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暴揍偷窥狂
霍明华笑了笑:“那小檀睡我房间,你的两个兄弟就委屈一下,睡我母亲房中吧。”
霍檀瞅着她熠熠生辉的眼睛,没有拒绝。
直到安顿好他们沐浴后,霍明华才去隔壁伯母家里。
繁星点缀,一弯弦月挂在苍穹。
院子里萤火虫飞舞着,虫鸣声不绝于耳。
屋内燃着油灯,火苗随风摇曳着。
霍檀躺在床榻上,望着破旧不堪的屋顶,无声地叹气。
辗转反侧几番后,看向窗外的榕树。
树影婆娑,阴影打进屋子里,本就微弱的灯光,显得更加晦暗了。
霍檀盯着榕树猜想,柳知文总是有闪光点的吧!
否则她那个心目中最温良识大体的姐姐,怎么甘愿过这样的清贫日子?
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才睡过去。
沙漏轻微的声响,在静谧的屋内很是突兀。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辰。
霍檀悠悠醒来,许是晚上喝了太多水,身子有点不太舒服,总觉得腹部隐隐的有点疼。
她起身将衣衫拢好,往茅房走去。
夜静静,风轻轻。
蛐蛐在墙角叫着,时不时有蚊虫朝自己袭来。
霍檀的瞌睡瞬时清醒。
柳家这简陋的条件,她都有点一言难尽了。
刚将衣袍整理好,倏然发现只有半人高的竹门外,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眼神里透着一丝惊恐,瞅着挺瘆人的。
霍檀的心陡然一沉,眉心突突跳着,怒火噌噌地就往上冒。
没有半分犹豫,抬脚猛地朝门踹去:“nn的,是哪个偷窥狂潜在我姐姐家?真是找死!”
门轰然一倒,砸到偷窥狂身上,传来一阵哎呦声。
霍檀冲出茅房,抬脚将门从他身上踢开。
倏地蹲下,揪着那变态狂的脸,挥起拳头朝对方脸上砸去:“你这变态,活腻歪了是吧!看我姐夫不在家,就打我姐的主意了?”
“真是欠揍的家伙!我姐岂是你这登徒子能觊觎的?”
一拳打下去后,手再次扬起时,跌倒在地上的偷窥狂,整个人都是懵的。
察觉到即将遭遇一阵暴打时,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霍…兄,是我啊!饶命啊!”
谢景枫?
霍檀的手顿住,语气依旧不客气:“你堂堂世子,半夜来茅房偷窥别人,有何居心?”
“冤枉啊!我也是来小解的,谁知道霍兄也在呢?”
“这纯属巧合,绝不是有意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悲催的谢景枫,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举起做发誓状,说话都要带哭腔了。
他这是什么运气?
内急也能被揍一顿,现在不仅骨头都快散架,就是脸上都火辣辣地疼,他感觉自己都要破相了。
哭死他算了!
暗夜中,穆淮缓缓走来,将手中火折子打燃,温凉地问:”发生何事了?”
谢景枫欲哭无泪,不想说话。
他觉得,穆淮仿佛很不悦,丝毫没有关心他的意思,语气透心凉的。
他的焦点只有霍檀,生怕她受了欺负!
霍檀收起拳头,淡然地站起身,语气凉薄:“没什么事,他鬼鬼祟祟地在茅房外盯着我,我以为是来偷窥我姐姐的变态狂。”
“所以愤怒之下,将他打了一顿。”
谢景枫:“……”
这叫没什么事?
他疼得眼眶直飙泪,浑身被门砸得酸疼好不好?
闻言,穆淮冷睨着谢景枫:“谢世子好大的胆子啊!”
空气陡然冷却。
夏日的夜,谢景枫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风袭来。
他忽然觉得,还不如被揍一顿来得痛快。
谢景枫委屈巴巴地说:“夜色这么黑,我也不熟悉周围情形,我除了能看见个模糊的人影,还能看到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看到,就被暴打一顿,这委屈该找谁说去?”
霍檀心想也是,她刚才也就能看到谢景枫的眼睛而已。
脸都看不清…
不过,谢景枫忽然怔愣了一下,满脸疑虑:“可是霍兄,你有点怪怪的啊,一个大男人小解,怎么跟个女人一样,是蹲着的呀?”
真是欠抽啊,这厮还病得不轻!
霍檀抬脚就踢在他腿上,哼哼道:“你偷窥过女人吗?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谁说我蹲着呢?你哪只眼睛看到的,我要给它剜出来!”
谢景枫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多嘴什么啊?
都是自己找抽!
他连连摆手,赔着笑脸,苦哈哈地道:“我看错了,真的看错了!您别再动怒啊!”
“滚!”霍檀胸腔内憋着的浊气,都释放在这个字上面。
谢景枫顿了一瞬,嘴里说着好,慌忙起身,朝村口停放马车的方向趔趄着走去。
霍檀瞅着他的身影,舒缓一口气,泛着杀意的眸子逐渐恢复正常。
“霍将军还是火气这么大。”
穆淮悠悠开口,语气很轻,盛着一丝笑意的桃花眸深深凝着她。
火折子发出的微光,映照在他的绝世容颜上。
“不过你放心,谢景枫在大是大非面前,不会随意任性。”
霍檀怔怔地看着他。
这话,像是暗喻着什么?让她安心吗?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我需要放心什么?我问心无愧!”
穆淮的眸子里一片坦然:“我的意思是你打了他,他不会记恨的,毕竟这事是他不对。”
“他也是该揍,谁让他敢冒犯霍将军呢?”
霍檀神色缓和,转开话题:“你们晚上没有睡房里?去哪睡了?”
穆淮指了指榕树。
她抬眸,诧异一闪而过:“你躺树上睡觉?”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不习惯与他人同睡一间房,还不如这榕树上自在。”
霍檀扯了扯嘴角:“那你也可以去马车里啊,这蚊虫不咬你吗?”
穆淮勾了勾唇:“那都不是事,我乐意待在这。”
“马车离得那么远,而且不是说有猛兽吗?我生来胆小怕黑。”
“说得树上好像就不黑一样。”
“那不一样,与霍将军离得越近,我越有安全感,也不会那么容易心悸心慌。”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夜色中,总是更添几分蛊惑。
霍檀挪开目光,转身往屋子里走:“谢景枫睡马车上去了,你进屋睡会吧,早上还得赶路呢。”
穆淮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第19章 将军是在关心本王
明面上,皇上虽已对霍家宽容,不再提起赐婚的事。
暗地里,她感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霍檀下意识地说:“他们只需要逮住一丝风吹草动,就能盖上莫须有的罪名,将霍家彻底打压,所以殿下还是该敬而远之才是。”
“那你觉得,霍家还有何罪名被人拿捏住了?”
穆淮如玉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着桌面,声音很轻。
霍檀抬起眼帘,撞上他清淡深邃的视线。
她稍微避开,随性地端起茶盏,再次抿了一口,然后优雅地放下。
“结党营私,通敌卖国,中饱私囊,自古不都是这些理由吗?所以殿下该留个心眼才是。”
穆淮笑着说:“怎么听都感觉将军是在关心,护着本王。”
她无语地扶额,动了动嘴唇:“殿下您想多了,我身为大庆臣子,只是有责任提醒您撇清不必要的关系。”
关心他?
应该还不至于!
她只是觉得霍家现在不宜与穆家人有牵扯,免得将来麻烦。
而且,眼前这尊也不能轻易得罪,出身在皇家,没有谁是简单的。
穆淮凝视着她,枫林之事后,她整个人似乎都变了很多。
“还是怀疑本王将你当情敌?怕霍家与天家扯上关系,妨碍你将来揭穿真相,产生不必要的尴尬。”
霍檀:“……”
他是有读心术吗?将她的心思瞬间看透。
霍檀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确实这样想,若是有交情了,多少会有点碍手碍脚。
虽然她对穆淮的印象不坏,可谁知道他们父子,兄弟,是否都是沆瀣一气呢?
霍檀讪笑:“凡事讲究证据,我不敢胡乱猜测,不过今夜得见赵家小姐,觉得她犹如神女,殿下真是眼光不错。”
她答非所问,试图将话题从这上面转开。
“神女?”穆淮眉目微凝,音色清幽,“本王喜欢性子狠一点,气质飒爽些的,对她没兴趣。”
霍檀目光微闪,静默下来。
他的喜好,他的私事,她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比较好。
“殿下,晋州之行,为了避嫌,我们还是错开时日去吧。”
她再次将话题转开,忽然意识到与穆淮同去晋州,很欠妥当。
穆淮不以为然:“霍将军负责本王的安危,有什么嫌可避的?何况你身在京都,服从命令就是,其他的无需考虑。”
霍檀悄悄地睨了他一眼。
不就是只能用身份压她,让她无言以对吗?
他需要保护?
枫林里那出神入化的身手,她可是记忆犹新。
她勉强应着,公事而已,她想那么多做甚?
何况,她要单独出京都,要么有通关文蝶,要么就用自己的方式。
都不如和穆淮光明正大地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霍府大门前停下。
下马车时,不知是困乏还是脑子里装太多事情,霍檀一不留神踏了个空。
霍檀身子一僵。
自以为武功很好的她,觉得这只是小儿科,轻易就能站稳。
可偏偏…
身子似乎不听使唤,她一时身形不稳,猛地朝前倒去。
就在她以为要摔个嘴啃泥时。
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她手臂,然后她被轻轻一拉,她倏地往他身边靠近。
一抹慌乱油然而生。
这不是狗血剧中,男女主才会有的桥段?
他们这算什么?
气氛忽然凝固下来。
林鹤揉了揉眼睛,随后定睛看去,他家主子与霍将军,关系是否进展太快??
难道传言非虚?
他们是来真的!
林鹤甩了甩头,暗想着怎么可能?
他家主子肯定是正常的男子,喜欢的是娇滴滴的美人儿。
霍檀错愕地回眸,转瞬之间便恢复平静:“多谢殿下出手,否则我刚才就摔得很难看了。”
近在咫尺,她鼻尖萦绕着一抹极淡的冷冽香气。
是穆淮身上特有的清香。
穆淮松开她的手,视线落在她脖颈处,眸光晦暗几分。
那滚动的喉结,让他眼底装满复杂的神色。
须臾,他语气温凉地说:“霍将军身手敏捷,还不至于摔倒,本王只是随手一拉而已。”
“总之还是多谢您的搭救。”霍檀未做他想,颔首,“殿下走好,那我先回府了。”
穆淮嗯了一声,潋滟着一丝温脉的桃花眸似笑非笑。
那亦正亦邪的表情。
让霍檀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还未等她抬起步履,穆淮淡淡道:“霍将军深夜与其他男子见面,总归是不妥,以后还得避免才行。”
不知为何,他忽然很在意有些事情。
霍檀解释:“那是我朋友,见面也是商讨正事,你别听谢景枫胡扯。”
穆淮口吻依旧温凉:“大庆民风虽还算开放,可最忌讳断袖不雅传言,霍家如今在风口浪尖,理当避讳才是。”
一旁的林鹤,身形趔趄了一下。
可能被传特殊癖好的是他自己才是吧!
说这话,他不怕打脸吗?
霍檀斜睨着他:“那我现在和殿下深夜相聚,岂不是更加百口莫辩?”
穆淮勾唇一笑:“我们是谈公事,况且本王是怜惜将才,有意替大庆挽回损失,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霍檀暗嗤。
真是典型的双标现场。
这番话,看似是替她着想,实则是暗中注意到了秦熠,不想她与其他世族有牵连。
秦家,是京都几大家族之一,其地位也是举足轻重,不可撼动。
哪怕是秦熠已从家族中脱离。
他也怕霍家与秦家联盟,再次崛起,威胁到他父皇?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处处提防别人!
