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
雅室静谧,落针可闻。
秦熠盯着她良久,思忖着她口中的于情于理…
以前的霍檀,心里眼里只有兵书阵法,纵横沙场,杀伐果决。
情这个字,似乎从未影响过她,在枫林案后,她明知道是庆帝所为,还是对穆淮动情了。
遇到穆淮后。
那个冷硬心肠的将军,到底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女。
须臾,霍檀将手中茶盏放下,缓缓开口:“秦熠,你满腹经纶不该隐于山野之中,可有想法去宁江?”
秦熠眸光微动,温润一笑:“你反倒是劝我来了。”
霍檀颔首:“你当初离开京都,本就是少年意气,这些年你周游各国,必定比谁都清楚天下局势。”
秦熠微微一笑:“天下局势你比我看得更清楚,否则怎么会放下个人恩怨,替整个天下着想?”
她扯了扯嘴角,她可没有他说的那么高尚。
其中一部分是源于原主的思想,存着对霍家的责任,然而更多的是因为穆淮那个人。
她微挑秀眉,语气淡淡:“让祸害我们家的人偿到惩罚就行,若能两者兼顾,就最好不过。”
秦熠笑了笑。
她这副倔犟的模样,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感情罢了。
若是对谁动心,其他缘由都会靠边站,心里不受控制地都是考虑对方。
这种体会,他很熟悉。
须臾,秦熠说道:“你的要求,我从来不想拒绝,也不会拒绝。”
霍檀蓦然怔住。
他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平淡无波,却是吐露着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她的思绪陡然有些复杂。
她欣赏他的满腹诗华,觉得就该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才对。
但是,她并不希望一切都是因为她啊。
气氛凝固了一瞬。
秦熠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他说:“我父亲也有此意,秦家世代忠良,效忠于朝廷,就是到了我这也不能乱了规矩。”
“这次回来,他没有雷霆发怒,就是想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我身为秦家独子,不能再继续任性。”
霍檀半信半疑。
虽然秦大人严肃刚正,可当年秦熠执意离开京都时,他也奈何不得。
现下,竟然父慈子孝了。
秦熠笑了笑:“不相信?”
霍檀摇头:“只是很突然。”
他轻笑:“在家族里,我也是个怕挨打挨骂的晚辈而已。”
霍檀哑然,她倒是疏忽了,秦家老爷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秦熠瞧了眼天色,说道:“你早点回去休息,少熬夜,宁江要冷很多,御寒的东西都要备足。”
她点头,问道:“听你这语气,是打算前往宁江了?”
他嘴角轻扬,笑着说:“赫连诀兵分两路,对游族和潼关不断挑衅,我去游族一趟,会会莫族长。”
霍檀会心一笑:“有你出马,赫连诀的愿望必定是水中捞月。”
秦熠眸光深邃,避开她的笑容,云淡风轻地说:“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霍檀笑而不语,他尽力就是全力,就不会有办不好的事。
造船的事情若是解决,也算是给穆淮训练水军,开辟了一条平坦的路。
从盈满楼出来,街道上冷清些许,商贩忙着收摊,行人匆匆归家。
霍檀一眼就瞥见神色慌张的采苓,她凝着眉,急切地问:“怎么了?”
采苓垂首:“将军,采喻飞鸽传书给属下,今夜皇上本该去皇后那的,可不知怎的突然到了翊秋宫让娘娘侍寝。”
“可是今晚,娘娘不在熠秋宫,此时皇上正等在寝宫,气得不行。”
霍檀心口一紧。
霍云莫非是与陆琛见面去了?她未免太明目张胆了!
“你可有派人去找二姐?”
采苓回道:“有,趁着空隙,属下已经查到娘娘在哪,而且已经通知她暂时不要回宫。”
霍檀松了一口气,采苓办事就是靠谱。
她抬起步履,匆匆往霍府走,吩咐道:“让她回霍家,派人进宫告诉皇上,我即将出发潼关,留她在家叙旧。”
采苓应允,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霍檀不清楚陆琛与霍云的感情到了何种地步,竟敢在这风口上私会。
庆帝生性多疑且残暴,若是得知真相,恐怕陆家危矣。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皇上驾到。”
李公公的声音响彻在霍府,绵长而瘆人。
霍檀抬眼瞟了眼霍云,郑重交待:“不管什么恶心的话,听着就好,别把情绪写在脸上。”
霍云眸底闪着轻蔑,想到来人就觉得恶心。
她在后宫摸爬打滚这么久,掩饰自然是手到擒来。
沿着长廊,顶着月色,采苓在前面带路掌灯,霍檀与霍云来到前院。
李公公手持拂尘,两名宫女提着灯。
庆帝一身常服,眉目沉冷不悦,眸子里透着阴霾,正疾步往院内走。
霍檀与霍云并排在他面前站定,然后从容地行礼。
“爱妃怎么一声不吭就回娘家了?莫非是朕限制了你的自由不成?”
开口就是质问,语气森冷威严。
霍云内心气怒,表面欲言又止,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霍檀眸子深沉,淡淡地说:“娘娘身子不适,让我给她瞧瞧。”
“哦?朕倒是差点忘了,霍将军还会医术。”
庆帝暼向他,语气阴阳怪气的。
霍檀垂敛,重重地叹气:“娘娘有隐疾,不方便让宫中太医看,所以偷偷出宫,让我给她想办法调理。”
“什么隐疾?”
“不孕。”
旁边的霍云抽了抽脸皮,暗暗地朝霍檀翻了个白眼。
庆帝闻言,神色微动,看向霍云的目光瞬间温柔:“你是因为想怀上朕的孩子?”
霍云牵强地笑了笑。
霍檀知道她觉得反胃,于是帮她回答:“皇上,我已经替娘娘开了方子,也告知这事不能急,顺其自然就好。”
庆帝瞅着霍檀淡然的神色,又见霍云像是羞红了脸,先前的气怒顿时烟消云散。
“既然药方已开,那你随朕回宫吧。”
霍云应允,意味深长地瞟了眼霍檀。
他们离开后,霍府恢复安静。
夜风阵阵,树影婆娑。
霍檀心想,庆帝能坐到这个位置,必定不是好糊弄的。
陆琛,应该是去不得南方了。
不过,被贬也是好事。
她忽然觉得,这也许正是陆琛想要的结果?
第197章 你去见秦熠了?
南边诸国与大庆的关系一直不错,这些年通商联姻更是频繁。
陆琛镇守在南方,其实也是大材小用。
思及此,霍檀心中恍然。
这时,采苓匆匆走来,弯身行礼后禀报:“将军,陆琛将军来了。”
霍檀淡笑:“请他到花厅,然后弄点安神静气的花茶与点心。”
采苓撇了撇嘴:“又不是淮王殿下来,您怎么高兴成这样了?”
“有这么明显吗?”
她只是觉得陆琛眼光不错,能在众多皇子之中,选定穆淮。
采苓点头:“你不就是因为替淮王招揽到了人才,所以发自内心的愉快啊。”
话落,她笑着跑开,说是马上去请陆琛。
霍檀唇畔的笑凝结,她此刻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陆琛被皇帝弃用后,就是给了穆淮机会。
忧的是他与霍云这段孽缘。
霍云已是后宫宠妃,他们还藕断丝连的话,无疑是在给自己挖坑。
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再回头,代价是不可估量的。
她轻声叹息,片刻后,转身往花厅走去。
枝叶上露珠滚动,一层薄雾萦绕着整个府邸。
厅堂内掌着灯,投下一道道暗色的光影。
男人浑身是历经沧桑过后的沉稳,俊美的面容上成熟而冷毅。
久经沙场的人,骨子里就有一种震慑力,浑身透着阳刚之气。
霍檀朝他抱手道:“陆将军深夜到访,有失远迎。”
陆琛回礼:“霍将军客气了,今夜得你解围,我才侥幸逃过劫难,深夜还来叨扰你,真是抱歉啊。”
霍檀笑着问:“既然你知道是劫难,为何还铤而走险呢?”
他微微一怔,深沉的眸光泛着几分痛楚。
“坐吧。”霍檀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走到桌案前落座。
陆琛颔首,很快恢复淡定,坐下后开口说道:“霍将军,皇上的猜忌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我与你二姐从未做过越矩之事。”
霍檀浅淡地勾唇:“我相信陆将军是君子,不会让我二姐陷于险境。”
陆琛苦笑:“我明白,没有万全之策时,我决不会冲动。”
霍檀挑眉,顿觉头疼,霍云还插手管霍蓁的事,她难道不觉得自己的事更加棘手吗?
她转开话题:“你不是只来道谢的吧?”
陆琛回过神,点了点头:“皇上多疑,我被革职是迟早的事,霍将军能否设法向皇上提议将我发配到潼关去?”
霍檀迷惑:“我向皇上提议?他怎么会跟我商量此事?”
陆琛说道:“淮王殿下可以。”
她心中了然,他让穆淮发配自己,是要掩饰他已暗中投靠的心。
先发配到潼关边境,以后再被穆淮所用。
这样一来,庆帝就会觉得穆淮是看不上陆琛的,便会放松警惕。
霍檀勾了勾唇,其实大可不必。
穆淮曾收敛的锋芒,已经没有打算再继续藏着掖着,他想要的人,谁也拦不住。
不过,把陆琛放在遥远的潼关去,是庆帝乐意看到的吧。
南方无忧,北边有各将士镇守,还能让霍云只能与他遥遥相望。
更何况没有什么比他能贪图享乐,纸醉金迷更重要的了。
她淡淡一笑:“那我试试看。”
闻言,陆琛抱手弯身行大礼:“那就在此多谢了,如果能和霍将军一起收复北漠,那真是我的荣幸啊。”
霍檀笑了笑,静默下来。
北漠是必须要划入大庆蓝图的,可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不能太过心急,待万事俱备后,就很快能达成宏愿的。
须臾,霍檀问道:“你真的不在乎我二姐的所有?”
陆琛眸光一动,似有苦楚划过:“功成归来,我对她必定会有个交待。”
如此一说,霍檀不再多问什么,她相信眼前的男人,是会理智对待事情的。
她与陆琛又寒暄几句后,他才离开霍府。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
苍穹如泼墨,吞噬着万物。
霍蓁的院子早已熄灯,采苓打着哈欠,努力睁着眼皮,守在花厅门外。
霍檀瞧着她最近实在辛苦,心有不忍:“采苓,你赶紧去睡觉吧。”
经刺客一事后,采苓不敢睡太早睡太沉,生怕霍檀遇险。
她只是嘴上应着:“将军也早点回屋吧。”
霍檀知她心思,拉着她往沿着长廊回前院:“我内力已经快恢复,你只有安心睡好,才能帮我办好事情。”
采苓叹息:“好,属下知道了。”
她家将军把其他精锐都留在了潼关,保护老爷和夫人,才弄得整个霍府的实力有些单薄。
不过,这样也能让昏君迷惑,以为霍家摇摇欲坠。
采苓暗想,她家将军步步为营,着实不易。
静谧的夜,脚步声清晰可闻。
霍檀走到门外,猛然觉得不对劲,警觉地推开门。
屋内灯光柔和。
灯下的男子丰仪无双,亦正亦邪的脸犹如被神魔附体,只是看一眼,就能震慑心魄。
霍檀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殿下是要把我吓傻才甘心吗?”
穆淮眯着魅惑的桃花眼,邪妄一笑,“我有那么恐怖?”
她斜睨了他一眼,嗔怒道:“三番五次地深更半夜潜入我房间,还不够刺激恐怖?”
