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抱歉
今天工作忙,回到家里又卡文又折腾,心态爆炸今天写不出来,明天更新。
同时感谢书友们的支持,从开始到现在感谢你们给我创作下去的动力,只要你们不离开,愿意看下去,我肯定写完。
最后,明天保底两更。
第61章大年夜
转眼入冬,丝绸交易结算清,瓷器也都卖出去,各种收支项目汇总,排除救急资金,嘉靖32年大明海洋货品与销售有限公司净盈利额为白银8万8000两。因陈海要支出每人至少5两的年终奖,故余额为白银6万两整。
陆上方面,因为倭寇停止折腾,官军也算停止折腾吧,是兵是民全在冬天舔伤口........但是以大明的情况,大折腾没有,小折腾不断。
朝廷里喷子就当是死人吧,首先调兵上,张经有调动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各处兵马及便宜行事的权力,加上他本人的经验,清楚哪里兵能打,自然是增调广西狼兵来了。
往东南增兵,所面临第一紧要现实,饷从何来?
没钱是万万不行的,按照卢镗等将的说法,没钱兵不好带,光会惹事情,不让劫掠也得劫掠。不能倭寇没剿灭,浙江先起民变啊。
没钱?没钱你增哪门子兵!
以大明这狗屎一样的财政状况,张经可没打算往中央伸手要,毕竟嘉靖皇帝“四季常服不过八套”,要给领导上眼药?年纪轻轻是不想要前途还是不想要命了?
向上要不了,只能向下,好歹是一方督抚大员,多少给点面子,费了好大力气,筹措白银十万两。当中沈一石出了数千两,可把他疼死了,疼得好几天茶饭不思。其他商人自不必说,暗地里咒骂张经代代横死的不知凡己。
钱到位,张经一边偿还部分欠饷,一边摇人让广西土司们出丁。张经在广西上有威信,他以镇压大藤峡瑶民起义起家,土司们哪敢说不,很快凑出人来顶风冒雪送到浙江,人一到立马打散,编入俞大猷诸将部中。
事儿不算完,朝廷有公文下来,对普陀山之战严词斥责一番,有关人等扣工资的扣工资。随即话题一转,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是的君父,君父看尔等在浙江抗倭抗的辛苦,明察之下得知是缺乏海上追剿的能力,故而下拨专款,责令金陵督造战船二百艘,交付浙江。
不用问,你拿一点我拿一点,层层伸手,银子到位造什么战船,造打鱼船吧!
张经形式上向上追责,现实中本着有总比没有强,管它什么船,不沉就行,能造几条是几条。
能够遇见,嘉靖33年仍需再苦一苦百姓。
..............
日子要过下去,很快到了新年,家园岛这边,走李华梅的关系,花20两银子买了300斤猪肉........事后李华梅沮丧的来给陈海道歉,这可是她来后的头一份。李华梅是个忠厚人,据她自己说,在杭州府每斤猪肉不过15个铜板,不应该超过6两银子,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非常软,在陈海面前硬不起来。
陈海无所谓,资本主义的萌芽嘛,反正有钱。
陈禄她们找来石磨,把米碾成粉,切碎了肉,包馄饨吃,剩余的肉馅儿汆丸子。陈海仍然无所谓,她眼里饺子馄饨是一个物件,不要汤就是饺子,要汤就是馄饨。
丽璐也无所谓,吃过中餐的人,不在乎故国的黑暗料理,甚至馄饨生的就馋了。
吃过年夜饭,大家聚在一起放了烟花,虽然只是简单样式,纯粹听个响,但就是有氛围。没有手机的日子,没有燃放限制,不担心环境污染,年味比上辈子足的不知多少。
想想上辈子的年,春晚越来越尬,鞭炮限制地点,一家人聚桌上说不了几句话。到后来去到西南潜逃国外,开始把头提裤腰带的生活,过年完全成为拉拢笼络手下人的工具,即便是吸纳了非华裔,无不如是。
甚至有大过年的,绑来一帮女人给弟兄们享受享受的操作..........
男男女女开心,男的有意为之,女的在陈海影响下卸掉男女大防,人人脸上发自内心的真诚快乐,陈海她看痴了。
“呵,我可是坏人啊..........”
陈海自嘲一声。
“大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哪来的酒?”
陈禄解释道:“过年了,鱼妹妹她去到交易岛,给岛上人送桶鱼,年年有余嘛。岛上人回赠酒,长长久久,并不多,一人一杯。”
说着拿起杯子倒酒,真就两杯。
“黄酒啊.......女儿红?状元红?”
陈禄摇头:“俺是福建人,不懂浙江的黄酒,大姐可以问蓉妹妹,她是浙江的。”
“算了,管是啥,喝就行了。”陈海道,“敬明天,敬未来,敬大家。”
说罢一饮而尽。
咋舌。
“好愁啊,跟鸡尾酒似的。”
“鸡毛能做酒?”陈禄疑惑。
陈海匆匆揭过:“大家都挺开心吧,怎么没见阿歌特和李华梅?”
“黄毛妹妹说她不过春节,过什么生蛋节,热闹后去厨房了,说要做蛋糕给俺们吃。”
陈海听后轻笑:“没砂糖做哪门子蛋糕,估计会做成干面包.......李华梅呢?饭后没见着她。”
“李妹妹她回屋休息了,她说杨希恩老将军如她父亲,要陪伴杨老将军过夜。”
“这家伙........但愿下一年她能懂得海上生活吧。”
“大姐不放花?”
陈海摇头:“不了........”
“三丫子,你辛苦了。”
不知不觉中握住陈禄长满老茧的手,目光温情的注视着陈禄,看得陈禄不好意思。
“大姐..........”
“记得我们刚认识时,你皮肤还是淡黄的小麦色,现在黑了。”
陈禄淡笑:“大姐也黑了,记得当初你是俺们姐妹里最白的,现在同样麦色了。”
“我离开,你看家,咱们一直聚少离多,回忆今年的过往,很少有你的画面。来年你要去大员,见面机会肯定更少,今天过年,就让我陪你过,咱们一起守岁。”
第62章乍浦战
来年开春,家园岛港口外送别。
感谢李华梅的贡献,她家不愧将门,按照最新路线,二舰队将先抵楚门所玉环山(玉环外海),然后深入大海直插大员岛北部,在预订地点鸡笼(基隆)登录。
不怕走错,你们是不知道李华梅的海图有多棒,意义有多大,最远到赤尾屿,就近有澎湖列岛,自然包含了黄尾屿和钓鱼屿(钓鱼岛)。
以防万一,把铁礼列稍带上,六分仪一并装上二舰队旗舰、陈禄座舰木兰号上,反正这小子会说汉语,不怕无法交流。给行动上层保险同时,让他体验体验离开丽璐的感觉。
“保重,到地方了及时通知我。”
“大姐保重,俺去了。”
港口上一出“生离死别”,陈禄如同心如刀割般拥抱完陈海,好似离别的新婚夫妻,湿润着眼角上船,在甲板挥手告别。
伴随一声声起锚声音,舰队扬帆起航,木兰为主,包括打鱼号、眼睛号、蜻蜓号在内,总计大小14条船,成百近千人带足食物和饮水,几乎搬空家底。另配四门三磅佛郎机,千杆火绳枪及配套弹药。陈海尽力把二舰队武装到牙齿,目送离开家园岛,驶向远方的海域。
陈禄她们一走,家园岛上空了大半,无论是人还是物资。
好在李华梅在,海盗也在,陈海就跟刷野怪一样发育,没给养了到岸上高价补充,解救俘虏吸纳进队伍。今年应该是明军给力了,或者张经钱没有白花,第一舰队自家园岛出,途经舟山群岛达杭州湾外,按理说猖獗的地带,可三四十日的刷怪,少有妇女,所获粮食等物也不多,已经没油水可榨了。
“仔细找找,附近要有就干一票,没有就回家。”
“是大姐!”
坐在船舷上,嘴里叼着草枝,姐妹们在丢尸体,陈海则美美地试着新鞋子。方才战斗四条船打两条船,优势在我不提,除解救三名妇女外,爆出来一双米白色短靴,顿时把陈海吸引住了。
试试脚正好,不管有无脚气,以后就姓陈了。
终于不用穿草鞋或者磨脚指的布鞋了,好耶!奈斯!
“主公............”
陈海听音立马收起好心情猛然抬头,果然是张打心底烦地要吐的脸,陈海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过自从大力清剿海盗起,李华梅很少惹陈海生气了........烦不算生气。
“主公,因主公和众将士奋战,目前海上海盗闻主公威名胆寒,见主公旌旗退避三舍,所获不过小鱼小虾,再战下去已难有战果............”
“陆上自有官军处理,俞大猷当世名帅,汤克宽朝廷名将,卢镗勇冠三军,所部皆天下精锐、宇宙雄兵,有他们在建功立业,敌寇必闻风丧胆,无须我等插手陆上事。”陈海说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李华梅长叹一声,退下。
摊上这么个主公能咋办?自己已经为人不洁了,抗倭不能守灵为女不孝,难道要为臣不忠?把baff叠满?让翔绯虎成臭的?
丽璐无视掉动辄拿鼻子撞墙的一根筋东方美女,晃动着甲片来到陈海跟前。
“大姐,李妹妹说得话有些不算错,再打下去纯为打而打,不如我们继续做生意吧。”
陈海轻笑一声:“还不是时候,三丫子她们没来信,我没那个心。”
丽璐笑着捋了捋金发,突地表情僵住。
“大姐,瞭望台!”
陈海挪目,瞭望台上陈花正在挥舞旗子中。
“阿歌特,记得提醒我,到岸上给芳芳花花她们瞭望台的买哨子。”
“姐妹们各就各位,来大活了!”
陈海来到舵上,神情跃跃欲试。
“左满舵!全速前进!!!”
陈花汇报,海风号瞭望手发现,北面三十里外隐约有船,数量几十近百不等。
.............
乍浦所城池外,善战闻名的狼兵落入下风,卢镗陷入苦战。
究其经过,无外乎想吃肉却咬铁板、想虐菜结果揍了拳王。
与卢镗对阵的不是倭寇,是加盟在五峰船主王直旗下的福建林碧川、沈门两部。虽不是倭寇,但是别小看人,两部海盗喽啰近万,大小战船上百,还有十几门长短轻重炮,百十杆火铳,战力远胜倭寇。
卢镗部呢?三四千人,其中藤牌手千二百人,弓箭手八百,余下为乍浦所兵,实为壮丁,充辅兵。
两千对一万,哪怕是做为守城一方,五倍兵力优势有了,更何况被火力压制。
乍浦城上面有炮吗?有,但没人敢开。海盗就是欺负官军没炮,炮船抵近了轰,噼里啪啦的不是碎石就是土,官军苦不堪言。
“他娘的!要炮没炮要弹没弹,到底谁TM是官军!老子拿TM什么玩意儿守!”卢镗非常愤怒,他保证只要自己不死,非扒了乍浦这个贪污千户的皮不可!
“将军,海寇火器犀利,叫弟兄们下城暂避吧!”
卢镗一把抄起部将尹凤衣领。
“扯淡!俺戎马多地,最了解海寇脾性,此番已打出几百上千两银子的药子,炮断不会长久。现在就是熬,熬过这口气,海寇必定强攻,到时刀尖上定输赢!”
卢镗的怒吼在稳定军心,但这不能否认狼兵拉稀,毕竟不能太苛责一支远离故乡、不能吃饱、全为钱还老被克扣的部队,在一直挨炮弹轰的情况下不掉士气。
当是东晋北府兵,吊捶华尔洋枪队?
