老夫愧受了,还不都给我起来?跪在地上不难受?”

    “老夫这次是有要事入京,就不下车了,诸位也可自行散去。你等当中如有事要寻老夫的,可至文庙递上拜帖。”

    老者说话的时候神色慈祥,气度则和蔼可亲,可当他再次放下了纱帘,面色就变得冷凝肃穆,眸中也无任何感情波动。

    “五载不见,衍圣公大人在北地文坛是益发声望高隆了。”

    说这句的却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她就坐在车内的另一侧,穿着一身金色的战甲,就连面孔也隐藏在面甲之后。

    “不过是祖先的遗泽,他们敬的是圣人,而非是老夫。”白须老者不为所动的端坐着,有着八风不动的气派:“这些恭维话,仙师就不要再说了。我只问你,我要的东西,你们金阙天宫愿不愿意给?”

    少女闻言,眸子里不由闪过了一抹冷芒,可随后她的眼神就恢复平静,转而将一个朱红色的木盒,放在白须老者的面前。

    “衍圣公所需之物,我已经带来了。这里面是半份,剩下的半份可待事成之后再交付衍圣公。”

    那老者接入手打开,一眼后就面现狂喜之色,然后一阵哈哈大笑:“好,就是这东西!你们金阙天宫独有的天位之钥。既有此物,那么你们请托的事,老夫就答应了。

    你说得对,理学护法一职牵涉名教气运,我儒家兴衰,岂能落在一个乳臭未干,还不通儒学的小儿之手?”

    “衍圣公果然深明大义。”金甲少女眼神肃然:“不过还请大人务必谨慎小心,此子能耐不俗,在南京连破大案,甚至连李遮天都死在他的手中。且其人背景深厚,与当世好几名天位有涉。”

    老者闻言则是冷哂道:“此子能够年纪轻轻就封伯,能耐背景自然是了得的。其人武道天赋也是超群拔俗,两次击败李遮天之战,都堪称以弱胜强的经典。

    可那时此子都有外势可借的,所以李遮天无奈其何。而以其本身能为,终究还只是一个第二门的武修。”

    他笑望着金甲少女:“换在十载之后,此人羽翼丰满,便是本公也要让他三分。可现如今,他在本公面前,却毫无资本可言。本公滔滔大势下,此子定当被碾为泥尘!”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信符忽然从远处飞空而至,冲入到了马车的华盖之下。

    老者接在手中看了一眼,就又一声轻哂:“是孙国舅,那边的戏台已经准备妥当,就只等老夫登台开演。”

    金甲少女闻言,也是眼含期待的看了一眼文庙:“那么小女子就静候衍圣公佳音。”

    ※※※※

    恰在日上三杆之际,王静与龙睿二人一并走入到了北京国子监。

    为参加明年二月的春闱会试,他们二人已移籍北京国子监。而今日正是他们来国子监办理学籍,拜见师长之日。

    不过王静才刚从国子监主簿的房门里走出来,就发现国子监内的碑林,赫然是学子如云。

    “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的人。”

    王静一边瞭望,一边走到了龙睿的一侧。后者先他一步办好了学籍,已经在外面等候许久了。

    “听说是为什么‘竹意碑’,方才有人将一面石碑抬了进来,然后满院轰动。”

    龙睿陷入沉吟道:“竹意碑?我好像之前有听说过。前日在京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有一位不知名的大儒,在京城山味楼前的武意碑上,写下了护法大人的《竹石》一首,成就真迹墨宝。

    据说字迹中的浩气无比精纯,已至‘紫气东来’之境,碑上还有剑意凝聚,拥有卫道之力。当日整个北京文坛都被轰动,无数大儒名儒前往临摹,欲一窥奥妙。难道这所谓的竹意碑,就是山味楼的那块?”

    他随后一笑,直接一个振袖,往那人群方向行去:“去看看就知究竟了。”

    王静原本想说他们还没拜见国子监丞与祭酒司业呢,可他心里也很好奇,便也随着龙睿过去了。

    可这个时候,那附近已拥挤不堪。二人虽然都有七重楼境的浩气修为,却也不好以力压人,强挤进去。

    龙睿就扯住一位学子询问,后者则神色兴奋道:“就是山味楼的那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山味楼的东家,已经将这碑捐给国子监了。据说这也是著作之人的意思,山味楼的东家原本打算给钱的,可结果人家分文不取。”

    旁边另一位学子,也是满面红晕:“似你们二位这样的一方名儒可能看不上,可对于我等而言,这却是个宝贝。一来这竹意碑上的字苍劲坚韧,别具一格,有益于我等的书法修行,蕴养浩气。

    二则其中蕴含的剑意,有着卫道之能。据说只要能开悟一二精要,日后在荒山野岭赶路,也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之流了。”

    王静则手点着眉心,目中显露一抹紫意,往人群深处眺望。

    他曾进入到问心铃小世界的最深层,得到众多大儒的馈赠,也开启了‘护道天眼’。

    虽然远不如李轩那么强力,可也能一定程度的透视。

    随后王静就浑身一振,眼现出了一抹惊艳之意。

    “怎么了?”龙睿察觉到同伴的神色有异:“这副字如何?看你的模样,似乎真有点道行。”

    “好精纯的浩意,不在护法大人之下。”王静一声赞叹;“里面也的确蕴藏有一种高深武意,怪不得能够轰动北京文坛。可惜落款是无名氏,不知道是哪位大儒的手笔。”

    龙睿更加好奇,他终究还是没能够忍住,开始以力压人,强行挤开周边的诸多儒生,来到石碑之前。随后这位也眼神一凝,现出凛然之意。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跟随着碑上的字迹笔画虚空临摹。随后他的一身浩气,渐渐的开始凝聚成竹叶的形状,飘散于空,并有一丝丝的剑气蕴藏其中。

    就在这个时候,王静蓦地一掌拍在他的背上。

    “停了!”

    龙睿的顿悟被打断,不由饱含埋怨的回首看了王静一眼。后者则指了指周围:“你领悟就领悟,上手做什么?这是想要杀人么?”

    龙睿这才想起,周围人群密集。自己以浩意模拟竹意剑,确实能造成大规模的杀伤。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周围的学子们,又开始骚动。有许多人交头接耳,然后震惊失色。

    龙睿与王静两人初来乍到,自然无人寻他们说话,只能以超人一等的听力,听得片鳞半爪。

    “理学护法与人通奸——据说女方是国舅府的侍妾——”

    “——国舅已经带着大批护卫过去了,就在国子监的西院。”

    “衍圣公大人恰好在旁边文庙,听闻之后也是震怒不已,也已亲自赶了过去。”

    “怎么可能?那可是通过问心六关,人品无瑕的如玉君子!”

    就在这短短片刻当中,已经有不少人离开碑林,往国子监的西院行去。不过还是有一半人留在原地,在碑前盘膝坐着,参研碑文。

    龙睿与王静则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齐齐动身,跟随着众人往西院方向走去。

    如果是别人通奸被抓,他们一点兴趣都不会有。可事涉理学护法李轩,二人却不能不在意。

    这不但是二人,都深敬李轩的人品能为,也是因某种程度来说,李轩已经是南京文坛的招牌。

    以李轩的人品,会与人通奸,这怎么可能?

第三三二章 我来给他作证

    就在龙睿与王静两人匆匆走出碑林的时候,李轩正穿着一身六道伏魔甲,外罩着明黄色的飞鱼服,腰挎着碧血雷雀刀,脚步匆匆的走入国子监的西院。

    不过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鹅黄衣裳,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青春少女。

    这位背负着手跟在李轩身后,用百无聊赖的语气道:“李谦你到国子监来做什么?这里好无趣的。我们去边上的极乐寺玩好不好?那边有庙会。”

    李轩心里面却是颇为无奈,他是在赶来国子监的半道上,遇到这位国舅家的小姐孙初芸。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好巧不巧的遇到这位。然后这女孩一路纠缠,一直尾随着他来到国子监。

    换在平时李轩根本不会在意,甚至兴致起来的时候,还会试着撩拨一二。

    可李轩预计接下来,他搞不好会与国舅府翻脸。就不知那个时候,这个活力十足,青春可爱的小姑娘介时如何自处,又会怎样对他?

    “没空!你自己去。我得赶着救我自己的兄弟呢。”李轩走到了院落里面,然后就张开护道天眼,四下扫望着:“再晚一点,他就要被你老爹捉奸啦。”

    李轩知道国舅府的捉奸队伍,已经在后面赶来的路上。

    这是后他一步赶来的紫蝶,用信符给他发过来的消息。

    ——那位会昌伯似是铁了心要让他身败名裂,所以捉奸队伍声势浩大。

    “捉奸?什么意思?”孙初芸疑惑的问道:“他干吗要捉你兄弟的奸?你兄弟跟我爹的妾室偷情了?”

    李轩似笑非笑道:“你家有位叫宫小舞的舞女你知道吗?你爹认为她与我兄弟偷情,给他戴了绿帽。”

    “宫小舞?她算什么妾室?而且那天晚上,你们都是我们伯府的客人,也是我爹叫宫小舞去陪客的。”

    孙初芸蹙眉道:“究竟什么情况,你跟我仔细说说?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帮你们解开。”

    李轩此时忽然神色微动,看向了某个方位:“孙姑娘,劝你离我远一点,我与你爹多半不是一路人。你在其中会很尴尬。”

    之后他就大步走向了院中一间房,那周围有几个黑色的身影闪现,似乎欲阻止李轩靠近。可当望见李轩与他背后的孙初芸之后。却都神色错愕,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再当罗烟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墙之内,这几人就更没法动弹。

    李轩大步流星的推门而入,就又感觉辣眼睛。

    那情形就仿佛是山一样强壮的大灰狼,正在死命欺负着一只小红帽。

    “醒醒!”

    李轩拿出了《正气歌》折扇,在张岳的后脑勺一敲。后者当即转过头,以猩红的目光看着李轩。

    李轩一瞬间就明白这家伙是被下药了,怪不得连续几道信符都没有回应。

    他当即就从须弥戒里面取出了三张符箓贴在了张岳的胸前,源自于当代天师亲笔书就的‘清心符咒’,效果立竿见影。

    “李轩?”张岳脸上的痴态消散了不少,然后现出了错愕之意:“你怎么也来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孙初芸,则不禁面色错愕,她想身边这位不是叫李谦吗?

    “穿衣服。”

    李轩长话短说,然后看着床上的宫小舞。

    后者的脸色也很不对劲,神色茫然而又兴奋,眼瞳毫无焦距。李轩皱了皱眉,也是几枚‘清心符咒’,贴在了宫小舞的身上。

    不过这少女被药物迷幻的程度强得多,李轩又强行将一杯碧蓝色,满溢寒气的水液,给少女灌入进去。

    宫小舞神色愣了愣,然后就本能的将旁边的衣物覆盖在身前。

    “穿衣!国舅爷正带人赶过来捉奸,距离这里已经不远,现在逃走已经来不及。”

    李轩相信这位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话语也尽量简短:“姑娘,你认错人了,我才是李轩,旁边这家伙名叫张岳,是我兄弟。”

    宫小舞的瞳孔顿时收缩,显是被李轩的言语震撼住了。

    “你觉得这次的事情之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宫小舞仔细想了想,然后就脸色苍白的呢喃道:“可能会死。”

    这是有极大可能的事情,如果这次的‘捉奸’成功,如果她魅惑的对象是李轩本人,她宫小舞还有着利用价值。那么会昌伯多半会让她换个身份,然后隐姓埋名。

    可眼下的局面,会昌伯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给他带了‘绿帽’的侍妾还活在世上。

    且以她对孙继宗的了解,这位国舅拿她泄愤的可能超过八成。

    李轩的眼中,不由透出赞赏之意,他想这姑娘果然是聪明的:“你现在无论怎么做,活下来都很难。不过我还是能给你争得一线生机,就不知道你自己愿不愿意?”

    宫小舞想了想,又看了看张岳,就重重的一颔首:“小舞听大人的。”

    张岳此时则将一身衣物穿戴妥当,然后就语含感激道:“谦之,一世人两兄弟,咱过命的交情,我就不谢你了。”

    也就在这之后不久,外面的院门‘轰’的一声敞开。然后一大群人汹涌而入,会昌伯孙继宗气势汹汹,龙骧虎步般的走在前面,后面是一大群顶盔掼甲手持兵器的家丁。足足一百多人,在院落里面散开。

    然后是大量来看热闹的国子监生,黑压压的数百人,将这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李轩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就被孙继宗身边一位穿着蟒袍,头戴着八梁进贤冠,面貌沉肃的老者吸引。

    这又是谁?

