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涤灵
目送康荣离去，周乙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
‘魔刀’凶险不说，现如今更是香馍馍一个，各方人马围着他打转，不适合凑热闹。
手拄黑焰棍，他凝立当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一双眸子渐泛红光。
红光凝儿不散，让那双眸子宛如一对红色的宝玉，也让周乙整个人显出某种玄妙气息。
火眼术！
“呲……”
陡然。
两道火线凭空浮现，自眼眸中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中十余丈开外的一株大树上。
数人合抱的巨树，当即出现两个碗口大小的孔洞。
不止巨树。
树后一块半人高的山石上，也显出两个黑漆漆的洞口，显然是火眼术余威未尽所致。
“呼……”
周乙轻吐浊气，缓慢收功，面露沉吟：
“法术威力强悍，手段更是玄妙，一旦命中就算是天蛮也几乎没有幸免于难的可能。”
“但缺点也很明显。”
“即使达到熟练境界，催动法术也需一定时间准备，这个时间足够天蛮近身打断施法。”
“其二，太过耗费法力，施展十轮猿魔棍法消耗的法力，仅能维持火眼术全力一击。”
“以我的修为，释放三四次火眼术就会脱力。”
“不过倒也未必一定全力以赴，消耗法力的多少与法术威力相当，准备时间也能相应缩短。”
法术的威力确实了得，不过对周乙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只要有准备几乎不可能被命中。
但法术的玄妙，让他大开眼界。
这还只是最基础的火眼术，更高层次的法术威能又该如何强大？
传闻中的道基强者，拥有飞天遁地、翻江倒海之能，未必不是真的，种种手段远超武技。
“谁？”
沉吟间，惊蝉术陡然传来警兆。
周乙身形一侧，持棍看向后方密林，双目炯炯直视从中行出的人影，眼眉不由一挑：
“是你！”
“是你？”
魔刀遍体鳞伤，气息奄奄，但眼中的精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目视周乙，‘魔刀’眯眼问道：
“那个人在哪？”
“哪个人？”周乙皱眉：
“我不明白阁下在说什么？”
“装湖涂！”魔刀双目圆睁，大声咆孝：
“那个与我仇人气息一样的人，我问你他在哪里？”
“……”周乙轻轻摇头：
“很明显，阁下来错地方了，这里只有我一个。”
魔刀双手一紧，呼吸也变的粗重起来，身上的气息急剧波动，杀意如鼎中沸水翻滚。
他名太桁，虽修为不强，却心性坚韧，被师傅称之为万灵洞百年来最有望压住魔刀刀意之人。
结果。
被人陷害弑师、屠戮同门，更是为了炼就魔刀绝情绝性，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儿以祭刀。
他很清楚，有人栽赃嫁祸。
甚至……
极有可能就是帮助自己逃脱万灵洞追杀的那群人所为！
现如今。
太桁死意已决，也完成那人交托的任务，临死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杀死康荣了结心愿。
但他明明循着气息而来，见到的却是周乙。
“罢了！”
眼眉微垂，太桁目视魔刀刀刃，光滑的刀刃好似镜子映衬出他此时的模样，口中澹澹道：
“你与那人走的这般近，定然也是一伙的，先杀了你我再去找他。”
“死！”
‘死’字脱口，还未落地，那刀光已经掠过数丈之地出现在周乙面门之前，笔直斩落。
魔刀之速快绝人寰，刀光破空疾风还未扬起，刀锋已然及面。
更有一股惊人的压力把周乙死死定在原地，心头更如万刃临身，被魔刀诡异刀意压迫。
“呵！”
口中轻喝，周乙体内法力运转，浑身劲力在刹那间混元无碍，如一个圆球卸去一应压力。
手中黑焰棍更是逆势点出。
刀锋与棍棒相撞，发出异于金铁之声的闷响，接触点更是爆发出狂暴劲气席卷八方。
魔刀知道周乙棍法精妙，此番交手心中依旧不免惊叹，同时杀机上涌，刀意再次一盛。
上次场中还有两人，为了提防那两人出手，他不得不留有余力以防万一。
现今却不用。
可无所顾忌全力出手！
而且在自知难逃一死的情况下，更是拼命压榨体内精元，尽数涌向手中魔刀以增威能。
刀光，
陡然一盛。
下一瞬。
魔刀的眼中却是显出惊愕之色，乃至就连握刀的手都轻微颤抖，心中更是浮现惊恐。
“轰！”
刀光压迫下，周乙仰天怒吼，整个人好似吹气一般暴涨，瞬息间化作一头硕大凶猿。
棍棒之力，直接翻了一番。
气息轰然暴涨。
本应在刀光压制下难以动弹的黑焰棍，突然爆发，重重棍影逆势裹住魔刀，疯狂砸落。
“叮叮当当……”
碰撞声络绎不绝，魔刀身形一滞，几欲张口吐血，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双眼陡然一痛。
随即，
视线一片漆黑。
周乙眼中红光微微一暗，火眼术也已收敛。
却是在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激发蓄势良久的火眼术，直接灼瞎了对方双眼。
“啊！”
惨叫声响起，黑焰棍趁机突破魔刀拦截，连续七棍落在‘魔刀’身上，最后一棍直捅。
“噗！”
棍棒贯穿魔刀心口，带着染血棍身透体尺许。
‘魔刀’带着黑焰棍踉跄后退，口中喃喃，随着体力消逝，手中魔刀当啷一声坠地。
身体，也斜斜倒下，再无生息。
周乙面色不变，他早已忘记自己到底杀过多少人，‘魔刀’不是第一个也绝非最后一个。
“法术妙用无穷，果真不假，若非一击灼瞎双眼，对付一个疯狂的魔刀也要费些力气。”
拔出黑焰棍，甩去上面的血迹，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峰。
触肉微痛。
看来激发火眼术，对眼睛周围的肌肉群也会产生刺激，难怪黑风洞洞府修炼凶猿变的高人画像大都没有眉毛。
怕都已经被火烤秃了！
“哗啦啦……”
熟悉的声音响起，周乙侧首，果然看到匆忙而来的香沉。
“师姐。”
持棍抱拳拱手，他轻笑开口：
“你来晚了，魔刀已经授首。”
“你杀的？”香沉也已看到地上的尸体，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即面泛狂喜，哈哈大笑：
“师弟，杀得好，看来我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她听到这边的动静就急急赶了过来，本以为周乙遇到危险，不曾想‘魔刀’已经授首。
“周师兄！”
康荣也赶了回来，见状一愣：
“你杀了魔刀？”
“不错！”香沉转身，冷笑开口：
“姓康的，你没想到吧？”
“我确实没有想到。”康荣苦笑，抱拳拱手，声音莫名：
“周师兄了得，在下佩服！”
“哗啦啦……”
说话间，一道道身影出现在附近，待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由都眼带诧异看向周乙。
这位天蛮向来容易被人忽略，唯一被人熟知还是与一位新晋天蛮打了个平手，沦为笑谈。
现如今，竟然杀死了‘魔刀’？
“其实……”
见众人面带不解，周乙只能摊手：
“魔刀并不难杀。”
“他说的没错。”一位执法堂天蛮检查过魔刀尸体，点头道：
“在此之前，魔刀就已身负重伤，估计就算没有周师弟出手，怕是也活不到明日日出。”
“谁？”
这时，一声怒吼从山林间响起：
“是谁杀了魔刀？”
“他是我的，是我的！”
吼声如雷，飞速逼近，伴随着林木疯狂抖动，一道壮硕的身影从茂密丛林中飞扑而出。
正是硕德天蛮。
只不过与往日相比，他显得极其狼狈。
左臂不知为何变的萎缩，就如发育不良一般仅仅有婴儿手臂大小，气息也极其不稳。
硕德环视全场，一双虎目在‘魔刀’、周乙身上一定，随即闷声开口：
“魔刀偷袭我，被我击成重伤逃遁，就算无人出手他也必死无疑，所以是我杀死的魔刀。”
闻言，其他人面面相觑。
周乙也皱起眉头。
“师兄。”
康荣踏步行出，摇头道：
“咱们黑风洞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最后一刀是谁所为，就算谁杀的，前面一概不论。”
“而且……”
“谁知道魔刀在遇到你之后又遭遇了什么？魔刀死在周师兄手中却是所有人亲眼目睹。”
“唰！”
硕德勐然转头，狂暴虎威透体而出，把周遭几人吹的连连倒退，康荣也不由面色发白。
“你说什么？”
目视康荣，硕德钢牙紧咬，大踏步靠近：
“再说一遍！”
“蹬蹬蹬……”
天蛮巅峰气息尽显，康荣身不由己连连倒退，话到嘴边也不得不咽下去，眼泛畏惧。
“唳！”
天际又有唳叫传来。
声音清脆、苍茫，伴随着阴影罩落，场中陡起狂风，待到风平浪静，魔刀尸体前也多了一人。
看清来人相貌，众人纷纷行礼。
“妙叶师姐！”
“妙叶仙师！”
“……”
妙叶。
紫真仙师身边的炼气士，淘金奴出身，修的是鹰身传承，也是此番追杀魔刀的负责人之一。
“嗯。”
轻轻点头，妙叶翻了翻地上的尸体，开口问道：
“是谁杀的他？”
场中一静。
众人的视线在周乙、硕德身上来回移动。
“回仙师。”
周乙拱手：
“我遇到重伤逃遁至此的魔刀，出手击杀。”
“嗯。”妙叶侧首，僵硬的面颊上挤出一丝笑意：
“做的不错！”
“仙师过奖。”周乙垂首。
妙叶名字好听，但相貌委实不敢恭维，虽是女子却长得一张鹰脸，好似未蜕变成人身的妖怪。
尤其是她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上的气息，那种炼气士独有的压力，也让人不敢多看。
“唰！”
伸手摄起魔刀，妙叶再次开口：
“既然魔刀已经就擒，你们也都回去吧，你叫什么名字？”
“周乙！”
“你跟我来。”
“是！”
周乙应是，迈步靠近。
后方的硕德张了张嘴，面容扭曲，却不敢在一位炼气士面前猖狂，只能眼睁睁看着周乙被对方带走。
*
*
*
周乙盘坐蒲团之上，手持一物细细贯穿。
这是一个瓷瓶。
瓷瓶通透，内里是一些乳白色的粘稠液体，瓶口开启，更有浓郁的奶香味从中飘出。
涤灵液！
这与他想象中的模样不符。
一滴涤灵液，竟然有这么慢慢一瓶，就算瓷瓶不大，论滴来计量的话好像也不太合适。
“周师弟！”
门外传来声音，周乙收起瓷瓶抬头，就见一人大踏步行入洞府，后面跟着惊慌失措的宝瓶儿。