稳归稳,说谎却不曾。果如卢镗所料,半个时辰后炮击停止,海面上炮船后撤,兵船飞速摇橹划桨上前,狂冲港口。
见状,卢镗不藏着掖着,很有气度的一抬手,锣声耳边响起,士卒推出火器万马奔腾,点火释放一通火箭窜出,登时将登陆中的海盗视线遮挡,随即弓箭手放箭,浓烟中听到不绝于耳叫声。
伤害有多大?踩死几十个。然后是一帮子黑脸汉挂箭的不挂箭的,闷头盖脸冲上港开始攻坚。
“传令柯桥,带藤牌手顶住海寇攻击!”
名叫柯桥的将领在卢镗身侧接令,亲自带领数队藤牌刀手,齐喊着号子冲上前去,同海盗杀作一团。
一方小港口,往里填人命。
第63章狼兵血
“真没想到这么简陋的诱敌计,官军想都不想的跳进来,俺如同做梦一般。那卢镗不是号称名将吗?名将就这水准?那俺也是名将。”
海上船甲板,林碧川欣赏着攻城,出言十分放肆。
难得他放肆一场,不说卢镗将门之后(这将门都跟闹着玩一样)罗马贵族,从小爱兵书、喜骑射、深谙军事;也不说他生擒李光头、许六,生俘许栋、杜武,赢过好几次,功绩有目共睹;只单说叫卢镗中计,他林碧川把一支五千人的善战精锐敢战官军坑进乍浦城里,近万喽啰围住准备吃掉,足可使其张狂。
尤其想到吃掉卢镗部结果——打断明军一只爪子,消灭掉浙江明军三分之一的战力,以后行事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在王直团队里份量更足,能吸纳更多喽啰,他能美到天上去,狂上九重天和玉帝肩并肩。
林碧川爽到要当场开香槟,冷酷如他看不见港口上的血液,看不见落进海中的浮尸,全然不拿人命当命,只当做铺路石。
“杀啊!人头换银子!!!”
“杀啊!官狗子头换吃食!!!”
“逃兵杀无赦!!!”
“没饭吃饿死!拼了!!!”
两波人愿望纯朴,狼兵嚎叫着挥刀劈砍,海盗怒吼着挥动兵器,混战里热血不如水珍贵,随意的泼洒却是卷走一条条勇敢的小伙......死亡百人,海盗攻势不减;死亡二百,力有所降;死亡五百多,海盗打不动了,官军同样打不动了。
“士卒死三百,必是海寇老贼无疑!”卢镗如此说道。
“五千众官军,厮杀者两千余,敢战士必不过三千!”林碧川肯定道。
战了许久,察出卢镗部虚实,林碧川进一步肯定自己计划,同时延伸到鱼汤两部,简略估算出浙江明军真正的实力。
“不超过一万敢战士,甲械仅比俺麾下喽啰稍强,没有其他过人之处,什么大明天兵,不过尔尔!”
心中对明军轻视,林碧川下令加大攻击力度,还要不惜代价。话刚出口,有人不干了。
“姓林的!俺手下弟兄攻打许久,已然伤亡惨重,你还要不惜代价?那是俺的兄弟,想叫他们死光,你要坏规矩火并俺?!”
说话者是沈门,与林碧川一样同为福建人,有名的海盗头子。沈门部下压头阵原因无它,势力小,兵力弱,斗不过,还废什么话。
林碧川不屑冷哼,但思及自己要坏了规矩,王直会要自己好看,莫名打个冷颤。
“沈兄弟何必动怒呢,是俺的过错,俺在此给兄弟赔不是......立刻下令撤退,让沈兄弟的喽啰回来!”
听见后半段,沈门愤怒的热血唰唰的凉的飞快,手脚冰凉。哪怕不是将门,当了十几二十年的海盗,沈门岂会不知道在敌人面前转身跑路的后果,岂会不知道林碧川坑了自己。
要不是打不过,早尼玛干你了!
果不其然,撤退的号角一下,本在坚持中的沈门部众心气泄到谷底,想也不想扭头跑。坚持中的柯桥大喜过望,你再不撤我可就崩了,为表达感激之情,亲率剩余七百多狼兵追击猛砍,砍翻了千余人。
“去禀报参将,俺们斩首数千!”
柯桥亦是老兵油子,大话张口就来,只是注意到重新逼近的海盗炮船时,为时已晚。
“趴下!!!”柯桥亡魂大冒,绝望的开口。
城墙上,总指挥卢镗震惊,慌忙带着八百弓箭手下去支援。
海面上,沈门部众尚未撤下,炮船就位,林碧川下令开火。
轰轰轰轰..........
一发石弹落在柯桥边上,登时把个汉子砸成肉饼,弹起的圆球威力恐怖,另个小兵被撞得胸口内陷,哇哇吐血血里含肉。石弹威力不减,颠儿着滚儿着弄死弄残十来个,如打保龄球般留出条血线,最后在某块头盖骨前停住。
石弹威力便是如此,士卒吐血喊救命,整条腿断了的喊不出来直接昏死。眼前手下人凄厉景象,柯桥本人心态平和,司空见惯了,不都这么出来的。
非但不惊不惧不慌,反而非常庆幸,庆幸不是散弹,庆幸是一条直线不是一个扇形面。
“火炮威力也就这样,常去庙里烧香不会落自家身上。不过这些狼兵是不能再战了,接下来必是海寇登陆,卢大哥你可要抓紧啊!”
柯桥心里想,战局全一样,林碧川的部众划船不紧不慢来,这让柯桥收获意外之喜。
“速度这么慢,刚好收拢一二,哪怕被火铳弓箭打死些,总比队伍崩溃强啊。”
一念之间,柯桥立马爬起整队伍,他在整队中,前进中的海盗离港口三四十步突然停下,随即亮出了种子岛。
王直盘踞九州,且他对火绳枪到倭国有推动作用,关系在林碧川又不差钱,有几把枪不奇怪。
柯桥看到了海盗手里火绳枪,心说不就是铳嘛,没弓箭准,我就站在这里,你要打中我当场..........
“射击!!!”
砰砰砰砰砰..........
白烟仍在海盗船上没散,柯桥挨了一枪子,后劲儿把他摔倒在地,痛得呲牙,半个膀子无力。
“娘的!什么鸟玩意儿?打得这么准!”
骂完连滚带爬起来,举着胳膊朝后跑路。方才海盗一轮齐射,当场打死打废一二十个狼兵,战力彪悍的狼兵藤牌手已经崩了。
卢镗刚好来迎接败兵。
“参将!!!”柯桥披头散发吊着膀子来,“海寇上来了,末将无能,砍了俺吧!”
“滚回去养伤!”一脚踹开,卢镗朴刀高举:“弟兄们随洒家上!”
弓手近战了,拿双手大刀。
................
战场附近,陈海正在路上。
“芳芳!能看到岸上情景吗?”
陈芳冲桅杆下面大喊:“大姐!太远了看不到!敌船非常多!是海盗!里三层外三层乌压压一片片!”
陈海回复:“教你读书认字,不是让你玩叠词!”
接过丽璐递来的水,嗓子舒服点。
“阿歌特,你有什么想法?”
“敌众我瓜,跑!”
李华梅当时就急了。
“主公.............”
“好,你说。”
陈海摆出愿闻足下高论的姿态。
倒要看你翔绯虎的战术水平,指挥能力。
第64章家园到
“主公,海寇船上百,我军船仅四艘,若以力取之,即便二舰队就在此处,亦难相抗。”
李华梅道出眼下事实。
陈海温柔点头。
“故而欲要胜敌,解救城中官军百姓,不在强攻,而在智取;不在杀伤夺船,而在恫吓。”
陈海无奈:“如何智取?如何恫吓?妹妹教我。”
李华梅感到浑身上下被满足。
“不敢不敢,我军之弱在船少兵稀,我军之强在炮多铳足,凡军旅征战,莫过于以己之所长攻彼之所短,以我之所盛攻敌之所衰,以我之所备攻敌之所怠,故如成祖爷马步火器混同屡克蒙古,故如魏武烧乌巢断袁绍七十万大军粮草,故如唐宗全盛击窦建德百万疲弊兵。正如兵法所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陈海麻了,丽璐也麻了,前者是因为工作需要学习《孙子兵法》跟边防斗智斗勇,后者则完全听不懂但觉得好牛逼。
“嗯,李妹妹讲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若非要强攻吃下他们不可呢?妹妹可有良策?”
李华梅深吸口气:“主公,敌有十五形可击,曰新集、未食、不顺、后至、奔走、不戒、动劳、将离、长路、候济、不暇、险路、扰乱、惊怖、不定..........”
“停!”陈海拦住开始滔滔不绝讲课的华梅老师,“这是《孙子兵法》?”
李华梅答道:“回主公,这是《李卫公兵法》。”
“李卫公是哪位?”
“唐朝名将李靖。”
“李靖?托塔天王?不西周姬发那时候的吗?嘶........”陈海猛然想起小时候一部电视剧,薛仁贵的师傅,教龙门阵的大神,唐朝战神李靖,雪夜擒颉利,一战灭突厥,特意度娘过。
“原来是李靖........看得挺多呀,不愧是将门之后。”
“你具体打算怎么做?”陈海问道。
李华梅正要开口,陈海却又打断了她。
“算了,你来掌舵,指挥众人。”
李华梅下意识拒绝:“属下怎能越俎代庖..........”
丽璐无语捅了捅她,梯子都给你搭好了,你还在推三阻四干什么?麻烦的东方女人。
李华梅躬身接令。
“众将士听着,此战我军当扬长避短,发挥火器优势,袭扰敌军,目地在于解除海盗对官军围攻。切忌不要贪念杀伤而跳荡,切忌要保持距离不被钩弦,切忌不要浪战!”
提醒完,李华梅大喝道:“查理将军!将火炮布置在船前甲板,听我号令,分做两队依次开火。”
“珍珠将军!将所有铳兵分做三队,列横队听我命令!”
“传令茉莉花诸船,排横阵,以家园号为中军,集中火器在船前,保持相同速度,阵形不能散!”
抬头,等待陈芳把旗子摇晃完,李华梅方开口。
“交战前命令必须完成,否则......军法处置!”
口吻非常严肃,霎时间家园号鸡飞狗跳。
陈芳下意识看向陈海,陈海平静冲她点头。
陈芳顾虑的把命令传达下去。
.................
乍浦港上,卢镗机械地挥动大刀。
“他娘的!老贼兵这么多吗?杀都杀不完?!”
心中数着自己斩杀的第二百零一具,嘴上不可思议的发问,同时喘息几口。
卢镗戎马多年,见多了拥众上万的贼寇,基本每次杀光核心的几百老贼兵,要么溃散要么投降,胜利轻轻松松。当年攻灭李光头,上万众里堪战者不超过两千,消灭一半便赢了,算是打得辛苦。但活这么久,头回见到死三五百战兵不败的,难不成战兵有几千人?
不应该呀,几千战兵,岂不得拥众十几万。况且战兵多金贵,竟敢这样当消耗品?
想不通,卢镗叫人:“尹凤!快给老子过来!”
尹凤胡啦把脸,扶着歪斜的铁盔过来。
“参将你找俺?”
看到尹凤浑身上下的血,卢镗下意识发问:“尹凤,你砍了几个海寇?”
“俺打杀了二三十吧.....参将,莫不是王直麾下精锐尽数在此?”