穆淮转动着玉扳指,语气不疾不徐:“凶案的事,本王会让大理寺彻查,你还是安心养伤为好。”
霍檀不语。
他这是让她少插手这些事,安分守己地,准备颐养天年了?
“本王不想带个累赘去晋州,你是去保护本王的。”
他继续不冷不热说着,微眯着眸子,泛着一丝邪妄。
林鹤忍着笑,差点憋不住。
霍檀面无表情。
看在能名正言顺去晋州调查的份上,她懒得与他计较。
“多谢殿下体恤末将,晋州之行,必定让您毫发无伤。”
第53章 奸细还是替死鬼?
霍檀回房后,一眼便瞅见窗口的信鸽。
有一瞬的诧异闪过。
什么重要事情,竟然将信送到清溪镇来了。
她走到窗前,伸手轻轻握住信鸽,把卷起的信笺拿下后,才松开手。
霍檀迅速打开信,随着一字一句看完,眸光一分分暗下去。
奸细从晋州逃到柳城来了?
还敢进赌场豪赌,逛窑子作乐。
但是,消息可靠吗?
究竟是奸细本人,还是替死鬼?她必定要弄清楚!
霍檀暗想,这种不务正业之人,当初竟然能混进霍家军中,还真是荒唐。
她将信撕毁。
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眠。
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
霍檀睁开眼睛,瞥了眼窗外,天刚蒙蒙亮。
“把你吵醒了吧?”霍明华端着水和洗漱用品进屋,“外面都是些七大姑八大姨,和左邻右舍。”
“怎么来那么多人?平时也是如此吗?”霍檀起身,开始洗漱。
霍明华有些无奈:“母亲昨晚就到处说你从京都过来了,都是些好奇的。”
霍檀恍然,淡淡地撇了撇唇。
她想,柳氏大概憋了几年的怨气,今日忽然觉得霍家还在意这个大女儿后,于是想扬眉吐气一番。
哪怕霍家是家道中落,在这些穷困人家眼中,也算得上是富贵之家了。
她问:“大姐,我这次来,是不是给你带来困扰了?”
霍明华粲然一笑:“怎么会?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霍檀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后还是说道:“我觉得你与姐夫都不应该在此被埋没,若有机会,还是出去看看吧。”
霍明华笑脸依旧:“你不要替我操心,管好自己就行。”
霍檀继续说:“不一定得靠霍家,你们自己可以的。”
她终是没有与霍明华提起,霍家此时与天家,与朝堂权贵之间的那些暗潮汹涌。
只是轻描淡写和霍明华聊着。
“不急着赶路,就晚点再走吧。”霍明华温柔出声,不再继续接霍檀的话题,微笑着看向她。
霍檀摇了摇头:“我们就得走了,还有事情要办。”
霍明华怔了短瞬:“那你稍等片刻,我帮你收拾东西。”
看着霍明华柔和温婉的眼神,霍檀没有忍心拒绝。
趁霍明华忙碌的空当,霍檀出了房门,刚到堂屋门口,就听闻一阵阵话语声传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山间的空气中还透着一丝凉爽。
此时,柳家院子里已是说笑声阵阵,热闹非凡。
柳氏的高嗓门听着很是独特:“京都霍家的霍将军,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她故意顿了下语气,将大家的胃口吊起:“就是我家儿媳妇的四弟。”
“她昨夜来咱家了,我们明华到底是霍家大小姐,霍家还是心疼她在意她的。”
大家很是好奇,这个时候霍明华娘家怎么来人了?
“说不定这次啊,咱家知文还能被霍将军拉一把,以后就辉煌腾达喽。”
柳氏说得眉飞色舞,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都笑得合不拢。
可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好像并不怎么买她的账。
有人说:“大妹子,你不是说明华是被抛弃的千金,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吗?”
也有人说:“弟媳妇,我可经常听你在院子里大骂明华,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呢!不知道你们家小舅子知道这事不?”
还有人说:“舅母,你不是说霍家人都是狼心狗肺,天杀的东西,连亲生女儿都不管?活该被皇上冷落吗?”
“……”
想来平时柳氏不讨喜,如今想显摆一下,却换来了冷嘲热讽。
这些人可不是来凑热闹,来沾沾喜气的。
落井下石,看笑话才是她们的目的。
人心啊,向来如此阴暗。
我们大家一起穷多好,你凭什么可以攀上高枝,有机会发达?
闻言,柳氏的脸色陡然一变:“你们怎么这样啊?我何时说过那些话啦?”
大家肯定不买她的账。
七嘴八舌的,甚至将时间地点都能讲出来。
霍檀倚靠在门框上,眸底的幽暗越来越沉,越来越深。
她回眸淡淡地问:“大姐,真是如此吗?”
霍明华神色平淡,仿佛那些话都与她无关。
沉默了短瞬,她平静地说:“谁人背后无人说?嘴巴长在别人脸上,我何必计较?”
霍檀冷冽地勾唇:“你还真是隐忍大度,可我不能忍。”
霍明华一怔:“别过分就行,她毕竟是知文的母亲。”
“放心。”霍檀淡淡笑着,身子离开门框,朝院子里悠闲地走去。
大家早已注意到她。
丰神俊逸,清贵洒脱,微拧的眉宇拢着不悦。
气氛一时静谧下来。
柳氏连忙上前,满脸堆着笑:“霍将军啊,你可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他们就是嫉妒,对,就是嫉妒咱家有这么好的亲家,所以故意恶语挑拨,不想让我们好过。”
霍檀冷冽一笑:“夫人也觉得那都是恶言恶语?”
柳氏尴尬地点头:“不信你问明华,她肯定不会说谎的。”
霍檀慢悠悠地说:“她不是不说谎,是不屑于说这些,所以你就堂而皇之地欺负她?”
用极轻的语气,说着最重的话。
“不敢。”柳氏顿时慌了神,霎时就有点招架不住。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大妹子,听我家虎仔说,你昨夜吹嘘着要放长线,钓大鱼,不知道鱼儿可有上钩?”
说话的是柳氏口中的嫂子。
此刻正双手抱着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柳氏闻言,气得跳脚:“你把虎仔叫出来,当面对质我是否说了这话。”
“我家虎仔天还没亮就出去了,谁有空跟你对质?”
“哟,他不是在外面赚了一笔吗?这些日子在家混吃混喝的,怎么忽然起早摸黑地,出去干啥勾当呢?”
柳氏的嫂子噎了噎。
她也迷惑,自家儿子怎么听说霍将军来了柳家后,就眼神闪躲地说要出去两天。
柳氏见她吃瘪,就更加得瑟了:“你儿子不知赚了什么黑心钱,只怕是听闻霍将军来了后,吓得躲起来了吧。”
“…”
第54章 我们这小舅子脾气不好
霍檀的眸光霎时冷冽。
虎仔?
黑心钱?
听闻她来了,忽然离家!
想到半夜收到的信件,她心念一动。
莫非真是从晋州回来的?
这一切,似乎有点过于巧合了!
她不动声色地问柳氏:“夫人说什么事情呢?如果他没做亏心事,为何要怕我呀?”
柳氏顿时来了劲,刻意拔高声音:“他家虎仔三年前说去城里挣大钱,一直不曾回家,前阵子忽然回来了,说是挣了一大笔。”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正经途经,何必这样遮遮掩掩啊?还窝在这山沟里,不早出去买大宅子了。”
“你们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接着,便有人附和,特别是眼红的邻居亲戚,见此机会还不得好好踩一脚。
弄得柳氏那嫂子气急败坏,说也说不过人家,骂骂咧咧地回了隔壁屋。
霍檀眸光晦暗。
三年前,正是霍家招兵之时。
这时,穆淮从屋内走出,普通的着装掩饰不了其气度,有种让人想要臣服的气场。
大家嘴上假惺惺说着:柳家真是开始走运了。
不光是霍将军驾临,还有其他贵公子跟随,怎么不让人酸呢?
心里泛着酸,面上皮笑肉不笑的,还假意说着几句奉承话。
穆淮在霍檀身旁站定,轻声问:“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霍檀蹙了蹙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奇怪的是,那个有嫌疑的奸细,明明查出是在晋州。
前几日曾出现在了柳城的赌场,如今又说他的老家是在清溪镇。
偏偏好巧不巧的,霍檀还来了此镇子,正巧又听闻关于他的一些言论。
所有的事情,似乎太过顺利,像是有什么在指引着她,一步步接近真相?
只是,真相还是假象,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穆淮继续问:“是发现奸细的踪迹了?”
霍檀侧眸看向他,坦言:“算是吧,我们现在去柳城。”
穆淮说好,潋滟着清冷的眸子深不见底。
此时,顶着个肿胀的脸,步伐有点踉跄的谢景枫走进院子。
瞥见一群人在。
谢景枫觉得脸都丢尽了!
还好,没人知道他是谢府世子,都以为只是霍檀的属下。
听闻霍檀他们要走,柳氏顿时急了,拼命留他们多住两日。
霍檀现在已明白柳氏的心思,再思索着霍明华的话。
将准备塞点银两的谢景枫喊住:“你竟然在军中私藏银两?”
柳氏正准备美滋滋地接。
谢景枫也是打算心甘情愿地给。
听闻霍檀的话,皆是怔住。
柳氏泛着光的眼神黯淡下去。
手都快从眼睛里伸出来,忽然被那清冽的声音震慑到。
谢景枫动机极其单纯,他只是想讨好霍蓁的大姐啊…
这么点想法,怎么都要扼杀他的?
“霍…将军,人家茅房的门都被你…被我踢烂了,咱总得赔偿一点吧。”
霍檀瞅了眼这个一贫如洗的家,淡淡说道:“给点换门的就行了。”
柳氏尖酸刻薄,趋炎附势,攀附与虚荣之心极强。
是不该给她足够的银两,否则后患无穷。
谢景枫迟疑,望着手中一大把银子,不知道门需要多少钱。
柳氏喜笑颜开,准备自己拿。
霍檀将谢景枫的手拨回,拿了一个银锭子,放在柳氏手中。
她觉得,自己算大方的了。
柳氏整个人顷刻间就不好了,露出一副煮熟的鸭子飞了那种表情。
不过转念一想,有总比没有好。
她握紧银子,满怀期待地说:“小舅子以后一定要多来走动,这来往多了,自然就感情深厚了。”
霍檀凑近柳氏,清寒地说:“别跟我套近乎,对我姐姐好点。”
柳氏浑身僵了一下,嘴唇哆嗦着:“放心,我就这么一个儿媳妇,再苦再穷也不会亏待她的。”
想起那些七嘴八舌的话,霍檀的眸子变得幽深。
她站直身子,淡睨着柳氏:“我姐嫁到你们柳家,是与她夫君情投意合,不是你们家生孩子的工具。”
柳氏僵了僵。
老脸爬上几分尴尬的神色:“霍将军说得是,夫妻感情才最重要。”
霍檀清冷一笑:“她做绣工编篮子那些补贴家用,也从未清闲懒惰过,别把她当下人一样呼来喝去!”
