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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几字微言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txt下载     大明最后一个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五京

    来自哈尔滨知府的奏章被朱慈烺随手丢在了桌子上,上面的内容,他已经仔仔细细看过。

    一连串的流星雨落在哈尔滨,在地上砸下来一堆大坑的同时,带来了许多新鲜有趣的东西。陆庆衍的奏章之上,一连串的奇异描述被写了出来。

    “据闻,流星落地之时,有龙吟之气。”

    “出现一方巨石,之见上面赫然写着,寰宇之下,尽为明土。臣斗胆猜测,此乃殷商文字。”

    “天降奇观,正是祥瑞。”

    “臣等无不供奉,亦是无人胆敢移动分毫……”

    ……

    一份祥瑞,朱慈烺无聊地评价着这位陆知府的小心思。

    祥瑞这种事情,要说有没有,信不信,并不取决于地方官府的奏报。全然取决于皇帝陛下到底要不要罢了。

    皇帝陛下要,自然是祥瑞遍布,天下新风。

    可皇帝陛下要是不要呢?自然没人胆敢去凑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装神弄鬼一番再加上前前后后的准备,真的是个辛苦活儿。

    当然,流星或许是有的。

    碰上彗星这种倒霉事儿,如果不洗成祥瑞,地方官也别想好过。要是有个和陆庆衍有仇的人上一道折子说大明有祸患生于哈尔滨,那接下来陆庆衍就有的苦头吃了。

    且不管朝中争论成什么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以陆庆衍的小胳膊小腿,自然只能是那个叫凡人的家伙。

    也正是体谅到了下面人的难做,朱慈烺这才没有驳斥。

    心中想这事情,朱慈烺去了东书房里。

    书房里挂着一副巨型地图,这可谓是紫禁城里最多的大件了。只要是朱慈烺常待的几个地方,都会有地图挂着。

    笔落在位于盛京的地方上,朱慈烺轻轻地敲着。

    朝廷与内务府已经开始启动北上的准备了,三天之后,朱慈烺就会与随行大臣前往盛京办公。

    抽调的人数被严格控制了下来,基本上都是一些年轻的事务性官员。

    朱慈烺已经在渐渐革新朝廷权力架构,用以适应新的五京体制。毕竟,大多数的大臣都已经年老,来回颠簸实在不易。

    撇去这些,朱慈烺这一回北上,也有点避麻烦的意思。虽然时间有点晚,但朱慈烺却还是希望带着皇后远离京师这个喧嚣的城市。

    秋收的时节已经过,朱慈烺在京主持着政务度过了朝廷最繁忙的时候。一番功赏过罚之后,朝廷也开始进入了业务淡季。

    大明虽然渐渐多了许多工坊,但说到底农业依旧是主流。眼下农时已过,便进入了农闲的阶段。加上四海升平,少有战事,朝廷之中京师难得地到了轻松闲暇的时候。

    再说,朱慈烺结婚这么久,委实也没有度过一个蜜月。朱慈烺心中感觉亏欠,便趁着皇后这阵子还能走动,便出发去了盛京。

    因为东北大开发的缘故,曾经的军用铁路已经修缮成了常设铁路。此前被临时搭建起来用以运输军资的铁路在有了京师钢铁厂充沛的材料供应以后,已经成了一条稳定的交通大动脉。

    朱慈烺此番出发,反倒是一路并无多少颠簸。顶多在一些道路难行之处会不得不换乘。

    这年头,铁路只能修筑在平缓易于修建的地方,多数隧道与大江大河都是工程上难以逾越的难题。

    就这样,当时间到了大明二八一年的十二月底时,已然是冬雪落下,白茫茫一片的时候了。

    皇帝陛下的到来让盛京变得格外活跃。

    这座年轻的城市涌入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国民,有的人怀着思乡之情回去了,但更多的人选择在这座城市定居。尤其是朱慈烺来到这里以后,更是让这座城市人气大旺。

    除了皇帝陛下的到来让这座城市升格成了盛京,同样还有许多措施让这座城市渐渐成了东北之地的明珠。

    比如,帝国理工大学。

    到了冬天,便是农闲。按照往常年景,这时候便是歇息着熬过冬天的时候。毕竟,少活动一点,就能少吃一点饭,容易熬过一个严寒的冬天。

    但这年月不同了。

    冬天了有大把的事情要做。

    这不仅是因为伴随着皇帝陛下的到来有无数宫殿与新的衙署要修筑,更是因为京师大学堂的成立让盛京欢腾喜悦了好久。

    伴随着京师大学堂的到来,自然就是驻华使团的跟随。

    特别是委拉斯凯兹,更是率先在盛京城里了西班牙领事馆,带着西班牙公主玛丽亚特雷丝落脚在了盛京。

    ……

    领事馆里,壁炉烧的通红。被重金聘请而来的匠人手艺不错,在委拉斯凯兹的严格督促之中,复原了西班牙风格的建筑。

    同样,也有了在室外依旧温暖的温度。

    东北的房子修筑得极为后世,外间白雪落下之后,无数勤劳的中国人走出了温暖的室内,披上厚厚的棉袄与皮衣,拿着扫帚与各式各样的工具清扫着积雪。

    这让委拉斯凯兹格外惊讶,同样,也让他身边心情不是很好的玛丽亚公主与胡里奥绝世赞叹称奇。

    “上帝见证,真是没想到,在遥远的中国,会见到这样一幕幕犹如奇迹一样的事情。在西班牙,哪怕是伸出巴塞罗那那样繁华的城市,也绝不会能看到平民百姓会在冬天里去这么勤劳地清扫积雪。如果是说自己的屋子怕垮了,那还能够被理解。但是,瞧瞧看。他们做了什么?整个城市的积雪就这样你分一点,我分一点,都被清扫干净了。”胡里奥赞叹不绝。

    “这真是一座充满了活力的城市。或许,的确有许多非常美妙的事情,是我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只是,来了这么久,却还未达到公使阁下的目的。”玛丽亚公主拧着眉头,一看就带着浓重的心事。

    他在回想着之前的遭遇,特别是上次又收到了汤若望的书信以后,更让她对现在的处境多了几分迷茫与焦虑。

    “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们已经领先了别人许多步。胡里奥爵士,您认为呢?”委拉斯凯兹诚挚地看着胡里奥。

    “我更希望能欣赏这座城市的魅力。”胡里奥淡淡地说。

    对于胡里奥的回答,委拉斯凯兹心知肚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些情绪。不过这也难怪,胡里奥是腓力四世指定对玛丽亚的保护人。但是,最近委拉斯凯兹却是不断折腾着玛丽亚公主,让她频繁出席各种政治活动,让胡里奥意见多多。

    “请您收下,这是帝国理工大学开学典礼之后,您的机会。这一番安排,请公主殿下无比记住。他对您的未来非常重要。”委拉斯凯兹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出去忙活了。

    因为皇帝陛下来到盛京出巡,以至于许多从欧洲来的西班牙移民在京师并没有过来。虽然从这些新来的家伙手中捞了不少钱,但相应的,委拉斯凯兹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可以让自己干活。

    为了让公主殿下成为中国皇帝的妃子,他还要尽情地努力着,让那些中国官员成为他的西班牙帝国的支持者。

    当然,想要让皇帝陛下接受与西班牙的联姻,还有很多路要走。

    首先,他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完全成熟理智的皇帝。或者说,这位皇帝陛下显然有足够的资本可以任性一回。

    比如,在玛丽亚身上攒着半个地球版图的利益时,皇帝陛下依旧轻松写意地把法国人抬了出来,让委拉斯凯兹好一阵难受吐血。

    好在,法国人总不能把法国公主大变活人从巴黎挪到京师。就是瑞典女王,显然也没有那个机会与玛丽亚公主争取。

    那么,在至少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委拉斯凯兹都还有足够的机会。

    稳定了心神以后,他便开始活动了起来。

    杨光先入狱之后,吴明烜留了下来,成了委拉斯凯兹的得力助手。

    这也是没办法,知晓杨光先是给发动了与中国战争的委拉斯凯兹勾结以后,吴明烜虽然有些才学,却也已经走到了末路。这会儿委拉斯凯兹一伸出橄榄枝,他便大喜过望,连忙接了过去。

    有了吴明烜的帮助,委拉斯凯兹总算可以好生推动了起来。

    这事其实也算简单,委拉斯凯兹的想法很清晰,刷玛丽亚公主与皇帝陛下的CP人设罢了。

    不同于中国人的含蓄,西班牙人显然就带着来自地中海的奔放。他大胆地在各种集会上宣扬着玛丽亚公主嫁入中国皇室以后的好处。又展开畅想着当西班牙人的领土与中国的领土结合在一起之后,会是怎样的惊人,百姓们会感受到巨额财富的增加,官员会惊喜于权力的迅猛扩张。

    而一切的一切,显然都需要委拉斯凯兹忙活。更需要公主殿下的配合。

    比如,展示出最优雅美丽的姿态,在难得被凑起来的官员女眷集会之中出现。

    要知道,委拉斯凯兹一个男人策划出几个女性机会实在是不容易。

    ……

    “胡里奥爵士,我只想做一个学生。这也是汤若望先生当初说的选择。”委拉斯凯兹走后,玛丽亚特雷丝向身边的胡里奥爵士抱怨了起来。

    胡里奥爵士是看着玛丽亚长大的,更是带着一些血亲关系,如何不知道公主的困惑,轻声道:“公主殿下难道对皇帝陛下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情义了吗?”

    “我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是,胡里奥爵士。您知道吗,这所作的一切。都让我感觉格外的厌烦。”玛丽亚轻声说:“如果简单的感情被利益的色彩所描绘,那又能有怎样的意义呢?”

    胡里奥看着玛丽亚的表情,心中明悟。他如何不清楚少女的骄傲,但西班牙的未来的确有些艰难。而中国人的神器又让国王陛下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有些时候,我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利。殿下。”胡里奥爵士说完,玛丽亚公主就沉默了。

    “殿下,无论如何,值得高兴的时。这一回,帝国理工大学的入场券,殿下已经拿到。而这,是属于皇帝陛下的意思。也许殿下不明白,在唯一妻子怀孕时,作为一个男人会做出什么。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努力不是白费。在意识到公主殿下的美貌与身后代表的意义后,皇帝陛下已经表现出了让人欣喜的兴趣。”胡里奥爵士解说着。

    “是呀,汤若望先生也是这么说。”玛丽亚笑着,有些冷,又有些自嘲:“说,我会发现,你们终究会这么逼着我做。我本来并不相信,可敬的胡里奥爵士会逼迫我。但是,在皇帝陛下的兴趣面前,我的尊严又是那么的可笑。”

    胡里奥爵士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说:“殿下,并非如此。我们都明白殿下对中国的向往,对中国皇帝的爱慕。”

    “这会杀死我的爱情。”玛丽亚公主虽然不通世情,有些天真浪漫,但王室里的人哪里会是傻子呢?他已经明白自己身上那一抹政治联姻的意义。他的存在价值与意义,已经全然都落在了与中国皇帝的联姻身上。

    “殿下,请宽心一些。无论如何,皇帝陛下亲笔邀请您前往帝国理工大学就读,出席典礼。”胡里奥爵士说完,躬身一礼,退出了客厅。

    壁炉面前,玛丽亚公主摩挲着那封烫金的邀请函。这几个月,包括在船上的日子,她已经学会了中国话,文字也认识大半。至少,中国人那漂亮俊逸的书法她记忆深刻,能够认出,这的确是一封朱慈烺的亲笔邀请书信。

    “公主殿下,您准备如何了。有个好消息务必告诉殿下……”委拉斯凯兹大笑着回来,说:“已经可以确证,在帝国理工大学开学的那一天,中国皇后不会出席。现在,他已经住进位于宫外的皇室妇幼保健院了!”

    玛丽亚公主木然地点头。

    ……

    这时,汤若望正在盛京的宫殿里朝着朱慈烺汇报进展。

    “陛下,您安排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完了。”汤若望敬畏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显然,在朱慈烺的安排之下,委拉斯凯兹要倒大霉了。

第七十七章:帝国理工大学

    “.手机最省流量,无广告的站点。”朱慈烺说着,自然有人去送汤若望。离开之时,还有一份新年礼物。

    新的一年到了。

    农历春节到来,不管是京师还是盛京,都是一片休闲节假日的气氛。

    朱慈烺自然也是难得闲了下来,陪着皇后度过了安稳的十五天。

    到了二月一日的时候,皇后进了皇家妇幼保健院开始静养,全国最有经验的医生与护士都云集在了此处,开始为皇后娘娘的生产做准备。

    只不过,与皇后静候着呆了小半年的朱慈烺终究是有许多政务要忙活的。

    帝国理工大学的开学典礼便是这样一处重要之事。

    理工之意,不少师生颇为茫然。理是个很重的词,很重要,也很让人重视的词汇。但工就不好讲了,工人,工匠,不管是哪个词语都不像是大学这等高大上存在应该有的词汇。

    但既是皇帝陛下钦定的名讳,自是无人反对。

    帝国理工大学,六个大字龙飞凤舞写就之后,被静静地放在了校长办公室的陈列室里,被当作国宝一样二十四小时看护了起来。无他,这是皇帝陛下亲手的。

    同样,帝国理工大学的排版也已经被高高悬挂了起来,落在帝国理工大学的正门口,立起一块牌楼,引得无数人仰望赞叹。

    事实证明,在盛京开办的帝国理工大学颇为明智。

    不比内陆,作为移民城市而建立的盛京并无过去那些浓重的陈规陋俗。知晓帝国理工大学要培养的是匠作大院那些大匠以后,并无多少老秀才大骂世风日下,而是纷纷好奇着,期待着,争相报名。

    这年头读书是各家各户最重要的事情,但读书显然也是有讲究的了。不再是如之前一样,只能找个私塾念四书五经。

    现在都是去国立小学就读,启蒙认字以后,便开始教习语文、数学以及自然三门学问。等到小学毕业后,便有机会进入各类专门的职业学校,亦是有机会进入中学堂进一步深造。

    到了这一步,便会开始人生前途的选择了。若是有志于科场的,便要学习如何通过秀才资格考试。通过秀才资格考试,便可以直接考取各类学校的教师,各级衙门的吏员,乃至军队的文职军人。

    当然,想要进一步高升,就免不了要依次考据到举人、进士等等的资格。

    虽然比起过去似乎好过了一些,但这条路显然是越来越难走了。

    近些年经济发展迅速,虽然工资水平越来越高,但物价也是不断上涨。这样一来,衙门开的工资虽然比起过往已经好了许多,却是越来越没有优势了。

    衙门再是愿意高薪养廉,也不可能迅猛涨工资。

    在越来越高的物价,越来越多的诱惑面前,当工人做工匠,乃至于操持一门手艺技术开办工坊便成了发家致富的法门。不知多少人因为琢磨出了什么先进工艺从恒信商行手中拿了一笔钱,不过三五月,便办起好大一座工坊,日进斗金。

    再者,高等学堂虽然各省都有的师范学校,亦是有京师的陆军学校、京师大学堂等可供选择。

    只不过,虽然各省都有师范学校,但高等学堂终究是稀少的。眼下来了一个帝国理工大学,顿时就引起了无数追捧。

    在种种缘由之下,帝国理工大学在盛京开办之后,京师比朱慈烺预想的还要热闹几分。

    虽然帝国理工大学毕业不等于拿到举人资格证,但作为大明一线综合性高等学堂,帝国理工大学与京师大学堂、陆军学校、京师师范学校等一流高等学堂一样,可以一步登天考取进士。

    ……

    帝国理工大学的新生玛丽亚特雷丝穿上了盛京城内最有名刘一剪准备的新式汉服,进了帝国理工大学。

    只一出场,玛丽亚便天然引起了无数的目光。

    无数人看向这里,纷纷眼前一亮。

    眼前的玛丽亚这新式汉服乃是最近中国最流行的学生装。这一套学生服据传乃是皇帝陛下当初给南京师范学校学子开的头。用的,便是民国时期的学生服。

    玛丽亚继承了哈布斯堡家族的优势,又难得地没有了让人遗憾的鸡胸驼背,身量挺拔,身材高挑,前凹后翘的身姿上,是公主殿下的优雅气质与异域风情。

    一双东亚少有的大眼睛与蓝色的眸子红色的头发让玛丽亚便是再不愿意,也天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当玛丽亚出场的时候,整个帝国理工学校的门前广场都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静谧。

    这时,微微一阵骚动出现,随后就是整齐的脚步声。人群们自觉又兴奋地让开了道路,一个能够带起无数欢呼用户的人来了。

    朱慈烺笑着招收着,台下,无数学子们纷纷高声欢呼。

    “是陛下,陛下真的来了!”

    “皇帝陛下来出席帝国理工大学的开学仪式,果然是真的呀!”

    “快看,陛下看我了,陛下看到我了。陛下再和我招手!”

    ……

    欢呼声中,朱慈烺出现了。

    同样出现的,还有朱慈烺看向玛丽亚特雷丝的目光。

    不得不所,在帝国理工大学这种理工学校里,女生是极少的。更别提这年头能读书认字的女性太少,朱慈烺的教育体系,也只是将女童入学推动到中学阶段。

    重重因素之下,玛丽亚这一身异域女大学生的装扮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朱慈烺的目光。

    许是朱慈烺的确少有见到美貌女子,特别是这类异域风情的美貌女子,朱慈烺久久地看了一眼玛丽亚。

    而这个举动,全然落在委拉斯凯兹的身上。

    他看着这一幕,颇为有些得意。

    无他,这法子便是委拉斯凯兹想的呢。

    他早就在筹划着这一幕了,他对西班牙公主的容貌有着百般的信心,更是很清楚妻子怀孕阶段的男人会是怎样的状况。

    以己推人,委拉斯凯兹对自己的猜测信心十足。

    “陛下。”感受着朱慈烺侵略性十足的大量目光,玛丽亚公主勉强地笑了一下,心中既是欢喜又是纠结。

    她并不喜欢这种方式,被委拉斯凯兹百般算计着靠近朱慈烺,充满了机谋。这对于并不喜欢政治的玛丽亚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但同样,她又不得不承认,委拉斯凯兹的描述很正确。

    朱慈烺是一个让无数女子少女心发作的男子。

    三百年皇室传承之下的朱家血脉出来的王子皇孙各个都是面容俊俏,比起玛丽亚在欧洲所听闻过的任何一个王室皇家,朱慈烺的登基又是如此的年轻。这样年轻的皇帝并非是那种靠着幸运登上皇位的存在。这是历经风雨,七年磨砺出来的强者。在战争中,在硝烟里成长起来的皇帝。

    这样的朱慈烺带着的气质与感染力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也许纸面上难以理解,但只要一想到面对的大人物时的那种激动便能理解。

    试想,当你站在一个掌握着万万人命运的皇帝面前时,有几分力气还能保持着镇定站稳呢?

    更何况,这个人还可能是你未来的男人。

    这样的情景,让玛丽亚忍不住心跳加速,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双腿。

    “不必多礼。这里不是朝堂,而是即将学习的地方。我们在这里,都不是为了跪拜权力而来,是为了追求知识,追求改编这个世界的力量而来。”朱慈烺顿了顿,发现不知不觉无数人就围了过来。

    见此,朱慈烺也来了说话的兴致,道:“帝国理工大学,这个学校的名字大家应该就感觉很奇怪吧。”

    “按照中国的说法,理是理学,儒家学问里精彩的部分。而工,却是一种辛苦又地位邸下的职业。两种奇妙的成分组合在一起,真是让人疑惑。”说着还有些奇怪音调的中国话,玛丽亚又惹来了不少关注。

    这时,委拉斯凯兹笑声地和身边的一些本地大户名士说:“这就是未来的欧洲君主。在西班牙,在欧洲,女子一样有机会成为国王。当然,他们同样可以服从中国人的规则,让两个伟大的国家结合在一起。毫无疑问,我们的公主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一干大户们议论纷纷,都没有着急着发表评论。但他们也的确对这位西班牙公主多关注了起来。

    无论如何,在中国,的确很难有那么多大家闺秀敢于在公开场合发表自己的政治观点。甚至,他们很多人都缺乏基本的政治常识。如柳如是那种女子,当真是少见又十分难得一见。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朱慈烺已经开始回答了。

    “那是因为,我们处在一个变革的时代。这是信息与知识迅速被更新的时代。就像我带领着的帝国战胜了过去不可战胜的对象一样。这并非是我朱慈烺是天命所归,上天赐予了我足够的运气。而是我们掌握了这个世界更阵势的力量。我们透过外表的疑云,看到了真理在流动的痕迹。这让我们掌握了火铳的技术,改进了火炮的威力。一切的一切,让我们获得了改变大明国运的力量。而现在,帝国理工大学的成立,就是要将这样奇迹般的事情延续下去。让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与摸索能够继续推进。”朱慈烺侃侃而谈。

    玛丽亚特雷丝静静地听着朱慈烺说话,虽然他无奈地发现自己听不懂。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注定被历史铭记的时刻,他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变得与有荣焉。

    “在这样变革的时代里,技术,不会再是廉价不值一提的。工人,匠人,不会再是被旧制度所拖累束缚的群体。尊重知识,尊重技术,让他们改变这个世界,这是我朱慈烺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希望激励着在场的所有人,希望同学们意识到你们处在的时代,是一个注定名垂青史的时代。在这样变革的时代里,是选择奋勇作为,贡献着人类文明的推进,还是选择默默无闻,在余生回忆过往的时候,留下一片片遗憾。”朱慈烺说完,掌声雷动。

    ……

    很快,开学典礼举行了。

    相比于朱慈烺的即兴演讲,开学典礼上朱慈烺的举动反而渐多了许多。

    典礼之上,朱慈烺揭开了京师大学堂广场上的三个巨型雕像。

    第一个雕像毫无疑问是大名鼎鼎的孔子。

    第二个雕像便是要有趣许多,因为这是已经销声匿迹,甚至不从故纸堆里找寻已经不会知道的墨子。

    不同于后世,大家至少了解百家争鸣,清楚诸子百家,也知晓墨家的墨子。但在这个时代,能够读这些杂书的人终究是少的。

    若非是墨子上有许多注视,众人甚至很难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就是创立了一度与儒家争雄墨家学派的墨子。

    墨子的雕像被立起来,意义不言而喻。

    这意味着大明要重启百家争鸣的举动。

    当然,第三个雕像的意义就更加有趣了。因为,这是一个相貌平平,看不出是谁的雕像。而雕像的注视上,更是简单地写着一行字:下一个被历史记住的,会是你吗?会因为什么呢?