“但愿不是........旁的俺不与你闲扯,你去把后营兵带来,多少有把子力气,遮拦一二,叫弟兄们喘口气,再战下去人会废了。”
“后营兵?就他们?一冲怕是要散。”尹凤诧异。
卢镗阴森森道:“那就让柯桥带人压阵,不怕散。”
“得令!”尹凤只带亲兵长随飞快向后奔去。
须臾后,林碧川在船上看到明军轮换,以及各种不堪,前进但中途后退,面敌但畏缩退步,明显因处决逃兵害怕所出现的胆气........断定出这支生力军的成分。
“是填坑的民夫,官军力尽了,叫前面弟兄用火铳打,快速击溃,不要耽搁让官军喘过这口气!”
林碧川咬了咬牙:“叫炮船逼近,如若片刻不能克,给老子炸!”
沈门心里惊讶,是个牲口呀,不惜自己手下人命。
说话间后方有喽啰来报,出现不明船只。
“四条大船?”林碧川和沈门快步来到船后,举起千里眼观望,只觉莫明其妙。
“打着日月旗,应该是海商,恐怕是敌非友........不过区区四条船,也敢和俺作对?!派十条船弟兄上去,给老子灭了!”林碧川果断下令。
沈门却有新发现,但他有意为之,坐看成败。
“打着日月旗,还打着面........粑粑旗,行为煞是怪异,这年景在海上行船绝非善人,俺损失不少弟兄,且先看看再说。”
另一面,李华梅清楚看到海盗后阵里分出大小不一十条船,划荡着桨冲自己来,便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查理将军,你过来。”
查理挎着佩剑吊儿郎当走来,就差嘴里叼朵玫瑰。
“美丽的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是感受到我炽热又真诚的怀抱了?要不要共进晚餐?”
李华梅眉头一皱,查理善操炮她清楚,但这个“蛮夷”她不喜,忒无礼了,动不动就撩拨女子。
呸,禽兽,真夷狄!
“查理将军,对面有四条大船,我需要截止到百步之外让他消失,至少要不能战斗,你能做到吗?”
查理点头:“Simpleetfacile!”
李华梅:???
陈海轻咳一声:“他说可以。”
李华梅点头,找来陈珍珠:“敌近百步之内,铳手不得妄动。”
“知道了知道了。”陈珍珠不耐烦的应着。
第65章金戈隆
明嘉靖33年,公元1554年4月,乍浦所海外,轰隆隆炮声奏响航海时代的篇章,无数石弹重重落到甲板,砸出众多拳头大小坑洞。有拳头大小洞洞的还有船身,海水疯狂倒灌,顷刻间船屁股抬出海面,船上水手下饺子般沉入海中。
家园号上,查理没个正形。
“哦,美丽的淑女尖叫了,她来追求我了,好兴奋啊,下调三度,我看到了她那掀起的裙摆,那抹幽幂的芳香,就让我尝一尝吧!开炮!!!”
李华梅黑着脸,坐看查理荤话不断,坐看查理不停命令,坐看查理炮弹长眼一样命中敌船..........
“华梅,查理极善打炮,你若有瑕可以去请教请教,别苦着个脸,来喝一杯。”
李华梅黑脸诚恳表示:“查理将军炮术,确实厉害。若少些浪荡,就再好不过了。”
陈海轻笑:“以后你会明白的,他们法兰西人很是浪漫,有句话说得好,浪漫之都,时尚巴黎。”
“我看是很浪!”
眼看轰轰轰炮弹打过去,啪啪啪中弹进水船沉,李华梅收起脸色,将重心转移到小船上。
“炮兵退下!铳兵上前!”
“哦,很快就要到手的淑女.......不解风情。”查理持剑道,“炮兵军团,向后前进!”
陈珍珠拎着斧子上前:“列队!第一排举铳!”
海浪托着大船,摇摇晃晃九十步距离,李华梅喝叱,沈珍珠斧子重重砍下。
“射击!!!”
砰砰砰............
炒豆子声和烟雾,哇哇惨叫声和噗通噗通落水声不绝于耳。
“二排举枪!射!!!”
“三排举枪!射!!!”
同一时间,茉莉花号、海风号、郁金香号相继开火,强大的火力,旋风的弹丸,海水被染红,海洋生物得以饱餐。海盗来时有多快,去时加速快,恨不得人力划桨出超音速来。
烟雾散去,面前哪里还有船。
瞭望台上,陈芳摇旗。
李华梅看:“是.......否.......追........”
下意识瞟向陈海,陈海顿住咀嚼丽璐蛋糕的嘴。
“看我干个屁?!”
李华梅收回目光:“保持阵形,原地待命!”
恨不得瞬移回来的海盗被提溜上林碧川座舰,林碧川同样黑着脸,从炮声响起那一刻,他头已经扭过来查看,看到自己手下被碾压一幕。
“大当家的,救命啊大当家的.......”
林碧川一脚踹在脸上:“这是老子的船!哭丧个屁!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回来?插翅虎呢?!震天龙呢?!”
海盗带着哭腔道:“大当家的,几位当家都被炮弹打死了!”
“可知敌船炮数?”沈门插嘴问道。
“哪里晓得,没进到跟前便噼里啪啦打来,到了跟前火铳又是噼里啪啦打来.......大当家的,她们浑身上下全是火器药子,近不得身啊!”
林碧川冷漠道:“你们还要什么要告诉俺的吗?”
喽啰想了想:“有,只是一条船有炮,而且船上全是女人,见不着丁点带把的!”
“女人?!”沈门闻语惊疑不定。
林碧川复看旌旗:“曾闻近几年海上兴起一股势力,为首者号称妈祖娘娘转世,惯会使些掀浪覆舟的法术,专干从俺们手里抢女人的勾当。据说有几百条船,手下有几万没经过人事的女人,看来传言不虚了。”
沈门道:“法术恐怕不实,船只恐怕非虚,然则区区四条船来,莫非是要诱俺们,把俺们吃了?”
“更怕勾结官军,亦或从了官军,当了官军的马前卒............”林碧川一时吃不准。
“喂,尔等可有遗忘未提的吗?”
喽啰仔细回忆,答道:“有,俺透过烟雾,隐约看到对方穿着倭人衣甲,掺杂些许官军甲胄。”
“倭甲?那佐图和常田是死在她们手上了。”林碧川道:“最后一遍,还有吗?”
“没有了。”
“砍了。”
甲板上多出一些无头尸体。
目光看向沈门,沈门心头一紧。
林碧川面露不屑,之后命令完全无视沈门手下。
.................
击败海盗试探攻击后不久,李华梅面色凝重。
举目所见不下五十条船朝自己航来,大船小船皆有,尽是福船,甲板上海盗张牙舞爪,挑衅目地明了,李华梅犹豫要不要打。
“海盗为什么不往前了?”陈海悄悄走到她身边。
李华梅回复道:“禀主公,海盗此举无外乎三种解释,有诡计,等我军近前,断后。”
“所以你认为是哪种?”
“有诡计!”李华梅断然说道。
“单纯有诡计?干脆都考虑进去。”陈海道,“迎上去,把面前的敌人撕碎!”
“主公不可!”
“哎,搏一搏,单车变宝马,梭哈完事儿了!”
“可主公若有闪失,我无法向众将士交待。”
“华梅,就凭这话,你还没有熟悉大海。”陈海笑道。
什么叫刀头舔血!
见陈海那出这话堵自己,李华梅悻悻作罢。
“谨遵主公军令。”
起锚摇桨,四船同进,查理自觉开火,隆隆实心弹乓乓往甲板上砸,惊得海盗们纷纷鼓帆猪突,但被一舰队火力死死压制。直至付出二三十条船沉没的代价,成百近千条人命,海盗们勉强勾住了船舷。
陈海二话不说,拔刀跳跃,屈身卸力翻滚上敌船,手挥倭刀只见白光刷刷刷的闪来闪去,再见甲板上无一活人,唯有残躯。
陈海接着奋力起跳,一艘艘海盗船上跳,如同轻盈飞舞的蝴蝶,翅膀扇起血雨腥风。
李华梅看得都呆了。
“愣着干什么?上啊!!!”
说着拔出雁翎刀要往上冲,丽璐一把拉住她。
“你去干什么?别给大姐添乱,在船上呆着。”
李华梅左思右想,挣开丽璐,提刀跳荡。
“黄毛姐,你来指挥!”
丽璐立马对陈珍珠下令:“自由射击!”
远处,举着千里眼,林碧川看自己手下喽啰噼里啪啦掉海里半天,愤愤甩到一旁,不再观看。
“废物!一群废物!”
说话间岸上有来报,林碧川拿起看去,只见官军防御已经冲开,可卢镗凶悍的带领弓手反突击,见着往后跑的就杀,见着没有甲胄的就砍。登岸海盗被反冲的刹不住车,一头朝着海里扎下去,林碧川所看到尽是扑通扑通跳水景象。
拿千里眼的手紧握到指关节发白,林碧川阴郁着脸,久久之后冲一旁沈门道:
“沈兄弟,你且回去,帮俺拖住后面四条船。俺自带兄弟们上岸,不信砍不下卢镗的狗头!”
沈门能如何,显然林碧川在爆发边缘,不敢开口,只得应了。
第66章自古军兵多好色
“林碧川!你个小人!俺囸你娘!俺囸你家祖宗十八代女眷!!!”
海上,某个姓林的家伙队伍跑走一半多,剩下一小撮干脆丢给卢镗添功劳,把应下承诺阻击的沈门坑了,坑惨了。
沈门欲哭无泪,他已然同陈海接战,为抵消陈海火炮优势,他开着自己座舰,用船上6门炮跟陈海兑对子。手下人分成两批,一批正与陈海激烈交手,一批在后待命随时出击,照着车轮战的打法来。
林碧川的操作让沈门两难,跑的话丢掉半数兵马船只,不跑的话结果难以预测。而且不知道官军有何打算,要是前后夹攻自己,那不用预测了,铁定凉凉。
“大哥!岸上的人降了!”
沈门颅内正在挣扎,突然的一番话宛如太阳穴挨着闷棍,眼前一黑险些栽海里。
“降了?港口停的船呢!”
“官军登船接收了。”
手下头目焦急问道:“大哥!当家的!俺们是打是撤?打是不打?撤是不撤?”
“打个屁!”沈门骂道,“这要是打,老子坟头都得长草!快撤!留得裤子在,不怕尿裤子!”
沈门带着半数手下跑,还在交战中的手下日了狗了。
“糙!俩老大全跑了,打尼玛呀打!女侠饶命,俺降了!”
哐哐哐耳边一阵阵弃械投降声,海盗们乖巧的蹲下抱头,挪步到边上站好,可谓训练有素,听话的样子让陈海不忍心下手。
“收了兵器,清查缴获,看好俘虏。”扭头吩咐李华梅。
李华梅抱拳应诺。
“大姐,那边。”
循着丽璐手指方向,陈海看到了岸上有人朝自己招手。
“不用理会。”陈海道。
“主公,是否有些不妥?”
陈海回眸瞪了眼太过活跃的翔绯虎。
岸上,左臂绑着绷带的卢镗郁闷望着海。
“什么意思?瞎子?为何不来?”
尹凤给出讨好式的回答:“必是见俺们天兵数千,他们自己不过四条兵船,畏惧了不敢来。”
卢镗很受用:“话虽如此,尚需勉力,沿海之徒非盗既寇,能有心向朝廷者,万不可伤其拳拳报效朝廷之忠肝义胆。”
“俺遣几员将弁唤他过来?”尹凤问道。
“岂能随意使唤,俺亲自去。”卢镗道,“不过俺看那旗子颇有意思,头上顶坨屎,真是个人才!”