    李轩有些好奇,不过彭富来与乐芊芊都不在,没人解答他的疑问。

    也在此时,龙睿与王静也都强行挤入了进来,当他们遥遥望见房中的李轩时,都不禁微一愣神,心想难不成这位护法大人是真的与别人有奸情?不过这房里怎么这么多人?

    “果然如此!”

    当孙继宗走入门内,望见李轩几人之后略觉意外,然后就圆睁着眼,怒视着张岳:“好你个李轩!孙某推心置腹,这般厚待于你,你却心存歹意,勾引孙某妾室。来人,将这两个奸夫**给我拿下!”

    他之前对张岳有多热情,此刻气势就有多凶恶。

    李轩则微觉意外,这孙继宗就没看到他家女儿吗?可孙初芸明明跟他亲口说过他们是父女关系的。

    李轩随即就想到孙初芸那门奇异的功法,然后就暗暗赞叹此女的神奇。

    张岳已经被李轩提点过,此时却是神色镇静,处之泰然道:“请问国舅爷何意?本人清清白白,何曾勾引你的妾室了?”

    孙继宗就一声嗤笑,用冷冽的目光看向宫小舞:“不是勾引通奸,你们为何会跑来国子监私会?你二人还敢抵赖不成?”

    虽然没有抓到二人翻云覆雨的一幕,未免让人有些遗憾。可眼下的情况,已经足以令对方身败名裂。

    “事实俱在,没必要听他狡辩,直接抓他们去见官吧。不过在此之前——”

    这正是那位一身蟒袍,头戴八梁进贤冠的老者。他一个探手,瞬时间浩气凝聚,往张岳抓摄了过去:“将那文山印给我留下!儒门至宝,岂能落于一个私德不修的小人之手,败坏我儒家声誉。”

    可随后这位就皱了皱眉,他没能在张岳的身上,感应到文山印的存在。

    外面的龙睿与王静,则一阵错愕。心想这位不是怀远伯次子吗,怎么就是李轩了?

    宫小舞身边则已经有几名一身明光甲的家丁围了上去,不过罗烟的身影,此时也已站到了她的身后。那凝冷的刀势,使得那几位家丁,竟都不敢近前。

    宫小舞也得以脸色苍白的说道:“奴婢不明会昌伯之意,明明是伯爷让我过来,要我约这位大人到国子监的。而且奴婢与这位大人在国子监,也未发生任何事。”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生机,就是抵赖到底。

    孙继宗就不禁愣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宫小舞。似乎想不明白,为何这个掌心中捏着的女子,怎敢这么做?

    张岳也是失笑道:“这就奇怪了,会昌伯大人似乎认错了人,在下怀远伯次子张岳,可不是什么李轩。”

    孙继宗闻言不禁嗤笑:“我还不至于连人都认错,你——”

    可语声未落,他就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就不由一僵。

    而此时人群之内,龙睿已排众而出:“诸位,在下龙睿,我可作证,这位的确是怀远伯家的次子,不是什么李轩。真正的靖安伯,是他旁边的那位。”

    李轩则笑眯眯的朝孙继宗一抱拳:“会昌伯大人,幸会了!”

    此时外面那些本是义愤填膺的国子监学生,都一阵哗然。而头戴八梁进贤冠的老者,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孙继宗,心想这都能够认错?

    孙继宗则张大嘴巴,似是有一口痰堵在了嗓子眼。而就在片刻之后,这位就一声怒吼:“那又如何?这贱女人就是与李轩私会,他人不就在这里?”

    李轩不由失笑,他就知道孙继宗会这么说,他抱了抱拳:“抱歉了会昌伯大人,在下才刚从六道司赶来,到这里的时间才不到半刻。”

    孙继宗则是冷笑道:“有谁能够证明?”

    孙初芸这个时候,却从李轩的身后冒出了头:“我也可以作证,我跟李轩一起来的!”

    孙继宗不禁身躯一震,瞪大了眼,整个人如受雷击。他想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在这?

    李轩也一阵愣神,他没想到孙初芸会站出来。

第三三三章 紫气东来(求推荐求月票)

    “初芸你怎么在这?”

    孙继宗还是没法置信,他看了看李轩,又望了望孙初芸。他想这一定是巧合,孙初芸一定是无聊闲逛,才会出现在这里,两人之间一定没有其它的联系。一定,一定——

    “我刚才与李轩他一起来的。”孙初芸眼含不满的看着孙继宗:“爹你别冤枉他,李轩他是个大才子,也是个好人。”

    于是整个院落内,又是‘哗’的一声嗡鸣,几乎所有国子监学子,都是兴奋不已的看着这一幕。

    龙睿与王静,也面面相觑了一眼,都知李轩定是被设局陷害无疑了。

    不过这位大人,在这方面的本事可真厉害——

    罗烟则差点磨碎了一口银牙,她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李轩几乎都没离开她的视线,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勾搭上这女孩的?

    “他算是什么好人?”孙继宗就只觉自己的心脏被刺了一刀,只觉揪疼揪疼。他眼前发黑的看着李轩,心想这真是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走得山多了,终遇到了虎。

    可笑自己不久前还得意洋洋,自以为源自于‘魅仙道’的魅术,定能让李轩身败名裂。

    可结果却是他孙某人被偷了家,养了十几年的花朵儿被人算计了。

    思及此处,孙继宗只觉是怒火攻心,胸膛积累的郁火戾气快要爆炸。

    旁边头戴八梁进贤冠的老者则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扬言要给李轩作证的女孩,竟是孙继宗的女儿?

    此时如果不是他深知孙继宗的为人,他甚至会怀疑这家伙,是在联手这个所谓的理学护法,在给自己设套。

    可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眉头大皱:“会昌伯大人!”

    “我明白!”孙继宗怒瞪着李轩,杀机森冷:“初芸你还不给我过来!”

    孙初芸一缩脖子,躲回到李轩的身后:“我才不过去,爹你别冤枉李大哥。”

    孙继宗只觉眼前又是一黑,他不由暗暗生寒,心想这李轩的魅术,竟然如此可怕。

    他强忍着吐血的冲动,然后用牙齿缝里面吐出来的声音道:“李轩你这畜生!小女单纯无知,被你蒙骗。可你与老夫侍妾通奸一事,事实俱在——”

    “国舅爷这就未免有些胡搅蛮缠了。”

    李轩不等他说完,就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本人从六道司赶至这里的时候,沿途不知有多少人望见,都是本人的人证。此外——”

    他看向了人群深处,此时有一位穿着绣衣卫服饰的人影,从众人当中排众而出。

    此人探手一招,就遥空从李轩身上招出了一枚金色的符箓,然后朝着此间众人一抱拳:“诸位,本人绣衣卫千户魏白龙,乃左都督的部属。三日之前,李大人从我家都督手里求得了一枚‘金光摄形符’,一直都贴带在身。”

    孙继宗不由面色微变,看李轩的眼神逐渐凝重。

    李轩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的拱了拱手:“国舅用心叵测,本人如果不做一点准备,还真不敢赴宴。”

    ‘金光摄形符’这种符箓,功能就类似于现代的警用随身摄像头与车载摄像头,可以记录一段时间的影像,可说是防碰瓷的神器。

    这是极好的东西,可惜价格昂贵,一枚高达万两,所以未能普及。可以李轩现在的船量,一两枚还是用得起的。

    李轩绝不是蠢人,他哪里能一入京城就前往国舅府赴宴?还夜宿于国舅府中?

    即便不惧几个女孩误会翻船,也需避免引发景泰帝的疑忌。事前通告一声那位绣衣卫都督,既能给自己上层保险,也能让自家丈人安心,岂不两全其美?

    孙继宗只觉脑仁一阵阵的胀痛,满腔的杀意与戾气都无处宣泄。

    “如此看来,确实不是靖安伯。”孙继宗一声冷笑,然后双眼怒张,眼瞳中血丝密布:“将这个张岳,还有那贱人给我拿下,揪送应天府!”

    只需坐实了通奸之罪,他依旧可以活剥李轩这个朋友的一身皮!还有那个胆敢背叛的贱人,也休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此时宫小舞的脸上,已没有了丝毫血色:“国舅爷是要对奴婢斩尽杀绝吗?可奴婢千真万确,是奉国舅爷之令将这位张公子约至国子监的。”

    张岳则是面色涨红,怒目一瞪:“艹你仙人板板,几天前明明是你将我劫持到伯府,现在却说我勾搭你侍妾?”

    他性情再怎么大大咧咧,也知与国舅的小妾私通一事,绝非是自己能兜得住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罪名证实。

    李轩却为之莞尔,他将那《正气歌》折扇‘哗’的一声张开,然后也不嫌这是大冬天,意态自如的放在胸前轻轻摇摆:“国舅大人,这人可不是你想抓就抓的。

    在这之前,国舅爷还是与我一起至御前,就设局诬陷一事分说清楚吧。我李轩好歹也是朝廷册封的勋贵,当代理学护法,岂能容你孙国舅这般的折辱?”

    孙继宗愣了愣神,然后就蓦然回头,看向了魏白龙手中的那枚符箓。

    不过此刻,更让他心惊的,还是后方那些国子监生的神色。孙继宗一目望去,只见那些学生,那竟无不都是眸含冷意,彼此相互议论着。

    “我就说呢,护法大人他人品无瑕,怎会与人通奸?”

    “果然是被陷害了,一个外戚,居然如此嚣横?如此大胆!”

    “可恼,李遮天之死,天下间的儒生都该承护法之情。他好大的胆子——”

    “那妖后的兄弟,岂会是个好的?”

    “还故意在国子监内设局,其心可诛!”

    孙继宗还望见了身在人群中的国子监祭酒,以及国子监的众多博士,讲官,无不都是面现不愉之色。

    他面色发白的转过头,然后神色沙哑的问李轩:“李轩你想要怎样?”

    他知道眼前这些酸腐儒生,正是他那外孙,太子殿下稳固储位的最大资本。

    紫禁城御座上的那位,也绝不会放过任何整治会昌伯府的机会。

    “首先需国舅爷一份文书。”李轩似笑非笑的拿着折扇朝宫小舞指了指:“必须由国舅爷当场书就,证明这位小舞姑娘与你们会昌伯府,没有任何关系。

    再然后,就该国舅爷想想,该如何让我满意,不将此事交由官府论断。”

    孙继宗的脸色,当即一阵阴晴不定。而就在他犹豫不定时,那头戴八梁进贤冠的老者,却忽然开口道:“会昌伯,你们家的这些破事,可否稍后再提?”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李轩:“堂堂理学,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理学护法身份何等尊贵?文山印这等样的镇教之器,对我名教而言何等重要?竟落入一介不通的孺子小儿之手。”

    李轩不由凝着眼看向这位:“这位大人言辞不善,就不知是当朝哪位国公?敢妄言我理学传承?”

    “放肆!”这是那老者身后的一位家仆,他怒瞪着李轩:“我家老爷,乃当朝衍圣公!”

    李轩其实已猜到了几分,他面无表情的抱拳一礼:“原来是圣人之后,失敬!可即便是衍圣公,也未免管得太多。理学护法的传承,何时需要衍圣公的许可了?”

    所谓衍圣公,乃是圣人嫡长子孙的世袭封号,从前赵开始,一直沿袭至今。

    当代衍圣公,名叫孔修德,

    不过李轩口里说着失敬,却一点敬意都没有。

    他前世的时候,在一个叫做某点的网站,好歹看过几本意淫网文。知道曲阜孔家‘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的名号。

    最让李轩无法接受的是,民国年间末代“衍圣公”孔德成写的首诗,“江川珠泗源流合,况是同州岂异人”,鼓吹“中日同文同种”。然后孔德成的堂叔孔令煜,还发电文恭贺汪精卫“还都三周年”。

    而在这个世界,据李轩所知,这山东的曲阜孔家一样是劣迹斑斑,甚至更有甚之。

    这样一个世族,哪怕是圣人之后,也不值得李轩尊重。

    那衍圣公孔修德的脸色,明显浮上了一层青气:“理学乃我儒家一脉,老夫身为圣人之后,如何就管不得?”