    ……

    朱慈烺看着人群拥挤着过去看雕像,走到了汤若望的身边。这个手笔显然是汤若望准备的:“汤卿家对中国的研究挺深呀。”

    “来到这个国家,我的身心都已经归属于这里。自然要对他的一切多加了解,学习。”汤若望轻声说。

    朱慈烺颔首,这时,玛丽亚公主浅笑着,被身后的几个女子起哄者,朝着朱慈烺走来。

    汤若望见此,忍不住去追寻委拉斯凯兹的身影。

    他知道,这家伙的好日子到头了。

    果不其然,委拉斯凯兹的身边,吴明烜期期艾艾地说着什么。

    委拉斯凯兹听完以后,当即立在当场。

    “海,海盗?”委拉斯凯兹万万没想到,位于太平洋的东岸,西班牙位于墨西哥的殖民地上竟然会遭到中国海盗的袭击。

    这时,胡里奥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委拉斯凯兹,我想知道,你到底瞒着我们做了什么事情?”

    胡里奥手中捏着一封信与一份报纸,用力的直接发白,看向委拉斯凯兹,怒火万丈。

第七十八章:太平洋东岸的中国海盗

    报纸上,报道了两件事。

    一件,是以菲律宾总督为代表的迪亚戈俘虏代表团要来京师了。当然,迪亚戈已经身死,这一回能送还的,也仅仅知识迪亚戈的骨灰。作为高级官员,他终究是被留了几分体面在。

    不过,迪亚戈虽然死了,菲律宾的国土上却依旧有极多的俘虏。参与了此前屠杀之事,以及有其余虐害华人之事的西班牙人自然是判刑的判刑,放人的放人。

    一部分被抓去矿山恕罪,可也有一部分要被遣返。更有一些虽然已经得以自由,侥幸没有任何罪行得以在菲律宾继续生活。但这里已经不再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加上此前西班牙人不得华人好感,也就少有人选择继续留下来。

    大多数的人就这样跟着大队伍一同到了京师。

    两国结束战争以后,并未宣布断绝外交关系。大明这会儿也不吝啬表达自己的人道主义,就这样将他们带到了京师,让京师的西班牙驻华公使处置。

    报纸上,大篇幅报道的赫然便是西班牙俘虏入京的情况。

    只不过,朱慈烺去了盛京,西班牙驻华公使委拉斯凯兹也去了盛京。京师里本来就有两千余西班牙侨民让西班牙公使馆疲于奔命,这又来了这么多俘虏,顿时就让里面忍受不多的留守人员忙疯了。

    他们一面急忙让委拉斯凯兹回来处理,另一面自然也是求援到了朝廷之上。

    消息传出去以后,京师百姓自然是喜闻乐见。

    这是见证大明强盛的时刻。

    从胡里奥手中接过报纸,委拉斯凯兹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倒不是头疼菲律宾西班牙战俘到京师的问题。事实上,这是早已无可挽回的事情,他并不放在欣赏,胡里奥与玛丽亚公主也早已知道。

    他皱眉的是为何胡里奥突然发难。

    早不发难,晚不发难,在这个万事大好的关头发难,搞什么?

    忍住不耐烦,委拉斯凯兹叹息道:“此事,是我们被荷兰人还有英国人坑害了。荷兰人唯恐在香料群岛上的利益无法独占,执意要进攻中国人。也许你已经听说过,我们在台湾岛上是有移民据点的。但因为菲律宾殖民地顾及不到,在一次补给船延期三个月才达到后,台湾岛上的移民据点不得不向荷兰人寻求帮助,在荷兰人的庇护之下这才渡过了艰难的三个月。”

    “所以,西班牙人就以向中国人开战作为回报?”胡里奥冷声说。

    “自然不能简单地这么说。”委拉斯凯兹轻咳医生,说:“我们的确是被中国人误伤了。”

    “但是菲律宾丢了,伟大的西班牙帝国还未遭受过这样的巨大耻辱!台湾之地,不过是一群野蛮人生活的偏僻小道。而菲律宾却是帝国位于东半球的仅存据点,他们在荷兰人、葡萄牙人还有各国的威胁之下都没有动摇过帝国对菲律宾的统治。现在,因为你的过错,我们丢失了如此庞大的领土!”胡里奥大声斥责。

    “此事,我自然会向陛下报告。”委拉斯凯兹不耐烦了:“作为受害者,难道我还能代替迪亚戈总督再来一次战争,从中国人手中夺回菲律宾吗?”

    并没有意想之中的忍让,对于菲律宾的丢失,委拉斯凯兹早已权衡许久了。

    在地球另一面这样遥远的距离下,腓力四世的旨意传回啦时,很可能已经要到今年夏天了。而在此之前,他的地位并不会受到动摇。毕竟,无论是玛丽亚还是胡里奥都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帮助完成玛丽亚与中国皇帝的联姻。

    至于开战?

    不可能的,见识了中国人的强大,又有求于中国人,怎么可能开战。

    既然如此,委拉斯凯兹害怕什么,畏惧什么?

    他是吃定了玛丽亚与胡里奥不会对他怎么样。

    果不其然,见委拉斯凯兹露出了强烈反感不耐烦的表情后,胡里奥微微沉默了稍许。

    见对方气势落下一下写,委拉斯凯兹见好就收:“当然,我会尽快回京师安排他们回国的。只是,人数总要控制一些。驻华使馆虽然银钱还有些,却也架不住胡乱用。主要的银子都要落在公主殿下的手中。”

    “委拉斯凯兹,你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胡里奥忽然间插话了,知识显得有些前后不搭。

    委拉斯凯兹疑惑不解:“我有些听不懂。”

    “你全然将中国的皇帝当作不存在一样,从未考虑过这位皇帝陛下会对你有怎样的观感。又似乎忘记了西班牙在菲律宾惨痛的教训,觉得他会任由你在京师随意施展你的计谋一样。”胡里奥平静地说着。

    “你想说什么?想说中国人不可战胜,他们是无敌的,而我们是必须放弃,承认失败的?”委拉斯凯兹有点焦躁起来。

    “争论,没有意义。事实更加让眼下我们的处境显得格外残酷。”说完,胡里奥又拿出了第二份报纸:“远征公司宣布了对北美大陆的征途。他们从吕宋的西班牙俘虏之中征召了拥有横渡太平洋的船员,建立了一支足足二十艘大型船只的舰队。而且,不得不承认,他们比我们拥有更多的优势。日本已经是中国人的势力范围,不用从最艰难的道路之中出发,他们甚至能比西班牙人的船队更快地抵达北美。”

    “横渡太平洋,在陌生的海域路做这样的事情,不得不承认。中国人是一个很有勇气的民族,但这样就足以让胡里奥爵士对一名西班牙贵族发出无礼的质问吗?我本以为胡里奥爵士环绕半个地球来到这里已经对海域上的风险有足够的了解。但现在看来,您似乎显得有些太过健忘了。”委拉斯凯兹轻哼一声,全然不在乎胡里奥的心情。

    的确,作为全世界最大的海域。太平洋的风险可不是大明渤海这种内海,波涛万钧,风高浪急,是格外的危险十足。

    远征公司就算组织了船队又如何?

    隔着万里之遥,恐怕到北美的时候,就已经只有一些舢板了。哪怕就算到了,那又如何?

    时间的计算,恐怕将是数以月计。等那时候,委拉斯凯兹已经可以以外戚的身份影响中国国政,还怕中国会伤害西班牙的利益么?

    “这是中国人对于你近来胡作非为的警告,难道还不明白吗?”胡里奥决定不再遮掩,轻叹一声,试图让这位陷入了骗纸的驻华公使能够理智下来。

    “没错,皇帝陛下的确会对我有些想法。或许是因为城市里关于皇后的流言,也许会有我蓬勃的野心。但这又问题吗?作为统治者,最重要的不过是利益罢了。公主殿下的联姻带来的是两个帝国的结合,一切的一切都是让皇帝陛下开心的事情。我无法理解,胡里奥爵士为何仿佛失去了正常的思考。”委拉斯凯兹已经有些没有耐心了:“哪怕皇帝陛下依旧想要警告我,那又如何,中国人除了驱逐我们,还能做什么?”

    “对,如果知识驱逐我们,那中国人的确是没有办法了。我们都了解朱慈烺是怎样的人,他构建出来的外交体系不会容忍这种断绝两国关系的事情发生。”胡里奥说。

    “那不就对了?”委拉斯凯兹说着又道:“如何没有其他的问题,那我想应该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让我去做了。”

    “不。正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我才不得不遗憾地宣布一项命令,我以从公主殿下手中获取的授权向你宣布,你身上西班牙驻华公使的职务即日起被停止了。”胡里奥面容冷漠,心中充满了焦虑。

    委拉斯凯兹目光一瞪,完全不敢置信:“你说什么?停止我的职务?胡里奥,你想清楚你在做什么?你有这个权力吗?”

    “国王陛下的任命之上,不仅让我获得了对公主庇护的事务,同样也让我有了在紧急情况下直接领导驻华公使馆的命令。”说完,胡里奥手中拿出了腓力四世签署的任命状。

    见此,委拉斯凯兹心中一片冰凉,他看着身边到处都是胡里奥的侍卫,明白大势已去。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利。公主殿下成功引起了皇帝陛下的欣赏,两国联姻就要在自己的手中完成。这个紧要的关头,自己人却要痛下杀手,把他停职?

    “你们疯了!西班牙与大明帝国的联姻会因为失去我的帮助毫无希望!”委拉斯凯兹大喊起来。

    “闭嘴吧,愚蠢的家伙。在你的任上,西班牙已经失去了菲律宾,难道你还要我们再失去美洲上的金矿银矿吗?”胡里奥怒吼着,镇住了委拉斯凯兹。

    “你说什么……?该死的,不敢置信,你竟然说我们会失去美洲?你在开什么万幸,我只是驻华公使,不是秘鲁总督!”委拉斯凯兹感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哼,看看这个吧。那就让你死个瞑目好了,停止你自以为是的聪明吧。”胡里奥说:“中国人已经成功地在美洲建立了自己的力量。那远征公司的船队根本不是什么初次踏上征途,他们分明是已经在有成功例子的情况之下,要加强那里的力量。看看……太平洋东岸已经有中国人的海盗。还有什么,比我们损失了美洲产出的金银更加重要?失去美洲的金矿与银矿,西班牙与还未开战殖民之前的葡萄牙没有区别。不……甚至更加凄惨。无数人会像是问道腐肉的秃鹫一样,朝着西班牙的尸骸上猛力吞吃……”胡里奥低沉地说着,委拉斯凯兹心中一片冰凉。

    “中国的皇帝竟然无声无息之间,就做了这么多事情……原来,一直以来的沉默,都只是为了不让我有察觉,得以反抗吗?”委拉斯凯兹无力地说着。

    “没错。与西班牙联姻,迎娶玛丽亚公主,这对中国是美妙的选择。是收益惊人的方案。但是,如何联姻,区别很多。是中国为主,还是让你委拉斯凯兹为主?显然,中国皇帝不会同意以你为主。你既然听说过中国皇后都是从民间选取,也应该明白中国皇帝对于外戚这样一个存在是怎样的警惕。而你,可笑地以为有一个西班牙驻华公使的身份就能免除中国人的警惕……”胡里奥说完,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吞咽了一下,又抖了抖手中的书信与报纸:“清醒一些吧。吕宋丢失,的确已经无可挽回。我也并未打算对你如何。但是……”

    “试图再通过赌博式的行为改编你的命运,是注定没有希望的。放弃吧,委拉斯凯兹。”胡里奥平静地说。

    “我不甘心啊……”望着盛京的繁华,委拉斯凯兹剧烈地喘息。

    京师的繁华,他还有一些心理准备。每个国家的首都都是最繁华的地方,就如同曾经拜占庭帝国的君士坦丁堡一样。但是,盛京这样一座寻常的小城市也在中国人的双手之中短时间建造得如此美妙,全然都出乎了他的意料。

    还有帝国理工大学,委拉斯凯兹不是没有见解的人,他很清楚,当中国人研发出了更强的火铳更大威力的火炮以后。这个世界再难有可以抗衡的存在。

    他是多么想掌握这一切,但眼下……希望越来越小了。

    “拿下他!”

    ……

    委拉斯凯兹被软禁到了盛京西班牙领事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朱慈烺的耳中,而这时,朱慈烺也明白了出现在太平洋东岸中国海盗的始末。

    从秘鲁出发的西班牙运银船抵达吕宋以后发现这里已经被中国人占领,他们本想直接回国,却无奈因为被海盗攻击损失不少银子,又破破烂烂,不得已寻找中国人的帮助,最终到了京师。在他们的口中,传出了太平洋东岸中国海盗的消息。

    并没有如胡里奥所想的一样,这些海盗是中国官方的举动。虽然,这些人的出现的确与朱慈烺以及大明水师有关。

    因为,这些人是被朱慈烺追得逃跑到美洲去的……

第七十九章:杰日涅夫的计划

    后世大名鼎鼎的旧金山湾区这会儿一片荒凉。

    虽不至于是土著印第安人完全占据,但这里依旧是文明没有遍布的地方。只有西班牙人的少数活动迹象可以证明这里是上加利福尼亚省的领土。

    在这里,一直要等一百年多年后,才会有西班牙人军队修筑要塞与教会,构建基本的。治理秩序。

    所以,眼前的一切依旧是一片蛮荒。

    只不过,这显然是在大明二八一年前的故事了。

    在大明二八一年六月前,这里的确是一片蛮荒。但经过了一群辛劳勇敢的中国人建设之后,这里矗立起了一座崭新的城市。

    这一切,都源于一群从西方而来的中国人。

    在半年前,他们冲破波涛,从遥远的东亚来到了美洲。经过暴风的摧残之后,曾经出发前的近万人只余下了零落的四千余人,但所有人都感觉庆幸。

    这些人,显然就是从日本出发的郑芝龙、郑芝虎以及郑芝豹等组成的郑氏集团。他们抵达美洲以后,并不知晓这里已经是西班牙人的领土,于是见着这大好一片空白的领地,索性立国起来,自号郑国。

    郑国之下,自然以三人各分领地,各自建号封国。

    于是,这片土地就成了三藩市。

    大明二八二年二月,春寒料峭。

    三藩市的一座木屋里,郑芝龙轻轻地咳嗽着,身边的妻子田川氏温柔地为他穿衣服饰。

    “都说了多少回了,这些事情我做得来。近日家务繁重,你已经很辛苦了,何必还为我劳累这些。虽然时运不济,这紧要关头生了病。但我还没老到不能动的地步,好了好了,我来,多简单的事情。”郑芝龙穿上了内衬,披上甲胄,走出了木屋。

    他的外边,是郑氏内卫队。

    这是四千多名中国移民里精选出来的一百名卫士。

    本来近万人的船队在海上航行之中损失了五千多人,只余下四千余人到三藩市。能够通过残酷大海天然考验的,自然都是些身强体健之辈。

    也就是如此,这才让四千余人里选出了将近两千余人的武装力量。只不过,三藩市的中国移民之中,女子极少,短时间忍忍无妨,可长久发展下去,不管是宣泄欲望,还是传宗接代,都不是个事。

    况且,春天历来难熬,船上带过来的食物越来越少,眼见就要见底,这些都急需解决。

    偏偏,这个紧要关头,郑芝龙生病了。

    还好,能够渡过汪洋,近万人抵达美洲,自然也是郑芝龙御下有道,让众人团结一心。加上郑氏宗族凝聚一心,还未发生什么动乱。

    虽然因病不能出征,郑芝龙却还是分配了郑芝虎与郑芝豹各自行动。

    其中,勇猛作战的郑芝虎被分配到的任务是率领残存完好,火炮还能使用的军舰去南边的红毛夷人之地抢掠粮食。

    这其实就是新西班牙总督区。

    这已经不是郑氏第一次与西班牙人打交道了,当他们带着中国的瓷器试图与附近的城市进行交易后,就已经打过一次交道。

    只可惜,西班牙人一如既往的倨傲与傲慢,他们生硬地认为这些中国人不再与西班牙人通商自由贸易的范围内,粗暴地拒绝了郑芝龙的贸易请求,更蛮横地抢走了一批被优中选优出来的瓷器与茶叶。

    如果是普通的中国商人,西班牙人这么干也算不得什么惹不得的。

    毕竟,忍让,以和为贵这样的思想在中国人里更多主流一些。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郑芝龙。

    郑芝龙是什么货色?

    海盗啊!

    抢海盗,这还了得。

    眼见西班牙人给脸不要脸,郑芝龙当即发威,直接抢了一座连城市名他都记不住的新西班牙港口。

    当然,也顺带俘虏了一批西班牙人。

    有了俘虏,有了斩获,也有了粮食。

    一切麻烦似乎都有了解决的希望。

    就这样,在这一百名内卫队外,还有几名西班牙奴兵。他们是作为内卫队正式卫兵扈从的身份存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些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中国人。

    同样,西班牙俘虏里也有不少女子,被分配给了跟随而来的有功将士为奴为婢。

    更有抢掠而来的粮食弥补了三藩市巨大的粮食缺口。

    有了这一回成功的案例之后,郑芝龙也不再想着如何与西班牙人贸易,而是通过抢掠的战果,将注意打在了打听完毕后的新墨西哥城上。

    那是新西班牙总督区的首府。

    “不指望能够攻破西班牙人的首都,只要能够抢几艘船,多掳一些粮食与人丁过来,三藩市就会越来越有希望……”郑芝龙呢喃地说着。

    披甲出列,郑芝龙巡视一圈以后,带着人修筑起了城市里最近投资最大的一项存在:学校。

    自从被朱慈烺击败以后,他就开始处处学习这位皇帝陛下。他一直费解为何皇帝陛下的新军个个勇猛,仿佛是吃了仙丹妙药一样。

    后来才明白,识字认字,会学习,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为此,尽管还没有那么多幼儿,他却开始修建学校,要所有的郑国市民都会识字,更要教会那些西班牙俘虏学说中国话。

    “大哥,大哥!我回来了!”这时,负担着另一个任务的郑芝豹也回来了。

    郑芝豹兴高采烈,身上穿着从中国带来的甲胄,却是染着不少鲜血,看得人心头一紧。好在,郑芝龙是老行伍,一见就明白,这都是敌人的血。

    “回来了,平安回来了就好啊。怎么样,有收获?”越过郑芝豹的身影,他的背后,是黑压压的人头。

    “没错,击破了一个大部落,桀骜不驯的男丁都杀了,还能生的女子都抢了回来。男丁俘虏有三百人,女子有一千两百人。不过,粮食是有点紧张了。这些土著存粮不多,只能应付一个多月。”郑芝豹说着,脸上忽然间放出了无限的亮光:“最重要的是,东北部的这个部落里,我看到了这个!”

    说着,郑芝豹拿出了一块狗头金。

    狗头金成色不足,有些灰暗。但金子的成分毫无疑问,阳光照耀之下,耀耀生光。

    看到这个东西,郑芝豹与郑芝龙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这附近,很可能有金矿!”从西班牙人的俘虏中,郑芝龙已经明白了西班牙人殖民美洲的历史。

    最引人心动的,不就是美洲上那无数金矿银矿吗?

    “大哥,我也回来了!”这时,郑芝虎也大步走来:“大老远就看到三藩市里多了许多土著俘虏,看来芝豹收获很好啊。不过,我也不差。嘿嘿,那些西班牙人真是软蛋。本以为作为总督区里的首府,会多一些能打的。没想到跳帮过去以后,都怂了。现在,那些西班牙人被打怕了。直接说准许我们通商。”

    “太好了。这下子,三藩市的未来不可限量。芝虎,你知道芝豹发现了什么吗?金矿!附近很可能有金矿!”郑芝龙兴高采烈。

    三人都意识到了这有多重要。

    不同于西班牙人那样,只知道从非洲买奴隶过来将这里开采的金矿运回欧洲本土。郑芝龙却一下子想到了未来这些金矿的消息传出去,三藩市将迅速引来无数冒险者。

    而这,将极大地为三藩市带来人口。

    有了人口,就能让郑国迅速壮大!