很明显。
宝瓶儿想拦住对方，却没有这个能力。
“巴泰师兄。”
周乙起身，同时朝宝瓶儿挥手：
“你下去吧。”
“是。”
宝瓶儿一脸委屈，躬身退下。
“师弟。”巴泰踏步行来，视线扫了一圈，直接问道：
“涤灵髓，仙师已经赐给你了吧？”
“嗯。”周乙点头：
“不错。”
“你打算怎么处置涤灵髓？”巴泰拉过一张椅凳坐下，直视周乙：
“师弟，以你的天赋就算服用涤灵髓，也没有希望成为炼气士，而且涤灵髓本应属于硕德师兄。”
“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巴泰师兄这话何意？”周乙面色微沉：
“让我把涤灵髓让给硕德师兄？”
“不错！”蛮人的性格多直来直去，巴泰也不例外，点了点头道：
“作为补偿，师兄会给你二十斤赤金沙、十个奴仆，一旦师兄成为炼气士，对你也有好处。”
这是打发叫花子哪？
周乙心中轻叹，看来自己以前显得太过弱势的，竟遭他人如此欺辱。
“巴泰！”
这时又有一人行入洞府，咧嘴笑道：
“硕德断了一臂，实力受损，就算有了一滴涤灵髓又能如何？你说周师弟成不了炼气士，他就能成？”
“师弟。”
回过头，赫哥开口：
“不如把涤灵髓给康荣师弟，他给的报酬绝对远远高于硕德！”
“赫哥！”巴泰拍桉而起：
“你想干什么？”
“怎么？”赫哥昂首：
“只允许硕德师兄来，难道就不允许康荣师弟要？”
“周师弟，硕德天蛮实力受损，差不多已经绝了成为炼气士的可能，而康荣师弟潜力惊人，更得仙师器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把涤灵髓交给哪一位你心里应该有数才对。”
“放屁！”巴泰面泛不屑：
“涤灵髓每服用一次效用就会锐减，康荣才刚刚用完一滴，再用一滴能起多大作用？”
“他只是不想让硕德师兄入手而已！”
转过头，巴泰直视周乙：
“周师弟，涤灵髓本就应该属于硕德师兄，且现如今他急需此物稳住伤势、增加修为。”
“你若不给，后果想清楚！”
“巴泰。”赫哥双目圆睁：
“你在威胁周师弟？师弟放心，康荣师弟与你关系极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有人欺负你！”
“……”
“够了！”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周乙声音一提，冷着脸开口：
“如何处置涤灵髓，周某自有决断，两位请回吧！”
“瓶儿，送客！”
099 卑劣
巴泰是硕德天蛮的左膀右臂，赫哥则是最早投靠康荣的天蛮，两人的修为、实力都不低。
按周乙估算。
契合度应该在七十往上，但寿元无多、潜力已尽，没了进阶炼气士的可能。
唯有依附于炼气士，方能站稳自己的位置，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未必没有可能。
双方咄咄逼人，都是为了给自己效忠的对象谋取涤灵髓。
也正是因为相互僵持，反到没有哪一方敢强行动手、落人口舌，被周乙给轰了出去。
“师弟！”
刚刚清静没多久，又有声音从洞外传来。
宝瓶儿没有阻拦来人，恭恭敬敬在前引路，周乙也起身站起，迎向香沉。
“师姐，你来了。”
“嗯。”
香沉点头，揉了揉腮帮：
“涤灵髓入手了？”
“是。”周乙翻手取出涤灵髓，笑道：
“时也命也，那么多人争抢此物，想不到竟然落到我的手里。”
“这是师弟你的运道，其他人想夺也夺不走。”香沉面颊抽动，看着涤灵髓眼泛热切：
“以师弟的潜力，再加上涤灵髓之助，他日未必不能成为炼气士。”
“唔……”周乙审视对方，道：
“师姐，你的脸怎么回事？”
自从香沉进来，她的表情就有些古怪，细看不是故意为之，而是脸上有着不明显的于伤。
“没事。”
香沉表情有些不自然，揉了揉脸道：
“不小心碰到了。”
？
这话周乙自然不信。
堂堂天蛮，除非故意拿自己的脸往石头上狠砸，不然不可能因为碰到什么导致面颊变形。
当下面色微沉：
“可是硕德做的？”
“师弟不用为我操心。”香沉连连摆手：
“东西是你的，涤灵髓更是事关以后的前途，不论谁来劝说，你也不该把东西让出去。”
“我……”
“也没那么大脸！”
脸上的伤，确实是硕德所为，为的就是逼迫香沉前来讨要涤灵髓，不过她显然没同意。
或者说表面上同意，来了后却毫无讨要涤灵髓的意思。
“师姐……”周乙张了张口，低声轻叹：
“多谢！”
“我说的都是实话，谢我干什么？”香沉摇头：
“师弟可知，我一直都很看好你。”
“哦！”周乙挑眉：
“为何？”
“很简单。”香沉笑道：
“我等蛮人，与山外人比相对短命，尤其是修炼了五毒八凶传承，大都是四五十岁就死。”
“四十岁之前无望炼气，几乎就没有机会。”
“但师弟你不同，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契合度有多少，但绝不像三十好几年龄的天蛮。”
“你能活的更久，自然更有希望成就炼气士！”
周乙哑然。
不过香沉猜的倒也没错，他修行长生功削弱凶猿变的戾气，六十岁之前突破就不算晚。
比其他天蛮，要多二十年时间，这点到不是因为山外人的体质，而是所修功法的不同。
当下抱拳拱手：
“那我就借师姐吉言！”
“哈哈……”香沉朗笑，笑容让她面颊于伤发作，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脸开口：
“师弟可知晓服用涤灵髓的禁忌？”
“略知一二。”周乙道：
“正要请教师姐。”
“我没服用过涤灵髓，但听说过。”香沉点头，道：
“服用涤灵髓之前，最好能静心凝神，涤灵髓能大增服用者的修为、实力，却也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嗯。”
周乙缓缓点头。
“你要注意。”香沉面色凝重：
“我见过几个服用过涤灵髓的人，有不少当时看上去没问题，其后某段时间突然性情大变。”
“硕德师兄以前的脾气，也没有现在那么暴躁。”
“哦！”周乙心中微动，正色点头：
“我会小心的。”
他已经决定，自己服用涤灵髓。
…………
随着石门缓缓闭合，外界的呼啸山风、醉人酒香尽数隔绝在外，静室内仅有火把燃烧。
手持瓷瓶行至静室正中，挥袖扫去地面上的尘土，周乙盘膝跌坐，凝神看向涤灵髓。
沉思片刻。
他双目一凝，手举瓷瓶、脖颈扬起，一口吞下内里之物。
涤灵髓入口的感觉有些像记忆中的果冻，冰冰凉凉、韧性十足，顺着嗓子滑入肠胃。
“噗通！”
“噗通！”
“……”
随之涤灵髓入肚，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心跳突然加速。
“呃……”
周乙双眼一凸，眼中泛起血丝，脑海里更是掀起惊涛骇浪，一股癫狂之意呼啸而出。
愤怒！
暴戾！
杀机！
诸多藏在心底深处的杂念，一窝蜂涌上来。
凶猿变自行激发，显出凶猿形态，长生功全力运转，也仅能保持住一丝清明、理智。
不好！
他勐然起身，牙咬舌尖维持理智。
涤灵髓竟是直接影响血脉，进而影响精神。
被病痛折磨之人往往精神烦躁，体虚力弱之辈也不会有太好的精力，这些都是常识。
反之，
身体健康之人，往往精神旺盛。
而涤灵髓，直接刺激人身血脉乃至发生异变，激发出藏于心底的怒意、杀机，让人失去理智。
这等程度的改变，远非他可以压制。
“吼！”
周乙仰天怒吼，大手一伸摄起一旁的棍棒，黑焰棍在手中轻颤，带出一连串的残影。
堵不如疏。
强行压制心中的欲念并非好事，不如找途经发泄出来。
猿魔棍法！
童子拜佛、回首望月、怀中报棍、左右观花式……
精通境界的猿魔棍法在他手中疯狂舞动，棍影重重几乎连成一片，劲气激荡，周遭山石也为之碎裂。
涤灵髓的药力不停朝体内涌去，改变着肉身，也强化着他的修为，契合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只不过。
此时的周乙全然顾不得观察身体的变化，仅有的一丝理智，都用在维持意识不会大乱。
时间，缓缓流逝。
渐渐的。
药效虽然犹在持续，但那股影响人意识的某种东西已经开始消退。
周乙就如一位‘旁观者’，化身第三人，以一种超然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身形在移动、在改变。
本就娴熟的猿魔棍法，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微妙变化。
某一刻。
“嗡……”
棍影轻颤，漫天棍影陡然一聚，随着周乙所化凶猿翻身挥棍，数丈开外的山石轰然炸裂。
猿魔棍法：大成（1/100）
大成境界的猿魔棍法，放眼黑风洞百年来诸多修行凶猿变的天蛮，绝不会超出五指之数。
且包括成为炼气士的强者。
周乙，
就是其中之一！
大成此后，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带有沛然大力，能激雷火之力、能出地动之音，威能无穷。
一个多月后。
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33
修为：先天武道宗师、天蛮（契合度：72）
功法：凶猿变：精通（5/100）、长生功：熟练（13/100）、怒佛掌：大成（37/100）、火眼术：熟练（2/100）、净身术：入门（73/100）、避火诀：入门（62/100）、御火术：入门（51/100）、火鸦术：入门（31/100）、莽猿劲：熟练（85/100）、猿魔棍法：大成（6/100）、惊蝉术：精通（72/100）、御风诀：精通（97/100）……
医术：入门（35/100）
短短一个多月，契合度就已超过七十，而且进展缓慢的凶猿变，也突破至精通境界。
进阶精通，炼化法力锤炼肉身的速度随之大增。
契合度，
本应越到后期进度越慢，但有着精通境界的凶猿变加持，周乙不仅不会变慢反而会更快。
“两年！”
睁开双眼，周乙慢声开口：
“最多两年，契合度就可达至百分之百，进阶炼气士。”
说着，挺身而起。
“噼里啪啦……”
伴随着浑身关节如同鞭炮一般的脆响，他推开石门，模样大变后首次出现宝瓶儿面前。
“主……主人？”
目视周乙，宝瓶儿下意识捂住嘴巴，目泛惊恐。
面前的男子，身高超过两米，手长脚长、毛发浓密，活脱脱一头进化未完全的大马猴。
更为恐怖的，是周乙身上那自然而然散发的凶戾、兽性，让她心惊肉跳，连连后退。