    他踏前一步,一股恢弘浩气自身周冲卷而起,在‘轰’的一声中,使屋顶与周围的墙壁家具,都化为齑粉。

    此时周围百丈方圆之地的所有人等,都同时感受到这凭空而生的强横念压。

    “日前就有老爷发信于我,说到这一代的理学护法,竟是一个年纪不足二十,不学无术的黄口小儿,并为此深深忧虑,担忧我儒家气运因此衰落。”

    孔修德说话的同时手捋胡须,气质儒雅出尘,浩气凛然:“老夫今日入京,就是欲观一观你这位靖安伯的成色。如今看来,确是目无尊长,狂妄不羁。

    老夫不知虞子与那些理学先贤,为何会选你这样的竖子做理学护法,也不愿置评。然则以你如今的能为,如今的性情,却是万万担不起理学护法的重任!”

    此时孔修德的眸子中,竟滋生出赤红光泽,注目着李轩:“你若还有半点尊师重道之心,就速速把那文山印交出来,由老夫代为保管。他日待你的人品学识,都能担得起理学护法一职,再从老夫这里将文山印取回不迟。”

    他原本是欲借李轩与孙继宗侍妾通奸一事,直接名正言顺的将那文山印取到手。

    可惜这位国舅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孙继宗的谋划在孔修德看来,成则更好,败了也无所谓。

    读书人都有唇刀舌剑,以‘衍圣公’的身份名位,他一样能把黑说成白,白说成黑。以言辞取得‘大义’,甚至逼迫李轩就范,将文山印强‘借’到手,结果也是一样。

    李轩承受着孔修德的浩气重压,心内暗暗凛然。他不明白眼前这位,到底是出于什么缘由要与他为敌,可此人的恶意,还有对文山印的觊觎,都让他心内警惕万分。

    可李轩面上却是平静无波,他‘哗’的一声,将那正气歌折扇再次打开,放在胸前摇动:“本人还是那句,衍圣公未免管得太多。理学护法的传承,何时轮到需要衍圣公许可了?

    虞子与理学先贤将文山印交托于我,是寄望我能维护理学道统。丢失文山印,则是失其道,有负于虞子所托。”

    他冷冷的看着孔修德:“衍圣公要拿这文山印容易,取得虞子的许可之后,再向本人讨要不迟。”

    孔修德半点都不觉意外,他一声寒笑:“果然是不知法纪,目无尊长之人!看来这是要逼老夫动手了?”

    此时立在不远处的那位北京国子监祭酒,却有些看不下去:“衍圣公大人,情理而言,理学护法的传承,确实与衍圣公无涉。”

    “住口!”

    孔修德回头怒瞪着这位祭酒:“吾乃圣人嫡脉,儒门领袖,如何就管不得?祭酒大人你助这人,是何居心?是要自绝于我儒家门墙?”

    此时他浩气再次轰然勃发,气势更胜之前十倍。一股赤红色的气柱,横亘于天地之间,遥空压迫着李轩。

    而在场的众多国子监生,都是一阵轰然哗响。

    “浩气长存?赤血丹心?”

    ‘浩气长存’是指孔修德的修为,已经到了第四门,十一重楼的境界,浩气可以长存不灭。

    ‘赤血丹心’则是指孔修德的浩气精纯,足以与武道的‘魄’境相当。

    “不愧是这一代的衍圣公。”

    “好强的气势,不过这却有些以大欺小了。”

    “可我觉的,衍圣公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我也觉得这代的护法,过于年轻了,且不通儒学。”

    那国子监祭酒被孔修德训斥之后,却是面色青紫。可在略作寻思之后,他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一言不发。

    李轩却不为所动。依旧从容不迫的摇着折扇,他的文山印,则在袖中现出了一层荧光。

    “衍圣公这是欲以力欺人,可这种程度的浩气,却难使李某心服。”

    在当世诸多法门当中,李轩最不惧的就是儒门浩气。以这位衍圣公的修为,李轩哪怕不借助任何外力,也能勉力与之对抗。

    毕竟只以精纯而言,当世除于少保之外的寥寥几人之外,儒门中无人能出其之右。

    可此时那孔修德,又冷冷一笑。然后下一瞬,无数的浩气从周围众多国子监生的身上冲起,竟被孔修德强行抽取了过去,凝聚成了一股磅礴气柱,浩意辉煌。

    这一刻李轩身临的压力,瞬间激增无数倍,周围的地面也在顷刻间下沉数尺,一身骨骼,都在‘咔嚓嚓’的作响。

    “昔日你败李遮天,乃是借南京国子监众多监生之力。而今老夫便也让你领教一次,李遮天当初的滋味。”

    孔修德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他冷眼看着李轩:“竖子,还不给我跪下!”

    此时的李轩只觉五内俱焚,体内气血翻江倒海。臂甲饕餮已经在全力运转,抽吸那临身的浩气,经匣内的《正气歌》正本也开始闪现金色的字迹,可这仅仅只能为他化解抵御其中十分之二三。

    那临身的磅礴压力,使得他体内大量的毛细血管破裂,一身骨骼也有寸寸碎裂之势。

    李轩绝不愿向孔修德下跪,他本能就欲一咬舌尖,催动自己的命元抗衡。

    可就在此时,李轩却又心神微动,蓦然想起了一首诗,一股存于他心念中的刀意。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一刻,在国子监碑林中,依旧在停留于此参研‘竹意碑’的数十儒生,都神色无比惊奇的,望着眼前石碑之内冲起的滔天刀芒。

    这一刻,国子监西院的众儒生,则错愕的望着那天空中飘落的片片竹叶,还有李轩身后凝聚出的那颗紫竹。

    以国子监祭酒为首的几位大儒,这刻都是瞳孔收缩。

    “这是,紫气东来?”

    “刀意法相!”

    “紫气盈然,气刀合一?这位护法大人,当真了得。”

    此时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震撼失神的,看着李轩在那衍圣公的浩气轰碾之下,从容自若的负手屹立。

    他手按着碧血雷雀刀,看着已经走到十步之内的孔修德,眸光依旧毫不相让,更有一股刀意将孔修德遥锁。

    “我已经体会到了,那又如何?”

第三三四章 丹心照日(求推荐求月票)

    “我已经体会到了,那又如何?”

    在李轩的身后,紫色的竹影轻轻摇曳,那竹身在浩气重压下略显弯曲,可它的根系却是深扎于大地之中,不可动摇。

    李轩的躯体也是如此,孔修德凌加于他之上的赤金气柱,浩瀚重压,李轩就只当它们是刮过去的狂风,不滞于物,不留于身,这让他身临的压力一瞬间就没了一大半,剩余的也被臂甲饕餮与《正气歌》卷轴化解。

    李轩体内的伤势,那些破裂的血管,震伤的肺腑,出现裂纹的骨骼,也在他惊人的恢复力作用下迅速复原。

    而此时院内的众人则神色各异,那些国子监学生们直到李轩语出之际才陆续反应了过来,随后整个院落就像是炸开的油锅,在‘轰’的一声嗡鸣中,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紫气东来!竟是紫气东来!”

    “确是赤极生紫!紫意还略略差了一些,可这并非是他的浩气不够精纯,只是因修为还弱,浩气不足之故。”

    “这刀意法相,你们有没有想到什么?”

    “竟然如此精纯的浩意,难怪能斩杀李遮天!这已相当于魂级武意。”

    “怪不得能聚集众力,与天位争锋。”

    “这刀意也很不凡!居然也已至魄境了。”

    “这就是当代的理学护法?只以天赋而论,天下确实无出其右。”

    人群中的龙睿与王静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中,看出了一抹惊意,他二人都想到了之前见到的竹意碑。

    可在这之前,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法将竹意碑与李轩联系在一起。

    孙初芸站在李轩的身后,万分钦佩的看着山一样屹立不摇的李轩,眼瞳里面在发着光。

    她想原来所谓的‘李谦’,就是李轩。怪不得有那样的才情,怪不得能写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样优美的诗句。

    怪不得李轩能成为理学护法,刀意法相,紫气东来!

    ——如此精纯的浩气,这天下间不过寥寥数人才能凌驾其上。

    罗烟则是面现厉泽,她的眼瞳中燃起了紫火。一双红袖刀自她手中展现,旁人几乎没看见罗烟有什么动作,可几个悄然接近,试图擒拿张岳与宫小舞的几个会昌伯府家丁,竟是非死即伤。

    即便会昌伯孙继宗本人,也暂时停住了脚步,面色凝重的望着这个俊美出尘,仿佛谪仙般的伏魔都尉。

    孙继宗接近于半步天位的修为,让他本能的感应到了危险。

    罗烟则将杀意森冷的视线,看向了‘衍圣公’孔修德。

    她的双手开始滋生幻影,开始显露出‘大慈大悲三千手,观音三十三法身’。

    虽然她对李轩的处处留情,沾花惹草之举恼恨之至,怨气难平。

    可当李轩被孔修德羞辱,当那位衍圣公以横绝之势对李轩出手,罗烟却感觉自己胸膛好像要炸开一般难受,无穷的戾气自其内滋生。

    杀!

    可就在罗烟的红袖刀,即将斩出之时,一束金芒横空落下,覆盖在李轩与‘衍圣公’孔修德的身外三十丈方圆,就仿佛一层金色的薄膜,将两人隔绝于世界之外。

    “天地胎膜?”

    罗烟不由蹙了蹙眉,认出这是以天地初生时的‘胎膜’炼化而成的强大仙宝。在数年之前,她曾机缘巧合,见过类似之物。

    她当即抬头,看向那金芒的来处。然后就望见三丈高空,有一位金甲少女悬空而立,这让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天位——

    金甲少女则神色冷漠的看着下方的众人,还有人群当中的罗烟。

    紫阙天宫的规矩,的确是不能对凡人出手,可也有许多变通之法。

    比如此刻,她没法亲自杀死李轩,也没法出手拦截罗烟,却可以仙宝作用于孔修德与李轩之身,排除所有的外界干扰。

    而在那金色薄膜之内,孔修德的气息森冷凝重,眸光则变幻不定。

    他能够感应到李轩的刀势已经遥空将他锁定,那凌厉无匹的杀意,则让孔修德的元神,都感觉阵阵刺痛。

    还有李轩身后那尊高达两丈的‘伏魔金刚’,也将它的剑驻于身前,蓄而不发。

    孔修德已经意识到自己再往前迈哪怕一步,都将遭遇对方决死的反扑。

    儒修的尴尬就在于此,如果不能用浩气将对手镇服。那么哪怕境界低上很多的武修,也能对他们形成致命威胁。

    孔修德可以强行抽取此间众多国子监生的浩气化为己用,恢弘伟力都足以与那些半步天位正面对抗。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确保自己可以在十步之内,抵御住李轩的暴起袭杀。

    此时的他,也终于想起李遮天,就是死于李轩之手。这让他的鼻尖,不由沁出了点点汗珠。

    可这自心脏深处滋生的点点惧意,也让孔修德陷入暴怒,他的瞳孔怒张,里面现出了无数的血丝。

    “放肆!”

    这一瞬,他周身的浩气天柱再次扩张,继续膨胀。对浩气的抽取范围,也扩大到整个国子监,将国子监内的数千儒生都覆盖在内。

    其中的一大半人,都在第一时间收束浩气,这是因他们不认同孔修德的作为,也不愿他们的力量为当代衍圣公所用。

    可仅仅只是其中一部分,就已令孔修德的浩气凝浆,化作摇撼星河的赤红金柱。

    “给我跪下!”

    轰!

    这一瞬,李轩周围的土地,再次下陷三尺,无数的裂纹自此处滋生,然后就如蜘蛛网般四面八方的散开。

    李轩的的唇角,此刻也现出了一丝血痕。可他的身姿,依旧挺立如竹。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跪?”李轩一声失笑,眼瞳里面的寒意更深重三分:“本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我给你下跪?”

    在孔修德的浩气冲击下,李轩刀意非但未被击散,反倒在压力中更加的凝聚,更显锋锐,也更加的危险。

    一片片薄薄的竹叶散落,混入那赤红金柱之内,它们轻飘飘的,看似无害,可在转瞬之间,就使孔修德一身衣物,被割开了数十裂口。

    李轩的‘碧血雷雀刀’,此时也已被拔出了一截,那锋锐的寒芒,让几乎所有目睹之人,都感觉到肉眼刺痛。

    首当其冲的孔修德,则感觉背脊生寒。而此刻他脖颈上的肌肤,也在那锋锐无匹的刀意遥锁下,出现了一丝血痕。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感觉,似乎李轩刀出之刻,就是这位衍圣公人头断落之时。

    孔修德面皮微抽,然后大袖一拂,随后一片片青色竹简自他的袖内冲出,环绕于孔修德的身侧。

    远处的人群,又是一阵骚然。

    “这又是何物?”