    一队又一队的俘虏进了三藩市的营地里,同样,中国海盗肆虐太平洋东岸的消息也传遍了西班牙殖民地,更是伴随着西班牙的运银船抵达了京师。

    菲律宾的殖民地虽然丢失,西班牙驻华使馆却依旧要他们跑一趟。

    毕竟,无论是西班牙的贵族还是欧洲的贵族都亟需与中国人贸易获取那些让人迷醉的中国货物。

    ……

    只是,这样一个消息传到朱慈烺手中的时候,还真是让朱慈烺太意外了。

    “时间不对啊,又不能来回飞过去。不会是远征公司的船队,难道是其他此前殖民公司的私人行为?”朱慈烺不禁问道。

    很快,锦衣卫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消息迅速汇总,没有收到哪家殖民公司远航太平洋的消息。

    毕竟,若非是远征公司先下手为强,从菲律宾上的西班牙人里抢到了熟悉太平洋航道的水手,也没有人敢轻易挑战这样陌生的海域。

    最终,却是希望公司传来了一条消息。

    “陛下,很可能是郑芝龙。”张镇轻声说:“郑芝龙、郑芝虎以及郑芝豹三人的尸骸一直没有找到,而且大量移民跟随他们而去,很难说真的是葬身风暴之中。而且,这一回那些西班牙人的消息称呼中国人的港口为三藩市,据说是三名强有实力之人联合起来的城市。”

    朱慈烺表情有些怪,三藩市,旧金山,没想到最终还是弄了这个名字。

    这也好,至少朱慈烺不用每次都来回去想到底这个新名字在原定历史里叫什么。

    “暂且不管了,虽然他们逃亡是大罪。但至少,这一回也算是歪打正着……”朱慈烺摇摇头,算是暂且放下了这件事。

    西班牙人被吓坏了。

    委拉斯凯兹已经被解职,胡里奥担任驻华公使的职务。

    而这时,玛丽亚特雷丝公主则是安安静静地在帝国理工大学里学习。朱慈烺偶尔过去讲课,他便静静听。似乎,没了委拉斯凯兹的刻意安排之后,所有人都轻松了许多。

    ……

    “什么,钱没了?”安德烈挥舞着仿佛熊爪一样毛茸茸的双手,瞪大了铜铃一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眼前有些瘦弱的男子。

    这是西班牙驻华公使馆,京师的四月已经有些炎热了。但托尼却感觉最近的这些天自己都在冰火两重天里度过。

    伴随着委拉斯凯兹的离去,他成了西班牙驻华公使馆事实的负责人。

    但菲律宾俘虏的到来让他疲于奔命,这还不止,胡里奥忽然间取代了委拉斯凯兹,又让他没了当负责人的喜悦。

    这个时候,俄罗斯蛮子的到来,更是让托尼十分烦恼,他神情冷淡,挥着手,几个门卫大步走来:“安德烈,希望你明白。这里是西班牙帝国驻华公使馆,不是哥萨克可以耀武扬威的乡下草原!委拉斯凯兹已经被遣送回国,你还指望还会有什么支持?现在,我有必要告诉你。你的举动已经冒犯到了我,我数三声,如果还不离开,你可以猜一猜后果!”

    托尼说完,竖起了三根手指。

    安德烈忍不住再瞪眼一声,想要说什么,被身边的杰日涅夫猛地拉走了:“走!”

    这时,托尼又落下一根手指头。

    安德烈虽然粗鲁,却不是傻子。看着身后好些个高壮的大汉,冷哼地离开了驻华公使馆。

    “该死的西班牙人,一群骗子!从整个东北亚地区征集到的两千名远征队已经好了,他们却在这个时候断绝了补给。”安德烈焦躁地说。

    杰日涅夫也明白眼下处境艰难低声说:“西班牙人的确是出事了,换了一个公使,之前的账不认,也是很可能的事情。那个叫托尼的副使应该不是有意针对我们。”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都必须解决两千人张口吃饭的问题。”安德烈匆匆踏上了回程。

    “必须想一个办法,让西班牙人继续心甘情愿给我们钱!”杰日涅夫。

    “就说真的挖到一部分财宝了?”安德烈说。

    “如果真的有,我们还需要西班牙人的钱?他们不会相信的。”

    “可是,如果知识听说挖到了,那也没用。”

    “简单的利诱,他们不会在乎了。”

    “杰日涅夫,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我是有一个点子,但这件事一做,我们将再无退路……”

    “什么?”安德烈低声说:“这个时候,还管什么以后。如果喂不饱那些士兵,我们回到欧洲,一样只是一群毫无未来的粗鄙农夫。”

    “有的时候,利诱是可以达到一些目的。但在我们眼下的情况来说,利诱显然并非唯一的选择。有的时候,让他们不得不继续支持我……甚至不得不喂饱我们让我们闭嘴!”说着,杰日涅夫将自己的计策缓缓说出。

    安德烈听完,看向紫禁城的方向,重重点头。

第八十章:一言以立法

    时间到了大明二八二年三月的时候,位于盛京城外的妇幼保健院里,人来人往。

    朱慈烺看着院内众人忙忙碌碌,自己却是一点劲头都使不上去。

    孔洛灵这会儿正从马车上来,身边的护士给他穿上医生服,他见了旁边的朱慈烺,也知识微微点头,随后就走进了院内。

    朱慈烺也顾不得礼节,重重点头回礼,随后就见两家的父母都过来了。

    崇祯皇帝与周皇后本来就不常在宫中,生怕作为太上皇会耽误了朱慈烺的政务。这一次朱慈烺出京,他们也乐得过来看看儿媳妇即将生下来的第二个孩子。

    而另一边呢,自然是有些局促的赵诗瑶父母,赵广印以及赵杨氏了。

    赵广印白白胖胖,养的很好的模样。这位国丈一直以来表现十分低调,只是帮忙操持着商业上的事情,靠着在海外贸易,不知道挣了多少家种植园。但国内政务却从来不碰,深得朱慈烺赞赏。

    当然,相应的。赵广印也显得有些陌生,这会儿见了朱慈烺,拘谨地行礼之后,便是紧张地看着房内。

    他也知晓,这一回是皇帝陛下有心皇后,这才特地带出来躲避京师内那些风言风语的传言。

    反倒是赵杨氏作为女流之辈不用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情感纯粹,只是纯粹的担心皇后生产不利。

    “放轻松一些,这一回呢,是皇后第二次生产了。有了经验,总比上一回要更加轻松。”周皇后是过来人,安慰着赵杨氏轻声说。

    崇祯皇帝则是拉着赵广印,安慰起来“这一回呀,我可盼着能多来个小孙女儿。儿女双全,那才是福分。”

    赵广印笑着:“是呀,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他也知道这是崇祯皇帝的另类安慰。不同于民间,老百姓要搞个七郎八虎,生越多越好的男丁。那是因为内卷化的农村没有男丁,就没办法在农村争夺更多的资源活下去。

    但朱慈烺需要吗?

    显然是不需要的。

    自然,这一胎是男是女便是无足轻重了。

    “母子平安,就一切都好。”朱慈烺这会儿,也插话了进来:“别的,我可就不求了。”

    朱慈烺说完,心中也不禁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要拿点钱出来,到市场上放个话,让人研究出来***。

    只不过,天底下事情何其多,这种事,他实在没什么心思去跟进的。罢了,且等有空找个人出去放话吧。等等……要找谁,又得研究一下。

    要不然,被人误解了皇帝陛下要高限制生育,那对国策又有影响。他可是对计划生育这种东西并无好感。

    真正想要解决性别问题,说到底还是社会生产效率的问题,而不是那么点简单的人为的行政手段就能控制得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屋内也是一阵骚动传来。

    若有若无的惊叫声里,大家都有点揪心。

    朱由检看出了大家的揪心,喊人换了个地方,开始谈起了一些闲话。

    “皇帝,我打算出海了。这一回,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正是打算出海。”朱由检说着,拿出了一张地图。

    赵广印白白胖胖的大脸有点惊讶,也有点紧张,他分外提醒自己,可不能乱说话。

    朱慈烺有些惊讶:“父皇,这是怎么想着要出海了。是国内不自在么?有谁说酸话,父皇尽管指出来,看我回去不收拾那些无聊之辈。”

    “也不是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且,这事儿,说起来也是皇帝你的本事。”说着,朱由检不紧不慢把自己的缘由起因说了起来。

    原来,是宗藩改封的问题。

    从前,宗室的封藩等于是一个大囚笼,将皇室子孙囚禁在各个封地之中,既是祸国也殃民。于国,他们耗费巨大的财政开支又让数十百万人不能正常地参与社会劳动。于民,宗室又借着特权,横行无忌,目无王法,难以约束。

    朱慈烺登基之后,便是着力做起了宗藩改革的事情。

    这一番改革之下,成绩竟然还不差。

    在朱慈烺的强力推动之下,原本无所事事的宗藩有了一个新的去处。

    那就是……改封制。

    在国内,他们虽然有特权,可以鱼肉乡里,但在其他地方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囚徒,更是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富贵全无。没错,他们鱼肉乡里朝廷不管。可要是他们一不小心被误会成要造反,那身家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可现在,这个死结解开了。

    改封制下,国内的宗室可以海外开拓了。

    “周王,你记得的。现在在那个什么,唉,就是吕宋西南边的那个地方,建起了周国。虽然只有方圆百十里大,却是个正儿八经的国家。还有,他也喊了几家封王过去。大家开始陆陆续续朝着东南亚那地方搬过去了。海阔天空啊。”朱由检羡慕地说着。

    朱慈烺砸吧砸吧了下,良久才说:“东南亚倒真是个好去处。只要没了疟疾,治理了瘴气。那就是个一年三熟的好地方,就是简单开个种植园,也能一年攒起来上千石的粮食。加上吕宋平定,东南亚也进入了大明的势力保护范围。现在去东南亚,的确是最成熟的时机了。”

    “看来,皇帝也支持我去东南亚了?”朱由检笑着说。

    “父皇要去,孩儿岂敢不孝拒绝。只是,总得容孩儿思量明白,想清楚如何给父皇安置妥当罢。那些各地藩王……罢了,孩儿不提他们。只是父皇要去哪里,思量明白了么?”朱慈烺问说。

    “自然是明白了。”说着,朱由检拿出了更加细致的地图,以及几张写实风格很浓重的画,悠然笑道:“天底下竟然有这等美景好去处,我是真的想陪你母后多去逛逛呀。”

    朱慈烺一见,顿时失笑。

    原来朱由检找的是马来西亚的地盘。

    不过,马来西亚可是有主之地。上面的几个土著立国之后,荷兰人都没解决掉他们。朱慈烺对那边情况不熟悉,却是不敢贸然下定论。

    好在,朱由检似乎也考虑到了这样的担忧,又给出了几个其他的选择。

    最终,朱慈烺选中了位于后世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

    “此处风景一样优美,而且荷兰人被我们打怕过一回。这一回父皇要去,我便在那立一个新国度,让父皇去执掌。一应钱粮军队,要什么支持,孩儿都准备妥帖。还有陆军医院,也组成一个医疗团,由钱太医随同父皇左右。”朱慈烺叨叨絮絮地说着,还未行动呢,准备已经想得妥帖了。

    朱由检笑着颔首:“赵国丈,你若是有侠也可以多去南天之处逛逛。别听京师里那些穷酸破落户乱讲,说什么瘴气之地,去不得。咱们什么身份,用得着去排水干活等死?这巴厘岛,实不相瞒,我也是去过一趟的了。要不然,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这天底下啊,好风景好风光的地方,可是多了去了。我已经遣人在那开拓建庄,你在海外的那些庄子,也别只想着当个粮户,也多花销花销,人生就这十几年,岂能白费了去?”

    “太上说得对。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便是跟着出去逛一逛了。”赵广印笑说。

    ……

    一行人有说有笑,屋内,却忽然间一阵惨叫声响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面色苍白,有些紧张的小护士跑了出来:“陛……陛下……皇后难产了。”

    朱慈烺愣住了,屋内,所有人都是安静了下来,不敢置信。

    ……

    一时间,在几人有说有笑的范围之中,屋内一片欢欣。

    与此同时,妇幼保健院的一公里外,一处小山上,一行人潜藏了进来。

    安德烈与杰日涅夫蒙着面,两人有些紧张地看着山下的那处山庄。

    妇幼保健院是纯粹为皇后娘娘新修筑的。因为盛京城内宫殿还未修缮好,加上清人的宫殿,朱慈烺总有些不喜欢,便挪到了城外,另外寻了一个山庄建起了妇幼保健院的住址。

    虽然是草草修筑,却一样是风景如画,深得园林设计之美。两个乡下土包子虽然早已见识过中国人的繁华,但还是被这种高大上的园林之美给震住了。

    两人愣了愣,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游园的,是要来搞事的。

    想到这一茬,两人振奋了一下精神,互相点了点头,随后扎进了脸上的黑头巾,悄咪咪地溜进了院子里。

    只不过,安德烈与杰日涅夫显然全然想不到,中国人的禁戒竟是超乎想像的严密。

    还未等他们冲进去多远,就见一声破空之中响起。原来,也不知是谁行进之中碰到了陷阱,一发弩箭疾射而去,当即就让安德烈不得不急忙闪躲。

    有了这么大个空子,他们哪里还能顺利突袭进去,当即就发现前后左右冒出来不止数百的卫士。

    “上帝啊,这些中国人能够预言吗?”安德烈懊恼地说着。

    “这个时候可不是抱怨的时候!”杰日涅夫急忙扯出,但很快,他又格外不甘心。

    他是来搞事的,可不是来当笑料的。

    如果只是简单的冲击禁地,怎么可能证明他们的本事。

    “既然如此,就来让中国人感受一下这个家伙吧!”说完,杰日涅夫从怀里丢出一连串的鞭炮,尤其是那种特大号的炮仗,更是练成了一线,似乎做了什么特别的处理。

    随后,杰日涅夫点燃了火捻子,引燃了火线。

    先是鞭炮响起,随后,就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炮仗响了起来。

    宁威本来是在外围巡视着,百无聊赖。他跟随朱慈烺许久,在海外,还有些危险。但到了国内,却是很有些无聊。一来是国内少有人想要行刺朱慈烺,二来也是经过朱慈烺国外好几次乱跑,近卫队的保卫力量已经是越来越强,越来越少有漏洞可以让敌人抓住了。

    朱慈烺身边越来越少的刺杀事件就是明证。

    就算是有,也大多是被发现于微末之中,随后迅速扑灭,朱慈烺甚至都不会察觉到。

    只是,眼下妇幼保健院的外围却是突然间响起了无数的鞭炮声。

    对于久经行伍的朱慈烺而言,他自然是分得清鞭炮声与火铳声的。但对于赵广印以及那些护士医生而言,却分不出来。

    “有刺客!”

    “有乱军杀过来了!”

    “快救驾!”

    “快来人啊!”

    ……

    无数慌乱的叫声响起,朱慈烺当即拍岸喝令:“都给我冷静下来,那不是枪声。有宁威在,谁都杀不进来。都给我安静下来,诗瑶在难缠啊!”

    朱慈烺的额头也是见汗了。

    果不其然,屋内的叫声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阵揪紧,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并没有顺利生产的消息传出来。

    这个紧要关头,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坏消息。

    想到这里,大家都不由地恼恨那个捣鬼之人。

    可是,眼下不是分心去忙活那些的时候。

    生产,是女子的一道鬼门关。

    而难产,就等于黑白无常在勾人性命。

    这个时候,能不能从黑白无常手中抢人过来,就只能依靠医生依靠医学。如果是后世,朱慈烺还不会慌。但这是古代啊!

    想到这里,朱慈烺揪心了起来。

    没多久,同样是汗水浸湿全身的孔洛灵走了出来,他看着朱慈烺,低声说:“陛下,做好准备吧。保大,还是保小。”

    “不能两个都救吗?”朱慈烺问出来就知道自己傻了。

    “希望很小……保小,产妇很难救火。保大,以后肯定也没有生育机会了。”孔洛灵低声说。

    赵广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在皇室里,这种选择还要想么?当然是保小。一个没有生育功能的皇后,还撑得住地位吗?

    “难产,便如疾病。重病之人,自然是要救火病人。首先,他是一个人,是我的妻子。其次,他才是一个有生育功能的女人。朕在此立法,帝国之中,再遇难产之事,一律保大,无论任何人,不得违背!”朱慈烺一字一顿,格外用力。

第八十一章:开疆拓土

    天子金口玉言,口含天宪。说的就是一句话说出来,便是法旨。

    虽然实际上没有这么细致讲究,但当朱慈烺真的认认真真地说要下达一个法令的时候,没有人会对朱慈烺这句话表示怀疑。这是当真能做到的事情。

    孔洛灵重新回去了。

    殿外,一阵寂静之后,是赵广印夫妇重重松口气的模样。

    他们本以为女儿就要这么被终结了此生,倒在难产的病床上,未料,朱慈烺却是选择了保大。这实在是个意外的选择,易地而处,让赵广印去想,恐怕也很难想到自己会选择这个结果。

    崇祯皇帝朱由检与周皇后对视了一眼,周皇后拍了拍朱由检的手背:“烺儿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呀。”

    “有情有义呀,是很好。”朱由检忧心忡忡。

    有情有义,在寻常人家,那当真是顶尖好的评价。但在皇室,这么评价一个皇帝,能算得上好么?

    显然不能,有情有义的皇帝就意味着他有弱点。有弱点,就意味着会出漏洞,会被击破。更何况,一个皇帝有情有义,那治理朝政还能理智面对么?

    不过,皇后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解释。

    对于一个皇帝本身而言,也许有情有义不是个优点。

    但对于他们这些帝王家的亲人而言,有情有义的皇帝,也意味着他们至少能够对他们这些亲人好一些。

    “皇室之中若是只有一个独苗,这社稷也远远称不上稳固啊。原本,我还想出海而去,只是现在看来,若是不能让皇帝多选几个妃子,岂能安心出海?”朱由检内心说着,却也不好在这个关头说这些话,只好憋着,等候着结果。

    良久过后,也不知是过了一个时辰还是等了一个小时,走出来几个行色匆匆的护士,朱慈烺张口想说什么,却见那护士说:“孔医师差点累倒在了屋内,这会儿要给孔医师拿点盐水。”

    朱慈烺重重叹了口气,他万分想要发明出输液管,却知道以眼下的科技,这是别想了。医疗器械这种东西,对于标准高的令人发指,朱慈烺不能容忍草率去用。

    好在,终于等到业已黄昏的时候,孔洛灵几乎整个人脱离地被搀扶了出来。

    “皇后娘娘救回来了,开了刀,剖宫产。只是,孩子还是没保住。毕竟是第一例……另外,皇后娘娘以后可能也要不了孩子了……”孔洛灵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良久,她还是浅浅一礼,被扶着出去了。

    朱慈烺双手合十:“人平安就好,人平安就好。”

    孔洛灵闻言,心中倒是久久动容。这年月,又有哪家男子会在保大保小的这个问题上,选择前者呢?

    甚至,朱慈烺都没说婴儿性别的问题。

    只能说,这个皇帝,着实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

    ……

    见皇后轻轻呼吸,在病床上休息,朱慈烺轻手轻脚地离开。又与太上皇、赵广印夫妇随口说了几句话以后,朱慈烺来到了一间空的屋子内。

    里面,宁威摘下头盔,跪在地上:“臣,护卫不力,请陛下治罪。”

    “罚俸三月,革职待罪,准许戴罪立功。”朱慈烺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宁威重重磕头,眼眶一阵湿润。这不是惋惜悔恨,而是感激涕零。

    让贼子惊吓到了皇后生产,以至于皇后难产,丢了一个皇子皇女更让皇后以后再无生育可能。这样的罪责,哪怕是拉出去杀了宁威,他也说不出一个不字,只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皇帝陛下准许他们戴罪立功,无疑已经是开了天恩。

    “查出来的结果……陛下,这伙人是罗刹人。根据目前探听到的信报,是从黑龙江流域入侵而来的罗刹人。他们本来只是活跃在大兴安岭之间,正在构筑城堡。但前任西班牙驻华公使委拉斯凯兹把他们招揽进了国内,不知说了什么,给了他们一笔钱。那委拉斯凯兹离任之后,这些罗刹人忽然间便没了后续的钱款。就想着来陛下身边闹一个大事,出鞭炮炮仗便是闹大声势,好让他们能用这些找西班牙人索取钱财……”宁威复述着审讯的听闻。

    朱慈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阴云凝重,仿佛要打雷一样:“让张镇过来。”

    没多久,张镇大步走来,叩拜在地。

    “委拉斯凯兹,给你十天时间,不管用什么方式。我要见到他的人头在我面前。”朱慈烺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

    不需要原因,不需要理由,甚至不需要说给你什么支持,只是一个命令,就要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张镇同样也没有问理由,更没有推脱,几乎毫无迟钝地就当即开口:“是!”

    ……

    张镇走后,宁威才重新见到朱慈烺。

    这会儿的朱慈烺,面色回归了正常一些。只是望着北方,久久回顾。

    “你的近卫之职,是不好呆了。戴罪立功,在朕的身边,立不了功。但朕的确是没想到,这东北之地,我大明的掌控还是如此薄弱。或者说,那黑龙江流域的俄罗斯人,竟然已经进展到了我家门口的地步。从今往后,朕要决意将北地千里之徒,尽收囊中。宁威,你要立功,给朕将那北疆万里之地打一场。俄罗斯人……俄罗斯人!你们不是要侵我疆土吗,那就来看看,朕有生之年,能不能打到你欧陆国门上!”