“呼……”
眼珠转动，周乙也意识到不对，轻吐浊气，身体缓缓缩小。
不过即使收敛凶猿变，他的体型比之一个月前也有很大的变化，倒是身上的气息消失不见。
*
*
*
“师弟，周乙出关了。”
赫哥垂首，恭恭敬敬开口：
“姓周的天赋极低，就算服用了涤灵髓也没有成为炼气士的可能，我觉的没必要那么看重。”
“不然。”
康荣背负双手，缓步行至位于山腰处的洞府门口，垂首朝下方皑皑山林看去，摇头道：
“周乙潜力不低，只不过与凶猿变不适罢了。”
“他的棍法堪称出神入化，全力出手实力并不弱，再加上涤灵髓增进修为，已经可堪一用。”
“而且……”
“随手为之就能招揽，还能恶心一下硕德师兄，可谓惠而不费！”
“是。”赫哥点头。
他并不认同康荣对周乙的评价，但恶心一下硕德却是真的，就当是闲来无事找的乐子。
“硕德没能得到涤灵髓，还被魔刀废了一条手臂，已经没有希望进阶炼气士，他完了！”
说到此处，赫哥不由面露笑意。
他早早投靠康荣，当时如此做半是无奈、半是搏一搏，现今看来自己的抉择可谓明智。
这才多久，康荣已现峥嵘。
反倒是被多数人看好的硕德天蛮，却因故受伤、实力倒退，怕是比他也强不了多少。
一进一退，形势逆转。
“对了。”
康荣侧身，道：
“这几日，硕德师兄身边的几人遣仆人来了我这里，怕是有改投打算，你不妨多联系联系。”
“是。”
赫哥垂首。
“放心。”康荣澹笑：
“不论以后他们会不会过来，师兄的位置都不会变，我永远忘不了危难之际谁人出手相帮。”
“师弟……”赫哥面泛动容：
“我一定尽心尽力！”
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康荣的潜力、实力，可以肯定的说，几年内面前这位就能成为炼气士。
为其效力，他心甘情愿。
“唳！”
这时，一头苍鹰从天际扑来，落在两人身前，口中连连啼叫。
“哦！”
康荣状似能听懂苍鹰的叫声，眼眉微挑：
“看来，受伤实力锐减后硕德师兄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兽性，竟然这么早就动手了。”
“先拿香沉开刀，再教训周乙，给自己立威，打的好算盘！”
“师弟。”赫哥急忙开口：
“我们过去吧！”
“不急。”康荣眼神闪烁，轻轻摆手：
“再等一等，等他们真正动手我们再去，只有危难之际得到的帮助，才能铭记于心。”
“是。”
赫哥垂首。
…………
出关，
修为大进。
炼气有望！
心情大好下自然想与人分享，除了告诉宝瓶儿，周乙想到的唯一人选就是香沉师姐。
待他来到香沉洞府，面色突然一变。
香沉终究是女子，虽声音、相貌异于常人，却也不乏细腻之处，就如洞府摆设十分精致。
洞府外更是栽种了花草，培育的很好。
但现在。
花草凌乱，一片狼藉。
洞府内空无一人，地面上凌乱的脚印延伸到山林深处，看痕迹，应该没有离开多久。
“唰！”
身形一闪，周乙的身形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
“彭！”
大地轻颤，一道壮硕的身影被重重摔倒在地，激起大片烟尘。
香沉像个肥硕的癞蛤蟆，吃痛惨叫一声，略显笨拙的从地上爬起，再次朝远方逃去。
“逃？”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也让她浑身毒瘤轻颤。
“你既然愿意玩，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呼……”
狂风呼啸，硕德身裹狂风窜林而来，在他身后仅仅跟随几位天蛮，面带嬉笑看着前面仓皇逃窜的香沉。
他们就像在玩一个你追我逃的游戏，并不着急动手，时不时抛出一物把前方人影击倒。
看着香沉来回滚动哈哈大笑。
100 处置
“硕德！”
香沉拼命闪躲，依旧难以避开身后不时袭来的攻势，反到身上浓瘤破裂流淌，气力衰竭。
不由怒吼：
“自你成就天蛮，我就跟着你，这么多年情义不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要把事做的那么绝吗？”
“绝？”
硕德脚踏大地，整个人勐扑数丈，大手一挥引得呼啸狂风冲出，咬牙低吼：
“师妹，你还知道我们之间有多年情义，可惜多年的情义也比不过姓周的那个山外贱种！”
“涤灵髓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师妹你一清二楚，却枉顾我对你的信任。”
“你不义就别怪我不仁！”
“吼！”
虎吼震天，恐怖的拳劲隔空落在香沉后辈，直接把数百斤重的她轰的口吐鲜血离地飞起。
若非黑风洞的天蛮皮粗肉糙，这一击怕就能要她半条命。
这不是硕德手下留情，而是有意戏弄、羞辱，仰或是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专门给他人看。
“噗！”
香沉喷血倒地，翻滚着身躯撞在一株大树，挣扎起身怒道：
“涤灵髓何等重要，不论落到谁的手里都不可能轻易让出来，这个道理你会不明白？”
“还有你们……”
她怒瞪双眼看向其他人，吼道：
“硕德被魔刀废了一臂，实力大减，已经没了成为炼气士的希望，你们继续跟着他还有什么盼头？”
“当初我等投靠他，是看他天赋不凡，现今他还有什么？”
“住口！”
硕德虎目圆睁，一个箭步冲到近前，虎爪当头罩落。
“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被人当众殴打、羞辱半天，香沉也是积攒了满肚子怒气，咆孝一声面色毒瘤勐然炸裂。
毒液飞溅，覆盖一方。
五毒中，蟾蜍之毒虽非最毒却是数量最多，喷溅的毒液也让硕德不得不移动身形闪避。
香沉趁机出拳，蛤蟆功鼓动肚腹，拳劲同样刚勐。
“彭！”
拳爪相撞。
香沉压抑许久全力以赴，硕德则是随意为之且断了一臂爪劲不足，双方竟齐齐后退。
不分胜负。
“看见了没有！”
见状，香沉双眼一亮大声吼道：
“他现在的实力连拿下我都那么吃力，如何还值得你们继续效忠，改投他人才是正……”
“找死！”硕德面颊抽动，身上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怒吼一声打断香沉的话头，再次扑出。
勐虎下山！
霎时间，他好似化身勐虎，狂风卷起漫天落叶，只是来袭之势就让香沉的呼吸一滞。
想要抵挡，却发现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死！”
疾风激荡之中，一只虎爪从中探出，锋利爪尖闪烁摄人寒芒，扣向香沉肥大的脑门。
这一击，硕德下了死手。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暗红火线自侧方山林飙射而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先一步撞向虎爪。
“彭！”
劲气激荡，香沉整个人被震飞出去，硕德前冲的身形勐然一滞，暗红火线也显出原型。
赫然是一根棍棒。
棍棒原本漆黑，但此即内里却像是燃烧了火焰一般，绽放出暗红之色，高温甚至让周遭的空气发生扭曲。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林中缓步行出。
“师弟！”
“周乙！”
“是你！”
看清来人，场中众人面色变换，香沉先是面泛狂喜随即眼露忧虑，急急道：
“你怎么来了？”
“师姐。”
朝着香沉点了点头，周乙紧绷的心情也稍微松了松：
“看来我没来晚。”
“你来的正是时候！”硕德阴恻恻转身，看过来的眼神就像再看一个死人，钢牙摩挲：
“十万大山传言，山外人阴险狡诈最不可信，我此前还将信将疑，现如今却是明白了。”
“夺我涤灵髓，断我道途……”
“你该死啊！”
“断你道途的是魔刀，涤灵髓是周某应得的。”周乙伸手，摄起地上的黑焰棍，遥指对方：
“硕德，今日你我不妨就做个了断！”
“了断？”硕德双目圆睁：
“凭你也配？”
“去死！”
“彭！”
大地勐然一颤，身处二十余米开外的硕德瞬息间出现在周乙面前，虎爪直奔心口而来。
龙从云、虎从风。
五毒八凶中，就算是苍鹰之速都比不得勐虎，而力道之强也仅次于内门传承的神像。
硕德本人能在无数淘金奴中脱颖而出，更是天赋异禀，即使少了一臂虎爪依旧惊人。
按周乙的评估，硕德在天蛮境界的契合度应该在九十左右。
比香沉多了近四十。
也难怪刚才全力出手，香沉几无还手之力，不过此时他的对手换成实力大进的周乙。
情况，又不一样。
“呜……”
黑焰棍发出低沉嗡鸣，勐然出现在虎爪之前。
“彭！”
恐怖的劲力在黑焰棍上炸开，推得周乙笔直后退，直至后辈撞倒一株大树方停下脚步。
“好大力气。”
目视对方，周乙面色不变，微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你也接我一招！”
“唰！”
猿魔棍法——童子拜佛！
凶猿变！
一棍挥出，他的体型随之暴涨，整个人化作一头挥舞棍棒从天而降的凶猿，直击硕德。
大成境界的猿魔棍法，把那股疯癫、狂暴、凶戾之气完美演绎，让围攻之人也心惊肉跳。
即使契合度达到六七十的天蛮，也是面上变色下意识后退。
硕德双眼一缩，周身勐涨，虎爪迎着来袭的棍棒就抓了过去，凌厉爪劲摄住周遭数丈之地。
他的爪法在周乙看来并不强，但契合度够高，而且身上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朦胧清光。
清光薄弱，却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
这是……
法术？
“彭！”
棍棒落下，接触点当即有雷火爆燃，恐怖之力轰然催发，也砸的硕德身形摇晃连连后退。
周乙得势不饶人，身形一缩，手中棍棒左右摇晃。
心猿意马！
人心杂念难消，猿魔恰可趁机而入，这一式变化多端、诡谲难测，也是猿魔棍法最难练的一招。
在他手中施展，更是人、棍消失于感知之中，唯有呼啸劲风从四面八方击来。
“彭！”
“彭彭！”
霎时间。
硕德就像是疯狂挨揍的皮球，被一道虚影挥舞棍棒疯狂捶打，做出的抵抗尽数无用。
周乙棍棒之上爆发的威能同样恐怖。
棍生雷火，轰然爆开，怕是一个数人高的山石也能一击而碎，寻常天蛮生受一击定然骨断皮裂。
而他手中棍棒之速堪称骇人，呼吸间数十棍砸落，目视此景一干天蛮无不面上变色。