    “其气赤金,应和天地。”

    “是董夫子的《春秋繁露》,儒门第一至宝!”

    因始皇时的焚书坑儒,先秦年代的儒家至宝,大多都被摧毁。故而董夫子亲手书成的《春秋繁露》,自汉唐以来,就是当世第一的墨宝真迹。

    人群中的国子监祭酒,则面色凝冷的看着这一幕,随后蓦地出言:“所有人等,退后百丈!”

    许多人当即惊异的望了过去,包括高空中那位金甲少女,国子监祭酒却面不改色,大袖一拂:“有违令者,即可逐出国子监。”

    王静与孔睿,闻言之后第一时间就退开到百丈之外。他二人都知这位祭酒,当是在暗助李轩。

    果然当在场的国子监生都全数退离,他们被孔修德强行抽取的浩气,几乎归至于无。这令孔修德发出的赤红金柱,一瞬间就衰落了下来,较其全盛之时,至少跌落了三成威力。

    孔修德也眼神恼怒的,看了那位国子监祭酒一眼,随后就又将森冷的目光,集中在了李轩身上。

    下一瞬,他就抬手一拍,将一枚金色的印玺握在了手中。隐隐可见那印玺之下,有着‘大成至圣文宣王’的篆字。而孔修德的浩气,也在这刻再次由衰转盛。

    虽然较之前还有所不及,却依旧是声势赫奕,欱野歕山。

    “老夫却是小瞧了你。”

    孔修德冷冷注目着李轩:“可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点修为能够撑到几时?就凭你这般的桀骜无礼,目无尊长,老夫就势必要收回你的文山印不可!”

    李轩则是脸色青沉,眼眸微黯。

    孔修德说的就是事实,他无法反驳。竹意刀的消耗极大,一刀就能挥霍他九成的真元浩气。

    这个时候,李轩只是引刀不发,所以他体内的气血才能维持健旺。

    可在与孔修德的对抗中,他的真元浩气却在持续损耗着。李轩估计自己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维持不住这竹之刀意。

    不过此时,他也并非是束手无策。比如损耗命元催动‘文山印’。

    这是可以与《正气歌》正本比肩的理学至宝,强大到足以改变战局。可李轩现在的修为,每一次使用此器,都会损耗至少一载岁寿。

    除非是像国子监与天师府那一战,可以聚结众人之力催动——可他如今,还没有这样的声望。

    而在须臾之后,李轩就长吐了一口浊气,将一部分心念与注意力转入心神内部。

    他想在这个时候损耗岁寿,还是太亏。且在这之外,李轩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提升自己的浩气修为。

    儒修到六重楼境之后,就需在自己的神魄深处,篆刻一篇儒门经典,作为自己的根本。以之作为核心破境,成就‘丹心照日’。

    李轩的神魄修为早就足够,他的浩气已至六重楼境的顶点。

    可之前一直有着犹豫,才未能踏出这一步。

    李轩对儒家经典中的许多道理都无法认同,也不知自己的想法实现之后,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可是今日,李轩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迟疑的余地。

第三三五章 遮蔽日月之光(大章求月票求订阅)

    国子监风波云涌之际,‘兵部尚书,少保’于杰正在兵部的公堂之内处理公文。

    因三日前他出京亲至山海关巡视边防之故,此时兵部内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务已堆积如山。

    可当国子监方向的赤金气柱腾空而起时,这位还是从繁浩的公文中抽出了注意力。

    “衍圣公?”

    于杰的目中,流露出了些许的厌恶之意。然后他就从眉心中,打开了一只金色的眼,往国子监与文庙的方向看了过去。

    仅仅须臾,于杰的目中就滋生怒意,蓦然从这间公堂腾空而起,飞向了高空。

    就在此时,于杰望见门中站着一个人影——‘当朝次辅,少保’高谷!

    “于少保这是要去何处?”高谷语含深意的说着:“本相有军情要事,与于少保相商。”

    “稍后再说!”

    于杰却是毫不客气的回应,直接从高谷身边掠过:“只要不是也先打到北京,什么事都比不得我理学传承更紧要。高谷你今日如敢拦我,于某必定不惜一切,碎了你的文心浩气!”

    高谷愣了愣,他似欲出手,可最终还是叹了一声,任由于杰从他身边掠过。

    而此时飞入高空的于杰,则是眉头微皱,他望见对面天空,站立着一个御剑少年。

    此时将一口绽放青蓝光华的剑悬于身前:“我金阙天宫办事,少保请回!”

    于杰则是以一声冷哼回应,抬手就一道巨大的印玺,往那御剑少年压了过去。

    “滚!”

    少年遥遥望了一眼,只见那印玺之下,赫然是‘崆峒’二字。他的身躯一震,眼现出不可思议之色。

    “崆峒神印?景泰帝他竟将此物都给了你?”

    那竟是仿造‘崆峒印’制成的仙宝,其正身由上古三皇五帝执掌,在‘和氏璧’之前代表着‘人道’,‘皇权’与‘龙气’。

    可御剑少年随后已无法顾及其他,他的周身爆出漫天剑潮,气势就宛如腾跃出海的巨鲲。然后那虚空中发出剧烈的震响,整个天地都晃动了霎那。

    少年一口鲜血溢出,整个人就如流星般坠落向了北京外城。

    而此时于杰的身影,已经疾掠至国子监的上空。到了此处,他却又神色略显错愕的看向了天空。

    只见一个巨大的神躯,正隐伏于云层之上。他穿着文士袍服,却被众多的锁链缠卷困束着。此时这位正凝目注视着下方,眼中略含异色。

    “文忠烈公?”

    于杰蹙了蹙眉,惊讶于这位北京城隍的袖手旁观。可随后当他往国子监凝神注目,也是瞳孔微凝,停住了出手的打算。

    要从孔修德的身前救人,对他与文忠烈公来说是轻而易举。可那件将李轩与孔修德隔绝了的仙宝,却让他感觉无比棘手。

    于杰自认为破之不难,可他无法在破除这仙宝的同时,不伤及存身在内的李轩。

    不过此刻的李轩,却让于杰的眼神一亮。

    那个孩子,他似乎正在以浩气破境?冲击七重楼境吗?

    ※※※※

    “知行合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是李轩刻在自己神魄当中的第一句话,是开宗明义的总纲,以一持万的挈领,与他身旁最核心那个‘理’字一同,都是他掌握的一应法门,一应道理的根本。

    以此法为根,那么任何无法在实践中检验,无法完成‘知行合一’的道理,日后都可以从他的神魄中剔除。

    ‘知行合一’源于王阳明的心学,是唯心主义的名言。可李轩对于‘知行合一’这一句有着自己的理解,并不同于阳明先生。

    在现代的世界,也有许多人就‘知行合一’这一句做出别样的阐发。

    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则是唯物主义的核心。

    ——这二者在某种程度上,可谓是不谋而合。

    然后李轩又写下了,‘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与“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并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维的此岸性。”

    这是对于前面两句的补充与注释,当它们被刻录完成,李轩就只觉自己的神魄之内剧烈动荡,仿佛天地开辟般的动静。

    整个元神陡然扩张,内部则宛如一个正在成形的星系。

    此时那个‘理’字,就位居于核心,其它的字迹则环绕其外,仿佛星辰环绕着太阳。包括李轩新刻的字,也包括他以前篆刻于灵魂深处的诗词。

    李轩所有的神念,浩气则都为之一收,同样盘旋在‘星系’之外,它们原本是无序的,被放任自流的。

    可它们现在却有了核心,有了骨架。

    再接下来,李轩刻录的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是‘富贵不能淫——’,是‘生,亦我所欲也——’

    他不准备刻录一整篇的儒门经典,而只是从儒学经典当中,摘取他认可的文字,填塞其中。

    而当篆刻完这三句出自于《孟子》的经文,李轩就感觉到自己身临的压力,进一步的减弱。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他的浩气更加的坚韧,更加凝固,就仿佛是被混入了钢筋水泥,填入了金刚骨骼。

    这也直接影响到了李轩的刀意法相,那颗在孔修德浩气重压下略显窘迫的紫竹,此时已挺直了它的竹身。

    那位衍圣公带给它的压力,似已不值得它为之弯腰。

    再接着,李轩又在自己的灵魂深处,篆刻下了‘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句句儒家的名言警句。虽然短小,却都是万世不移,亘古不易的道理。

    生活在那个现代世界的李轩喜欢阅读,记忆力也很不错。他记不得完整的儒家经典,可对于这些别人整理出来的儒家名言却很喜欢,也认可它们所阐述的道理。

    接下来也不独是儒家,李轩将部分他喜欢的法家名言,也充塞于内。

    他篆刻的速度越来越快,也使得这个位于李轩神魄之内的星系,越来越宽广,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浩瀚。

    这令李轩藏于袖中的‘文山印’一阵轻振,内中的器灵似乎异常的愉悦,为之振奋不已。

    在其体外,不但有丝丝紫电生成,天地间更有一股力量与之隐隐应和。一道紫色的长虹,蓦然从天际横空而来,落于李轩的上方。

    望见这一幕,浮于空中的金甲少女,不由眼眸微沉,惊疑不定;站在李轩对面的孔修德,则是面色微沉,眼神冷冽的抓紧了手中的‘大成至圣文宣王印’。

    他发现了李轩浩气的变化,这位理学护法身周的紫意已经越来越浓。

    李轩本身的浩气虽然没有太多的增长,可如今,孔修德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能将之碾碎,将之磨灭。

    如果衍圣公也来自于现代,就会知道‘有效利用率’一词。

    往日李轩的一身浩气,他最多能使之发挥三五成的作用;可如今,这个数值却已提升两倍以上,且在不断的增长攀升。

    这让孔修德心念间滋生出不祥预感,本能的就欲增大自身的力量,去将李轩碾碎,压垮!

    那些已经退到百丈的人群,则是嗡然不休,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这紫意似乎更浓了。还有这异像——”

    “不会看吗?临战破境,他分明在尝试冲击丹心照日!”

    “在大敌之前破境?不知能不能成。护法大人这般的声威,不知究竟所治何典?”

    “气合天地,紫气长虹!怎么会有这样的异像?护法大人习得究竟是什么样的本经,为何能使天地应和?”

    “你们看那刀意法相,衍圣公他分明已压不住了。”

    人群中的王静,则蓦然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龙睿原本正面色震撼的,看着李轩身边正在发生的异景。然后就听王静道:“守智,你可知道我们儒家的第三门,为何叫做丹心照日。”

    “源于后赵大儒,在理学当中别开‘心学’一脉的陆子静。”

    龙睿想也不想的答道:“传闻这位踏入第三门的时候不但气红如血,周围的日光都为之黯淡。所以这一境,也被称为‘丹心照日’。”

    然后他就见王静指了指天空:“守智你看太阳,是不是暗了一点,现在可是正午时分。”

    龙睿悚然一惊,看向了头顶上空。然后就见那轮悬于空中的大日,此时竟是光影暗沉。

    这个时候,李轩依旧专注于神魄之内。

    他已经将所有能够想到的道理,都篆刻于自身的神念之内,无论是儒家法家,还是出于古代现代。

    可李轩发现这还远远不够,这些文字散而无序,并不足以形成完整的框架,完整的秩序,也没法让他元神内的‘骨骼’真正成形。

    李轩再次迟疑,然后就心想自己终究还是必须走这一步不可了。

    他先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就在自己的元神中继续篆刻。

    “——世界的本质是物质,世界上先有物质后有意识,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的反映。”

    这一句,与李轩身在的这个仙侠世界无疑是格格不入。在人的意识能够改变现实,能够直接以神念观想核聚变的世界。说世界是唯物的,未免有些无力。

    可李轩坚信这个世界,必定有它自有的法则存在。人的心灵,是物质的衍生。它可能是电磁波,可能是一种能量,只是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下,变得更加强大。

    这一笔写下之后,李轩就再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开始洋洋洒洒,行云流水的将一连串文字写下。

    “——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重视意识的能动作用,重视精神的力量,自觉树立正确的意识,克服错误的意识。”

    李轩渐渐的全神投入,就连正以浩气金柱压制着他的孔修德都已忘怀。

    可此时的衍圣公,却已渐渐的面色大变。他已发现天空中的大日越来越黯淡,周围萦绕的紫气则越来越浓郁。

    在李轩身后的‘法相’赫然已发生巨大的变化,之前的紫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在旋绕的巨大星团。

    那星团使周围的天地扭曲,使无数的紫色雷霆滋生,也令孔修德的浩气金柱,渐渐的无法接近。后者的磅礴浩气,竟是触之即碎,碰之即散。

    尤其那位于星云中央处的‘理’字,使李轩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天地间的另一个核心,另一颗太阳。

    孔修德一眼望去,竟感觉有无尽的道理蕴藏其中,他凝神想要看清楚,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在当孔修德不甘心的将灵力灌注到双目,他竟感觉自己的双眼一阵刺痛,竟有两颗血泪,从他的眼角处滴落。

    “怎会如此?”