穆淮唇畔的笑意加深:“我想听你讲兵法,还想看你画的战船,更想…见你。”
霍檀踏进屋子,走到他旁边坐下,揶揄道:“你是不分昼夜的啊。”
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凝着她,轻声说:“所以说我得赶紧娶了你,每晚耳鬓厮磨时再听你说这些,一定是人生最大快事。”
穆淮笑得邪气,嗓音极其磁性,听着很苏的感觉。
霍檀不由得心神漾开涟漪。
真是脸皮厚得可以,情话连篇,说完还面不改色。
她挪开视线,避开他像是要吞噬她的目光:“别贫嘴,老实说你这么晚过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穆淮的脸凑近她几分,眼底蓄着危险的神色:“你去见秦熠了?”
霍檀嗯了一声:“只是谈点公事,你别瞎猜。”
他微微扬起嘴角:“你这是在跟我解释,怕我吃醋?所以算是默许了我们的关系。”
她撇了撇嘴:“你别套路我,我们的关系是上下属啊。”
穆淮不悦:“只是如此吗?”
第198章 我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近
穆淮温热的呼吸撒在她脸颊,像是过了电一样,她整颗心都是颤抖的。
霍檀抬着清澈的凤眼,不慌不乱地说:“我发现你真贪心,一开始不就是要我做你的将军吗?”
他没有否认,笑容肆意而狂妄:“人都是有贪念的,我也不例外,我说过娶你才是我最想做的事。”
霍檀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在这寂静撩人的夜,听着他低沉磁性的话,简直是要命。
沉吟了片刻,她才又开口:“说正事吧,不然天都要亮了。”
穆淮眸光微动:“这也是正事。”
霍檀愠怒:“那我知道了,殿下请回吧,我要睡觉了。”
穆淮缓缓起身,他就是太想见她,所以深夜来找她。
可是她身子刚恢复,确实需要多休息。
须臾,他问:“战船的图纸画好了吗?”
霍檀点头,起身将抽屉中卷起的画卷拿出,然后双手递给他。
“知道你是急性子,不敢拖沓,画得不好,你将就着看,若是污了眼睛我可不负责。”
穆淮低头凝视着她,唇畔溢着笑意,双手接过她手中画卷,心头暖暖的。
她把他的事情看得这么重要,说明在她心里,她也是有份量的吧。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他忍住打开画卷的冲动,“那我回去再看,有不懂的再一并问你。”
霍檀眼皮都要打架了,听他这么说,欣然同意:“好。”
穆淮伸出左手,搂住她的腰,唇附在她耳畔:“你可以想想需要什么奖励。”
她的瞌睡顿时醒了几分,被他这副诱惑的样子,迷了心智般怔住。
见她沉默,他松开她,指腹在她眉心处按了按:“没有想要的?我可还记得有人还欠我一件事情呢。”
霍檀轻轻蹙眉,那夜让他试探武功,随口答应的话,他就这么一直记着?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亏,他让她去训练水军,画战船,那么多机会可以还他的,偏偏忘记了。
小气的男人真可怕。
她定了定神:“那就一笔勾销如何?”
“不行。”
“可你留着那个筹码,究竟是要我做什么?”
穆淮浅笑:“过几天再告诉你。”
霍檀迷惑,过几天就是去潼关的路上了,他脑子里总是在想些什么呀?
她垂着乌黑的长睫,每扇动一次都如同按动她的心弦。
他此时最想知道最想记起的是,他与她欢爱时的整个过程…
穆淮忽然又将她搂近,强势霸道地说:“下次不准再单独与秦熠见面。”
霍檀抬眸,眼前的男人浑身充满了清淡的气势,明明说着醋意十足的话,眼神中却诠释了深情与缱绻。
举手投足间,哪怕是浅淡的表情,都有着极致的魅惑。
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像是能勾魂。
恨不得将他扑倒,吃抹干净。
邪恶的念头腾起时,霍檀眸光迷离了一瞬,此时就像个小色痞子,盯着近在咫尺的美男子。
她滚了滚喉咙,说道:“我不是单独去的,带采苓一起去的。”
穆淮微微笑了笑:“你知道考虑我的感受了,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
霍檀缓过神,淡淡地说:“别多想,我送你出去。”
说完,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穆淮怔住,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心尖颤了颤。
主动牵他的手,这感觉很奇妙…
陡然间,他觉得不做点什么,今夜似乎会有点遗憾。
于是顺势将她的手反握住,再往他身边一拉,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
霍檀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瞬时又沸腾了。
身高的差距,她得踮起脚尖才能注视他的眼睛。
穆淮低笑:“我不想回去了怎么办?霍将军就不能留我过夜吗?”
霍檀与他贴得很近,他的气息与她的呼吸缠绕,暧昧顷刻间就在两人之间流淌。
她紧紧盯着他那摄人心魄的俊颜,鬼使神差地说:“殿下不怕留下后被我占了便宜?”
穆淮垂眸,嘴唇弥漫一丝坏笑:“我就想被你占便宜,送上门的,你要不要?”
霍檀颤了颤。
这撩骚的话是她带头的,是活该吧…
她想退缩,却被他搂得更紧,低醇的声音狂妄而肆虐:“想撩完就跑?可有问过我的意思?”
霍檀错愕。
穆淮盯着她的唇瓣,意图已经非常明显。
她紧抿着唇,将脸侧开,回避着他赤果果的眼神。
他忽然问:“很害怕我会亲你?”
霍檀脸颊爬上浅浅的绯色,她是害怕吗?
其实她若是不收敛自己的花痴与好色,恐怕比他还可怕。
他若是想起她中媚药那晚的一切,大概是会颠覆自己的认知。
可能会害怕得敬而远之?
须臾,她看向他,尽量平静地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然是害怕的。”
穆淮眉目温脉,五官深邃精致,如清风般淡漠,又如烈焰般炽热。
这样的男人…
怎么能不动心?
两人静静地互相凝视,他轻笑道:“不是说你占我便宜吗?我等很久了。”
话落,他俯首覆上她的唇。
霍檀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再次没有拒绝他。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很自然地就开始贪婪他的靠近,他的亲昵,他的掠夺…
情到浓处时,她抬手搂住他的腰,身躯与他贴得更紧。
良久后,他才松开她。
穆淮凝眸望着她。
昏黄的灯光下,她眼中泛着风情与迷蒙,脸颊透着红晕。
好看的唇形,被他吻得丹红,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最终还是我占你便宜了。”
霍檀又羞又怒:“你还有自知之明。”
他徐徐低笑:“容易上瘾,难以控制。”
她…又何尝不是?
与他有过的那些香艳的画面,仿佛催情药一样,想克制起来并非容易。
霍檀嗔怒着说:“我们保持距离,自然就能克制。”
穆淮挑眉:“不想保持距离,我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近。”
她哑然。
气氛凝结片刻后。
“我真的得回去了。”他低哑而不舍地开口,把她松开。
再如此下去,他就真的不想离开,她也没得时间休息了。
“等等。”霍檀忽然出声。
穆淮眉目一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这是心疼我这么晚回去,打算留我过夜了?”
亦正亦邪的神色,看着挺没正经的。
第199章 霍将军说什么都是对的
霍檀真想白他一眼。
她正了正神色,说:“你能让陆琛被贬去潼关吗?”
穆淮凝眉,心底略有失落,他调侃道:“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个?”
“嗯。”
“可以。”穆淮回得很干脆。
霍檀笑言:“不问原因?”
他邪气地笑了笑:“以后我的未来王妃说话,永不质疑。”
她失笑,沉默。
穆淮没让她送他出去,身影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明月西沉,万籁俱寂。
霍檀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她和穆淮的暧昧关系,犹如开闸的洪水,难以抵挡住。
此次去潼关,她隐隐觉得,穆淮的“贼船”已驶入深海,再返航已经很难。
穆淮回到王府后,直奔书房,丝毫没有要就寝的意思。
林鹤好奇,跟在后面询问:“这么晚了,殿下还要处理公务吗?”
“嗯,你跟本王来。”
“喏。”林鹤不敢怠慢,他家王爷深夜要处理的事情,必然是极其重要的。
可他总觉得,王爷的脚步轻快,神色愉悦。
莫非这事与霍将军有关吗…
可是与霍将军有关的事,怎么把他也叫上?
踏进书房,林鹤连忙掌灯。
穆淮端坐在书案前,从怀中拿出画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随着霍檀画的战船映入眼帘,穆淮眸光一亮,神色颇为震撼与惊艳。
静立在旁的林鹤惊讶不已,好奇地问:“王爷,这是战船吗?”
穆淮点头,指尖描摹着船身的轮廓,赞叹道:“霍檀心中的战船,果然不同凡响!”
林鹤从未见到过这样的船,不禁迷惑:“霍将军这是在哪见过这种战船啊?您上次要属下调查那些奇形怪状的文字,都是毫无头绪。”
霍将军真是个难以琢磨的人啊,她脑子里装的东西,总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穆淮也奇怪,她接触过的东西,有很多似乎是他闻所未闻的。
他垂眸紧紧盯着画卷,她不仅将战船画得精细,还把各结构的用处都标注出来。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霍檀就是一颗明珠,耀眼夺目。
只是这字,依然是有一半不懂。
穆淮勾唇,她这是故意用别人看不懂的字,是要让他再去详细问她吗?
想到这,他心情越发愉快了。
他抬眸,问道:“你是说那些字不属于任何国家或是部落?”
林鹤颔首:“只要是有记载的,都比对过,不曾见过那些文字,或许真是霍将军随手写的,她向来谨慎,许是怕被人陷害或是模仿了去。”
穆淮静默。
霍檀也这样解释过,可他隐约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这些字虽然他很多不认识,可似乎有规律,只是简化了而已。
思忖片刻后,他温柔一笑,想到这样才貌兼得的霍檀,是他看中的女子,瞬间整颗心都是暖的。
“林鹤,你觉得本王能拥有这样的战船吗?”
林鹤顿了顿,这种战船的确是无可挑剔的。
虽然他看不太懂,可能让他家王爷这般神往,必定是精品。
他垂首回道:“战船是好,可是咱们的船营未必能做得出来啊。”
穆淮浅笑:“她说游族可以。”
林鹤诧异,游族已经快是北漠的囊中之物,怎么能帮他们造船?
何况,他们真的能造出霍将军的船吗?
林鹤说道:“游族造的船,跟我们相比差距好像并不大,莫非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被霍将军看透?”
穆淮嗯了一声:“她说的断然不会错。”
林鹤扯了扯嘴角。
霍将军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家王爷整个像是被霍将军迷了心窍,都快没有自我了。
他试探性地问:“王爷,我听说您不是断袖,都是世人误解对不对?”
穆淮睨了他一眼:“你是在哪听说霍檀是女子吧?这样旁敲侧击地问本王。”
被看穿的林鹤顿觉尴尬:“谣言止于智者,属下怎么会轻易相信?只是霍将军若是女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穆淮挑眉,森冷地说:“别人欢喜与否本王无所谓,就是父皇也不能动她分毫。”
林鹤感觉脊背一凉:“属下失言。”
“无妨。”穆淮心情好,这些琐事影响不到他。
片刻后,穆淮将画卷收好,吩咐林鹤:“今年秋收的粮食,将一半运到宁江去,事情做得隐秘一点。”
林鹤应允。
随即暗叹,大庆与北漠的恶战恐怕随时都能爆发了。
两日后。
秋高气爽,浮云淡淡。
庆帝在早朝上宣布罢免陆琛的职务,令朝臣惊讶不已。
紧接着,庆帝又颁布旨意,将陆琛发配到潼关,未经允许不得踏入京都。
这个决定,很突然且没有个正经原因,全凭他的喜怒。
众臣虽觉心寒,可想到南方安定,北方动乱,若是陆琛被贬去,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如此一想,便无人提出异议,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繁华太平。
傍晚,陆琛提了些东西,亲自送到霍府表达谢意。
院子里,清风徐徐,树叶飘零着。
霍檀斜躺在贵妃榻上,半眯着眼睛看苍穹的银河。
采苓拿出一条薄毯搭在她身上:“现在天凉了,将军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
“没事。”
采苓打趣道:“这两日淮王没有来,您似乎就心不在焉了。”
霍檀微微一怔:“我有吗?”