    ……

    十天之后,朱慈烺看到了委拉斯凯兹的人头以后,告别了陪伴十日的皇后,走上了八角殿。

    勤政殿上,满是从辽东各个军阵赶过来的将官。

    堂上,尤为引人瞩目的是红娘子与宁威,这梁哥高级将官显然是辽东各地军队里军衔与层级最高之人。

    不过,宁威待罪,身上早已没了品级,位居红娘子身后。

    红娘子英姿飒爽,立在殿上,格外的从容。数年的军旅生涯,别人是兜兜装转,被调任来调任去。但红娘子被信任的程度却是出类拔萃,一直在凤凰城的总兵府上任职。只不过身上的职位越来越高,而今已经是东北战区都督。

    虽然这里是新复之地,论及富庶与战略重心在此前远不如关内其他位置。

    但能够升任到这个级别,已然实属不易。

    而今,红娘子站在殿上,静静地看着朱慈烺。

    朱慈烺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回忆,皇后身子骨太虚弱了。他有心想带皇后回京,随后拉开报复的序幕,却担忧皇后的身子,只好直接越过枢密院,直接起了东北各地的军队。

    好在,他是皇帝,又是这样于情于理都可以失控的大事,也管不得那些繁琐的程序了。

    “从今往后,朕下令。长城、大兴安岭、黑龙江以北,玉门关以西,为自由武力区域。”朱慈烺说完,便有文职军师力气好大一个牌子,将世界地图上标注清晰。

    “什么叫自由武力区域?就是这里,不再受国内任何限制军械的规定,你可以从军中凭借帝国公民的身份买到枪械、子弹、军服一应军事用品。而这些,只有一个目的!”朱慈烺目光灼灼:“杀光那些入侵我大明领土的罗刹人,收服沿途一切存在的土著人。占领整个未知的北亚地区!为此,朕会让内阁在一个月内出台政策……”

    宁威静静地听着朱慈烺在台上说话。

    他一直有一种猜测,自己这一回虽然是将这半生奋斗的官职都丢光了。但他可能抓到了另一个机会。

    皇帝一怒,血流漂橹。

    但同样,朱慈烺并非是毫无理智的人。

    相反,盛怒之后的朱慈烺,往往是最冷静的人。因为,朱慈烺要用最冷静的思绪,最理智的决策,去杀死任何一切他要解决的敌人。

    比如,这一回,被朱慈烺盯上了的罗刹人。

    没错,非常遗憾的是。

    尽管反应过来的宁威抓住了几个俘虏,但安德烈与杰日涅夫在一发现露馅之后就撒腿狂奔,在预定好的撤退路线上撤离了盛京。

    辽东虽然还算人口多一些,但依旧是沃野千里难得见到几个人。

    人口密度无论如何都是比不得后世的。再加上这里毕竟经过数十年战乱,大明的统治秩序并不严密。当军队与警队反应过来拉网式搜查的时候,这伙人已经纵马狂奔,经小道去了更偏僻遥远的北方。

    那里,很多地方甚至没有汉族居民定居的村落。

    这样一来,安德烈与杰日涅夫显然可以顺利逃回他们位于黑龙江北岸的据点。

    抓不到元凶,朱慈烺不会善罢甘休。

    将仇恨的目标转到俄罗斯国家之上,自然是顺理成章。而这,甚至还是宁威所期待的。因为,这才正是他能立功的地方。

    他听说过俄罗斯这个国家。

    被大家惯常喊作罗刹的这个国家领土辽阔,他们更是从欧洲一路向东扩张,已经到了外兴安岭上。

    在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真面目的时候,宁威并不知道中国土地有多辽阔。

    当见识了俄罗斯人在近些年于西伯利亚扩张的速度以后,宁威已然了解到了这些领土之庞大。

    同样,若是能在这其中建功立业,那将士比汉时开拓西域更加伟大的功业。

    想到这里,宁威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果不其然,朱慈烺平静而满怀着期待地说话了:“朕今日在这里,唤东北地区文武百官而来,不是为了动员战争。因为,在朕接下来的计划里,一切都不再意味着一场战争。这是一场领土扩张的竞赛,是一场建功立业,丰厚称公的奔跑。在接下来的计划里,勇敢与智慧,会让你们收获财富与留名青史的野望。开发大脑的一切智慧与肢体的所有力量,会成为你们接下来的主旋律。”

    说完这些以后,朱慈烺拍拍手,让人拿出了一个巨大的横幅。

    “在北疆、西疆那些中国未曾征服扩张的领域里。朕宣布,凡事能在方圆百里的地方建立起一座棱形城堡,并且有一百户居民生活,朕封男爵。世袭罔替。”

    “能得方圆百里,千户之地,朕封侯爵。世袭罔替……”

    “能得方圆百里,万户之地,朕封公爵。世袭罔替……”

    ……

    一道道政策被朱慈烺宣布以后,所有人都不由呼吸粗重了起来。

    “朕,要将大明的日月龙旗,插便北疆的每一寸土地!要让那欧罗巴上的俄罗斯,为招惹了大明而后悔千年、万年!”朱慈烺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随后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各地传播……

    ……

    哈尔滨。

    府衙里最近像了点模样。本地土著来来回回除了一些苦力活,修筑屋舍这种事情一点都做不了。

    但梁益心确实非凡,没多久,就把砖混结构的哈尔滨府衙给修了起来。虽然是府衙,其实反而更像是整个哈尔滨的内城。

    反倒是真正属于陆庆衍办公的地方有点少,拢共只有一个小小的四合院。

    府衙虽然一听就让人响起古代的衙门大院,但落在梁益心带队的汉人建筑队里,最终修筑起来的是一连串的砖混三层小楼。

    小楼一排连着又一排,仿佛如同福建的土楼一样,是个天然的堡垒。

    而在府衙的外围,已经有当地的土著开始承担徭役,修筑外围的防御工事。徭役这个在国内已经近乎废止合并的古老税种复活在了哈尔滨。

    对此,熟读政策的梁益心没有多说。他很清楚,朝廷废除徭役,那是要与民生息。但土著能不能算大明的国民,还真有些不一定。

    毕竟,并非原住民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这一点,中华儿郎的思想早已有明确的论述。未经教化,结为蛮夷。既然是蛮夷,自然是连牲口都不如的。

    只有经过教化的蛮夷,才能算中国的一份子。

    比如,那些将女儿们嫁过来的土著部落。他们最近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靠着李岩带着十来艘内河小船,源源不断的内陆物资被转运进来。贸易让府衙手头宽裕了许多,更带给了赫哲人真金白银的财富。

    加上已经预付出去几乎用不完的食盐,曾经觉得困难无比的陆庆衍回想过去,只觉得如在梦中。

    当然,他们三人组更不会想到,还有更大的机会在等待着他们。

第八十二章:战争到来

    安德烈去整顿军备去了,杰日涅夫单独留了下来,身边一名身材瘦弱的老汉小心翼翼地给日涅夫治疗。

    “中国皇室的禁卫,竟然这般森严。我以为他们因为之前长久的安逸早已不再拥有足够的警惕心。没想到,就因为放鞭炮的时间,就吃了两颗子弹。要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看到手持火枪的人在哪里。这些中国人,反应的迅速,围剿的有力,追击的可怕,真是让人心惊。”杰日涅夫喃喃自语,他说着一口俄罗斯话,也不担忧眼前的这个老汉听明白。

    尽管,这是再说对方民族的厉害。

    那老汉是个乡下游医,别人不知道他名字,只叫他唐老汉。

    唐老汉是附近一个村庄的医师,在左近房源十数里里颇受尊敬。据闻,是当初李自成叛乱之军的老卒,平灭建奴之后,被安排在东北左近屯垦。

    五年劳役期满之后,朝堂在萨尔浒东北三十里外的一处地方建立吉林卫。他便是其中一员,也不知因为什么,唐老汉不好好地呆在有汉人聚集的卫所里,带着仅存的孙女,跑去了这处位于后世朝鲜所控之地罗津。

    不同于后世,朝鲜是神秘又让人感觉可怕。

    在这年代,朝鲜乃是中国的自留地,藩国,而且是掌控能力很强的藩国。

    自然,也有许多中国朝鲜移民在罗津居住。在这日本海沿岸立起了一座人口近万的小城镇。

    只不过,眼下这罗津城已然城头变幻大王旗。

    前不久,一直上千人的马匪横冲直撞,杀入罗津,居民们纷纷逃散。在此期间,有上千人被杀,一场抢掠发生,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浩劫落在了这处小城镇里。

    原本,唐老汉是能跑掉的。

    只是他的孙女唐霜自小就有病,身体瘦弱,不良于行,罗刹人杀来之时,正是发病的时候。

    就这样,唐老汉便陪着他的孙女也沦陷在了城内。

    屠刀举来的时候,屋内的药箱以及硕大的红十字救了他们。

    唐老汉活了下来,尤其是因为要救治杰日涅夫,他看起来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事。

    当过兵,又在这边疆之地行医,唐老汉外伤的造诣不凡。眼睛不眨,眉头不动地取出了杰日涅夫背上的子弹,一阵烟熏火燎的消毒之后,唐老汉开了一瓶烧刀子,又在伤口上抹了烈酒,算是完事。唐老汉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有些小心翼翼地闪到了一边。

    惨叫声响起,杰日涅夫看着身上的疮口,疼得龇牙咧嘴。

    麻沸散的秘方,唐老汉有,可用不用,显然他说了算。

    只不过,杰日涅夫的惨叫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注意力。

    只转瞬,安德烈就大步冲了进来。

    他瞪着眼睛,看了一眼唐老汉。唐老汉低眉顺眼,收拾着早已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药箱:“两位官人,若是没别的事,老汉可否能退回屋中。”

    “他给我拔了子弹,烧了窗口消毒,放他出去。也让人看严实,要不是他,我这一回可能就要在这里见上帝了。”杰日涅夫说完,拿起身边的一瓶烧刀子,灌了一口,撇了撇嘴,挥挥手让唐老汉离开。

    “烧刀子!”看了这清冽的白酒,安德烈也不管之前的惨叫了,眼睛一亮。

    “这是我的。等你也伤了,才能再开一瓶。”杰日涅夫说着,又是美滋滋地喝起了这一辈高度白酒。

    东北天冷,便有人好这烈酒。一口下去,暖暖得在火炉之中,回归了暖春。

    “换我,可是不敢了。中枪挺了这么久,也是你杰日涅夫身子硬挺。谁也不敢说能撑到找到医师……”安德烈摇了摇头,比起美酒,有的时候性命更加重要。

    “上千哥萨克骑士,乱子捋顺了?”杰日涅夫也放下了酒杯。

    如果人生没有希望,痛饮此杯自然可以缓解心中忧愁。若是希望正热,谁也不会沉迷酒色。

    这个年代,尚且还是罗斯人开疆扩土,国力日升的时候。

    两人都没有贪杯误事的打算。

    “两拨人因为抢得东西如何分,闹了争执。不过比起过往好多了,至少,这南方内陆,真是富庶。比起只有一群土著野人的地方好太多了,我已经不担心养不活他们。”安德烈说着,笑了起来。

    “不过,西班牙人那边,想要寻他们继续拿银子,恐怕是不行了。这一回中国人如同疯狗一样咬过来,我很担心……”杰日涅夫忧心忡忡:“罗津城不能待多久了,我们必须赶紧回去。至少,在中国人的军队追上我们之前,赶紧带着收获离开这里,回到黑龙江以北。在那里,有我们的城堡,有我们的后援。只有驻下城堡,那才是属于我们的土地。”

    安德烈重重点头:“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想我们应该有更重要更应该做的事情。”

    “当然是好好抢掠一顿,哈哈哈!”

    ……

    盛京。

    朱慈烺的案台之上,是各处汇总而来的军情。

    “东北战区骑兵团已经出击追去,在罗津发现了他们的痕迹。轻兵追去之后,绞杀了一部,但他们所见,骑术都是极好。而今已经退到了黑龙江流域。”

    “三月十九,吉林卫报讯,治下一处村落外出村民遭罗刹马匪抢掠。村民兵队与其接战,击退贼人。”

    “三月二十六,哈尔滨知府来报,有大股罗刹马匪活动靠近,哈尔滨集结守卫,逼退贼人……”

    ……

    “恐怕,更多的地方,是全村被屠杀干净,早已经没有人能够来报信了。还有那些赫哲人、那些生女真人。如果村落被罗刹人屠戮杀光,也不会有人来报信。现在短时间里,也不会向到要我大明主持公道。”朱慈烺深呼吸一口气:“东北之地,转为民治,势在必行。”

    东北之地,眼下的处境有些尴尬。

    因为这里之前被建奴屠戮太狠,这才短短几年时光过去,并没有恢复到当年户口百万的盛况。很多地方,仅仅是名册上有了人,并没有实际移民开垦。

    根据去年的统计,而今整个东北竟然只有民户三十九万户。

    这样的户口,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一个普通的州府级别的行政区。

    故而,除了驻扎在凤凰城军垦的红娘子所部外,主要以各级人口聚居区域设州立县,进行管辖。以至于除了军务之上,并无一个完备的省级单位。

    现在看来,这却是朝廷的疏忽了。

    无论是突如其来的罗刹人刺杀,还是罗刹人的小股潜入偷袭,都证明了眼下东北管理的疏漏。

    红娘子虽然请罪的折子已经上来,但朱慈烺并不打算怪她。

    原因也是公允,凤凰城的战略目的是镇住与朝鲜的关系,主力一部分在凤凰城,一部分在九连城。谁也想不到,从黑龙江流域会杀出一股罗刹人马匪。

    朱慈烺的身前,红娘子与宁威跃跃欲试。

    在开疆扩土的号召之后,显然就是开始第一步:击败眼前之敌。

    没有杀光入侵来犯的罗刹人之前,去那北疆之地开疆扩土显然无异于送死。同样,这也是在巩固东北的基础。可以想象,朱慈烺那一番慷慨之言过后,国内将掀起出海热之后的北疆开拓热。一如当年汉代开拓西域一样。

    “朕现在下令,朱笛为东北战区都督,准备一应收复失地的战争行动!”

    ……

    天子一怒,血流漂橹。

    当皇帝陛下的战争命令下达以后,这个帝国复苏了久违的动员实力。军械迅速开始保养、使用。粮食被筹集起来,人员被乡村官员一个个登记在案,等候征集。巨量的订单进入各个作坊之中,生产各类货物,包括车辆、干粮、被服、乃至于骨灰盒。

    这个帝国一瞬间高效起来,同样,来自东北各地的惨状也迅速传达回了内陆。

    当时间落在大明二八二年五月的时候,朱慈烺回到了久违的京师。

    皇后好了许多,只是也沉默了许多,总是偶尔望着天空发呆,抚摸着肚子。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离她而去。

    看到这一幕的朱慈烺痛心不已,随后连轴转地在各级会议上出面。

    身为皇帝,朱慈烺可以一怒兴兵,排除杂音,甚至没有给内阁与枢密院一点反抗的权力。但是,当战争的齿轮开始扭动的时候,他也很难施加多少力量,让他转得更快。

    朱慈烺很清楚,欲速则不达。

    “真的希望,能够出现在一线战场上,为你复仇啊。”朱慈烺握着皇后的手。

    而皇后,却是忧愁地想着。他或许应该让皇帝离开深宫,只有这样,才能让宫外那些杂音少一些。

    若非战事,若非不想触怒皇帝。已经不知有多少人争先要嚷着为皇帝选秀女,送女子了。别的不说,那些驻华使节,哪个不想与中国联姻呢?

    ……

    位于盛京的前线指挥所里,宁威陆续见到了许多老朋友。

    东北战区人不少,但这一回皇帝陛下还将第三军第六师的李定国部也加强到了盛京。

    朱笛为主将,李定国作为援军为军师,宁威则是戴罪立功,带着一个连队的兵马,作为奇兵,准备迎战入侵进黑龙江流域的罗刹人。

    “不比我们预想之中的任何一个敌人。”作战会议上,作为军师,李定国当仁不让地开始了讲解战情:“过去我们的敌人,大多人数众多,拥有固定的区域、稳固的地盘。准确的目标,甚至他们在想什么,我们大约也能猜到,预计到。比如对战建奴,我们很清楚他们入关就是要抢。对战李自成,他就是想要打进京师。但这一回,情况大大不同。”

    说着,李定国开始填充起了沙盘。

    整个东北地区,包括整个西伯利亚以及勘察加半岛都被列入了进来。只不过庞大的范围内,绝大多数对于中国人而言都是陌生的。

    “我们的敌人,在数量上,出人意料的少。根据现在的情报,他们只有一千多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破坏力小……”说着,又一个红色叉叉的标志被放在了庞大沙盘上的各个地方。罗津便是第一个:“可以得到印证的是,他们的骑术尽量,战斗技巧娴熟。更加重要的是,他们的火器化良好,主要使用的并不是如同建奴一样的冷兵器。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是一支热武器时代的军队。”

    “罗刹国的腹心之地,乃是遥远的欧罗巴呀。”朱笛,也就是红娘子听了,忍不住有些感慨:“这些亡命徒万里而来,竟然也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反倒是那些红夷蛮子,看起来反而好打一些。”

    “这便是越是野蛮,越是战斗力强大了。其实,根据台湾国民警卫队的报告,英国人的战斗力也是比较难搞的。但荷兰人与西班牙人不一样。一个是一群商人,战斗勇气难以称赞。另一个则是一群没落帝国的兵痞,打顺风仗可以,逆风崩掉轻而易举。但这些罗刹人不一样,他们一无所有,来到东北亚,就是为了冒险获得财富、地位以及贵族身份。”宁威解释了一点,对于这个敌人,他可谓是刻骨铭心,自然也是准备格外充分。

    “没错。宁前辈说得很对。”宁威戴罪立功,没了官职,只有一个连的指挥权,李定国思来想去,决定就以前辈称呼:“其次,就是他们眼下的情况,我们还不清楚。根据目前的线报,只能知晓一点。俄罗斯人开始大规模移民远东,试图巩固这里。但是,他们的定居点,定居情况,守备工事目前都是一片茫然。最大可能出现的一点麻烦就是……太大了。”

    李定国扫了一眼整个沙盘:“这方圆千里的地方,敌人很可能随意逃遁。但我方……却要背负着数万人的补给。再加上此刻是春季,农耕之事。不利我方战斗……一旦开战,我方必须调整战术!”

    “李军师,你是想化整为零?”朱笛。

    “都督英明。”

    “但恐怕不行……”

    “为何?”

    “陛下很可能会……御驾亲征……”

第八十三章:宣言

    如果陛下御驾亲征,那这化整为零显然就不成了。

    皇帝陛下一旦出宫就是众人焦点,定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加上有过盛京一次被罗刹人突袭的经历,安保之严格,定然超越过往。

    在这样高规格的安保之下,进攻罗刹人的行动就很难轻便下来。

    “朝中不能……再议一下吗?”李定国说。

    “这事……对我等来说,也算不得如何保密的事情。我便说了……”说着,宁威就把盛京之事的原委说了出来。

    此前,朱慈烺对于进攻罗刹的理由,也只是说身在盛京,竟然被罗刹突袭,实在耻辱。

    但朱慈烺如此愤怒到要御驾亲征,显然就是因为事涉皇后。

    听到朱慈烺宁愿保大,在场众人忍不住动容。

    “陛下是个重情义的人。”红娘子心中幽幽一叹,定了定神,又说:“朝野之中,都是知晓陛下为人品性。这个关头拦着陛下不去御驾亲征,那反而是让大家都不开心。也非是陛下不顾理智,但若是这等事情一直憋在心里头,谁知道往后陛下真的失控起来,会有更大的不理智?”