    浮于空中的金甲少女,茫然失神的看着李轩,看着孔修德那逐渐崩散的赤金气柱。

    她知道,这是‘道’的碾压。

    二者的‘道’已非是在同一层次,此时李轩的浩气,虽然在量方面还不如孔修德,可却是小而坚硬的钻石;而孔修德虽是浩气磅礴,气贯天地,可却是大而脆弱的鸡蛋。

    伪理在真理的面前,岂非就如用鸡蛋去撞击钻石?

    她随后就紧紧的一握拳,眼里的杀机更浓郁三分。

    金甲少女想‘司祭’大人断定此子会搅乱天机,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也能理解为何‘司祭’一定要收回文山印不可。

    此人在世一日,都是对金阙天宫的巨大威胁。

    而那位国子监祭酒,则是看着李轩周身的景致,一阵失神。

    “此等异景,可谓亘古未有,闻所未闻!看起来,他的道不同于我儒家任何先圣。可这个天地,却已认可了他的道。”

    这是站在祭酒身侧的‘国子监司业’,一位浩气修为同样达到浩气长存境界的大儒:“祭酒大人,你可能猜出他的本经为何?”

    国子监祭酒不禁失笑:“我若能猜出来,现在就已是诸圣之一。且你都说了,他的道不同于我儒家任何圣贤,那就定是未见于此世的经典。我亦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竟能撼动天地之灵,遮蔽日月之光。”

    也在这刻,李轩在自身的神念中,刻下了最后一行字。

    ——改造主观世界是为了更好地改造客观世界;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也改造着自己的主观世界。

    这一刻,李轩神魄内的所有‘星辰’终被他真正的融为一体,井然有序的在体内循环运作。

    他的神念,也开始鼓荡升华,无数的紫电在其内滋生,被那璀璨的‘星系’卷带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李轩的心内,也不由掠过了狂喜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浩气修为,已经踏入到了第三门,相当于武修的第七重楼境!

    他的预想没错,最理想的结果亦不过如此。

    而在稍稍感受了一番体内的充盈浩气之后,李轩就睁开了眼,看向了对面的衍圣公。

    “滚!”

    此刻他的言辞,竟如金科玉律,使得周围的赤红金柱碎散开来。

    孔修德的身影,也在此刻不可自控的后退数步,他瞳孔怒张,接下来竟从口中喷出了一口精血,洒落于那‘大成至圣文宣王印’上,使那浩气继续催发,往李轩的身上碾压过去。

    “我说,给我滚!”

    李轩的瞳孔中,现出了一抹紫意:“杂修外道,安敢撼我天道正意!”

    于是那些再次冲压过来的浩气,再次在他身前崩跨,粉碎!

    而此时高空中远望此幕的于杰,则是长吐了一口浊气:“知行合一,丹心照日!”

    他抬头遥望天空:“忠烈公,如此佳徒,想必能使你欣慰非常,这也是儒门之幸!”

第三三六章 儒学正传(求月票求订阅)

    在那金色膜障内,孔修德的瞳孔里面已现出了几分慌张失措之意。

    他发现自己哪怕调度了再多的浩气,从国子监周围抽取再多的力量,都毫无意义。他的浩气金柱,只要接触到李轩一丈周围内,就会土崩瓦解。

    这个时候,如果只是浩气的精纯度有别,他依旧可以以‘力’压人。

    可是如今,两人却是在‘根本大道’方面存在本质的差距。

    如果一定要做个形象的比喻,那么他的浩气就像是泥沙,对手则是亘古不移的石山。

    泥沙再多,又如何能与巨石相较呢?朽木再多,又如何能伤到锋锐的铁器?

    “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也不变!浩气化龙,万邪不侵。”

    此时孔修德遥空在那《春秋繁露》的竹简上遥空一指,那无穷无尽的浩气贯注其中。那数千竹简瞬时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龙,盘卷在他身周,抵御着李轩遥锁的刀意。

    李轩此时则干脆将‘碧血雷雀刀’收回到了鞘中,他打开了护道天眼,以凝视猎物般的目光凝视着孔修德。

    “有意思,你修的本经,是春秋繁露?”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那么我问你,君为臣纲,你效忠的是哪位君王?又可曾做到对陛下忠贞不渝,竭诚尽节?父为子纲,你可曾对你父母恪尽孝道,寸草春晖?”

    他每一句都裹挟着的浩气雷音,震荡着孔修德的心灵。

    对方毕竟是‘衍圣公’,又有《春秋繁露》正本与‘大成至圣文宣王印’这等样的重宝在身。此时孔修德虽已奈何他不得,可借助国子监诸生浩气,防身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这不意味着李轩拿此人就没有办法了。

    《春秋繁露》的核心精义之一,就是三纲五常。

    李轩则料定对方,没可能做到真正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也没法恪守‘仁、义、礼、智、信’这五常——哪怕是真正人品无瑕之人,也难做到此点,更况是孔修德这等人?

    史册当中,历代的衍圣公如果都德行深厚,尽忠于君王,又哪里会有‘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的评价?

    这就是对方的破绽之处,如果利用得好,李轩一样能泄心中恶气。

    孔修德则是感觉自己的神魄之内翻江倒海,狂澜四起。哪怕他倾尽全力,也没法平复。

    随着李轩一字字轰击他的心灵,他神魂深处那些《春秋繁露》的经文篇章,竟都现出了丝丝裂纹。

    孔修德张了张口,想要说自己对天子忠贞不渝,竭诚尽节;对父母恪尽孝道,孝思不匮,可发现自己在李轩浩气雷音拷问下,怎么都说不出来。

    只因说出来的结果,会更恶劣。

    此时他已意识到这个李轩,竟是想要破除他的文心浩意。这使孔修德的瞳孔不由收缩,闪现出一抹恐惧之意。

    “放肆!李轩你敢撼我文心?”

    这是他的根本,如果没有了浩气傍身,那么他也将失去担任衍圣公的资格,不用李轩动手,曲阜孔氏的族人,都容不得他孔修德继续担任‘衍圣公’。

    而一旦去了这身虎皮,那么无论谁人都可任意随心的踩他一脚。

    “我如何就不敢?”

    李轩冷冷一笑,此时他周身不但一片片紫电蔓延二十丈,那‘神翼’内的数千丝线,也变化成可以大幅强化电磁波的形状。

    然后他的眼神就蓦地一厉,浩气雷音穿云裂石,振聋发聩:“做不到是吗?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也配担任衍圣公,做圣人的奉祭官?有什么资格来收李某的文山印?”

    这音浪震撼四面八方,虽被那层金色壁障阻挡,却依旧使所有人都耳膜炸响。

    孔修德本人更是口鼻溢血,被震得心神恍惚,神念中一阵剧烈的刺痛,昏沉难受。

    远处的金甲少女不禁面色一变,她抬手一指,那金色的膜障就骤然收缩。

    原本是包裹着孔修德与李轩两人,此时却只覆盖孔修德一身。此时恰好李轩运起了‘文山印’,化作一座巨山形状,往孔修德方向凌空压下。

    可那金色的膜障,却将那‘文山印’强撑在半空当中。

    李轩冷冷的看了那金甲少女一眼,然后又一声炸吼:“国子监诸生,还不助我一臂之力,助我破这混迹于孔府的伪儒妖邪?”

    轰!

    这一瞬,无数气柱自周围国子监诸生的体内冲起,被那文山印汇成了一股,形成紫金气柱,往那金色薄膜碾压过去!

    这声势比之前的孔修德,更是强横十倍不止。使那件以天地胎膜制成的仙宝外层,也滋生出了片片裂纹。

    金甲少女眉头大皱,只能加大了法力,恢复仙宝之上的裂纹,同时周身的金甲,也散出淡金色的荧光。

    那金色薄膜内的孔修德,更是胸口一闷,嘴里一口鲜血吐出。他已感觉到这国子监的人心,都在向李轩偏斜。自身利用‘大成至圣文宣王印’抽取来的浩气,益发稀少。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颠倒黑白,指斥本公为伪儒?”

    此时他眼瞳中血丝密布,面色狰狞:“究竟何人才是伪儒?你李轩所习本经,才是真正邪魔外道,从未见于任何经典——”

    李轩闻言失笑:“未见于任何经典,就是邪魔外道?我理学何时固步自封到这个地步?”

    理学发展到禁锢人心的地步,是满清入主中原之后的事。即便在大明后期,也有许多理学门人在努力改良,完善他们的学问。

    而哪怕是在满清末年,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这些理学大家,无一不是变法名臣。

    此时那《正气歌》正本卷轴也自那经匣中飞起,随着那滚轴展开,它的内面显露出了一个个金色的字迹,迸发出了紫金二色的浩气,环绕于李轩身周,将他衬托得仿如在世神人。

    “本人乃文忠烈公再传弟子!虞子与后赵以来诸代大儒指定的理学护法!”

    李轩怒瞪着孔修德,一身紫气磅礴,撼动天地:“倒是你孔修德,凭你手中那蒙兀皇帝所赐之印,也敢来指斥我这儒道正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还有,‘大成至圣文宣王’乃前元赐予圣人封号,我朝并无此赐。你手持此印,是意欲何为?莫非你孔修德,还自认是前元遗臣?”

    昔日蒙兀皇帝为拉拢中原的读书人,册封圣人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又收集九州英铁,汉唐时代的锦绣文章,还有各种真迹墨宝,铸成‘大成至圣文宣王印’,使衍圣公得以凭此印号令天下的读书人。

    可在晋太祖混一天下之后,就削了圣人的‘大成至圣文宣王’之封,改为‘至圣文宣王’。

    孔修德只觉脑仁都快要炸裂,他的神魄也是四分五裂般的难受。

    在李轩的浩气雷音的逼迫下他的七窍都溢出了黑血,本能的就想‘本公就自认是前元遗臣又如何?晋室待孔家恩薄,本公自然怀念前主。’

    那晋室不但削了‘大成至圣文宣王’之封,还废除了自汉唐时代便通行的孔子“天下通祭”,晋太祖在旨意中写明了“孔庙春秋释奠,止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祭”,使得无数曲阜孔氏的子弟没了生计。

    晋室不仁,他们孔氏自能可以不义!

    幸在他还有一些理智残存,让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唇舌,没将这些大逆不道之言道出。

    可这个时候,孔修德的眉心中已经滋生出些许黑色的气雾。

    李轩的瞳孔顿时一亮,这些黑气别人可能看不见,可在他的护道天眼观照下,却是无所遁形。

    而就在李轩准备再接再厉,一举将孔修德彻底压垮击溃之时。那金甲少女却忽然一叹,随着她探手一抓,那孔修德就被强行摄起,然后一起化作一道金光,往东面城墙方向飞遁离开。

    李轩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里面滋生起了些许不甘与疑惑。

    不甘是因刚才他已将孔修德的‘文心’重创,只差毫厘就可令这位衍圣公身败名裂,浩气尽毁。

    疑惑的则是那金甲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要与自己为敌?

    他观此女修为,分明是天位之身,她为何不直接对自己出手?