采苓点了点头:“有,而且很明显,将军,您动心是认真的了。”
她轻拢眉心:“你别瞎说,根本没那回事,淮王在准备去宁江的事情,没来也正常。”
采苓笑道:“您这算是自我安慰吗?不过属下夜观天象,淮王今夜肯定来找您。”
霍檀睁开凤眸,轻笑:“你什么时候还有这本领?我倒是孤陋寡闻了。”
采苓捂嘴偷笑:“猜的,他恨不得天天见您,两日不来,已经是极限了啊。”
这时,院子外传出李公公的声音:“霍将军在吗?”
霍檀蹙眉。
李公公最近好像来霍府挺频繁,平时都是宣旨,今夜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先在外询问。
她清冷地出声:“在。”
话落的同时,李公公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他开门见山地说:“霍将军,皇上忽然身子不适,劳烦您前去瞧瞧。”
霍檀淡淡一笑:“不是有御医吗?”
李公公颔首:“这是皇上的意思。”
霍檀微微一怔。
采苓暗暗地白了李公公一眼,暗骂狗皇帝肯定不安好心。
第200章 庆帝生病
庆帝忽然生病,霍檀略有疑虑。
前几日他来霍府时,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怎么会忽然身子抱恙?
李公公静静地等待霍檀回复,态度恭敬,不敢催促。
霍檀收敛所有困惑,语气淡淡地问:“皇上在哪里?”
李公公甩了下拂尘,垂首回道:“皇上是在翊秋宫忽然出现问题,听霍娘娘说您医术高超,于是让奴才过来请霍将军前去。”
霍檀眸光一凛。
在翊秋宫忽然不适,这锅大概率是想甩给霍云吧。
那就有可能不是普通的生病。
她思索一瞬,语气寡淡地朝李公公说:“好,我随你进宫一趟。”
李公公眉目舒展,眼尾笑得褶皱起来:“那霍将军请吧!”
霍檀嗯了一声,侧首吩咐采苓,“你去屋内帮我拿药箱,随我一起入宫。”
采苓颔首,很不情愿地斜了李公公一眼,撇了撇嘴,转身进了屋子。
夜色垂笼,群星璀璨。
李公公在前面带路,被露珠压弯的细枝垂落到路边。
霍檀一路上寻思着,后宫那些女人就算是看霍云最近受宠导致心里嫉妒,也不至于有胆量对庆帝下手陷害她。
她揉了揉太阳穴,暗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狗皇帝说不定是真生病。
翊秋宫,灯火通明。
秋风瑟瑟,殿外的古树投下重重暗影,增添几分森冷的感觉。
霍檀踏进宫殿。
太医们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
李公公回头:“霍将军,皇上在寝宫内。”
霍檀颔首:“公公带路便是。”
采苓跟在她身后,小声嘀咕:“将军,娘娘从小就特别爱干净,怎么地板上到处有绒毛呢?”
霍檀蹙眉,目光扫视一圈,不止是地板,就连桌椅上都有一些。
一路走到内殿,都可见有白色的毛发。
这应该是雪球在换毛吧。
拨开珠帘走进。
一眼瞥见庆帝躺在床榻上,身子不停地扭动,一名宫女在给他涂药。
看那宫女泛红而恐惧的眼神,就知道没少挨骂。
霍云坐在一旁,神色寡淡,唯有庆帝瞧她时,就换了个脸色。
霍檀与她对视片刻,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李公公弯身朝庆帝行礼:“皇上,霍将军来了。”
闻言,庆帝连忙侧身:“来得正好,朕快被痒死了,你快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霍云起身相迎:“霍檀,那群太医都束手无策,你医术不错,兴许能瞧出一二来。”
霍檀朝她淡淡一笑,抬手在她肩膀轻轻拍了拍。
霍云心口一震,总觉得霍檀还未开始看诊,就已经了然于胸。
她很快拉回思绪,转身走向床榻,将庆帝扶起。
然后将他的衣袖拢起,又解开衣襟,说道:“皇上这两日皮肤就有瘙痒的症状,今日来翊秋宫用过晚膳后,就越发严重。”
霍云不疾不徐地说着,语气清淡得没有感情。
庆帝痛苦地呻吟,呼吸似乎有些困难,脸上也布了些疹子。
与前两日相比,已是大相径庭。
他浑身长满了水疱,有的已经溃烂,渗出脓水,混在膏药之间,看着有些作呕。
霍檀蹙眉,淡淡地问:“太医怎么说的?”
庆帝的脸色变了变,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
李公公更是把头垂得很低,像是知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霍檀随意察看了一下疹子,然后把脉:“皇上不说其他太医的诊断,我也不好随意下结论啊。”
庆帝怒着一张脸:“庸医已经被朕杀了,他的诊断能做何依据?”
霍檀微微一怔。
他竟然杀了替他诊治的御医?
这过敏的症状,莫非从御医口中说出,很难接受?
她抬眼看向霍云:“娘娘,你知道?”
霍云暼向庆帝,像是要征求他的同意。
庆帝朝李公公和宫女们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顷刻间,整个寝殿只剩下他们三人。
“爱妃,你跟霍将军说吧。”
霍云眼底划过不耐,看向霍檀时,已是一副温柔的模样。
她轻声说:“那个御医说皇上得的是花柳病,你说皇上九五之尊,也从未去过青楼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得花柳病呢?”
花柳病?
霍檀扯了扯嘴角,视线落在庆帝身上。
症状非要往花柳病上面扯,倒是也能迷糊过去。
谁能想到他是因为动物毛过敏呢?
这样的重度过敏,导致疹子成片的糜烂,还浑身瘙痒,事实上挺危险的。
霍檀眸光深沉,暗骂他是活该,坏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的。
庆帝恼羞成怒的面容狰狞可怖,说话咬牙切齿:“无良庸医诋毁朕,不杀他不足以平朕的愤怒。”
骂完一通后,庆帝问霍檀:“霍将军,你说朕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檀面色平静,微微颔首:“皇上这是皮肤病。”
“皮肤病?可严重?能有办法痊愈吗?”庆帝扭曲着脸,伸手去挠身上的疹子,直到抓破才罢手。
霍云觉得恶心,撇开脸尽量不看他。
霍檀挑了挑眉:“很严重,稍有不慎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庆帝顿时慌了,牙齿都打着颤:“你没骗朕?”
她语气淡淡:“皇上也可以将我杀了。”
庆帝眸光一闪,忍着剧痒,问道:“那你能治吗?”
霍檀垂眸,沉吟片刻后说:“我尽力而为,这病容易反复发作,有很多禁忌,皇上若是配合,肯定能摆脱病痛。”
“朕需要配合什么?”
“等会我会详细写下来,让娘娘再跟您说。”
庆帝沉默,点了点头。
心情似乎还是很郁结,眉目间依然是一片阴霾。
霍檀吩咐采苓拿出银针,随意扎了几下,又取出一个瓷瓶。
“皇上让宫女先侍候沐浴,再将这药抹上,我等下再开药方,尽快熬药服用。”
庆帝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霍檀继续说:“皇上不宜在此养病,还是回自己的宫殿比较好。”
庆帝睁开眼睛,低沉地问:“为何?”
她浅淡勾唇:“您的中阳宫有神明庇佑,不是其他地方能比拟的。”
庆帝这才收敛满目阴鸷,应声答应。
霍檀不愿意久留,开了个药浴的方子,然后朝霍云说:“娘娘能否随我出去一趟?我将所有需要注意的都告诉你。”
第201章 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霍云看向庆帝,故作一副痛心的模样:“皇上,臣妾等会去送下霍檀可以吗?”
庆帝点了点头,眷恋的目光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外,才缓缓收回。
夜色寂静,空气中飘着怡人的桂花香。
踏着花径,霍檀轻舒一口气,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皇上接触雪球的毛会有不适的?”
声音很轻,霍檀是确认四周没有活物的情况下,才开口询问。
霍云脚步微顿,轻描淡写地反问:“那就是说他真是因为这个?”
“嗯。”霍檀没有隐瞒,她料到是霍云明知他过敏,却故意为之。
两人并排走在青石路上,霍云轻嗤道:“雪球刚带进宫时没有到换毛的时候,偶然有一次,皇上抱了它一下,那天只是有轻微的几颗疹子。”
“我并未在意,也从不知道猫身上的毛还能让人不适,但是次数多了,我就觉得反常了。”
“于是,每次他来翊秋宫之前,我都会弄点雪球的毛在床榻上,竟发现屡试不爽。”
“他以为是鱼腥味使自己不舒服,总是恨得牙痒痒要手撕雪球,我就每次向他哀求,他才肯放过。”
霍云的语气中满是憎恨与嫌恶,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凉了几分。
霍檀怔了怔,大庆的医书上不曾有过敏这类的记载,霍云能细心观察出来,实属心细如发。
她大概是对庆帝厌恶至极,所以才去捕捉所有对他不利的细节。
霍檀垂敛,低声问:“他接触后感觉不舒服,就没有兴致跟你…在一起了?”
霍云坦言:“嗯,少数时候他忍着不适都要继续,也很快就能结束。”
这…
庆帝的过敏程度算是很夸张了,竟然还能影响那方面的能力。
沿着宫墙,她们继续往宫门口走。
墙上洒下的灯光,将她们的影子拉长。
采苓远远跟着,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她们的对话被人听了去。
霍檀忽然停下脚步,朝霍云说:“明日一早我就将所有禁忌写下,让采苓送进宫。”
霍云凝眉,冷冽地说:“不要治好他。”
“当然!”霍檀眸光一冷,她才不会怜悯狗皇帝,不会有半分仁慈之心。
霍云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不让他好转,又得为难你了。”
霍檀邪妄地笑了笑:“后宫还有其他女人养动物吗?”
霍云沉吟一瞬,点头:“有。”
“有些猫和狗换毛不会频繁,所以他的症状有时不明显,你多带雪球去其他宫走动便是,毕竟只在你翊秋宫有事,次数多了他就会怀疑。”
霍檀算计着,让毛发无处不在,庆帝流连在后宫就会病情加重,只有在中阳宫,紫和殿那些地方老实待着就能减轻。
这样正好能让他少接触霍云,如她所愿。
霍云盯着她良久,忽然轻笑出声:“我以为我已经够狠,原来你才是最狠的。”
霍檀冷笑:“他不是怕得花柳病,不能再享乐?我偏要让大家都往那方面遐想,让他没有乐趣。”
“他若是以后让你去中阳宫侍寝,你就拔些毛带去。”
如此一来,大家都以为他是花柳病,不能做那种事。
多好啊!
霍云听得心里发毛:“我可舍不得拔雪球的毛,你别打它的主意。”
霍檀抿唇而笑。
翌日,采苓从宫中回来,眉目噙着笑,来到霍檀面前就忍不住分享好笑的事情。
“将军,属下听说皇上连夜就派御医去后宫各妃子处,去查有没有谁得跟他一样的病。”
“您说,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说白了就是查花柳病源头呗。”
霍檀勾唇:“他虽然把御医杀了,还是心虚至极,看来那病是挺折磨他的。”
采苓笑着说:“可不是,他看着您写的那些禁忌,气得脸都绿了,不近女色就是在告诉他得的是花柳病啊。”
解气的是狗皇帝敢杀御医,却不敢杀她家将军,再憋屈也得忍着。
如果不是她家将军的良药,他的病情今日哪会有好转?
