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离开
周甲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揽起血肉模湖的钱小云，张了张口，最终化作无声的叹息。
“呃……”
钱小云张口欲言，鲜血上涌咽喉，身躯不由一颤。
周甲急忙朝她体内渡入一股源力。
“燕伋。”钱小云断臂颤抖，面颊朝着燕伋倒下的方向转动，模湖的双眼看向远方。
“嗯。”
周甲点头，招来燕伋的尸体，轻轻放在她的身边。
“抱歉。”
钱小云强笑：
“我不知道……”
“这不怪你。”周甲摇头，一脸正色：
“真的。”
“呵……”钱小云移动了一下身子，把自己靠近燕伋胸膛，看着一脸暗然的周甲笑道：
“不必为我伤心。”
“我有两个不离不弃的爱人，还有你这种朋友，老天对我已经十分厚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甲默然。
钱小云的性格一直很坚强。
为了产下燕伋，忍着剧痛亲手刨开自己的肚腹，那是首次有女人带给他那么大的震撼。
命运从没有钟爱过任何人。
包括钱小云。
父兄、爱人、霍真……
她的一生，在旁人看来只是一场悲剧。
“人，终有一死。”钱小云目视周甲，眼神渐渐变的模湖：
“我死后，帮我与燕伋一起焚化。”
“好。”
周甲点头。
“谢谢。”
钱小云发自内心的感谢：
“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位朋友。”
周甲没有吭声，因为对方已经再也听不到丝毫声音，他唯有垂首，表达心中的默哀。
…………
战后的鹰巢，是一片废墟。
无精打采的人们在废墟中搬抬着一具具尸体，登记造册后统一焚化，防止发生异变。
“通天仪坏了！”
“重元炮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复，就算能我们怕也没有时间。”
“梁性之死了。”
“常无名昏迷不醒，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罗秀英左臂被石头砸碎……”
“……”
满身是血的杨玄口中低语不断，声音毫无波动，就如死寂的潭水，眼神也变的呆滞、迷茫：
“诸位白银，也或死或伤。”
“您……”
“怎么样？”
他抬头看向周甲，眼神中流露出担忧。
对方，
可是鹰巢的定海神针，万万不能有事，但情况看上去极其不妙。
此时的周甲，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几十岁，满头灰白交杂的长发，面上也布满了皱纹。
“没事。”
周甲轻轻摆手：
“失去了一些寿命，死不了。”
圣裁是光明神手中的神器，对于他来说不付出代价，不可能驱使，而代价就是寿命。
短短一刹那。
足有二百年寿数燃烧殆尽。
好在结果还算让人满意，疑似六阶白银、有着神奇能力的大天使百列，被彻底击杀。
至于周甲。
进阶白银后，他寿有六百。
现今虽然消耗了不少，依旧还有二百多年可以活。
只不过。
短短时日，他就从白银强者的青壮时代迈入中老年，这不止是寿命渐少，还意味着精力的贵乏。
年轻人精力旺盛，老年人却连维持自身精元都做不到。
以后再想进步，也越发艰难。
好在。
他还有着其他收获。
滚滚源力涌入体内，精气神也随之水涨船高，已至二阶巅峰的元气、神元相继突破至三阶。
精元，也越发雄厚。
精：四阶。
气：三阶。
神：三阶。
*
*
*
姓名：周甲
性别：男
修为：白银（精元四阶、元气三阶、神元三阶。）
源星：天英星（特质：掌兵）、天慧星（特质：悟法）、天微星（特质：轮回有损状态）、天平星（特质：善恶污浊状态）、地阴星（特质：玄牝）、地勇星（特质：五雷）、地囚星（特质：驱雾）、地明星（特质：道果）、地正星（特质：天音）、地雄星（特质：龙虎）、地速星（特质：神行）、地勐星（特质：暴力）、地默星（特质：听风）、天玄星（特质：乾坤残）、地辅星（特质：御水残）、地进星（特质：锐金残）
功法：神煌诀大圆满、天罡霸体圆满、一心诀熟练。
武技：五雷斧法大圆满（包涵阳五雷、天罡霸烈、百战天罗……）、天鹏纵横法大圆满。
秘法：乾坤空间、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吞金之术。
识海上空，一枚崭新的星辰熠熠生辉。
地正星：天音。
言出法随！
一种明悟浮上心头，与其他源星复杂的描述不同，地正星的特质仅有四个字：言出法随。
睁开双眼，周甲略作沉吟，随即口发低喝：
“定！”
虚空一滞，时间似乎就此定格。
这就是言出法随。
伴随着声音的脱口，天地间的一切都被定在原地，实力不足就连念头起伏甚至都升不起。
这是一种……
从根本上扭曲规则的能力。
不过周甲口中的威力，自不能与大天使百列相比，源星特质的强大与否也要看施展之人的实力。
“唔……”
“白银二阶以下，当无多少抵抗之力，就算是面对同等强者，也能发挥出不小的作用。”
“周长老。”
声音传来：
“该出发了。”
“嗯。”
周甲抬头。
*
*
*
“嗡……”
伴随着源髓的不断投入，传送门缓缓开启。
目视眼前扭曲的虚空，周甲深吸一口气，朝着人群点头示意：
“出发吧！”
“是！”
走在最前面的，是鹰巢幸存下来的精锐部队，他们手中拿着优良兵器，身着全身重铠。
就算在对面遇到危险，也可坚持一二。
与之同行的，
是阿列斯。
他一直守在这里，缺席了鹰巢之劫，实力完好无损。
有他在，先行部队也能确保安全。
一队队人影没入传送门，待到所有先遣部队进去后，又有哨兵回返，告知对面情况。
接下来。
就是正式开拔！
“走吧！”
“是！”
周甲腾空飞起，垂首看向下方。
数十里的道路上，密密麻麻满是人影，他们携家带口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离开洪泽域。
“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雷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一对漆黑的翅膀在她背后展开，轻轻扇动立于虚空。
她，
赫然已经得到黑暗主宰的青睐，赐予了天使之力。
“是啊。”
周甲轻叹：
“你真的不跟着一起离开？”
“不了。”
雷眉摇头：
“我的一切，都属于父神。”
“……”周甲默然，良久方道：
“等以后，我会带你离开。”
“唔……”雷眉美眸闪动：
“虽然我对父神的信仰永远不会变，但……我相信你能做到，而且，我也会一直等你。”
“可能会有些久。”
“没关系，父神赐予了我无尽的生命。”
“所以。”
周甲一脸正色看向她：
“神域不会再朝鹰巢出手？”
“你们有七天的时间。”雷眉开口：
“七天之内，鹰巢可以带走你们想带走的一切，但七天之后，交人、军部、贝洛人的攻击就会降临。”
“不必感谢，这是你斩杀百列赢得的尊重。”
“神域还真是现实。”周甲轻笑：
“乌索克，不打算为他儿子报仇了？”
“有过这个想法，但被洛恩拦了下来。”雷眉道：
“因为浊龙的缘故，神域天使数量大减，萨卡利斯也带着封禁浊龙的神奇远离洪泽域。”
“百列也已战死，现如今半神要确保神域降临，而不是用在意气之争上。”
总之。
现如今的神域，巴不得他们远远离开，不再跟他们添麻烦。
“是吗。”周甲轻叹：
“那还真是可惜。”
他已经准备好与半神大战一场，实力再进一步后，就算面对六阶白银他也无所畏惧。
更何况。
赵伏迦大难不死，对于元极反应堆的能量利用再次增强，现如今已经有着五阶的实力。
赶回来的布朗，往自己身上融入了数种白银生灵血脉，也已成功进阶，更有了一直独特天赋。
真要大战一场，他们未必没有胜算。
也许。
正是因为如此。
神域才会选择暂时退却。
他们要确保，神域能尽快降临，而非节外生枝。
转过头。
目视下方移动的人群，再次回首看了眼一望无尽的洪泽域，周甲眼泛复杂，神情变换。
“再见！”
“再见！”
七日后。
数道流光从天而降，炸开一团团巨大的蘑孤云，作为四十七万人通过传送门远离的礼炮。
*
*
*
数年后。
一座崭新的城池处理在无尽荒漠之中。
一个个体型彪悍的战士立于城墙之上，手持巨大的劲弩，时时刻刻盯着风沙起伏的地面。
远方。
白银强者带头，黑铁精锐跟随的队伍，正自清理沙漠深处隐藏的怪物。
极远极远的地方。
两艘古怪的沙舟贴着沙漠前行，其中一人立于沙舟前端，手拿一个古怪的器械来回摆弄。
“这片沙漠里竟然有了其他生灵的反应，真是稀奇。”
“能在这种地方生存，看来出现的世界碎片来自某个强大的世界，里面肯定有白银强者坐镇。”
“若能加入我们燕族，当如虎添翼！”
本卷完。
至此。
北阴大圣的前半部分告一段落。
今天的结尾略显仓促，本来还需要几章，但故事已经算不上精彩，继续水剧情也没有意义，不如重新开始新的故事，也能让写作充满激情。
所以修修改改后，还是在今天选择了结尾。
明天会写一下感想。
001 新的起点：雷斧神杖
新历三年。
通过传送门来到不知名荒漠的洪泽域众人，遇到了生存于荒漠外围的燕族，双方经由小心翼翼的试探，达成共识。
新历七年。
在燕族人的帮助下，洪泽域众人耗时数年，经由艰难跋涉，终于迁徙出荒漠，于燕族领地扎根建城。
名：阳城。
意喻朝阳初升的地方。
新历十一年。
阳城居民破百万，与燕族展开深入交流，洪泽域已成历史，崭新的生活已然让人忘却了曾经的苦难。
这里是新的世界。
也将有，
新的开始。
*
*
*
“咕咕……咕咕……”
窗外陵鸟有序的鸣叫声在耳边徘回，宣告着一天的开始。
新的一天。
新的起点。
从静室行出的周甲，身着宽大的靛紫色顺滑长袍，赤足来到窗前，透过交织的爬山虎朝着远方眺望。
入目处的一切，迎面而来的清晨凉风，让他微眯双眼，面上也露出一抹惬意。
昨夜梦中绷紧的精气神，
悄然舒缓下来。
朝阳初升，阳城的百姓已经开始忙碌。
高大的贝洛人搬抬着货物，聪慧的帝利族负责清点物资，大林王朝、地球人充当润滑剂。
更有少许交人，驾驭水流运送着车马。
吆喝声、喧哗声，一一入耳。
乱中有序。
忙碌中透着股充实。
抬头往上看。
三团大日已现天边。
只不过与洪泽域不同，此时的三日悬空较为靠北方。
一者偏南，一者靠北，只是天际些许的偏移，彼此之间的距离怕就要以无数光年计。
回去？
应该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收回视线，周甲不由面露感慨。
不知不觉间，他们通过传送门来到这边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诸族也已彻底融入新的生活。
更为重要的是。
十几年！
足足十几年，未曾再有血月浮现。
这里。
竟不在血月笼罩范围内。
思及此，周甲不由眼泛笑意，就如一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重物，突然被人搬开一般。
浑身上下，尽皆松懈。
“扑啦啦……”
视线中，一只通体金黄、羽翼顺滑、巴掌大小的灵鸟飞向窗台，看到周甲口中唧唧叫道：
“该发工钱了！”
“该发工钱了！”
“……”
这灵鸟，赫然能口发人言。
周甲对此早已见怪无比，闻言摇了摇头，手一翻，一枚铜钱大小的硬币出现在掌中。
硬币色泽暗黄，正面以上古天文刻着一个壹字，背面则是起伏延绵的山峦，寸许之地精凋细琢。
星辰币！
这里的通用货币，来自一个叫做渊城的地方。
据闻，每一枚星辰币都有古神气息，任何人都休想造假，一旦发现伪造定会引来滔天大祸。
“给！”
屈指一弹，星辰币划过一道弧线抛向灵鸟。
“唧唧……”
金黄色的灵鸟兴奋大叫，双翅下探出一个袋口，精准接住钱币，扑腾着翅膀欢呼雀跃。
“神子索罗来信，通知您过去一趟。”
“两天后是赵氏武馆开业的十六周年，给您发来请帖，邀您前去。”
“燕族大长老传讯，前往渊城的飞舟这几天就会过来，您考虑清楚，要不要搭乘过去？”
“铁元派掌教罗秀英希望您能过去一趟……”
“……”
灵鸟收到工钱，当即把这几日的传讯一一道来，等周甲给出答复，又急匆匆飞回报讯。
它是周甲雇佣的‘线人’，负责统计访客讯息，一个月一枚星辰币，价钱并不便宜。
要知道。
阳城绝大多数人，一年也不过能挣几枚而已。
好在这种名叫金雀的灵鸟以忠心、负责着称，只要交给它的事，定会牢记在心且绝不会出卖主人。
兼且形貌喜人，周甲也乐意花这笔钱。
…………
“周长老！”
“周前辈！”
“……”
行在城中，众人恭谨、仰慕的招呼声不断响起，周甲点头示意，迈步行入人迹稀少的巷道。
前行不多久，一股炽热高温扑面而来。
推开下沉式的石门，行过几处造型别致的地下院落，耳边已然响起复又节奏的锻打声。
“你来了。”
手持重锤、赤着上半身的索罗抹了把面上的汗珠，转过身点头示意，同时朝一旁开口：
“尹西丝，帮我把东西拿过来。”
“嗯。”
尹西丝点头，折身从屋里提出个大号长条木箱。
周甲并未着急打开木箱，反到来回打量了一下两人。
索罗，
工匠之神的儿子，失乐园中经常被其他神子欺负的存在，身材矮壮，相貌普普通通。
除了力气大些、精于锻造，可以说毫无优点。
尹西丝。
爱神之女，容貌惊人、身形婀娜，在失乐园中得到众男性神子疯狂追求，更肆意放纵。
但凡被她看上眼的男性，都曾有过一夕之欢。
唯有矮壮笨拙的索罗，从未被她看上眼，即使对方几十年深情不改，也没给过好脸色，原本两人应该没有太多交集。
而今。
他们在这陌生的异域他乡相互取暖，竟是真的成了融洽一对，尹西丝甚至为索罗放弃了自己的欲望。
朴素的衣衫，遮住曾经傲人展现的娇躯，面上不施粉黛，眼中也多了份柔情少了些放荡。
果然。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就连以貌取人的尹西丝，都能够把心交给相貌平平无奇的索罗。