    李轩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随后就压下这一念头,躬身抱拳朝国子监的上空遥遥一礼。

    今日为他李轩的事情,惊动了京城中好几位大能到来,不能不谢。

    在这之后,李轩就用冷冽的目光,看向了会昌伯孙继宗。

    这位国舅爷气息一窒,然后就面不改色的哈哈大笑:“误会!误会!这想必是我的属下搞错了,小舞她乃是我家的舞女,哪里是什么侍妾,刚才只是开玩笑,开玩笑。来人,拿纸笔过来,初芸你过来帮我磨墨。”

    孙继宗挽起了袖子,神色慨然道:“小舞也是我府里从小养大的,既然与张公子情投意合,本伯岂有不成全之理?李校尉放心,我孙继宗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定能让你与张公子满意。”

第三三七章 吃软饭是什么感觉

    片刻之后,孙继宗就带着一大群人灰溜溜的离去。张岳手拿着孙继宗写给宫小舞的赎身文书,可却兴致不高。

    他这次虽然得偿所愿,却使得李轩陷入极大的凶险与麻烦当中,让他心里很难受。

    李轩则被包括国子监祭酒在内的几位国子监大儒,与众多监生围了起来,向他讨一些教学术问题,还有几位更是直接询问他所习的本经。

    最后因盛情难却,李轩便直接来了一场讲学,向那些感兴趣的学人讲解自己的竹意刀。

    至于自己的‘本经’问题,李轩是万万不敢讲的。

    倒不是因担心被指斥异端学说什么的,在他来的那个世界,同样的问题郑玄讲过,张载讲过,朱熹讲过,陆九渊讲过,王阳明也讲过,比如‘太虚即气’,‘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比如‘灭人欲,存天理’;比如‘吾心即是宇宙’,‘明心见性’,‘心即是理’

    所以将李轩神魄里的那些话翻译成古文,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李轩自忖他对那位外国老先生讲的道理还没理解透彻呢,积累也不够。所以既不敢误人子弟,也担心被这些博学的儒生们给问倒,那就有些丢脸了。

    他想如果要宣扬自己的学说,怎么也得等成就天位之后,一来大道已证,前路通畅;二来学问上的积累,不会像现在这样浅薄;三来在儒门中的声望更隆,引发学术争端的可能性更小。

    不过在讲解完竹意刀之后,李轩还是没忍住,简单讲了一下逻辑学——

    在李轩看来,这才是目前儒家的最大问题,四书五经中的许多经文前后矛盾,没有逻辑。作为一个资深键盘侠,李轩怎么能忍?

    其实在战国时代,荀子与墨子,都有过对逻辑的探讨,可惜未成体系。到了汉唐之时,就更无人重视了。

    而逻辑学,也正是李轩刻在中自身神念中的‘本经’之一。

    不过李轩还是小看了逻辑学对这些儒生们的冲击。他们初时并不在意,可等到李轩讲到深处,无不都是面泛红晕,如闻大道伦音,神色兴奋不已。

    以至于李轩讲学的这间殿堂内,都浩气辉煌,这是因众人心绪过于激荡之故,使自身的浩气不能自禁的流散于外。

    最后李轩留下了几个逻辑学题目,这才结束了讲学。此时的众多国子监生都是鸦雀无声的,只因李轩的问题放在数学盛行的现代虽是简单,在这个时代却有点烧脑了。

    不过那位国子监祭酒却起身亲自将李轩送了出来,他先是为之前坐视‘衍圣公’孔修德逞凶,没能帮到李轩的忙道歉,然后又感慨道:“老朽如今方知,一力修复问心铃,斩杀刀魔李遮天的,是何等样的旷世英才。也幸有靖安伯这样的人杰降世,否则我理学未来万古如长夜。”

    李轩被他这一句奉承得心花怒放,心情万分愉悦的与这位祭酒大人开始商业互吹,

    至于对方所说的‘袖手旁观’,李轩其实是理解的。‘衍圣公’乃是圣人后裔,又是圣人的奉祀官,这世间除非是像他与于杰这样的,其他任何大儒名儒,天然就要低‘衍圣公’一筹。

    何况这位国子监祭酒也不是真的旁观,之前他让众多国子监生退开,其实就已是在暗助自己。

    李轩更知面对孔修德这样的敌人,就需得尽可能扩大统一战线的道理,多交朋友,那是肯定没错的。

    而就在李轩走出国子监大门后,就望见罗烟面色清冷的等在门外,她旁边则是孙初芸。这女孩居然没有随她爹一起离去,独自俏立在门口等着他,

    望见李轩,孙初芸眼神就是一喜,然后像是轻盈的小燕子般一个滑掠,凑到了他眼前:“李大哥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受伤不轻?”

    “是有一点暗伤,不过养几天就没事的。”

    李轩摸了摸自己胸口,感觉里面郁郁的。主要是淤血积在里面,那些破裂的毛细血管,也很难完全修复。

    更大的问题是出自骨骼,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骨骼受损是最难修复的。

    不过李轩还有两枚龙虎大还丹没用,这种丹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人还存着一口气,那无论什么样的伤势都可恢复如初。

    只是他目前的状态,似乎还用不着,

    接下来李轩又很奇怪的往外面扫了一眼:“你爹就不管你?就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在孙初芸的身边,居然连一个跟梢的人都没有。

    他想那位国舅爷,该不会是又想使用美人计吧?只是把宫小舞换成了孙初芸。

    “我爹他要禁我的足,一回到府里,就把我关到房里面不准我出去。不过我自己跑出来了,他们看不住我。”

    孙初芸很不屑的解释:“只要我愿意,紫禁城都可随我进出,何况是两个第四门。”

    李轩想想孙初芸那接近到他与罗烟身边,都能让他们毫无察觉的本事,也就释然了。

    此时孙初芸又将一个瓷瓶往李轩手里塞:“这个给你,可以帮你疗伤。”

    李轩拿着瓷瓶,错愕的问:“这是什么?”

    “瀛洲仙岛的太清元露。”孙初芸笑眯眯的看着他:“除了疗伤之外,还可以壮大神魄。”

    李轩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这可是比之龙虎大还丹还要好的东西。

    太清元露最主要的作用,还是促使元神阳化,疗伤才是它次要的功效。许多修士,都将之作为阴魂转阳的楔引。

    然后下一瞬,他就听罗烟幽幽道:“劳孙小姐费心了,不过这东西我们用不着。无非是太清元露,我们也不是没有。”

    李轩就心想自己为什么就用不着?有这瓶太清元露,他至少可节省半年的神魄锤炼之功。

    不过接下来,他就感觉到自己腰间的软肉被一只素手揪住,然后七百二十度猛力的一旋。

    李轩暗暗呲牙咧嘴,然后就很老实的把手中的瓷瓶送了回去:“孙小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所谓无功不受禄。太清元露是何等珍贵之物,李某愧不敢受,且我这点伤是真用不着。”

    他心里面是很不舍的,不过李轩已经从罗烟的眼神中,读出了一抹杀机。

    他已经意识到如果自己收下这东西,那一定会翻船,且这东西也确实太贵重了。

    孙初芸却眼神一凝,有些不悦的的看着罗烟:“你这女人,醋性好大。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拦着别人对李大哥好?”

    她看过罗烟放下头发时的模样,知道这其实是一位美貌倾城的女子。

    罗烟则一口血闷在了心头,她的面色涨红,那双红袖刀悄然翻到了她的手心,眼眸里面则寒意深沉:“我不是拦着别人对轩郎好,而是担心某些女人别有用心。谁知你送轩郎的东西里面有没有做手脚?”

    这句话才说出口,罗烟的脸上就又是一热,她为了表示与李轩更亲近,连‘轩郎’二字都叫出来了。

    不过她本来就因恼怒而脸红,此时倒也没显出什么异色。

    李轩则只觉头疼异常,背后的翅膀撕裂般的痛。感觉自己如果放任这情况继续下去,罗烟搞不好就得与孙初芸打起来。

    “停!”李轩抬起了手,几乎就用上了他的浩气雷音。而在吼住两个女孩之后,李轩就神色肃穆的对孙初芸道:“孙小姐,我与你父亲立场不同,彼此间也有了龃龉。依我看,孙小姐日后是离我还是远一些为好。接下来我还得去六道司处理公务,孙小姐请回吧。”

    孙初芸却不在意的甩了甩马尾:“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如果是去六道司,那正好顺路,我刚好有事要去六道司的总堂。”

    她那明媚的眸子里闪着微光,在想着该如何动用关系,在六道司里面混个闲职。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与李轩朝夕相处。

    李轩不由脑仁胀痛,心想这女孩竟是打定主意要缠住他不可了。

    罗烟也眉头大皱,心想这女人怎么像是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开?不过李轩刚才的态度她还是满意的。

    心想这次回去之后,就拿两瓶太清仙露给李轩,算是给他的奖励了。

    “对了,张岳呢?”李轩最终决定把话题岔开:“他与宫小舞去哪了?怎么没望见人?”

    “他安置宫小舞去了,那女孩的状况不妙,彭富来陪着他们一起去的。”

    罗烟正说到这里,就望见乐芊芊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的巷口处,她四下扫望了一眼,就面色苍白的策马疾奔了过来。

    “校尉大人你怎么样了?我听张岳说你受了伤,给你这个,之前我姐给了我一瓶太清元露,还剩下一大半——”

    这个时候,罗烟与孙初芸的脸色,就变得古怪无比。

    罗烟的想法是李轩这厮果然是罪孽深重,真该千刀万剐!孙初芸则想他们原来真不缺这种疗伤圣药,还有李轩,他真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大才子,喜欢他的女子真的好多,

    李轩则是一声苦笑,然后宠溺的摸了摸乐芊芊的头:“又不是很重的伤,我要这东西做什么,自己先留着。”

第三三八章 李遮天的虚无刀

    李轩从国子监离开的时候,景泰帝正在太和殿内听取绣衣卫魏白龙的汇报。

    “所以当时国子监上空的异像,果然是出自于李轩李卿家?”

    这位天子目光如炬的呢喃着:“紫气东来,丹心照日。撼动天地之灵,遮蔽日月之光——”

    一个时辰前发生于北京城西北角的异兆,景泰帝当时也有察觉。只是由于正入定疗伤的缘故,不便亲自观照。

    “昔日陆子静,虞子成道也不过是这般的动静。可李大人仅仅是凝聚文心,就已是遮蔽日月之光。”

    魏白龙一五一十的说着:“臣预计此事,也将在北京文坛引发轰动。许多人都在好奇,李大人的根本经文,到底是什么内容。”

    “理所应当,古往今来,能在凝刻文心时引发这般动静的,只要不夭折,那无一不是儒家的宗师巨擘。便是朕,也深为期许,或许于少保之后,李卿家便是我大晋的擎天巨柱。”

    景泰帝微微颔首:“那么孔修德呢?最后是怎么收场的?”

    “几乎被李大人震碎文心,最终被金阙天宫的人救走。”

    魏白龙想了想,就凝声道:“期间孔修德持‘大成至圣文宣王印’,指斥李大人为伪儒。李大人则反口相讥,说孔修德不忠不孝,怀念前朝。又说他是文忠烈公的再传弟子,乃儒家正传。”

    “大成至圣文宣王印?”景泰帝眯着眼,发出了一声冷哼:“李卿能得文忠烈公认可,他若是邪魔外道,那这世间哪有什么真儒?”

    魏白龙一点都不觉意外,相较于毫无气节的曲阜孔氏,自然是为后赵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以一身碧血丹心,恪尽臣节的文忠烈公,更使帝王爱重。

    且曲阜孔氏哪怕是在大晋北伐,驱除蒙元之后,也依旧与蒙兀皇帝眉来眼去,自然更不得晋室喜欢。

    之所以追认前朝衍圣公的册封,不过是看在圣人的面子上,捏着鼻子认了。

    “那么金阙天宫呢?”景泰帝再次询问,他的瞳孔含着疑色:“他们也是正道中人,好端端的又为何盯上了李卿?”

    “恕臣无能,此事臣还摸不着头脑。”魏白龙微一欠身:“请陛下宽限些时间,我绣衣卫一定将一应缘故,查到水落石出。”

    ※※※※

    同一时间,在北京城外属于孔家的一座庄园之内。金甲少女神色凝重的,从一间暖房中走了出来。

    而此时那御剑少年,就背负着手站在台阶上。

    当门帘掀开,他就转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师妹。

    “他的情况如何了?”