“谁气得脸都绿了?”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采苓错愕地看去,然后福身行礼:“淮王殿下。”
穆淮一身黑色锦袍,银色丝线祥云缠绕在宽袖,浑身的气场是与生俱来的,有种让人臣服的气势。
长身玉立,风姿清贵。
他摆手示意免礼。
采苓连忙退下,祈祷着穆淮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她们刚才背后议论的可是他的父皇呢。
霍檀冲他淡淡笑着:“还不是你父皇,生病了情绪更加不稳了。”
穆淮神色寡淡,漫不经心地问:“他得了什么病?”
她不温不淡地回:“花柳病啊,你不是听到了?”
穆淮拧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霍檀扬起脸:“不信?我跟你说,男人拥有女人太多就容易得病,要想长寿,就得远离女色。”
她说得一本正经,语气带着几分愠怒。
这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又极其可爱。
穆淮心尖微漾,揶揄道:“不近女色,长寿又有何用?”
霍檀斜了他一眼:“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低哑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我这一生只近你,拥有你一个就足够。”
她的心房猛地颤动。
穆淮垂眸,低头凝视着她:“不求长寿,与你白头偕老就行。”
霍檀顿觉头大。
怎么画风突变,变成他表白了,是她自己没话找话,惹出这个话题的。
她几番调息,心跳正常后开口说道:“你丝毫不关心皇上的病?”
穆淮眸子微沉,眉目尽染寒凉:“他不是有神明护体?别人的关心能抵什么用?”
霍檀沉默。
他似乎不愿意提,那就不提吧。
她拉着他的手,抬起步履:“去竹林看看我新的阵法。”
闻言,穆淮眸光闪动着暗流,神色瞬间温润:“好。”
她这是第一次带他主动见识她的阵法,他心情有些激动。
以前只闯过她的阵,都来不及细细观看其奥妙。
阳光细碎地洒下,清风将竹叶掀动,发出簌簌声响,然后湮没在瀑布的水声之中。
穆淮握紧她的手,问道:“你这竹林和瀑布,是专门用来研究阵法的吗?”
霍檀点头:“算是吧,也有别的作用。”
…
大家晚安呀~
第202章 还是动心了
踏着竹叶铺成的小路,霍檀带着穆淮来到瀑布旁。
寻了个干净光滑的石头,霍檀示意他一起坐下。
水声潺潺,林间偶有鸟儿飞过。
霍檀悠悠开口:“这里一开始是父亲与我谈公事的地方,我的身份不能出任何差池,就连家人也得瞒着。”
“在潼关的府邸,也有这样一处院落,周围再布上阵法,是商讨军情的好地方。”
穆淮侧眸看她,瞬间理解霍老侯爷的用心。
水声能掩盖他们的谈话,即便是被有心人跟踪,也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而且这样的布景,还很赏心悦目。
霍檀侧首,与他对视。
两人很自然地就感觉亲近很多,眼神交流间皆是透着温柔的情意。
她连忙垂敛,掩饰自己的情绪。
穆淮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你和秦熠也经常在这见面,高谈阔论吧?”
霍檀抬眸,眸光一片坦然:“嗯,公事与私事都得抵挡别人,秦家的立场向来让人难以琢磨,我原本也不想将他拉入纷争。”
他心口泛着酸涩,平静地说:“为何又改变主意?”
霍檀抬眼望着碧蓝的苍穹,叹道:“穆洵已经动了秦家的心思,他其实逃不掉,我猜想秦大人也是中意你的。”
穆淮没有否认,静默。
忽然,静谧的竹林内卷起阵阵劲风,竹子随风狂舞,犹如鬼魅。
片刻后,竹林内迷雾重重,光线陡然暗黑,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
一片小小的竹林,时而如战场,如迷宫,如深渊,时而又沉寂。
瞬息之间,风云变幻。
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晴空万里,清风徐徐,极其宁静。
仿佛置身两个世界,不同转换着各种时空。
穆淮站起身,震惊地望着眼前千变万化的景象:“这就是你的新阵法?”
霍檀颔首,然后起身,与他并肩望着眼前的竹林。
“它叫天罗地网,在山林,平底,水面都能利用五行八卦来布阵,效果也随之不同。”
“根据地形气候,不同的敌情。然后针对攻击,防御,排各种兵,阵法可以改动。”
她说这些时,眸光熠熠生辉,风流高姿,矜贵清冷,仿佛是那山巅的神。
穆淮凝视着她,眼底蓄着各种神色。
这样的霍檀,无疑是惊艳的,对他的心有着巨大的冲击。
她像是为战争而生,是天生的王者。
也像是为和平而存在,平息天下战乱,令世间繁华。
穆淮定了定神,说道:“都说北漠的赫连诀是布阵高手,唯有在你面前落于下风,今日亲眼所见你的阵法,可真是叹为观止。”
这只是区区一片竹林,就这般包罗万象,若是在更广阔的领地,该是何等震撼?!
霍檀微微一怔。
原主在布阵行军方面,是真的无可挑剔。
加上她对孙子兵法的了解,还有古人留下的那些有名阵法,所以才会更有优势。
她浅淡一笑:“我曾在古书上看过一些奇妙阵法,那才是惊天地,泣鬼神。”
穆淮顿时来了兴致:“比如呢?”
霍檀沉吟片刻,悠悠地说:“比如八卦阵…”
她只是粗略地跟他说了说,原主的阵法再结合那些,能取长补短。
穆淮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霍檀觉得像是在看外星人,所以她不敢搬太多古代旷世奇才所创造的东西,免得吓到他。
毕竟,她还是没那么厉害的。
竹林已恢复宁静。
飞落而下的水,零星地溅到袍裾上。
衣诀翻飞,不时地缠绕在一起,增添几分暧昧的气氛。
穆淮从惊艳震撼中回神,轻声说道:“我感觉自己想将你占为己有的心,更加强烈了。”
霍檀转身,避开他炽热的视线:“阵法已经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他低笑:“你以后有多了个任务。”
她疑惑地侧眸:“什么?”
穆淮勾了勾唇:“每天给我讲阵法啊。”
霍檀调侃道:“你不是也熟读兵法吗?”
“你脑子里装的不一样,我很感兴趣。”
霍檀哑然,她又因为忘形而给自己增加麻烦了。
穆淮继续说:“你画的船我已经看过了,心情无以言表。”
提到这个,霍檀眸光一亮:“秦熠已经在去游族的路上,想必很快就有好消息。”
他眸子微沉,唇畔溢着极其邪气的笑。
霍檀仰着脸,紧紧盯着他。
四目相对,彼此藏在心底的情愫悄然在两人之间流淌。
他轻轻浅浅地说:“秦熠在你心中终究是有个位置的。”
霍檀嗔怒:“穆淮,你能不能不要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他与我从小就认识,我们之间就是像兄弟一样,在我眼里,他就如兄长如朋友…”
唔…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捞进怀中。
俯首将她的唇抵住。
霍檀的瞳孔骤然放大,心尖猛地颤抖。
穆淮不是第一次吻她。
可这次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强势,他侵略的同时,又想蛊惑她一起体会在他们之间那种熟悉的亲昵。
他的吻逐渐变得温柔缱绻。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这一刻,彼此的感情不再掩藏,皆表露出来。
涓涓细流在身侧缓缓而过。
秋阳细碎,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良久后,穆淮才结束这个深吻。
她身子软下来,双手搭着他的肩膀,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我相信你,相信你心里眼里都是我。”
穆淮低哑的嗓音响在她耳畔,如轻扬的春风,让人沉沦沉醉。
霍檀没有反驳他。
事实上她的心早已沦陷,他只是道出了实情。
穆淮抬手捧着她的脸,让她仰视着自己。
四目相对,痴缠而深情。
他嘴角流泻一丝温柔的笑:“霍檀,我喜欢你的一颦一笑,仰慕你的惊才绝艳,早已对你倾心,心折于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余生不管是喧嚣还是宁静,我们都一起度过。”
表白的情话,他不是第一次说,可从未如此认真过。
霍檀凝眸,长睫扑闪。
面前的男人,清雅高贵,他温润如玉,却也如被魔附体的神,亦正亦邪,摄人心魄。
她是喜欢他的。
在她对他交付身心时,就喜欢他了,或许还在更早…
那个一心要替霍家讨回公道,惦念着回现代的霍檀,还是动心了。
第203章 他不想等那么久
霍檀微扬着精致的脸,傲娇地说:“殿下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正逢训练水军后踏上北漠的时机,这时娶我,可能要面对惊涛骇浪呢。”
穆淮笑了。
她能这样说,比起先前的拒绝或是逃避,已经好了太多。
他嘴角抿成完美的弧度,温雅地说:“我可以等,我现在需要的是一颗定心丸。”
霍檀轻挑秀眉:“造船,同时训练水军,还得需要实战经验,最多两年时间,你可以得偿所愿,将北漠归入大庆的版图。”
穆淮抿着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最多两年?就是说可能提前完成?”
霍檀点头:“一切皆有可能啊,这还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穆淮轻笑:“可我要的定心丸不是这个,是你的承诺。”
她歪了歪头,笑着说:“与你携手拿下整个北方,莫非不是承诺?”
与他携手…
这话听着心里甜滋滋的,可是穆淮更贪心:“你说得不够明白,那些事情完成之后呢?”
霍檀气怒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中的是你在天风寨与宁江的万千将士,是你深藏不露的实力与财富,是你这副好看的皮囊,你确定还要娶我?”
穆淮唇畔的笑意漾开,醉人而蛊惑:“所有将士都给你,我的财富也给你,连带着我的身心,全都一起送给你可好?”
霍檀心尖颤了颤。
他的身心啊,早就都被她要了。
他若是全然想起来,会不会怪她霸王硬上弓,觉得自己吃亏了呢?
“在想什么?”
清雅的嗓音拉回她的神思。
霍檀调侃道:“我在盘算你有多少家产,我是不是要发财了。”
穆淮盯着她,浅笑:“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嫁给我,只剩下婚礼的时间问题而已。”
她愿意就行,其他的都好办。
反正,他这辈子是赖定她了,乐意栽到她手里。
至于何时娶?他可不想等两年…
霍檀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心虚:“我连你父皇的病都在算计,你也无动于衷?”
穆淮拧眉,轻飘飘地说:“你虽然狠,但还是有分寸,想必是他能承受的范围。”
霍檀注视着他无波无澜的眼睛,不禁唏嘘,那好歹是他父皇,怎么能这般淡漠?