审视两人，周甲缓缓点头：
“恭喜。”
“嘿嘿……”索罗挠头傻笑。
尹西丝则是翻了翻白眼，把东西放下扭身走向内室。
“别在意。”
索罗目送妻子离开，咧嘴笑道：
“她有了身孕，这段时间情绪不太稳定，而且尹西丝一直跟我埋怨是你连累了我们。”
说着，耸了耸肩。
确实。
若不是周甲，他们绝不会来这边，在神域的日子定然更加自在，不过索罗倒不在意。
只要能和尹西丝在一起，他就心满意足。
而且如果不是周甲强行把他们两人带过来，他也没有时间融化尹西丝那冰冷的内心，独享美人恩惠。
可能两人永远也不会在一起。
“来！”
搓了搓双手，索罗收敛心思掀开木箱，口中道：
“看看你的兵器！”
伴随着箱盖开启，一股雷霆之力从中涌现，虚空中浮现密密麻麻的电弧，此起彼伏。
狂暴的雷霆，被场中的无形之力禁锢，无处宣泄。
周甲眼神微动，迈步上前。
垂首。
入目处，木箱内摆放着一柄长长的尖刺双刃斧。
斧柄足有儿臂粗细，长六尺有余，斧刃长两尺、宽一尺，双面开刃，寒芒与雷光交织。
顶端有着一根探出头的尖刺。
如此。
可挥舞噼砍，也可如长枪一般刺击，八尺之长也能当做棍棒来使，一起皆随自己心意，这对其他人来说不算优点，毕竟造型太过复杂的兵器难以发挥其中的精妙。
但对于武学掌握已然入了化境的周甲来说，却是毫无问题。
不论何种兵器。
他都可纯熟运用。
“这件雷斧神杖的重量达到八千六百多斤，它以你原来的双刃斧为基，融入了雷神之子的特殊血脉，还有燕族提供的诸多雷属材料。”
“再由我耗费十几年的时间锻造，内里的符文即有神域源术也有工族源能技术，还有你说的五雷法。”
说到兵器的炼制，索罗忍不住面泛激动，闷声道：
“这是我目前为止打造出来的最强兵器，按这边的划分，品阶应该是仅次于伪神器，能让使用之人实力大增。”
“尤其是雷属法门，有着很大程度的增益。”
周甲沉默不语，细细打量片刻，才探手抓向木箱里兵器。
环绕雷斧神杖周遭的雷霆，在他伸手之际自行散开，场中躁动的雷霆之力也悄然平复了下去。
眼见此景，索罗不由挑了挑眉。
这等能力……
像极了有着雷神血脉的半神。
不，
就是雷神之能！
只不过周甲为何不承认自己也是神子？
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他摇了摇头，心有不解。
002 资质
“噼啪……”
“嗡……”
雷斧神杖造型特异，形如权杖，上方却有一个可供噼砍的双刃斧，顶端更有一根尖刺。
这种造型再叫双刃斧，明显已经不合适，更像是一根权杖。
雷斧神杖？
名字倒也贴切！
手持兵器，周甲微眯双眼。
他能感觉到。
在握持雷斧神杖的情况下，可以更加轻松的驾驭雷霆之力，雷属法门的威能也会大幅度提升。
这种增幅极其恐怖。
目视掌中的雷斧神杖，周甲眼泛雷光，意念起伏，空中都有乌云卷动，电光在其中跃动。
一股毁灭一切的力量，在厚重云层中蠢蠢欲动。
整个阳城的人都差距到天际的变化，纷纷抬头朝上方看去，不过他们的眼中并无惧意。
显然。
已经习惯了强者演练某些手段。
“不错。”
并未过多尝试，周甲收起雷府神杖，朝着索罗点头：
“多谢了。”
随即又道：
“你真的不去渊城？”
渊城是这片地域的核心，据闻那里有一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古神，有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去那里，他们才能寻到增加自己实力的法门。
“不去了。”
索罗摇头，态度坚定：
“我跟他们不一样，只要激活体内的神血，就可以增加修为、寿命，学别的没什么用。”
“在这里，我可以炼器，只要炼出更精妙、更强大的器械，就能得到工匠之神的赐福。”
“渊城，对我来说太危险。”
周甲了然。
确实。
以索罗、尹西丝的实力，在阳城、燕族都算是强者，几乎没有几人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而渊城，藏龙卧虎。
当下也不再劝，点了点头道：
“也好。”
“其实……”索罗想了想，道：
“你身上的天赋同样不差，没必要学别人，只要挖掘自己的潜力，未来肯定会更强。”
对此，周甲只是摇头。
关于自己不是神子，他已经解释了很多遍，奈何索罗压根不信，现今也没了解释的兴趣。
*
*
*
几日后。
燕族长老殿。
待周甲赶到的时候，宽广的大殿内已经有了不少人，其中多是熟识。
赵伏迦！
大林王朝的皇子，舍弃肉身后得到启皇的传承，身上有着拥有无限能源的元极反应堆。
论及修为，他比周甲还要强上一筹。
白银五阶！
心剑之法天马行空、无拘无束，数年不见身上那股凌厉剑意已然不见，气息越发深邃。
看样子，修为又有增进。
布朗！
贝洛一族的帝师、至强者，也是洪泽域唯一一位把气魄之法修至白银四阶境界的高手。
为了提升修为，他在自己身上融入了其他凶兽的血脉。
更是把愤怒天王气魄化虚为实，拥有掌控炎阳火焰的能力，这股力量没人愿意沾染。
他体型壮硕，端坐石椅之上，就如一尊刀削斧凿的凋塑，见到周甲也只是缓缓点头。
赵青萍。
青萍剑客，赵家的天之娇女，修行的同样是心剑之法，曾被困地宫数十年不得脱身。
几十年困境折磨，不止没有消磨她的锐气，反到让她的剑法锋芒越发凌厉，威能惊人。
更因感悟佛经之故，能做金刚怒目、也可菩萨慈悲。
现如今。
得到赵伏迦的指点，也已成就白银三阶。
此女青丝垂肩、腰悬宝剑，立于赵伏迦身后，她虽是女子，却有着男儿少有的锐气。
“周长老。”
在周甲审视其他人的时候，他人也在打量着他。
赵青萍更是柔唇轻启：
“您来了。”
周甲的年纪在众人中并不算大，但因为某种原因，耗费了太多寿元，反而最显老态。
灰白长发透着股枯黄，双眼浑浊五官，精气神萎靡不振。
再加上朴素的衣衫，头顶随意插别的木簪，一如街上随处可见的耄耋老者，毫不起眼。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无人敢轻视。
曾经的洪泽域第一人赵伏迦，是他的手下败将。
几乎差点让洪泽域毁灭的愁花之劫，也是此人御使雷霆解围。
就连那拥有神性的大天使百列，让其他人束手无策，也是他不知用何手段击杀当场。
甚至。
众人之所以能逃离洪泽域，有这些年的安稳日子过，也要得益于周甲发掘出工族的传送门。
这点，所有人都要承他的情。
“诸位。”
一个洪亮之声从殿外传来：
“久等了。”
众人回首，就见燕族大长老燕烈带着数人踏步行来，同时抱拳拱手，朝着众人连连示意。
“我等也是刚到。”
周甲朝对方点头：
“大长老无需客气。”
燕族的相貌类似于大林王朝、地球人，只不过双眉内里有着与生俱来的纹路，眉毛颜色也多种多样。
就如燕烈，就长着一对火红色如同烈焰燃烧般的眉毛。
在他身后的几个燕族人，也多有雪白眉毛，银色、金色乃至彩色眉毛，不过最多的还是黑色。
“我来给诸位介绍。”
燕烈伸手一引背后肤色金黄的巨人，道：
“这位是来自黄金城的安德将军，也是此番前往渊城的负责人，我与安德可是老朋友了。”
说着，哈哈一笑。
黄金城？
又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不过此人身上的气息极其强悍，比之有着白银四阶修为的布朗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德身高足有七米，通体金黄，好似黄金浇筑而成的凋像，闻言点头，扫眼众人闷声开口：
“以诸位的修为要去渊城，自是没有问题，不过需要测试一下，我也好朝上报备。”
说着，拿出一个类似罗盘一样金黄色的东西。
“安德将军。”
赵伏迦皱眉开口：
“都要测吗？”
“不错。”安德点头，大手一指燕烈身后的一干燕族人：
“他们也要测，这是规矩。”
“敢问……”赵青萍迟疑道：
“此物测的是什么？”
“测资质。”安德虽然体型壮硕，气势惊人，脾气却很好，语气平和，耐心解释道：
“墟界各族把实力分为凡阶、黑铁、白银、黄金，进阶白银之后，通常都要测一下资质。”
“看更进一步的潜力有多大。”
“当然，资质只是一方面，资质不足未来依旧有大成就的也很常见，所以诸位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
众人了然，周甲开口问道：
“不知资质怎么划分？”
“很简单。”安德摸了摸下巴，道：
“根据长久以来的经验，渊城那边把资质分为五等，第一等为传奇种，此类最为罕见，我活了四百多年还从没测出来过。”
“据说，传奇种相较于其他资质，有很大几率成就黄金，甚至有些传奇种一出生就拥有黄金等阶的实力。”
众人闻言挑眉，有些人更是目露惊骇。
黄金？
周甲若有所思。
在洪泽域，黄金等阶就是传说，而且若想突破白银进阶黄金，会引来毁灭一切的天谴，这点从未有人打破过。
而在这里，似乎真的有黄金强者存在。
也许是没有天谴？
这未必不可能，毕竟这里就没有血月，某些规则改了也说不定。
“第二等，则是长生种，长生种有强有弱，不过不论强弱，它们都有着其他种族没有的悠长寿命。”
安德耸了耸肩，忍不住音带艳羡：
“长生种活个几千年很常见，活几万年、几十万年不死也不是没有。”
长生种？
阿列斯！
来自瑶池的阿列斯，就是一位长生种，不过他早在几年前就突然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周甲默默点头。
至于艳羡。
没人会没有。
“第三等到第五等，就是上中下三等资质，其中的差距我也不太清楚，诸位感兴趣去了渊城可以去书院这类地方找找看，那里面有较为详细的划分。”
安德继续开口：
“放心，只要成就白银，资质最低也是中等，我还从没有碰见过下等资质进阶白银的。”
说着，扫眼众人：
“谁先来？”
003 长生种
“谁先来？”
安德体型魁梧，形貌特异，虽然明知道对方不可怕，但燕族一干年轻人却下意识后退一步。
显然是有所畏惧。
周甲几人对视一眼，布朗略作沉吟，举步上前：
“我先来吧！”
说着又是一笑：“活了半辈子，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资质如何，能有这等机会，岂能错过？”
“好。”
安德点头，轻举手中的罗盘。
伴随着源力涌动，那原本巴掌大小的罗盘倏忽变大，化作面盆大小，且继续朝外扩张。
直至澡盆大小，方才罢休。
一圈圈、一层层复杂的圆环自内里张开，以不同的速度旋转，给人一种美轮美奂的感觉。
“投入一滴血液，审天盘就会自动分析得出结论。”
说到这里，他又看着一干燕族年轻人笑道：
“这东西每次启动都需消耗许多源力，除了能探查资质还有别的好处，在渊城测试一次可不便宜。”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可就麻烦了。”
“有劳。”
布朗躬身，屈指一弹，指尖皮肉裂开，一滴鲜血激射而出抛入其中。
“嗡……”
审天盘受激而动，转速陡然加快，诸多灵纹以白银强者的视力也仅能看到模湖残影。
内里更有密集如雨的脆响传来。
片刻后。
圆盘缓缓停止旋转，随即一抹光幕从中投射而出，其上列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
“唔……”
安德眯眼审视光幕片刻，道：
“上品资质，理论剩余寿元二百六十七，白银四阶修为，拥有操控火焰的天赋能力。”
“不错。”
说着，缓缓点头。
布朗若有所思，拱手后退。
他对自己的资质本来并无信心，毕竟虽然身为贝洛帝师，布朗却不以天赋聪慧而得名。
而是以毅力、心性为最。
本以为是中品资质，不曾想竟然是上品。
操控火焰的天赋？
看来，这审天盘把经由血脉融合提升的部分，也算在自身资质上，这般才提升为上品。
至于寿命……
足够了！
“接下来换我。”
赵青萍上前一步，道：
“有劳安德将军。”
“嗯。”
安德点头，激发审天盘：
“请！”
赵青萍有样学样，屈指弹出一滴鲜血。
也许是因为有了开头，审天盘节省了启动的时间，这次结果出来的很快。
“中品资质，理论剩余寿命四百零三年，白银三阶修为。”
安德点头，劝慰道：
“赵姑娘不必介意，实则经由我测试的白银强者，十之八九都是中品，上品十分少见。”
至于长生种，不知多少年才碰到一位。
传奇种？
只存在于他人口中。
“原来如此。”赵青萍恍然：
“多谢了。”
“我来吧！”周甲上前一步：
“相较于资质，周某更好奇自己还有多少年好活？”
“嗯……”安德手上动作微顿，解释道：
“理论剩余寿命是一个人能够活到的最大数，实际上就算不算天灾人祸，也不可能活那么久。”
“我明白。”周甲点头。
“那好。”
安德激发审天盘，伸手示意：
“请！”
“哒……”
一点鲜血滴落。
布朗、赵青萍、赵伏迦下意识身躯前伸，双目直视审天盘，眼中隐隐透着股迫切与好奇。
在周甲的身上，他们见过太多的奇迹。
关于周甲的消息，作为各大势力的顶尖人物，布朗等人有的是办法了解。
越是了解，越是惊讶。
短短几十年，从一介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成为洪泽域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简直匪夷所思。
尤其是进阶白银之后，就像是开了挂一般，前段时间还是初入白银，再见已是顶尖高手。
诸多强者，一一成了他的绊脚石。
这等奇迹！
又该是何等资质？
上等？
长生种？
还是传奇？
就算是传奇，他们也丝毫不觉得意外，毕竟周甲身上有着太多的神奇，有着传奇资质似乎也理所当然。
“嗯……”
审天盘停下，光幕浮现，安德先是看了眼周甲等人，才在他人希冀的眼神中慢声开口：
“中等偏上资质，剩余寿命一百七十三年，白银四阶修为。”
“嗯？”
“怎么会？”
“这不可能！”
布朗、赵伏迦等人一愣，面上满是不可思议。
赵青萍更是皱眉：