    “都督说得是。”李定国应声下来:“既然如此,依我来看,却是更加不能集中兵力,必须华政为例了。”

    “哦?”红娘子知道李定国,这是军中有名的智将,升迁得快,领悟东西也快。在陆军学校进修的时间里,甚至还兼职了陆军学校的教授之职。兵法熟读,若是开一科武进士,他亦是能干脆利落取下武状元。

    所以,李定国说这番话,不会是为了与红娘子硬钢。显然,这是真有缘由。

    “以陛下的性情,不会是那等莽撞之徒。所以,末将觉得,这个时候,更应该化整为零。这一点,从陛下在盛京定下的战略之初就可以预料了。”说着,李定国又重复起了朱慈烺那个封侯之言。

    “在北疆、西疆那些中国未曾征服扩张的领域里。朕宣布,凡事能在方圆百里的地方建立起一座棱形城堡,并且有一百户居民生活,朕封男爵。世袭罔替。”

    “能得方圆百里,千户之地,朕封侯爵。世袭罔替……”

    “能得方圆百里,万户之地,朕封公爵。世袭罔替……”

    ……

    “这不仅是为了巩固边疆移民,更是代表着陛下的战略思想。”李定国分析地说着:“北地辽阔,以至于在中原人口稠密之处的重兵集团作战在这里没了用武之地。必须化整为零,以单个小队逐步蚕食,温布推进,辅助以源源不断从后方进入的移民,吞掉这辽阔的新疆域。”

    “如此一来,这不仅仅是一场战争,更是我大明开疆扩土的事业。军队的目的,更要落实于对任何敌对力量的清剿……只不过这样一来,整个支持就要变得格外庞大了。”朱笛喃喃地说着。

    “若是能占得万里疆域,纵然多花销一些又如何。总好过往后每年要空耗数以千万的军费在这漫长边疆之上。就如同十年前建奴一样……有时候,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只有进攻,才能让敌人无暇侵略,疲于奔命。”李定国沉声说道。

    ……

    京师,甲字号国务会议厅里人满为患。

    这里坐满了整个帝国的精英核心之辈。

    朱慈烺面无表情,坐在上首的位置之上。下首左右两边的李邦华与倪元璐对视一眼,轻咳一声,随后由李邦华宣布会议开场。

    场上的声音一下子沉闷了起来。

    “在即将举行的朝会之前,内阁班子,朝议扩大会议我们提前定好基调。有什么问题,在这里提出来。发扬集思广益的精神,更避免无谓的内耗。在已经到来的强敌面前,我们每个人保持自信的信心之前,同样必须保持足够的团结,给与所有同僚互相足够的支持。现在,就对俄罗斯宣战问题,请表态。”李邦华说完,扫视全场。

    “如何宣战?战争方案可有确定,预备动用多少钱粮,战争预计的维持时间,我们的目的,我们的收益,我们要付出的代价,这些,李相都准备好了吗?”黄道周说。

    “对于现在的帝国而言,只有两个选择。战,则必胜,无论怎样的代价,无论多长的时间,获取整个北方的领土。而不战,自然不会有一切的问题。黄卿家,你只需要说出,战,还是不战即可。”朱慈烺的亲自发言让所有人心神凛然,皇帝陛下的坚决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黄道周久久凝眉,一想到那份传言,却还是微微一叹:“臣唯愿陛下平安。此战,微臣同意,只请陛下三思,莫要草率行动。”

    “微臣同意。”

    “臣附议。”

    “臣附议。”

    ……

    密密麻麻,满场都是林立的单手。

    “这一场战争,也许有的人已经听说过市井流言了。诸位都是真的心腹肱骨,帝国栋梁之才。有赖诸位,这七年来,大明变了个样。中兴之象兴起,教育、经济、军略、文化,扩张无一不是卓有成效。而这七年来,朕一直也是尽力克制朕心中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克制着,不给诸位爱卿之国的道路上添麻烦。但朕呢,的确有时候算不得一个理智的人。在这一回的对罗刹的战争上,的确算不得诸君宣传上说的英明睿智。朕甚至没想好如何开战,就要急切发动战争。东北已经动员,帝国即将出征……”

    “陛下……”李邦华想要安慰说些话。

    朱慈烺摇摇头:“这些不过是实话罢了。朕登基这些年,诸位卿家难道还不知晓朕是什么为人么?只不过,朕今日,委实不打算用利益、用严密的逻辑,来说服大家。朕只希望,只希望诸位卿家原谅朕这一回的任性。希望诸位卿家明白,我朱慈烺在是一个皇帝的同时,还是一位妻子,一位父亲。朕甚至想过,哪怕舍了这皇帝的一切,也要以一个男儿铮铮铁骨的心,去向那些卑劣的偷袭者复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此战。一应开支,从朕的私库里走。而朕,也定然会为打出一份对得起这份任性的家业。”朱慈烺凝视众人。

    黄道周听完,胸中心潮起伏。

    他回想起史书上历历在目,看到的一个个皇帝。

    他们或者雄才大略,或者计谋无双,甚至特长是好色、贪玩、修仙、自私……他们所有一切的描述,都是衬托着今日的朱慈烺是那么的特别。

    如果说,那些皇帝的雄才大略、计谋无双、好色贪玩都特别让人相信那是属于皇帝的一切特质。那今天的朱慈烺,简单来说,就是让人很难想象这真的就是一个打造了中兴伟业的皇帝。

    这是一个真实的不行的人呀。

    这样的人,看起来真实又诚挚,却比所有计谋,所有才略都让人钦佩,让人佩服,让人忍不住生出为他效命去死的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么?

    “陛下,也让臣来说几句话吧。”这时,黄道周出言说了:“臣呀,算是陛下朝中旗帜鲜明,犹如一座码头一样的反对派了。也很荣幸地能够用臣全部的学识,制止了陛下的几次糊涂,或者成了这朝中所有人认为,能够阻止陛下做出什么决定的唯一人。这样的反对派,东林旧党的领袖。今天感慨非凡。”

    “臣曾经想过,这大明帝国之中,皇帝陛下居于怎样的身份。是怎样的存在,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臣从来没想过,会冒出来。是陛下的宽容,让臣有了这样的胆略。也让我中华君臣之道,进入了彼此倾心尽力的正循环之中。所以,今日,臣要说的是国语一言: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黄道周顿了顿,环顾全场,说:“陛下忧虑如此,而臣等不能分忧,这是臣等之耻。而罗刹侵我盛京,犹如倭寇侵略南京一样,更是我大明奇耻大辱。此等耻辱,便是我等所有朝臣之死罪。”

    李邦华此事亦是出列:“以陛下权威,一言发令,臣等无不听从。但陛下盛怒之下,依旧克制着底线。在朝议之中,共邀朝臣议事。这是礼,礼遇朝臣,是将大明江山社稷纳入心怀之中的礼遇。?孔子说: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礼臣忠。臣等,忠心耿耿,亦是衷心愿意为陛下分忧,以恕死罪。”

    “何来死罪,上下同心,此我大明江山社稷之福分!好了,诸位爱卿,既然如此。大明二八二年四月初六,太极殿上,朕要宣布讲话。这一场讲话,除了是对北方罗刹人的征途,更是要为我大明疆域,该换颜色,吞噬寰宇!”朱慈烺重重握拳,所有人起身一礼,心潮澎湃。

    ……

    国务会议厅的对话很快就传了出去。

    因为扩大会议的人员实在众多,虽然会议记录一向严格,却还是传了出去。当然,对于这一被后世纪念为开疆元年的北征对话,并没有人觉得,传播出去这样让人心潮澎湃的对话有什么问题。

    这一番对话之中,不仅诠释了一番良性互动的君臣关系,指引了帝制时代最美丽的黄昏之景,也为大明社会改良,政治循序革新铺平了道路。

    在这样君礼臣忠的关系下,再无谁会担心这一片天地之下,会嫌弃恐怖的文字狱。

    同样,在朱慈烺诚挚感人的人格魅力下,所有人对罗刹鬼充满愤怒。京师之中,长城内外,无不是提刀跨枪,准备着远征北疆的男儿。

    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皇帝,就是帝国的体面,帝国的象征。罗刹人刺杀皇帝,更害死了一位皇子皇女,这激起了国民们的愤慨。他们无不是为陛下的遭遇感觉惋惜。

    更何况,朱慈烺更是慷慨地拿出了私库,要倾力投入进这一场北疆征途之中。

    就这样,当时间落在大明二八二年的四月初六时,众人期待已久的北疆宣言开场了。

    太极殿上,朱慈烺的身下,是四个组成方阵的大嗓门壮汉。他们会将朱慈烺的每一句话作为人肉广播传达出去。

    同样,聚集在紫禁城外,也有众多闻讯而来的市民。

    大嗓门的壮汉方阵足以将声音传达到深宫之外,而外头,也有不少自诩大嗓门的壮汉等待着接力。

    内阁、枢密院、六部九卿大小衙门,在京文武官员,能抽出时间的,此刻都在宫内宫外等候了。

    朱慈烺来得很早,甚至比预定的时间来早来了一会儿。

    他招招手,全场一阵欢呼。

    当朱慈烺抵达到预定的位置时,全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朱慈烺环顾全场,发表着这场注定改变时代的宣言。

    台下,受邀而来的驻华公使们彼此议论纷纷。大半年的时间里,大家都已经熟练掌握了汉语。

    胡里奥坐卧不宁,当他明白那些罗刹人是前任大使委拉斯凯兹高的以后,就经常神情恍惚。尤其是知道委拉斯凯兹身死以后,更是害怕自己也什么时候交代在了异国他乡。

    倒是费马,满是以旁观者的形态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大多数人对于中国人要对俄罗斯进行报复不以为意。

    俄罗斯只是一个三流小国,他们并不放在眼里。只是,中国人竟然要挑战严寒,用巨大的代价去占领那一片荒芜之地,却让所有人都感谢委拉斯凯兹的付出。

    他们已经决心要迅速回信,去支持俄罗斯人。以免在中国人的进攻之下,俄罗斯迅速垮掉。

    只有俄罗斯利用地利不断缠住中国人,才能让这个恐怖的强国注意力不会在海洋之上。毕竟,无数中国移民的蚕食实在让他们感觉害怕。

    唯有费马……看到了更多表面意外的东西。

    “国王陛下……再次向您郑重地报告我所见闻的一切。在此前初始对中国人流连于表面的观察后,我觉得我已经发现了一些内在的,深层次的存在。那是中国领导层让人羡慕的力量。这个皇帝的开明、自信与让人敬佩的人格魅力团结了他的臣僚。这注定俄罗斯面对的不仅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万万人集合起来的全部力量。我深信,在他们失去这种团结之前。世界没有与之匹敌之国……”费马静静地写着,不会知道这一封信最终会成为大明罗浮宫最著名的展览品之一。

第八十四章:文明与野蛮

    大明二八二年的四月初六,紫禁城里河南籍,上午的时光渐渐有了有些温度。不复寒冷的北国气象,有人说北京没有春秋,一晃而过。但眼下这会儿的其后终归是难得的舒爽宜人,既不是太冷,也不是太热。

    偶有一阵微风传来,便让人响起吹面不寒杨柳风这一句话。

    约莫到了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朱慈出场了。

    这会儿,凝在京师天空上的云朵也悄悄散去,让阳光落下,照在地面之上,暖洋洋的,让人好不开心。

    朱慈就在这样让人心情舒畅的开场之中站在了主席台上。

    台下,是一个个望过来的目光。

    文武百官已经统一了意见,所有人已经明白了朱慈此战势在必行,更有百分之百的决心。而紫禁城内,亦是在密密麻麻的小桌椅上,还有一些受邀而来的京师名流。有勋贵,有名士,有记者,亦有名医士绅等等。

    当然,也还有一个有趣的群体。

    那是因为朱慈而兴起的新阶层。比如工坊主,沈万重,比如大学生代表柳如是。

    两人亦是格外荣幸能够受邀而来,亦是代表了而今大明朝廷对于这个帝国的掌控。如果是此前那个老旧腐朽的王朝,恐怕并不会意识社会已经兴起了一个新的阶层。一应统治方法与手段都需要做出大量变革。

    “陛下依旧是英姿风范呀,只是看着,却怎么感觉疲惫了许多呢。好像,又深沉了许多。”柳如是刚刚从南京回来,并不知道发生在盛京的事情。

    他去了一趟南京,却是为了南京师范学校而去。因为,柳如是打算办一所女子学校。就专门招收女子开办大学,只不过,大学堂的开办可不容易,他还没想好如何进行。且不说官面上定然要有朝廷审定通过,才能拿到大学生应有的身份待遇。就说办学资金、办学的人员,他也一一没有准备妥当。

    今日见到朱慈,她倒是又想将主意落在朱慈的身上。

    只不过,皇帝陛下显然有些超出预料的疲倦,也不知发生了怎生模样的事情,格外叫人意外。

    这样想着,柳如是却是想到了朱慈在盛京办起来的那个帝国理工大学。

    他若是能在东北边陲之地将这女子大学堂扮起来,却不是大有希望?

    陛下定然乐见多出来一所大学堂,再加上东北之地,新开清新之所。没有那些腐朽老旧的物议。就连那教授工匠之学问的理工大学都出来了,这女子学堂,如何得不到皇帝陛下的支持?

    另一边,沈万重倒是把玩着手中的铁蛋,久久不能平静:“未曾想,老朽有一天,也能堂堂正正进入这紫禁城听宣呀。看来,这就是当年报效的汇报了。这个汇报,却是赚大了。这一回,陛下出征北疆,何不如也再起烽烟?左右京师的产业都已经有人料理,若是能北上丰厚,亦是不枉此生!”

    ……

    台下众人心情各异,而朱慈站在台上,如何不是感慨万千。

    “帝国臣民们,朕朱慈,今日站在这里,感慨万千啊。”朱慈感慨地说:“想当初,就在七年前,这个帝国还是个怎样的模样?江山沦丧,风雨飘摇。说是旦夕倾覆倒下,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七年后的今日,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创造了奇迹。一个改变这个世界,让所有人震惊到不可置信的奇迹。而今天,伴随着朕一个复仇之举,我们还将诞生一个新的奇迹。”

    柳如是也微微轻叹一声,这的确是一个奇迹呀。

    当初的他,还在秦淮河上流连,以为能寻到自己的归宿。却不料,只是跳出一个火坑,进入另一个火坑。

    反倒是到了而今,借着陛下的信赖,他成了真正影响政局的人物。京师大学堂毕业之后,他甚至有机会破天荒地打破朝廷里女子当官的前例。

    于沈万重而言,也不由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本是行伍之中一小兵,从前最大的野望是什么呢?

    不过是盼望着军饷能够足额发放,希望下一回军营里的粮食能够喂饱将士们自己罢了。可后来,不可思议的一切来了。

    一直改天换地的军队到来,他们内平内寇,外击强敌。扫平了这九州之内的一切祸患。

    而他呢,领到了不敢相信的军饷与赏金。拿到了从来不敢奢望的荣誉。更是开办工坊,开矿起楼,成了人人艳羡的大工坊主,身家百万。更是因此成了商人参政的第一人。

    对于这个帝国而言,对于他沈万重而言,难道不是一个奇迹么?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下一场与我的臣民们见面会是在哪里。会是因为什么理由,是庆贺这个国家的诞辰。还是为了海外的哪一场胜利而欢呼。是为了教育事业的不断发展而庆祝,还是简简单单的,因为那涓涓细流一样,不断流淌而来的点滴喜悦而开怀。但朕……从来没想过。今天这样的集会,缘由会是因为一场复仇之战。”朱慈沉声地说着:“因为朕想不到,这世界上,的确是存在着一个又一个突破善良人民底线的事情。一队可恶的罗刹人,为了抱着侵占我中华领土的目的,发动了针对我朱慈以及家人的可耻刺杀。”

    “刺杀!”

    “传言是真的?”

    “那些罗刹人,那些该死的罗刹人!”

    ……

    城内场外,情绪突然间升腾起来。当他们沉浸在中国儿女骄傲的过去之事,全然不会想到,奇迹般的事迹之后,却有这样一群可恶的敌人,践踏了他们的骄傲。

    更是刺杀了他们爱戴的皇帝陛下。

    如果没有朱慈,这个世界是怎样的?

    九州汉土成为建奴肆虐之地。

    文字狱的恐怖席卷万万汉家儿郎。

    便是远东之地,也在俄罗斯人的侵蚀之下,一退再退,直指在无可退。

    哪怕是预料不到更惨痛的变化,仅仅只是崇祯末年那战乱频发,生民涂炭的岁月,也绝不是任何一个但凡有一点理智之人能接受的事情。

    ……

    “如果,这些刺客是用堂堂正正的刺杀来针对我,也许我会对他们怀有哪怕一丁点的敬意。一群有勇气面向死亡的勇士,至少可以为勇敢这样一个可贵的品质喝彩。但当他们的所作所为不是为单单是为了刺杀我,而是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时。我出离愤怒了。”朱慈回忆着,忍不住有些情绪涌动:“他们不仅是一群卑劣的懦夫,对无辜者下毒手。更是一群挑战所有善良人民底线的暴徒,他们的所作所为,全然可以印证儒家对蛮夷的论述。夷狄者,禽兽也。不知廉耻,毫无底线!”

    “罗刹人,就是这样一个民族。他们残忍而暴戾,文明世界谨守的一切善良光辉的品德,在他们的眼里,不值一提。而骄傲的大明在七年里所铸就的一切光辉成就,都在这样无耻的突袭中被击碎。皇后所受的伤害,何止是**与精神的痛楚。于我们而言,于大明帝国而言,那更意味着曾经深受信任的安全感已经不复存在。”朱慈沉声地说着,人群里,议论之声不住用掉。

    柳如是博古通今,听起这一幕的时候,脑海里不住地回想起了历史上的一幕幕。

    近一些的,有野蛮的女真杀入大明。有蒙古鞑子灭亡汉家的国度-南宋。再远一些的,比如盛唐在吐蕃人的进攻之中由盛转衰,比如五胡乱华,倒在中原异族铁蹄下的无数血泪。

    文明的光辉灿烂,让人沐浴在温暖的昌明之光里。

    但文明的光辉又是这样脆弱而引起觊觎,草原上的蛮族一次次南下。他们的用野蛮政府文明,让一切沉沦。

    大明才刚刚挣脱开建奴的魔掌,将东北之地收复。却不料,眼下又一个野蛮人浮出水面,让人回忆起史书上那一幕又一幕的惨痛教训。

    “无胆匪类,恨不得提枪跃马,战上一场啊!”沈万重紧握着拳:“皇室,便是我大明帝国的颜面。罗刹暴徒,胆敢刺杀陛下,便是不将我大明放在眼里。若不严惩,天下万国如何会将我大明放在眼里?”

    ……

    朱慈深呼吸稍许,又说:“朕深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上,野蛮的力量还存在着,肆虐着。他们依旧随时随地,希望将文明之地吞噬。用他们的武力,可耻地劫掠我们奋斗的一切。我们的财富、我们的亲人、我们的荣誉,以及我们民族的命运。如果不能将那一切野蛮的力量扑灭,不能让中华文明教化的力量传播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总有一天,他们依旧会如同蒙元一样,将我们这些异族人吞噬,变成他们的奴隶!”

    “帝国臣民们。记住这一点吧,我们的征途,势在必行。这不仅是一场复仇之战,更重要的,我们的扩张,我们的征服,是同样为了我们自身。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当中华日月龙旗的旗帜飘扬在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时,我们可以自豪地对我们的子孙说。我们创造着又一个伟大的奇迹,那是证明文明力量的奇迹。野蛮,的确颇有威力。但文明的力量,在我们的时代里,将终结野蛮**的威力。”朱慈环顾四周,骄傲地说着。

    “现在,请让朕发出号召。号召这天下所有的中华男儿们,睁开眼睛,提起刀剑。向北看,向西看。除了伟大的航海之路上,我们同样还有一个新的方向。那就是北疆的一切。在这样的征途之中,朕可以明确地告诉所有人。这是一场艰难的征途,更是一场荣耀的征途。所有人都将不后悔于此刻的决定。走向前方,战斗与征服,你们将获取属于你们的荣光与地位!”说着,朱慈拿出了那个封爵的标牌。

    这时,柳如是回望一眼,听到紫禁城外,忽然间喧嚣之声不断响起。

    原来,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升空起了一个热气球。

    不,不止一个。那只是升空起了一个罢了,又一个热气球腾空而起。而他们,仅仅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断地抛洒着船单。

    印刷了十数万分的宣传单被抛洒了下去。

    “走向北疆,直捣黄龙。封侯拜相,就在今日!”

    “荣誉的复仇之战,赏金与荣誉,伸手可取!”

    “沃土千里,自成一国。光辉远征,闪耀一生!”

    ……

    无数狂热的宣传语被印刷下来,一幅又一幅的宣传单上,上面描绘着北疆的一切美好。

    也许,这些宣传之中,不自觉地加上了人为编辑的美好想象。

    但无论如何,被皇帝陛下亲口许诺的封侯封爵不是假的。

    能够移民到北疆定居,就能封爵,这打动了无数人的心思。有庞大家族的,自然是迅速以家族为单位,组织起来,准备移民。

    松散的人们自然也不甘落后,他们迅速申请公司,各分股份,选举了领头人,约定了事后的分润以后,同样雄赳赳,气昂昂,奔向北疆而去。

    一时间,从京师涌向山海关的道路上,人满为患。

    ……

    “朕也该出发了。”乾清宫里,朱慈留了皇后。一番恩爱之后,忽然间沉默了下来。良久,朱慈吐出了这一句更加冷场的话。

    “臣妾万事都好,陛下不必担心我。”皇后轻声地说着,却是让朱慈更加叹息。

    “跟朕一起去吧。”朱慈轻声说。

    “孩子还小呢。”皇后摇头,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皇长子就让皇后不断地牵挂。何况现在要去的是战场:“那西班牙公主,臣妾觉得……”

    “朕让她陪皇后多说说话,”朱慈说着,有些气闷:“皇后何必多想呀。”

    如果不是多想,皇后为何会主动提那玛丽亚公主。显然,那些流言蜚语,终究还是传入了皇后的耳中。也是,这段时间,若非战争开拔,太上皇夫妇如何会不念叨呢。

    “罗刹……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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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哈巴罗夫的野望

    大明二八二年,西元一六五零年。

    黑龙江流域热闹了起来,当杰日涅夫带着安德烈等队伍回到了俄罗斯人的老巢时,他们发现了让人惊讶的情况。

    这里,远比他们离开的时候更加繁华了。

    无数哥萨克骑士在野外活动,他们纵横飞驰,桀骜不驯,处处透着对这片土地强烈的觊觎。一番打听以后,杰日涅夫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从西班牙人手中获得支持的消息传回了俄罗斯官员耳中。

    只不过,传达的时候消息变了个样。

    原本是从西班牙人手中获得探险资金的事情,落在雅库茨克督军弗兰茨别科夫耳中的时候,就成了杰日涅夫从清朝的宝藏之中获得了超过一百斤的黄金,无数的白银。

    这个传言让杰日涅夫警惕不已,他迅速散步消息,说自己的黄金白银被追击的中国军队所抢回,又迅速寻到弗兰茨别科夫,贡献了从罗津等朝鲜城镇抢掠的财货、皮毛,这才看到了弗兰茨别科夫眼中的赞赏。

    在这样别具一格的会面之中,杰日涅夫听到了更多更细致的消息。原来,弗兰茨别科夫的另一个先锋大将受到杰日涅夫的鼓舞,开始了更大规模的殖民入侵行动。

    没错,这个先锋大将显然比杰日涅夫更加强大。论及资历,人家出道的时候,杰日涅夫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探险队成员罢了。

    八年前,杰日涅夫跟随由米哈伊尔·斯塔杜欣率领的探险队也从雅库茨克出发去寻找阿穆尔河。最终,他们找到的却是科累马河。经过1000多公里的长途跋涉,这支探险队横穿了现在的奥伊米亚康地区。这里是地球上最冷的地方之一,冬季时最低温度会达到零下70摄氏度。

    在科累马河河畔,斯塔杜欣建起一座小型要塞,在这里,成为要塞看守的谢苗·杰日涅夫才崭露头角,成了后来成为俄罗斯最著名的先驱者和探险家之一。他最早到达楚科齐半岛并穿越亚洲与美洲之间海峡。