当即留柯桥岸上看守,只带尹凤并亲兵十名,架小船出海,少顷近前,诧异看着满船女人。
“竟会有如此多女子?!”众人惊骇万分。
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有些老兵油子可不止三年,上次烧村碰女人还是在上次。眨眼间有如此之多的福利,还是配刀持枪披挂甲胄的cosspraly,靓丽的春色与躁动的荷尔蒙,士兵们眼全亮了,心都动了,身下皆热腾腾。
已经有七房女人的尹凤看到一名光着膀子、浑身健壮、别着短斧的女人,眼睛挪不开,心底直呼真爱。
不用回头卢镗也知道手下是什么货色,即便是他看见名披挂山文甲胄的女人,那纤细却有力量的臂膀长腿,那泛黄却冰清玉洁的脸庞,那独属于胭脂马的气质........卢镗承认自己色心起了,要驯服她。
不过卢镗感觉这女人有点眼熟,好像见过。
甲板上陈珍珠觉察到色狼的目光,她不躲不闪不遮不避,拎着斧头冲下面喝道。
“呔!尔等来此做甚?!”
卢镗抱拳:“丫头,收起你的斧子,俺是参将卢镗,朝廷大将,特来见你们首领。”
李华梅寻声赶来,抢在陈珍珠前面开口:“卢将军请稍待,我家首领随后便来。”
“你..........”
陈海不耐烦的出现:“卢将军,在下有礼了,你是官我是贼,咱们没啥话可说,请回。”
卢镗失笑:“一笑倾其国,二笑倾其城........”
“卢将军!”
“啊?”卢镗惊醒。
“多谢姑娘仗义援手,卢某特来感谢,不知姑娘............”
“卢将军不用多谢,只盼卢将军日后遇到在下,能手下留情,别把我给剿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姑娘说哪里话,姑娘可是义军,谁敢剿杀?姑娘若不放心,俺自为姑娘请功,给姑娘求下把总军职,日后海上共剿贼寇,护佑一方。”
陈海轻笑:“卢将军好意在下心领,当初俞汤二位将军亦有联名举荐之意,我推辞不受,实无为官之心,还望将军体谅。”
“将军若真想还这个人情,不如赠我些兵器、甲胄、粮食盐巴、药品、药子弹丸,我谢过。”
“这个..........”卢镗心里面上一齐呵呵。
盯着陈海那张脸,仿佛要从她绝世容颜上看出什么。完全受不了觊觎目光,不消片刻陈海要走,卢镗急忙一声留步。
“姑娘,事关者大,俺需要运作一番.........眼下天色将暗,请姑娘和众位女侠城中落脚,俺连夜整理个单子,明日再谈如何?”
李华梅扶额扼腕,众女面露冷笑。
陈海忍不住了:“卢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姐妹拼死拼活帮你解围,期间伤了许多,你要睡我们,这就是你还人情的方法?”
“姑娘,你这就小人之心了。”
“实话告诉你,看到我们身上甲了吗?是从倭寇身上扒下来的,你敢睡我们,我们叫你不死也掉层皮!”
李华梅突然跳出来:“卢镗!妄你朝廷大将,行事竟如此龌蹉!难怪东南海盗倭寇剿之不尽!杀之不绝!”
卢镗冷哼:“姑娘,你手下喽啰这般没有规矩吗!”
陈海隐约听到某人心碎声音。
“卢镗!你认不得我?!”
“本将怎会认识你?”
“...........”
李华梅气啊,合着自己前半生的努力全都不存在?!
陈海眼神示意,丽璐和陈珍珠合力抱走要跟卢镗好好理论的李姐。
“卢将军,咱们不扯蛋了,我这里有百十颗首级,按兵部定的价钱一万多近两万两银子,你收不收?”
明初,士卒海上斩倭寇海盗首一级,给银50两;陆上斩倭寇海盗首一级,给银20两。然到了嘉靖朝,价钱水涨船高到一首150两或官升三级,是蒙古人的五倍。
当然了,等俞龙戚虎双剑合璧,倭寇海盗人头价格会大幅度跳水,跳成白菜价。
卢镗有意动:“明日仍在此处,再议!”
第67章谣言倭寇聚川沙
“你最近吃错药了?要么异常活跃,要么莫名来气.....来亲戚了?”
眼睛逼退韩老爹等,陈海尝试同李华梅谈心。
“主公放心我很好,只是........只是卢镗说得话太伤人了。”
“你们之间有故事?”陈海好奇的八卦。
李华梅苦笑摇头:“没什么故事,主公是知道我的,之前游荡在海上,配合官军清剿,与形形色色的人搭档,里面自然有他卢镗..........”
“正常,书里写得挺对,看看那宋江,占据梁山泊时是何等意气,征方腊时是何等猪狗样......甭管是宋是明,只要是官军无不如此。”
李华梅点头:“难怪主公不愿招安,还是主公看得透。”
“你心里气顺了便好,明日当如何?你可有盘算?”
此刻陈海已经远离乍浦所,在座名叫羊山(大洋山)的岛屿上停留,为隐蔽行踪,辣手处理掉十来条船,人都喂了鱼。
“主公,数度征战,将士们甲胄多有损坏,虽缝补将就,然终非长远之计。眼下欲想获得兵甲,在官府、军中有人必不可少。”李华梅道,“除却甲胄,铁料匠人亦不可或缺,不过属下有些人脉,但只能解燃眉之急。”
陈海颔首:“那就非去不可了?”
“非去不可,但要有准备。”李华梅郑重说道。
“这件事不急先放一放,华梅,你知道川沙城吗?”
“川沙城?”李华梅大惑,聪明的脑瓜仔细回忆。
“主公是指川沙堡?属南直隶松江府,紧邻沿海,北为苏州府宝山、吴淞江二所,南为南汇咀、青村二所,西为上海城,建在吴淞江、黄浦江交汇处。此外沿黄浦江可抵嘉兴、杭州等处,吴淞江向西可入太湖近苏州,向北可进盐铁塘,通镇海卫太仓州、常熟县,直入长江。”李华梅玉指蘸水,以水代笔桌上作图,了然于胸。
陈海看着烛灯下地图,心说这不就是魔都么。
“不过陆地水道走不了海船,长江的话很悬.......主公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听了些风言风语。”陈海道,“一说倭寇海盗主力往川沙堡集结,欲横扫松江、苏州、常州诸府攻打金陵,五峰船主王直要在金陵登基当皇帝,做天子。二说浙直总督张经命官军将敌人驱赶聚集到川沙堡,要一举全歼,复普陀山之战未靖之功。三说浙直总督张经养寇自重,要裹挟官军和王直做皇帝........后面我就不说了,要多扯有多蛋。”
李华梅凝眉:“不完全算流言,但未能全歼的后果很严重,苏杭那里民间情形不容乐观,若敌军流窜进去,稍加裹挟,只怕如油上见火。”
陈海承认李华梅说得对,太平天国不就如此嘛,李秀成转战江浙,十万大军分分钟的事儿,但战斗力比在金田永安时差出老鼻子了。
换一个不成熟也不太友好的例子,当初被孙传庭打得十八骑捂着菊花逃命的李自成,靠十八个敢战的披甲兵从头再来,他拉出多少人?几万几十万一百万!
明清时北方在人口财富积累上确实不如南方,北方尚且如此,何况人口更多土地更少的南方。
“如果真到那一步,明庭要么崩殂,要么折寿。”
话是说给李华梅听的,陈海她知道明什么时候亡,张居正还没变法呢,努尔哈赤还没挨炮弹呢,万历还不知道在哪呢,急什么。
次日中午,家园号应约前来。
一队官军港口登船,轻舟急进,少时抵达。
为首军将自领数名亲兵上到家园号甲板,一行人不情不愿的朝女人们抱拳行礼。
“本将为卢参将麾下柯桥,授俺全权,女侠,首级何在?”
陈海嬉笑道:“柯将军好生性急,生意没谈成,我为什么要带首级来?且坐,咱们慢慢谈。”
“不给首级,凭什么相信你有诚意?”柯桥反正一句话,把人头拿过来!
刷的一道白光,柯桥没看清发生什么,脖颈上忽然出现一把刀。
“柯将军这么想要首级?好说,我现在便砍下来!”
柯桥余光瞥向四周,带来的亲兵已经开干,不过于想象中不同,亲兵们被女人打翻在地,反剪了双手跪在甲板上。
柯桥心里一激灵:“女侠,咱们有话好说!”
“看到吧,世上最不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陈海耸肩,收回倭刀。
“看座!”
柯桥心有余悸坐下。
“贵方开什么价?”
“粮米千石。”柯桥言道。
陈海静静等待着下文.........
“然后呢?”
“什么然后?”
“..........”
陈海猛然一拍桌子:“柯将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一口价,三百三十六颗脑袋,我要新米800石,上好钢刀500把,好甲100领,火药50石,止血草药有多少要多少!”
柯桥稍微还价:“新米不行,陈米千石如何?兵器好说,甲胄.........”
“这样,二百两银子加十条兵船,陈米千石,上好钢刀千把,好甲80领,火药草药不变,加上猪牛羊等肉脯及食盐蔬菜。”陈海道。
柯桥盘算一二:“俺要看船!”
陈海摇头:“船没带着,但可以告诉你全是宽屁股的福船,从海盗手里缴获的,具体性能你该有本账。”
柯桥摇头:“再加两条兵船。”
陈海猛然起身:“珍珠送客!”
柯桥赶紧起来:“别别别,就按这个价,给俺们六天,六天后一定办妥。”
陈海友情提醒:“柯将军,回去告诉卢将军一声,陈某手头没有石灰,首级烂了可别找我。”
柯桥应了声,回去后就另派船送来十桶石灰。
家园号调头,远离乍浦所视野范围,茉莉花、海风、郁金香三船这才出现。
“见过大姐!”
“三位姐妹放心,我没事。”
陈翠、陈冰、陈蓉三女心下稍安,编队同行。
路上,丽璐忧心说道:“大姐,李妹妹她们留在岛上看管战俘,我们没有留下船,不会有事情吧?”
陈海放心道:“战俘手脚捆绑结实,能出什么事?只要李华梅她们自己不出乱子,战俘就威胁不到。”
“就怕自己出乱子,翔绯虎和沈平安一起落入网中,沈平安还好,翔绯虎肯定多吃苦头..........”
丽璐又道:“战俘不卖?”
陈海摇头:“现成劳动力为什么卖?正好开发大员岛当牲口用。”
“这个三丫子啊,出海月余杳无音讯,大员岛很难找吗?那么大个岛,她究竟在做什么?”
第68章三丫子,你在干什嚒?
时间拨回40天前。
木兰号船长室内,陈禄一丝不苟盯着手上迷你版指南针,同样铁礼列被逼迫的一丝不苟盯着六分仪。
“滕尼兄弟,咱们现在在哪里?”
铁礼列敷衍说道:“东经121度,北纬27度,在海里。”
“是否偏离航线?”
“没有。”
“目标地点经纬度多少来着?”
“.........东经121度,北纬25度。”
“一直往南不变船头朝向对吗?”
“对的,没错,美丽的禄小姐,同样的问题你在不到半天时间问了十遍,航海开始平均你每天要问二十几遍,哦,上帝啊..........”铁礼列不堪折磨,精神有点小问题。
“你懂什么,俺是怕把大家带进死路里,俺又不会看六分仪。”
“哦上帝,看在上帝份上,我教你行不行?别折磨我了。”
“俺笨,也没时间学。”
“没关系,我一定教会你!”铁礼列下定决心。
陈禄沉默片刻,捋了捋头发。
“抱歉滕尼,大姐把这重责大任交给俺,俺不想让大姐失望,更要为姐妹们负责,大海太危险了.......抱歉。”
铁礼列含着食指道:“我明白了,你是第一次当船长,没有信心。跟阿歌特一样,用你们的话说,一回是生的,两回是熟的。”
“那叫一回生二回熟。”陈禄没好气。
说话间舱门被人敲响。
“进来.......翠花?有海盗?”