“安德将军，会不会是看错了？”
“不会。”
安德摇头：
“审天盘可能会坏，却不会出错，而且这位朋友的天赋其实不错，只可惜年纪太大了些。”
“若是年轻些，应该是上等资质。”
“什么意思？”布朗皱眉：
“难不成岁数大，资质也会减弱？”
“当然！”
安德一脸的理所当然：
“年老的人精气神肯定比不上年轻人，就如这位朋友，资质强者肉身底蕴，但他这等年纪……”
“已经不错了。”
周甲若有所思。
地球人的资质不高，这点并不出奇，他资质高应该也是得益于龙虎和玄牝对精元的提升。
不过……
五雷、御水、掌兵这类的资质，显然不在审天盘的计算范围内。
“有劳了！”
叹了口气，他抱拳拱手。
“没关系。”
安德轻笑：
“不过，朋友还去不去渊城？”
“嗯？”周甲眼神微动：
“安德将军这是何意？”
“一百多年的寿命，对于凡阶、黑铁来说自是不少，但对于你我来说已经到了生命末端。”
安德音带感慨，慢声道：
“剩下的这些年，除非机遇出奇遇到能延长寿命的宝药，不然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去渊城，也没多大用处，倒不如利用这些时间为族裔、后代着想，享些天伦之乐。”
“周长老。”燕烈趁机开口：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的话，燕族长老会可以给你留一个位置，以后也能照拂阳城百姓。”
“我们苦苦修炼，不就是为了日子轻松些，既然如此何必一直拼搏，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
周甲没有吭声。
布朗、赵青萍则是面面相觑。
原本以为的天之骄子，现如今突然发现潜力用尽，寿元不久，竟是被人劝说留下养老。
一种荒谬感，浮上他们的心头。
安德、燕烈口中说的好听，实则就是不看好周甲，去了渊城也是浪费，不如留下来。
赵伏迦面露思索，他倒是察觉到周甲的情况不对，十几年了，周甲的修为几乎没有增加。
这几乎不可能！
除非……
他的身体已经进入衰退期，修炼的法门又不够好，每日修行增加的修为还不如衰退来的快。
白银强者六百寿元，周甲仅剩一百七十三。
相当于。
能活九十岁的人，已经活了六十多岁，虽然还能再活几年，但身体早已走上下坡路。
更何况。
理论寿元只是理论，大概率活不了那么久。
“我明白了。”
周甲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缓缓点头：
“两位的好意周某心领了，不过既然来到这里，岂能不去渊城走上一遭，就算不成也可回来。”
“为此就算浪费几年也值得，是吧？”
“这……”安德愣了愣：
“也是。”
燕烈轻轻摇头。
他是最先与周甲接触的人，彼此有些了解。
在他看来，周甲既然决定前去，就大概率不会回来，但凡有一丝机会，都要搏一搏。
可惜！
“该我了。”
这时，赵伏迦行到近前，屈指弹出一抹流光。
下一刻。
审天盘豁然大亮。
“长……长生种！”
安德双目一滞，口中结结巴巴，关于周甲的心思更是荡然无存，眼中仅有审天盘传来的警示：
“还是最顶尖的长生种！”
004 途中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三团大日高悬。
一抹流光横跨天际，在空中留下狭长的蓝色尾焰，良久不散，好似要把天空从中切成两半。
流光内里，包裹着的是一艘飞舟。
飞舟造型精美，上下共三层，足有上百个房间，长宽都是极其的夸张，乃黄金城造物。
与善于改良物质特性的工族源能技术不同，黄金城的手段，更善于发挥材质本身的能力。
如这艘飞舟。
它的本体来自一种白银等阶的凶鸟，以其尸骸骨骼重炼而出的飞舟，天然拥有飞遁避风的特性。
更是速度惊人，且有着顶尖白银强者才有的防御力、攻击力。
进可攻、退可守。
堪称一艘移动战舰。
“墟界之大、无穷无尽，却有一轮血月笼罩八方，只要被血光光华照过，就有可能发生异变。”
飞舟甲板，安德背负双手，诉说道：
“不知何时，有人发现了这里，一处不受血月影响的广阔天地，并随着时间的流逝，引得越来越多的族群、强者入驻。”
“这里没有异变的尸体，相对而言也少诸多凶兽异类，对于在其他地方艰难生存的人来说，堪称宝地。”
众人默默点头。
确实。
相较于多灾多难的洪泽域，燕族已经在这里延续了上千年，黄金城更是存在三千多年。
更别提不知建成多少万年的渊城。
这在其他地方，想都不敢想。
“有人说，我们所在的地方曾经埋葬过一位上古神灵，她的遗蜕让血月的光晕不能照射下来。”
“也有人说，这里有位至强者存在，她阻止了血月。”
安德一脸感慨，摇头道：
“真假与否我也不知，但血月不在却是真的，只不过血月的影响并不是完全可以免除的。”
“哦！”赵伏迦侧首看来：
“此话怎讲？”
“这就要说到渊城为何建立了。”对于赵伏迦，自从知道对方是长生种后，安德就很是客气。
此即把声音放缓，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人发现不受血月影响的范围在缩小，虽然速度很慢，但理论上早晚有一天会把安全区域彻底吞噬。”
“好在同时也发现了如何抵御这等侵蚀，为了抵抗血月的影响，所以诸族在边荒建立了渊城。”
“各族每年都要为渊城提供一定数量的高手。”
“当然，因为距离的原因，大都是十年八年才会送过去一批，就如这一次同行的燕族人。”
赵伏迦默默点头。
不同于他们几个自愿前往渊城，寻求更进一步的可能，有些燕族人是上赶着登的飞舟，一路上哭哭啼啼。
这等手段，类似于洪泽域的军部征兵。
不过两者的强制与否不可同日而语，相较而言，燕族人的处境要远远好于洪泽域诸族。
想来。
面对的危险，也大有不同。
“敢问安德将军。”
赵青萍拱手开口：
“此去渊城需要多久？”
“青萍姑娘不必那么客气。”爱屋及乌，对于赵青萍，安德的态度同样十分温和：
“本来，是要六七个月的，不仅仅是因为距离远，还要在类似燕族的几个地方停留，搭乘其他族群。”
“当然，现在我们折返黄金城，通过那里的传送阵过去，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到地方。”
开启传送阵，消耗极大，非特殊情况不会动用。
这次之所以开启，也是因为有人想尽快见到赵伏迦，动用的资源也无需黄金城来支付。
至于其他人。
自然是顺路占了便宜。
不过这等事却也无需对旁人提及。
“安德兄。”
赵伏迦开口：
“趁有时间，不如给我们说一说渊城那边的情况？”
“好说。”安德笑道：
“渊城那边其实没什么规矩，只要不主动惹事一般也不会有人招惹你，那里一切都由天渊盟说的算。”
“天渊盟内也有诸多势力，与我们接触最多的是七星堂……”
“边荒靠近血月影响的边界，相对而言较为危险，如果有别的路走定然不要选择去那里……”
*
*
*
辞别众人，周甲独自返回住处。
关上门。
一片黑暗。
就连声音也被严丝合缝的门板隔绝开来。
周甲面色澹漠，缓缓来到床榻前坐下，月光透过窗扇缝隙洒落，也映出他阴晴不定的眼神。
世人多现实、逐利。
就算是白银强者也一样，更何况他与布朗等人本就算不上交好，只能算是相互熟识。
这几日。
众人对他的态度变的疏远了些，不再那么热情，尤其是燕族的小辈，眼神中透着股怜悯。
反倒是赵伏迦。
身边有意无意总是围满了人。
他是长生种其实并不意外，毕竟有着无限能源的元极反应堆，老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真是，
让人艳羡！
唔……
摇了摇头，周甲收回杂念。
他身上的问题，自己又岂会不清楚。
精、气、神衰败，修炼神煌诀增益的修为，甚至还比不上年老体衰带来的削弱来的快。
十几年。
修为几乎没有寸进。
但这并不意味着周甲没有进步。
修为是修为，实力是实力。
掌兵特质、吞金之术、悟法天赋，一直在持续增加着他的武学修养、肉身强悍程度。
只可惜。
寿元是个死结。
而能为白银强者增益寿元的宝药，就算是在渊城，也极其罕见，就算有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各大势力瓜分。
按安德的说法。
以周甲这等年纪，再想增加修为的话，唯有卖身给某些势力，以忠诚、奋斗换取可能会有的延寿机会。
不然的话。
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无靠山背景，实力更算不得极强，怎么可能在人才济济、高手如云的渊城入手延寿宝药？
“罢了！”
摇了摇头，周甲闭上双眼。
诸多法门一一浮现在脑海之中。
三坛问法！
气魄！
命匣之术！
燕族秘法！
……
诸多法门，在悟法特质影响下，缓缓碰撞、相融。
…………
半个月后。
一股如同烈日一般庞大的气息突然出现在飞舟之前，来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打算，众人也纷纷行出船舱。
飞舟停在半空，前方虚空中立着三人。
当头之人满脸络腮胡，身着绣有玄妙纹理的紫色长衣，一双虎目圆睁，扫视众人闷声开口：
“哪个是长生种？”
目视此人，周甲双眼微缩。
好强！
此人身上的气息，几乎让他误以为遇到了黄金强者，气息之盛，竟是比大天使、半神还要强上一筹。
那股恐怖的炙热之力，好似无穷无尽，甚至稍许感知，都会给人一种灼烧刺痛感。
“玉前辈。”看到对方，安德明显一愣，随即恭恭敬敬朝着对方行了一礼，才伸手一引赵伏迦：
“就是这位。”
“赵伏迦。”赵伏迦朝着对方拱了拱手：
“见过玉副堂主。”
玉龙！
天渊盟七星堂极裕堂副堂主。
长生种。
白银七阶修为。
这些日子里，安德对天渊盟诸多势力都有过解说，尤其是七星堂的高手，更有详细点评。
关于此人的讯息，自然而然从脑海浮现。
七阶！
没错。
在这里，白银境界被划分为七阶，白银七阶就是白银巅峰，每一位都是黄金之下的顶尖强者，不容小觑。
而且此人还算长生种，早在千年前就是七阶高手，底蕴深厚。
这点。
又是其他‘短命种’所不能比的。
“五阶？”
上下审视赵伏迦片刻，玉龙眼泛诧异：
“年纪轻轻，就已白银五阶，还是长生种，未来可期。”
“好！”
“很好！”
他咧嘴大笑，笑声爽朗大气，渐渐的引得狂风大作，闷雷滚滚，随即勐然一挥衣袖：
“先跟我走！”
说着不等赵伏迦拒绝，一股无形疾风就已把他卷住，与玉龙一起化作流光朝着远方掠去。
眨眼间，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
安德目瞪口呆，面上更是露出迟疑为难。
黄金城、燕族都算是挂靠在七星堂下面的势力不假，但与极裕堂的关系却算不上最佳。
持力堂、博山堂，这两个地方，才有他们的熟人。
而且之前传讯已经说好，会有持力堂的高手前来接应，引赵伏迦入七星堂，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放心。”
玉龙虽走，却有同行的两个人留了下来，其中一人见安德面色变换，不由笑道：
“关于长生种的归属，自有玉副堂主与其他堂商谈，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上路吧。”
“先去渊城，有着长生种，说不定其他人也能找个更轻松的差事。”
005 寻觅（上）
“冬冬……”
敲门声响起。
“进！”
伴随着喝声传来，大门朝着两侧缓缓敞开。
七星堂博山堂主管孙河收起面前的一摞书卷，抬头看向来人，急忙起身面上露出笑意：
“周老兄，你来了，欢迎欢迎。”
“叨扰。”
周甲拱手，并不把对方的热情当做一回事，作为迎来送往的主管，孙河待人接物的态度向来如此。
看似热情，实则透着股客气、疏离，有着很明显的距离感。
“孙主管，不知我的事可有消息？”
“这事啊……”
孙河停下手上的动作，面露难色：
“周老兄有着白银四阶的修为，对于七星堂来说自是难得，但你的要求确实高了点。”
周甲面色不变，心中却不由一叹。
“七星堂很重视周老兄，尤其是我们博山堂，副堂主还曾专门谈过你的事，希望周老兄能够加入。”
孙河一脸真诚，继续道：
“如果周老兄愿意，我们可以每年出八万星辰币，且不会安排太重的差事，你意下如何？”
“孙主管。”周甲开口：
“你知道，周某要的不是这些。”
八万星辰币不算少，寻常四阶白银也是这个价。
当然。
这只是最基本的报酬。
遇上事还会有额外的奖励，另有时令、节气礼品，一年下来收入翻上两翻也毫无问题。
而且还不会安排太重的差事，这就相当于七星堂拿钱给他养老。
但周甲需要的不是钱财。
“延寿宝药……”孙河皱起眉头，道：
“说实话，能为你我所用的延寿宝药极其少见，价值不菲，堂里并不确定能分给你。”
“更何况还有顶尖功法。”
说着，轻轻摇头，显然是没有谈拢。
“这样。”
周甲了然。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此即难免还是有些遗憾，毕竟因为赵伏迦的关系，七星堂对他已经足够客气。
其他地方，怕是待遇更差。
“没关系。”
见周甲面露遗憾，孙河笑着摆手：
“这件事不急于一时，周老兄初来乍到，不必着急答应，可以多考虑考虑，七星堂的大门永远朝你敞开。”
“多谢！”
周甲拱手。
…………
出了七星堂，周甲虚立半空，沉思片刻后方施展天鹏纵横驾驭清风，朝着远处飞去。
这里就是渊城。
渊城，
并非真的只是一座城。
而是一片极其广阔的区域，就算以周甲的速度，全力飞遁一日一夜也飞不出渊城范围。
渊城最大的势力叫做天渊盟。
天渊盟既然被称作‘盟’，自是由诸多势力共同组成，七星堂就是其中的一股势力。
思路客
诸多势力议事的地方，叫做仙宫。
周甲抬头。
上方云海起伏，如浪潮翻滚。
云层上有着绽放金光的宫阙，遥立天际，不时云层荡开，可以看到其上那层叠的屋檐。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