    只不过,原定历史上的探险家被西班牙人盯上。受聘于委拉斯凯兹的蛊惑,踏上了入侵中国的脚步。亦是成了殖民入侵先驱的一员。

    当然,对比弗兰茨别科夫麾下的这员大将,杰日涅夫显然还只是后起之秀。

    因为,接下来的这一人,乃是历史上大名鼎鼎,入侵黑龙江流域的急先锋,哈巴罗夫。

    叶罗费·帕夫洛维奇·哈巴罗夫是沃洛格达州东北部大乌斯秋格的人。一个典型农村出身的贫苦农民,仅仅比一般的农奴多了一点点所谓的自由。后世被文青所向往的自由对于哈巴罗夫而言不值一文。他想去哪里都可以去,只是不管去哪里,都依旧饿着肚子。

    唯一有些好运的是,在这时,流传在俄罗斯各地有了冒险的财富神话。本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想法,哈巴罗夫在二十五年前成了一名冒险家,从从托博尔斯克出发到达曼加泽亚,进入叶尼塞河流域。

    他先后成了农场主,私盐贩子,以及雅库茨克地区最大的暴发户。

    财富惹人觊觎,暴发户的财富被当时的督军盯上,以盗窃与偷税的名目将哈巴罗夫抓如大牢,就此,哈巴罗夫一无所有。

    最终,哈巴罗夫来到了俄罗斯人口中的阿穆尔河。也就是中国的黑龙江。

    这里显然比起叶尼塞河更加温暖富裕。

    只是,哈巴罗夫却还没有从叶尼塞河的遭遇中解脱,五年的再创业虽然已经有了初步的财富积累,但距离这一回南下黑龙江的需要却依旧是个天文数字。

    仅仅不去考虑南面那个庞大帝国的防御,只是为了面对一路上的通古斯人,他就要准备至少一百五十人的队伍。准备他们的赏银、俸禄、粮食、武器乃至于衣服鞋子。一切远征的必需品都要准备妥当,才足以招募起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当然,为了能够顺利前进,传播也同样不少。

    按照现在的价格,为了武备这一些,需要八千卢布的费用。

    弗兰茨别科夫虽然表示可以在这方面为哈巴罗夫想办法,但哈巴罗夫却献计献策……

    杰日涅夫走了。

    哈巴罗夫却是露出了老奸巨猾的笑容:“督军大人,事实证明,阿穆尔河包括更南方的世界充满了财富。”

    超过一百斤黄金以及无数的白银、皮毛。这些留言当然是哈巴罗夫传出去的。不出意料,成果斐然。

    弗兰茨别科夫笑着颔首,没人会拒绝巨额财富的引诱。哈巴罗夫的老奸巨猾更为弗兰茨别科夫增加了他此行南下的信心:“哈巴罗夫,你的计策是足够有效。但现在,我看你应该改变计划。而我们,都应该更有勇气一些。”

    “增加更大规模的探险队?”哈巴罗夫目光一亮。

    没人能拒绝拥有更多资源的诱惑。

    一百五十人的规模计划,只不过是因为之前财力不足罢了。

    “只要你能招揽足够的人,所需要的一切补给。无论是火枪、弹药、衣服粮食,我都给你补全。哈巴罗夫,这一回,我建议你能联合杰日涅夫。在未来的时间里,将整个阿穆尔流域都纳入进沙皇陛下的统治之中。在此之间,你们所有人都将因此获得荣誉与财富。而你,甚至有希望成为帝国高级官员。”弗兰茨别科夫带着低沉的嗓音说着,让人血脉贲张。

    “无上荣幸!哈巴罗夫必将全力以赴,誓成此功!”

    ……

    哈巴罗夫走了,弗兰茨别科夫同样写起了一封书信。他要向伟大的沙皇陛下报告发生在远东的一切。

    “臣仆向吾皇陛下奏陈,根据老谋深算,富有冒险探求精神之人,叶罗费·帕夫洛维奇·哈巴罗夫之申请。臣已经同意排前其沿着奥廖克马河前往新的土地冒险。在那里,征服拉夫凯酋长和巴托加酋长以及其乌鲁斯人所居住之地。为了皇帝陛下的伟业,这一回出发的人马,将达到上千人的数目。为此,臣将为巴哈洛夫贷款足够的钱粮、船只、武器与弹药。按照臣的训令,哈巴罗夫将先试图招抚拉夫凯酋长等土著之人,将他们纳入伟大沙皇陛下的崇高统治之下。使其永远成为俄罗斯的臣民,向皇帝陛下交纳税赋……”

    ……

    奥廖克马河以南,顺着图吉尔河就能抵达拉夫凯处。

    拉夫凯在他的城堡里焦虑不安地踱着步子。

    这是一座典型的中式城堡,有五座塔楼,四面的城门楼外,无数的百姓辛勤地将壕沟挖深。

    北方罗刹鬼要南侵的传言传了很久,当杰日涅夫的动静出现以后,更是让拉夫凯一日三惊,不断地加深城外的壕沟。

    城堡的防御看起来已经很好了,但拉夫凯显然依旧十分缺乏安全感。南城门楼外,就悄然间修筑了一个小码头。这里是各个城门里防御工事与布置人手最多的地方,在码头上,还有十数艘船只。

    城外的护城河并非是孤立的死水,他还通向黑龙江。

    南门也是整个城堡里唯一可以通行的大门,一旦防御不利,所有人都会向南狂奔。

    “拉夫凯,我就知道你还没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穿着貂裘皮衣的粗壮大汉走进来。

    拉夫凯眉头一挑:“让我意外的却是你竟然会真的来我的城堡。”

    “拉夫凯的城堡,雄伟又坚固。同样也是一个围困英雄好汉的地方,我巴加托当然要去能困住我,让我做英雄好汉的地方。”巴加托爽朗大笑。

    “都是一样啊,到了这个年纪,还是一样的要争一争,斗一斗。”拉夫凯先是摇头稍许,随后又说:“不过,也的确是没有必要了。不说中原的皇帝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多的部落选择顺从,成为中国人的军官,获得一个百户、千户的头衔。就说北面的这些罗刹鬼,在他们的威胁之下,你和我的那些恩怨争斗,又有什么意义?”

    “拉夫凯的想法是什么?你既然喊我来到你的城堡,应该不是为了听这些英雄迟暮的感慨。”

    “团结。”

    “那就更应该给出一个理由。比如,为什么不选择坚守下去?”

    “罗刹、大明。我们到了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拉夫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却是全然调转了话头。

    巴加托皱了皱眉头:“你是觉得,我们团结在一起,依旧都不能击败那些罗刹鬼?”

    “更远的地方,一个又一个部落被罗刹鬼灭亡。但他们只出动了多少人?一百人,五十人,或者更少。但我们呢?尽管我们不断努力,每个部族的人口却十分稀少。既是两个部落团结在一起,也只能出动不超过一千人的勇士。而这些,在罗刹人的火铳下,没有意义。”摸着伸出的石头房子,拉夫凯轻声说:“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去过沈阳卫。在那座大城市里,只要那些中国士兵拿起武器,我们就受尽了劣势。因为,我们的武器是什么?石头,骨箭。最好的牛筋做的强弓也只能用骨头做成的箭。但明国人有铁,有铁甲与铁枪,有砖石的房子。还有火炮。”

    巴加托沉默了。

    他不是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差距,只是,他并不愿意承认。

    “中国人……就会比罗刹更好吗?”巴加托低声说。

    “也许你还不知道……中国人,已经发布了一个神奇的命令。只要能够有一百户中国子民定居在北疆之地,就能获封皇帝陛下的男爵。世袭罔替……”

    “只要有一千户,就能获封皇帝陛下的侯爵……”

    两人齐齐一亮,他们两人,都是手底下有千户之人的部族酋长。

    只不过,巴加托很快就眼神黯淡了起来:“可是,中国的皇帝要的是中国的子民。”

    “我们去投靠,不就是中国的子民了吗?只要投靠中国人,就能获得中国的庇护。何等美妙之事?”拉夫凯又说。

    巴加托有些被说服了,只是他看着这一片天空下的土地,还有些犹疑。

    “我已经决定放弃沿途的一切城堡了。”拉夫凯反而显得十分平静从容:“罗刹人在一路上的遭遇让我明白,死了,就一切都没有了。但只要活着,就一切还有希望。中国人的封爵之令绝不是因为中国皇帝脑子昏沉,做出的错误命令。而是……他们要让所有更多的中国士兵走向北疆之地。迟早,我们会回到这里。离开只是暂时。”

    “我决定了,和你一起离开!”

    ……

    哈尔滨。

    陆庆衍忙得满头大汗,他拉着沙尔湖达忙不迭地说着:“要修建房屋,扩大种植。扩大种植啊!还有捕鱼,一个都不能停。”

    沙尔湖达巴巴地抽着烟,不知为何这位知府大人突然间着急了起来:“种地的事情,孩儿们都不会。修物盖房的事情,也都是新手。陆大郎,怎么突然间急起了这些事情。”

    “不急不行啊。顶多三个月,不,很可能只要一个月。这哈尔滨,就会人满为患。数不尽的人会朝着北疆来!”陆庆衍捏着一封飞速发来的快报,万万没想到,自己来了北疆,却是要发达了。

    “哦?知府大人,北面发现金矿了不成。”梁益心也走了过来。

    这位忙活着自己的农垦公司,刚刚带人圈了一块地,打算开始在这北大荒之地当一个大地主。

    “没错,还是能批发男爵、侯爵、公爵的金矿。”陆庆衍郑重其事。

    梁益心愣住了:“就是近些年战功频发,封爵多了点,也不会到批发的程度吧。庆衍,你这是多想封侯了呀?”

    “谁不想?可要是接不住蜂拥而来的那些冒险家们……别说封侯,丢官都是轻的!”陆庆衍万万没想到,这偏僻的哈尔滨知府,突然间就成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炙手可热的大热门。

    那些冒险家们要是能占下千户之地就能获封侯爵,那他这个北疆开拓的桥头堡,麾下怎么也能经营出万户规模的人手吧?到时候……封一个公爵,也有可能!

第八十六章:归服

    公爵,那是何等隆重的荣耀。

    虽说而今的公爵已经不再发放高额俸禄,仅是多了一些参政议政的权利以及荣誉地位。但公侯之位啊,那是彻底的贵族。能让自己子孙厚待荣耀一生,世代传袭。光是想想每年能有机会得到皇帝陛下接见,就足以夸耀进族谱之中,让后代传唱。

    但同样,不比那些冒险者,陆庆衍的身份也是不同。

    他是哈尔滨知府。是亲民官,在北疆这样开拓边疆的地方,哈尔滨是前进大本营的角色。

    封侯的吸引力是非凡的,这一点,陆庆衍已经切身体会过。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数人会涌上北疆。在盛京,在九连城,在凤凰城,更重要的……在哈尔滨,以及刚刚被设立成吉林府的吉林城。

    同样,据传,伴随着东北都督的军事管辖统一。原本并无统属的东北各地势必将出现新的省级行政单位。

    到时候,封疆大吏落入谁手,也显然是个极具吸引力的一点。

    本着来自各种各样的诱惑与鼓舞,陆庆衍对于工作的积极性高涨百倍。不过,沙尔湖达显然不是很懂那些弯弯绕。

    “沙尔湖达老丈,你若信得过我,便只管做。将这里的屋舍修的多多的,到时候你开价一个月一银元也有人住。将湖里的鱼打得多多的,就是开价一银元一条也有人吃。再将地里的粮食种得多多的……”陆庆衍努力地用着沙尔湖达能听懂的方式表述着。

    沙尔湖达眼睛一亮,提前插话说:“就是我开一个银元一斤,也能卖得出去?”

    “老丈,可不能做奸商。”梁益心这会儿笑说:“湖里的鱼,抓起来,能有几十斤。这才卖一银元,内里来的同胞虽然是爱吃大米饭,大白面馒头。可也不是有泼天的钱能随意花销的。”

    “晓得晓得了。但种地的事情,老汉我是操弄不来。还得年轻一些的娃子去学会。倒是捕鱼的手艺老汉我懂得,这就去带几个老头子一起去捕鱼。不过,陆大官人,你可得好生准备上盐。这鱼经不住放,过了夜,能不能吃就两说。最好是咸鱼干。”沙尔湖达应声而去。

    这会儿,不知何时李岩却是来了。

    他扯住了沙尔湖达,说:“老丈,打鱼这等事,让其他人去做便好。老丈是左右里最有声望之人,今日,有大事要留老丈了。”

    李岩的出现有些突兀。

    此刻,更是一连风尘仆仆。整个人似乎是一直赶路着,疲倦又有点脱力,但精神头却是极好。

    “李大郎,有什么事,要寻着我这个老头子,要说是什么大事。”沙尔湖达挠头。

    要说此前,这松花江流域里还真是时常有事,比如打仗。

    毕竟,能够度过上一个平静的冬天,那是真多亏了这些汉家儿郎的帮助。是他们,带来了足够的过冬粮食以及衣物,伴随着这些到来的,还有秩序。

    当李岩组建的哈尔滨守备队成立以后,就再也没有哪个部落胆敢过来挑刺。平静鱼安宁,让沙尔湖达分外感慨背后一个强大国家的好处。

    部族,不就是为了在外界的冲击之中能生存下来而出现的产物么?

    投靠明朝就能做到,那显然没有人会拒绝。而且,这也并没有让沙尔湖达觉得有什么受损。

    单单从生活质量上来说,他已经从明人医生的药物之中将此前的暗伤旧疾都缓解了许多。能够住进明人新秀的砖石新房子里,堆上热炕,可是比在冰冷简陋的老房子里舒适许多。

    建设的力量,归功于陆庆衍与梁益心。

    但要说秩序的维护,显然还是李岩的军队更加给力一些。

    这会儿,见李岩来寻自己,沙尔湖达却是更郑重一些。

    “不知,沙尔湖达大叔可听说过拉夫凯的名讳。”李岩说。

    “听说过。那是黑龙江北面一个大部族的首领,只不过距离这里极远。而且,人家有自己的大城堡,自成一体。加上隔着一条大江,来回能有上千里,大家都不大交道。要不是他曾经遣人来打听过大明与大……建州的消息,我们也不知道有这一号存在。”沙尔湖达回忆了稍许,就缓缓说了起来。

    听此,李岩微微点头:“那巴托加此人呢?”

    “也是听说过,大约是拉夫凯的对头罢。”沙尔湖达有点茫然,不知为何提起这两人来。

    “眼下,他们都投靠我等,归化入境大明。”李岩验证了消息,一脸古怪,虽然挺开心的模样,却很是不解。

    看神情也知道,那是比沙尔湖达这个大部落更强大的两个部落。

    只是,眼下却突然间都投靠了过来。

    要知道,渡过黑龙江就已经是个不容易的事情了。更何况,哈尔滨还在松花江上。

    “要投靠大明?这是好事啊,使者在哪里,我亲自去迎接。”陆庆衍激动地说。

    李岩连忙说:“知府,他们还未到来。是我此番巡游黑龙江见到他们前队人马得知的,这就急忙过来,先寻沙尔湖达老丈验证。”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出发了?”陆庆衍不傻,一听这样意外的情况就明白肯定有异常。

    “这也是古怪了……”沙尔湖达喃喃自语:“恐怕,还真有大事发生了。他们两个部族,都是大部族。有自己的石头筑成的城堡,各个手底下都有将近千户的人马……况且,还是两个一起……”

    “再怎么古怪,都要接下来!”陆庆衍分外明白人口的可贵。

    东北之地并非是无人区。

    只是很多地方,都是部族林立。他们近乎是原始人一样,渔猎山野。穿皮衣,用的打猎武器都是骨头制作的箭头。生产力十分落后,生产关系也近乎原始。

    但再怎么原始,他们对于陆庆衍而言都是一笔极为难得的劳动力。

    就如同沙尔湖达一样,有一点汉语基础,待了一阵子,已经能颇为流利地说起汉话了。

    只要是人,就能将他们变成大明的劳动力,建设哈尔滨这个亟需人口的地方。

    “接,是肯定的。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得给他们准备好安置之地。还得想好,安置的政策。”梁益心又说。

    陆庆衍当即点头:“各位,迅速行动吧。房屋、粮食、饮食、卫生、安保、民政。各个地方,都要迅速行动起来。至于政策的问题,这却是简单。入我大明户籍,为我大明子民。服徭役税务,暂为军管。若是服从,便得我大明庇护。”

    所有人各自行动去了。

    陆庆衍又安排完毕行动,拿出了府库里的赏银作为激励以后,却是迅速提笔写了一封书信。

    那是奏书给皇帝陛下的。

    ……

    陆庆衍的奏章很快就到了朱慈烺的手中。

    紫禁城里,不出意料的朱慈烺提出了亲自北征的命令。

    朝议之上,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心中叹气,各自开始躬身应命。这一回,没有人再有多说什么劝阻的话语。只是尽力为皇帝陛下效力,准备好一应事务。

    李邦华与倪元璐都是熟手,也是经历了朱慈烺多次不在京师的情况,准备得妥妥当当。

    虽然皇帝陛下说了一应开始有他的私房钱买单,但朝堂显然没有这么吝啬。大量军资开始调拨出京。

    此前东北地区开始动员之后,关内也开始动员。

    京师各个仓库,各个国有的工坊,特别是军工作坊开始运送存活,增加既有订单,乃至于扩招工人。

    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短时间里爆发出来的力量汇总到朱慈烺的案台上时,更是让他充满了信心。

    来到这个时代,改变这个世界。

    一切都显得那么充满成就感。

    当朱慈烺再度抵达盛京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五月十九。

    天色越来越热了。

    盛京也符合了原来朱慈烺对这里的规划:避暑。

    帝国理工大学的学堂里,挤满了前去报名参军的人。对此,朱慈烺只得婉拒。让科研工作者走上战场,要么是这个国家的治理者昏头了。要么是这个国家已经到了末路。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符合眼下大明的情况。

    抵达盛京,并不是朱慈烺一路出发的终点。他的目的地,却是要一直前往到哈尔滨。

    听闻这个消息,李定国吓了一跳,却又不得不佩服红娘子此前的判断。为此,这让他们有了足够的时间准备应对。

    朱慈烺没有在宫殿里见李定国、朱笛。而是在直接在行军的路上,这一回朱慈烺不再任性走海路前进,而是走了陆路,出发哈尔滨。

    东北三省听起来很近,实际上哪怕是有铁路,也得开行大半天。更何况这年头道路通行条件颇为恶劣。

    好在,因为有预料到朱慈烺会前往哈尔滨前线,路上的道路已经初步有了修缮。

    在路上,朱慈烺有了足够的时间听朱笛鱼李定国汇报他们进剿的计划。

    “此战,在内部的讨论之中。颇有些大炮打蚊子的说法。”李定国先是诙谐地开了场,随后笑着细说起来:“我们的敌人,充其量在整个亚洲方面只有几万人。能够动员的军事力量很难超过一万人,可能鱼我们作战的,只有几千人不到。但是,为此,却是东北方面出动正规军两万人,民兵无以计数。而这,还不包括陛下为了这个计划而策动起来,很可能高达百万的流动人次。上百万人带着武器进入北疆,哪怕是那些凶手化成灰潜入深山,也别想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准备充分,信心也很好。”朱慈烺浅笑地说着:“还有呢?”

    红娘子,也就是被赐名朱笛的此战长官轻咳一声说:“陛下,情况大约已经摸清楚了。”

    朱慈烺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李定国拿出了一张显然是刚刚被绘制出来的战地地图。

    朱笛开始讲解起了眼下摸清楚的情况。

    此战,那个杰日涅夫显然还不是什么大BOSS。在被委拉斯凯兹雇佣来捣鬼之前,他仅仅只是一个带着七艘船的冒险家,并不具备大规模入侵内陆的实力。

    倒是这一回在中国内陆带着众多的马匪抢了一顿以后,他一跃而成,成了俄罗斯督军弗兰茨别科夫麾下受看重的一员殖民先锋。

    但是,真正在远东地区俄罗斯一方有足够实力与狡诈能力的,还是那个哈巴罗夫。根据锦衣卫以及探马斥候的情报,不管是哈巴罗夫还是杰日涅夫,两人都在俄罗斯督军弗兰茨别科夫的安排之下组合了起来。

    这样的新意外让朱慈烺有些皱眉。

    但这似乎还不是最坏的消息。

    也许是朱慈烺的蝴蝶效应,也许是杰日涅夫在委拉斯凯兹的手中获得的鼓舞。总之,这一回俄罗斯人的兵力比原定历史上都显得多了许多。

    当年,面对清朝上万兵马的进攻,俄罗斯方面的兵力也只不过是几百人。

    但现在,俄罗斯人似乎是将远东的重要性提高了好几个级别,远东方面无论是人力物力,都比原定历史上多了许多。

    根据各方面情报,俄罗斯人的兵力很可能在三千人的规模上。

    五月到来,北疆之地也暖和了起来。

    同样,这也是一个适合战争的时候。

    朱慈烺掀开帘子,看着外间不知何时多起来的车马,心中稍安:“将士们对于那些封侯计划如何看?”

    李定国干咳了几声,不知要如何说是好。

    朱笛犹疑了一下,还是说:“陛下大魄力,有些将士也想去冒险一番。”

    “战功之上封侯,一样是条出路。况且,等后方的人手到了。恒信商行也会在东北有些动作。来了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抄起刀子去抢,去打打杀杀么?只有建立起了产业,百姓们才会在这里定居。只有生计,百姓们才能乐业。当地官府,也才能组织起秩序,建立军队。而这些,都是赚大钱的机会。这些,都少不了将士们的赏,当然,做得不好,也有罚。”朱慈烺说着忽然见一匹高大神骏的阿拉伯马疾驰而来。

    一看马上那人,朱慈烺有些惊讶。

    那人,不就是西班牙的玛丽亚公主么?