不过,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穆淮变成这样,多半是与童年遭遇有关。
被打断话题的穆淮,再次回到正题:“沉默就是默认,去潼关后我再去你父母亲面前提亲。”
霍檀心下一惊:“先不要跟他们说,这事太过突然,他们年迈,可经不起吓。”
穆淮笑了笑:“放心,我自有打算。”
他心情极为愉悦,眉宇间的笑容仿若万物复苏。
反正,他们之间是再也牵扯不清了。
…
就在两人在竹林流露情意时。
洵王府。
因穆淮自请去潼关而得庆帝同意,穆洵的心开始慌了。
他蜷紧着双手,朝李绪说:“穆淮离开京都,父皇以为将他撇开省了个麻烦,可本王隐约觉得没那么简单。”
李绪皱眉:“殿下所言极是,淮王去了潼关,那可是更难掌控了呀。”
穆洵眸光寒凉:“父皇恨不得将不顺眼的都弄去潼关,守住边防,好让京都高枕无忧。”
“先是谢家,然后又让霍檀去协助谢景枫和穆允,现在又准许穆淮前去。”
李绪沉思着,不管是废太子还是淮王,都是洵王的心腹大患。
此举必然是有深意的。
默了一瞬后,他微微垂首:“殿下,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皇上让他们都去潼关与宁江,实则是让他们去斗罢了。”
穆洵也明白其中道理,穆允就算了,纯粹是草包一个,若没有谢家,压根就蹦哒不起来的那种。
而穆淮就不一样了,那高深莫测,心思缜密,擅于掩藏,这些年他也只是察觉到他的手段,并没有真凭实据。
让他们争,可以说谢家就是送人头的。
何况穆淮现在还有霍檀,简直是如虎添翼,怎能不让他忧虑?
万一失策了,就很难再挽回。
李绪继续说:“属下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殿下心安。”
穆洵闻言,眉目瞬间舒展,问道:“快说。”
李绪说道:“宁江濒临晋州以北,殿下何不率军驻扎在晋州,他日若是淮王在潼关大获全胜,您的若是率军拦截在晋州,便能进可攻退可守。”
“陆琛被贬后,他手中二十万士兵正好可以拿一半出来去晋州,反正南方无忧。”
穆洵心下一喜:“你说得对,晋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本王驻扎在那,京都更加有了保障。”
如此一来,穆洵觉得心口的郁结已解,迅速往皇宫去了。
夕阳西沉,秋风瑟瑟。
苍穹偶有路过的大雁开始往南飞。
刚用过晚膳,采苓匆忙过来禀报:“将军,有您的信。”
霍檀正在沏茶,闻言后放下茶盏,接过她手中的信,打开后快速过了一眼,眸光逐渐深沉。
“怎么了?”采苓见她神色不太对劲,连忙询问。
“赵婉兮约我明日在洛水见面。”她轻描淡写地开口,将信撕碎,“她找我做什么?真是奇怪。”
采苓问:“那您去赴约吗?”
霍檀笑言:“美人邀约啊,怎能不去?岂不是辜负良辰美景?”
采苓无语。
她家将军才是最美的好吧…
她思索了一会,说道:“后天就要启程了,她这个时候见你,肯定是不安好心,将军要留神才是。”
霍檀神色淡淡:“放心,她最多就是言语上挑衅一番吧。”
在她印象中,赵婉兮温婉可人,端庄秀丽,曾经也帮她说过话,对拒婚这件事也从未提起过。
按说不是什么奸邪之人。
可是最近穆淮与她很亲近,哪怕是她与秦熠传出那样的谣言,他都对她依旧如初。
赵婉兮如果喜欢穆淮,心里肯定就是憎恨她的。
片刻后,采苓打好热水,铺好锦被。
霍檀沐浴完,早早地就躺在床榻上。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天空灰蒙蒙的,秋意越发浓厚。
穆洵将率军去晋州的消息不胫而走。
坊间各种言论皆有,当然大多数人都是美滋滋的,有了双保险,身处京都是何等的幸运?
第204章 霍兄不是那种人
霍檀是在去赴赵婉兮的约的路上,听采苓说起这事。
马车穿过街道,出了城门,直奔洛水而去。
她义愤填膺地指责庆帝:“皇上让洵王镇守在晋州,分明是不安好心,不仅是在提防霍家,还有淮王吧。”
“真是死性不改,一边想让咱们退敌,一边又怕势力壮大,威胁到洵王,我们在前面拼死杀敌,他们在晋州养精蓄锐,其心思可真恶毒。”
霍檀倚在窗户边,听她絮叨着。
采苓心思细腻,庆帝的用心瞬间就能琢磨透。
说什么以备不时之需,做穆淮和穆允的后援,纯粹是扯淡。
她清浅地说:“穆洵生性狡诈,想截断穆淮的后路,坐收渔翁之利,让他们折腾就是,我们又不是傻子。”
采苓担忧地说:“属下担心的是谢家,您说三小姐和谢世子这样的关系,若是两家水火不容,该如何是好?”
霍檀轻声叹气:“不撞得头破血流,他们又怎么甘心?我总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人。”
采苓撅了撅嘴:“您以前可不是这样宽容的,包括对二小姐,她当初入宫您是跟着老爷一起劝她,如今似乎却对她不一样了。”
霍檀低眉垂敛,嘴角泛着一丝无奈。
感情的事,都是当局者迷,阻扰太多最终又能好多少呢?
她淡淡地笑了笑:“人生苦短,若是连自己的感情都得被控制,是多痛苦的事情?”
采苓不解:“难道飞蛾扑火就好吗?”
霍檀蹙眉,温声说:“不一定吧,谢景枫只是还不成熟,其实大是大非还是掂量得轻的。”
“将军难得夸奖谢世子,若是三小姐听到,心情估计会好点吧。”
霍檀静默不语。
青澜这件事,哪怕没发生什么,也到底是她心尖的刺。
霍蓁性情执着,虽是生在这封建的古代,可是对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极其排斥。
她抬眸,询问道:“天风寨的柳夫人还住在谢家对面了?”
采苓点头:“是,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行动,不知道究竟是何目的?”
霍檀冷冽地勾唇。
付瑶来京都,应该是冲着谢靖来的,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青澜是她的女儿,她定然不会让那对同父异母的兄妹乱伦下去。
…
另一边,谢府。
谢夫人给谢景枫收拾着行礼,眉目间皆显儿行千里母担忧。
“景枫,你得带两个会武功的丫鬟在身边,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活起居又没人照顾,为娘是真的担心你啊。”
谢景枫刚踏进房间,就听见自家母亲在念叨。
他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大大咧咧地说:“母亲,我是去上战场,带什么丫鬟啊?到时候让大家笑话,父亲又得数落我了。”
谢夫人正色道:“人家霍将军不就有贴身丫鬟在身边吗?你为何就不可以?”
谢景枫笑道:“那能一样吗?人家采苓可是能抵半个将军,谁家丫鬟有她厉害?”
谢夫人上前,拉住谢景枫的手:“我知道咱们家跟霍家有过节,可这次你们是一同去潼关打北漠大军,切记要抛开个人恩怨,共同进退才是,你只有倚仗霍将军,才能不陷入险境啊。”
谢景枫嗯了一声:“我知道。”
谢夫人松了一口气。
“倚仗霍檀?我怕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
一道粗犷的低吼声传来,谢靖疾步踏入房间,脸色严肃而阴沉。
“老爷…”
“你出去!”
谢夫人怔了怔,垂首出了房间。
谢景枫不悦:“你除了对我们凶还会什么?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谢靖怒视着他,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地说:“你这次的任务除了打仗,还得把霍檀杀了。”
谢景枫踉跄了一下,脸色有点苍白:“你…让我杀霍兄?”
谢靖沉着幽暗算计的眸子,冷冷说道:“你不先下手为强,她就得让谢家灭亡!”
“霍兄不是那种人。”
“闭嘴!”
怒吼声响彻整个屋子。
四目相对,汹涌的愤怒在周身弥漫。
谢靖目光犀利,语气寒凉:“皇上给了这个机会,我们岂能错过?霍檀若是死在战场,也算死得其所,无人敢质疑!”
谢景枫反唇相讥:“皇上指不定就是如此打算的,让咱们拼死拼活,最后谁最得益?您难道不清楚?”
谢靖怒斥道:“我们谢家背后是谁你还没弄清楚?霍家利用完后,穆允恢复太子之位,谁的地位才最稳固?”
谢景枫冷嗤:“枉你狡猾一世,竟看不出穆允是什么货色,不管是淮王还是洵王,都比他强了多少?”
谢靖气得浑身发抖,不再与他争辩,甩下狠话:“你若是不听我的,回来后就替霍家三小姐收尸吧!”
话落,他拂袖扬长而去。
谢景枫整个人懵住,脸色更加惨白,全身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他了解自家父亲,论狠厉手段,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
谢靖怒气冲冲地出门。
忽然停下脚步,瞳孔骤然紧缩,盯着对面院子缓缓踏出的女人。
空气瞬间凝结。
一向老沉的谢靖,陡然有了心慌的感觉。
“付瑶?”
付瑶款款靠近,眸光风情万种,身姿婀娜,脸上笑吟吟的。
“谢侯爷,别来无恙啊。”
谢靖很快就让自己平静,淡淡地问:“你想做什么?”
付瑶捂嘴笑了笑:“阔别经年,今日偶然遇到故人,谢侯爷对我就是这种态度吗?难道不请我进屋坐坐?”
谢靖眸子一沉:“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付瑶风情的眼神逐渐变冷,脸上的笑凝结,不疾不徐地说:“你说我还能做什么?来讨付家的债罢了。”
谢靖冷哼道:“真是个疯子,你以为自己傍上一个天风寨,就能把我怎样了?”
付瑶诡谲地笑了笑:“那咱们走着瞧好了。”
谢靖隐隐觉得眼前的女人不简单,敢公然与他叫板,必定是有备而来。
他语气寡淡地说:“有什么事都冲我来就是,你若敢动别的歪心思,休怪我无情!”
付瑶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还不够无情吗?谢靖,我会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谢靖怒视着她。
目光交汇间,犹如没有硝烟的战场。
第205章 殿下是专程等我的?
沉闷的气氛宛若阴沉的天气,极其压抑。
积压的乌云,在酝酿着一场秋雨,风逐渐加大。
霍檀的马车停靠在柳树旁,岸边停泊着许多游船。
许是因为天气不好,河面上只有依稀的三两艘画舫,随波晃悠着。
霍檀走下马车,拢了下外袍。
采苓关切地问:“将军,河风凉爽,您可要换件厚点的衣衫?”
“不必了。”
秋风萧瑟,河对岸已是一片金黄,空气中弥漫着丰收的气息。
一阵悠扬的琴声渐起,霍檀一眼望去,精致的画舫轻轻晃悠,美人坐在船头正专心地抚琴。
霍檀踏上画舫,静静地听赵婉兮弹完一首凤求凰。
赵婉兮缓缓起身,朝霍檀福了一礼:“让霍将军见笑了。”
霍檀浅浅一笑:“赵小姐弹得很好听,就是不知道这曲子是何用意?”
赵婉兮笑了笑,示意她进船内。
霍檀让采苓在外等候,随着赵婉兮踏入船舱。
内里布置得很精致,犹如移动的闺房,看来这是赵婉兮的专用画舫。
赵婉兮优雅地落座,微拢起宽袖,开始沏茶。
整个动作优雅得体,典型的名门贵女姿态。
霍檀落座后,淡淡地瞟着她。
赵婉兮将茶推到她面前后,才悠悠开口:“将军知道曲子何意,应该也能猜到我爱慕的是谁。”
她低垂着眼睑,极淡的绯色爬上脸颊,那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霍檀当然清楚,赵婉兮只有对穆淮,才会有这般娇羞的神态。
这还只是提起他,就如此春心荡漾,可见赵婉兮内心深处是很喜欢穆淮的。
霍檀故作迷惑:“赵小姐不是和洵王两情相悦吗?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为何还有此一问呀?”
赵婉兮微微一怔。
柔情似水的眸光陡然寒凉:“是吗?那你觉得霍夫人喜欢皇上吗?”
霍檀神色微动,寡淡地睨着她,语气温凉:“不喜欢他,怎么做他的妃子,赵小姐不是在说笑吗?”
赵家连这种事都知道,显然是下了功夫的。
赵婉兮想利用霍云来威胁她,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她最恨别人的各种威胁!