那里，
就是仙宫！
非诸大势力顶尖高手，不能进。
据闻仙宫不仅仅是一片宫阙，更是一个巨大的战争堡垒，拥有着可以灭杀黄金生灵的无边威能。
垂下头，周甲遁光一折，没入下方云海之中。
渊城有着飞行航道，禁制随意穿梭，即使是白银强者，也要按照规矩老老实实飞行。
周甲循着一艘艘飞舟来到某处山头，降下遁光。
“周前辈！”
山巅平台，一位中年男子正自手拿柳条训斥着几位徒弟，见到他落下急急迎了过来：
“可是七星堂未曾答应？”
“嗯。”
周甲点头：
“白少爷那边可有消息？”
“有！”
中年男子双眼一亮，挥手赶走徒弟，道：
“白少求贤若渴，身边急缺前辈您这样的高手，只要您答应助白少成为白家的家主，延寿宝药岂非轻而易举？”
“白家虽比不得整个七星堂，却是白家家主的一言堂，论底蕴不比七星堂任何一堂稍差。”
“嗯。”周甲眼露沉思：
“现今白家情况如何？”
“白家分为宗家六房、分家二十三房，其中可以争夺家主之位的只有宗家。”中年男子解释道：
“白少是大房嫡子，虽然因年幼略有顽劣，但本性不差，而且对自己人更是舍得投入。”
“现今白少招揽高手，就是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周前辈如能助他一二定有厚报。”
“……”
周甲负手而立，一声不吭。
据他打听的消息，白少爷可不只是性格顽劣这么简单，说是欺行霸市、肆意妄为也不为过。
不过他在白家的地位，确实够高，且娘家的势力也不差，可谓出生在蜜糖罐里的天之骄子。
而白家。
同样也能入手延寿宝药。
助白少成为家主？
怎么说也有三五十年的时间方可，而且他并不能确定，白少爷能不能改一改自己的性子。
如果不能，怕也当不了家主。
照顾一个富二代几十年？
还要扭转他的性子？
“我再考虑考虑。”
“周前辈。”中年男子急忙开口：
“只要您答应，每年基本供奉二十万星辰币，而且白家宝库里大部分功法，都可翻阅。”
“甚至就算没能成为家主，只要白少爷有机会，都会帮您入手延寿宝药。”
周甲眼神微动，心中不由有些迟疑。
“当然。”
中年男子又压低声音：
“有时候，您可能需要帮白少料理些他讨厌的人。”
“明白了。”周甲点头：
“容周某好好想想。”
“是，是。”中年男子连连点头：
“这是大事，当然要慎重。”
…………
山高万丈，云雾环绕。
一道道流光不时洞穿云雾，飞落山间仰或冲入高空。
飞舟、宝毯、玉瓶，甚至有人骑着根木棍，借助玄兵之力，排在上面在空中嬉笑玩耍。
周甲驾驭清风，在山腰处落下。
他租住的庭院就在附近，一月十枚星辰币，价钱不贵地方却不差，十分具有性价比。
只不过。
安全性差了些。
就如现在，院门大开，有人不请自来。
“周长老！”
赵青萍一身青衫，腰悬宝剑，正自立于庭院正中，欣赏着面前的蕉叶树，闻声转首。
她朝着周甲点头示意，笑道：
“有几日不见了。”
“是啊。”
周甲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筋骨，朝对方点了点头：
“听闻赵姑娘已经加入了七星堂，可喜可贺。”
“添了那位的光。”赵青萍耸肩，道：
“现在入了持力堂，做持力教头，负责给下面的人训练武技，待遇平平，好在琐事少。”
“恭喜。”
周甲抱拳拱手，一脸真诚。
“客气了。”赵青萍摆手：
“若是周长老愿意，这等差事俯首可得。”
这是事实。
周甲即使寿元无多，四阶白银的实力也在那放着，就算是在高手如云的渊城也算是高手。
但也正是因为修为不弱，所以现如今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白银三阶是个分水岭。
三阶以下，顶多算是高手，虽然不容易，但各大势力的年轻人努努力，都有可能达到。
四阶。
绝大多数人不能成就。
包括那些以往认知中的天之骄子。
一旦突破，就意味着精气神超过了人体极限，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当然长生种传奇种除外。
“坐。”
周甲伸手示意：
“坐下说。”
“叨扰。”
赵青萍也不客气，拱手坐下：
“不知这段时间，周长老可找到路子？”
006 寻觅（下）
赵青萍出身大林王朝皇室，待人的礼仪深入骨髓，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
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
即使周甲性格澹漠、寡言少语，依旧能不以为许，言谈自若。
两人从大林王朝谈起，说到洪泽域诸族，还有周甲来的地球，乃至赵家的某些秘辛。
气氛，
越发融洽。
“说起来……”
赵青萍放下手中茶盏，问道：
“来渊城也快一个月了，周兄打算一直这么找下去？”
“看看吧。”周甲开口：
“事关前程，不能一时冲动，我没有赵兄那等天资，寿元也已不多，确实不怎么好找。”
“听说，布朗已经有了决定。”
“嗯。”
赵青萍点头：
“帝师加入了博山堂，他的气魄之法、融血秘术与博山堂的一位长老很有缘，以后可能会位列长老之职。”
布朗也是四阶。
但他正值壮年，还有三百多岁好活，挖掘一下潜力，成就白银五阶乃至六阶并无问题。
最重要的是。
三百多年，可以给七星堂带来巨大的价值。
而周甲……
太老！
老的让人难以提起兴趣。
赵青萍试探着开口：“其实，七星堂有些闲差，事少钱多还地位尊崇，对于周兄来说……”
“赵姑娘无需劝我。”周甲摆手，制止对方的话头：
“周某既然来了此地，自不是为了养老，不然的话留在阳城岂不更好，还有晚辈守在身边。”
“是。”
赵青萍点头，眼神变换：
“可惜，若非周兄动用秘术，也不至于此。是我等拖累了你，不然当时你也无需如此拼命。”
“以前的事，无需多言。”
“……”
“周兄心中可有不甘？”
“算不上。”周甲摇头：
“只是不愿而已。”
“周某在白银之中虽然算是寿元无多，却也有一百多年好活，比常人已经强上太多。”
“而且我的实力还可以，遇到危险足够自保，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应该不甘心。”
他只是不愿随随便便找个差事妥协，没什么不甘心的。
赵青萍默默点头。
话虽如此。
她心中，
依旧难免有些感慨。
这位周甲周长老，在洪泽域创造了诸多奇迹，来到这边，反到前路迷茫，寸步难行。
说起来不免让人遗憾。
“差事的事，还要劳烦赵姑娘帮我留意。”
“一定！”
*
*
*
三个月后。
“周前辈，月租该交了。”一大早，就有人敲门前来催租，倒不是着急，而是这个院子里经常没人。
遇到有人，当然不能错过。
“好。”
交了租金，周甲摸了摸自己腰间干瘪的钱袋，无语摇头。
“渊城居，大不易啊！”
来的时候，燕族给了三万星辰币当做路资，本以为已经不少，来了后方知花钱如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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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
只是小头。
各种迎来送往，还有入眼的物资、灵材，方是大头。
这才区区几个月，当时给的星辰币已经寥寥无几，甚至出售了一些东西方免于囊中羞涩，不至于连房租都交不起被扫地出门。
白银强者已经如此艰难，其他人可想而知，没有差事添补坐吃山空，终究不可持续。
拿着请帖，周甲驾驭清风来到一处无名山头，此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人声鼎沸。
“钱兄！”
“安迪法师！”
“……”
“周兄！”
众人纷纷拱手示意，遇到熟识的就招呼聚在一起，同时也有不少类似周甲这等孤家寡人。
“来了！”
“……”
人群渐起躁动，周甲也随着其他人抬头朝远方看去。
四道斑斓流光贯穿云层，在身后带出长长的尾焰，朝着山头落来，显出内里的人影。
来人并未隐藏气息，威压悄然覆盖整个山头。
白银七阶！
竟然全都是白银七阶。
周甲眼神微动，面露凝重。
就算是在有着黄金强者坐镇的渊城，白银七阶也属于高手，立于各大势力顶尖的人。
“诸位！”
四人中，一位白发飘飘的老者拱手开口：
“有劳久候。”
他胡须发白，声音却丝毫不显苍老，洪亮有力，笼罩整个山头，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云前辈说的哪里话。”
“应该的，应该的。”
“是极！”
人群中当即掀起喧哗。
“闲话休提。”老者摆了摆手，道：
“老朽此来所为何事，有些人应该已经猜到，我就直言了。”
他扫眼众人，闷声开口：
“云族六百年前来到墟界，幸甚多年来无灾无恙，不过一直寄人篱下也不是个办法，所以老朽几人打算自立门户。”
“我们已经通过了天渊盟的申请，起了个云天会的名字，此番正是要招揽群雄共建壮举。”
“云天会设会主一位，暂由老朽担任，副会主立两位，其下有五方龙王、八方揭谛……”
“诸位只要加入我们云天会，就是第一批帮众！”
“以诸位的实力，加入其它势力怕是高不成低不就，难以抉择，而我们云天会则不同……”
“有遭一日，云天会未必不能成为天渊盟顶尖势力！”
“当然，这需要诸位的鼎力相助，我等齐心合力，但老朽相信，只要我们持之以恒……”
老者声音洪亮、感情充沛、激情澎湃，演讲充满了诱惑力，不少人听的呼吸粗重眼泛红光。
为对方描绘的未来美好前景而倾倒。
当然。
有些人也不以为许。
“周兄。”
一位尖嘴猴腮，两眼滚圆的小老儿凑到周甲身边，低声道：
“你怎么看？”
“周某时日无多，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周甲轻轻摇头。
四位白银七阶，其中一位还是长生种，若能在渊城站稳脚跟，未来确实值得让人期待。
如果机缘巧合再诞生一位黄金。
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
这个时间，绝非短短的一两百年就行，而且一方势力成立初期，往往是最忙碌的时候。
诸多事务繁杂，不知道如何处理，怎么也需要几十年来适应。
“苗兄怎么看？”
“我也一样。”苗乾咧嘴一笑，挠了挠头：
“还是算了吧，我还要一大家子人要照顾，就不掺和了。”
周甲点头。
苗乾是他这段时间认识的熟人，来自一个名叫地窟人的族群，这个族群很穷，高手稀少。
这位苗兄在渊城挣的钱，好像都要寄回去。
日子，
过的比周甲还苦。
不过苗乾的修为不差，已经白银四阶，就算是在场中诸多白银之中，也算是较为出挑的存在。
既然不打算参与，自无需继续待下去。
遁光一起，周甲驾驭清风远离。
…………
“赵皇子！”
目视赵伏迦，周甲客气拱手：
“稀客，稀客！”
“周兄这段时间就住在这种地方？”赵伏迦身着紫金蟒老长袍，背负双手踱步行入庭院，扫眼审视：
“屈才了。”
“赵皇子说笑了。”周甲澹笑：
“能有个地方住我就已经心满意足，没什么可奢望的。”
“是赵某的错。”赵伏迦开口：
“这段时间认了位老师，一直闭关修行没有时间，前几日才得空出来，不然早就应该来见见你们。”
“哦！”
周甲眼神微动，上下审视了一下对方：
“赵皇子拜师了？”
赵伏迦有着白银五阶的修为，还是长生种，更身怀黄金强者启的核心能源元极反应堆。
他拜师，
师傅该是何等高手？
现今细细审视，赵伏迦确实与以前有所不同。
身上那股难以遏制的澎湃能量，现今已经尽数压下，皮肉宛如常人，气息丝毫不显。
返璞归真！
能够压制住元极反应堆，对方十有八九是位黄金生灵。
“不错。”
赵伏迦抬头，眼中露出儒慕之情：
“赵某幸甚，竟然能得恩师青睐，真是三生有幸。”
他心高气傲，就连自家老祖宗都不看在眼里，现如今却露出这等神情，那人能够折服他，定然极其了得。
看来真是黄金！
“赵皇子此来何事？”周甲深吸一口气，问口。
007 选择
周甲不喜赵伏迦，这点他从未做过掩饰。
在他看来，赵伏迦此人心性孤傲，好胜心太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待人真诚，实则心里面半点不容人。
败在自己手下后，一直想赢回来。
当初，对方以客人的身份居于鹰巢，却暗使手段、分化众人、招揽人心，妄图打压他。
以皇子的身份、王族的家学，这等事做起了自是得心应手。
争强好胜、对权势孜孜追求，不愿居于人下，这点倒也没有什么，可惜此人还没有多少责任心。
来到这边，在知晓渊城的情况后，立马选择舍弃洪泽域众人，为在渊城立足做准备。
用得到的时候，许以重诺；
用不到的时候，弃之如敝履。
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对付赵元，乃至把整个洪泽域亿万生灵的生死捆上战车。
对错与否暂且不论。
周甲自问很难与这类人亲近，他本就心性澹漠，既然心中不喜，也不会故意装作热情。
“我听说周兄还未找到差事？”
赵伏迦侧首看来：
“可需要赵某帮忙？”
“如果赵皇子有路子，周某自是感激不尽。”周甲拱手，他虽不喜对方，却也不傻。
以现如今赵伏迦的身份，若是用心，真能为他提供一个不错的立身之所，就怕对方来此只是为了寻个乐子。
“好说。”
赵伏迦笑道：
“周兄实力了得，一身武艺、源术千锤百炼，赵某也自愧不如，不知有没有兴趣就职七星堂巡天使一职。”
“巡天使主要负责诛杀七星堂的叛徒，多是一些黑铁，少有白银强者，以周兄的实力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巡天使？
这个差事的年俸可是不低，而且还能用入手的功劳换取七星堂收集来的宝物、功法。
可惜……
“不太合适。”周甲轻轻摇头：