负责巡夜的陈翠花严肃说道:“禄姐,没有海盗,但要变天了。”
“变天?海啸?!!!”
陈禄健步冲出船长室,抬头看见阴沉的天色,不见丁点亮光,空气中感受到一丝水气。
她急了:“附近有可以躲避的岛屿吗?”
铁礼列摇头:“没有.............”
话没说完,啪的一下木兰号整船尾翘起很快呀,铁礼列急忙抓住扶手,陈禄急忙抓住铁礼列头发,铁礼列嚎叫声被翠花嚎叫声掩盖,翠花什么都没抓,一头飞到前甲板,脚后跟踢到炮管。
“浪起,风暴来了!”铁礼列大声喝道。
啪叽一下,瞭望手摔了下来。
“哇啊啊,好疼,禄姐怎么办?”
陈禄勉强站稳:“各船抛锚,咬牙撑过去!”
这回风暴,三丫子不能依靠海大姐了。
...............
陈禄从昏迷中醒来,额头带来的刺痛让她呲牙咧嘴,手指抚摸时已经结痂,边上是带了一些血的六分仪,回忆起昨晚退回船长室,随着风浪颠簸从椅子上飞出去,然后被什么东西开了瓢。
“浪停了?!”
捂着额头快步冲出舱室,木兰号甲板上一片狼藉,包括不限于死鱼死虾、各种木屑、散了的子母炮,并且破了面帆。
走下楼梯进入船舱内部,挨个舱室查看,人没事,顶多受些伤。陈禄继续往下,储物间没事,饮用水没事,唯独最下层的水密舱里有个进水,不过问题不大。
“禄姐!”翠花快步跑来,“理清了,有五名姐妹受伤,都不严重,六号舱倒翻个水桶,把同舱米泼湿了,正在晾晒。”
“看看去。”陈禄迈步往上走,“水密舱的水记得清空,其他各船损失汇报到了吗?”
“还没有收到各船损失,但是禄姐..........”
陈禄顿足:“怎么突然不说了,但是什么?”
“但是海面上一共只有12条船,没找到鱼姐和蓝姐。”
陈禄抿了抿嘴:“各船损失汇总一起拿给俺看,你去忙,俺去找滕尼,希望附近有岛屿。”
..............
“最新测量结果,目前是在东经123度,北纬25度。”
陈禄蹙眉:“东西偏了两度。”
“问题不大,船头面向西南方向就行。”铁礼列不以为意。
陈禄摇头:“不,刚刚经历风暴,姐妹们需要稳定,现在需要找到片陆地,脚踩在陆地上让人稳定。”
“陆地么?但愿附近有岛屿,我们现在至少离大陆有五百里距离,能否找到有看上帝意思了。”
“地图还在吗?”
“请放心,一直在我身上。”
陈禄阅图沉思:“俺记得大姐提过,也在李妹妹图上见过,这周围应有座叫“钓鱼”的岛屿,不知道离得近不近,希望就在周围。”
“也希望鱼妹和蓝妹离得不远。”
“通过洋流判断,东面应该有陆地,我们应该向东。”铁礼列说道。
“那就向东吧............”陈禄不疑有他,因为不会。
两天后发现座岛屿,还发现一条船。
陈禄起初不让靠近,只围着岛屿游弋,绕岛一圈没有发现危险,就派出水性好的姐妹游过去查看,回报非常喜人,是蜻蜓号!
陈禄立马登岸,派出人马人员搜寻,直到傍晚才见着陈蓝她们人。
“禄姐,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陈禄抱着陈蓝:“见面了何必伤感呢,蜻蜓号怎么在这里?”
陈蓝克制自己激动到失态的心情:“风暴过后失散,俺们漂到附近,饮水几乎损失干净,食物也有不少损失,只好边寻找禄姐,边寻找岛屿补充饮水,然后就找到这里了。”
陈禄点头:“岛上有水吗?”
“没有水。”陈蓝摇头叹气,“是座荒凉的岛,除了草,没发现任何食物和活物。”
“哦?真奇怪,这么个荒凉的破岛,大姐为何那么看重?”陈禄又问:“有见到打鱼号吗?”
陈蓝一惊:“鱼姐她不在?!”
陈禄心一沉。
旁边的黄尾屿同样经过调查,荒岛一座,陈禄节省人力,当晚宿在钓鱼屿,召集各船船长开会。
“俺把话抛出来,省得背后议论把人心论散架,现在俺们各船粮食够,水不够,但能支撑一段时间,要不要继续完成大姐交待的任务?”
陈禄道:“如果找不到大员岛,找不到鸡笼山,俺们用光了水没有补充,将永远回不到家里。同理回家园岛,可能至死找不到回去的路线,但概率很小。”
“禄姐要这么问,俺代表蜻蜓号的姐妹们表态,找到大员岛!”陈蓝起身附和。
然后是一边倒的附和,会议以13:0的成绩全票通过,第二舰队将继续探索下去。
陈禄没说什么,睡个好觉,次日清晨起,舰队扬帆起航。
第69章这里是淡水
浙江乍浦所附近村镇,一道道黑烟腾空而散,一处叫沈庄的地方,里面的明军仇恨注视着外界黑烟和外面的明军,外面的明军觊觎着庄里的明军。随着一声令下,庄里明军放箭投枪,庄外明军放铳点炮,你攻我守两三个时辰,外面的明军勇悍,里面的明军坚韧,但这不是演习..........
庄子大门被撞开,外面的明军蜂蛹而入,里面的明军殊死奋战,刀剑乱舞,箭镞乱飞,双方士卒拼尽仅一口气,最终明军杀光了明军,最终明军拖走了明军的妻女,最终明军屠了沈庄。
明军在满是死人堆的庄子里搜集物资,大量物资进入军营,少量物资运输到海边,海边船正等待,海风号陈冰负责接收。
陈冰搬起一条猪腿直皱眉:“这条腿上怎么是血?还很新鲜?”
官军方负责对接的柯桥手一摊:“有血很正常,刚杀的猪。”
陈冰直翻白眼:“风干腊肉你跟俺说现杀的?”
柯桥笑嘻嘻道:“俺说冰冰啊,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咋回事,有血擦了呗,装什么纯呐。”
“不许叫俺冰冰!”陈冰怒道,这可是大姐专属的。
“那这些东西............”
“装船!”
陈冰朝柯桥轻声说道:“你们一点都没变。”
“啊?”
入夜,海风号回到羊山(大洋山)岛。
“大姐,俺回来了。”陈冰来到家园号船长室,“俺们要待多久?”
“想休息了?”陈海说道。
“抱歉大姐,俺实在不能忍受官军屠村屠镇,就那个柯桥,俺看见一次想杀一次!”
陈海放下海图:“杀人吗?该杀的只有柯桥吗?这样的军队明庭可不止百万呢,你杀得过来?”
“...........”
“有道是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兵和贼,一个一个解决。”陈海言道,“明天把首级和船只银两带上,跟官军结清货物,咱们待这儿太久了。”
“回家?”陈冰问道。
“回家。”陈海点头。
“但愿回去,能收到三丫子传来的信息。”
.............
交易的最后一次,卢镗居然亲自来了,陈冰只得通知陈海,陈海也只得把家园号开到乍浦港外。
“卢将军找我有事?”
卢镗上来单刀直入:“姑娘可愿从良?”
陈海愣是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也算是“下海”状态。
“卢将军不妨直言,何必婆妈。”
“姑娘快人快语,那俺就不拽些有的没的。而今总督用计,使敌寇聚于川沙堡,督令浙直各路军将领兵进剿,军令刚刚下达。敌寇十数万众,俺麾下弟兄刚受折损,虽有为国剿贼之心,却无为国剿贼之力,故诚邀姑娘随俺一道往之,若立下功劳,不说恢复清白之身,便是获封诰命亦有可能。为自身考虑,为手下弟兄考虑,姑娘都不该拒绝,况且为国出力,本就是大明子民的义务。”
说不婆妈,说起来依旧婆妈。
陈海冷笑:“去你妈的义务,想要我们帮你打仗,想雇佣我们,先把价钱谈好,白嫖不可能!”
“至于什么诰命,那对我对我姐妹们来说没用,我们又不要贞节牌坊。再者说,我对你们明庭的信誉持怀疑态度,你们许下的东西总有各种办法昧了,不可信。”
卢镗咬了咬牙:“也罢,雇佣便雇佣,500两银子,包吃住!”
“我不需要你包吃住,就你们官军大头兵那猪狗食我们不会吃,也怕住完了全都身怀六甲。口粮住所我们自己准备,银两我不要你的,给我一千套甲胄就成。”
“八百!”卢镗还价。
“可以,但要先预付我五百。”陈海说道。
“可以,你们进来乍浦港吧。”
陈海晃了晃食指:“不不不,现在我们船装满了,需要卸货。”
卢镗问道:“你何时来乍浦所?”
“我可以向你保证,六月之前出现在川沙堡海外。”
卢镗摆手:“滚吧!”
陈海面色微变,拉住上前的陈冰、陈珍珠二女。
.................
渺渺无际的大海上,一艘船随浪潮荡漾,俯身看向甲板,满地的玉体横陈,几无半点动作。她们不是死了,却也快要死了。
这艘船就是打鱼号,渔网还在,边上还有干渴死去的鱼儿,就仿佛在预示着下场。
那次遭受风暴袭击,船上水失去一多半,粮食同样失去一多半,失去同伴,失去方向。陈鱼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倔强着依靠着剩下的食物饮水,朝南继续前进。
路上食物吃光就靠打鱼度过,水喝光就饮尿,最后没尿喝海水,能有场雨都要跪谢妈祖。坚持到最后,所有人全都躺倒,但船没有失控,或是因陈鱼的威望,或是没力气了.........
原先的瞭望手撑不住,被安排到舱内至今还在休息。陈鱼自己到瞭望台上坚守,日复一日瘫靠在地,目光所及寻找可能存在的陆地。
从嘴唇上揪下一层皮,陈鱼苦涩的随手往下甩,眼睛下意识的远看登时愣住,宛如金瓜大锤给她脑袋来了一下,颅内是轰鸣的嗡嗡声,眼前是天旋地转的金星。
她喜极而泣,晃着虚弱的身子,拼尽最后一滴水最后一股力气,朝下面大喊。
“陆地!南方!陆地!”
霎时间全船如同诈尸,不说生龙活虎吧,反正挺行尸走肉的。
但哪怕是丧尸,她们有了动力。
“姐妹们!向南划!”
“谁有尿!让俺喝一口!”
“来!喝俺的血!快划!”
“姐妹们一起上!划啊!”
随着船只越来越南,陈鱼看到的更多,更兴奋。
“姐妹们加油划啊!南面是块大陆地!一眼看不到头!”
船上人更卖力了。
古有曹操望梅止渴,今有陈鱼望陆增力。
很久之后打鱼号浅滩搁浅,船上人摇摇晃晃跳船,陈鱼也艰难的从瞭望台上下来,众女彼此搀扶互助,来到了陆地上。
陈鱼抓起一把草,口中咀嚼着减轻嗓子的干燥,向前再向前,手脚并用爬上个高坡,看到的景色让她眼圈发红却无泪可流。
她看到了一条河。
“有水!!!”
就见众女从高坡上滚下来,顾不得狼狈,头扎进河道里喝,就如抱着奶牛吮奶。
喝得一个个肚圆,随性躺在河滩上晒太阳。
活过来了啊...........