赵婉兮粲然一笑:“这种事谁知道呢?那将军可曾知道德妃?”
霍檀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你来找我,是想聊后宫吗?莫非是打算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赵婉兮怔住,瞳孔一缩,手指紧紧蜷着,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想多了,是因为德妃娘娘对我很好,我时刻谨记她的嘱托罢了。”
她语气很缓很轻,说话时脸上的笑都是端庄得体的。
提这些时,她眸子洋溢着柔情。
霍檀唯一惊讶的是,她是如何在接受一个男人的同时,心里却在想另一个男人?
妥妥的渣女吗?
穆淮的母妃,对赵婉兮很好?他与赵家的关系不同吗?
霍檀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已寻思了个遍:“她对你好,关我何事?赵小姐是想炫耀,还是闲聊?”
赵婉兮再次怔住。
嘴角细不可察地抽了抽:“我是德妃认定的淮王妃,你和淮王殿下是不会有结果的。”
霍檀笑了,唇畔漾着的痞气坏笑,仿佛是在看场笑话一样。
她靠在椅子上,慵懒地开口:“赵小姐旁敲侧击一番,就是要说你喜欢淮王对吗?”
赵婉兮柔柔笑着,神色颇为向往:“德妃娘娘知道我的苦衷,她会让淮王殿下娶我的,你只知道淮王不怕皇上,却不知道他一直很尊重自己母妃吧?”
这些事情,霍檀从未研究过。
她只是早就发觉赵婉兮对穆洵不是真心,对穆淮才是。
霍檀心想,莫不是德妃与赵家有什么协议,而赵婉兮是她安排在穆洵身旁的卧底?
她不经意地问:“这么说你和他是青梅竹马?双方父母早就已经商议好了婚事?”
赵婉兮看着她。
想说的话哽在喉间,欲言又止几番,终是压了下去,避重就轻地说道:“我们是青梅竹马,他曾经还替我作画,那幅画就悬挂在我书房。”
还有这一茬的吗?
霍檀的心略微不淡定了。
穆淮那厮不仅将实力掩藏得好,就连桃花也藏得如此深吗?
可是…
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赵婉兮与穆洵出双入对,你侬我侬,也没见穆淮有过半分反应。
然而,再看赵婉兮,也不像是在撒谎。
看来关键还是在德妃身上啊。
气氛沉默一瞬后。
霍檀戏谑地说:“我和他都是男人,结果的确是很难向好,我觉得你该去找他表白才对。”
赵婉兮不慌不忙:“我没有挑衅的意思,只是看在曾经我们有被皇上指婚的份上,想提醒你,不要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霍檀笑言:“赵小姐果然是体贴可人,现在忽然有些后悔,当时定是眼神不好才把那么好的婚事给退了。”
“你…”赵婉兮忍了忍,没有反驳她是女人。
随即,她低眉垂敛,故作羞赧姿态:“霍将军说笑了。”
霍檀不想与她好言好语,淡漠地说:“你不怕我将你的话告诉洵王?”
赵婉兮神色微变,抬眼已是一片阴沉的眸光。
她傲娇地扬起嘴角:“你觉得他会信你?”
霍檀清洌地勾唇。
她没有这闲暇时间管他们的狗血关系。
赵婉兮既然敢挑明与她说,肯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定穆洵就在不远处看着呢!
她站起身,寡淡地说:“赵小姐说完了吧?我失陪了。”
赵婉兮喝了一口茶,眼尾噙着得逞的笑:“不送。”
霍檀淡然从容地离开。
赵婉兮狠厉地盯着她的背影,拳头握紧,重重地锤在桌案上。
她把霍檀找来,是宣布立场与主权的,怎么却感觉什么便宜都没占到?
回府途中,雨如期而至。
马车行驶到荣华街时,穆淮忽然窜了上来。
他拨开车门,拍了拍身上的水珠。
头发有被淋湿,袍裾也浸着水渍,发丝略微凌乱。
这样都不能掩饰他的高姿风流与清贵雅致。
他朝霍檀温柔一笑:“正愁没地方躲雨,就在街上看见你的马车,我们这缘分可真是没得说啊。”
霍檀瞟了他一眼:“殿下是专程等我的?”
第206章 反正迟早都是我的
马车徐徐而动,车轱辘将地上的水花溅起。
穆淮走到她旁边坐下:“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你去洛水做什么?”
她侧眸,四目相对。
他深邃的眸子高深莫测,似有万千星辰汇集。
霍檀清淡地说:“你的青梅竹马,约我见面。”
青梅竹马?
他什么时候有过青梅竹马?
穆淮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你在瞎说什么?”
霍檀微仰着脸,佯装生气:“看样子我应该提前调查你的,现在莫名其妙就被你套路了。”
穆淮微笑:“我内心坦荡,此生除了你,不曾有其他动过心的女子,倒是乐意让你调查。”
霍檀不再打哑迷:“是赵婉兮约我,你真不知道她喜欢你吗?她可是把你当成青梅竹马呢,看来以前坊间有传闻说你想娶她,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穆淮微微一怔,眸底盛着冷意。
赵婉兮,她是哪门子的青梅竹马?
他冷邪地笑了笑:“按照她的逻辑,京都城的多数郎君都与她是青梅竹马了,我顶多算是从小认识她而已,穆洵和穆允不都是吗?”
霍檀瞧他神色一片坦然,暗想这大概是赵婉兮的一厢情愿。
她轻蹙着眉,继续说:“她说自己是你母妃内定的王妃,还说你还给她作画过?”
既然事情挑明了说,她就没打算隐瞒,膈在心里怪不爽的。
闻言,穆淮无波无澜的俊颜,有了细微的变化:“我母妃?”
霍檀点头。
穆淮的桃花眸潋滟着清冷,仿若寒冰凝结:“她还管不了我的事。”
隐约察觉到他的不悦,霍檀静默下来。
据说穆淮对德妃极其敬重孝顺,才会对庆帝有如此深的怨恨。
她想,德妃也是利用了穆淮这点性情,在私下左右穆淮的人生?
霍檀眼底流淌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穆淮身上承担的压力,来源于众多方面,他的母妃恐怕比她想象中复杂。
冷絮调查的那些,似乎并未完全深入。
穆淮凝视着她,握住她的手,唇畔漾开温脉的笑:“让你心情不愉快了?”
霍檀抬眸,摇了摇头:“只是好奇。”
他轻笑出声:“还嘴硬。”
霍檀捏了一下他的手,调侃道:“京都最美女子心仪于你,我自然是好奇的,她放着前途一片光明的洵王不要,说明她眼光毒辣,就越发疑惑了。”
穆淮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喉间溢出磁性的嗓音:“你才是最美的吧,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到真容?”
她瞳孔一缩,心尖颤了颤。
霍檀将话题转开:“你还没跟我解释画是怎么回事呢?”
穆淮徐徐低笑:“还说不是吃醋?”
她瞪了他一眼:“是你心虚才对吧?还没想到合理的解释,所以打算和稀泥混过去?”
他定定地望着她,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卷入。
“那幅画你若是不提起,我都不记得怎么回事,都是陈年旧事了,而且只是个误会。”
霍檀听着他细细说来,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是赵婉兮十二岁那年生辰宴上,穆允想讨她欢心,想将她的倾国倾城画下来送给她。
可是绘画水平一般的穆允,怎么也画不好,于是求助穆淮。
穆淮很烦穆允三番五次的纠缠,就随手作了一幅画,打发了他。
他也疑惑:“不知赵婉兮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画的,我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霍檀戏谑地说:“谁让你管闲事,你还不是见人家好看,才愿意出手帮忙画的!”
穆淮表示很冤枉。
不过,他还是很诚恳地跟她请罪:“总之这事让你心里不舒服了,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惩罚都行!”
霍檀推了推他:“谁要惩罚你了?你还是先想办法解决自己的桃花吧。”
穆淮揽住她的肩膀,轻声说:“只要你嫁给我,什么牛鬼蛇神自然都敬而远之了。”
她撅了撅嘴:“别怪我没提醒你,偏执的人若是爱而不得,是很可怕的,有时候你能应对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却能败在一个因爱生恨的女人身上。”
穆淮点头:“我相信你说的,我与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这事我会去跟母妃说清楚。”
霍檀垂敛不语。
她不了解赵婉兮,一直以来见她与穆洵相处还算融洽,不清楚她对穆淮的执念有多深。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对穆洵虚以委蛇,是为了穆淮。
穆淮忽然起身,走到马车外不知说了什么。
然后又进马车坐下。
紧接着,采苓推开轿门,朝霍檀颔首询问:“将军,殿下说改道去皇陵,您可有同意?”
霍檀怔了怔,看向穆淮:“你何必如此心急?”
他也在看着她:“明日就出发了,这事不能拖那么久,我带你去见我母妃。”
她诧异不已:“那你让我这个样子去?让她知道你喜欢男人吗?”
穆淮邪气地笑了笑:“那你换上女装就可以。”
霍檀又气又好笑:“两国争锋相对,大战一触即发时,我还是本分地做男人吧。”
他没有反驳,温声说:“母妃分得清事态缓急,这点你可以放心。”
霍檀怔神。
德妃身在皇陵多年,却能让穆淮这般高深莫测,其隐忍与见识,自然都是异于常人的。
她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拿霍家说事。
思忖一瞬,她朝采苓摆手示意。
马车调转方向,往城门口而去。
霍檀倚靠在窗户边,瞟着穆淮:“我怎么感觉像是被你套路了?”
穆淮轻笑:“我怎么套路你了?”
她转了转眼眸,嗔怪:“我好像还没明确答应你什么啊,怎么就带我去见你母妃了?”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漂亮媳妇要见婆婆了,紧张?”
霍檀“切”了一声,看向窗外。
雨水仍在冲刷着万物,街道上冷冷清清。
秋风过境,夹着寒凉的雨丝,感觉到几分寒意。
霍檀将窗户关好,穆淮上前坐到她面前,搂住她:“这样会不会感觉温暖一点?”
她下意识挪开,笑道:“不是应该把衣服脱下给我穿吗?你占便宜倒是挺顺手的。”
穆淮又将她搂紧:“反正迟早都是我的,我现在预支一点。”
霍檀哑然失笑。
第207章 我是病人,你要对我好一点
皇陵位于京都的南面,三面环山,一面濒临洛水的支流。
环境清幽又不失庄重气派。
马车穿过一座桥,再行驶了片刻,便停了下来。
穆淮拿了一把青伞,两人走下马车。
霍檀回眸朝采苓说:“你先在马车内休息,我和殿下去去就来。”
采苓笑了笑,颔首说:“好。”
穆淮撑着伞,然后将霍檀轻轻揽住,走过一座城门后,沿着一条大道往里走。
两侧的松柏枝叶繁茂,树荫下暗影重叠,即使是白天,也感受到几分森冷与肃穆。
随后是一道长长的石阶,两侧有一些神兽雕像,仿佛是镇守在此的神灵。
雨声淅沥,更显皇陵中的静谧。
沿途偶尔遇到守卫的士兵,见到活人,依旧觉得这里死气沉沉。
霍檀轻舒一口气,德妃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是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刚踏入片刻,就感觉到阴沉与压抑,这若是晚上,该是怎样地瘆人。
“害怕?”温雅的嗓音,拉回她的神思。
霍檀侧眸,扯出一丝浅淡的笑:“也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挺沉闷的。”
穆淮将她揽得更紧一点:“这里葬都是大庆的历代皇族,没什么好怕的,也不必觉得压抑。”
她抿唇不语,点了点头。
穿过一座奢华的雕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宫殿。
整座大殿以白色为主,踏着地毯走进,一阵檀香萦绕在鼻尖。
殿内的装饰很豪华,无论是壁画还是雕刻的图案,都如巧夺天工。
穆淮说这座宫殿能通往先帝的陵墓,暗门就在那座金色的供台后面。
霍檀心口一紧,目光朝供台看去,一道跪着的灰色身影撞入视线中。
那就是穆淮的母妃,德妃娘娘?