闻言,柳氏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目光闪躲。
忽然觉得手中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眼前的小舅子,也不是好惹的。
她赔着笑脸,打着包票:“这个你也放心,我的身子骨还硬朗着,还能分担很多家务活。”
霍檀挑眉:“夫人明白就好,否则就算是有钱,也没命消受。”
柳氏双腿发软,嘴角抽动着,无言以对。
霍檀笑了笑,转身往村口走着,霍明华与她并肩,步履缓缓。
穆淮与谢景枫跟在后面。
柳氏总觉得霍檀的笑,冷芒阵阵,整个后背都是凉飕飕的。
她暗自叫苦,以后为所欲为,颐指气使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谢景枫适时地补上一句:“我们这小舅子啊,脾气不好,最喜欢卸胳膊卸腿的。”
“啊!”柳氏吓得退后两步,靠在树干上,“你…告诉霍将军,民妇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景枫嗯了一声,然后跟上他们。
路边伸出的荆棘,打湿了袍底,清凉清凉的。
霍檀压低声音问霍明华:“大姐,你想生孩子吗?”
霍明华一怔,回眸奇怪地瞅着她:“小檀这话问得,身为妻子,当然想替夫君生儿育女啊。”
霍檀讪笑了一下。
在霍明华眼中,她捕捉到了一丝黯然和失落。
这话确实问得欠抽!
这可是古代啊,即便是霍明华再有才华,再温婉识大体,有些思想也是根深蒂固的。
她敛住情绪,继续说:“那下次姐夫在家时,我给你们一起看看。”
霍明华眼底划过疑虑,低声问:“这几年你还学了医术吗?”
霍檀点头。
“可是知文需要看什么?莫非我怀不上孩子,跟他也有关?”
霍檀苦恼,只言片语也解释不清这事啊。
这个原因,肯定也是存在的…
“我下次再跟你说,现在有急事需要去处理,实在不宜久留。”
霍明华凝着她,片刻没有出声。
第20章 霍檀以前不是这样的
晋州,是个很凶险的地方。
也是众官员,甚至众多武将都不愿踏足之地。
地势崎岖险要不说,还有很多杀手与情报组织聚集。
据说大庆最神秘的落絮阁,就在晋州。
不仅如此,晋州还常有匪寇出没,劫杀过不少朝廷官员,掠夺过许多财物。
多年来,朝廷想将其剿灭,却每次损兵折将,徒劳无功。
庆帝将穆淮派去,看似委其重任,却更像是让他陷于险地,拿他当枪使。
霍檀看他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丝怜悯。
她细微的神色,悉数落入穆淮眼中,他只是笑了笑,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暗涌。
霍檀转身踏进府邸。
穆淮望着她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半晌没有回神。
林鹤抽了一阵嘴角,提醒道:“殿下,霍将军已经回府了。”
“嗯,走吧。”穆淮轻轻拂袖,淡然地转身。
林鹤思忖一瞬,欲言又止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您真考虑清楚了?俗话说…”
“林鹤,你越矩了!”
穆淮清寒的声音打断他的话,空气陡然间寒凉起来。
林鹤微微一怔,颔首:“属下知错,请殿下恕罪。”
“不服气?”穆淮沉冷着声音,视线扫向他。
林鹤抬眼,深吸一口气:“那属下壮着胆子明说了,霍将军空有一身武艺,性情顽固,出了名的愚忠愚孝,他值得您屈尊降贵吗?”
穆淮声线淡淡:“本王也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才疏学浅,打酱油的咸鱼皇子。”
“与霍将军半斤八两,我们没有资格说她!”
林鹤抽了抽眼皮,哑口无言。
可…这是能相提并论的吗?
您这多半是装的吧…
“回王府。”
穆淮轻飘飘吐出三个字,已抬起脚踏上马车。
林鹤缓过神来,连忙坐到车室,拉起缰绳,驾车扬长而去。
……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荣华街。
商铺摊贩星罗棋布,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脂粉店铺内,香气浓郁。
霍蓁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大早就拽着她来逛街。
望着满目琳琅的胭脂水粉,霍檀一时思绪复杂。
她似乎是第一次逛这种店铺。
“霍檀,这唇脂好看吗?”霍蓁拿着一盒唇脂凑到她面前。
霍檀:“……”
在现代接触过各种高端化妆品的她,自然觉得这些有点粗糙。
不过,见霍蓁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喜欢,她浅淡一笑:“好看,若是涂在唇上,你气色也会显得好很多。”
霍蓁闻言,明媚地笑了笑。
“话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买这些啊?二姐不是送你很多了,不舍得用啊?”
霍檀思忖着,霍蓁一直因心疾困扰,出门的时候都很少。
昨夜在谢景枫的桃园,见到各少女皆是花枝招展,妆容精致,于是想打扮自己了。
可她对霍云颇有成见,她送的东西,犟着性子也不会用的。
霍蓁被她问得一时语凝,随意含糊着:“还不是怕丢了霍家的脸面,不想出门让人看不起。”
霍檀眸光闪过莫名。
退婚一事,或多或少还是影响到她了。
那些冷嘲热讽,霍蓁看似不在意,可她到底也还是个只有十七岁的女子。
又或者,她是喜欢谢景枫?
所以才如此注重妆容和影响了。
霍檀走到柜台,帮她选了些画眉墨,妆粉…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熟悉这些啊?”
霍蓁瞧着她选的,都是上等脂粉,不由得疑惑。
霍檀怔忡一瞬,尴尬地笑道:“这成色和细腻程度都能看出来的啊,很奇怪吗?”
说话的同时,她将手中脂粉轻轻放在柜台,目光停留了短瞬。
“可很多女子都不一定能分辨呢。”霍蓁歪着头看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哈哈,那我可能是歪打正着了。”
霍檀别开眼神,很快恢复平静无波的神情。
霍蓁瞅着她,眼底蓄满各种情绪。
“哎呀,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霍家三小姐和霍将军啊。”
尖锐刻薄的声音从门口飘进,紧接着,两名妙龄女子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霍檀回身,淡淡地看过去,说话的是一名橙衣女子,正趾高气昂地走近。
有点眼熟…
据霍蓁昨夜所说,她是吏部尚书的女儿,陆青青。
陆青青旁边,神情更加嘚瑟的是苏萌。
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的目光落在霍檀选的那些东西上:“呵呵,你们霍家还买得起这么贵的胭脂水粉吗?也不先问问价钱,省得等下付不起钱,丢人现眼的。”
霍蓁回怼她:“你家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了?瞧你这恨不得将暴富写在脸上的挫样,俗气死了!”
苏萌气得胸脯起伏着,抬手指着她:“你就是仗着你二姐是夫人,四弟是将军,才有点脸面混在贵族圈中,不然算哪根葱?”
“众所周知,现在他们都只是顶着个头衔罢了,你们霍家跟那些普通百姓人家已经没什么分别!”
霍蓁斜睨着她:“我有四弟撑腰,你酸什么?你除了钱,有可以依靠的亲人吗?你家甚至连个头衔都没有。”
话落,她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几次。
霍檀上前,将霍蓁护在身后。
她觉得,苏萌这表妹是脑子进水了。
霍家现在是落魄,加上她父亲一生为官清廉,确实是财力薄弱。
可苏萌这存在感刷得令她有点恶心。
霍蓁如果不是容易犯心疾,吵架肯定是吃不了亏的。
苏萌见此,笑得花枝乱颤:“瞧那随时要断气的模样,真是晦气,难怪我堂哥要退婚。”
“采苓,将她收拾了,扔出去。”
采苓闻言一怔,她家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扔人了?
短瞬的迟疑,采苓就闪到苏萌面前,像拎小鸡一样地拿住她。
苏萌惊愕不已:“霍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霍檀扬眉,嘴角漾开一抹邪笑:“你说我敢不敢呢?”
苏萌瞅着她清冷的凤眸,心底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疯子!
霍檀根本就是疯了!
苏萌只觉得脊背发凉,想到苏青悲惨的下场,她噎得说不出话了。
她记得,霍檀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55章 背负的太多
霍檀知道,一时半会有些事说不清楚。
不多时,村口停放的马车映入眼帘,林鹤已等候在旁。
霍明华转身,看霍檀的眼神中盛着温柔:“小檀,你年纪虽小,可是替霍家背负的太多。”
“你要做的事或许都不容易,也很艰险,我一个妇道人家,很遗憾帮不上忙,只愿你平安喜乐就好。”
霍檀心口一颤。
眼眶霎时泛着酸涩,定定地注视着她。
她还在出神,霍明华已经将她的包袱放在马车上。
霍檀看着霍明华已经逐渐氤氲的眸子,心情一时无比复杂。
她朝霍明华微微弯身行礼:“我会记得姐姐所言,你不是普通的妇道人家,只是束缚你的东西太多了。”
霍明华不语,微微笑着,示意她上马车。
马车颠簸着,缓缓驶出村子。
霍檀拉开窗帘,看着依旧站在村口的霍明华,眼眶蓄着丝丝酸涩。
“她有自己的信念与傲骨,不接受你的金钱帮助也是情理之中。”穆淮清冽低沉的声音,徐徐传入她耳中。
霍檀缓缓挪回目光,不去看那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她轻轻靠在窗子旁,眸子恢复清朗:“他们夫妻皆是有才有抱负之人,却困在这清溪镇,发挥不得其自身的才干,只是觉得可惜而已。”
她总觉得,霍明华心中有一片更开阔的天地。
而不是现下这种,被婆婆欺负而逆来顺受的憋屈媳妇。
穆淮挑眉望向她。
秀眉轻蹙,眼脸微垂,好看得灼目,且惹人疼惜。
明明不满十六的妙龄,却承担着各种压力,还真是纤弱的身躯,藏着大大的能量。
他微眯着桃花眸,一番调息后,才平复那躁动的心和身体那丝异样的感受。
“人各有志,或许这情形也只是暂时的,你也知道,很多事情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霍檀抬了抬凤眼,浅浅地笑了笑:“殿下还会安慰人了,真是难得啊。”
穆淮正思索着还能说点什么,让她低落的情绪得以缓解。
忽闻她的话,他的嘴角细不可察地扯了扯:“不是要去城里办事吗?得心无旁骛才行。”
霍檀怔了怔,神色微凛:“到了城里,你们先往晋州去,留一匹马给我就可。”
穆淮:“嗯?为何?”
“这是霍家的事,我自己解决就好。”
“我等你。”
他淡淡的轻吐这三个字,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
霍檀心神一动:“我耽误了殿下的行程总归是不好,本来在我姐姐家就耽误了些时辰。”
“事情办好后,我快马加鞭追上,想必很快就能在晋州与你们会合。”
“不急,我可以等。”
穆淮依旧是平淡的语气,深邃的眸子是看不透的神色。
霍檀顿时不理解了:“你是怕我随便找个人当奸细,扣在你的头上?或者说,你怕这个奸细要对你栽赃嫁祸?”
她已经说得很委婉,只差没问他,是不是心虚了?
穆淮说:“我只是怕你不跟我一起去晋州,其他的与我何干?”
霍檀无语地看向窗外:“随你,我会尽快处理好,不会耽搁行程太久。”
穆淮轻声:“我乐意,你能有收获就是最重要的。”
她呆了呆,一时无话。
总觉得他说话怪里怪气的,听得心里发怵的感觉。
他该不会真有什么别样的喜好吧?
“找到人,交给当地官府,再送到大理寺,别那么快就杀了。”
霍檀蜷紧手指,眸光冷冽下去:“他肯定是要偿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霍檀怔了一瞬,静默不语。
她真的是恨不得一剑灭了那个畜生,替那些霍家精锐报仇。
可气归气,冷静下来后自然明白,必须彻查后再定夺。
本应该在晋州的奸细,怎么逃到了柳城?