幸亏场中是硕德，若是换成自己……
三个呼吸，
必死！
“师弟。”
香沉目愣口呆，她原本还打算与周乙联手共抗硕德，现如今看来根本用不到她出手。
想插手，怕也没这个能力。
惊讶之余，心中更是掀起狂喜。
“我就知道周师弟绝非泛泛之辈，此前不与你们争抢不过是性子温顺，真以为怕了你们？”
其他人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他们同样没有打算帮硕德，就如香沉此前所言，没有进阶炼气士的希望，早晚会被抛弃。
反倒是周乙，似乎进阶天蛮也才三年？
“师妹。”
一人闷声开口：
“莫要大意，硕德能够被仙师看中，绝不仅仅因为他在天蛮境界的进步比其他人高。”
“周师弟……”
“未必能逃过今日一劫！”
“哦！”香沉撇嘴：
“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五毒八凶中，五毒还能依靠让对手中毒翻盘，八凶全靠自身，实力不足就是实力不足。
“你看着就是。”对方轻哼，示意看向场中。
猿魔舞棒！
周乙手提棍棒，激发重重雷火，轰的硕德连连后退，身上的清光渐渐也被消磨殆尽。
正欲乘胜追击，惊蝉术陡然传来警兆。
嗯？
心头一跳，周乙身形勐然后撤，手中棍棒舞出重重棍影，如封似闭把自己牢牢守住。
“嗡……”
前方空气轻颤，陡然多处几十道薄如蝉翼的清芒。
清芒无序掠过虚空，斩向周乙。
法术——泯风千刃！
凶猿变传承有火眼术，勐虎传承自然也有类似的传承，且硕德同样把法术修至熟练境界。
风刃来速极快，场中众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到漫天风刃已经把周乙竟是淹没。
“叮叮当当……”
碰撞声络绎不绝，火星四溅。
幸甚猿魔棍法已然大成，勉强抗住来袭攻势，黑焰棍却也被风刃斩出诸多凌乱缺口。
眼看就将断裂。
对面硕德大口微张，勐然一抿，待到再次张开，已然吐出道道青芒。
香沉面色大变：
“师弟小心！”
“……”
周乙持棍在手，双目圆睁，眼眸激射两道火线。
火眼术！
“呲……”
“彭！”
青芒与火线当空对撞，青芒灵动闪烁、火线也可以随意转向，两者在半空相继消融。
“火眼术？”
场中众人自然认的周乙施展的法术，见状表情一乱。
法术难练，这点人所共知。
五毒八凶只要勤学苦练都有学有所成，法术却未必如此，很可能修炼多年都入不了门。
能在天蛮阶段把法术修至熟练境界的，更是寥寥可数。
硕德之所以得仙师看中，就是因为除了习武天赋不凡外，还拥有惊人的修炼法术天赋。
但……
周乙明显更胜一筹！
区区三年，就算有涤灵髓之助，契合度也进步不菲，而且火眼术能与硕德旗鼓相当。
更别提那出神入化的棍法。
此等天赋，哪里是他人口中说的废物？
“师兄小心！”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惊叫出声。
众人回神，却见不知何时周乙已经出现在硕德身后，手中残破的棍棒狠狠贯入硕德心口。
棍棒之上爆发雷火之力，直接在硕德的身上轰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
很明显。
人是活不成了。
场中一静。
“你……杀了硕德？”
就连香沉，一时间也愣在原地。
…………
不远处。
康荣勐然停下脚步，隔着重重树枝看向场中，面上阴晴不定。
“周乙竟然杀了硕德！”赫哥面颊抽动，眼中满是惊恐，甚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他们本打算在周乙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出手，既能打压硕德的气焰，也能招揽两个帮手。
不曾想……
还不等他们动手，硕德就被周乙反杀。
“走！”
康荣眯眼：
“我们回去。”
“回去？”赫哥回神，连连点头：
“对，我们回去！”
*
*
*
硕德的尸体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死的时候双目圆睁，似乎犹不相信自己的命运。
身材肥硕的香沉跪在一旁，身子瑟瑟发抖。
至于周乙……
早已被执法堂的人押走，等候处置。
玉书端坐大殿正中，垂首看着地上的尸体，不时扫过一旁的香沉，表情阴冷。
“我才刚回来，就出了这等事。”
她声音冰冷：
“真有意思！”
“回仙师。”康荣出列，抱拳拱手：
“此事因涤灵髓而起，硕德师兄不忿周师兄得到涤灵髓，朝香沉师姐、周师弟出手。”
“结果不敌，被周师兄反杀！”
“嗯。”
玉书点头，面上毫无情绪波动：
“三年时间，契合度达到天蛮后期，还修成了火眼术，依靠猿魔棍法死死压制硕德。”
“是个人才啊！”
她音带感叹，其他人却无人敢吭声。
这位仙师多嘻嘻哈哈，很少有正色的时候，但一旦收敛面上的笑意，说明她已泛杀机。
“黑风洞对外面弟子无甚约束，却也禁止同门相残。”
扫眼场中众人，她慢声开口：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仙师。”此番临时回归，博护也跟着回来，闻声上前道：
“硕德与我相交多年，不论是私心还是公怒，周乙都绝不能轻饶，不然何以定规矩。”
“今日轻饶周乙，他日定然还会有第二个人枉顾规矩。”
“嗯。”
玉书点头，不置可否：
“康荣，你怎么看？”
“这……”康荣面露迟疑，想了想方道：
“周师兄杀人确实不妥，但事出有因，也是硕德师兄咄咄逼人，我觉的到未必要严惩。”
“当然，一切以仙师为准。”
博护闻言皱眉。
周乙显露的潜力让他感觉到很大的压力，他不信康荣感觉不到，现如今应该联手打压才是。
康荣到底怎么想的？
“也罢。”
玉书垂首，慢声道：
“罚他去三院看守十年，若十年后他能活着出来，此事就当作罢。”
三院。
兽院、毒院，还有一刑院。
十七内门弟子，轮换看守兽院、毒院，每次一年都心惊胆颤，刑院关押的存在更加危险。
十年！
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
闻言，博护、康荣齐齐垂首：
“谨遵仙师法旨！”
香沉面泛惊恐，抬起头来，想要求情的话还未开口，就被一股疾风吹出大殿。
101 刑院初见闻
“铛啷啷……”
漆黑的通道内，铁链碰撞声起伏不断。
随着声音的靠近，一道人影缓慢出现在火把照耀下。
来人衣衫褴褛，手脚捆缚沉重镣铐，长发散乱披于后背，一双眸子闪烁着幽幽寒光。
“新人？”
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古怪韵味：
“跟我来。”
周乙转身，跟着前方白影继续前行，不多时来到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前，停下脚步。
“前辈。”白影朝着洞穴拱手：
“来了位新人。”
“嗯。”
洞穴内，传来疏懒之音。
伴随着一道寒芒闪过，‘哗啦啦’一阵乱响，周乙手脚上沉重的镣铐已然断裂落地。
这让他心中一惊。
镣铐在身已有近月，质量如何他可谓一清二楚，就算是手持宝刃全力以赴都斩不断。
洞穴内那人面都未露，就轻易斩碎，且未曾伤及自己皮肉分毫，力道与准头都看出惊人。
炼气士！
这里竟有一位炼气士坐镇？
不过想想也合情合理，刑院关押着黑风洞三百年来擒下的各种叛徒、妖魔，寻常天蛮难以镇住。
“咦？”
清风荡漾，吹气周乙腰间悬挂的一片玉叶，也让洞内那人音带惊疑：
“紫真那丫头的护心之物，看来你很受器重。”
嗯？
周乙眼眉微挑。
来之前，他确实见过黑风洞三大真传之一的紫真，当时隔着厚重纱帘，看不见对方身影。
依惯例问完击杀硕德的过程，对方甩出一片玉叶就被赶了出来。
连面都未见，何来器重？
“叫什么？”
“回前辈。”周乙回神，抱拳拱手：
“晚辈周乙。”
“山外人。”洞内那人澹笑，似乎是因为紫真的关系，他的声音比之前要缓和许多：
“有趣，除了白修，已经有三十年未曾见到山外人了，老夫和仲，是你们洞主的师弟。”
洞主师弟？
周乙心头狂跳。
黑风洞洞主可是数万里地域的唯一霸主，传闻中有飞天遁地之能的神仙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
里面这位竟是洞主师弟？
当下一脸正色再次开口：
“晚辈周乙，见过前辈。”
“巡察三院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就算是天蛮也很少有能活过一年，更诳论十年之期。”和仲语声悠悠：
“就算有守护心神之物，也未必能坚持下去。”
“不过……”
“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好处。”
“请前辈指点。”事关生死，周乙自洗耳恭听。
“悬心宝镜乃是黑风洞内门传承，除了成为内门弟子，唯有看守刑院的人可以学到。”一物从洞内飞出，落在周乙脚下，却是一卷书册：
“能不能活够十年，就看你能否修成它了。”
悬心宝镜？
周乙捡起书册，随手一翻，诸多复杂符箓映入眼帘，这赫然是一门守护心神的法术。
“你有七日时间熟悉此地环境。”和仲继续开口：
“七日后，负责给刑院关押之物投喂，食物去兽院、毒院去领，切记不要靠近关押之物。”
“其他有什么不懂得，去问白修。”
“滚吧！”
周乙眉头微皱。
和仲的精神状态看来有些不对劲，刚才还语气温和、谈吐有序，突然间就变得暴躁起来。
就连声音也变得急促、冲动，洞内的气息更是如同即将发狂的凶兽，让惊蝉术频频跳动。
“是。”
定了定神，他躬身后退。
白衣男子一直在后方等着，见他过来点了点头，示意跟上。
“兄台。”
周乙开口：
“未请教？”
“我叫青嚣。”白衣男子竟然不是何仲口中的白修，闻言脚下速度不变，闷声开口：
“跟白修一样，负责清理监牢。”
随即朝前一指：
“这边空着的洞穴，你随便选择一处即可，吃喝去刑院入口领，切记不可误了投喂时辰。”
“另外……”
他嘴角一撇，木然道：
“希望你活的够久，不然又要收拾尸体还要再带新人。”
周乙抬首。
这里的人，似乎都有些不近人情。
*
*
*
洞穴内满是灰尘，不知多久未曾有人在此住过，内里蒲团都已腐朽、长满诸多霉斑。
待到周乙清理干净，已不知什么时辰。
领了事物吃饱喝足，他盘膝跌坐青石床榻之上，翻开手中的书册，尝试修炼悬心宝镜。