她看上去很清瘦,发髻高高得束着。
虽然是跪在那里,但脊背挺直,只是一个背影,就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绝代佳人。
穆淮牵着霍檀缓缓走近。
他们的脚步声很轻,可是在静谧的殿内,还是有些清晰。
他们站定后,德妃回眸。
穆淮弯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霍檀跟着行礼:“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的视线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平静的脸突起波澜。
她缓缓起身,迷惑地问:“你是谁?”
霍檀微微垂首,如实交代。
德妃蓦然怔神。
霍檀抬了抬凤眸,打量着眼前的娘娘。
一身灰色长裙,手中捻着佛珠,气质孤傲淡漠。
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姿容秀丽,浑身透着一抹淡雅的气度。
穆淮的容貌与气质,与他母妃有几分相似。
原来他浑身的优点,都与狗皇帝毫无关联,都取决于母亲的基因啊。
须臾,德妃把视线挪到穆淮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跟我坦白余生要跟一个男人过吗?原来外面的风言风语都是真的啊?”
霍檀憋着笑。
看德妃这副神情,虽然听到了丁点谣言,可还并不知晓她是女人。
她面上云淡风轻,悄悄看向穆淮。
穆淮淡淡一笑:“母妃果然很聪明,一猜即中,儿臣明日便与霍檀出发去宁江,此去少则几月,多则一两年,所以特来见您一面。”
德妃淡然地捻着佛珠,眉心微微收拢:“要去宁江了啊,这是好事,是好事…”
她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自言自语,看向穆淮的目光里,满是希翼。
霍檀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德妃不像后宫其他嫔妃只图眼前荣华富贵,她仿佛执着于什么,把一切都寄托在穆淮身上。
穆淮轻蹙眉宇,继续说:“母妃,一切都有儿臣担着,请您不要插手任何事!”
德妃的眉心跳了跳:“什么意思?”
他淡淡地说:“赵家,赵婉兮,都不要与其有牵扯,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了霍檀,没有谁能阻止,包括您!”
德妃懵了。
捻着佛珠的手陡然顿住,她目光犀利地扫向霍檀。
“你们疯了吗?两个男人…能有什么余生?我的孙子去从哪里弄来?”
霍檀一时尴尬,只得避开她的目光,四处瞧着。
穆淮朝德妃抱手作揖:“眼前是我与霍檀共同对抗北漠,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您只需记住,我非她不娶!”
德妃张了张嘴,却没再说出什么话。
这个消息实在太难消化了,她继续跪在蒲团上,转动着佛珠,犹如赎罪的魔一般。
过了好半晌,德妃才挤出一句话:“都活着回来!”
穆淮应允:“母妃请放宽心。”
霍檀低头望着她,总觉得她心中藏着太多东西,想掩饰,却又掩饰不住。
比如穆淮提到赵婉兮时,在她眼中只有清寒与淡漠。
实在很难把赵婉兮说的喜欢,与眼前的人扯到一起。
德妃没有再看他们。
可她细微颤抖的双肩,转动佛珠节奏有些紊乱的手指,霍檀皆看在眼里。
走出大殿时,雨势加大,草木如洗。
两人在伞下,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穆淮问道:“我这样表明态度,你可还满意?”
霍檀侧眸,揶揄道:“你好不容易来看她一趟,这是赶着来送惊吓的吗?”
穆淮拧眉:“难道不是惊喜?”
“没看到她有任何喜色。”
“她喜怒不形于色,内心深处你看不到也实属正常。”
霍檀暼着他:“你能感觉到?”
穆淮轻笑:“当然,见到儿媳妇能不高兴吗?”
她好笑地说:“儿媳妇?在她眼里我是跟她儿子一样的男人,是不能替你们家生儿育女的男人,她还想抱孙子呢。”
穆淮将她拉近,低头凝着她,邪气地笑了笑:“看来这事得抓紧,你们都需努力才是。”
还真扯这些无厘头的事啊。
她白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是又犯病了,得多喝静心养神的药,否则还不知道要臆想出啥来。”
穆淮故作头疼状,揉了揉太阳穴:“霍檀,我是病人,经不起若即若离,你要对我好一点,多宠我。”
霍檀浑身僵了僵。
侧身加快脚步,笑着怼他:“等会我给你把脉开药,有病得治,不是宠。”
大殿门口,德妃静静地站在那,手中佛珠缓缓转动着。
目光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良久…
第208章 欲速则不达
一场秋雨一场寒。
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枯叶,树枝在萧瑟秋风中摇摆着。
庆帝的病症好了两天后,忍不住去了翊秋宫,导致浑身又瘙痒得难受。
想到霍檀即将离京,庆帝不安起来,连忙派李公公召她觐见。
李公公是半路拦截马车的,穆淮和霍檀在外吃完晚饭,正欲回府时。
为了能让明日顺利出城,为了不让庆帝出幺蛾子,霍檀答应了进宫。
中阳宫。
整个气氛宛若凝固,宫女太监皆是战战兢兢。
殿内,几名太医守候着,神色也是惶恐不安,束手无策。
霍檀的到来,才让气氛稍微好转。
庆帝像是抓到救命的稻草般,难得地对她摆了好脸色。
“霍将军,你的药真有奇效啊,朕觉得自己差不多好了,就去了趟翊秋宫,结果病症又卷土重来,你快来给朕看看。”
躺在榻上的庆帝,边说边坐了起来。
霍檀走近,在他三尺开外站定。
庆帝比起前两日,更加憔悴邋遢,没了帝王的威严,没了往日的俊颜,活脱脱一个小丑。
她寻思着,他的过敏以前只是轻微的,怎么会突然来得如此凶猛?
不过,那不是最重要的,能让他吃苦头就可以。
霍檀淡瞟着他,说道:“皇上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按我的方法做,才会反复发作的,你若是听我的,就不会有大碍。”
庆帝顿时苦恼:“难不成朕这病不能去后宫,不能近女色?”
“嗯。”霍檀淡淡回他,眉宇萦绕着寒凉。
庆帝再问:“那什么时候可以?”
霍檀蹙眉,沉吟片刻后说:“皇上不如去别的宫殿试试?比如皇后的宫中,你们一个是龙一个是凤,或许是能百毒不侵的。”
她知道,庆帝老早就看皇后不顺眼,很少去她宫中,而皇后是眼巴巴地望着他临幸。
她也知道,皇后有洁癖,整个宫殿内打扫得一尘不染,也不养宠物。
狗皇帝在她那里,倒是不会过敏,只会觉得膈应。
庆帝迟疑,轻咳一声道:“近日北边战火不断,朕政务繁忙,就待在中阳宫挺好的。”
霍檀鄙夷地扯了扯嘴角。
随后,她说:“我会把您的情况都告诉御医,若出现紧急情况,不至于手忙脚乱。”
庆帝闻言,眉目瞬间舒展:“如此一来,霍将军北去,朕也安心了。”
她清洌地笑了笑。
暗想他最近应该是不会去翊秋宫了,霍云在后宫本就郁结,没有这男人去骚扰,她正乐得清闲。
从中阳宫出来,穆淮还等候在长廊上。
轻薄的细雨,在宫灯的映照下,泛着淡银色的光,随风飘进长廊中。
萦绕在他周身,透着凉薄寒凉,可她瞅着,却又莫名安心与温暖。
霍檀走近他,他拿起伞撑开。
她连忙紧挨着他的身躯,他温润地勾唇,她好像会主动接近他了。
两人共撑一把伞,举止又亲昵,看在他人眼中,各种眼光都有。
不过,撇开他们的身份不说,其长相气度风姿都是上等,看着赏心悦目。
“各地的考试已经在紧密张罗,的确有发现很多人才,我想尽快安排各地的突围者,来京都参加考试。”
穆淮忽然提起已经开展半个月的县试,嗓音中透着愉快。
霍檀侧首,仰着脸淡淡一笑:“这事也不能操之过急,各个环节都需要时间准备,要循序渐进,总之人才是跑不掉的。”
穆淮轻笑:“初见成效,就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做好,关键这是你提出的,我就越发期待了。”
她轻拢眉心:“欲速则不达,慢慢来,明年就能见到效果了。”
“嗯,都听你的。”他揽着她,继续往前走,“回去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霍檀点头:“好。”
顶着斜风细雨,霍檀没有直接回屋,而是来到霍蓁的房间。
屋内烛火摇曳,淡淡的草药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采云连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将军。”
霍檀示意她退下,在画堂轻声喊道:“不愿意见我?”
“哪敢?”霍蓁从屏风后面走出,神色略微嗔怪。
脸上白皙细腻的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几分柔弱美。
霍蓁径直走向柜子旁,弯身拿出一个包袱:“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愿你平安回来。”
她双手捧着包袱,缓缓走到霍檀面前,面上虽笑意盈盈的,眼底却流淌着愁绪。
霍檀心下一暖,怔神了片刻,才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你记得把药按时吃完,谢景枫大概两个月后就能回来一趟。”
霍蓁挑了挑眉:“谁稀罕他回不回,就他那副样子去打仗,分明就是去给你拖后腿的。”
霍檀忍俊不禁:“哪能这样数落他?皇上和谢侯爷派他去,他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霍蓁垂眸,手指轻轻蜷着衣裙。
安静片刻后,霍檀准备回屋。
“霍檀…”
霍蓁忽然唤住她,眸光氤氲。
霍檀轻声问:“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霍蓁欲言又止,琢磨了一瞬后才低声开口:“你武功高强又足智多谋,肯定能让他安全回来吧。”
霍檀揶揄道:“那可不一定,战场上刀剑无眼,有时候都自顾不暇。”
霍蓁神色微变,担忧地问:“他那点三脚猫功夫,那岂不会…”
她没有说下去,双手不安地握紧在一起。
霍檀紧紧盯着她,然后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
须臾,她松了一口气。
霍蓁极其担心,但是心疾没再复发,她就是情绪略微紧张。
霍檀笑了笑:“放心,有我在,何况他的三脚猫功夫,已经胜过很多人了。”
霍蓁会心一笑:“我就知道。”
“那你还藏着掖着,刚才不知道是谁在说不稀罕呢。”霍檀打趣着她,将包袱拢紧,“我明日一早就出发,先回屋睡觉了。”
霍蓁失笑,巧丽的脸上泛着极淡的绯色。
明明心里还在生气他的风流韵事,可又控制不住地替他担忧。
霍蓁深吸一口气,霍檀不让她随军跟去,大概真是对的。
这份感情,终究还是未知数,保持一份清醒与理智没什么不好。
夜色渐沉,唯有风雨声撩动夜的寂静。
第209章 福祸两相依
第二日,天气转好。
吉日,适宜出行。
霍檀醒来时,采苓已经备好一切。
窗外的光线还有些朦胧,偶尔还有秋虫在鸣叫。
洗漱后用完早膳,东方的天际已开始泛红,朝阳破晓而出。
晶莹的雨珠从叶尖滑落,树枝都被压弯了头。
谢景枫带领着几千精兵,先他们一步已在城外等候。
霍檀与穆淮到达城外时,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往北出发。
车轱辘压着沙石路,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一场秋雨过后,官道两侧树林都开始泛着黄。
黄沙扬起,旗帜翻飞。
宛若回到数月前,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霍檀倚窗而坐,微眯着凤眼:“殿下,皇上为何准许你大摇大摆地去宁江啊?”