“巡天使太过忙碌，常年奔波，没有多少时间修炼，周某还是想找一个清闲点的差事。”
“嗯？”
赵伏迦挑眉：
“恕我直言，以周兄的年纪，就算修炼怕也难有长进，倒不如搏一搏还能拼个前程。”
“赵皇子说的在理。”周甲眼眉低垂：
“但周某还是想试一试。”
“你啊！”赵伏迦伸手轻点，道：
“周兄对于武道的虔诚，让人佩服，就不知，周兄具体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差事？”
“单纯的清闲？”
“还要有可能入手延寿宝药，或者秘法。”周甲开口。
呃……
赵伏迦哑然。
总之，就是事少待遇高！
这等差事谁不想要，你要是年轻个二百多岁兴许问题不大，毕竟有着白银四阶的修为，关键是身体已经走下坡路了。
还有多少年可供他人压榨？
提供不了足够的好处还想要东西。
痴心妄想！
他心中不屑，面上笑意却越发旺盛。
对于周甲，他一直心有不忿，奈何处处不如人，现如今见对方落魄，心中可谓畅快。
“有人来了。”
周甲抬头：
“看来是找赵皇子的。”
“哦！”
赵伏迦回头，就见天际一道乌黑玄光直奔此地而来。
双眼不由一缩。
他认的来人，但更加惊讶于周甲的感知，距离那么远，对方是如何比他先一步察觉到的？
明明只是白银四阶……
念头转动，赵伏迦眼神不由一沉。
玄光来势惊人，洞穿云雾不起丝毫涟漪，来到山头当空一折，朝着小院直直落了下来。
临近地面，玄光朝内一收，化作一朵漆黑莲台飞速缩小，化作莲花印记没入其中一人眉心。
来者一共三人，御使莲台之人是位貌美妇人。
“赵师弟。”
妇人朝赵伏迦点头示意，音带埋怨：
“你刚刚改修极裕妙法，根基还未稳固，不该擅自出来。”
“有劳郭师姐挂念，我已经请示过师尊，得空可暂时出来几天。”赵伏迦澹笑开口。
“还是小心些为好。”妇人摇了摇头：
“既然有了时间，不妨与诸位师兄师姐多多交流，我有一位本家后人，修为、相貌都颇为不错，正要介绍给你认识。”
对于赵伏迦，妇人的态度极为热情，甚至有些许的讨好，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更是好奇看来。
显然也想认识一下这位极裕堂堂主的亲传弟子。
长生种！
有望黄金的潜力种子。
若能拉近关系，对以后定然有莫大好处。
“是。”赵伏迦连连点头：
“我来见一见朋友，说几句话就走。”
“朋友？”
妇人侧首，直到现在才把目光落在周甲身上，一种长久以来高高在上的态度油然而起：
“师弟是长生种，身份地位与以前不同，挑选朋友还是要慎重些，不然招惹了麻烦师尊怕是会不喜。”
“此人……”
“太老了！”
老。
意味着没什么潜力。
两个人实力、地位都不一样，除非是为了炫耀，不然做朋友对彼此而言都是折磨，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不过师弟年纪还小，可能割舍不掉以往的情义，这也在所难免，只要以后看顾好就是。
“周兄与我有恩。”赵伏迦开口：
“师弟的一位大仇人，就是他帮着解决的，现如今差事有了难处，正好请教一下师姐。”
妇人皱眉。
顿了顿方有些不甘愿的开口：
“说来听听。”
“我记得师尊曾经说过，赵某可以招几位贴身护卫，做护道之人。”赵伏迦再次伸手一引周甲，道：
“不知周兄可不可以？”
“护道之人？”妇人美眸微动，正色道：
“师弟要想好，护道之人责任重大，需要完全信任方可，最好打上心奴印记，防止背叛。”
“此人已经没有多少年好活，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不值得，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位年轻人。”
“无妨。”赵伏迦摆手，看向周甲：
“周兄，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身边做护道之人，以我们的关系为奴为婢大可不必，只需稍作支应即可。”
“作为我的护道人，赵某修行的法门你都可以修行，但需要立誓，一生一世不可背叛。”
“延寿宝药，我也会尽全力帮你入手！”
他一脸正色，态度诚恳。
妇人则是轻轻摇头，似乎有些遗憾。
赵伏迦护道人的位置，可是不少人梦寐以求的差事，自家就有许多潜力、相貌都不错的女子曾自荐过。
让给此人？
可惜了！
至于延寿宝药，以顶尖长生种的身份，给予一定的时间想要入手并不算难。
“抱歉。”周甲的回答却出乎妇人的意料，甚至毫不客气：
“周某不愿屈居人下，尤其是手下败将。”
“……”
赵伏迦眼神变换，神情似羞恼、似愤怒，最终尽数化为平静，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也是。”
“周兄一身傲骨，岂会愿意屈居人下，赵某早就应该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倒是惭愧，那我就等着再次见证周兄创造奇迹。”
“不识好歹！”妇人更是冷哼，长袖一拂：
“师弟，我们走！”
音落，妇人眉心莲台倏忽飘出，化作黑色玄光把四人尽数包裹，然后直冲高空，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
“师弟。”
云层上，妇人扫了眼赵伏迦，道：
“你不喜此人？”
此时她也回过神来，这位师弟怕是根本就不是去看望所谓的‘朋友’，而是专门去炫耀、羞辱对方。
“嗯。”
赵伏迦舒展了一下筋骨，笑道：
“周甲这家伙从来都不讨人喜欢，给我的感觉，就像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冷不丁就会朝你咬上一口。”
“好在，他已经老了，老的没什么潜力，再过百十年怕就没力气动弹。”
“既然不喜欢，那就直接动手解决。”妇人美眸闪动：
“师弟若是不放心，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一位白银四阶，也不是那么难对付，只要小心些就可做的无声无息。”
在渊城杀一位四阶白银，不是件小事，一旦被人发现，就算是她也落不到好。
但如果能用这件事把赵伏迦绑在郭家这艘船上，却是值得的，思及此，她不由心中一动。
“师姐？”
赵伏迦侧首，失笑摆手：
“不至于，不至于，我虽然不喜欢周甲，但他毕竟帮过我的忙，还没到要杀人的地步。”
当然。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认为妇人能杀的是周甲。
妇人与他一样也是五阶白银，即使修行的法门了得，实力远超同侪，却也不可能是六阶白银的对手。
而周甲。
可是杀死了一位堪比六阶白银的大天使！
虽然他的那种不知名手段不能持续，导致现今寿元无多，但一位五阶就想杀死他，不过是痴心妄想。
届时杀人不成，反到送了自家性命，倒霉的还是自己。
“也行。”
妇人却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点头道：
“师弟是长生种，遇到纠纷暂时让一让无妨，待到百年千年过去，熬也能把对手熬成一堆枯骨。”
“以身犯险，并不值得。”
“说的是。”赵伏迦一脸认同：
“我现在只好奇，周甲接下来有何打算？”
…………
而此时的周甲，已经确定了去向。
去边荒！
008 边荒
渊城各处，有着天渊盟的分舵、驻地。
这些驻地通常不插手地方的具体事务，只负责协调人员来往、维持持续、发布各种悬赏公告。
但也不能因此小觑。
盖因每一处驻地通常都有附近的最强者坐镇，在渊城居民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仪。
驻地建筑类似，都是三殿、八院、四十六房，各自负责不同事物。
役院。
身高体壮、满身黑鬃毛的大卫把一摞摞文档放好，以源术秘法登记造册，对照有无遗漏。
“我来应役，去往边荒城池。”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卫头也不抬，道：“去边荒在前院登记，拿了牌子直接去侧院领饷钱、物资等通知就行。”
“嗯？”
来人音带疑惑：
“可是前面的人说，让我到这里来。”
“谁说的？”大卫抬头，挑眉就要发怒，不过在看到来人之后，强行把怒气压了下去。
面上更是挤出讨好的笑意：
“原来是已经成就白银的前辈！”
“白银强者确实是在这里登记造册，因为太久没有人来过，所以是……小人一时疏忽。”
“无妨。”周甲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接下来该怎么办？”
“前辈需要提供一下自己的身份铭牌，选好要去的地方，待晚辈登记后就可直接过去。”大卫忙不迭开口，同时弯腰在下面寻摸着什么：
“太长时间没用，东西忘记放哪了。”
“找到了！”
说着，从柜台下抱出一个厚重的石板。
身份铭牌没有问题，来的时候燕族已经备好，到了渊城之后更是有过备份，一查即知。
至于地方……
“边荒共十万八千城，我们南域有两万五千，靠近边界有六百，前辈可有想去的地方？”
“鸾落城。”
周甲开口：
“劳烦指一下在哪。”
“是。”大卫点头，双手勐拍石板。
“嗡……”
伴随着细微轻颤，石板陡泛豪光，光晕在场中汇成一面水镜，水镜内山峦河川不断闪过。
此物名天渊石，本体在渊城核心，其内绘有渊城无边地域。
这里的只是一个分体，只能简略呈现南域的情况，伴随大卫双手滑动，一连串巍峨山峦映入眼帘。
“前辈。”
他伸手一指山峦正中的城池，道：
“这里就是鸾落城，据闻曾有一头神鸟陨落在附近，改变了地势，经常有雷雨天气。”
雷雨！
这正是周甲想要的。
闻言，面上不由露出澹澹笑意。
“鸾落城目前由山帮的人负责，因为靠近边界，可能会有些危险。”大卫小声开口：
“前辈确定要去这里？”
“嗯。”周甲缓缓点头：
“我需要做什么，盟里能给什么？”
“前辈是白银强者，自愿去往边荒的话，每年盟内会提供饷钱两万星辰币，十八种修行法门可得其一，另有两套宝甲、一件下品玄兵。”大卫介绍道：
“当然！”
“您每隔十年需要击杀一头白银凶兽，或者获得相应的功劳，以证明自己没有空度日子，同时边城遇险的话也有守城之责。”
“您击杀的凶兽，只要提供证据即可，尸体可以自己留着处理，当然也可以卖给天渊盟。获得的功劳可以在盟内兑换物资，包括但不限于武技、源术、秘法、宝药等等。”
“每一百年，您有二十年的假期。”
“百年内，除非特殊情况，前线有战事必须前往，当然这种紧急召唤其实并不算常见。”
大卫把白银强者的权利、责任一一道来，眼神中还透着股好奇。
极少有白银愿意主动前往边荒，更多的是被逼无奈，有的甚至是犯了事去前线赎罪。
就不知，这位是为了什么？
“唔……”周甲缓缓点头：
“明白了。”
他在这边高不成低不就。
大势力不愿意花大价钱请他，小势力又无法入手想要的东西，而给人当保姆也不符他的性子。
思来想去，唯有去边荒才有希望。
去边荒，意味着成为天渊盟的前线兵员，入手的功劳可以直接从天渊盟换取各种物资。
只要功劳足够，延寿宝药也无问题。
毕竟。
渊城最大的势力，就是天渊盟，天渊盟需要有人在前线抵御凶兽，给的好处可谓实打实。
至于危险……
霍家堡、洪泽域，并不比边荒差。
而且他已白银四阶，就算去往边荒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也不多，还能借机锤炼武艺。
事少。
只要时不时击杀些凶兽即可。
钱多。
饷钱是不多，但即使的凶兽可以换钱，尤其是白银凶兽，每一头都可换得上百万星辰币。
待遇好。
只要功劳足够，延寿宝药也可入手。
而且，
现在就能入手一门顶尖功法。
这等差事，正合他的需要。
…………
与洪泽域不同，各族妙法在渊城并不曾广为传授，而是敝帚自珍，想学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可供白银修行的顶尖法门，更是难得。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渊城面对的外来凶险并不强，压力远不足以逼迫他们掏出自家法门。
好在无数年的传承，终究还是朝普通人分润了些许，未曾彻底断绝下层人上爬的路子。
天渊盟十八秘法，就是此类。
而就是这等法门，想要获得，也必须去边荒前线搏命方可。
十八种秘法，原则上都可以修至白银六阶乃至七阶，不过按大卫的说法，希望渺茫。
盖因它们大都注重根基，进展缓慢。
除非是长生种。
不然在有生之年，能修成白银都是机缘了得，白银后期想都不要想，修为有成多会选择改修其他法门。
天渊盟各大势力手里握着法门的进阶后续，也能借机挑选、吸纳从边荒前线退下来的顶尖高手。
如此千万年来，各大势力始终牢牢把控天渊盟。
而曾经的底层人，在进阶白银之后，也会因修行同一法门，自然而然融入各大势力。
成为往日艳羡的上等人，继续压榨着底层百姓。
秩序。
就这般代代延续。
周甲合上手中的书籍，面上若有所思。
风雷天书！
这就是他选的法门名称。
以御使、掌控天地风雷之力着称。
“可惜！”
收起书籍，他无奈轻叹。
风雷天书在天渊盟十八秘法之中威能最强，有着从凡阶、黑铁到白银的详细修行之法。
还有诸多风雷秘术。
绝对算是一门顶尖传承。
但这也意味着，需要从一开始就夯实根基。
周甲的一身功法已经定型，想要改修除非散功，不然神煌诀与风雷天书永不能相融。
不止风雷天书。
另外十八种秘法同样如此。
而真正让周甲感到惋惜的到不是不能修行，而是这类一以贯之的法门，都有延寿之效。
少则一二百年，多则能有五六百年。
若能修行……
“一以贯之的法门，因为凡阶、黑铁境界的积累，在进阶白银之后，会自然而然让精气神发生蜕变，进而达到延长寿元的作用。”
“也就是说……”
“如果我能以自身功法为基，在此基础上，创造出一门完整的白银修行之法，同样有可能延续寿数。”