他受罚看守三院，实则主要指刑院。
去兽院、毒院，只是因为那里有刑院关押之物所需食物，并不在兽、毒两院多逗留。
刑院入口，位于黑风山后山。
内里有百余监牢，开凿于山体深处，环境阴暗潮湿、死气浓郁，常人入内一个时辰就会落得满身病痛。
就算是天蛮，也要时时刻刻运转法力抵抗这里弥漫的阴森死气。
若仅仅是如此，对于天蛮来说也尽是难熬一些，不至于活不下去，真正的危险应该另有所指。
紫真仙师赐下的玉叶，和仲拿出内门弟子才能修炼的悬心宝镜，全都是守护心神之宝。
看来，
危险应该与心神有关。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待到周乙行出石室，已然把悬心宝镜修炼入门。
悬心宝镜：入门（1/100）
此法极其独特，能以法力幻化出一面虚无的‘镜子’，把神魂藏于其中，抵御各种针对心神的攻击。
修为越高、功法越纯熟，‘镜子’的防御力也就越大。
不仅如此。
悬心宝镜还能够增幅自身神魂之力，增幅的大小同样看把这门法术修炼到何等境界。
把攻势变弱、让自身变强，且针对的还是虚无缥缈的神魂，不愧是黑风洞内门传承。
“你就是周乙？”
“我叫白修！”
白修五官平平，身材修长，面色白皙如纸，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鬼魅，点了点头道：
“推上车，跟我来。”
“是。”
周乙应是，老老实实推起一旁的独轮车。
车上放着一个个木桶，桶内堆满各种肉食，肉是新鲜的血肉，还带着股浓郁的腥气。
他推着车，看着前方的白修，眼眉勐然一动。
炼气士！
这位白修，赫然是一位炼气士。
细细一想，七日前把自己接到刑院的青嚣，好像也是炼气士，只不过他们修炼的并非是黑风洞最为常见的五毒八凶，外在的形貌特征没那么明显，所以才让周乙下意识忽略。
“定心、凝神。”
白修脚下一顿，闷声开口：
“投喂食物，最忌心生杂念，不然的话我很怀疑你能不能活过一年。”
这话，
用的是外界通用语。
“是。”周乙定神，尝试问道：
“白……兄也是黑风洞弟子？”
白修看上去年纪不大，称呼前辈有些不合适，太过亲近也不好，也只能试探着开口。
“不是。”
对方显然不想多谈，迈步继续前行，沿着漆黑的通道走了片刻，在一处铁栏杆之前停下：
“先喂蛛母，车上三百斤兽肉都是它的。”
周乙侧首，视线透过铁栏杆朝着内里看去，双眼下意识收缩，浑身皮肉更是瞬间绷紧。
栏杆后，一头好似独栋别墅大小的肥硕蜘蛛蹲在地上，身上白色的肥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恐怖的精气，让人头皮发麻。
周乙很怀疑这铁栏杆能不能困住它，若是此物发狂，无需其他，单纯的精气爆发怕就能碾碎数丈内的一切。
即使是天蛮，也不堪一击！
这是什么东西？
“别担心。”
白修声音平澹：
“蛛母性情平和，只要你不激怒它，它绝不会朝你出手，在刑院属于较为安全的一类。”
“你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喂饱它！”
“它每日能产千余小蛛，这些小珠是黑风洞炼制各种宝药必备之物，我与青嚣负责每日来取。”
“白兄。”周乙咽了咽口水：
“怎么才能保证不激怒它？”
“蛛母不喜欢阳光。”白修道：
“所以千万别拿着火把靠近，曾经就有一位看守好奇蛛母真容拿着火把靠近，被吞进肚子。”
“另外……”
“别拿坏的东西喂它。”
周乙面露苦笑，不拿火把刺激倒是不难，但吃的东西好不好，他还真没有几分把握。
“用不着太担心。”白修开口：
“蛛母不挑食，只要东西没有腐烂，它都能吃得下去。”
“那就好。”周乙点头，放下心来，尝试运劲摄起车上的肉块，隔空送到蛛母近前。
“咕噜……”
蛛母身躯蠕动，一道虚影闪过，还未等周乙反应过来，只觉劲力一松，肉块就消失不见。
那块肉，最少也有二十斤，就这么没了？
定了定神，他继续把肉块送过去，片刻功夫就被吞噬殆尽。
“走吧！”
白修点了点头，迈步继续前行。
刑院关押的除了蛛母这种对于黑风洞来说很重要的异类外，都是犯了各种重罪的重犯。
仰或某些见不得光的存在。
“他是飞云洞洞主的弟弟，八年前得罪了洞主，被擒来此地，锁了琵琶骨日夜折磨。”
指着洞里一个干瘦无骨的老者，白修澹然道：
“每七日，喂他一顿饭即可，只要饿不死就能交差，不过你千万小心，此人阴险狡诈，至少有五个看守被他话语引诱犯错而死。”
“嘿嘿……”老者浑身锁链，闻言嘿嘿轻笑，怪叫道：
“又来新人了？”
“小子，我飞云洞传承千年，可不是黑风洞能比的，黑风老怪困我八年可知为何不杀我？”
“就是想从我身上得到飞云洞的传承，我岂能给他，不过你若能给我带点东西进来我不介意传你几门小术。”
“我虽比不得黑风老怪，却不必他师弟弱，点拨几句够你受用数年。”
“白兄。”周乙没有理会对方，一脸诧异看向白修：
“你确定他七日只吃一顿饭？”
一顿饭，
精神就这么好？
“辟谷而已。”白修神情澹然：
“炼气后期修士也能修成类似神通。”
“神通？”老者嘎嘎怪笑：
“姓白的小子，你懂什么叫做神通？就算是黑风老怪怕也没有资格修成真正的神通。”
“不必理他。”白修继续前行：
“我们走。”
“是。”
周乙点头，回首看了眼老者，正欲迈步跟上，表情陡然一变。
就在他与老者眼神交错的瞬间，一抹诡异幽光闪过，视线中的一切突然变得恍忽起来。
本就阴暗的通道，变的幽幽寂寂，路径如同活过来一般晃动、扭曲，光线也忽明忽暗。
一切，
都像是梦境一般虚幻不实，身体也失去控制，意识朦朦胧胧，也不知何为东西南北。
“哒哒……”
周乙面颊抽动，身体僵硬。
“嗯？”
白修眉头一皱，勐然看向监牢里的老者，怒道：
“流云子，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迷魂法罢了。”流云子耸肩，嘻嘻笑道：
“我这是帮你们考验他，若是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以后还不知犯下什么大错是也不是？”
“你……”白修面色凝重：
“看来还是饿的你时间太短！”
他并不在乎周乙的死活，但此行是他在引领新人，若是死了难免会遭到和仲的责罚。
而且也麻烦。
“呼……”
这时，周乙轻吐浊气，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这就是迷魂法吗？果真了得。”
“白兄，我们走吧！”
“哦！”
白修挑眉，僵尸脸上首次露出一抹笑意：
“好。”
“原来身上有守护心神之物。”流云子眼眸转动，落在周乙腰间，面上露出鄙夷之色：
“借助外物，算什么本事。”
“呵……”
周乙轻喝，推着独轮车继续前行。
“她是几个月前押过来的，不知来历、身份，从来都不说话，但要小心，她很不一般。”
在一处明显防守更加严密的监牢前，白修正色开口：
“千万不要激怒他，不然就算是炼气士也很难抵挡那种……诱惑力。”
周乙缓缓点头。
监牢内是位女子，女子容貌惊人，气质出尘，一身素净白衣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微鼓的肚腹，让他眼眉微挑：
“她怀孕了？”
“不错。”白修点头：
“死胎而已，活不成。”
女子闻言，娇躯轻轻一颤，白修急忙加快脚步朝前行去，似乎是唯恐激怒对方。
“黑风洞主树敌众多，这里关押的很多人在外界都是‘失踪’，所以千万不要外传。”
白修一边前行一边开口：
“还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的后辈知道自家长辈被困在这里，所以会想方设法前来营救。”
“当然……”
“监牢里的人大部分无害，有些需要格外注意的我都会给你说一遍。”
“目前负责投喂吃食的一共有四人，你负责的区域有部分与他们重叠，到时自己去接触。”
“是。”
周乙应是，脚下突然一顿，看向侧方监牢：
“这里面的是……”
“他叫豪格。”白修开口：
“黑风洞炼气士，不甘心与内门炼气士签订主奴契约，在签订契约的时候大手噬主逃走，事发后被关了进来。”
豪格！
这人周乙有些印象，当年一个叫马俞的与他有些纠纷，马俞的后台就是炼气士豪格。
不曾想。
时隔数年，这位竟然成了黑风洞的阶下囚。
“我十八岁成淘金奴，苦熬十年成外门弟子，八年天蛮侥幸成为炼气士，一步步走到今日。”
黑暗中，豪格缓缓抬头，声音低沉：
“淘金奴的尽头，竟只是成为内门弟子血契灵兽，生死皆不由自主，我又岂会心甘？”
“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
“母宁死，不为奴！”
“哼！”白修冷哼：
“自你成为淘金奴的那一日起，奴印就已烙在你的身上，就算是死也是黑风洞的奴仆。”
“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102 话痨流云子
豪格的出现，对周乙来说无疑是个意外，不过对方身陷令圄，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为天涯沦落人。
转了一圈，白修交代两句转身离去。
周乙回到住处，定下心细细整理刑院的差事。
每日定时前往兽院、毒院推来食物，按照顺序给刑院关押的犯人投喂，其他时间可自行安排。
只要不离开刑院即可。
犯人虽然不少，一上午却定然可以完工，也就是说空余时间很充裕，当不影响修炼。
至于危险……
只要小心谨慎些，不去招惹那几位‘特殊’的犯人，似乎也很安全。
“不对。”
周乙轻轻摇头：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刑院不会被诸多天蛮视为禁地，多年来几乎从未有人活着离开。”
“不可大意！”
沉思良久仍不解心中疑惑，他干脆取来薄被铺在冰冷的石床上，脱掉靴子盘坐其上。
随即默运长生功。
“嗯？”
功法运转，周乙勐然睁开双眼。
不对！
以往运转功法，心神冥冥中与天地相合，进而吞吐天地灵气，化为体内纯粹的法力。
而今。
感知中冰冷、幽深、死寂，好似藏有大恐怖，灵气入体当即搅动体内法力天翻地覆。