这里是淡水...........
第70章这里是大员
【俺看见山了,像鸡笼一样的山,应该是大员岛了。】
陈禄在《航海日记》里这样写到。
停船靠岸,脚踩陆地的感觉那么不真实,陈禄注视着远方山的轮廓,回过头问向铁礼列。
“滕尼,这里是大员岛了?”
“经纬判断应该是的,而且这里看上去蛮大的。”铁礼列说道,“恐怕要比我家热那亚大很多。”
“也比威尼斯大,你能换几个比较地点吗?”陈禄白他一眼。
“那好吧,比罗马城小。”铁礼列耸肩假摊手。
“行了,别说有的没的。蓝蓝,你带两船姐妹周围探索一下,寻找食物果蔬和饮水,其他姐妹和俺一起,挑个地方构建宿营地。”
陈禄命令完,望着远方郁郁葱葱的林海叹息。
“来一趟大员岛,代价真不小.......”
陈蓝穿戴衣甲,沉默的走远。
................
16世纪的大员北部,就和公元前4世纪的东南沿海一样,放眼望去,无不是林海、高山和动物,举目所见百里、千里没有人烟,没有村庄。二舰队没有发现岛上有文明的踪迹。
体感如置身在热带雨林里,除了热就是热。起初尚能披甲伐木,后来属实支撑不住,女人们不单解了甲,甚至连上衣都脱了,甚至还觉得热,想拔下一层皮来。
砍伐树木,清除杂草,消灭可能存在的蚊虫与毒蛇,忙碌将近一天,赶在夜幕降临前建好营地。有一圈矮矮的土木混合土墙,墙外留有陷阱,用来捕杀偷袭的野兽;墙内则是帐篷或火堆,按十字的格式分部,留下足够宽的道路和集合地。
陈蓝回来搬开鹿角放入,面有喜色的告诉陈禄自己的发现。
“鸡笼两面是山,山上有鸟有野果,数量挺多可以充饥。下了山,沿着两面山之间的山间小路向西走,走约莫一百余里,便出了大山,是一片平原。俺们出山再往西走二三十里,见着一条河,是淡水,水量丰沛。俺打算明天清早再走一趟,一方面绘制地图,一方面沿着河水上下游走走,看看河水多宽多远,有无支流,从哪里到哪里。”
陈禄不住击掌称赞:“太好了!”
“只要是条大河,就能种地,就不怕养不起人,家园岛上姐妹都能搬来。伐木时俺瞧了瞧,山上树木一片一片的,起码几百年一千年的年龄,滕尼说是造船的好料子,阿尔米达一定会喜欢。有粮有水有柴薪,没有官府苛捐杂税,简直世外桃源!”
陈禄越说越兴奋:“蓝蓝,俺等不及了,明天天一亮,俺就派人回家园岛报告!”
与此同时,夜晚的林中,一群人与树林隐为一体,偷偷注视着远处的亮光,悄咪咪说着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的土话,眼神中说不出的忌惮。而当看到亮光处因贪凉半身光膀的女人,眼神又是说不出的渴望。
次日一早,陈蓝挑选百人带齐装备口粮出发,蹒跚过难行的山路,来到平原地带找到河流。先是逆流而上,止步南面看不到头的大山;再是顺流而下,不多时走到北面山脚下,河道越北越宽,流入大海。见天色还早,陈蓝提议到河的对岸探查,众女无异议。
正要行动,只见北面山上隐约滚下一团物体,距离太远仅能觑见影子,像是野兽。
“跑这么快,应该是野猪或者鹿吧,正好打打牙祭。”陈蓝说罢拔出倭刀,学着陈海的样子打算来出一之太刀。
野兽还在向前,不要命的向前,越来越挨近,陈蓝准备当头劈下了。最后一段路“野兽”偶然间站起边爬边跑,陈蓝不说娇躯一震,那也是震惊不已。
不用提醒,所有人都亮出了武器,但“野兽”并不怕,三步并两步,跌跌撞撞的来到陈蓝怀里。陈蓝挣脱又抱紧她的腰,抱紧她的腿。
听到哭声,陈蓝止住众人。
“你......你是谁?”
“野兽”哭声不断:“蓝姐,可算见到你了蓝姐,蓝姐.........俺是打鱼号的二组组长..........”
“打鱼号?!”陈蓝震惊同时一把把人揪起,细细观察,蓬头垢面下是个女子容貌,外裹毛皮树叶衣裳下依稀可见破碎布料,以及遮不住的肉。
“俺记得你,你是俺老乡,会敲锣的阿舂对不对?!”
“呜呜呜,蓝姐........”
“哭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儿?你鱼姐呢?你家呢?”
阿舂擦干眼泪:“蓝姐你跟俺来,岛上有土人十分不友好,已经杀害掳走俺们好些个姐妹,你们要小心。”
“啊?土人?!”
..................
“啊?土人?!”
家园岛内,陈海发出同样的惊讶。
漏着大腚的陈鱼此刻也不管裤子不裤子,急切紧张的诉说她所知道的一切。
“对土人,熟悉地形,极善山林隐伏,俺船搁浅初到岛上时便吃了亏,因没扎围墙,土人夜袭,六个姐妹战死,十个姐妹失踪。后来搜寻补充食物饮水,建造围墙,土人神出鬼没的偷袭,多以掳人为主,俺虽救下很多,但还是被掳走十人。”
陈海面色如常:“三丫子那里怎么样?”
“俺回来前禄姐已经知道,俺是在淡水上岸,禄姐是在鸡笼上岸,她那里有围墙,目前没有损失,但也没遭遇过土人。”
“呼.......还有吗?”
“禄姐说大员岛非常大,淡水很多,请大姐和其他姐妹赶快来。”陈鱼道:“而且禄姐说很棘手,希望大姐来主持大局。”
“我暂时无法抽身主持大局,而且阿鱼你带回来的三条船俺也需要。”陈海道,“我要去趟大陆,是集结所有的力量去大陆。”
“可是禄姐那里..........”
“我相信三丫子的能力,此间事了我一定去基隆!但现在只能辛苦三丫子了,我真走不开。”
陈海目光闪过丝阴狠:“但愿这群高山人给我老实点,要是和上一世一样,我亲自做刘国轩!”
所有人不说话,知道陈海现在是怒火攻心的“旧病复发”。
上辈子往大陆走私枪械,短暂在大员和九龙待过,刘国轩这个名字是在大员散心时听科普知道的。说句诛心的话,这个人为大员的发展做出很大的贡献。
所谓:我之英雄,彼之仇寇。
请注意,最好别当着人家族群面提这位姓刘的。
就和别在天方人面前提猪一样。
第71章有望歼敌.....希望歼敌
一席绸布襦裙,一双绣花鞋,梳着桃心髻,头上金灿灿发簪,洁白的纱巾蒙住半张脸,若不是脚忒大,仪态、举止、气度上不太符,就是典型的江南富家小姐模样。
打扮成这样的“小姐”自然是陈海了,旁侧陈翠、陈蓉、陈珍珠等女全做丫鬟打扮,陪着心血来潮的陈海到嘉兴府海盐县外面的镇子上逛街。
城不敢进,只能在城外乡镇逛喽。
江南这个地方确实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能不忆江南?
不能。
一个小镇子上,各种做买卖的,几百年前和几百年后没有区别。陈海到包子铺,一屉小笼包,店家一个一个拿纸包上,怕汤汁弄到手上烫了顾客不满意。到家果摊,现吃的果子完整削掉皮去了囫,切成一块一块拿牙签插着吃。到家卖咸鸭蛋的铺子,店家把蛋壳挑个干净,恨不得拿显微镜挑,一片硌牙的都没有。
一家家铺子逛下来,摊主商户各个发扬卷王精神,一个个卷到爆棚,比龙卷风还能卷。
人家鱿鱼是上铁板才卷,这帮人原地自卷。
陈海只好边吃边感叹,卖蛋的都这么卷,图什么。
同样的问题同样有人想问。
“小姐,您来这里图什么?”
“翠翠,放轻松。”陈海吞掉蛋黄,再系上面巾。
“咱们来这里,自然是要打探.......”
没说完的话被不远处霹雳乓当的声响打断,甭管是八卦心态还是好奇心态,陈海她们挤进人群。
见到的十分失望,老传统,老剧情,老调子,甚至老套路。为富不仁的恶霸或者富二代,当街调戏轻薄妇女,然后发生太子、王爷、富二代、官二代、英俊帅气主角什么的当街救美,然后心甘情愿跟着回家,回到家把床弄塌这些不可言传但耳熟能详的故事。
当然了,偶尔青天大老爷也会来一趟,或者是微服私访的皇帝。
陈海无聊想走,可老天爷不想这样草草结束,迎风随飘舞不想太光明正大的水字数,于是被调戏的女人向着陈海方向跑来。
陈海登时日了狗了!
“姐姐救我...........”
蓬头垢面却又楚楚可怜,看着她眉清目秀的模样,陈海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扇到冥王星上去。
咋弄?拉吧。陈翠她们可看着呢,别因为一件狗血剧情把自己的基本盘给拉扯垮了。
这丫头很乖巧,自觉往陈海屁股后面钻,陈翠她们根本不拦。
得,对不住了兄弟,你fessbook了。
“臭娘们!那女人是俺们彪爷看上的,识相的闪开!”
“诶嘿!有胆啊,看你有几分姿色,在镇上谁敢不给俺面子。你既然要救她,那就你来做俺第七房吧!”
陈海真无语,自己啥话没说,对面膀大腰圆的恶汉子已经判刑了,过来抓自己手腕,另只手直奔着心口就来,大有势在必行。
静看这恶霸被陈翠她们打个满地找牙,但不料牙是被打的满地,动手的却不是陈翠她们。
只见一个身材消瘦的矮小女人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剑,但没用上,也不需要用。一通双掌连措、脚摆旋风,顷刻间恶霸恶汉们身体横飞而出,撞碎街边桌子摔在地上,刹时间哀号声此起彼伏。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俺们该死,再也不敢了..........”
陈海边上承受狗血带来的伤害,同时不得不承认,这女的好功夫,自己反正打不过。
“姑娘没事吧?”女人上前问道。
陈海听她口音,心里好奇起来。
“没事没事,谢谢了。”
“姑娘没事就好,俺还有事,先走一步。”
“别急呀,我请你吃杯酒。”陈海说完笑嘻嘻来到恶霸身前,轻轻举起他的腿,然后重重一踩。
恶霸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女人看到娇躯一震。
“姑娘.......深藏不露。”
“客气客气,想吃什么?我请客,烤鸡还是烤鸭?要不村夫烤鱼?”
...........
饭馆包厢中,陈海解下面巾,重重喘口气。
“娘的,比N95口罩还闷。”
陈海主动开口:“我姓陈名海,敢问足下名讳。”
“俺也姓陈名宣娇。”女人道,“俺看足下亦是侠客。”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嘛。”陈海道:“听宣娇你口音,是广西的吧?”
陈宣娇点头:“不愧是京师人,这都听出来了。”
“你京师人怎么在浙江?走亲戚?”
“我失忆了,之前事记不得,妹妹你呢?”
“俺?俺是番汉混血,浔州府奉议卫人,俺爹是千户。俺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与俺相公成亲,他也是千户,所以来浙江,但他被倭寇一刀杀了,所以俺要为他报仇!”
陈海点头:“原来是位女将军啊,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
“不过说起倭寇,我最近挺关注倭寇的,据说被官府聚到川沙堡那边,要调集精锐全歼...........”
“呵呵,陈妹妹你少听官府放屁吧,那些臭老九竟会放屁,而且是越臭越放!”