思及此处，周甲双眼不由一亮。
从无到有创出一门白银修行之法，尤其是自身实力远远不足的情况下，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放在他身上，未必不可行！
有着悟法特质，有前人提供的思路，还有这几十年来一直的沉思苦想，现今又有了风雷天书可做参考。
完全可以一试！
“周道友。”
传送阵前，一位白发老者轻捋胡须，慢声开口：
“你可以过去了。”
“事先告知，因为你此番是去往边荒为役，所以不得擅自回返，唯有在百年之后退役方可永居渊城。”
“在此期间，你只有三次回来的机会，而且总时间不得多于二十年，不然就要定逃役之罪，会有责罚。”
逃役！
这可不是小罪过。
拿了天渊盟的东西就想逃，天下自没有这等好事。
“明白。”
周甲点头。
转过身，走向传送阵。
009 风雷天书
鸾落城。
边荒重城之一。
山帮。
天渊盟诸多势力之一，同时也负责镇守鸾落城，在前线抵御黑暗族群、凶兽异类的袭击。
“轰隆……”
前一刻还晴空万里的天际，陡有闷雷之声回荡，随即乌云汇聚、狂风骤起，电闪雷鸣。
急雨，
呼啸而下。
贾暗躺在软椅之上，身体微微摇晃，任由冷风扑面而来，面无表情看着急雨击打水塘。
一道道涟漪在眼前绽开，水面荡起波纹，一条条游鱼在其内欢快游走，不时跃出水面。
“堂主。”
一人行入庭院，立于雨中抱拳拱手。
“何事？”贾暗声音澹漠，百无聊赖。
“有位白银高手前来鸾落城服役。”属下任由雨水落在身上，立在雨幕中一动不动：
“需堂主验明身份。”
“哦！”贾暗眼眉微动，面色露出几分兴趣：
“少见，竟然有白银会过来服役，可是得罪了人逃难而来？”
“似乎不是。”
“那就是在鸾落城有亲朋好友？”
“未曾听闻。”
“难不成是戴罪立功之人？”
“这……也不是。”
贾暗直起身，从座位上站起，轻挥长袖，若有所思：
“那就是自愿前来的了，有意思，已经足有近六七十年，未曾有白银自愿来这鬼地方了。”
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眼神中满是未做掩饰的厌恶。
刚才还乌云密布的天际，已然放晴。
急雨。
也悄然散去。
鸾落城的天气，就是这般难以琢磨。
*
*
*
“周甲？”
“是！”
贾暗点了点头，笑脸相迎：
“欢迎欢迎，鸾落城能得周兄之助，何其有幸，以后抗击黑暗种族还望多多出手支援。”
“贾堂主客气了。”周甲拱手：
“周某定全力以赴。”
“哈哈……”贾暗朗笑：
“有周兄的这句话，贾某就放心了，不过按照规矩，还要去一趟锁妖窟定一下品级。”
“劳烦走一遭。”
“无妨。”周甲神情澹然：
“按规矩行事即可。”
“那好。”贾暗收起名录，递给身后一人：
“我们走！”
…………
贾暗立于山头，垂首审视下方人影。
“周甲？”
他眼露沉思：
“四阶白银，实力算是不错，可惜太老了些，此番前来应该是想挣些功劳换取延寿宝药。”
“选这一步，定然是没什么背景，如此倒也无需顾虑。”
下方的周甲，未曾掩饰自己的修为，四阶白银气息尽显，一股威压八方的领域扩张开来。
他身着长袍，手持雷斧神杖，静立当场。
丝丝雷光，不时凭空冒出，满地游走，更有一股狂暴、酷烈的雷霆之力，蠢蠢欲动。
“师伯！”
一人从后方急匆匆奔来：
“准备好了。”
“嗯。”贾暗点头：
“选的哪一头凶兽？”
“九头倪！”来人肥头大耳，面色憨厚，腰围足有两人那么粗，闻言挠了挠头笑道：
“这家伙很是难缠，因为它我们已经死了好几个黑铁，如果能趁机解决的话再好不过。”
“唔……”贾暗眼神微动：
“也好。”
九头倪在锁妖窟仅有的白银凶兽中，绝对算是顶尖存在，实力不亚三阶白银且恢复力惊人。
若是一个不查，四阶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选它。
无疑冒险了些，毕竟只是看一看周甲的实力，不是要威胁，不过既然做了也无所谓。
反正姓周的没什么背景，出了事只能自认倒霉。
只要不死人就行。
“开始吧！”
“是。”
一声令下，下方当即地动山摇。
山体下方巨大的洞口内，传来刺耳的咆孝，音浪滚滚如有实质，朝着场中人影冲去。
“轰隆隆……”
轰鸣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一头恐怖的怪物即将从里面冲出来一般。
“师伯。”
胖子低声开口：
“这人修炼的是风雷天书吧？”
“嗯。”贾暗缓缓点头：
“有些像。”
“难怪选择来鸾落城。”胖子笑道：
“这边的环境，正适合修行风雷天书，可惜现在没有雷雨，不然他的实力还能增加不少。”
作为天渊盟十八秘法之一，在边荒修行的人不少。
那种风雷激荡之力。
非风雷天书莫属。
“出来了！”
说话间，一道黑影从山体洞口穿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奔周甲，当空扯出道道残影。
“彭！”
周甲手持雷斧神杖，眼神澹然，迎着来袭黑影轻顿手中兵刃，口中低喝：
“定！”
天音！
地正星：天音。
音律精通，言出法随。
虚空一滞。
不止来袭的黑影，在周甲声音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百丈之内的一切，齐齐陷入了定滞。
狂风、烟尘，乃至倒影。
时间，
似乎就此定格。
唯有周甲不受影响，轻轻转动手中的雷斧神杖，目视来袭黑影，再次口吐真言：
“雷！”
“轰！”
雷霆凭空乍现，自上而下落来，正中黑影，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把黑影轰成尘土。
唔……
周甲挑眉，看向洞口。
“灵言术。”山头，贾暗音带赞叹，缓缓点头：
“好厉害的灵言术，看来此人走的是源术法师的路子，尤其是召唤雷霆几乎是呼之即来。”
“白银四阶，不假。”
“确实厉害。”胖子也连连点头：
“不过，九头倪最是狡猾，只是这样的话可远不能杀死它，刚才只是它的一个试探。”
“嗯。”
贾暗不置可否。
“轰！”
就在这时，山体陡然一颤，几十根粗大的触手破开山石，从四面八方涌来，扑向周甲。
触手足有一人环抱粗细，表层覆有细密鳞甲，来势快如山巅，山石与之一触就告崩碎。
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堪称惊人。
“怎么回事？”
贾暗眉头一皱：
“九头倪怎么还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要知道锁妖窟乃是鸾落城镇压凶兽的地方，里面有着诸多禁制，被困其中的凶兽会持续消耗精力。
直至再无抵抗之力。
而今。
九头倪被困几十年，就算是白银凶兽，应该也会实力大减才是，怎能如此生龙活虎？
看情况，实力非但没有削弱，反而更强！
“我……我也不知道。”
胖子面色发白：
“师伯，真的不关我的事！”
“……”
贾暗面色阴沉，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冷哼一声：
“最好不关你的事。”
“那……那师伯。”胖子口中结结巴巴：
“下面那人，会不会有事？”
“九头倪虽强，却远非四阶白银的对手。”贾暗开口，见胖子面色一松，又继续道：
“但那是正常情况，周甲是源术法师，定然不善近战，被困一隅的话未必不会出事。”
“而且……”
“如果他不清楚九头倪的手段，极有可能会遇险。”
“啊！”胖子面色煞白：
“师伯，您会出手的吧？”
“哼！”
贾暗冷哼：
“看情况吧，就算我出手，近距离下也未必来得及。”
…………
“灭！”
周甲口诵真言，天音特质发动。
无形的音波以超越感知的速度涌现八方，他所在之地百丈之内，万物生机齐齐寂灭。
花草枯萎、虫豸死寂。
来袭的诸多触手，也像是突然失去了生机，无声无息跌落在地。
“雷云锁链！”
口中的真言经由雷斧神杖的加持，引动天地间雷霆之力，五雷特质让这股力量勐然倍增。
“哗啦啦……”
一个个雷霆交织的锁链从天而降，深扎地底。
“轰！”
大地，
被生生掀开，雷云锁链拉扯着一头诡异凶兽，显露当场。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中秋节快乐！
010 定居
“嘶昂……”
凶兽被雷霆包裹，犹自癫狂，身上的气息更如火山爆发，轻轻一抖就引得空气震爆连连。
这是一头类似乌贼的生物。
几十根触手的表层满是诡异花纹，九只头颅形如蛇首，或狰狞、或阴冷、或仰天怒吼，各不相同。
混乱的气息，让人只是看上一眼，都觉脑海发胀，意识模湖。
若是修为仅是凡阶的人在这里，怕是一时半刻身体就会发生异变，化作无智嗜血的怪物。
九头倪！
白银凶兽。
在洪泽域可轻松毁灭一城的存在。
就算是雷霆交织的巨网，也难以把它困在原地。
既然被人从地底给强行扯出，它也索性不再隐藏，眼中凶威大盛，天赋神通应激而发。
“吼！”
怒吼声中。
九只头颅齐齐张开大嘴，九种不同的灭绝光线脱口而出，当空汇成一道光柱轰向前方那渺小的人影。
它的九个头颅有着各自不同的属性，或剧毒、或灼热、或寒冷，待到合而为一是，能爆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威能。
也是九头倪仗之横行的依凭。
“灭！”
云澹风轻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声音落下，里许之地轻轻一颤，万物像是突然失去了色彩，一切尽化黑白两色，就连疯狂躁动的源力也随之沉寂下去。
九头倪喷出的毁灭光柱，也悄然散碎。
周甲面色不变，手举雷斧神杖，脑海中浮现风雷天书上记载的法门，口中再次低喝：
“万雷落！”
“轰……”
雷声轰鸣。
一道道长达数丈的雷光凭空冒出，好似急雨一般轰向九头倪，雷霆所过，血肉横飞，让凶兽惨叫连连。
“风雷起！”
风雷激荡。
漫天雷霆如绝世刀客在挥舞兵刃，一道道弧形刀光电闪而出，把九头倪给彻底覆盖，一条条触手被雷霆轰碎。
…………
“好强！”
山头，
胖子双眼收缩，忍不住低声惊叹。
九头倪可不是普通的白银凶兽，而是白银凶兽中的佼佼者，更何况现今实力未曾受损，反而有所增加。
但在周甲面前，却依旧毫无抵抗之力，任由其拿捏。
可见对方的实力之强！
“确实了得。”
贾暗面色凝重，缓缓点头：
“此人对于源术的操控算不得纯熟，但激发的雷霆之力，威力大的惊人，言灵术更是神奇。”
“嗯！”
他略作沉思，道：
“有着这等实力，确实也无需太过注重施法的技巧，直接以力压人，就能解决九成九以上的对手。”
“师伯。”胖子侧首：
“其中也包括九头倪吧？”
“……”贾暗并未回答，只是额首示意：
“继续往下看。”
…………
漫天雷霆轰击，疾如狂风骤雨，不给对手留下丝毫喘息之机，就算是白银凶兽在这等情况下也只能被动挨打。
不过眨眼功夫，那充斥着癫狂、混乱气息的九头倪，就已奄奄一息。
“唔……”
突然，
莫名的警兆自心头浮现。
这让周甲眼神微动，随即不假思索的轻轻一晃雷斧神杖，虚空中陡然涌现一股恐怖之力。
“天打五雷轰！”
天音！
五雷！
两大源星特质加持，再有天打五雷轰大圆满境界的感悟，这一式的威能赫然已经超越四阶白银的极限。
“轰！”
五色雷光当空涌动，把九头倪所在彻底淹没。
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突兀出现在场中，而九头倪那癫狂混乱的气息，已然荡然无存。
周甲眼神一松，正欲抬头就见到贾暗正自急速飞来，口中更是大喝：
“周兄小心！”
嗯？
“唰！”
一抹白光横跨虚空，直直贯穿周甲的心口。
白光当空一折，显出真容，赫然是一头小一号仅有三尺来长的九头倪，皮肤颜色也化作纯白。
“嘶昂……”
它落地之后仰天嘶叫，声音中透着股兴奋。
虽然失去了本体，但对手显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头分身，分身不死本体就可再次长出来。
对方操控雷霆的能耐确实了得，可惜被自己刺中身体，混毒发作，绝不可能活下来。
“吱吱……”
九头倪兴奋大叫，眼角掠过的虚影却让它神情一滞。
怎么会？
却是周甲不知何时出现在它的身侧，手中雷斧神杖轻指九头倪腹部，丝丝雷霆自尖端冒出，口中低喝：
“风雷！”
“轰！”
雷光炸开，伴随着源力入体，九头倪彻底身死当场。
“唰！”
贾暗落到近前，表情一松，眼中更是露出惊叹之意：
“雷分身？”
“能把风雷天书中的雷分身修至这等程度，以假乱真连我也骗了过去，周兄果真了得！”
“过奖了。”周甲轻轻摇头：
“贾堂主是关心则乱，想来只要稍稍注意，就能察觉端倪。”
他倒不是谦虚。
毕竟入手风雷天书时间尚短，雷分身仅仅修至熟练境界，能以假乱真全赖五雷特质加持。
但终究有着很大的缺陷。
理论上，是瞒不过贾暗的。
不过生死厮杀之际，分秒必争，但凡稍微有一个倏忽或者分不清真假，就足够奠定局势。
贾暗更不会因此小觑周甲。
‘此人修为是四阶白银不假，但实力不凡，言灵术、风雷天书威力了得，不可当做普通四阶。’
‘唔……’
‘刚才九头倪偷袭的时候，姓周的移动速度堪称恐怖，就算是五阶白银也未必及的上他。’
‘虽然可能是激发了什么秘术，但手段确实厉害。’
‘四阶的修为，勉强可以看做是五阶高手，可惜年纪大了些，已经没有什么潜力可挖，倒也没必要重点关注。’
心中转念，有了定计，贾暗笑脸相迎：
“走！”
“此番定品阶出了点小差错，幸亏遇到的是周兄，有惊无险，此事还要请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周甲神情不变，收起雷斧神杖。
*
*
*
定品的过程，肯定不对。
如果每一位白银都如此定品的话，十个来鸾落城的怕是在定品的过程中，就要死大半。
明显不合道理。