仔细一想,她觉得他像是故意送到她面前的,亦或是柳城这个张天虎,就是个替死鬼而已。
反正不是欲盖弥彰,就是另有所图。
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暴脾气,帮别人做了那灭口之事。
穆淮大概是对原主冲动的性子有点了解的,所以才如此提醒。
她重重地叹气:“我会视情况而定,不会冲动的。”
穆淮轻笑:“我知道,你从来就不会让人失望。”
她蜷着的手指松开,垂眸,再次沉默。
烈日炎炎,地面像是被炙烤过一样,灼人双目。
快要接近尾声的夏季,暑气似乎越发逼人。
到达柳城内时,日头已高高挂起。
柳城是大庆的枢纽要地,山清水秀。
除了几个地势险要贫瘠的山村外,其他地方还算富裕,而且城里的繁华仅次于京都。
霍檀直接来到柳城最大的赌坊—四方赌坊。
四方赌坊,正如其名,皆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赌客。
这里日夜皆可以赌,赌资更是千奇百怪,但凡能拿得出来的东西,都可以赌。
它虽不如京都的赌坊大,可名气不输大庆国任何一家。
据说,穆允来此几次豪赌后,就看不上京都的赌坊,所以还不如将赌局设在宝香楼。
还未到用午膳时间,里面人声鼎沸,各种情绪的声音都有。
霍檀踏进赌坊,一个小厮迎面上来,看她的气度非富即贵,精锐的眼光只需扫一眼,便知道她来头不小。
小厮笑眯眯地问:“公子,是来玩的?”
霍檀冷冽地勾唇:“我找人的!”
小厮打了个冷颤,半晌才回过神,暗叹这公子气场好强大,浑身有股杀气。
他笑着问:“敢问公子找什么人?我帮你寻一下。”
霍檀淡淡一笑:“张天虎。”
小厮懵了一瞬,挠了挠头:“没听说过此人啊,请问公子,他是否还有其他称呼?”
霍檀蹙眉:“虎仔呢?”
小厮连忙点头:“这倒是有,若是说别人啊,我可能没多大印象,可是这人却让我记忆犹新。”
原来这虎仔是最近才来四方赌坊的,可他首次开赌,就豪气地拿出五万两银票,财大气粗的,瞬间引起所有人注意。
可初来乍到,便输掉了十万两,不甘心的他在家休息几日后,今早上重新杀来。
现在正玩在兴头上,据说已经将上次输的都赢回来了。
第56章 他做什么又惹到穆淮了?
听小厮滔滔不绝讲完,霍檀声音清冷:“能否带我找他?”
那小厮爽快地答应:“没问题,公子请随我来。”
霍檀嗯了一声,跟着小厮往楼上走。
里面的吆喝声很大,不多时,小厮便把她带到了一个圆脸男子面前。
他此时正撸起袖子做庄,一双小眼睛眯得快要没了。
看上去三十多岁,眉目不太端正,浑身打扮贵气,一身的铜臭味。
霍檀走到桌子对面,淡睨着他:“张天虎。”
圆脸男子倏地一震,睁开那眯眯眼,瞧向霍檀,不耐地问:“你谁啊?直呼小爷名讳。”
“霍檀。”她清冽出声,眸子里晕染着浓墨色,幽深而淡漠。
张天虎手中的骰子滑落,面色陡然间如霜打的茄子,眼神布满恐惧。
“你…你是霍将军,霍檀?”
霍檀眸底闪着疑虑。
从张天虎的反应来看,疑点重重。
若他潜伏在自己身边几年,最终金蝉脱壳,不该不认识她才是!
若他是对方养的替死鬼,现如今怎能等她来逮?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难道他是装的,打死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要么就是还有其他原因。
难怪穆淮说,先留一命,这期间恐怕还能扯出其他事。
霍檀寒凉地勾唇:“不认识我?那你做的事可有忘记?”
张天虎战战兢兢地说:“霍将军,这赌坊开了就是让人玩的,不会这事还得将我抓了吧?”
其他人从他们的对话中知晓霍檀的身份。
一时间神色各异。
张天虎看似平静,可内心慌的一笔。
他双手将桌上的银子银票收拢,乐呵呵地说:“今天就到此为止,改日再玩。”
霍檀眸光一寒,倏地拔出手中长剑,闪电般的速度,将剑锋抵在他的脖子处。
周围的人被这一幕惊得四处逃窜,纷纷避开。
张天虎吓得不敢动,瞳孔紧缩,语无伦次地道:“霍将军,有话好好说,别动粗啊。”
“你先告诉我,为何听闻我到了柳家,天还未亮就离家了?”
“还不是婶婶她来我们家显摆,我娘气得揍我,嫌弃我三十多了还不曾娶妻生子,数落我,我就想来赌坊赢点钱,娶个美娇娘回去,让他们对我另眼相看。”
霍檀手腕稍微使力,张天虎惊呼起来:“不要杀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不想跟他废话,此人眼神恍惚,闪烁其词,心中必定是有鬼的。
“你有什么话,就跟大理寺少卿说吧。”
张天虎整个人僵住,面如死灰,吓得晕厥过去。
将张天虎交到官府后,霍檀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霍家所有精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后精心培养多年,他们与原主同生共死,出入沙场。
不仅武功都是精湛,而且头脑冷静聪慧,杀伐果断。
像张天虎这种只会花天酒地的蠢货,在她的麾下是绝不会存在的。
可她怎么逼问张天虎,他都是一脸懵逼与恐慌,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这事还有点可疑。
待到了晋州,她去落絮阁一趟,或许能清晰明朗起来。
与穆淮在指定的地方会合时,已是午时过后。
林鹤见到她,笑着跟她打招呼:“霍将军。”
霍檀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她总觉得林鹤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异,此时也没心情去分析。
许是骑马露着脸太晒,谢景枫挨着林鹤坐着车室,看到霍檀,那神色是一言难尽。
霍檀迷惑,昨夜她似乎不曾打过他的眼睛,怎么一双眼红通通的,还眼泪直冒?
谢景枫苦逼着一张脸,抬袖抹了一把泪。
欲言又止一番后,眨了眨眼睛问她:“霍兄,你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是奸细吗?有没有问出什么蹊跷出来?”
霍檀简单地回他:“先交给大理寺,总会查清楚的。”
谢景枫眯着眼睛,打了个喷嚏。
霍檀凝着眉,然后踏上马车。
谢景枫缓过神后,冲林鹤展开笑颜:“你家主子真不对劲,昨夜睡在榕树上,视线刚好对着霍兄睡的床榻。”
林鹤瞟了他一眼:“谢世子,话可不要乱说啊,万一被皇上知晓,更加瞧不上咱家王爷了。”
谢景枫一愣,随即呵呵笑着:“我看他对霍兄就是与众不同,你何时见他将饭菜搬到马车上过?”
林鹤不语。
他也觉得迷惑,他家王爷不管是屋子,还是马车,必须打扫得纤尘不染。
油腻的东西,根本不能沾染一点。
附近不是有酒楼,偏要在马车里用膳。
谢景枫说:“冰块稀缺,马车空间小,用完膳就能休息而且凉爽,看不出来,淮王竟然是个体贴之人。”
林鹤无言以对。
好像他说的都挺对的。
谢景枫继续气闷地说:“我的脸肿成这样,跟他要一块冰冷敷都不肯,真是区别对待太严重了。”
“更可气的是,我做错什么了?非要我做最辣的菜给霍兄赔罪!”
“瞧我这眼睛,一时半会是不会舒服了。”
说完,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鹤侧眸,瞅着他大了一圈的脸,还有那对水汪汪的眼睛。
“世子是惹了我家主子吧。”
话落,林鹤忍着笑开始驾马车前行。
谢景枫挠了挠头,他又做什么惹到他了?
霍檀踏进马车后,顿觉浑身有抹凉意萦绕。
眼角的余光瞥见马车角落放置着一些冰块,心中恍然。
不过还真是奢侈啊,在柳城他都可以弄到这稀奇东西,看来他是熟门熟路了。
凉爽中,伴随着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定睛一看,檀木雕花桌案上,摆放着几盘菜肴。
穆淮抬眸望向她:“我猜你可能会忙得连午饭都没吃,所以特意等你一起。”
霍檀看见美食后,心情瞬间好了几分,随后缓缓坐下。
她是心中郁结,懒得吃。
穆淮慢条斯理地给她盛饭:“这都是柳城的特色菜,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先将就着吃点,才好赶路。”
“谢谢。“她将心底的疑虑暂且压下,拿起筷子淡然地吃饭。
霍檀的视线顿了顿,桌子角落放着一盘花椒炒辣椒?
那是什么新鲜做法?
看上去属于爆辣口味的…
第21章 比有些女子都好看
霍檀以前性子淡漠耿直,遇到不顺眼的顶多是置之不理,她脑子里只有战场与各种兵书。
她对自己的姐姐,甚至都是疏离客套,不怎么亲近,从没有如此袒护过。
所以自己才敢有恃无恐,而且她欺负霍蓁也不是一两回了。
可今日,真是倒霉到家了。
“表哥,我错了,你饶过我好不好?”
苏萌感觉到不详,立马转变态度,声音娇滴滴的:“再怎么我们以前也是有过婚约的啊。”
霍檀置若罔闻,甩了甩衣袖,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右腿抬起叠在左腿上,神态洒脱不羁。
“晚了!”
苏萌眼眶溢出泪来:“我已经低声下气求你了,你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母亲吗?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亲姨母呢!”
霍檀的目光深沉几分,语气不温不凉:“我是说惩罚你,有点晚。”
苏萌僵住,瞳孔倏然紧缩。
不得已之下,求助的目光看向陆青青。
可是陆青青早已经吓傻,瑟瑟发抖地杵在那,不敢出声。
她哪里敢去跟霍檀横?
自己这么柔弱,霍檀一脚就能将她踢飞得无影无踪。
苏萌不是说,霍蓁有病好欺负,是个没人疼爱没人管的吗?
怎么与她说的根本不一样?
采苓问道:“将军,属下要如何收拾她?”
霍檀不悦:“她今天是嘴巴惹人嫌恶,就让她闭嘴一段时间好了。”
采苓心领神会,不顾苏萌的骂咧与嚎叫,从容地拽着她出了店铺。
霍蓁好半晌才回神。
自从被苏青退婚时,就觉得霍檀忽然有人情味儿了。
她下意识抓住霍檀的手臂,胸口剧烈的跳动,逐渐平复下来。
“霍檀,事情别闹太大了,给点教训就行。”
声音很轻,略微颤抖。
霍檀心下一紧,回眸凝着她:“她气得你不舒服,自然得狠狠教训一下。”
霍蓁不语,事情搞得太大,她就开始心慌胸闷。
听闻霍檀的话后,她的心才顷刻安定下来。
有霍檀在,即便是闯祸,也该是轰轰烈烈的,什么点到即止,怜香惜玉,那是压根不存在的。
她撅了撅嘴:“若不是怕自己气得病发,我早就收拾她了!”
霍檀会心一笑:“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会治好你的。”
闻言,霍蓁露出灿烂的笑容。
脂粉店老板瞬间就懵了。
他原以为今日能做笔大生意,怎么就变成霍家与苏家打起来了?
还是发生在他的店铺。
他语无伦次地开口:“霍…大将军,我只是个普通商户,经不起折腾啊。”
霍檀浅浅一笑:“把我选的东西都包好,给霍三小姐。”
店老板战战兢兢,后宫不少娘娘都是在他这买脂粉。
他好歹也是见过些场面的。
可他却没由来地心悸,像是霍檀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清冽,能将他划伤一样。
店老板连忙将东西包好,双手递给霍蓁:“三小姐,欢迎再来啊。”
霍蓁噗嗤笑出声:“瞧你吓成什么样了?违心的话就免了,心里大概是巴望着我们赶紧走,永不再来吧!”