    “很糟糕,文心也接近全毁。”金甲少女一声苦笑:“他本来就是借助秘法,才能将浩气纯化到碧血丹心的境地,如今秘法反噬,形势雪上加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便最后能恢复,他的一身浩气也是十不存一。”

    御剑少年不由皱起了眉头:“没有文心,可坐不稳衍圣公的位置,也无法执掌大成至圣文宣王印。”

    “这就是麻烦的地方。”金甲少女有些头疼的用手指揉着额角:“经历此事之后,李轩在儒门中的声望只会更加高企。我们不能让他在儒门当中没了牵制。”

    “那就换人来当这个衍圣公。”御剑少年双手抱胸:“孔修德一身浩气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李轩击溃,又被指斥为邪魔外道,不忠不孝,其声望势必大衰,已经难以与李轩抗衡。”

    “问题是现在曲阜孔氏没有合适的人选,或者说是合适的人选太多,孔修德中年诞子,如今最大的儿子才十四岁,还不足以承担衍圣公一职。”

    金甲少女摇着头:“一旦孔修德去位,曲阜孔氏一定会陷入内斗,哪里还有余力去针对李轩?这都怨我,对此子估计不足,反倒是成全了他。”

    御剑少年想了想,然后叹息了一声:“我尽快回天宫一趟,给他求一件奇珍吧,可他文心既已碎裂,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转修魔道,习那些伪儒之法。”

    他又安慰自己的师妹:“师妹勿需自责,此前谁又能想到那家伙竟胸怀锦绣至此,能以‘文心’撼动天地。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想个良策,尽早将这个祸患解决。一旦他成就武道金身,更加麻烦,我预计此人的金身,怕是不会逊色于他文心多少——”

    金甲少女此时却将一枚号角形状的法器,送到了御剑少年的面前。

    “这是什么?”御剑少年接过法器之后,就面色微变,里面是源自于他们两人师尊传来的信息。

    金甲少女苦笑道:“于少保联手文忠烈公,六道司一同向天宫致函,问我二人究竟意欲何为?要金阙天宫为今日之事给李轩与六道司一个交代。

    天宫那边已为此议论纷纷,少司命认为我们擅自行事,肆意妄为,已经提议要将我们强行召回。师尊他在全力拖延,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之前,尽快将此事办妥。”

    御剑少年的脸色,顿时青沉一片。法器里面的信息,他也用神念感知到了,师尊的语气,远比金甲少女所说的要急迫。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我准备使用那门秘法。”

    金甲少女摘下了她的面具,显露出一张眉目如画,倾国倾城般美貌的小脸:“目前的情况,你我暂时没有外力可借,只有自己动手不可了。我思来想去,也唯独此术,可以保存我三四成法力的同时,暂时逃脱金阙天书的誓束。”

    “那也该是由我来。”御剑少年的眉心已皱成了一个‘川’字:“我听说此法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元神。”

    “一样的凶险,你来我来有什么区别?且师兄你是剑修,使用秘法后的实力远不如我。”

    金甲少女却神色坚定的摇了摇头:“这次的事端,也是因我而起。不是我太过自负,你我原本可继续隐于暗中,我势必得担起责任。”

    此时她语含宽慰的一笑:“师兄放心,此子还未成气候,我亲自出手,必是轻而易举。唯一的隐患就是秘法期间元神反噬,如果我的神智沉沦,还得劳烦师兄你将我点醒。”

    ※※※※

    无独有偶,回到六道司总堂的李轩,也正在想着救护孔修德离去的金甲少女。

    “金阙天宫?”

    李轩眼神凝重的看着乐芊芊:“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势力存在?为何之前我从未听说过?”

    “那是因他们将所有关于他们的传闻与文字都抹去了。”

    乐芊芊陷入凝思道:“他们虽然从未见于正史,可在久远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我其实也只听过关于他们的一鳞半爪,知道他们有许多天位,且自认是代表着‘天道’,维护天地与人世间的秩序。

    在远古之时,有人以为他们就是天界,天庭。校尉大人你可知这世间的天位,为何一直都只在二十到四十位之间?”

    李轩想了想,就不寒而栗:“金阙天宫?”

    “就是他们。”乐芊芊点了点头,语音凝然:“据说天位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一定的年限,就必须离开这个世界,否则就将面临金阙天宫的围杀。目的是为避免天位间的交手,引发天地间的灾害。

    他们不但有着众多的小天位,还有一件真正的神器,叫做‘金阙天书’,一旦动用此器,哪怕传说中的中天位都无抗手之力。也只有晋太祖开国的时候,朝中名将云集,才能与之抗衡。还有,乱世当中豪杰辈出,那些枭雄也能聚集军势,与金阙天宫对抗。”

    此时罗烟也手摩挲着下巴,陷入回忆道:“我以前似乎有听说过他们,好像是与六道司差不多的机构,不过人家可厉害多了,最低都是天位。”

    “他们与六道司是不同的。”

    乐芊芊摇着头:“金阙天宫自认是代表‘天道’,所以在维护天地秩序,他们不允许天位强者在人世间大规模的屠杀,大规模的改变山川地形。他们也有斩妖除魔,斩杀那些杀孽极重的妖魔,所以被视做正道的一员。

    可金阙天宫的立场更偏向于自然,而非是人族,更注重维持整个天地的平衡,有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味道。只要不威胁到‘自然’与‘天道’,那么哪怕有妖魔在人世屠杀百万,他们都不会管的。”

    她见李轩眉头紧皱,眼现凝然之意,就又安慰道:“那个金甲女子不一定就是金阙天宫的人,我的猜测未必是真。且即便是金阙天宫,那也不用太担心。

    他们虽然寿元悠久,近乎不死不灭,却受到‘金阙天书’的誓束,不能直接对天位之下出手,只能借助他人之力。且金阙天宫当中,似乎也有不同的派系,他们对‘天道’的理解并不相同,相互之间也会有争斗。”

    李轩闻言稍稍安心,不过此事依旧如一颗石头压在心底。

    有这么一位天位高手窥视,任谁都没法安枕。

    他想有可能的话,还是得尽快搞清楚这位金甲少女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会针对他?

    随后李轩就又放下此事,转而将自身意念,沉浸于自身的元神深处,感受着属于李遮天的那些记忆。

    凝聚‘文心’之后不久,李轩就发觉这些源自于李遮天的记忆画面,再非是不可碰触了。

    他准备趁着这段无所事事的时间,尽快将这一招掌握,增添自身的底牌。

    这是李遮天的武道中最精华的一部分,凝聚他最强的刀意与刀招。

    这位刀魔修习的刀法非常奇特,讲究的是蓄无敌之势,以无匹信念,将一切化为虚无。

    让李轩额外惊喜的是,李遮天本身是信心受挫的,所以这一招在李遮天的手中已神威大减。

    可李轩没有,相反是在经历众多风波之后,他的信念,他的气势,已经成长到最佳状态。

    他想如果《正气歌》卷轴的神威能够被他进一步激发,再借助‘饕餮’与‘武曲破军’这两件残缺仙器之能,他说不定能将源自于李遮天的这一刀,斩出比肩于‘天位’的神威,甚至是接近全盛时期的刀魔‘李遮天’。

    而在国子监战前的刀魔,可是世间少有的几名能与于少保抗衡的天位。

    虽然这一刀的损耗也很大,大得不得了,可这将是他未来立足此世的根本。

第三三九章 巧妙的升级方法

    凌晨时分,位于青龙堂后侧的一座石台上。数十具无头的尸首堆积在此,一条血泉汩汩的流入到旁边的下水道中。

    石台的中央处则是一座巨大的‘睚眦’石像,它浑身赤光萦绕,目显凶芒的俯视着下面。

    ——此处名叫斩魔台,乃是青龙堂的行刑地,青龙堂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将他们捕捉到的邪修与凶徒‘处理’一次。

    而为了防止有怨魂生成,有孽力遗毒后世,六道司还在这里花费重金打造了一座法阵,又找来了一头纯血‘睚眦’的尸骨磨成粉末,以秘法制造石像镇压此间,用于碾碎这些邪修的神魄。

    “这是最后一批了,镇妖塔里面所有该死的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怎么也得到三个月后。”

    这是一位穿着伏魔都尉服饰的中年人,他带着一群六道伏魔人,将七名被厚重铁链锁着的邪修带到这石坑内。

    这位中年都尉说话的同时,眼含异色的看着立于中央处的李轩,然后又指着那七名囚犯中一位身材额外壮硕,宛如铁塔般的壮汉道:“这次唯一的一位第四门大高手就是此人,铁浮屠万国豪,两个月前此人屠戮了一个村庄,欲修持血修罗秘法。结果被我六道司四名伏魔中郎将联手擒拿。此人法力了得,以一敌十,还将我们的两位中郎将重伤。”

    李轩手持着一把满布符文的鬼头大刀,略含期待的往那边扫望了过去。

    可接下来他还是按部就班,将那些送到他身前的邪修一一斩首。轮到最后一人的时候,这个披头散发的铁塔壮汉就开始猛烈挣扎,不但锁链在开裂,那些打入到他体内的镇魂钉,也在一颗颗弹出。几个抓着锁链,试图将他控制的伏魔游徼,都被此人强行甩开。

    李轩站在此人面前,却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多做些善事,不对——”

    李轩手中的刀,此时已如弯月一般的挥斩了出去。

    那铁塔壮汉不由瞳孔怒张,剧烈的挣扎,他从这斩魔台上一跃而起,蹦起到十丈高。可那弯月般的刀光,还是将这人的头颅一刀断落。

    那中年都尉见状不由眼神一亮,李轩这一刀又快又狠又准,宛如雷霆电闪,甚至是快逾光电,可谓是深得刀法之要诣。

    李轩随后就站立在原地,心神感应着。

    此时他的脑海里面,果然多出了一段记忆,是属于这个‘铁浮屠’万国豪的。

    不过那既非刀意,也非剑道,而是一门已经大成的横练之法‘魔炼不灭身’。

    此人的武意,则是得自一种名为‘赤角魔犀’的妖兽——传说这种血脉极度接近神兽的魔犀,到了天位之后就有着不死不灭之身,而万国豪已经得其三昧,武道已至‘魄境’中期。

    所以此人的横练霸体额外的强悍,当日四位第四门的中郎将联手,才在重伤二人的情况下将之擒拿。

    如果非是此人遁法一般,可能他们不会得手;若非是这人已经被打入了七十二颗镇魂钉,穿了琵琶骨,李轩也没可能将之一刀断头。

    李轩心想这可真是巧了,他最近正在借助仇千秋给他的那颗‘天位道果’,修行铁布衫与金钟罩这两种横练法门。

    这万国豪与他虽然不是同一路数,却能够彼此参照印证。

    除此之外,连续斩杀四十二个邪修凶徒,也令他手臂上的金色丝线继续滋生。伴之而起的,则是强烈的饥饿感。

    那凶兽‘饕餮’的形影正在显化,它眼中凶芒闪现,朝着李轩龇牙咧嘴。

    李轩冷冷一笑,睁开眼睛朝着这凶兽‘饕餮’一瞪。在他浩气勃发之下,这头凶顽异兽当即就一声哀嚎,化作了一团金色的烟气,融入到他的臂甲当中。

    不过李轩却并无得意之情,他转而有些担心的,看向了另一侧,那一直都没有任何噬主现象发生的臂甲‘武曲破军’。

    武曲的主魂是伏友德,破军的主魂则是兰御——这两人都是中天位,也无不都是有大功于国,却是全家老幼都遭遇横死。其怨厉程度,只会远超‘饕餮’之上。

    李轩心想咬人的狗不叫,这‘武曲破军’才是最危险的。它们不动则已,一旦开始噬主,那必定是无比凶险的状况。不像是这‘饕餮’,一点智慧都没有,虽然现在闹得欢腾,可对他的威胁却近乎于零。

    李轩随后就又取出了自己的‘碧血雷雀刀’,将一丝真元贯注其中,并运展起雷霆刀意。

    然后他就发现,刀上萦绕的赤红凶光,比之前更浓郁了——这意味着臂甲‘武曲破军’的威力,又增加了不少。

    李轩此时又从小须弥戒拿出了几块手臂粗细,极其坚硬的黑铁锭,然后抛至空中。

    随着那裹挟着雷霆的刀影闪烁,李轩几乎没用什么气力,就将之斩割开来。这让他大感意外,借助‘武曲破军’的凶威加持,他的刀锋竟是锋锐到了无以复加。

    同理可证,臂甲‘凶兽饕餮’的防御能力,也会大幅强化。

    李轩喜不自胜,然后就连续打开了六十多瓶‘九幽元油’,像喝酒水一样喝了下去。

    ——这些东西花了他将近五万两白银,买了总共一百二十瓶。钱都是从罗烟那里借来的,斩杀李遮天的悬赏还没拿回来,就已经花出去一小半。

    可看来他还得花钱再买些,一百二十瓶‘九幽元油’远远不够用。

    等到李轩肚腹内的饥饿感终于平息,就发现这斩魔台上燃起了滔天大火。

    这是在烧尸,这些邪修凶人的尸体也非常的危险,容易滋生邪魔,酿成魔灾,所以得烧掉,化成灰烬送入佛寺或者道观封印炼化。

    李轩将长刀收入鞘中,然后朝着那位中年都尉拱手一拜:“林都尉,李某在此谢过了,这次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