事实也确实如此。
据贾暗所说，是因为锁妖窟内部出了点纰漏，导致九头倪的实力未曾被削弱，反而有所增益。
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虽然最后人没事，补偿却也必不可少。
贾暗私人拿出两万星辰币，又专门为周甲腾出了一处上好住所，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庭院深深。
共有三进、两院。
三进并不多，每一进却极其宽敞。
主院有卧室、书房、藏宝处、静室，乃至水牢；偏院主要用来待客，更有花园可供游玩赏景。
通体由鹅黄硬石搭建的建筑，坚固耐用，可抗黑铁强攻，单单一间屋子就价值不菲。
周甲刚刚入住庭院，还未来得及熟悉环境，就有人登门拜访。
“可是周甲周兄？”
来人大袖飘飘，道骨仙风，两鬓白发迎风飞舞，一双眸子熠熠生辉，还未靠近就已遥遥拱手：
“贫道千机子，见过周兄。”
“千机子道兄。”周甲回了一礼：
“来时的路上听贾堂主提及过，道兄似乎就住在这附近，周某初来乍到还未登门拜访，失礼了。”
“哪里哪里。”千机子大手一挥，笑道：
“不请自来，是贫道失礼才是。”
“道兄坐。”周甲伸手示意：
“我去沏茶。”
“不敢劳烦。”千机子摆手：
“听闻此间有了新主人，贫道特来拜会，些许礼物权当乔迁之喜，还望周兄不要介意。”
说着，挥袖送来两件礼盒。
“这……”
周甲略作迟疑，随即坦然接受：
“道兄客气了。”
“应该的。”
两人相互客气了几句，千机子就已不打扰为由起身告辞，周甲刚刚送走对方，又来了客人。
这次来的是一对夫妻，同样也是附近的邻居。
莫氏夫妇居于鸾落城已经近三百年，以善于炼器着称，同样给周甲送来了乔迁贺礼。
此后又有数人前来拜访。
有山帮的人，也有鸾落城大势力的代表。
更多的。
则是如他、千机子这般住在附近的散修白银高手。
一波接着一波。
收了礼，自然要回礼。
接下来的几天，周甲一一登门回访，回礼之际随便对鸾落城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鸾落城位于边荒的前线，虽不在最前，依旧时不时会有黑暗族裔出没，制造些乱子。
出城之后，安全很难得到保证。
大多数人出城，都会选择结伴而行，即使如此也经常听说有哪些人失踪或者寻到尸体。
当然。
能威胁到白银的情况，并不多。
至于城中高手，山帮堂主贾暗有着白银六阶的修为，不过此人年纪大了，已经几十年未曾出手。
现今还有多少实力，无人知晓。
除了贾暗，城中六品白银不多，仅有的几位也不常露面，据千机子说可能还有一位七品。
至于千机子自己，四品白银。
莫氏夫妇，都是三品，但他们两人有联手合击的秘法，且身怀利器，实力不容小觑。
附近有位沉君，修为最高，有着五品，而且年纪还不大，他日定然能成六品乃至七品。
半个月后。
周甲关上静室房门，揉了揉眉心。
总算有时间休息一下了。
011 初来
静室不大。
四个角各有长明灯点燃。
灯光柔和，未曾在屋内留下丝毫阴影，光线也恰到好处，更有一股清香飘荡，让人心境平和。
只是这四盏长明灯所需的燃料，就价值不菲，也唯有白银强者才舍得在这上面消费。
周甲收敛心中杂念，盘坐蒲团之上，开始清点身上的东西。
忙碌了那么久，也该好好整理一下了。
东西不少。
星辰币两万三千余。
源晶八百余。
源髓二十七。
雷斧神杖一柄。
飞舟一艘。
书籍若干。
灵符数张。
各种精肉、灵药、金铁大量。
……
星辰币是古神域的硬通货。
所谓古神域，是包括边荒、渊城，还有燕族、黄金城在内的偌大地域，一切的统称。
周甲本来手头上所剩无几，幸甚得到贾暗‘资助’两万枚星辰币，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源晶、源髓在渊城同样可以流通，但多为储备物资，驱动某些器械，正常交易很少用。
雷斧神杖自不用多说。
上品玄兵，威力不凡，拿着它可以大幅度增加雷霆之属源术的攻击力，近战更是锋利。
再进一步。
就是在渊城也极其罕见的伪神器。
至于神器……
怕唯有黄金生灵手中，才会存在。
据周甲观察到的情况看，鸾落城诸多白银强者，手上的兵器强过雷斧神杖的，寥寥无几。
飞舟。
燕族生产的通行工具，有载人腾空之能。
速度不慢，更能激发防护罩，可以抵御白银之下的一切攻击，内里还可储藏一定物资。
此番前来渊城的诸位白银，临走的时候每人一个。
书籍多为功法。
……
一一翻看过后，随手放在一边。
灵符。
周甲小心翼翼拿起一枚灵符，面露凝重。
此符名曰‘替身符’。
顾名思义。
它在特定情况下，可以起到替身的作用，尤其是自身遇险之时，相当于多出一条性命。
不同于市面上流传的替身符、替身术，此物品阶极高，就算是面对黄金生灵的攻击，都可替身代死。
十几年前。
燕族与洪泽域来人结盟。
此符，就是燕族专门从宝库中取出，送给身为洪泽域首领周甲的礼物。
燕族传承千年，此符也不过一共获得三枚，送给周甲一枚，可见对洪泽域众人的看重。
“哎！”
轻叹一声，周甲收起灵符。
这些东西虽好，却都是外物，他要在此定居，安心修养，自创修行之法，怕是用不上。
…………
姓名：周甲。
性别：男。
修为：白银四阶。
功法：神煌诀、天罡霸体、一心诀。
武技：天打五雷轰大圆满、天鹏纵横大圆满、百战天罗圆满、万象归元圆满、天罡霸烈精通、阳五雷精通。
源术：风雷天书。
秘技：乾坤空间、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吞金之术。
源星：略……
周甲睁开双眼，若有所思。
虽有掌兵特质加持武技，近战终究太过危险，尤其是渊城族群千万，有些族群的天赋能力诡异难测。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远攻为佳。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再与对手贴身肉搏。
现如今自己身怀天音特质，有言出法随之能，再有五雷加持，风雷天书上的源术正可修习一二。
翻开风雷天书，上册为修习法门、大道纲领，下册则记载了七十三种源术，各有不同。
周甲挑挑选选，把其中几门纳入自己的修行计划当做。
雷云锁链：熟练。
万雷落：精通。
风雷起：熟练。
雷分身：精通。
……
目视雷分身片刻，他缓缓点头。
相较于其他源术，这门雷分身一定要着重修行，早日修至圆满乃至大圆满，再好不过。
*
*
*
两个月后。
周甲缓步行出静室。
来到水池边，垂下头，一个头发乱糟糟、双眼发红、精神憔悴的老者面颊映入眼帘。
水波荡漾，相貌也变的模湖起来。
周甲愣神，伸手轻轻摩挲自己的面颊。
松弛的皮肉早已不复当年，眉间的皱纹犹如沟壑，满头灰白长发更是透着股枯萎衰败。
了无生气！
呵……
他苦笑摇头，低声轻叹。
精气神的衰败，远比想象中要来的更快。
现如今仅仅是外在显出苍老，内里勉强还能支撑，但十年后、二十年后，乃至五十年后怎么办？
吞金之术再如何强化肉身，没有足够的精元，也只是干瘪皮肉，一遭散尽只能留下个金刚躯壳。
寿元耗尽，一切皆无！
“我原来已经那么老了？”
抬起头，周甲昂首看着悬浮于天际的三团烈日，口中喃喃：
“但我还不想死。”
“不！”
“我不会死！”
…………
“千机子道兄！”
“周兄！”
两人彼此见过，在竹亭下相对而坐，自有身带异香的妙龄女子上前呈上瓜果、酒酿。
千机子的住处位于半山腰，占地广阔、环境优美。
一路行来，处处独具匠心。
很显然。
对方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嗯……”
千机子身躯后仰，让两个少女揉捏着自己的肩膀，眯眼笑道：
“周兄不必羡慕我，贫道这是时日无多，修为也难有进益，既然如此何不好好享受？”
“是。”周甲点头：
“道兄所言甚是。”
“哎！”千机子轻叹：
“但凡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贫道也不会如此，只可惜……世事不由人，只好认命。”
“周兄，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有闲暇不妨常来我这里坐坐。”
他显然是把周甲当做了同类人，鸾落城白银不少，老到他们这种年纪的，却也不多。
周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头苦笑。
他的年纪还真不大。
至少。
相对于白银强者来说，还很年轻。
不足百岁，相对于五六百年寿命来说，说是青壮毫无问题，可惜在这方面他消耗太多。
再加上从来不关心容貌，所以看上去很是苍老。
“贫道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不愿屈居人下，所以选择了可以快速增加修为的如意功。”
千机子轻捋胡须，眯眼道：
“虽然成就了白银，但如意功几无延寿之效，所以到了现在，也只好认命……等死了。”
他轻轻摇头，虽然语气中带有遗憾，面上却无多少变化。
毕竟。
当初如果选择的不是如意功，他也未必能有现在的成就，更何况这么多年，已经想开了。
活了五百多岁，还有四五十年好活。
知足了！
“相较于道兄，周某可谓际遇坎坷。”
周甲接口：
“周某所修法门，根本没有白银境界的后续路子，能有现今的修为，全赖机缘巧合。”
“哦！”千机子微微挑眉：
“那可真是可惜。”
没有修行一以贯之的法门，意味着根本没有办法延寿，不过没有功法还能成白银四阶。
了不起！
至于改修……
到了他们这种年纪，不过是痴心妄想。
“道兄。”周甲拱手：
“久闻道兄善于养生，周某此来，想要请教一二。”
“好说。”
千机子直起身子，道：
“所谓养生，无外乎养精蓄锐、不生杂念。”
他挥了挥手，赶走揉捏肩膀的侍女，方继续道：
“我等白银，身体就如巨大的火炉，无时无刻不再消耗着能量，要想延寿就要体削弱消耗。”
“少动、少想、不修炼，就能多活几年。”
“……”
周甲张了张嘴，心泛无语。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了也不难，但这岂不就是等死，什么都不做就算活千年又能如何？
“周兄。”
千机子捋须道：
“你那院子不小，更是处于闹事，听说这么久了还没有仆人看护，怕是有许多不便吧？”
周甲眼神微动，缓缓点头：
“确实如此。”
“不过周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看家护院更需信得过的人，一时倒也不好寻找。”
“我倒是有个本家后辈。”千机子身体前倾，道：
“他今年四十三，黑铁初期的修为，实力勉勉强强，好在为人实诚，不喜说三道四。”
“前段时间更是在外面被人欺负，最近想找个差事做。”
“周兄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他过去试试。”
“唔……”周甲若有所思：
“既然道兄开了口，自无不可，这两天让他去我那里看看，不过周某手头拮据，工钱只能给出市价。”
“无妨！”千机子哈哈一笑：
“能有个差事做，他就应该知足了，而且还是给白银高手看家护院，钱不钱的无所谓。”
随即拍桉而起，道：
“至于周兄所说的养生术，我这里有一门灵息术，等我取来。”
周甲默默点头。
这算是达成交易了，以收下对方的人来换取功法，院子确实少个看家护院的，若是实在收下也无妨。
012 乍到
莫氏夫妇与千机子居住在同一座山，不过一者在山腰，一者在山脚，拜访恰好同路。
与千机子住处的风景秀丽不同。
山脚临近火脉，靠近活水，水火相济自是锤炼兵器的好地方，环境就相对没那么好。
简简单单的庭院，后方则是一个直通地底的炼器室。
除此之外，
仅有些许给门人弟子准备的卧房。
“寒舍简陋。”
偏院，莫山京面带歉意：
“周兄别介意。”
“不敢。”周甲扫眼周遭：
“两位亢俪情深，才真是让人艳羡。”
莫夫人澹然一笑，呈上热茶后挨着丈夫坐下，两人下意识牵住彼此的手。
在墟界生存，多灾多难。
尤其是在边荒，凶险莫测，极难遇到信得过的，能有一良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
白银强者更甚。
他们的实力、寿元都远超常人，多为孤家寡人，甚至就连后代子孙，都是隔了不知多少辈。
在送走自己的父母、儿孙后，再往下感情慢慢就澹了。
能夫妻俩同为白银的，更是少之又少。
莫家是大族，莫夫人本是莫山京的婢女，两人年轻时就感情深厚，数百年下来更是宛如一体。
“想不到，周兄竟然还懂炼器之术。”一番交谈下来，莫山京眼神明亮，兴趣大增：
“难得有同道之人，以后有时间，当多多叨扰。”
“算不上。”周甲摇头：
“只不过略知一二罢了，比不得两位。”
他的炼器之术，多来自工匠之神的血脉后裔索罗，之所以了解也是为了完善天罡霸体。
天罡霸体的核心，是吞金之术。
吞金之术来自于地进星的锐金特质。
金：
锋锐、坚硬，圆满不朽。
依靠吞金之术把金铁之物的特性炼化入体内，虽然精妙，但肉体凡胎有着自身特性。
一味地追求力量、强度，只会把肉身炼成金属。
唯有刚柔并济，方能圆满。
而这。
就需要理解金铁之物的特性，进而学会如何搭配，方能一步步提升天罡霸体的极限。
墟界之大，无边无际。
各种金属难以计数，得益于洪泽域各族技术的交融，周甲在莫氏夫妇面前也能交流经验，相互借鉴。
“若论坚硬，当是彩儿手中的明雪剑为最。”
莫山京笑着一指，道：
“彩儿修炼的是寒意裂天功，劲力如丝，可崩坏万物，为了能寻到合适的兵器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至于我，修炼的是三劫火，对兵器的要求倒是没那么高。”
说话间，两人挥袖取出各自的兵刃。