店老板呆了呆,动了动嘴皮:“小的不敢。”
霍蓁接过盒子,眸光熠熠。
“走吧!”霍檀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便出了脂粉店。
她冲霍蓁笑了笑,能让霍蓁喜欢,她倒是挺乐意逛街的。
凝玉阁
荣华街最大的酒楼内。
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你去晋州可是十分凶险啊。”谢景枫一见到穆淮,就忍不住开口。
“听说皇上想让你去剿灭天风寨的匪寇,这不是明摆着给你出难题吗?太子去过吧?洵王是不是也去过?”
“他们都是带伤而归,皇上心疼得再也没派他们去过那鬼地方,现在将目标转移到你身上了?”
谢景枫说话跟倒豆子似的,语气大大咧咧。
他在穆淮对面落座,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穆淮的视线落在窗外,对他的话仿若未闻。
看什么呢?那么专注!
谢景枫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探出半边身子朝外看去。
“原来是霍家姐弟,你看得这么入神做甚?”他缩回身子,拍了拍穆淮的肩膀。
穆淮挪回视线,淡然地瞟着他。
谢景枫的手顿在半空,笑眯眯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有她一起去,本王死不了。”穆淮斜靠在椅子上,薄唇轻抿。
“林鹤,他们昨天孤男寡男的,处到啥时候才各自回去?”谢景枫侧眸,看向门口面无表情的林鹤。
闻言,林鹤扯了扯嘴角。
什么鬼?
孤男寡…男?
“谢世子真会开玩笑,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家主子是与霍将军谈公事。”
听他这样一说,谢景枫更加好奇了,穆淮何时与人谈公事超过半个时辰过?
还是夜半时分,还是霍檀在洗澡他去送衣服时。
谢景枫调侃道:“不过话说回来,霍将军长得是挺英俊,比有些女子都好看。”
林鹤猛地咳了两声:“世子还是关心自家吧,昨夜的杀手很可能是与你们谢家有关。”
谢景枫的表情僵了僵,回头瞥向穆淮:“那是明显的栽赃嫁祸,我父亲为这事恼火了半天,我就是受不了他的雷霆之怒,才跑出来的。”
“于情于理,谢家与霍家反正都是对立面,你紧张什么?”穆淮好暇以整地望着他,笑不达眼底。
谢景枫摆了摆手:“那是我父亲的立场,我可是有原则的人,穆允被废,霍檀只是个导火索罢了。”
穆淮沉默。
半眯着噙着极浅笑意的桃花眸,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漠高姿。
谢景枫很是苦恼。
他好不容易等来了霍蓁与苏家解除婚约,却又接二连三,阴差阳错地与霍家结怨。
谢景枫继续开口:“大理寺不是在查吗?这么明显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吧。”
穆淮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如果查出是东宫所为,你觉得谢家能洗脱嫌疑?”
谢景枫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莫非我这辈子都跟那傻货捆绑在一起了?”
穆淮怔了怔,视线继续落在窗外。
第22章 苏家上门讨说法
谢景枫再次提起好奇心。
瞅着不远处,只见闹哄哄地围成一团,定睛一看:“那是霍檀身边的采苓,又在打人?”
穆淮嗯了一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苏家小姐?”谢景枫眯着眸子,瞧了个清楚,“霍檀才回来几天呢,就把整个苏家得罪了。”
话落,他干脆趴在窗口上,看得很是出神。
穆淮优雅地搅动着茶,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你说,霍檀那样耿直一条筋的性子,怎么变得如此睚眦必报了?先是将苏青的腿打断,现在又是苏萌。”
谢景枫叨叨着,直到那边采苓收手,他才转移目光:“好歹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霍兄也太狠太不怜香惜玉了。”
穆淮微微抬眸,勾唇邪妄一笑:“这个性,倒是很符合本王的胃口。”
噗嗤~
“你不会真的?对霍兄……”谢景枫睁大眼睛,满脸皆是八卦神色。
穆淮凝着眸光,盛世之姿上波澜不惊:“身为武将,该狠的地方就得狠,不然去天风寨那种地方,本王还得承担性命之忧。”
谢景枫觉得他是在瞎扯淡。
可是自己没有证据。
他还觉得穆淮的喜好有点问题,可惜也没有石锤的证据。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凑近穆淮:“听说宝香楼来了新的姑娘,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穆淮轻蹙着眉:“你不是喜欢霍蓁?去那种场合,不怕将她越推越远?”
谢景枫顿时泄气,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提起这个,他就觉得憋屈,因为这事,霍蓁曾骂他连苏青都不如。
真是有苦难言啊。
“我是想舍命陪君子,何况也就看看而已,又不做道德沦丧的事。”
穆淮瞟了他一眼:“以前你陪穆允经常去?”
“可不是吗,他那跋扈荒淫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给我交了个好差事,可每次惹穆允事,挨打挨骂都是我。”
谢景枫期期艾艾,幽怨地摇了摇头。
“好在,他现在被废了,行为一定会有所收敛,我也不必跟着去受罪了。”
门口的林鹤被他的话惊得抽搐了一下:“世子还请慎言啊,这话说得我家主子巴巴着太子被废一样,隔墙有耳呢。”
谢景枫闭了嘴。
穆淮没有当回事,神色淡淡地起身:“本王还有事,你继续慢用。”
谢景枫无语无奈,穆淮这是生气了?
好像自己刚才没说错什么吧…
穆淮离开后,谢景枫顿觉无趣,很快也消失不见。
霍檀刚回府,踏入院子后,采苓就匆匆来禀报:“将军,苏大人夫妇已到了门外。”
“哦?速度倒是挺快,我等的就是他们。”霍檀在花园的凉亭落座,“采苓,麻烦你泡一壶碧螺春来。”
采苓应允,退下。
霍蓁在她旁边坐下,问:“你将苏萌教训一顿,就是要把苏家夫妇引来吗?”
霍檀修长的手指抚在石桌上,淡然地轻敲两下:“我替母亲好好训他们一下,省得他们惹了祸端还不自知。”
霍蓁默了默,终是没再多问,乖乖地坐在她旁边。
“霍檀,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将苏青打残就算了,连我宝贝女儿也不放过。”
一道暴怒的嗓音,从大门处传了进来。
苏铭堂,官居五品大鸿胪。
早年经商发家,熟知的人皆知晓,他这官位是花钱买来的。
当初霍檀的父母,都苦口婆心劝他好好经商,不要踏入官场。
奈何暴富的苏铭堂,已经膨胀,誓要弄个官来做做。
苏铭堂眼神暴戾,脸上的横肉晃动着,双手叉腰地迈进院子。
身后跟着苏夫人,身着华服,堆满金银装饰。
同样是一副恨不得将霍檀碾碎的神情,趾高气昂的。
霍檀让霍蓁摒退所有人,淡淡地瞟着一前一后踏入凉亭的两人。
“你前两年退了萌萌的亲事不说,如今又将她打得鼻青脸肿,嘴巴都说不出话来。”
“霍檀,你杀人如麻,手段残忍,我今日非得教训你不可!”
苏铭堂恶狠狠地怒斥,说完后已是气喘吁吁。
霍檀不动声色,语气清淡地开口:“苏大人目无尊卑,又该当如何?”
“你!”苏铭堂噎了噎,半晌后才不服气地抱手行礼:“见过霍将军!”
“苏萌以下犯上,欺负我三姐,我不过是小惩小戒,你瞎嚷嚷什么?”
她语气不紧不慢,一双凤眼潋滟着清越寒凉。
苏铭堂顿时吹胡子瞪眼:“霍檀,你别欺人太甚,我们苏家可都不是软柿子。”
霍檀勾唇,嘴角抹开一记冷笑:“我们霍家也不是你随口可骂的。”
苏铭堂气得胸口起伏,眼眶泛红。
苏夫人气极,接过她的话就开始怒道:“你蛮横霸道也就这两天了,我家老爷可是掌握霍家通敌的证据,你们一家都得上断头台!”
果然是有杀手锏!
真是最毒妇人心!
她似乎忘了霍家当家主母,是她嫡亲姐妹。
霍檀拍案而起,眸子迸发着寒气:“夫人当心祸从口出,且不说你捏造事实,就算霍家真是通敌叛国,九族之内,你以为苏家还能独善其身?”
明明是俊逸洒脱的君子姿态,浑身却透着与生俱来的清贵与威严。
不由自主地就让人心生颤栗。
苏夫人噎了噎,哼哼道:“你吓唬谁呢?你们霍家犯错,关我们何事?你和萌萌的婚事早已不作数,我们两家已经毫无瓜葛!”
真是愚昧至极,无知到了顶点!
霍檀喝了一口茶。
清风拂进凉亭中,驱散几分暑气。
斑驳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笼着一层风华。
轻飘飘地看向苏铭堂:“苏大人,你告诉夫人,我朝律法怎样处置污蔑忠臣?还有通敌之罪,该当如何?”
苏铭堂僵住,嘴皮动了动,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霍檀目光微沉,暗嗤:果然是个满身铜臭味的草包。
身为朝廷官员,对律法一无所知。
文盲,法盲!
她轻声笑了笑,侧首朝采苓说:“你来说说,与他们苏家有无关联?”
采苓颔首,朝苏铭堂道:“苏大人,据大庆律法,诬陷忠良其罪当诛,叛国者轻则处斩,重则诛灭九族。”
第57章 说你对男人有兴趣?
“那是谢景枫亲手做的菜,为昨夜的事向你赔罪。
“不过味道不好,你不要吃。”
穆淮清淡的声音打破她的疑虑。
敢情谢景枫那眼睛,是被辣椒给熏的?
“谢世子也会做菜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他就是想试试看,辣眼睛是什么滋味。”
霍檀无语。
他们的某些行径,是她无法理解的。
穆淮的目光,凝了她好半晌才挪开,垂眸,开始优雅地沏茶。
须臾,霍檀抬眸问他:“你怎么不吃?”
他淡淡笑着:“不急,先给你倒杯茶。”
话落,他让林鹤将那盘辣椒撤了下去。
谢景枫瞅见这一幕,瞬间石化,他就不该无意间看到霍檀在茅房…
穆淮沏茶的动作很娴熟,也很优雅。
霍檀目光一动,调侃道:“堂堂皇子,竟然什么都能做得像模像样,倒是难得一见。”
穆淮嘴角的笑意漾开,不疾不徐地说:“我还等着能傍上霍将军,稳固自己的地位而不被人谋害,怎么说也得设法讨好你才对。”
霍檀微微抬头,本想回怼两句,当视线触及到他略微邪气的笑容时,硬生生地将话咽了下去。
她一怼,他就说得更起劲了,只有沉默,才能让他打住这话题。
霍檀平静地继续吃饭。
不得不说,柳城如此出名也是有原因的,不论是这叫花鸡,还是爆炒田螺,都算得上是绝味了。
穆淮见她胃口不错,嘴角微微上扬,眉宇间晕染一抹暖色。
他将茶盏轻轻放在她面前。
本来并没有什么胃口的他,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直到吃完午饭,休息片刻后,穆淮才开口问她:“那个人,是你查到的人吗?”