穆淮秘密养兵,知晓的人极少,庆帝应该也是一无所知的,莫非就是让他去凑个热闹,与穆允互相残杀?
她一直觉得,庆帝的用意没这样简单。
穆淮正慢条斯理地在沏茶。
明明做什么都雷厉风行,可似乎什么又都不慌不忙。
听闻霍檀的话,他抬了抬潋滟的桃花眸,笑了笑:“你猜猜看?”
霍檀无语地看着他:“你是嫌路途遥远太过无聊,猜谜寻点乐子吗?”
穆淮轻笑:“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觉得无聊?只会嫌…良宵苦短。”
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什么虎狼之词都是开口就来。
霍檀暼了他一眼后挪开视线,瞬间觉得耳后根都是红的。
窗外的秋风透进,将她鬓角的发丝扬起。
穆淮盯着她的侧颜,心神略微凌乱。
霍檀心想,潼关也好,宁江也罢,从来都是庆帝让各皇子历练的地方。
他将那些地方当做大庆的屏障,同时也觉得是虎狼之地。
潼关若是失守,北漠大军一旦跨江而来,宁江也岌岌可危。
加上气候寒冷,是多数人不愿踏足之地。
除非…
霍檀看向他,凝着眉心:“莫非是皇上将宁江赐给你做封地?”
他眼底闪过异色:“就知道你能猜到,不过也正合我意。”
她盯着他,心情一时复杂。
庆帝对穆淮一直是刻薄淡漠,让他做着最艰难的事,得到的往往却是最少的。
这还不算,为了穆洵能顺利登上帝位,不惜让穆淮做垫脚石,哪怕是付出生命。
都是儿子,待遇截然不同。
霍檀轻声叹气:“难怪你能堂而皇之地随军一起前去。”
庆帝是巴不得他们争得头破血流啊。
穆淮凉薄地勾唇,浑身迸发着冷意。
忽然,马车门被推开,谢景枫把头探进来,随后大大咧咧地开口:“生怕撞见什么事情,见到你们只是坐着说话,就放心了。”
话落,谢景枫踏进马车。
嘴里还在念叨:“我实在觉得无趣,也没人可以说话,就来找你们说说。”
霍檀知晓他的性子,默许了他的加入。
倒是穆淮,满脸写着不悦和嫌弃。
谢景枫忽略他的表情,笑呵呵地看向霍檀:“我偶然听说你是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这谣言很快就被压下,我也不敢当着别人的面问你,只能私下来满足好奇心。”
霍檀微微一怔,这事在皇族和几大家族间被知悉,她并不觉得诧异。
是庆帝和穆洵将其压下,大家才噤声不语。
谢景枫肯定是有些小道消息的,不过他在大事面前还是懂得谨慎,不会咋咋呼呼。
霍檀迟疑短瞬后,装作无辜地反问:“你觉得我像女人?”
谢景枫紧紧盯着她,像是才认识她一样。
上下打量片刻后,摇了摇头:“前面是平的,有喉结,手段狠辣,怎么看都是男人。”
霍檀笑了笑。
“不过,你这瘦弱的身板与长相,有些不符合,莫不是长期在军营生活,营养不良?”
谢景枫也曾怀疑,特别是在霍明华家,还撞见过她蹲在茅房。
可那喉结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霍檀语气淡淡地说:“可能是赫连诀的离间计吧,你不必当真。”
谢景枫哼哼道:“赫连诀无比猖獗,这次在潼关定要将他打回老家去。”
霍檀轻轻蹙眉,没有说话。
谢景枫仿佛憋坏了般,嘴里说个不停。
从他的言语间,霍檀听出了谢侯爷得知付瑶就住对面后,神思有些恍惚。
他疑惑地说:“那个寨主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让我父亲魂不守舍。”
穆淮默默地给霍檀沏茶,拿点心,在他人面前万年不变的淡漠脸,看不出喜怒。
霍檀轻描淡写地说:“天风寨与整个朝廷都有过节,她看你父亲不顺眼也是情理之中。”
谢景枫心想也是,恨谢家的人可不少。
喝了一盏茶,两块点心后,谢景枫实在受不了穆淮的脸色,悻悻然地退了出去。
出去时还嘟囔着:“我不是来蹭吃蹭喝的,是真的无聊啊。”
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马车内又静谧下来。
穆淮抿了一口茶:“到潼关后,你有何打算?”
霍檀说:“赫连诀对潼关势在必得,想要守住很难。”
他垂敛,嘴角浮出一抹浅笑:“你这话的意思是,哪怕撑到了你们赶到,潼关也保不住了。”
霍檀眸光微闪:“差不多吧。”
穆淮靠在椅子上,惋惜地开口:“谢景枫初次出战,就得大败而归,真是有点不走时运。”
她愣神一瞬,淡淡地说:“是我和他一起。”
“潼关一失守,北漠铁骑隔江而望,紧张的人就有很多了。”
“福祸两相依,潼关给赫连诀,有些人才有危机感,才会重视水军的操练。”
穆淮目光一动。
眼前的女子,想法总让人意外。
她明明有能力守住潼关,却打算以退为进,将那易守难攻的城池让出。
他定了定神:“你想逼朝廷心甘情愿地支援水军,军饷与粮草方面不再克扣。”
霍檀神色微凉:“那本就他们该做的,这些年赫连诀一直在研究攻破潼关,还有训练水军。”
“若是都不懂得居安思危,总是依赖一座潼关守住江山,迟早要被北漠吞并。”
穆淮轻笑:“打算拖延多久呢?”
霍檀沉吟一瞬,说道:“三五个月,至少不畏惧他们的水军来进犯。”
第210章 故地重游
穆淮瞧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眸光熠熠生辉。
事实上,他的想法与她极其相似。
大庆多年的安稳,皆仰仗霍家父女率众将士把北漠大军阻隔在潼关之外。
而北漠因地势优势,大庆要想攻破也非易事,他们这些年不管是在攻城,还是水军方面都在日益壮大。
蓄势待发,就等着将潼关攻破后,跨江踏足中原,然后吞并大庆。
沉默良久后,穆淮缓缓开口:“需要我配合什么?”
霍檀的视线从窗外挪回,歪着头看他,笑着说:“那你想配合什么?陪着我打败仗吗?”
穆淮轻笑:“自然是与你风雨同舟,共同进退,你想让我怎么配合都行。”
她浅浅一笑:“我用天风寨的地种各种东西都可以?”
穆淮微微一怔,眸光深邃地凝着她。
“你在犹豫?”在他迟疑的瞬间。霍檀再次问道。
他嘴角微扬,薄唇轻启:“我在想你是何时知道天风寨是我的地盘?”
霍檀轻描淡写地说:“我是猜的,柳寨主没有多大主见,不像是能把天风寨管理好的人,背后定然是有其他主子。”
穆淮调侃:“你这心思,我若是想私藏点什么,不是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她揶揄:“那你是想私藏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美人?”
“藏你。”他温雅开口,目光炽热地望着她,“我的所有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霍檀心尖颤了颤。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香弥漫,唇齿留香。
穆淮准备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不管是茶具的精致,还是茶叶的品质。
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沉默一瞬后,穆淮询问:“你想在天风寨种什么?”
霍檀将茶盏放下,把种植棉花的想法说给了他听。
穆淮仔细听着,第一次知道,毫不起眼且种植稀少的棉花,竟然有那么多作用。
他对霍檀愈加好奇迷惑。
她就像一本稀世的书卷,翻开第一页就被吸引,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迫切地想看后面。
可是,又总是不觉得满足,宛如永远没有结局一样,令人遐想。
听她的那些构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片蓝图,那可是自古以来,想都不敢想的。
马车的轻微摇晃,加上故事说得有点多,霍檀睡了过去。
穆淮走出马车,不知吩咐了林鹤什么。
他嘴角抽了抽,望着自家主子,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
日薄西山。
马车快马加鞭,一路顺畅。
官道两侧的榕树呼啸而过,秋风过境,黄叶飘落。
是夜,客栈到达柳城附近,马车缓缓停靠。
霍檀悠悠醒来,她眯着眼睛,总觉得穆淮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缓缓走出客栈,苍穹已如藏蓝幕布。
林鹤率先进了客栈,采苓候在马车旁等着自家将军。
推开马车门,凉风扑面。
瞅着眼前的景致,霍檀倏地怔了怔。
这家客栈…
她再熟悉不过。
那夜,她身中北漠宫廷特制媚药,就是在此与穆淮纠缠了一夜。
时间虽已过去数十日,可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一时间,内心波澜起伏,心底涟漪阵阵。
霍檀疑惑地看向穆淮。
他先前那抹怪异的神色已荡然无存,俊逸的脸上一片云淡风轻。
她收敛翻江倒海的情绪,故作平静地问:“为何要选择这里?”
穆淮的语气也出奇地平淡:“见你睡得深沉,不忍心唤醒,于是就舍近求远了。”
说得像是都在替她考虑,可她怎么却感觉他是故意为之。
特别是踏进客栈后,店小二熟络而笑眯眯地打招呼:“几位客官,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霍檀尴尬地笑了笑。
穆淮唇角微勾,静默不语。
店小二脸上堆着笑,继续叨叨着:“小的说有缘啊,就是剩下的刚好够你们几个住。”
到了客栈二楼,霍檀算是体会到店小二话里话外的意思。
还真是有缘啊…
连房间都是原来的那间。
里面的摆设与装饰,与上次的一样,仿若故地重游一番。
林鹤很有眼力见地安排好谢景枫和采苓,然后意味深长地暼了眼他家王爷。
霍檀轻舒一口气,朝穆淮说:“殿下,你今晚睡这间房,我去跟采苓一起睡。”
话落,她打算溜之大吉。
手腕忽然被他拉住,霍檀诧异地看着他:“你做什么?不管我是男是女,我们独处都是不好的吧?”
穆淮拉着她进屋:“我要跟你商讨公事,还要向你讨教兵法与阵法,怎么不好了?”
霍檀欲哭无泪:“你都不看时辰的?现在到睡觉的时候了。”
他微笑:“那你睡觉,我看书。”
她表示很无语。
不多时,采苓打来热水,把衣物放在桌案上,又迅速退了出去。
霍檀定了定神,淡然地拿起衣物:“那我先去沐浴,你在这看书。”
穆淮颔首:“嗯,你沐浴后早点休息,我还想研究下你的战船图。”
她怔了怔,转身往屏风后而去。
霍檀暗想,穆淮莫非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然怎么千挑万选地挑了这个客栈?
她快步走到屏风后,把衣衫放好,确定采苓都给她准备齐全,才放心地褪去一身疲惫,没入温水中。
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她觉得这个屋子里处处都是他们曾经留下的痕迹。
这个房间大概在上次后,没有再给其他人住过。
霍檀闭上眼睛,靠着浴桶,脑海中都是杂七杂八的一些画面。
屏风外,书卷翻阅的声音更显夜的静谧。
忽然,窗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在安静的夜色下显得无比突兀。
霍檀心口一紧,条件反射般地起身,从水中一跃而起,闪电一样地速度披好外袍。
与此同时,穆淮眸光陡然一寒,也警觉地发现异样,放下书卷,长剑已经握在手中。
一道黑影从窗口划过,穆淮破窗而出。
霍檀只瞧见泛着寒芒的剑光,她慌乱的思绪刚平复,身后再次传来声响。
暗影猝闪到她身侧,霍檀轻盈避开后,掌心开始汇聚内力,猛地朝他打去。
一声闷哼打破沉寂。
霍檀浑身萦绕着杀意,冷冽地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