    “靖安伯无需多礼。”林姓的中年都尉失笑摇头:“举手之劳而已,何况就林某来说,您能代我们斩杀这些囚犯,我们其实是求之不得。

    这些邪修无不孽力深重,凶性至顽,斩他们容易,却难免要惹一身骚。且往日像您这样,借助凶犯磨砺刀意的,或者修行秘法的,也不是没有。”

    他以为李轩斩杀这些凶犯,是为修行一种需要血气的秘术,或是要蕴养某种凶横刀意。

    可让他惊奇的是,李轩在连斩数十人之后,身上并无孽气与怨力滋生。

    他家是六道司世袭的刽子手,家中有着特殊的‘灵眼’法术,可以观照人身上的孽气与怨力多寡——这是困扰他们最大的麻烦。

    所以世间的刽子手,无不都是由血气阳刚,命格极硬之人来担任。

    李轩则是失笑,没有解释的意思:“我就不与林都尉客气了,总之他日林都尉如有什么用到本人的地方,尽管开口。还有,如果最近六道司还有凶犯要斩杀,务必要通知在下。”

    中年都尉则是摇头:“短时间内真没有了,我建议你去寻杜都尉。他们那一旗人负责斩的是妖类,每年斩的数量还挺多的,在八百上下。”

    李轩其实已经找过了,不过时间得在三天之后。他也不确定妖类的血气与灵魂,是否有助于饕餮及武曲破军的恢复。

    接下来他就离开了这斩妖台,匆匆往菜市口的方向行去。

    ——他得去赶场,就在午时左右,那边也有一大批凶犯要斩杀。总数三百七十人,整体的质量竟比六道司这边还要高些。

    就在入秋之前,北方边境爆发空饷大案,这些要行刑的死囚里面,光是被于少保纠察出来的贪官与武将,就有三十七名。

    还有一部分囚犯是源于南直隶,一部分是与军械盗卖案有涉,一部分则是源自于林紫阳的镇江叛乱,还有那场与建灵后裔及弥勒教有关的谋反案。其中的军将,就高达七十九人,还有两位副将,都被押至北方处决。

    所谓‘秋后问斩’,《春秋繁露》记载‘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如今是十一月,正合行戮之时。

    李轩对他们都很感兴趣,毕竟他手中的两件仙宝,就是借助贪官与军将的元魂与血气祭炼而成。

    所以这次托了家中的关系,又请了绣衣卫左道行帮忙,得以替代那位刽子手行刑。

第三四零章 只能被包养了

    就在李轩前往菜市口赶场之际,伏魔中郎将雷真,却正神色冷冽的站立于京城北面的一条胡同口处。

    而在他前方,在胡同最深处,是一团疾速行进的浓郁黑雾。

    那黑雾之内,则传出了一阵仿佛马蹄奔腾的声响,不但疾如鼓点,每一声更宛如雷震,勾动着天地之灵,使人的耳膜炸裂,也使得地面微微震晃。

    与此同时,远处也传来了几声含着焦急与惊慌的嘶吼。

    “拦住他,别让它逃了。”

    “这个方向是去玉石胡同,谁在那边?”

    “是雷中郎将,他修的是五岳沉山大法,应该能拦得住。”

    “未必!刚才季中郎将与两位校尉大人合力,都被那畜生给撞飞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头身形矫健的异兽,从那黑雾中穿梭而出。它的身形类似于龙驹,可浑身却覆盖着一层纯黑色,边缘闪动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头上则是一根赤红色,仿佛火玉一样的独角,看起来就像是王冠。它的整个身躯就像是艺术品,无比的优雅,无比的矫健,也无比的高贵。

    这头异兽脚下还踏着大量的雷电,如光似影般的穿梭着,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带出一片幻影。

    “给我滚回去!”

    雷真怒目圆睁,如瀑般的刀光轰坠而下,刀势则沉重如山,似乎含蕴万山之重,又似从天上坠下的星辰,威势磅礴浩瀚。

    可那头异兽却不闪不避,直接轰撞过来。那赤红色的长角,则恰与雷真的刀势轰撞在了一起。

    这一瞬,周边至少有一百座房屋轰然垮塌,漫天的烟尘于空际中扬起。

    而雷真的身影就仿佛是被一百头大象正面撞击,整个人像是陨石一样抛飞到了几十丈外。

    落地之后又砸塌了十数座房屋,在地面划出了一条长达二十丈的深深沟壑,这才勉强停住了身影。

    可这个时候,那头黑色的异兽已经从那胡同口处快速穿梭过。雷真的刀势拦截,竟然只让它奔行的速度稍稍减缓而已。

    雷真的口中溢血,随后就拔起空际,往北面方向眺望。可从此处到北面的城墙,都没有再望见那头异兽的身影。

    此时远处还有一位穿着伏魔中郎将的女性身影,正御空而来。她的身形同样无比狼狈,一身六道伏魔甲多处破损,唇角处同样有着血丝残留。

    ——那是雷真的同事,直隶总堂的伏魔中郎将季永春。

    “那似乎是纯血的魔麒麟?”这位停住身影之后,也是满含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头黑色麒麟消失的方向。

    “境界应该是十二重楼的顶峰,半步天位的层次。如此强大的妖族,它是怎么进的北京城?”

    “我不知道~”雷真收刀入鞘,脸色铁青道:“我只知接下来,我们的麻烦大了。这头魔麒麟如果不能尽早除去,或将之赶出北京,接下来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祸事发生。”

    麒麟是瑞兽,它的出现象征着国泰民安,而魔麒麟,则是代表着灾难。

    ※※※※

    李轩是直到从菜市口的刑场下来,才知道有一头魔麒麟闯入京城的事。

    此时整个京城都开始戒严,大批绣衣卫与五城兵马司的兵将,一队队的出现于京城的街道上。整个京城可以说是十步一哨,百步一卡。

    李轩对此倒是没太多的感觉,他在南京城经历过更大的场面,此时只是惊讶于‘提督九门内官’的松懈。

    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九门提督的,却有‘提督九门内官’,负责京城内外各大城门的防御事宜。

    之后他就没将这头魔麒麟放在心上了,只因从刑场出来之后,他就饿得快要发疯。

    这次刑部勾决的这批囚犯比六道司那边确实强很多,其中的第三门就有十四人,还有两位第四门——且都是沙场中历练出来的战将,实力极高。

    这使得他手臂上的金色丝线延伸到了四十多条,它们互相编织在一起,已经隐隐有了臂甲的模样。

    可李轩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度的饥饿。他将剩下的五十多瓶九幽元油全都吞了下去,却连半饱都没达到。

    幸在罗烟已从六道司的总堂散班,在这边等着他。这位又拿出了一百二十瓶,这才将李轩喂饱。

    “记好了,总计欠我纹银十三万两。”

    罗烟提醒李轩的同时,神色有异的看着李轩的双手:“看你这两件仙器,连六分之一都没恢复完成,要把它们喂饱,不知要多少的气血阴魂,多少的九幽元油?一千瓶,还是一千二百瓶?”

    李轩则先一声叹息,随后就厚着脸皮道:“别说是一千二百瓶,三千瓶都得养着。烟儿你稍后再借我几万两,我再去买点元油备着。”

    他反正是做好了做一个‘长期负翁’的准备。

    理论来说,他怎么都得准备七十万两的银钱,用来喂饱自己的肚子。可谁知这仙宝恢复到最后,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坑?

    反正以他现在的收入,加上诚意伯府产业每年的分红,一年最多就只有三十万两银子。

    目前除了吃软饭,啃老,他现在想不到填这无底洞的方法。

    不过这钱花的还是很值的——

    李轩看着自己手上一对还未能成形的臂甲,心想那虞妍君连它们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发挥出来。那一战损毁于虞红裳之手,其实相当的憋屈。

    这东西是依靠‘吃人’来发挥威力的,无论是这两件臂甲的祭炼之法,还是其功用,都接近于魔器。

    “可我现在担心你没钱还。”

    罗烟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很大气的拿出了五万两银票给李轩:“不够的话,你再找我。”

    她之前一共盗了七十多家为富不仁的巨富,手里有着大量的不义之财,总计现银就有好几百万,黄金则堆满了一整个石室,所以一点都不心疼。

    以前罗烟是在整个南直隶到处撒银子,结果她却发现自己想帮的人是一点都没帮到,最终还导致物价腾贵,让更多的人活不下去。

    与李轩认识之后,罗烟才了解到‘通货膨胀’的道理。流通在市面上的银钱越多,物价也就越贵。

    所以这笔钱在她手里,竟没地方用了。

    “对了,今日青龙堂那边总算开恩,将几桩案子移交给了我们。”

    她说话的同时,将一叠卷轴递给了李轩:“我已经吩咐几位都尉带队去办案了。”

    李轩将那些卷轴拿在手里随意扫了一眼,就一声冷笑。

    这都是一些小案子,且有同一个特征——又麻烦又辛苦。

    不过目前神翼都的状态,有些案子练练手,磨合一下也很不错。

    “这想必是与那头魔麒麟有关,青龙堂的人手不够用了?我听说那是一头半步天位级的魔麒麟,可究竟怎么回事?它怎么进来的?”

    北京城的‘九宫神门阵’,比之南京城的八门金水阵不遑多让。

    此间更是天位云集,由于晋太宗‘天子守国门’的国策,大晋朝几乎所有的天位,都云集在北京城内。

    理论来说,似这种半步天位级的大妖是进不来的。

    “你问的问题,青龙堂的人也很想知道。据说这头魔麒麟突然就出现在城南靠近宫城的方位。”

    罗烟蹙着眉头不解道:“据说它当时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结果被青龙堂的人发现。结果一路往北逃窜,一路上连续伤了青龙堂六名校尉,两名中郎将,震塌了上千座民居。

    青龙堂尊也被惊动,他是准备亲自出手的,可在这位赶至之前,这头魔麒麟就已扬长而去,逃得无影无踪。总而言之,如今整个北京内外都如临大敌,总堂已经将神雷府的四个都招了回来。”

    李轩知道这神雷府,全名六道神雷府,仿造传说中的天庭‘雷部’而建,是六道司总堂的直属力量。一共有五个都,每一都都由伏魔中郎将执掌,每一都的人员在百人左右,成员无不都是四重楼境以上的精锐。

    他们不负责办案,专门处理黑榜上的通缉要犯,还有天下间的大妖巨孽。

    而一头半步天位级的黑麒麟,六道司无论怎么谨慎对待都不为过。

    李轩感觉整桩事透着奇怪的味道,可他没怎么去细想。当天晚上李轩返回靖安伯府之后,就把自己关入到房里面,然后李轩的浑身上下,都发出了咔嚓嚓的响声。浑身上下则滋生雷电,通体发出如玉般的光泽。

    ——这是他的武道进入六重楼境界,肉身开始蜕变之故。

    之前在衍圣公的逼迫下,李轩的浩气虽已凝聚文心,进入到了第三门,可武道修为,却还只是五重楼境界。

    李轩自料他未来在武道上能走得更远,所以自认是一个武修。可尴尬的是,他在武道上的进境,远远及不上他在浩气上的进展。

    直到今日,李轩才刚跨过六重楼的门槛,距离凝聚武道金身,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其实以他原本的进境,要踏出这一步,至少还得一个多月时间。可今日他斩杀四百多位罪大恶极的邪修凶徒之后,却有一股精纯元气反馈于体内,效果不逊色于顶级的灵丹,使得他用于积蓄真元的时间大大缩短。

    这也是为何,李轩认为那些钱花得很值的缘由。这两件仙宝的神异,他应该还没完全掌握,接下来不知还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可就在次日,前往六道司总堂应卯的李轩,一大早就被召到了神雷府,等候总堂左副天尊的召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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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哪里逃介绍:
李轩穿越之后,是抱着窃喜的心情,成为诚意伯府的次子,以及一位光荣的六道伏魔人的。可他的官二代生涯才不过十天,就有暴力的女上司,超凶的女鬼,恶毒的妖女接踵而来。
置身漩涡中的李轩表示他一点都不慌,数年之后,他立于长江之上,一刀挥下,霎时封冻千里山河。
然后他躺在女上司的怀里,吃着女鬼递过来的葡萄,心安理得的吃着妖女的软饭。妖女哪里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女哪里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女哪里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