霍檀思忖一瞬,摇了摇头:“不太像,可是张天虎肯定也脱不了关系,我只是一时还未理清楚这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闻言,穆淮眸光微动,灼灼地盯着她:“你先让自己的心平静,别让报仇这事影响了你的判断。”
她嗯了一声,是得重新捋一捋整个过程,不能因为太过心急,而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放松一下,傍晚应该能到柳城黑风山附近,到时候我带你去个地方。”
霍檀盯着他,滚了滚喉咙。
穆淮清贵的风姿,邪肆魅惑的俊颜,低哑磁性的嗓音,无论哪一点都是很容易让人遐想。
霍檀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挺危险的。
理智告诉自己,该与他保持距离,不能深交。
可莫名地又觉得,他有种靠谱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暗想自己一定是被美色迷惑,想法才会魔怔的。
霍檀垂眸沉默,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片刻后,穆淮问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继续教你下棋?”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开始摆放棋盘,似乎不是征求意见,就是要她陪他下棋一样。
霍檀此刻的心,已经完全静了下来,她恢复恣意洒脱的神态,淡淡地说好。
她缓缓起身,提步朝桌案边走。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霍檀,被晃得往前扑去。
什么鬼?
霍檀心里暗骂,这尴尬的场面怎么总是能让她遇上?
马车再一次颠簸后。
她精准地扑在穆淮身上,来了个亲密接触。
胸口贴着胸口。
头伏在他肩膀,手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
她的脸不经意地刮在他耳畔。
霍檀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副画面,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穆淮原本平静的心,瞬间无比汹涌。
鼻尖是她发丝的清香,脖颈处萦绕着她微急的呼吸。
胸口处…
即便是她掩饰得再好,如此近距离的贴近,他还是能感觉到一抹温软。
穆淮瞳孔里暗流涌动,身子控制不住的有了反应。
霍檀惊慌过后,连忙起身。
许是用力过猛,撞到了桌案,重新跌坐到他身上。
这一跌坐下去,位置不偏不倚。
坐在了穆淮的小腹处。
霍檀只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撞上他深邃的桃花眸,一圈圈异样的涟漪漾开。
穆淮强撑着身子。
此时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脸,视线在她脖子处寻着。
像是要找到什么支撑,让他不至于绷不住。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霍檀连忙解释。
穆淮垂着眼睑,长睫恰到好处地掩饰眼底的欲色。
“霍将军,还打算在我身上坐多久?”
霍檀回过神来。
可是还没来得及起身。
这一幕,偏偏被谢景枫那厮悉数看在眼里。
刚才马车经过一段洼地,颠簸几次后,谢景枫好奇马车内的异样动静。
于是拨开车门,探头往里瞅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是惊掉下巴啊!
谢景枫睁大眼睛,望着那暧昧姿势的两人,直呼:“天啦,这次我只怕真的命不久矣。”
他连忙用左手捂着眼睛,将头缩回去,顺便将门关好。
林鹤瞧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迷惑地问:“世子这是看到了什么,被吓成这副德性?”
谢景枫斜睨了他一眼:“让你去看,可能比我更惨。”
他现在还惊魂未定。
自己看见什么了?
霍檀坐在穆淮身上,两人还贴得那么近。
很明显,是霍檀取向有问题,在勾引穆淮。
穆淮那样的儒雅洒脱的高姿,霍檀肯定是会觊觎的。
林鹤隐约能猜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
谢景枫这么一闯。
马车内的气氛越发迷了。
霍檀尽量让自己淡定,故作从容地缓缓起身。
“殿下,是我冒犯了,若是传出什么,你尽管说是我霍檀有问题。”
穆淮正经地端坐着。
心里已经默念了很多遍清心咒。
霍檀,真是个可怕的妖孽。
穿着男装束着胸顶着个假喉结,就能瞬间将他撩到。
若是换上女装,恢复女儿身,那岂不是…
他强行打断自己的念头,再想下去,好不容易压制的汹涌,又得卷土重来。
穆淮抬了抬眸,淡淡地问:“霍将军让我怎么说呢?说你对男人有兴趣,所以引诱我?”
霍檀浅笑:“殿下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能保住你的名声才最重要。”
第23章 他有病?
采苓一字一句,说得很缓慢且清晰,但字字诛心。
苏铭堂两夫妇,皆听得脸色煞白,冷汗淋漓。
霍檀重重地叹口气:“霍家已经是如此衰落,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是你们就不同了。”
她顿了顿语气,观察着他们惊慌失措的神色,眸底闪着嘲弄。
“你们家大业大的,一辈子赚了那么多银子,还没挥霍完,若是被霍家牵连拖去菜市口,一刀咔嚓了,还不知道便宜了谁呢。”
“霍檀,你别危言耸听,有人能保我们全家无忧……”
意识到说漏嘴的苏铭堂立即噤声,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霍檀。
霍檀淡淡地说:“既然如此,那你将证据拿到大理寺,我们霍家无愧于心,经得起任何调查,倒是苏家,可就不一定了哦。”
苏铭堂陡然一慌,眼神闪烁:“你颠倒是非,黑白不明,在这吓唬谁呢?”
霍檀懒得再多言,冷着声音直接说:“将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念一丝情分!”
苏夫人已经吓傻。
事实上,听到采苓的话后,她就没有停止过颤抖。
做贼心虚的人就是如此。
丁点致命的消息,都能击溃她的心防,让其崩溃。
苏夫人拼命地朝自家老爷使眼色,可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他都没有接她的茬。
苏铭堂依旧嘴硬:“我能有什么东西拿出来?我们两家之间还有何情分?”
霍檀坐在石椅上,右腿缓缓抬起,洒脱地搭在左腿上,交叠在一起。
眉宇间萦绕着浓浓的淡漠。
“我没有多少耐心,你自己考虑清楚,皇上既然能留着我将军的职位,将太子废除给霍家交待,自然不是你们随意能撼动的!”
闻言,苏铭堂颓然下去。
他虽然没读过几本书,可唇亡齿寒,一损俱损的道理还是懂的。
即使撇清与霍家的关系,在祸端来临时,没有官家背景的苏家,仅仅靠财力,恐怕难以生存下去。
何况还是株连九族的罪…
苏铭堂想想就觉得凉意一直冲到了天灵盖。
苏夫人见此,连忙给苏铭堂找台阶下:“我们家闺女也有不妥之处,言语上有冒犯,这…也算是吃一亏长一智了。”
心疼得要死,也得强忍着。
苏夫人睨了眼自家老爷,暗骂着,都是惹的些什么事?
苏铭堂也不好受啊,听着霍檀的话语,气得胸口发疼。
他不也是听人唆使,才没有顾及后果。
最终…
苏家夫妇,将一封密信乖乖奉上,还千叮万嘱霍檀,千万别让他人钻了空子。
到底是贪生怕死之徒,经不起一点风浪!
苏家夫妇离开后,霍檀觉得周身空气都清新了。
她垂眸,看着手中已有点泛黄的信件,脸色沉了下去。
“采苓,去拿笔墨纸砚来。”
采苓疑惑了一瞬,连忙照着她的吩咐去做。
烈日炎炎,凉亭内逐渐沉闷。
偶尔有风拂过,都夹着温热,伴着淡淡的花香。
不多时,采苓将笔墨纸砚摆好:“将军是要写信吗?”
“不是。”
霍檀将信纸摊开,从容地执笔,仿照信件的字体,在宣纸上快速写着。
她将顺序打乱,删减一些,将那封信的近半内容誊写。
采苓看得一时出神。
细看之下,两人的字迹根本没有区别。
须臾,霍檀将信撕毁。
采苓不解:“将军为何不留着那封信,将诬陷之人揪出来?”
霍檀浅淡地说:“留着总是个隐患,好不容易从苏家手里得来,我只需记得字迹就可。”
字迹是模仿,可私印却是真的。
庆帝想抓霍家致命的把柄,即便是伪造的通敌信,也能掀起一番血雨腥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没必要的麻烦,还是趁早扼杀了好!
至于始作俑者,她肯定会揪出来。
“这招借刀杀人,差点将苏家断送,您这分明是救了他们。”
霍檀语气淡淡:“深究下去,霍家清清白白,对方或许是觉得没有多大胜算,才想让苏家当出头鸟,现在对苏家做什么,也是如了对方的意。”
还有一种可能,暗中有人施压,所以才迫使对方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
采苓眼底盛满赞赏:“将军考虑周全,这样恩威并施下去,苏家短时间也安分了。”
霍檀静默不语。
苏铭堂夫妇,虽然愚昧,倒也弄不起大的水花,可他兄长家就不一样了。
所以,苏青也是罪有应得…
“霍将军果然每次都不会让人失望。”
一道清冽磁性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霍檀侧首看去,他身着青色便衣,遗世独立,慵懒地倚在墙角的桂树旁。
一双眸子璀璨沉静,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淮王殿下原来还有喜欢听墙角的嗜好。”
霍檀悠悠出声,漫不经心地挪回视线。
他端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实在不宜多看。
穆淮经过木桥,徐徐走入凉亭,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清香,霎时萦绕在四周。
“本王不是谁的墙角都听,得知你在脂粉店闹事,于是过来看看。”
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姿态淡然舒适,毫不拘谨。
“不过,本王还有正事要说,大理寺那边有消息,事关你的三十五名精锐。”
霍檀端着茶盏的手倏然一紧,神色瞬间凝重些许。
她抬起清澈的凤眸,问道:“若不是移花接木,就是金蝉脱壳吧?”
穆淮眼底闪过震惊:“你都知道?”
霍檀微微一怔:“我是以前听说过这样类似的故事,有人用此方法蒙蔽别人,所以这样猜测。”
穆淮浅浅笑着:“霍将军心思细腻,与其他男子很不相同,本王就知道你有特别之处。”
她紧紧抿唇,没有接他的话。
那厮像是要坐实他断袖的癖好一般,说着令人遐想的话。
“需要继续彻查吗?”
“不必。”
“不想报仇?”
“想。”
霍檀扬起嘴角:“不过,殿下还是不插手比较好。”
穆淮嗯了一声,自己倒了一杯茶。
“听说霍将军会医术,本王正好最近身子不适,能否请霍将军把脉看看?”
霍檀满眼疑惑,他有病?
“太医院有那么多太医,殿下还是让更专业的人看计较好。”
“更专业的人?”穆淮喝了一口茶,抬眸凝视着她。
霍檀愣了一下,继续说:“就是医术更好的人啦。”
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帮庸医,治不了本王的病。”
……
说得跟真有病一样。
第24章 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霍檀脑中快速思忖着,古人是怎么给异性诊脉的?
腹诽一瞬后,她从袖中拿出一块丝帕:“殿下把手伸出来看看。”
语气洒脱随性,嗓音微沙哑。
穆淮闻言笑了笑,乖乖地将右手伸出。
盯着她手中的丝帕,嘴角勾起一丝邪妄的弧度:“又不是给宫里的娘娘看病,本王是男子,不需要避嫌。”
霍檀呆了呆,她现在是男人的身份。
两个男人…
好像拿丝帕,的确是多此一举了。
将丝帕放至一旁,她面不改色,从容地将手搭在他脉上。
“平时都有什么症状?”
温凉的指腹轻轻触碰,穆淮眸底的暗流一闪而过。
眸子凝着她淡然沉静的神色,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丝紧张或是慌乱。
“心慌,胸闷,有时候觉得一口气难以喘上来,总觉得随时会病倒。”
霍檀敛声屏气,细细感受他的脉搏。
没有什么异常,正常得很……
听闻他一顿正儿八经地述说,心里有了个大概。
“你从小开始习武学兵法,十一岁开始随父镇守潼关,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穆淮将话题转开,目光灼灼。
霍檀不动声色地将手挪开,淡淡地说:“潼关不也有大夫?我就抽空学了一点,所以我这半吊子水平,殿下真放心?”