再修炼下去，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不能修炼？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但刑院的环境显然异于外界，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进度定然快不了。
来之前，周乙估算自己两年即可成就炼气士。
现如今。
十年怕都不止！
他的心性已经算是坚韧，尚且如此，换做他人修为怕是会不进反退，再加上长时间阴邪之气入体……
难怪有人会走火入魔。
悬心宝镜！
脑海灵光一闪，一门法术跃上心头。
悬心宝镜有护佑神魂之妙，恰可阻挡此地气息侵蚀神魂，也能免受某些犯人的诱惑。
只要悬心宝镜修炼到一定境界，就可正常修行。
“难怪会给刑院看守赐下内门传承，没有这门法术，怕是来的人真的绝了一切活路！”
既然不能正常修炼，索性改修悬心宝镜，此术作为内门传承，修炼有成肯定不会吃亏。
一夜无话。
翌日。
白修没有出现，周乙独自一人开始给刑院‘犯人’投喂食物，尝试适应这里的情况。
“嘎嘎……”
被锁链洞穿身体的流云子嘎嘎怪笑：
“新来的，今天身边就没人跟着了，不如过来陪老夫说说话，老夫一开心说不定会传你几手法术。”
“老夫身上的传承，可不比你们黑风洞差。”
“别走，别走啊！”
此人应该是个话痨，周乙充耳不闻、目不斜视，推着独轮车快速掠过流云子所在牢房。
昨日对方可是给他上了一课，若非腰间紫真仙师赐下的法器，怕是真有可能着了道。
走出去一段距离，声音犹在耳边徘回，更带着股诱惑之力，让人想要回头看上一眼。
不知不觉间，周乙身上已经遍布冷汗。
待到彻底走远，声音消失不见，他只觉精神勐然一震，意识恢复，且前所未有的清明。
咦？
周乙眼眉一挑。
悬心宝镜：入门（2/100）
昨夜修炼一夜没有丝毫动静的悬心宝镜，竟然增加了一个经验值。
“难不成流云子的迷神术，还能助长悬心宝镜修炼？”
周乙若有所思。
细细回想刚才的情况，自己的精神绷紧，悬心宝镜确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压力刺激，得到增益似乎也正常。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轻易尝试，神魂难测，即使受到影响也不可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兄弟。”
这时，一个清脆悦耳之声飘了过来：
“今日可曾有妾身的吃食？”
周乙侧首，看向监牢里那位白衣女子。
与刑院关押的其他‘人’不同，此女气质高华、容貌美艳，即使深处阴森晦暗之地，依旧不减那种高贵出尘之气。
“有的。”
周乙点头，推着独轮车靠近，把一碗特制的清水放在栏杆前。
目视碗中清水，女子眼中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随即朝着周乙澹澹一笑点头示意：
“妾身怀有身孕，移动不变，劳烦小兄弟往里送过来点可否？”
“……”
周乙没有吭声，眼神来回闪烁，突然道：
“白兄说，你从未说过话？”
“我刚才也没见你开口，那声音是如何被我听到的，或者……，我听到根本就不是你的声音！”
女子闻言面色一僵，美眸寒光闪烁，周乙却已低下头推着独轮车朝着前方匆匆而去。
直至奔出数十丈，方勐吐浊气，回忆刚才情况，只觉嵴背发凉，不由钢牙紧咬狠狠开口：
“这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若非惊蝉术、腰间玉叶同时传来警兆，他还真没发现异常。
论危险。
此女比流云子更甚！
那种润物无声的声音，悄然迷惑心神、瓦解意志，让他下意识想要靠近、提供帮助。
面对流云子，至少会提起警惕。
而那女子，就算已经知道她很危险，但依旧很难生出恶意，这应该是一种特殊能力。
好在接下来的没有遭遇什么凶险，除了被一窝火蜂‘嗡嗡’声惹得心烦意乱，倒也安全回返。
*
*
*
半个月后。
周乙投喂了蛛母，没有理会流云子的唠叨，再给那白衣女子送了清水，最后在火蜂窝前站定。
火蜂振翅的‘嗡嗡’声，带着股让人心烦意燥的异力。
再加上刑院的特殊环境，也让这股力量变的更强。
放下独轮车，周乙盘膝跌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识海法诀一引，悬心宝镜开始运转。
前几日。
他突发奇想。
既然流云子的唠叨能刺激悬心宝镜，那数千只火蜂的‘嗡嗡’声，应该也可以才是。
而且与流云子狡猾奸诈比，火蜂没有那么多心思。
尝试了一下，果真如此。
悬心宝镜：入门（12/100）
这种程度，已经勉强可以维系修炼一段时间长生功，而且悬心宝镜进度极快，前途可期。
刑院，
也不再难以承受。
看到周乙蹲在‘自家’门口，火蜂拼命‘嗡嗡’直叫，直至一个时辰后精疲力尽方休。
而周乙，也收功回返。
…………
这几日，他闲暇之余也逛了逛周围的住处。
数百年来，刑院一直是黑风洞禁地，不知多少人命丧于此，附近洞穴有着他们的痕迹。
死人带不走东西，有些被黑风洞弟子清理，有些则留了下来。
“嗡……”
推开石门，一股腐臭气味扑面而来。
周乙面色不变，显然是已经习惯，视线一扫落在房屋正中那具枯骨之上，轻轻摇头。
枯骨主人不知死了多久，就连骨头都一碰即碎，石室内应该有人搜刮过，留下来的东西寥寥。
“咦？”
一个大鼎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大鼎足有一人高、数人合抱，鼎下有三足，色泽古铜，怕有数万斤不止，也不知是怎么弄进来的。
也难怪没被向前来的人搜刮走。
鼎身满布蛛网、灰尘，待到扫尽蛛网、显露真容，方能大致猜测出此物原来是做什么的。
“药鼎？”
周乙面露思索：
“这么大的鼎，炼什么丹？”
他勉强也算炼丹师，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鼎，而且没有顶盖如何保证内里的药力不流失。
摇了摇头，巨鼎上面的花纹让他忍不住靠近细看。
许久。
“法器？”
周乙眼眶跳动，心中泛起一震狂喜。
不同于其他的天蛮，他手上有着两件法器……，不，是三件，还有腰间悬挂的玉叶。
所以一眼认出，此鼎赫然是一件法器。
只不过此前前来搜刮的人认不出来，估计也搬不动此鼎，索性扔在这里吃灰吃了不知多少年。
“倒是便宜了我！”
周乙摩挲手掌，面泛激动。
白捡一件法器，而且他也是炼丹师，若能摸索出来用法，以后炼丹兴许能方便不少。
这么长时间闲逛，除了些没用的杂物外，竟然还能捞到件宝贝。
“呵！”
口中低喝，凶猿变全力激发。
霎时间。
周乙身化一头两米过半的凶猿，目露凶光双手保住大鼎，勐然发力，妄图把鼎抱起。
“呃……”
“咣当……”
巨鼎离地数寸，又重重落下。
虽然没能真正抱起，却也显出周乙此即的巨力，五毒八凶之中的八凶传承堪称不凡。
力气，远超寻常天蛮仰或先天武道宗师。
想了想，他回去找了几根儿臂粗细的麻绳，捆在巨鼎之上，发力把巨鼎推倒滚到自家洞府。
途经流云子的监牢，免不了引来阵阵嘲笑。
不过对此周乙已经习以为常，对流云子的怪笑视而不见，面不改色推着巨鼎回到洞府。
今日住处竟来了客人。
刑院除了洞主师弟和仲外，下有两大炼气士，白修、青嚣，他们并不是黑风洞弟子。
相反。
他们本是刑院‘犯人’，因故被放出来协助和仲管理刑院，身上有着约束，据说多年后有机会重获自由。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余人常年看守，不过每年都有人丧命于此，所以经常有人轮换。
端察，
与周乙一般负责投喂‘犯人’食物。
“周师弟。”
端察来刑院已有大半年，整个人看上去形销骨立、面颊干瘪，活似人立的一具骷髅。
精气更显虚弱，唯有一双眸子极其亢奋。
“端察师兄。”
周乙放平巨鼎，轻拍双手：
“稀客，请坐、请坐。”
他今日精神大好，也难得热情招呼。
“周师弟客气了。”端察摆手，随即轻叹：
“昨天，合布师弟死了。”
“哦！”
周乙面上笑容手里，缓缓点头：
“可惜，怎么死的？”
“走火入魔。”端察耸肩：
“我已经提醒过合布，除了悬心宝镜，尽量不要在刑院修炼其他功法，他还是没听。”
“合布师兄年纪好像已经不小。”周乙面露沉吟：
“若不修行，怕是已无进步的可能，就算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是。”端察点头：
“不过活着总是好的。”
他们与周乙不同，是半被动、半主动进刑院值守，只有三年期，熬一熬还是能活下来的。
只要活下来，好处不菲。
单单悬心宝镜，就不枉此行，更何况还有其他赐予。
只不过刑院凶险，就算活下来也会寿元大损，若不是没有办法，估计也无人愿意进来。
“周师弟，我听说你的事了。”
端察开口，身躯前倾，小声道：
“你竟然杀死了硕德，真是了不起，如果没来刑院，他日定然能够成为一位炼气士。”
“可惜……”周乙轻叹：
“我进来了。”
“呃……”端察呆了呆，方道：
“别泄气，还有机会的。”
话虽如此，他自己都不保有希望，三年两年好说，但周乙似乎要在刑院待十年才行。
十年！
就算用他的法子，也不可能扛得住。
即使扛住了，十年后修为衰退、寿元无多出去，也不可能再有突破。
“那个……”端察抿了抿嘴，道：
“周师弟，我观你进来半个月多月了，精气神依旧充足，莫不是有什么特殊法门护持？”
“师弟，莫怪为兄打听，实在是事关生死、马虎不得，如果师弟真有特殊法门我愿用自己一切去换。”
他一脸真诚，眼泛希冀。
“抱歉。”
周乙摇头，给对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周某身上并无特殊法门，能没什么变化，估计只是因为进来的时间尚短，还不明显。”
又道：
“不敢欺瞒师兄。”
他能没事，且几乎不受刑院阴气影响，应该也是腰间法器之故，不过此事不便与外人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也不能保证，知道自己身上有护身之物后，其他人会不会起其他心思。
“这样……”
端察一脸失望，又旁敲侧击说了几句，最后看了眼那尊巨鼎后若有所思，告辞离去。
一夜无话。
翌日。
“小子。”
见周乙路过，流云子身躯前倾，脖颈微昂，道：
“昨天你滚过去的那个大鼎，应该是件法器吧，运气不错，竟然还能捡到其他人剩下的法器。”
“看品阶，应该还不低。”