    还未等朱慈烺做出反应,玛丽亚便笑着放满了马蹄步伐,说:“皇帝陛下,就不想知道为何俄罗斯人忽然间在远东有了重兵吗?”

第八十九章:公主的怀疑

    玛丽亚今天的笑容给了朱慈烺颇为明媚的感觉,不带着原来因为委拉斯凯兹而有的算计,而是颇为真诚。

    冲着这份真诚,朱慈烺允许了玛丽亚公主的入内。

    “很期待你的答案。”朱慈烺笑着颔首,遣人端上了茶水:“也很好奇你为何而来。”

    玛丽亚行礼谢过,便说:“整个东亚都在歌颂皇帝陛下的伟大,我又如何能错过这一场远征呢。”

    “太过场面的话,可不是每个人都很喜欢呀。”朱慈烺摇了摇头,笑容浅浅。

    “如果要更加真诚一些,却也是有。只是很想知道皇帝陛下又将对此付出怎样的奖赏。”玛丽亚凝望着朱慈烺,倒是多了几分跳脱的促狭。

    朱笛与李定国原本还以为会是什么军国要务,是以都留了下来。但这呆了不到五分钟,两人便都明白了玛丽亚公主到来的目的。

    这位公主殿下竟然是奔着调戏皇帝陛下来的。

    李定国眼观鼻,鼻观心,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陛下,臣先下去布置军务。”

    朱笛倒是想八卦一下,但也感觉到眼下气氛有些不对,开腔说:“陛下,臣……”

    “不必,旁听好了。”朱慈烺笑容温和:“朕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至于奖赏,恕朕直言,恐怕给不了玛丽亚公主想要的。但朕却又觉得,哪怕是给不了,公主殿下却依旧会想说。”

    “陛下很自信,更让人好奇这样的自信来源于哪里呢。”玛丽亚公主说着还有些生涩的汉话,展示着惊人的学习能力。在刚刚下船后的不久时间里,玛丽亚还只能说一些粗浅的不怎么高深的汉话。

    但是,进了帝国理工大学,又在大明境内呆了一段时间以后。玛丽亚公主的汉话熟练程度却是要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了。

    “实在很难相信,玛丽亚公主会抛弃舒适的城市环境,就为了来朕的面前,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朱慈烺顿了顿:“固然,有人很希望俄罗斯人大明不爽。但朕也很明白,同样也有人希望朕能带给欧洲的秩序一次新的变革。玛丽亚公主,其实,让人很遗憾,你变得越来越聪明了。”

    环境对人的改变是巨大的,朱慈烺忍不住感慨了些许。

    被强迫留下来的朱笛与李定国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

    李定国是真的一头雾水。

    倒是朱笛,深深地看了一眼玛丽亚公主。

    她并非是第一回见到玛丽亚公主了。这位西班牙的王室来到盛京以后,首先拜见的就是她这位东北地区最高权力的执掌者。自然,当时的朱笛也是对这位西班牙王室记忆深刻,十分关注。

    对比初始的印象,眼前的玛丽亚的确有了许多的不一样。

    没了当初一举一动都被人规划着强迫着的迷茫以后,眼前的玛丽亚目光清澈,思维敏捷,与过往那个对政治迷迷糊糊,全然不知的形象几乎有了颠覆。

    显然,这就是皇帝陛下所说的,变得越来越聪明。

    只不过,这样的改变,颇为让朱慈烺有些遗憾。

    坦陈地说,他并不喜欢一个太过聪明的公主殿下。特别是这位公主殿下很积极地靠拢自己时。

    如果在后世,一个身份贵重,聪慧美貌的女子主动倒贴,他会惊喜得晕过去。

    但在这个时空里,搭配上皇后最近的遭遇,朱慈烺很难生出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

    也许在世俗的压力以及生理心理的需求上,朱慈烺以后会改变。但并非是现在。

    “不得不承认,皇帝陛下对于人心的掌握,比所有人都预料得还要厉害。”玛丽亚公主说:“没错。驻华公使已经建立了一条与欧洲大陆更为稳固的通信渠道。这一点,其实要更庆幸皇帝陛下在中国的强大统治能力。”

    说着,玛丽亚公主缓缓地讲解了起来。

    一听,朱慈烺忍不住微微有些愕然。

    因为,这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是他并未考虑到的情况。

    那就是……西北的边境。

    或者说,丝绸之路的复活。

    丝绸之路一般来说是两种,一个是海上丝绸之路,一个是路上丝绸之路。而今还算是有点丝绸之路样子的,自然只能是海上的那一条。路上的,早已荒废千年之久。

    但是,伴随着大明统治的稳固。内陆边疆,特别是西北内陆也渐渐平静下来。在几次孙传庭的横扫之下,大明已经渐渐开始朝着西域之地恢复影响力。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内陆交通要道的恢复。

    传统的丝绸之路,起自中国古代都城长安,经中亚国家、阿富汗、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等而达地中海,以罗马为终点,全长6440公里。这条路被认为是连结亚欧大陆的古代东西方文明的交汇之路,而丝绸则是最具代表性的货物。

    只不过,在而今时代,丝绸之路出了中亚以后,有了两个方向。一个是经过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进入欧洲,另一个则是进入俄罗斯,通过圣彼得堡转运欧洲各国。

    因为大明秩序的恢复,对西北边疆的逐步掌控,这一条道路已经渐渐恢复。

    至少,驻华公使们已经开始通过这一条路线朝着圣彼得堡的俄罗斯人传信,表达了他们对于俄罗斯人向远东方向拓展的支持。

    这时候的俄罗斯仅仅只是一个三流小国,并没有冷战时期亦或者后世那等强大的影响力。

    这时候的俄罗斯距离摆脱蒙古人的影响也仅仅只是刚刚过去一百年的时间。

    1547年,莫斯科大公伊凡四世加冕称沙皇,建造克里姆林宫,莫斯科大公国逐渐发展为东北罗斯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宗教中心,领导其他公国摆脱了蒙古鞑靼的统治,使俄罗斯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

    1605年,戈杜诺夫猝死,俄罗斯进入一个混乱时代。直到下诺夫哥罗德的米宁和波扎尔斯基率领民兵把波兰侵略军赶出莫斯科以后,这一动荡时期才终于结束。

    真正让俄罗斯开始崛起的,也是近年的时光。1613年,罗曼诺夫王朝建立。要在等五十年的时间,俄罗斯人战胜瑞典,才能让俄罗斯成为横跨欧亚的世界帝国,变成欧洲宪兵。

    故而,这个时候,当各个欧洲国家,包括神圣罗马帝国都表达了对俄罗斯的善意,并且支持俄罗斯东进与中国争雄的时候,接下来的发展,自然是顺理成章。

    “俄罗斯人……不错,至少证明。大明开始成为这个世界的中心了。所有的幺蛾子都开始围绕着大明来。不过么,很快你们就会发现的。当你们了解越多,就越是会发现,与大明为敌,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朱慈烺没有声色俱厉地放狠话,而是声音平静,态度很好地说着:“原本,大明的目光还仅仅是在东亚,主要是东南亚上。在那里,是大明的主要战略方向。但是……”

    “愚蠢的俄罗斯人唤醒了我们的注意力。这就仿佛一个仅仅拿着一把绣铁刀的猎户走进深山却激怒了一头猛虎。一头睡着的猛虎,当谁都不去管他的时候。自然是没有杀伤力的。但当你们激怒了一头猛虎的时候,要面对的,就是虎啸山林的杀戮了。”

    ……

    朱慈烺的话被玛丽亚忠实地就记录在了自己的日记之中,成了后世研究这段历史的第一手史料。

    很少有人能够明白,特别是以欧小将为代表的欧洲统一分子而言,为什么仅仅过了不到一个世纪,中国就从一个内卷化的没落文明突然间逆袭成了这个世界局势的支配者。

    但当更多的史料被发现以后,欧洲们的公众知识分子便纷纷庆贺起来。

    他们在各个邀请他们前去讲学的大学、沙龙以及政府集会上表示:“这是一个极大的喜讯,只有被中国殖民三百年,欧洲才有学习到中华文明的希望。正是丝绸之路的再度开放,才让他们获得了难能可贵被中国殖民的机会。”

    ……

    大约一个时辰后,玛丽亚公主下了马车。

    一旁,胡里奥公使急忙迎接了过去。

    “殿下。”胡里奥有些担心地看着玛丽亚。

    玛丽亚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见到这样的情况,胡里奥更加担心了:“中国皇帝难道做出了无礼的举动吗?”

    “没有。只不过,我们的计划可能并没有让皇帝感觉到足够的欣赏。”玛丽亚公主有些垂头丧气:“但更关键的是,难道我的魅力就这样无法被观赏,难以让人认可吗?这让我在帝国理工大学里积累了数个月的信心被一举击溃。”

    胡里奥听了,忍不住有些失笑连连。

    不愧是个女人,特别还是一个爱美的女人。第一反应,是对于皇帝陛下威能欣赏他的美丽而感觉不开心。

    “但无论如何,这一回,我们的消息传了出去。只要西班牙的善意被中国人明白,我们在未来的布局,无论如何就都能领先别人一步。”胡里奥说着。

    听此,玛丽亚公主却觉得有些恼恨,她一脸不开心地说:“胡里奥爵士,难道你就真的那么相信中国人能够赢得与俄罗斯的战争。虽然,坦率的说我一样缺乏对俄罗斯人的喜爱。但是,在这样寒冷的地带,一场战争是可怕的。就如同瑞典,我们无数次地击败了对方,却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在寒冷的冬季,我们几乎想不到击败他们的办法。”

    胡里奥沉吟稍许,没有着急开腔,而是反问了一句:“殿下,您对中国的印象是如何。对俄罗斯人的印象又是如何?”

    “俄罗斯……偏远的国度让我对他了解稀少。但罗曼诺夫王朝的确有些家伙很是厉害。他们向东方开拓,也被证明是一个正确的道路。他们能够在欧洲得到几乎所有人的支持,当然,除了瑞典。”远交近攻,瑞典与俄罗斯的不睦显然不用多加解释。

    “那么,中国呢。”

    “不知道。至少,我很难解释清楚这个国家……一切那么费解的存在。短短不到时间的时间就发生惊人的改变,以及他们对工匠的追捧,对教育的庞大投入。以及无法理解的,他们竟然没有宗教信仰。一个不信仰上帝的异教徒国度,怎么能这样强大?”玛丽亚皱着眉头。这里的确有太多他无法理解的事务。

    “没错,我也无法理解。”胡里奥低声说:“所以,我更隐隐之中感觉到……他们,将给与我们足够多的意外。或者说惊喜,或者说惊吓……”

    “可是,寒冷的冬天一定会到来。温暖的夏天最多持续不会超过三个月。难道,三个月内,他们能够在这样庞大的地域里稳固住自己的统治?难以置信,他们在整个东北的人口都是稀少得可怜。”玛丽亚不再是个政治小白了。

    当她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以后,就开始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周围一切的消息,不仅学习着知识,也学习着政治军略。

    他很清楚,中国人并非是东北地区的土著。想要移民这里,不仅要忍受严寒,还要面对地广人稀的劣势。

    这意味着,中国人的军队在这里行动成本异常高昂。

    如果想要迅速请教俄罗斯人在远东的军事力量,自然要投入更加强大的,甚至如预想之中那样的百万移民。

    但是……短时间里增加如此庞大的移民,他们不怕这些人都饿死在冰天雪地里吗?

    “难以置信……我总觉得,又会有什么超乎我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玛丽亚低声地说着。

    与此同时,位于哈尔滨知府署衙的陆庆衍也度过来一场欢畅的庆典。

    首先,拉夫凯等部族已经顺利抵达了哈尔滨。同时,皇帝陛下的旨意也已经来到了哈尔滨。

    皇帝陛下赞扬了哈尔滨知府衙门上下同仁的工作,随后更是表达了自己会亲自到场,参加欢庆典礼的消息。

    这两大喜讯传来,让陆庆衍整个人都处在狂喜之中。

    但狂喜过后,一个巨大的担忧出现在了他的申请。

    这么多人……怎么养活?

第八十八章:北上偶遇

    卢泽走在平摊却泥泞的道路上,望着阴沉的天色,脸色也有点愁眉不展的模样。对于文青来说,滴滴答答下着的小雨颇有情趣。

    对于农人来说,农时落下的雨也是农作物必需的天时。

    但对于赶路的行人来说,这雨下得却是有些叫人心情说不出的烦躁郁闷。

    作为曾经在塞外参加过大明官军一战的老边兵而言,卢泽不缺乏野外宿营的经验。也正是如此,他才明白,一路在野外上赶路,碰上下雨会多么难熬。

    尤其是这东北之地,并不如西北一样,多有荒漠高山。

    东北的多数地方倒是平坦,可道路却是如江南水乡之地一样泥泞。

    五月的时节在江南也许已经是可以穿上夏日衣裳的时候,但在小冰河期的东北,却依旧要让人裹紧身上厚实的衣裳。

    这个时候,鹿皮靴子在泥泞的土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就颇为遭罪。这时,卢泽忽然间轻叫了一声,拔出左脚,寻了个干燥一些的属下,看着左脚上冒出来的鲜血,放下了背上的包裹。

    靴子破了。

    泥泞的路下,却容易不小心就碰到尖锐的石头,划破已经摩擦不堪的皮靴,随后伤到伤痕累累的双脚。

    好在,卢泽是个老边兵出身,常年的打熬身子与从军过一段时间的经历都让他迅速忍受了下来。

    “天……什么时候会晴下来啊。也不知道左近,能寻到一个避雨的地方。”卢泽拿出了行囊,找出了一份显然不知道被翻看了多少次的地图比照了起来。

    这里,距离哈尔滨大约还要行走五到七日,正是东北之行最艰难的时候。

    这里少有人烟,既不靠近较为人烟繁茂的辽东,也距离有军队镇压的吉林镇稍远。至于哈尔滨府,却是因为许多大额物资转运都走水路,以至于并无在中间补下林林总总的小城镇。

    若是天色好,也许能直接走到下一个小城镇,亦或者临时聚集起来的村落。若是人手多,大车骡马搭起来,寻个背风的地方就能将就一夜过去。

    可是,卢泽只有一人。

    备着一看就不多的行囊,整个人显得格外单薄无力。

    这样想着,卢泽望了望天色,不由忍着脚上的痛楚加快了脚步。如果不加紧赶路到下一个可以过夜的建筑里避风遮雨,鬼知道到了晚上,会经历怎样的危险。

    这荒郊野外,不说什么歹人,就说毒虫蛇蚁以及可能会有的野狼就足以让卢泽觉得自己第二天醒来就只剩下了一堆骸骨。

    时间滑落到约莫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天空之中忽然间传来了一声隔得很远的鹰声。

    听到这声音,卢泽下意识紧张了起来。很快,他就渐渐缓了过来。

    在军中,他听闻过许多次鹰声。那都是军中很紧急的飞鹰传书。也知晓有时候那些蒙古贵族可能会蓄养猎鹰玩耍。

    但这里是东北,虽然一样产鹰,却更大的可能都是野生的。

    只不过,这个判断刚刚落下,卢泽就发现,自己得推翻这个猜测了。

    因为,身后忽然间扬起了急切的马蹄声。

    马蹄急切,显然也是在赶路。

    只不过,听声音对方很显然还是与自己在同样一条不算宽阔的道路上。

    这样想着,卢泽不得不无奈地寻了一个大树,寻了个高点的地方,躲到树后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就当卢泽皱着眉头躲起来的时候,那马蹄声却停了下来:“是谁?在鬼鬼祟祟地伏击本公子!”

    还未等卢泽开口,就见一道残影飞来,赫然就是一支利箭疾射而来,扎在了卢泽藏身的大树身上。

    卢泽原本刚刚打算走出来解释,一见如此,却是急忙手持腰中佩剑,随后躲在了树后。

    只是,他动作虽快,却还是没有闪避开快马疾驰溅起来的泥淖。

    一大堆泥土落在卢泽的身上,让他不得不无奈地说道:“眼前的这位贵官,在下只是一个一身赤贫想要去北疆找点机会的穷汉,身上最值钱的这把刀也不过是手头这把旧式的边军长刀……”

    “等等……你把本公子当场劫匪了?”啾……雄鹰轻轻地喊了一声落下稳稳地落在了骑马男子的手臂上,轻轻嘶鸣,示意附近没有别的更多的人。那骑马的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块肉干,喂着雄鹰以后,左右扫了一眼,看了看树后那人身上的泥浆。

    虽然有些泥浆遮挡,但风尘仆仆的对方显然能够很轻松看穿对方的赤贫。

    看了看对方寒酸的衣着与自己的名马,又看了看油光水滑的猎鹰,那骑马男子摇头失笑了起来:“这位兄台,恐怕你是误会了。我并不是打劫的匪徒,我只是见你藏在树后鬼鬼祟祟,以为你是什么人派来刺杀我的贼子。本来还想感慨,我已经逃来这里,又有阿宝在空中为我遮蔽,应无大碍。未曾想,还是被追上了。现在看来,恐怕是个误会。”

    如果对方是刺客,自然不会如同话本里一样,啰嗦废话一大堆再动手,肯定是一见有机会,立刻欺身冲上来。

    听此,卢泽也是微微放下一些警惕,抖了抖身上的泥浆,无奈地说:“在下已经没有其他可以换的衣裳了,这是我最后一件还算干净的衣裳。自然不想被这疾驰的快马溅上一身。”

    说完,卢泽努了努嘴,示意那骑马男子看向他身边的大树以及身上脏污一片的泥浆。

    “哈哈,这位小哥真有意思。阿桂,为这位小哥换一身我爱的打猎蓝袍。”说着,那男子顿了顿,又说:“这位小哥且别急着推却,好教你晓得,我鹿景逸行的端做得正,自古就没做过欺负弱小的事情,更不留一个于心有愧之事。是我误会了你,射了你一箭,又污了你的衣裳。这些,我都要偿还你清楚,不欠你,不愧疚你。”

    “如此,却是谢过了。”说完,卢泽也顿了顿,说:“既然是污了我衣裳,便换了我衣裳。却不知那一场误会,这位鹿公子要如何收场。”

    “哈哈哈,你倒是洒脱,没那些酸子的迂腐。”鹿景逸有些欣赏地看着眼前男子,忽然间问道:“你是退伍老兵?不,我猜你约莫是能识字,能识文断字甚至能写字的。依着方才言辞,若是军中,不说连级军官,就是一个资深士官也是最次的。怎么一副寒酸的模样,来了北大荒?”

    “鹿公子好见识,在下的确是边关老军出身,蒙的圣上恩德,会写些文字。至于军中其他事,都已过去。”说完,卢泽也见那鹿景逸身边来了一个满脸笑容的管事模样男仆,要伺候着他穿衣。

    卢泽笑着谢过,却是婉拒了伺候穿衣的事情,拿着衣服收进包囊就要告辞:“谢过鹿公子的衣裳,天色将晚,在下却是要先赶路了。”

    “且慢。”鹿景逸倒是好奇了起来:“方才你主动开口,要我补偿你的误会。怎么眼下只拿了衣裳便走了?”