穆淮点头:“自然是信得过的。”
她浅浅一笑,语重心长地说:“你哪,这是臆想症!”
“嗯?何为臆想症?”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角细不可察地浮起一抹笑意。
霍檀暗骂着,没事来装病,小心哪天真的生病!
她轻咳一声,悠悠地说:“就是总怀疑自己有病,觉得自己是病人。”
穆淮恍然:“定是在宫中被欺压太久,总认为有人想谋害本王,所以导致心慌气短?”
霍檀:……
“你这是生性多疑!并没有生病!”
真是与狗皇帝一毛一样,心里总想着:总有刁民想害朕!
问题是,没有谁能轻易害他吧?
穆淮轻笑:“可这总有症状,臆想症也是病吧,你懂医术,又替我诊治了出来,可得为我负责才行。”
霍檀轻轻抿着唇,没有说话。
莫非他还想医闹不成?
穆淮捻着指尖的玉扳指,垂眸继续问道:“照你说的,本王这是心病?”
她嗯了一声:“算是吧。”
“所以得对症下药。”
“任何疾病都是如此!”
“听说,心病还得心药医。”
“所以呢?殿下想表达什么?”
穆淮眸光一动:“本王多年来如履薄冰,势单力薄成这样,可依旧逃不脱被猜忌被忌惮。”
“活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氛围下,逼都被逼出病来了,今日听你一说,真是茅塞顿开啊。”
霍檀感觉到他接下来得说什么,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不由得抚了抚额。
无声地叹气。
做人就不能实诚一点?
果然社会很单纯,复杂的都是人!
“殿下,您说到时候我们坐在一起只能终日比惨,岂不是更让您焦虑,那症状只会更加严重。”
她出言委婉打断他后面要说的话,微眯着凤眼看着他。
“唯有傍着强者,才会有安全感,比如赵宰辅,他女儿现在待字闺中,机会难得呢。”
穆淮凝着眉宇,陡然间不悦:“本王没兴趣。”
霍檀微微一怔。
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看来赵婉兮是不能随便提起的人?
她心想也是,哪个男子愿意听其他男子提起自己中意的女子?
穆淮拂了下衣袖,站起身,语气温凉地说:“此事也不急,反正这么些年也过来了。”
话落,他踏出凉亭,离开霍府。
原来想要终结尴尬的聊天,就是提起赵婉兮吗?
霍檀眉梢爬上一抹喜色,虽然穆淮长得养眼,就算是面对着不说话,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可是经历那么多事情后。
一想到,伴君如伴虎,君的儿子也是一样。
现下,她只想揪出真相,替死去的那些将士讨回公道,让霍家安然无忧。
然后……
她毕竟不属于这里,所有事情办妥后,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采苓。”
过了片刻,霍檀拉回神思。
不远处的采苓连忙上前,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霍檀冷着眸光:“将那三十五个精锐的详细资料都整理出来,出身背景经历都得详尽。”
采苓疑惑不解:“当日所有人都在,莫非是有人顶着人皮面具,冒充尸体而奸细金蝉脱壳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去将那些坟冢扒开,看谁的脸是假的不就水落石出了?”
不得不说,采苓是极其聪明的,而且果决!
难怪原主那样信任她。
霍檀沉吟片刻后,说:“的确是很有可能这么做,但是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对方一开始就筹谋好,既然要安插奸细到霍家,自然也就预料到了这个,所以他可能反其道而行。”
采苓闻言蹙着眉,深思。
霍檀揉了揉太阳穴,总是去揣摩人的心思,实在太伤神。
她能断定,三十五具尸首的脸都是真的,没有谁顶着一张人皮面具死去。
在所有死去的精锐下葬前,大理寺已派人仔细查探过。
而且穆淮那样了然于胸,在她面前特意提起,想必也看出了端倪。
她料想,对方大概是养着一个废人,奸细再顶着与那人长得一样的面具,混进了她的麾下。
可能在枫林遇刺前,奸细还是顶着面具的,打斗期间是怎样偷梁换柱,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还更早。
在晋州就开始换掉身份了。
采苓琢磨良久,有几分恍然,眼底闪着惊异:“事情如此复杂,将军都想到了,属下真是肤浅了。”
霍檀拧着眉宇:“我也只是猜测,刨坟这种事就免了,他们死于非命,本就是令人痛惜。”
采苓点了点头:“那我尽快将资料准备好。”
“嗯,过几日我要去趟晋州,你留在京都做这些事情,还有,将霍蓁保护好。”
霍檀缓缓起身,走到凉亭边缘,耀眼的阳光刺得她闭了闭眼睛。
“诺。”采苓其实想陪同,可霍檀的话,她从来都不会置喙。
不过,她总觉得现在的将军,越来越让人心里踏实了。
第58章 你还是宠我的
穆淮随性地拨动玉扳指,声线清雅低沉:“你果然还是宠我的,连这种事都愿意替我担着,我真的无以为报…”
他的语气忽然顿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霍檀心口一窒,有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默了一瞬,穆淮将他的话说完:“可惜你是男子,你若是女子,我定要将你娶进门!”
霍檀怔了怔。
他这是说的什么话?
对着她说合适吗?
避开他凝聚的眸光,讪笑:“殿下真是开玩笑了,霍家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还希望我是女子?”
穆淮轻笑:“人总得有点梦想,说不定哪天实现了呢。”
霍檀轻舒一口气,微扬起嘴角:“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如果。”
她眉宇间神采奕奕,洒脱不羁。
看上去就是那意气风发的大将军,若不是他细心发现,应该也会被蒙蔽过去吧。
穆淮低眉垂首,平静地说:“下棋吧,不然拿不到千年紫芝,天风寨岂不是白跑一趟?”
霍檀轻拧着眉,淡淡地问:“殿下不是让我来帮忙剿匪?千年紫芝不过是顺便的事,怎么会白跑一趟?”
他微微一怔,面不改色地说:“你以为还真能剿了?父皇的命令不可违抗,我总不能抗旨吧。”
这倒也是。
天风寨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怎么能在朝夕之间被剿?
庆帝本来就是为难穆淮的,看他不顺眼罢了。
再说,他们四个人来剿匪,敷衍得不成样子了。
霍檀在他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那你打算如何交差?假装受伤回去吗?”
穆淮浅笑:“带你来,果然是没有错的。”
她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他指尖缓缓转动着一颗黑棋,继续说:“我本来就有这心慌的毛病,万一伤把握不好,真是得不偿失。”
“可是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
霍檀低语:“别对我指望太大。”
穆淮徐徐低笑,将手中黑子落下:“我能倚仗的也只有你。”
霍檀微眯着凤眼,不再搭理他的话,捻起一颗棋子轻轻落下。
马车晃晃悠悠,离开柳城越远,路越坑洼不平。
两侧的银杏树,枝叶繁茂,遮住耀眼的阳光,一片荫凉。
临近傍晚,马车在柳城与晋州搭界的镇子停靠。
穆淮轻车熟路的,寻了家清净且整洁的客栈。
客栈傍在清澈的溪流旁,环境清幽,空气舒适。
阁楼内,琴声悠扬,青烟袅袅。
与其他喧嚣哄闹的地方相比,这里真算得上是无比雅致了。
而且一路走来,可以看出,这里民风淳朴,干净清澈,年轻男女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真诚。
霍檀心想,难怪原主当年极其反对将落絮阁坐落在此。
大概是不想破坏这风土人情,不想污染这一片净土。
用完膳,天色已黄昏。
“你要换身衣服吗?我带你去个地方。”穆淮在她身侧低声说道。
“去哪?去哪?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霍檀还未回答,谢景枫凑了过来,笑呵呵问着。
穆淮眸光一沉:“谢世子先好好休息,明日还得赶一天路。”
“我又不累。”谢景枫瞅着这客栈的阁楼,“这装饰倒是独具一格,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穆淮语气淡淡:“你自己到处去逛逛,这里的风景风俗都不同于柳城和京都。”
谢景枫嘴角不经意地抽了抽,他算是明白了,穆淮想与霍檀单独相处。
霍檀趁他们没说话的间隙,朝穆淮说:“殿下,我利用休息时间去办点私事,就不去了,你和谢兄去吧。”
和谢景枫去?
他是闲得慌还差不多。
穆淮清清淡淡地说:“不必了,本王需要早点休息。”
话落,他径直往踏上台阶,往阁楼二楼而去。
谢景枫笑道:“我看淮王是有点生气了,霍将军,你就不能把私事先搁着?”
霍檀睨了他一眼:“我为何要搁着私事,我又没占用赶路的时间。”
谢景枫抬手摸了摸下巴:“你不是对他有兴趣吗?这可是好机会啊。”
瞧着谢景枫那一脸八卦的探究神色,霍檀就觉得他的脸被她揍得不冤了。
她斜瞟了他一眼,微挑秀眉:“谢兄是脸还不够疼?还是脑子有问题啊?”
谢景枫愣了一下,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我都被你揍成这样了,想出去只是让人看笑话,还不如回房早点休息。”
表情是满不在乎,提脚的速度倒是挺快,很快就跑到了楼上。
霍檀回房,洗去一身疲惫,换上一身黑色袍子,出了客栈。
穆淮坐在窗口,视线直到她消失,都久久不曾挪开。
林鹤垂首问道:“王爷,霍将军还是在怀疑您,所以要避开您单独去调查吗?”
“与怀疑谁无关,她不将心中疑惑解开,不会安心的。”穆淮收回目光,眸子里盛着一抹温脉。
只是短瞬,便恢复如常,清冷的桃花眸散发着寒凉。
林鹤疑惑:“霍将军向来冷静聪慧,怎么会抓错人呢?那个张天虎看上去傻乎乎的,确实怎么也不像是奸细。”
穆淮浅淡一笑:“她抓人总是有道理的,本王相信她不会做无用功。”
林鹤不解:“殿下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知。”穆淮缓缓起身,嘴角微微勾起,“本王就想看她怎样查出那个奸细。”
霍檀背后有人能查到清溪镇,能直指晋州,说明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对方大概还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性子急脾气暴不太思考后果的霍檀。
逮到可疑的人,一刀就砍了,然后死无对证。
穆淮好奇的是她的转变,她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身份?
林鹤一头雾水,却也不敢问太多,他只是觉得,他家王爷似乎过于关注霍将军了。
夜色渐深,周身一片静谧,唯有马蹄踩在枯叶上面的声音。
嗒嗒响着。
沿着蜿蜒的小路,霍檀骑马穿梭在树林中。
半个时辰后才出了树林,亮着灯火的几座阁楼映入眼帘。
落絮阁,大庆最大的杀手与情报组织。
虽然落絮阁才成立三年,可是凭借洛清和冷絮的情报与组织能力,一路高歌猛进,短短时日便闻名于世。
第25章 与废太子的赌局
荣华街的南侧,坐落着京都最大的青楼—宝香楼。
才至傍晚,楼里面就已经喧嚣无比,纸醉金迷。
采苓告诉她,整个大庆,乃至他国的消息,都能率先在此听闻。
自古皆如此,青楼除了供他人消遣玩乐外,也是各情报,及小道消息聚集之地。
很多男人沉浸在温柔乡中,就忘乎所以,言无不尽了。
不过至今,还无人知晓宝香楼的幕后老板是谁。
只知道任外面如何风雨飘摇,宝香楼一枝独秀。
采苓还告诉她,穆允除了好色残暴,还好赌成性,今夜就在宝香楼设赌局…
霍檀侧身看向采苓:“这地方不适宜你这娇滴滴的女子进去,就在外面等我。”
采苓愣了一瞬:“可属下不放心您啊…”
“没事,我就是会一会大皇子,探探情况。”
采苓嗯了一声,颔首道:“有什么事情喊我。”
霍檀点头,提步踏入宝香楼。
大堂内,一打扮华丽,脂粉浓厚,身材风韵的女子在招呼着客人。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霍檀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地挪动步伐。
她怕什么?