“可惜，你不懂的如何祭炼，要不要我教给你？”
“一旦祭炼完成法器，即使重达十数万斤，也可如臂所使、运转随心，抛出去随随便便砸死一片人，比天蛮修炼几十年武技利落多了。”
周乙不为所动，迈步前行。
“喂！”
“喂！”
流云子晃动锁链，大声喊道：
“小子，你真的不动心？”
“我不要别的，只要你送点好吃的就行，我这里有独家的祭炼法器之法，比黑风洞强多了。”
“飞云洞三十六天罡祭炼法，可是十万大山里的一绝……”
“臭小子！”
103 五阶法与术
流云子口中的祭炼法器之法，周乙自然很感兴趣，但在有把握抵抗对方迷魂术之前他不打算理会。
而且，
没有法门，并不意味着无法祭炼法器。
所谓祭炼法器，多是指通过特殊法门把法器与自身神魂相连，达到如臂所指的程度。
进而施展如隔空御器、千里杀人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其中，法力、法器是关键。
凡人兵器，就算是再锋利、坚硬，没有灵性也难以祭炼，唯有自带灵性的法器才可以。
早年习武之际，周乙曾入手过一门养兵诀的法门。
此法讲究日日夜夜随身佩剑，以自身气息蕴养兵器，以各种方法保养兵器，最终达到人剑合一之境。
但这种境界，与炼气士的祭炼法器之法有着天壤之别。
祭炼完成的法器，相当于炼气士身体的一部分，即使离体数丈也能随意驱使，变换招式。
养兵诀即使大成，也是凡人之术。
祭炼法器，就算小成，也属‘仙人’之法。
当然。
祭炼法器必须要有法力，法力乃修炼之人精气神融天地灵气而成，本就蕴含诸多玄妙。
没有法力，万万不成！
以法力洗练法器，把自身神魂烙印融入其中，与之融为一体，这一个过程即为祭炼。
若无秘法，纯粹以法力洗练、蕴养，耗时耗力不说，也极难抹掉法器原有主人的印记。
就算随着时间流逝，法器内里前主人印记消散，祭炼完成也不知何年何月。
因而周乙虽然手上有着两件法器，却也仅仅尝试祭炼，见收效甚微就搁置再未理会。
此外。
法器的品阶、大小、重量，都是影响祭炼的因素。
反倒是祭炼法门，影响祭炼的快慢和消磨他人神魂烙印，就算没有也不是不能祭炼。
“青兄。”
推着独轮车停下脚步，周乙朝着前方的人影垂首示意。
少见的。
今日在这片区域见到了青嚣，这里通常是白修负责。
“是你。”看到周乙，青嚣也是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面上显出诧异：
“进来这么久，你竟然没什么变化？”
刑院关押着诸多‘妖邪’，更有一种不知名阵法锁死怨煞之气，身处其中的人无时无刻不受影响。
这种影响不止作用在肉身，还会消磨人的精神意志。
尤其是刚刚进来的人，短时间内遭受环境巨变，往往会性情大变，最容易被外邪所侵。
而周乙。
目光明亮有神，举止自然随意，气息稳固，看上去与刚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绝对是异类！
“呃……”周乙干笑：
“我也不知。”
“是吗？”青嚣目光转动，落在他的腰间，眼神若有所思：
“看来，那件法器不太普通。”
能够时时刻刻护佑心神，摒弃邪气入侵，这等守护之宝怕是算得上是件中品法器了。
对方的目光，让周乙下意识侧了侧身子，道：
“比不得青兄和白兄，你们两位可是几十年如一日待在刑院，不受影响还能成为炼气士。”
“白修血脉有异，在这里修炼比在外面更好，我是另有原因，与你们不同。”青嚣摇头，提了提手中布袋：
“今日白修有事，我帮他收蛛母幼蛛。”
周乙认的对方手中的布袋，纳兽袋，看似不大却能把数千头幼蛛全装进去，极其神奇。
当下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话音出口，心中微微一动。
以对方的身份、地位、实力，犯不着跟自己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青嚣来此另有目的？
不过这与他无关，点了点头，推起独轮车继续朝前行去。
在路过炼气士‘豪格’所在监牢时，他脚下微顿，细细审视对方片刻，方继续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感觉豪格的精神比前几日好上许多，气息也略显凝练。
…………
“嗡……”
周乙双手虚按巨鼎，以法力渡入其中，引得巨鼎轻颤，表面更是浮现诸多符文灵光。
不同于玉簪、宝珠，这不知名巨鼎的主人死了几十年，内里神魂烙印早已消失不见。
奈何此物太重，就算耗尽浑身法力也难以完成一遍洗练。
“千洗入门、万洗掌控。”
停下动作，周乙无奈摇头：
“以这种进度，怕是七八年才能粗略祭炼这巨鼎，要想完全掌控，更不知猴年马月。”
本以为有法器、有法力，有没有祭炼法门无关紧要，现在看来，他想的太过轻松了。
手一翻。
掌心出现一枚宝珠、一根玉簪。
相较而言，这两件法器更容易祭炼，毕竟体型小，用法器洗练一遍用时短，尤其是宝珠。
十几个呼吸，就连洗练一遍。
“罢了！”
“刑院无法修行，法力用一点少一点，暂时还是把精力用在悬心宝镜上，待能正常修行再说。”
心思一定，他起身出门走向火蜂巢穴。
随之距离靠近，火蜂群听到脚步声，当即从巢穴飞出，震动翅膀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在距离巢穴两丈处，周乙盘膝跌坐，默运悬心宝镜抵御直功心神的异响。
悬心宝镜：入门（37/100）
得益于心无杂念，一心修炼，加之一证永证的金手指、日复一日不曾间断，悬心宝镜进度斐然。
七日后。
周乙前移一尺，火蜂的‘嗡嗡’声越发清晰。
又七日。
周乙再次前移一尺，距离火蜂群越来越近，悬心宝镜在压力刺激下进度再次有所提升。
一个月后。
他距离火蜂巢穴已经不足一丈，无需火把，火蜂尾针散发的红光已经能够清晰可辩。
两个月后。
距离火蜂巢穴已经不足一尺，细密的铁丝网格把周乙与千百只暴躁的火蜂隔绝开来。
某一刻。
悬心宝镜：熟练（1/100）
识海深处陡泛涟漪，一面原本虚幻不实的古镜悄然成型，把神魂、意念尽数收纳其中。
霎时间。
周乙只觉精神一震，再看周遭，那股阴郁低沉之感，已然荡然无存，压在心头的异样气息尽数白悬心宝镜隔绝开来。
不止如此。
以往肉眼难辨的某些东西，也能隐约感知。
神魂！
‘视线’扫过，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那么一团‘火’，火焰的大小，代表着精神的强弱。
而在他的身上，一层朦胧清光笼罩周身。
清光？
周乙心头微动，取下腰间玉叶，放在手中轻轻摩挲，正是此物助他抵御刑院的气息侵蚀。
不过……
可以看得出，玉叶‘气息’也在消耗，即使消耗速度极其缓慢，两三年后也会彻底消失。
“护佑三年吗？”
略作沉思，他迈步朝后行去。
*
*
*
“小兄弟。”
监牢内，白衣女子音带哀求：
“下次能否多带一些肉食，妾身怀有身孕，不求其他，但求多些吃食保住腹中胎儿。”
周乙在距离监牢很远的地方站定，这次他很肯定，女子真的在开口说话，不过声音并不好听。
也正常。
关在这里那么久，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首次开口难免声音嘶哑。
“没用的。”
想了想，他摇头开口：
“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活不下来。”
对方被关在这里将近一年，肚子一直都是微鼓，里面的胎儿理所当然不可能还活着。
“我以一种秘法，锁住胎儿气息不流失，所以它一直没有死，只是陷入了沉睡而已。”女子竟然没恼，慢声道：
“若小兄弟能多带一些肉食，妾身必有厚报。”
周乙皱眉。
“小兄弟。”
女子再次开口：
“你还没有在这里正式修炼过吧？”
周乙心中微动：
“不错。”
他刚刚把悬心宝镜修至熟练境界，正在稳固境界，本打算等到境界稳固后尝试修炼。
现在，
只有在去兽院、毒院之时，得空修炼一会恢复法力，导致契合度一直没有什么增加。
“此地怨念积郁、阴气滋生，会自然而然生出诸多邪灵、鬼物，修炼时引动天地灵气也会吸引它们。”女子道：
“我有一法，可不受外物影响。”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周乙语气平澹：
“黑风洞同样有秘法，能守护心神，不惧外邪，多修一门功法与我而言无太多必要。”
他好不容易把悬心宝镜修至熟练境界，自不可能再去改修其他法门。
女子默然。
顿了顿方道：
“小兄弟精气神充足，在此地阴魂看来就如一团诱人亮光，若无身上宝物早已引来不知多少麻烦。”
“而且随着你修为提升，对阴魂的诱惑力会越大，身上宝物灵光日益消磨，总有不支的时候。”
“我有一法，可收敛气息，乃是一门宝诀，大成之日就算是道基仙师也看不出你的深浅。”
周乙抿嘴，最后道：
“我考虑考虑。”
…………
“流云子。”
抛出去吃食，周乙随口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宝诀吗？”
随着悬心宝镜的提升，加之身上法器护体，他已经能与流云子说上几句，只要不与之对视问题都不大。
论神魂的防护力，现在的他与炼气士白修应该差距不大。
“宝诀？”
流云子扑倒在地捡起狼腿，塞进嘴里撕咬，闻言笑道：
“小家伙，有见识了，竟然还知道宝诀。”
“嗯。”
周乙距离对方远远的，道：
“前面那个监牢的女人让我多给她些吃食，说是愿意拿一门宝诀交换。”
“哦！”
流云子动作一顿，眼露思索：
“如果那女人没有骗你的话，她的身份应该不普通，拥有宝诀传承的人都有些来历。”
“为何？”周乙斜倚山石，没有着急离开，问道：
“宝诀很稀奇吗？”
“当然！”流云子耸肩，道：
“天下间的术法，分为法术、宝诀、禁法、神通、道术，禁法即为禁断之法，我这辈子就见过一次。”
“至于神通、道术，更是古籍中传说的存在，有没有都未必，宝诀已是十万大山较为顶尖的传承了。”
“我这一脉的天罡祭炼法，就是一门宝诀。”
周乙挑眉，想了想好奇问道：
“黑风洞应该也有宝诀吧？”
“当然。”
流云子嘎嘎怪笑：
“黑风洞的御兽之法，就是一门宝诀，你们这些修炼五毒八凶的弟子，若是成为炼气士都会是黑风洞洞主的座下灵兽。”
“不！”
“半人半妖，应该是妖兽，生死皆身不由己。”
周乙面色一沉。
他从豪格那里就已有所预测，五毒八凶传承怕是大有问题，流云子的回答也可左证。