    “鹿公子说欠我,有意要补偿,其实多有戏言之举,只因在下却有需要,那在下便依言提了,公平公正。阁下方才又不接话,约莫可能有反悔之意。能赠衣物,亦是公允,我多言强求,自然不该。也就不打算多做耽搁。”说完,卢泽便转身离去。

    见此,那鹿景逸却是跳下了马,牵着马笑道:“这位小哥,你这洒脱劲儿,倒是让我越见越欢喜了。既然是误会,我鹿景逸如何能不作表示。这匹马,赠你了。”

    “一箭之惊,误会之敌意。都只需要一句道歉便能接过。方才,鹿公子的善意在下已经收到。这马一看就是河西良马,恐怕价在千元。这是鹿公子所爱,也实在超过了在下所想。却是受之有愧,就不必了。”卢泽想了想,却是皱着眉头摇了摇:“我相信以在下的手脚,将来挣得出这一份家业。却也是不想收有愧之礼。”

    “有礼有节,敢问小哥名讳,可愿意结交我鹿某人?若是有意,直接换我一声鹿大哥便好。”鹿景逸目光灼灼地看着卢泽,却是越看越欢喜。

    若非是鹿景逸一看就是直男气息爆棚,卢泽还真有些以为自己遇上了那些军中怪癖者。

    要知道,军中好男风之事,那时自古以来就有的。

    “姓卢名泽,无号无字。小小退伍兵一个,也不讲究那些。”说着,卢泽拱手笑说:“鹿大哥。”

    “哈哈,卢、鹿。咱们这是有缘啊。赶路是吧?既然赶路,这匹马你就骑着。我的马队可不少,换一匹就是。至于前路落脚的地方,近一些的镇子是没了。但我晓得有一处破庙,是当年这儿还是奴儿干都司时期时留下来的。一帮子僧人修得破庙,那些人修得尽心,却是后人没守住这儿啊。”鹿景逸说着,不由分说将马鞭给了卢泽。

    这时,卢泽也不再犹疑。

    的确赶路要紧,两人疾驰而去,却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那破庙。

    进了庙,却是哑然地发现,这里已经进去了不少人。

    一问,却是吉林来的。

    “吉林镇也是热闹喽。”吉林那边的人并不排斥多来一伙人。

    大雄宝殿很大,大家伙将残砖破瓦寻个柱子打起来,愣是将庭院也遮住,一时间,这处无名破庙里横竖竟能容纳五六百人的数量。卢泽与鹿景逸的队伍也仅有百来人,并不拥挤。

    倒是大家伙都是四面八方来这北疆之地打拼富贵,彼此既无冲突,也无旧怨,便都谈天说地起来。

    卢泽看人的本事有一些,一早就知晓这鹿景逸来路不凡,身家也是雄厚。随身竟然还带着烧刀子,这酒不是名贵好酒,却是在东北这等北疆之地十分畅销。

    鹿景逸只是拿出了一瓶分享,对面才饮了两口,就与鹿景逸勾肩搭背,毫不熟络地谈天说起起来。

    卢泽自然也是好奇吉林的事情,也就听了起来。

    “这吉林啊,自从大明打进萨尔浒,一路杀进来以后,可就彻底太平了……打进来的兵落户分地……”

    这时自然要从当年大明平灭建奴那会儿说起。

    一仗打进赫图阿拉以后,清朝宣布覆灭。当然,还有一些残余势力作乱这也不可避免。

    故而,凤凰城有驻扎着红娘子的大军。

    除了军队主力,吉林也有不少落户定居的汉家儿郎,作为大明控制着吉林这一地的代表。

    其中除了征伐建奴的兵马以外,也有许多当初叛乱的闯军,他们都被安置到了边疆里。自然,也有吉林。

    尤其是这里距离朝鲜很近,东北被大明平定以后,朝鲜许多人便偷偷摸摸越过山丘,进了大明境内求生活。

    在他们看来,比起在朝鲜呆着,远不如在大明境内随便打个零工。

    “一开始啊,来的还主要都是些男丁。可……要说吉林空的地是多。但官府不发话,谁愿意平白给这些外族租佃。到后来呀,那些朝鲜人也精明了。都是来联姻,送女儿嫁过来,再落户进来。摇身一变,哎呦,成汉家儿郎了。连带着全家都能探亲进来。往往是嫁了一个女儿,全家好些哥哥,别管是不是真的,一窝蜂都移民进来了。嘿,弄得吉林乡下好些个城镇里,汉家子都比朝鲜人还要少了。”那吉林大汉说着,也恭敬地问起了鹿景逸:“鹿大官人,怎么也来了这边疆之地。”

    “鹿大哥似乎很有名哩。”卢泽好奇地说着。

    “哈哈,这位小哥……真是孤陋寡闻了吧。这东北之地,谁不晓得第一富足之家就是鹿家?嘿,不信你问问。那各家铁路转运的站点里,哪家不是鹿大官人的?”那吉林大汉笑着说。

    “铁路是个好事儿呀。只不过这事开支浩大,当初朝堂寻人一起共建的时候,大家只当打秋风应付了。唯独寒家,从临清的商号里掏空了家底,渐渐把家业在这东北之地更上一层楼。只不过……这些事,都不提了。就如同呀,这位卢小哥在军中的故事一样。”说完,鹿景逸又拿出两瓶酒,各自分出,高高举起:“来,干杯。庆贺咱们在这北疆之地,再展辉煌!”

第八十九章:北征广场

    鹿景逸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情,卢泽也是在酒里沉浸到了过去的回忆之中。{随}{梦} щ{suimеng][lā}反应过来以后,三人都是欢畅举杯。

    翌日一早,那吉林的大汉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踏上了率先启程的步伐。

    他们是去寻矿的,在北地,夏日是最方便干活的。白天够长,在没有照明设备的古代,就要抓紧时间,绝不能赖床睡懒觉。

    “周邝。”卢泽记下了那健谈矿山汉子的名字,默默地道出了一声祝福。

    两人继续前行,有了鹿景逸提供的快马,卢泽鸟枪换炮,不再需要一个脚步一个脚步前行,疾驰而去,在大明五月二十七的这一天,哈尔滨城到了。

    “好大一座新城!”往前眼前的城市,鹿景逸目光灼灼:“陆庆衍好运气呀。京师里谁都说他之前也不知是恶了谁,被发配来了这里。这才不过半年不到的光景吧,这北疆之地,就成了所有冒险家的乐园。这里,可真就要发达了。”

    才到哈尔滨,就见附近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人流十分充沛。

    相较于沿途各个城镇的景象,哈尔滨多了一些军旅的味道。随处可见有看到穿着大红战袄的士兵,以及三五成群,走在路上,身板挺直队伍严整的小队军人。

    “陛下的大军,约莫也是这个时候到了。”卢泽望着这些熟悉的景象,心中波动了一会儿,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两人闲说了几句话,寻了处客栈,随后鹿景逸便打发了身边的管家去忙活。

    只不过,阿桂才走了几步,就惊讶地回报过来,说:“东家,这附近的房产却是都只租不卖了。”

    “只租不卖?陆庆衍倒是清醒,也算有脑筋。也罢,就租个院子罢了。”鹿景逸讶然地说着。

    “这是怎么说?”卢泽打听了下价格与租金,也是被吓到了。

    原来,眼下这里一个能住十来人的三进小院竟是要一月十个银元的租金,光是安顿下鹿景逸的队伍,就要花销百来银元去。就是鹿景逸开支大方,竟然也发现想要寻个能将大家伙一块住到一起的地方也无。

    哈尔滨城建城时间太短,修筑的防务太少。虽然许多人来这里求生活,当了建筑工人,却还是解决不了短时间里骤然冒出来的住宿问题。

    以至于城外,无尽的都是扎起来的帐篷。

    这年头,野营不是趣味,是艰难的现实。

    明白了这一点,卢泽也不由问起了买的价格。哈尔滨这地方,竟是有了盛京的价格。要买一处三进的四合院,得开支出两百银元的价格。

    而今京师,一处城内的三进四合院,却也不过五百银元。虽然,这价格比起当初五年前高涨了至少五倍。

    但要想,这哈尔滨在五年前,却是一片不毛之地呢。

    该开完了,两人也就去干正事了。

    他们要去的,是整个哈尔滨的中心地带。

    那里,并没有被开辟成一个繁华的商贸广场,而是被陆庆衍颇有魄力地开成了一个占地辽阔,约莫有数百亩大的广场。

    有人说这是哈尔滨建成太大,几个围楼圈不进去,以至于只好空出来。也有人说,这是陆庆衍高瞻远瞩,并没有贪恋一点小钱,留出这么大地方,供四方来客在此聚集。

    “既然晓得陛下定然要北征,甚至亲自出马。那陆庆衍要是不留出一块校场的地方,那可才真是没脑子了。不在城内留个地方,难道要陛下出城去不成?”卢泽看了一眼,就不由认出了这地方的作用。

    “不过眼下,倒是成了最大的信息集散地。嗯,还有……招募人手的好地方啊。”说完,鹿景逸走向整个广场的中心。

    身后,阿桂带着十来个家丁扛起一面旗帜。

    “逐鹿殖民公司招募令!”

    一行斗大的大字写在旗帜之上,随后立在了广场的正中央。

    “逐鹿?这伙人口气很大啊,要在五年前,这可都够得上谋逆造反了。”

    “要是那么简单就成了谋逆分子,那些去了海外的,还不早就被扒皮了?嘿,在海外岛上,哪个不是拿着刀枪,领着人马,和那些土著干过?到了路上,捧着那些罗刹鬼和女真番子就不成了?”

    “看人马,却是不少。也不妨过去看看。”

    “你要去看,便去看了。我却不觉得,还有什么值当看的。真有本事,如何不在来北大荒的时候便招募齐了人手。”

    ……

    虽然议论纷纷,也有人不信。却还是聚集过去了不少人。

    这时,人群之中,却有一人满头大汗。

    李岩与梁益心也都是紧张不已,梁益心止不住地问:“消息当真?”

    “陛下应该是来了……我认得红娘子麾下亲卫队的装束。而且,应该还是直接入城,可能……陛下老作风来了。不喜欢迎来往送,也可能直接出城北上。只是当这里为转运基地……”李岩苦笑地说着。

    一个时辰前,李岩巡视城防的时候,突然发现了红娘子的亲卫队悄然入城。只不过,红娘子作风朴实,身边的亲卫队也并无什么特殊的装束。以至于城门的守卫对了关防以后便放入城中。

    民间北上开拓疆土,官军亦是要为皇后报复,擒下杰日涅夫。

    自然,哈尔滨也是军事重镇。

    先是后方的粮草军资迅速转运入内,随后便是不断有兵马进入城内。

    陆庆衍自然猜到,皇帝陛下也会到来。只不过,万万没想到,消息会是如此的突然。

    “只是,陛下去了哪里?”陆庆衍头痛万分。

    “如果要说城内有哪些地方值得陛下会去看的……恐怕就是大广场了。”梁益心说着。

    陆庆衍听完,也不管有没有可能,当即领着人去了。

    大广场,说的就是北征广场。

    这里备着是军民两用,战时能集结大兵,用作训练校场。平时,这里摆开旗帜,便是招兵买马,交换信息的好去处。

    眼下大明要开拓北疆,平素就云集着上万人流的北征大广场便是一个好去处。

    “逐鹿,好大的名头。你这里怎么立起来两块牌子?嗯?等等,还有黑板。这却是不错了。怎么,你要将你们的政策宣讲出来?”李岩帮忙弄着,从阿桂手中拿来一块黑板,上面写着个人两个字。

    问出话的是一个年轻的汉子,用烂俗的话来说,那叫剑眉星目。穿着一身简单平实的皮袍子,带着狗皮帽子,在猎猎疾风之中,笑容温和,眼神有力,让人一看之下难以忘却。

    “却不是要在上面写什么政策。北上来的,贫苦人居多,大多不识字。”说着,卢泽开始画画了起来,却是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人。

    倒是另一边,鹿景逸那边的黑板,画着一群人。

    “哦?你们在这里立起牌号,却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事情去。”那皮袍汉子又问。

    这时,身边已经围起来了一圈人。

    卢泽见此,笑着朝着问话的人一拱手,随后环顾众人,朗声说:“各位好汉,且都看过来。发财的大计,就来了。富贵的时机,就在眼前啊。”

    众人一听,哄笑一阵后,便是不尽的挤兑:“既是有本事让我等富贵,却不知为何也穿得不咋的呀。”

    “哈哈哈……什么富贵,莫不是要洒出银钱来。人人分他三五个?”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传来,那皮袍汉子倒是没有跟着起哄,却也是浅笑着看着。等卢泽继续说话。

    “别人赐予的财富,那不是属于自己的财富。双手挣下来,自己打下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至于说某家能赠予给大家什么财富,那是没有的。我们逐鹿公司既然在这里立下牌号,自然不是要脑抽了发银子。而是要寻那真正的好汉子,一起开辟基业!”卢泽深呼吸稍许,又说了起来。

    “这北疆之地,人人都想来闯一闯,闹一闹。占下一片地,觅下封侯业。可是,除非谁能做了狗屎运宰了杰日涅夫。亦或者寻了金矿,拿了狗头金。谁能凭空占下地?单枪匹马,那是绝无可能。只有团结一起,大家劲往一处用。抢了罗刹人的城堡宅子,亦或者一起亲手建起城堡宅子,这才是正当的来路!”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无亲无故的,谁愿意将那爵位赠予你?”这时,皮袍汉子说话了:“若是我记得没错。沿途北上的,几乎大多数都是宗族。也唯有宗族,才能暂时舍了那利益纷争。没有因为还没到手的爵位就先自己闹起来。”

    这也是这年头无奈之处。

    除了宗族是合法的非官府组织以外,也就宗教还算有点凝聚力了。

    但是,朱慈烺是不可能让宗教参与进来的。

    所以,面对封爵之功。也就宗族活跃一些,迅速行动,试图北上定居。捞一个爵位,一下子就成了贵族。

    其他的,就是五花八门,各种原因北上试图闯一闯的人了。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是关系零散。

    因为,光是一个爵位的利益分配,就让所有人颇为头痛。

    爵位只有一个,但要想在北疆定居起来,团结起来,却是要千万人共同努力。

    只不过,大明这年代已经不是汉唐时期,有豪族,有世家。

    这些,在明朝早就凋零了。

    虽然依旧有一些大家族,只是内部的组织凝聚力已经大大下降。故而,眼下来了北疆的,也大多只有几十人。

    眼下,在这哈尔滨的北征广场上,突然间冒出来了一个殖民公司,却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海外殖民的套路,却不想,这陆上之地,也有人用了起来。

    “谁出钱出力得多,那自然是谁那这爵位。但是,我们逐鹿公司,却还有一处不一样。那就是,所有人进来,都能拿干股!比例不一,这远征公司日后所有收获,人人有份。打下一片土地,设立职司,人人能得先列!”这时,鹿景逸出声了:“我鹿某人,绝不是单单用银钱来邀请诸位豪杰。更是拿出这干股,当大家伙把这当自己的基业,一起来干!”

    “身后那些车马,军械。乃至我逐鹿公司准备要建立城堡的建材,拢共价值不下百万银元。但只要进来,人人都有万分之一的干股。”卢泽高声大喊。

    万分之一的干股,就意味着一进去,就等于占了一百银元的便宜。

    要知道,这里头好些人,却是浑身上下,也拿不出一百银元。甚至,便是此前数十年,手头有没有挣出过一百银元,却也是够呛。

    而现在,加入逐鹿公司,就能拿下干股。

    吞咽口水的声音不住地响起。

    那皮袍汉字渐渐走出了人群,身边,朱笛皱着眉头,低声说:“陛下,这逐鹿公司有些太张扬了。恐怕会被朝中弹劾。”

    显然,方才进去的那人,便是朱慈烺了。

    朱慈烺笑着说:“以官方行动的殖民,自然是利益都收纳进来。可是,效率如何能有所有力量都一起发动进来高?逐鹿逐鹿,这名号是胆大了一些。但这一招下来,却是让朕看到了,真正控制住北疆那辽阔地域的可能呀。”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对塞外之地的掌控都显得颇为薄弱。

    朱慈烺自然也不希望横扫一轮以后,又被俄罗斯人重新占据。

    斯土斯民。

    有恒产者有恒心。

    朱慈烺给出了奖赏,现在,该无数勇敢的冒险家们尝试出,拿到这份奖赏的计划了。

    果不其然,这一番宣讲过后。那卢泽的身边,涌上了无数人。不多久,就变成了逐鹿公司挑人,只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带走了两百多号人。

    ……

    “卢泽贤弟,刚刚做得不错。”鹿景逸笑着拍了拍卢泽的肩膀。

    卢泽摇了摇头:“这些,其实都是南洋各家公司惯常用了的手段。鹿大哥,如果我们要开发北疆,只是这么点人手恐怕不够呀。”

    虽然有了三百多人,但卢泽还是颇为担心。

    毕竟,南洋的土著实力孱弱,一点点人就够打平。

    可北疆这里,不说罗刹人的凶猛。就说那些土著,要知道他们还有一个名词……

    生女真。

    建奴兵源质量越来越差以后,就是靠着抓生女真来维持清军强大战斗力的!

第九十章:海参崴与伯力

    不仅是因为皇帝陛下那封爵的最低要求就是百户,想要在北疆那苍茫荒野之中生存下来,没有足够的人手,光是那些生女真就足以让汉家儿郎畏首不前。

    也多亏是而今大明不禁兵甲,更在塞外之地开放火器。

    是以,这才让而今汉家儿郎至少敢出来。

    生女真在野蛮与勇武之上在如何出色,毕竟也只能用骨制的刀兵弓箭,仗着装备犀利,只要敢战,少有不胜。

    但罗刹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仅与生女真人一样的野蛮勇于,更重要的是,这些入侵者拥有火器。虽然对比大明官方的中兴一式步枪并不超越,却是比大多数民兵以及冒险者手中的火绳枪不相上下。

    没了装备优势,面对的又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殖民匪徒,自然要拼上足够的人数优势。

    “那,鹿大哥要如何办?就是有这四百多号人,不知对上那些罗刹马匪,胜算如何。况且,咱们若是离了哈尔滨。要么,去夺生女真的城镇。要么,便是只能建自己的城镇。那些罗刹鬼的城镇倒是极远,我们够不上。就四百多号人,既要生产,又要打仗,还要建城。怎么想想,都觉得好生艰难。”卢泽说。

    “哈哈,这是自然。天下间,哪有那般容易的事情。卢贤弟,你在那边给我忙活了小半天。我在那边立起来牌子,自然也不是空耗。当然,咱们情况不一样。牌子立起来以后,我就交给阿桂了。随后,让阿桂分发请帖。现在算算,也是到时候了。”

    “请帖?咱们要请谁么?”卢泽好奇了。

    鹿景逸笑着颔首,却是没有多说,只是进了整个哈尔滨城最豪华,档次最高的望江楼茶楼的三楼雅间里等候来客。

    这时,卢泽却是哑然地看着三楼上,一个年轻颇有气场的男子笑着望来,点头颔首致意。

    卢泽也是拱手一礼,算是见过。

    鹿景逸看了一眼,也是微微颔首。他以为这是卢泽的朋友,也就点头见礼一下。

    这位,显然就是朱慈烺了。

    不过,大家也只算是萍水相逢,各自并不相识,并未再多叙话。

    只不过,望江楼虽然算得上是整个哈尔滨城最体面的地方。

    三楼也是价格高昂,各自有包间,又有屏风遮挡。但总体而言,并无内陆已经渐渐成熟的隔音技术。

    故而,依旧如同之前的茶楼一样,隔音效果差劲。

    虽然各自有些包房,当朦朦胧胧里,还是能听到各自说话的动静。

    朱慈烺这边说话不多,大家只是静静品茶,就是有,也随口说些闲话。朱慈烺也习惯了这种安静的环境,朱笛与李定国都不是那等会聊天逗趣的闲人。

    倒是另一边,鹿景逸爽朗的笑声是不是响起,十分有特点,让人过耳难忘。

    也许是性格本就如此,朱慈烺这边不怎么注意,却也能将那边的对话听得清楚。

    这时,卢泽也大约明白了鹿景逸的打算。

    他是要联合其他进军北疆的团队。

    “惭愧惭愧,蒙诸位信任,这一回,我鹿景逸就忝为此番北上逐鹿的头领。今日,我鹿某人便用我鹿氏过往数年里做过的事情一样,再作一番承诺。这一回,定为诸君拼得一个封爵立功,攒下家业!”鹿景逸环顾众人,拱手行礼。

    卢泽眉头一挑,看所有人的表情,渐渐回过味来。

    原来,这位老朋友家底看起来还很不凡呢。

    鹿氏,他却是真的没听过。不过,想起来那位挖矿的大汉,这位鹿景逸在这东北地界,应该是个颇有名号的人物。

    毕竟,鹿这个姓氏说起来实在也是有些稀少的。只是卢泽并未多听闻过什么江户八卦,对东北之地不熟悉。

    估摸着,应该也是个东北新崛起的新贵吧。

    看所有人的表情,竟是发现他们并不反感排斥。看起来,鹿景逸个人的名声与号召度不低。

    “鹿东家的本事,大家都是服气的。自然,光是凭借鹿东家的号召,某这就拿着牌子过来。鹿东家愿意提携咱们,那是咱们的荣幸。不过呀,咱们也想听听,鹿东家打算怎么干,才能将这北疆立足之地给咱们挣出来。”

    “没错。咱们也得想想,怎么才能给鹿东家干好活不是?”

    “鹿大东家的本事,大家都是服气。只是具体怎么个章程,大家也等着。要说咱们这里左近举起来的人马,等闲都有好几千了。加上后续能来的,上万人马拉起来是没问题。可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样样花钱那不提。总不能光花钱,不挣钱。大家都盼着鹿大东家给个前程。”

    “外间那些小民百姓不懂鹿东家的名声,咱们几家都是明白。鹿大东家,就说了吧。”

    ……

    朱慈烺也有点惊讶,他大约是知道了这鹿景逸的自信在哪里。

    也是,光一个殖民公司,这固然是正确的道路,但不一定是光辉没有阻碍的道路。说白了,就是没有什么特色与特质的地方。

    不过,若是能将一盘散沙的汉人整合起来,那就不凡了。

    都说,一个中国人是一条龙,但一群中国人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群虫。

    这其中,原因说来说去,有一条是逃不开的。那就是历朝历代对基层百姓的防范。

    中国政府并不将百姓们视为亲热的同胞,尤其是在封建时代上。皇帝仿佛觉得每一个人都会谋反,防范与压制中国内卷化以后历朝历代的主旋律。

    这就使得,朱慈烺虽然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却并没有多少有力之人可以做起来这一番事业。

    现在,鹿景逸的出现让朱慈烺看到了希望。

    这样关键人物的出现,或许才是大明能够将北疆之地长治久安的希望。毕竟,南洋之地少有抵抗。大明只要力量与人员投入进去,占下来是迟早的事情。

    反倒是北疆之地,野蛮的土著厉害,罗刹人更是厉害。

    不管哪一个,都有一场恶仗要来。

    “计划……先说目标。我们要拿下两个关键地方。”鹿景逸眼光非凡,大手一挥,将后世的海参崴与伯力成给敲了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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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最后一个太子介绍:
崇祯十五年松锦大战以大明一败涂地为结局落幕,最后主力付之一炬,亡天下的关头就此到来。
蒙昧的满清张开獠牙,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恐怖的文字狱映入了主角眼帘,睁开眼,他猛地发现,自己成了大明最后一个太子!
现在,只剩下两年了!留给全新朱慈烺的,是末路之下的狂奔……还是执起剑,用刀剑相击的声音,奏鸣一曲进击的狂想曲!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最后一个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最后一个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