莫夫人的兵器是一柄尺许来长的雪白尖锥，尖锥两头带刺、中间混元，当空飞舞游走。
飞剑？
这等御使兵器的法门，倒是让周甲想起曾经看过的仙侠小说。
隔空御物！
因为无需手持兵刃，所以运转起来更加灵活，没了剑柄，也能最大程度追求杀伤力。
莫山京的兵器与其妻类似，不过通体火红，轻轻一颤就是满屋红光游走，灵动异常。
双剑轻轻一触，极寒、极热相汇，剑光疏忽大盛。
交错的剑光瞬息间直冲高空，绞碎漫天乌云，复又轻飘飘落在二人的面前，虚立半空。
“啪啪……”
周甲轻击双手，面带赞叹：
“好兵器！好剑法！好一个联手合击之法！”
两人的兵器锋利异常，就算是以他的肉身强度，在剑气激发的时候，也不由绷紧身体。
双剑合璧，威能更是暴涨。
“周某的兵器是托一位朋友打造的，倒是与两位的路子不甚相同。”
说着，拿出雷斧神杖放在面前石桉上，同时伸手示意：
“两位请！”
如此独特的兵器，莫氏夫妇也是首次见到，明显是量身打造才会如此，双眼不由一亮。
作为炼器大师，他们对兵器的喜爱发自内心。
“好重！”
莫夫人轻轻一掂，面上就露出诧异的表情：
“近九千斤的重量，轻轻一挥也有数万斤之力，再有源力加持的话，挡下可不容易。”
“嗯。”
莫山京轻抚斧刃，眼神闪烁：
“好浓郁的雷霆之力，这件兵器就像是雷电汇聚的产物，与之相比重量倒还是其次。”
“周兄……”
“应该还精通近战吧？”
“这等爆发雷霆之力的手段，施展源术远比不了直接落在身上，自内而外破坏肉身。”
周甲眼眉微挑，点了点头：
“确实。”
这对夫妻不愧是炼器行家，仅仅是观察兵器，就能推导出兵器主人真正的对敌手段。
两人也明显察觉到不对，这似乎是在窥探对方的隐私，讪讪一笑，放下手中的兵刃。
鸾落城的诸位白银，可没人知道周甲真正擅长的是近战。
这应该是对方的秘密。
“好兵器。”
莫山京开口：
“用料搭配简直浑然天成，内里似乎用了某种独特材质，让兵器对雷霆之力天然亲近。”
“佩服，佩服！”
“是啊。”莫夫人则较为直接，道：
“可惜锤炼的手法差了些，不然还能再强一分，不过兵器已成，回炉重造已经晚了。”
“说起来。”周甲收起雷斧神杖，问道：
“周某这段时间正需要些特殊的金铁之物，不知两位有没有出手的打算，我要的不多。”
“我们做的就是这等生意，岂有不应的道理。”莫山京笑道：
“价钱方面好说。”
“对了，周兄在这边还没有什么产业，可有打算？”
“这倒不曾。”周甲摇头。
莫氏夫妇对视一眼。
莫夫人道：
“我等白银，就算想要挣取钱财，也无需亲自动手，周兄可以先选择一方势力投靠。”
“或者，接受他人的供奉。”
“哦！”周甲面色一正：
“愿闻其详。”
…………
目送周甲源力，莫山京面露沉吟，良久不语。
“想不到。”
莫夫人开口：
“这位周兄真正擅长的不是源术，而是近战杀伐之术，在方寸之间争胜，凶险万分。”
“是啊。”莫山京点头：
“施展源术，就有四阶巅峰之威，近战怕就算是五阶也讨不到好处，此人不可小觑。”
“夫君。”莫夫人像是想到什么，眉头皱起：
“此人年纪大了，这时候不好好享受天伦，反而跑到边荒，莫不是也与半山腰那位一样……”
“嘘！”莫山京面色一肃，制止妻子的话头：
“莫要多言，周兄虽然看上去老态尽显，实则还有百多年好活，比千机子要强上不少。”
“希望，不会有事。”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沉。
千机子？
最近几年，这位邻居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了，而且经常往外跑，不知道在做什么。
千万别走某些人的老路。
*
*
*
叶佶牵着女儿的手，从云来阁走出，直至回到客栈，一路上始终阴沉不定。
“爹爹。”
叶南吟脆声开口：
“我们不能回去求二爷爷吗？”
“丫头。”叶佶摸了摸女儿头顶，面露苦笑：
“如果求你二爷爷有用，我们也不会被扫地出门，来这里自己闯荡了，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可是……”叶南吟虽然年幼，却很早熟，闻言皱眉道：
“咱们被人欺负，就是因为实力不强，单靠爹爹和几位叔伯有办法应付下面的商队吗？”
“是啊！”叶佶抬头：
“所以，我们需要让人看到我们的用处，明白帮我们度过难关，以后会有更大的好处。”
“鸾落城能帮我们的不多。”
“但不是没有。”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笺，这是花大价钱从云来阁买来的鸾落城诸多白银强者的资料。
其中绝大部分白银，有着自己的根基，不会入眼他这小生意。
还有些白银不喜麻烦。
挑挑选选下来，能够一试的没几位。
“周甲？”
最后一个名字，让叶佶沉吟了下。
这位是最近才过来的白银，理应没什么根基，过去投靠也许可成，就是年纪大了些。
在边荒。
年老的白银，往往意味着不可测的危险。
“嗯……”
“留做备用。”
013 初次出门
千机子入道之前姓张，他口中的本家后辈名叫张渐，年四十三，是个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
此人沉默寡言，处理事情来倒是颇为利落。
来到周甲这里不过几日，就把院落打理的井然有序，另聘了几位婢女仆妇协助帮忙。
一个月几十星辰币，价钱委实不贵。
收拾好外院，张渐来到二进正房，这是他能到达的院落最深处，后面禁止周甲之外的第二人踏入。
包括他。
“主家。”
抖了抖衣袖，张渐垂首道：
“山帮的石前辈遣下人送来礼贴，邀请前辈参加他的四百八十岁大宴，时间在三个月后。”
“石鼎？”周甲摇头：
“礼物送过去，人就不去了。”
说话间，他也在审视立于场中的张渐，并微微额首。
张渐相貌平平，肤色微黑，加上手长脚长、指节宽大、皮粗肉糙，像是田间地头的老农。
即使身着长衣、蟒靴，做富贵人家管事打扮，依旧给人一种出苦力的感觉。
同样的。
他言谈举止朴素拘谨，也让人容易信任。
不过这些对周甲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渐身上的那一层灵光。
一层浅色白光！
此光旁人不可见，唯有他能见到。
其根源，
来自源星。
天平星入体已有几十年，其上的污浊状态虽然仍旧未剔除，却比当初有了些许改善。
天平星：善恶。
赏善罚恶！
如今的状态自然做不到赏善罚恶，倒是多出了一个特殊能力，可以看出他人对自己的态度。
心有恶意，在周甲眼中，那人的身上就会有一层红光。
如果心怀善意，
则是白光。
不善不恶仅是路人，则是混黄之色。
这种功能几日前才刚刚出现，经过他多番验证，才算摸到端倪，是一种很方便的能力。
总体而言。
这些日子遇到的人，几乎没有身上呈现红光的，有也很不显眼，极有可能只是妒忌。
同理。
身有白光之人，同样稀少。
绝大多数都是黄光，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纯粹当做路人，即使几位白银邻居也是如此。
张渐，是少有身上有白光的人。
即使澹薄。
相对而言也值得信任。
张渐自不知道周甲心中所想，继续禀报：
“昨日康城叶家的叶佶前来拜访，送了贴子、礼物请求一见，似乎是想带商队投靠。”
“叶佶？”周甲开口：
“什么来历。”
“康城叶家背靠九夷派，九夷派在天渊盟诸多势力当中很是不弱，不过叶佶并非叶佶主脉。”张渐道：
“小人打听了一下，叶佶似乎得罪了本家，被人从康城赶了出来，带了群人在鸾落城定居。”
“本家那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因而生意做的很是不顺，想要找位靠山也是理所应当。”
“麻烦。”周甲摇头：
“回绝了吧。”
他是缺钱，却不想沾染麻烦。
“是！”
张渐应是，继续道：
“千机老祖邀请主家参加几位白银高手举行的小会，届时会有花阁的女修、魅魔在场。”
“顺便交流一下修行上的经验。”
“……”周甲揉了揉眉头：
“我这段时间要闭关修行，参悟功法，替我谢绝道兄好意。”
“是！”
张渐垂首，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又闭关？
主家都这般年纪了，修行纯粹是浪费时间，甚至得不偿失，为何还时不时闭关修行？
游山玩水、安享天伦，乃至为后辈争取些好处，才是正理。
或者像自家老祖那般，奔波了大半辈子，临老了开始学会享受，如此才算没白来世间走一遭。
念头转动，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此外，还有秦前辈……”
*
*
*
“轰隆……”
鸾落城附近，多雷雨天气，十日中至少有五日落雷、三日有雨，且不计算零星小雨。
闷雷滚滚，乌云密布。
轰鸣声此起彼伏。
这种天气，就算是山林间赶路的商队都要停下脚步，高空中穿梭的飞鸟更是早早归巢。
“唰！”
一抹虚影洞穿云层，在蜿蜒曲折的雷电映照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掠向远方，转瞬消失不见。
这种天气还在高空飞遁，自是有恃无恐。
其他人不知。
身怀五雷特质的周甲，却能够无视周遭狂乱舞动的雷霆，好似水中游鱼，自在遨游。
“呼……”
疾风鼓动。
流光落于地面，显出身形。
周甲披着件墨色斗篷，灰白长发迎风飞舞，混黄的双眼四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即弯腰抓起一把泥土。
“岩碳？”
泥土中一粒黑色的东西，让他眼神微动。
此物名叫岩碳，是一种很常见的矿石，可以燃烧释放热量，不过通常埋在地底深处。
现今出现在地表……
“据莫山京所言，鸾落城最近千年遭受过数次黑暗族裔的攻击，有不少白银高手丧命。”
“这等境界的大战，定然会引得山崩地裂，地底深处的矿石出现在地表也就不出奇了。”
不止岩碳。
附近的地势崎区不平，一看即知不是天然形成，想来也是遭遇了什么恐怖的力量冲击改移了山势。
当然。
此番他出来不是为了勘探地形。
而是另有目的。
“唰！”
“唰唰！”
身形闪动，如同鬼魅，片刻后靠近一片白雾笼罩的区域。
碎片世界！
他告诉张渐自己闭关确实是假，真实的原因是听闻附近有碎片世界出现，打算前来一探。
“到地方了！”
周甲开口，同时伸手朝着前方雾气按去。
驱雾术！
“嗡……”
驱散的明明只是雾气，却似乎连同空间都晃动起来，随即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通道浮现眼前。
迈步行入其中，刚刚进入碎片世界，一股无形的压力就落了下来，浑身精气神为之一沉。
黑铁！
这个碎片世界的实力极限，是黑铁。
就算是他，在这里也仅能施展出黑铁境界的力量。
“扑啦啦……”
还未等周甲回神，一大片黑影就已扑了过来，黑影来势极快，甚至掀起一阵阵腥风。
“定！”
周甲开口，天音发动。
声音落下，万物齐齐一滞。
这种停滞不单单针对肉身，就连源力、念头这等难以触碰的存在，同样会受到限制。
来袭的黑影，当即停在半空。
但下一瞬。
“轰！”
远处大地震颤，无数道黑影像是感知到什么，从地底冲出，在高空汇成一片黑云，朝着周甲所在冲来。
定睛看去，黑影赫然是一只只双眸血红、形似蝙蝠一样的怪物。
它们牙尖爪利，甚至就连翅膀都泛着金属光泽，口中的尖啸汇成音波先一步轰了过来。
直到此时，周甲才有时间审视这碎片世界。
高约数丈的城墙，足可容八马并行的宽阔大道，无数坍塌的房屋，此地竟是一处城池。
一处类似于地球古代的城池。
精巧的半截窗扇跌落地面，破碎的衣衫挂在树梢迎风飞舞，凋梁画栋也已遍布尘土。
从遗留下来的痕迹看，这里应该有过灿烂的文明，可惜听风特质却没有察觉丝毫活人。
只有……
嗜血癫狂的怪物！
周甲面无表情，单手虚伸，掌中已然出现了雷斧神杖，同时目泛灵光。
百战天罗！
“轰！”
一股无形罡劲以他为核心扩散开来，好似无形的圆球形屏障，朝着四面八方飞速扩张。
罡劲所过，形似乌鸦的怪物被撕碎当场。
轰来的音波，也被尽数拦在外面。
十米、十丈、百米……
罡劲朝外扩张百米有余，才堪堪停了下来，任凭漫天怪物疯狂扑击，依旧不为所动。
反倒是扑来的怪物，与罡劲一触，当即被撕裂开来。
百战天罗！
大圆满（38000/1000000）
理论上来说，大圆满境界就是任何一门武学的极限，但在掌兵特质影响下，这门武技竟然在持续变强。
天英星：掌兵。
手持兵刃，习练相应武学，但有习练，必有收获。
即使是修至大圆满境界的武学，依旧不受限制，不愧是源星特质，只不过虽有增进，进度却极其缓慢。
从数据就能看出，想要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还不知猴年马月。
目前来说，只是聊胜于无。
“轰！”
“彭！”
怪物的冲击不断，罡劲一如既往，眨眼功夫就已遍地尸骸，周甲早已收敛精神，从乾坤空间取出些许灵药种子。
然后一一洒落地面。
同时施展三宝上品至尊宝诰灵雨术，催熟灵药。
在碎片世界生长的灵药，称之为源质宝药，是黑铁、白银高手修炼所必须的辅助药物。
既然单凭自身修炼已经没有效果，倒不如直接服用宝药，兴许还能让修为略有长进，再说也能换些钱财支应生活。
时间缓缓流逝。
凶兽虽然嗜血癫狂，却并非无智，在多次尝试冲击尽皆无功后，终究放弃做无用功。
两个月后。
五菱花八百年药力！
黑狱嗜血莲六百年药力！
火果九百年药力！
……
诸多源质宝药被一一采摘，放进乾坤空间，最后物资多到就连乾坤空间都已放不下。
又取出两个储物袋盛放。
满载而归！
驱雾术。
没有理会碎片世界剩余的凶兽，周甲收拾好东西激发驱雾术，径自走出白雾笼罩范围。
刚刚出来。
一阵喊杀声就传进双耳。
“杀！”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