陈海挑眉:“此言怎讲?”
“怎讲?实讲!”陈宣娇面露不屑,不屑中夹杂了太多愤怒。
“倭寇和海盗盘踞川沙堡,那个什么总督让卢镗从绍兴、杭州、湖州、嘉兴往北驱赶,让俞大猷驱赶宁波、台州、温州的,让汤克宽驱赶严州、衡州、处州的。最后要卢镗驻青村,俞大猷驻宝山,汤克宽驻上海,南直隶的兵驻嘉定、青浦和华亭(松江),一举歼灭。可结果呢?倭寇海盗从川沙堡出来,各处卫所兵马不敢阻击,让敌人先破南汇,再破青村,袭击华亭不成,烧杀抢掠打到金山卫,占据了拓林。”
陈宣娇给自己倒壶酒:“现在敌人不时攻掠乍浦、海宁、德清、杭州等地,总督又要变方略,什么有望歼敌于嘉兴平望一带........俺看都是狗屁!”
陈海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可是绝密啊!”
陈宣娇噗呲乐了,乐疯了。
“什么绝密啊,随便找个人多眼杂的酒馆打听,十成能打听出八成。”陈宣娇说道:“那些当兵当将的专好几口酒,喝多了什么都往外说。”
陈海无语。
如果带英军情六处是筛子,那带明在保密方面还不如带英。人家带英好歹是被苏联渗透的给渗成了筛子,你带明牙根就是个筛子。
如果用筛子形容军情六处是侮辱了筛子,那用筛子形容带明就是侮辱了军情六处。
很奇怪,王朝末年真的多妖孽?就明军这保密水平,军事调动侃侃而谈,朱元璋当年的明军也这样?他们是怎么打跑蒙古人的?
把陈宣娇诚邀走,来到舰队停泊处,卢镗的部将柯桥已经在等待。
“最新军令,欲歼敌于嘉兴平望一带,速率你部进驻独山广陈墅,迎战敌军!”
陈海冷笑的抱拳:“我知道!”
第72章南汇嘴夺船
海上,“逃兵”陈某人拽着李华梅,把船开向松江府拓林。
“主公,咱们这样去拓林好嘛?是不是该通知卢参将一声?”李华梅弱弱的提醒并请求。
“通知?通知那些蠢货做什么?一个个跟智障一样瞎寄巴打,跟这帮猪队友开团,我还不如1挑5呢。”陈海不屑一顾。
陈宣娇出言提醒:“大姐,你这种行为是有违军法的,按律当斩。”
“斩?谁斩我?那张经?还是自顾不暇的卢镗?”陈海冷哼道,“官军并非不会打,俞大猷、汤克宽、卢镗自行决断单打独斗都很奈斯,但唯独听了其他人命令,不是拉稀就是窜稀。指挥大军的是头蠢猪,一头外行猪队友指导内行大神队友,能打赢能获胜不可思议。”
“翔绯虎,你经验要比我丰富,你说岸上那些人,动辄总督参将的,制定的计划不是引诱到这里全歼,便是驱赶到那里全歼,靠谱几分?一分都不靠谱!敌人又不是傻子,看不出你意图?看出你意图不跑不反制?张经的计划就是狗屎,就是异想天开,若我是那王直,一支兵往南佯动,一支兵向西入太湖迷惑,一支兵主攻向北入长江逆江而上,直取金陵。张经能做什么?势必召各处兵马驰援金陵,围点打援各个击破..........”
“想取胜,先得废了他们的船,甭管是在普陀山还是川沙堡、拓林,船只在,东南沿海皆可去。咱们就是要趁敌人主力不在船上,夺船毁船,这样才能打赢。”
“翔绯虎,你说是不是?”
最后的反问,让李华梅略微心悦诚服。
“主公所言颇有道理,若官军依此方略,可成。”
陈海心说废话,自己两世的经验,又是千百号人的老大,真当自己没刷子?而且陈海自己感觉,这帮文官指挥打仗靠两点,一靠牛皮吹得大不大响不响,二靠手底下武将有没有能打的,并且这两点是相辅相成的作用。比如说张经手下有个岳飞,他可以直接上书嘉靖五年平倭。
“总而言之,你们还有意见吗?”
收获寂静的回答,转头就对李华梅道:“华梅,宣娇到你麾下学习,你可不要藏私。”
李华梅莫名,莫名的还有丽璐。
沿着海岸线往北走一百海里,慢悠悠的走,直到天渐渐黑了,这才迫近拓林海岸。
登台瞭望,陈海吃蒜了,拓林离大海有些距离,没有港口。
没有港口,自然看不见大船,一二小船不值得抢。
转舵向北去川沙堡,中途经过南汇咀(南汇嘴),陈海停下船。
她看见了船,很多很多的船。
“倭寇海盗船怎么停这里?”陈海不解。
“可能是位置的缘故。”李华梅猜测道,“北面是川沙堡,往西是杭州府,向南是定海卫及双屿等处,应是顾念进可攻退可跑吧。”
“很有可能。”陈海点头,“让冰冰去,抓个舌头来。”
陈冰接到命令后解去甲胄,并脱去衣衫只留短裤,一个猛子轻跳入水中,憋气潜游过去。
一刻钟后,陈冰抓着一人游回家园号。
“冰冰辛苦了。”夏夜把自己披风送给陈冰裹上,陈海凶狠的走向抓来的舌头。
眼光看上去,挺年轻的少年。
“叫什么名字?”
“大牛。”
“多大了?”
“十四。”
“当海盗多久?”
“一年。”
“为什么当海盗?”
“吃不饱。”
“给他拿一盆饭。”
陈海踢着满满洗脚盆的白米饭。
“这些给你,能吃饱吗?”
“能!”少年毫不犹豫。
“他们不让你吃饱我让你吃饱,以后都让你吃饱,但你吃了我的饭,是不是该为我效力?”
“是!大姐姐你就是俺的老大!”
陈海点头:“港口里船有多少?”
“大船小船二三百条。”
“谁的船?”
“林碧川林头领和其他几位头领的船。”
“有多少船上有炮?”
“二十条,全是林碧川林头领的船。”
“船停在哪?”
“靠东的地方,全是大屁股福船,一看就知道。”
陈海颔首:“好,最后一个问题,船上喽啰都在哪里?”
“大部分跟着林头领去抢杭州府了,没几个人在船上,在岸边砍树搭屋住着。”
陈海怀疑:“这么做还是少数,官军不攻击?”
少年嗤笑道:“不是被杀光,就是吓得不敢出城,百十人陆上随便走,官军不会攻击。”
一想到官军的尿性,陈海非常承认少年说得对。
“好,进屋吃吧。”
支走少年,陈海把目光落在李华梅身上。
李华梅自觉:“主公请吩咐。”
“茉莉花号、郁金香号、打鱼号、扁鱼号、鲈鱼号五条船的姐妹由你指挥,登岸把岸上敌人除掉。”陈某人难得对翔绯虎大方次。
翔绯虎仅仅默默应了声“是”。
陈海然后看向陈冰:“家园号和海风号,负责夺船。”
“是!”陈冰大声应道。
一舰队分做两队,新人且不放心的李华梅带着陈翠、陈蓉、陈鱼一干陈海老部下心腹划船到岸边,留下少数人看船,几百人拿上武器跳水泗渡到岸边,循着火光悄悄摸过去,一丁点防备也没有。
李华梅甚至都能看到现场播种。
她沉住气,分给陈翠一队为左路,分给陈蓉一队为右路,候两队准备停当,空放一枪,然后一个虎跃而出,拎着雁翎刀快速冲上去。
新加入的陈宣娇不甘落后,国仇家恨一起报,手舞宝剑好似一台自动屠宰机器,沾着死碰着亡。勇猛程度不禁让李华梅自感羞愧。
另一边,岸上喊杀声已经传到海上,陈海不如陈冰能憋,露头查看确定无人,抛出钩子登上战船,接应部下上来清除全船隐患,贪婪的抚摸着甲板上炮管子。
“都是子母炮,那个林碧川挺有钱,发财了发财了!”
叫姐妹们在船上升起个火把,然后起锚升帆走人。其他船上有模有样,把林碧川炮舰开走大半。
海盗们完全反应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岸上是一面倒屠杀,如此优势要是跪了,陈海就是穿越者之耻,顺便得把李华梅弄掉。看见岸上景象,船上有人的船跳水跑路,没人的船就没人啦。
清理完岸上,李华梅来不及打扫战场。赶来帮忙,将炮舰全部夺下,并搜刮其余各船,把海上陆上好东西全部收下,船只能多拿就多拿,最后放一把火,扬帆远去。
第73章募兵与倾诉
无数船只为燃料所熊熊燃烧的大火,犹如一座灯塔,打了官军的脸,断了海盗的后路,也给陈海招来浓烈的嫉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的任务是把战利品完整的带回去。多出二十几条船,一舰队的七条船水兵尽数抽走,分散在各船十几几十人,勉勉强强把船开动,但也只能保持最慢的速度。若此时突然来支海盗势力攻打,陈海必定遭重,非得大出血不可。
眼下情况川沙堡去不了了,一行慢慢悠悠划,许是能战官军都被张经抽调到陆上作战的缘故,途经定海、钱仓、爵溪等诸卫所,官军远远登城观望,海上不见一船一板。
如此陈海平安落地,回到家园岛。
归岛不算完,还发愁。家园岛不过是个巴掌大小岛,当初明暗两处港口停俩舰队二十来条船,已经满满当当没多少空地。现在是三十条船,超出了港口负荷。
超负荷也没法,生停在家园岛港外。不是陈海不疏散,是没有人你咋疏散?就一把人散到到处都是?
好好检查炮舰,结果略有失望,陈海以为的炮舰起码有十几门重炮,结果每船的炮数是个位数,不是一就是二,数一还是数二。
蚊子再小也是肉,都搬到家园号上,于是十一二丈的家园号拥有轻重新旧大小火炮52门,并床弩一架。
陈海又思量思量,终是弃了床弩换到打鱼号上,让陈鱼日后别光捕,射点大鱼用。
“三十条船,太多了,我想趁现在官军与王直厮杀的间隙,到岸上招募水兵扩充队伍,增强实力,几位姐妹意下如何?”
丽璐无条件支持,其他人差不多,唯独李华梅咬牙。
“主公,以我军眼下的名气来看,竖旗招兵只怕很难,甚至可能会受到官府抵制.......我在陆上多少还有点名气,不如...........”
“此次不单是要招兵,还要招揽丁壮,为开发大员岛提供足够的人员劳动力,所以有些事情虽然不忍,但咱们不得不做。”
陈海话说得很委婉,可李华梅她们哪里不懂,即便丽璐也懂。
名为招兵,实为裹挟,东南海盗这么干,突尼斯海盗也这么干,所谓劫掠海岸。
“属下明白,然还请主公稍加克制一二,不要真成了贼寇。”李华梅尽最后努力。
“我应你,你来安排,制定计划,我来执行。”说着,让陈翠、陈蓉放开陈宣娇。
“你这是贼寇行径!”陈宣娇涨红脸呵斥道。
陈海摔下一句话:“不得已而为之。”
.............