人家敢做,她还不敢看了?
况且她是来办正事的。
还未发现什么,就被一阵嗲声嗲气的声音怔住。
“公子生得好俊俏,可是第一次来宝香楼呀,我们这的姑娘个个讨人欢喜,能解千愁…”
华丽的女子扭着腰肢,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手中帕子妖娆地甩了甩。
浓烈的脂粉气扑鼻,霍檀轻轻蹙眉。
“我就来喝喝酒,姑娘就免了。”
“哎呀,公子这是看不上咱家姑娘吗?”
话落,华丽女子连忙喊着一串名字…
什么翠妞,春花,凝香……
霍檀扯了扯嘴角,四处瞟了眼,环肥燕瘦,各色美人都有,看得眼花缭乱。
瞬间,一大群莺莺燕燕围了上来,瞧着霍檀姿容神态皆上等,浑身清贵逼人。
于是都故作娇羞地在她旁边蹭来蹭去,声音娇滴滴得,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公子,就让春花来服侍您吧。”
霍檀嫌弃地避开,勾唇一笑:“我不感兴趣,给我来壶酒就好。”
春花顿时委屈,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公子真是不解风情,怎能这样拒绝人家?”
声音嗲得只击心尖,让她头皮发麻。
“哐当…”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打破尴尬的气氛。
霍檀顺着看过去,大堂的西北角围着很多人,听着那喧嚣的叫喊声,能听出来是在…赌。
在青楼赌博…
她立马就猜出坐在庄家位置的是谁。
正思忖间,就见人群让开一条道,穆允正凶神恶煞地走过来。
“霍檀,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霍檀下意识地撇开脸。
“见过大皇子。”
穆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哑口无言!
如今他已经是废太子!
可他心里极其不甘:“霍檀,你自己得罪了哪些人,才遭来杀身横祸,心里就没点数吗?”
“害得我来背这个锅,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你们霍家就是罪魁祸首。”
周身酒气熏天。
穆允那双眸子里除了荒淫与愤怒,没有丝毫闪躲之意。
霍檀淡淡地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就完全没有参与过?”
穆允目光一顿,噎住。
踌躇片刻,欲言又止一番后,他气怒着说:“本宫是做过一些不太光彩的事,可枫林刺杀案,不是本宫所为。”
“霍檀,若是让我查出此事是有人耍了手段,你休想好过!”
穆允算是放出了狠话。
围观的吃瓜群众,皆投向霍檀一记不自量力的眼神。
他们认为,穆允虽已被废,可谢皇后与谢侯爷的背景与实力皆在。
而且他被废后,除了从东宫搬离,并未封王,庆帝的心思难以琢磨。
废而再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过,霍檀觉得,穆允倒还是有那么丁点武德的。
至少还知道讲究证据,得查出实情,不是胡搅蛮缠地非要赖在霍家头上。
她清冷一笑:“你若查出不是你的党羽所为,充其量我们都算受害者,你何苦揪着霍家不放?”
穆允狠厉的眸光一闪,被酒熏过的脑子清明几分。
霍檀的话,含沙射影,霍家被迫害是事实,他被废也是事实…
莫非…谁在用一石二鸟之计?
他眯着狭长的眸子盯着她,沉思片刻,哼哼道:“你是想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我被父皇所废,也是因为你们霍家。”
霍檀思绪一顿,都说他荒淫无道,跋扈嚣张,不可一世,脑子倒是还清醒。
不管是谁利用了他,目的都已达到。
要么霍家亡,要么东宫倒!
如此还能挑拨霍家与穆允,两个背时鬼相互猜忌成仇。
霍檀动了动嘴唇:“大皇子自己体会就行。”
穆允闻言,不屑地扬眉:“你敢跟我打个赌吗?”
她坦然而视:“你想怎么赌?”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赌桌,语气狂妄:“你若是赢了我,我可以暂且不追究,你若是输了,跪下来给我赔罪后,再爬出宝香楼。”
霍檀目光一凉。
穆允有觉悟,明白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
可他想给自己台阶的同时不想轻易放过她,于是想用赌局来羞辱她。
穆允好赌也是出了名的,且至今没有对手。
整个京都除了不屑与他赌的,其他人在威逼利诱下,皆是输得一塌糊涂。
听说他还在柳城大开赌局,赢了不少财帛美女。
霍檀还听说,穆允宫中好几位貌美小妾,就是赢回来的。
她瞥了眼满桌的赌资,轻咳一声:“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是赌,不赌点看得见的东西也没意思是吧?”
穆允豪言道:“好,你若赢了,那里所有的赌资都是你的。”
霍檀心下一喜,霍家如今正缺钱,那东西虽然俗,可是多多益善啊,谁又不喜欢呢?
“还有她们…”她忽然抬手,指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两名女子。
穆允迟疑,那可是他在民间搜刮的美少妇,今日刚赢回来的。
若不是霍檀出现,他都已经带回去,正享受美人了。
“莫非大皇子害怕?”
霍檀漫不经心地问,清澈淡漠的凤眼,闪着一抹挑衅。
穆允犹豫一瞬:“哼!你还没那个本事,我答应了!”
“行!大皇子果然是爽快之人!今日宝香楼所有客人为证!”
第26章 还能扭转乾坤?
穆允嘲弄地瞥了她一眼:“放心,我还不至于跟你一个小将军耍赖!”
话落,他转身往大堂的西北角而去。
霍檀一眼望去,桌子周围有风流倜傥的王孙公子,富得流油的商贾,身着普通布衣的百姓…
无论什么身份,脸上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们见到霍檀,眸光有短瞬的复杂。
霍檀这一身简单的装束,在这纸醉金迷,奢华耀眼的人群中,极其普通,并不惹眼。
唯一打眼的是她坦然自若的神情与浑身散发的气质。
京都有很多赌场,却不如柳城的四方赌坊。
而穆允偏爱将赌局设在宝香楼。
他说,钱财与美人,是他最享受的东西。
他所赢来的金钱美人,宝马良驹,古玩奇珍,不尽其数。
事实上,很多与巧取豪夺并无差异,看那普通百姓痛苦绝望的神情便知晓。
穆允落座后,示意霍檀坐在对面。
彼时,大堂内的男女皆被吸引过来,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纷纷猜测今日的赢家是谁。
一个是被废的太子。
一个是被贬的将军。
众人虽想亲眼目睹这赌局过程,可是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不敢轻易吱声。
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
穆允瞟了眼所有赌资,狂妄一笑:“这里少说也有十万两,你如果赢了,霍家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霍檀笑言:“大皇子豁达,出手阔绰,令人佩服。”
穆允冷笑,侧首低声吩咐随从一番,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霍檀。
“我愿意大手笔,你也不能示弱才行,霍家现在没有拿得出的钱财权势,美人就剩了个病秧子霍蓁,所以…”
他阴阳怪气的语气顿了顿,故意凑近她:“所以你就多吃点苦得了。”
霍檀神色淡淡,不语。
这时,拥堵的人群从霍檀身后散开一条道,几名随从迅速将穆允交待的做好。
顿时,众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从霍檀身后一直到宝香楼门口的地板上,铺满刑具,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泛着寒光的利刃。
甚至还有褐色已经干涸的血迹残留在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让人爬过去,分明就是要命,就算霍檀意志再强,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吧。
大家不由得替霍檀捏了一把汗。
霍檀回眸,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然后坐好,眼尾噙着极浅地冷意。
穆允问道:“霍将军战场厮杀惯了,这算不得什么对吧?”
霍檀冷睨了他一眼,什么鬼武德?
他就是凶残至极的人,敢承认自己做过的罪行,不过是仗着谢皇后娘家的势力罢了。
她勾了勾唇:“胜负未定。”
穆允大笑:“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大家也可以下注,输赢都跟着我和霍将军。”
众人:……
赌局开始。
却无人敢跟着下注。
即便是再爱财,也没人敢拿性命做赌注。
玩的是普通掷骰子。
玩法也是很原始的两颗。
穆允说九局五胜,谁大谁赢。
霍檀说好。
第一局,霍檀输了,立即就有穆允的人给记下。
穆允得意地看着她。
第二局,霍檀又输了…
众人:有点失望,太没新鲜与刺激感了。
第三局…
第四局…
霍檀连输四局。
众人傻眼了,这是什么赌局,大皇子分明是碾压霍檀啊。
九局五胜,还剩五局。
大皇子只需再赢一局就定乾坤,不说别的,就只凭运气,也赢定了!
他们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下赌注。
于是有些好赌之人,现下看清形势后,纷纷下注到穆允那边,桌上的银票财宝堆得越发厚。
穆允嘴角的笑越发放肆:“霍檀,你就这点能耐,还配坐到我对面?”
“这要跪着从那上面爬出去,得多少人心疼啊?是光想着,光看着就疼啊。”
有人开始起哄。
“霍将军不如认输,多跪一会多磕几个头。”
“就是,说不定大皇子高兴了,还能免受酷刑。”
“她这分明是活腻了,赶着来送死呀!”
“今日可有好戏看了。”
“……”
那几个身着普通的百姓,眼底原本的一丝希翼顿时也荡然无存。
角落缩着的两名女子,绝望地抽泣着,瘫软在地上。
霍檀对穆允粲然一笑:“大皇子现在才四胜而已,急什么?”
穆允眸光阴鸷,隔着桌子凑近她的脸:“霍檀,你今晚说的话很有道理,若是换作别人,可能就对你的提醒感激涕零了。”
“可我,偏偏不信那一套,你最好是留着半条命出这个门,等着看我东山再起,重返东宫。”
他语气狂妄,声音故意拔高,没有在意周围形形色色的围观者。
可见,他的气焰有多嚣张。
霍檀垂眸,手中轻轻转动着骰子,语气清凉地问:“是你先,还是我先?”
穆允退回座位,眸底盛满着玩味:“你都连输四局了,这次就让你先。”
霍檀从容地松开骰子。
第五局,霍檀胜。
众人目光一亮,莫非还能再挣扎一下?
穆允不以为然,示意继续。
第六局…
第七局…
霍檀皆以最大而取胜。
围观吃瓜不淡定了,这不仅仅像是挣扎,似乎有扭转乾坤之势。
穆允冷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肯定是在使诈!”
霍檀靠在椅子上,泛起一丝痞笑:“大皇子连赢四局时,我都不曾怀疑过你是使诈,胜负未定,怎么就开始慌了?”
“谁说我慌了?还有两局,我就不信你运气那么好。”穆允的语气显然没有先前那般嚣张。
霍檀淡淡一笑:“大皇子先请。”
穆允捏起骰子,目光望着一桌子的钱财宝物,还有那两个美娇娘。
这些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要羞辱霍檀,让她奄奄一息地出去。
他甩开两颗骰子,眼睛死死盯着,嘴里忍不住喊着:“大,最大…”
然而,第八局。
依旧是霍檀以一点优势获胜。
整个大堂的气氛霎时间迷了。
众人神色各异,那些压下巨款的皆是一头冷汗。
那几个不抱希望的普通人,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他们的女儿,或是妻子,与其落在穆允手中遭受非人虐待,最终被折磨而死,还不如落在正直的霍将军手中,哪怕是为奴为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