十天后家园号等五船驶入福建沿海,尽量避开沿途卫所,夜里上岸偷偷躲藏打枪不要,见到村镇庄子先制定计划,然后一鼓作气偷袭拿下。能不强攻少伤亡,就坚决不添死伤。
之所以来福建而不是离家园岛更近的浙江,原因只有一个,浙江俞大猷、汤克宽、卢镗官军精锐云集,福建连一个叫的上名号的将领都没有,明显弱鸡软柿子,使劲捏喽。
每打下一处,陈海必干三件事。第一开仓放粮,用别人家的大米来收买人心,好比老骑砍打下城,进酒馆请全城人喝一杯刷好感;第二“没收非法所得”,简而言之把地主老财家的银子充公,反正粮食给了老百姓,你们拿粮我拿钱,十分公平;第三穿越者必备技能——开诉苦大会,把地主斗完了也就没有利用价值,全部处决把最后一茬人心收割掉。
三件事办完,若是好说话,就承诺跟着我们这些大美女走,包管你们有地种有口饭吃。若是不好说话,杀掉不至于,绑了捆了带走就是。
便这么着在福建沿海折腾一个月,自愿或被自愿入伙大量男女,顺带便狠狠打击了当地传统封建地主阶级势力。一个月后拍屁股走人,一来是各船实在塞不下了,陈海是要活人,不是死人,她再狠也做不到白皮黑奴贸易那种“90吨船载运390人”“百吨船载运414人”“5.5英尺长16英寸宽,一个挤着一个就像书架上排列的书本”.........二来是福建明军反射弧总算反应过来,福建巡抚调集了镇东、平海、永宁、镇海、金门诸卫所兵上万人来清剿自己这个“巨寇”,不鼓帆转进还留着给官军送脑袋添军功嘛?
反正陈海是很欢喜了,劳动力有了,裁缝也有了。
终于能把粑粑旗撤下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呜(┯_┯)
回到家园岛,陈海谨慎些留一手,不让新来的掌控任何一条船,是上好缰绳送着饭,一路关押软禁着去鸡笼。具体操作让陈鱼辛苦些,三五条船这样去,到了地方把人放下,挤一条船回来换上新船开。
反正就是折腾!
直到某一日的清晨,陈海诧异发现沈一石来了。
“伯父怎么来了?不做生意了?”
沈一石讨杯茶,一口没喝先被气笑。
“大侄女,你并非消息不灵通,何苦打趣老朽?做生意做生意,你半年不动不下单,老朽还做什么生意。”
“是兵荒马乱有战事,可竟无一人买丝绸?”
“官府盘剥的紧,那些臭丘八又都属貔貅的,吃银子从不拉,仗也打不出个样子。”沈一石轻叹,“大侄女,生意场上你不懂,老朽可瞧个真真的,有杨公公做靠山,我沈家掉了许多层皮.........杭州城里办织机的多的是,不单有老朽这样商号,也有小门小户自己攒钱买下,就应这官府催款,保底没了三成。”
“现在到处打,织出来的卖不出去,老朽本来是想靠你挣点的.......”
“明年吧,今年我确实很忙。”陈海道,“说起打仗,张总督不是很智计百出嘛,川沙堡和拓林的王直主力消灭了?”
沈一石摇头:“没有,官府公文说是斩首三万,擒杀王直麾下大将亲信七十多人,实则.......呵呵!”
可能是负面情绪太多,沈一石憋坏了,特地来好好倾诉倾诉。
“起初官军布防独山广陈墅、平湖、嘉善、风泾、陶庄一线,欲与敌军正面决战。然敌寇先锋五千余人自柘林出发,避开官军防线分路袭扰李塔汇、张庄、小昆山等地,旋自茆湖(上海青浦)北上,欲打苏州。”
“官军汤克宽部出嘉善乘船走水路经吴江援苏州,俞大猷部出陶庄过湖至真义、昆山一带,遇寇激战寇不敌退走,然后突然南下打了嘉善,若非全城齐心,只怕..........”
李华梅一针见血点评:“这是中了倭寇的声西击南了。”
............
与此同时大员岛,翠花带着几个人拿着武器来到鸡笼西面山腰。
“在这里吗?人呢?!”
“不知道啊,俺报信前就在这里,莲姐死在这里的。”
“......不好!有埋伏!”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出现的野人将翠花她们包围,翠花几人奋力拼杀。
“快去报告禄姐!!!”
身边姐妹越来越少,翠花拼着一口气送一人出来包围圈,随即突感浑身麻痹,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软绵绵摔倒。
眼睛闭上前,看到了无数野人压在自己身上,拿草绳捆上自己手脚,拖死猪一般拖进密林深处。
翠花不敢想自己被擒后会经历什么,于是晕死过去。
第74章徐海据拓林,海患再甚
“女侠说得是,官军的确中计了。”
家园岛上,沈一石恨不得把官军连皮带肉全扒下来。
“敌寇虽未打下嘉善,但风泾是失了,沿着水道逼近嘉兴,卢镗部急忙来援,却只是勉强击退。尔后风传王直兴兵十万来打杭州,城里城外人心惶惶。卢镗退守城池,总督增兵给卢镗,又叫俞汤二将回援.........但敌寇去了王江泾。”
陈海看向李华梅,李华梅做出解释。
“王江泾,设在河道边上镇子,是嘉兴到吴江、苏州的必经之路。”
“海盗在陆地上、在陌生的地方打官军埋伏?”陈海只觉荒诞。
“卢镗督率本部及各处官军上万出城攻敌寇,小胜一场,但僵持在王江泾。过去一两个月,等来俞大猷与汤克宽,官军发起总攻,敌人却早早跑了........据说杀了两千人,但又说焚溺死者不计其数。”
沈一石道:“敌寇四散,那叫林碧川的头领据传还有一两千人,要到太湖去啸聚。其他的头领往哪跑的都有,属实是打散了。”
“唉,老朽在南浔的百张织机啊........”
陈海愣住:“这就打完了?然后呢?拓林官军没去?川沙堡官军没去?王直主力人呢?”
“说是跑了。”
“呵,跑了...........”
陈海除了无语,还能如何。
沈一石诉完苦,前戏结束,肉戏来了。
“大侄女,老朽这里积压了十万匹各色丝绸........”
“不是说好了明年明年嘛。”
“老朽意思是反正都是要卖,你早买晚买都是买,不如现在就买了。”
“现在?!啊哈?!”
陈海理解:“伯父,你是资金链崩了?”
沈一石点头未否认:“大侄女你是不知道,官府盘剥太狠了.........”
“行了行了,你打算卖什么价钱?”
“八两银子一匹。”
“你开什么玩笑?!!!”陈海直接跺脚。
“好好好,咱还是六两银子一匹。”听沈一石语气,好像是他自己吃亏似的。
陈海淡淡道:“哎呀,伯父啊,我最近开销有点大,为同海盗倭寇作战,我特意增强了力量,添置许多铳炮药子兵船,还募了许多兵,支付安家费和军饷,所以现在要我一口气拿出六十万两银子来,或多或少有点难处啊............”
“无妨无妨,长远来看海上无人能拿捏住你,老朽就更能倚仗你,不怕货物卖不出去........所以大侄女,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银子?”
陈海顿了顿,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给了个差点让沈一石当场暴走的数额。
“五万两拿的出来。”陈海说道,毕竟是刚从福建抢来的银子。
沈一石假笑道:“五万两好,五万两好呀,就是........能再多点吗?”
“伯父需要多少?”
“最少二十万。”
陈海乐了:“伯父太看得起我,我现在银子加一起,没有二十万。”
“你能拿出多少?”沈一石希冀看着她。
陈海稍一犹豫,在心底多加一个码。
“十五万,我现在一共剩下十五万,都给伯父你用。”
沈一石大喜过望,好听话不要钱一样的从嘴里吐出。
但陈海随后的话,微微冲淡了沈一石的喜悦。
“伯父,能找些会造船的工匠来吗?我不挑,哪怕是学徒也行。”
沈一石不好拒绝了:“会冒些风险,老朽尽力而为。”
陈海抱拳:“有劳伯父了.........”
送到码头上,沈一石挥手告别,回返宁波沈家分号里休息,晚上手下伙计给他老人家带来则足以不能使人安眠的消息。
“倭寇重聚拓林,杀金山卫指挥使赵树荣?!”饶是沈一石能和陈海谈笑风生,练就一张处变不惊的脸,却也足实吃下一惊。
“倭寇先锋被打散,王直远遁海上,哪里来的倭寇?!”沈一石有心赶紧走,到杭州问杨公公。
................
一个月前,松江府远洋千里之外,所谓倭国西海道的江川城,王直向宇久家暂借此处开会。
说是开会,倒不如说是喝酒,喝离别酒。
“大哥,小弟去意已决,此去福建必为大哥牵扯官军兵力,促成大哥心心念念之事,为弟兄们奔得前程。”
言闭,一向是王直亲信的徐维学一口干了绍兴黄酒,头也不回离开会场,径直到码头开船走人。向琉球,去福建。
徐维学刚走,徐海站起来。
“伯伯,俺也向你辞行。”
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名震四海的王直刚送走一位兄弟,自然不想再送走一位子侄,弱了实力。
“海儿要去哪啊?若追随你叔叔,眼下你叔叔那里不确定因素太多,不如先留下等等看。”
徐海冷笑一声:“伯伯,你老了。”
王直义子毛海峰登时大怒!
“大胆!怎么和徽王说话?!”
“俺和伯伯说话,干你毛海峰鸟事!”徐海道:“伯伯,你老了,而且越发没胆气了!”
王直轻叹:“罢了,随你叔叔去吧。”
“俺会走,但俺不会跟俺叔叔他走!”徐海说道,“俺从不想招安,当日不想故而坏了伯伯大计,今日同样不想故而离开伯伯羽翼,盖因俺绝不相信官府,官府无信!”
“俺要跟官府斗,所以俺要回到岸上,回到拓林,先打杀了官军救回林兄弟他们,再打下杭州!打下苏州!打下金陵!叫官府晓得俺们厉害!”
“伯伯,就此做别!”徐海噔噔磕下三个响头。
大步离去,率所部游荡海上,大肆撒币,招揽萨摩、大隅、对马、日向等地的倭国浪人,最终聚两国众万人,杀回了拓林。
彼时金山卫指挥使来拓林捡功劳,膏了徐海的刀,徐海袭扰周边,蛊惑当地破产农民和地痞无赖入伙,不久被打散的海盗叶明率残部冲出淀山湖,顺势加入徐海麾下。
一时之间徐海拥众三万,战船千艘,居拓林而袭华亭、上海、青浦、嘉善、平湖、海盐、余姚、三山所(慈溪)、定海(镇海)、嘉定、崇明、海门、通州(南通)、常州等处,实力仅次王直。对外诈称拥兵三十万,自号“天差平海大将军”,威震江左。
张经已经麻了,调集还在搜山检海般剿寇的鲈鱼汤三部去围堵徐海,结果不言而喻。
海盗林碧川在湖里没有水土不服,在官军追剿下还有时间发展部众。趁官军东调,集结太湖近万水匪打吴江,自然失败,然后带着核心精锐投了徐海。
下一步该怎么走,张经没底,他养的幕僚们也没了底。
我们没打过这种仗啊,但凡失败就下海,你耍无赖!你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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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员鸡笼,陈禄披着甲,带着上百人出来。陈蓝比她先到,同样带了百余人。
“禄姐,菁丫头在这里。”
陈禄看了眼伤痕累累死不瞑目的姐妹,沉痛的为她合目。
“翠花呢?怎么只有她一个?”
陈蓝摇头:“没找到翠花她们,这里只发现了菁丫头...........”
“禄姐,俺带姐妹们进山找吧。”
“翠花是因为有姐妹失踪、被袭、惨死,所以才带人出来的,呼........都回去,不找了,所有人放下手头事情,给俺加固围墙!”
陈禄说道:“蓝蓝,再派艘船去,告诉大姐尽快来,赶快来!”
“不要耽搁!”
“俺这就去!”
陈禄北望大海,心神颇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