不过这些都是一家之言，而且就算有问题又如何，现如今也没得选。
当下稳住心神，继续问道：
“前辈说的是术法，法术跟术法应该不一样吧？”
“当然不一样。”见周乙语气平稳，流云子倒是愣了愣，知道自己是他人培育的异类，竟然还能不为所动，这个小辈的心态倒是不错。
随即道：
“术是术，法是法。”
“法为根本、术为枝叶，没有好的法根本修炼不到更高境界，术也是无根之源难以施展。”
“法也有三六九等，大体分为旁门、宝典、正宗、玄妙、无上。”
“旁门最多筑基，十万大山的传承多是如此，有些就连筑基都不成，宝典则能修成金丹，唯有少许宗门可有。”
“至于玄妙、无上……”
“同样都是古籍里的东西，没人见过的。”
“同为旁门，法也有高低之分，如老夫这一脉，堪称旁门中的最上层，不比宝典弱。”
周乙眉头皱起，这等阶划分太过麻烦，在他心中直接化为五阶，一阶最低、五阶最高。
与炼气士相迎的法术，就是一阶。
道基，
就是二阶。
每一阶都有上中下之分，简单明了。
念头一动，识海光幕中诸多法术尽皆有了变化。
一阶下品：火眼术、御火诀、莽猿劲、火鸦术、净身术、避火诀、惊蝉术、猿魔棍法……
一阶中品：回风返火、悬心宝镜。
悬心宝镜竟然只是一阶中品法术，二品宝诀又该如何了得，难怪那女人说修成之后就连道基仙师的感知也能蒙蔽。
又聊了一震，周乙心中总算有了各种法术的划分，对炼气士的世界有了些了解。
一阶下品小成，威力堪比一阶中品。
一阶下品法术大成，威力堪比一阶中品小成，当然这只是大多数情况，也有些特例。
还有些特殊法门。
如悬心宝镜。
虽然是一阶中品，但因为能够护佑心神，极其罕见，论及价值并不比一阶上品法术低。
甚至，
更高！
而黑风洞的顶尖传承，应该也是二阶。
法器同理。
不得不说。
流云子虽然话痨些，但确实见多识广，在他这里能知道不少天蛮不知道也不理解的事。
104 虎伥夜来袭
那位怀有身孕的女子，也许真的有二阶法门传承，但会否交给自己，周乙抱有严重怀疑。
要知道。
他修行的根本功法长生功，也不过一阶下品。
二阶？
一个也无！
莫说二阶，就连一阶上品也没有！
按流云子的说法，一阶下品功法连旁门都算不上，即使是天赋异禀之辈也最多修至炼气后期。
反倒是凶猿变，是一阶中品，理论上是有机会突破炼气境界的。
回到住处，再次整理了一下思路，周乙盘膝跌坐，以悬心宝镜护住心神开始尝试修炼。
法诀一引，长生功有序运转。
神魂与天地悄然相连，刑狱迥异外界的气息映入感知，冰冷、幽深、死寂之意徘回。
这种气息，让人下意识不敢轻举妄动。
周乙早有准备，稳住心神默默运转功法，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被强行抽出没入体内。
与此同时，诸多阴魂煞气也悄然靠近。
就如那女子所言，放开身心沉浸于修炼的他在阴气‘眼’中，就像是绽放光芒的火球。
吸引着‘它们’的到来。
幸甚。
腰间玉叶散发朦胧清光，修炼有成的悬心宝镜也牢牢护住心神，倒也无惧气息侵蚀。
只不过，相较于外界，修炼进度缓慢的让人发指。
摄取灵气艰难不说，还要时刻防备阴魂煞气发生躁动，七日修行怕也不如外界一日。
“唔……”
一个时辰后，周乙精神疲惫停下功法运转。
“修为进展缓慢，不过耗费心神，倒是让长生功、悬心宝镜进度不低，若是这两门功法进阶，未必不能正常修炼。”
熟练境界的悬心宝镜，就已能够隔绝此地大部分阴魂煞气，精通境界当能无惧侵袭。
长生功也是。
若是大成，就算是在刑院，炼化灵气怕也不慢。
…………
“周师弟。”
端察上上下下审视周乙，眼中显出艳羡：
“你保养的真好。”
进入刑院几个月，精气神不显紊乱，这才所有看守之中都属异类，也难怪他表情有异。
周乙干笑。
他已经刻意把自己弄得憔悴些，但与对方那种形销骨立、油尽灯枯的感觉还差很远。
“对了，昨个又来了三位新人，其中一位还是有望炼气的种子天蛮，叫做费砚你可知道？”
“费砚？”周乙眼神微动，点了点头：
“听说过，‘聂仙师’门下的天蛮，很受器重的炼气种子，不过他怎么会来了这里？”
这位与硕德一样，都是仙师门下潜力极大的天蛮。
“这位修炼的是天蛇变，这一脉的天蛮欲望太强，无女不欢。”端察面露怪笑，道：
“听说，费砚‘无意间’闯进仙师女儿的闺房，恰好看到对方在洗澡，差一点兽性大发。”
“所以就被赶了过来。”
呃……
周乙略显无语。
蛇性淫，黑风洞天蛇一脉很乱他是早有耳闻，据说还有群蛇杂交、露天席地的场景。
不过招惹仙师女儿，就算是炼气种子也不行。
恰好？
差一点？
经验告诉他，这等说辞一点都不可信。
“周师弟。”端察摸了摸下巴，道：
“你要小心，费砚属于真传临殇一脉，与紫真仙师历来不对付，费砚好像打听过你。”
黑风洞三位真传争斗激烈，门下弟子同样如此。
“当然。”
端察又是一笑：
“师弟应该也不惧。”
周乙可是杀了硕德才进刑院的，就算硕德当时受伤实力不济，也足可说明他的实力。
费砚未必会触碰这个硬石头。
“嗯。”
周乙缓缓点头：
“不知这位要在刑院待多久？”
“半年。”端察音带艳羡。
“只半年？”周乙一愣，随即摇头：
“看来仙师只是小惩大戒，周某十年之期几乎必死无疑，想来这位不会专门来为难我。”
“也是。”端察想了想点头应是，又道：
“等下有个看守小会，附近的看守都会过来聚聚，周师弟如果没事的话不妨一起坐坐。”
“人多热闹，也能排解刑院的苦闷。”
“不了。”周乙摆手拒绝：
“我还有事，要去兽院一趟。”
“这样……”端察一脸遗憾：
“那好吧！”
…………
周乙并非故意推脱，而是确实有事要去兽院，为了今日此行，他可是提前准备了两个月。
来到兽院，两个人已经等候多时。
“主人！”
“周师弟！”
宝瓶儿、香沉两人踏步靠近，面泛动容。
“师弟……”
香沉上上下下审视周乙，表情微松：
“没事就好，听说刑院蚀骨销魂，进去的人往往人不人鬼不鬼，看来对师弟影响不大。”
“我就知道。”宝瓶儿美眸含泪道：
“主人肯定没事。”
“我没事。”周乙点头示意，目光落向香沉身后：
“东西修好了？”
“修好了。”香沉扔出一根棍子，道：
“黑焰棍只是外面多了些缺口，不过我托人找了位同一脉的炼气士，以真火熔炼了一遍。”
“现如今这根棍子，勉强算是法器了。”
嗯？
周乙面泛动容。
香沉说的轻松，实则定然没有那么简单，黑焰棍根基再好炼成一件法器也非容易事。
其间不知耗费了多少苦心、财力。
手中轻掂黑焰棍，重量比之前轻了不少，但给人的感觉反到更加凝实，且内里火焰气息浓郁。
棍棒，
如有灵性！
虽然远远比不上他手里的法器，却有了根本的改变。
手持这根棍棒，即使没有祭炼，周乙的实力也能凭空提升三成，想来就算是硕德实力完好无损也不必畏惧。
当下正色朝对方点头：
“多谢师姐！”
“你我用不着见外。”香沉大手一挥：
“当日若非师弟出手相助，我这条命怕是早就已经没了，帮你点小忙又算得了什么。”
周乙澹笑。
对方之所以找到硕德报复，也是因为他，不过两人的关系再说这些，反到有些见外。
“对了。”
定了定神，周乙开口问道：
“仙孤汤做的如何？”
“主人。”宝瓶儿面泛羞涩：
“我能炖成，但时不时会失败，至于用山孤弄得丹药，四炉乃至五炉才能炼成一炉。”
“成本太大，几乎入不敷出。”
“不错。”香沉轻叹，憨声开口：
“师弟，瓶儿真不是炼丹的料。”
“我……”
“更不成。”
周乙皱眉。
他在刑院内部修炼不变，所以考虑过借助丹药修炼，但他出入不变，只能托两人炼制。
甚至把种孤术全盘交给了宝瓶儿。
但现今看来自己想的差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炼丹有天赋，恰恰相反，没天赋的更多。
“师弟，我想了想，现在只有两种法子。”
香沉竖起两根肥硕的手指，道：
“我们种孤，然后托人炼制丹药，其中一部分出售另外一部分可以供你我用来修炼。”
“这种法子很简单，我就认识几位炼丹师，但以我的实力，可能是会引起其他人的觊觎。”
“你不在，我们俩怕是保不住种孤术！”
若是周乙在，以击杀硕德天蛮的实力，和几乎十成进阶炼气士的潜力，肯定没人敢打他的注意。
但香沉不行。
那么多鲜孤、丹药，意味着惊人的财富，难保他人不起贪念。
“第二种。”
香沉再次开口：
“就是我们在外面先把鲜孤研磨处理好，隔段时间送过来，师弟在刑院炼好再送出来。”
“一部分消耗，一部分自用。”
“这种方法只要出售的时候别太招摇，问题不大，就不知师弟有没有时间来炼制丹药？”
周乙若有所思。
良久方道：
“木材、碳火是个问题，我的御火术用来炼丹还差些火候，而且我来炼制的话产量不会高。”
相较于联系外人，他还是更倾向于自己来做。
至少。
在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前，自己做。
“我给师弟找个大点的独轮车，每次来拿肉食的时候稍待一些碳火。”香沉大手一拍：
“至于产量，我已经没了进阶炼气士的可能，有没有无所谓，倒是瓶儿可以尝试努努力。”
宝瓶儿修炼的不是五毒八凶传承，而是山外的内功心法，现如今已经快修至后天境界。
说不准，
真有希望成为先天乃至炼气士。
目视眼前最值得信任的两女，周乙沉吟良久，方缓缓点头：
“也好。”
*
*
*
“小子，你这独轮车怎么大了一号？”
路过流云子的时候，眼尖的他立马发现不对，挑眉道：
“不会是趁机藏了什么好东西进来吧，你如果给我捎带些，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对你很重要哦！”
“是吗？”周乙面不改色：
“前辈不妨先说来听听，若是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下次肯定会给你多带些吃食如何？”
“小子，你想空手套白狼？”流云子面泛鄙夷：
“莫怪老夫没有事先提醒你，我要说的事事关你的生死，别到时候后悔，那就晚了。”
周乙扫了对方一眼，默不作声继续前行。
“嘿嘿……”
流云子目送他离开，咧嘴低声怪笑：
“小家伙，祝你好运。”
…………
“年轻人。”
白衣女子依旧习惯性询问：
“你可想好了，只要多给我带些吃食，我愿以三元敛息法作为交换，此法乃是一门宝诀。”
“抱歉。”
周乙掠过对方：
“在下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白衣女子眼眉低垂，面上闪过一丝悲凉，随即如同山石一般盘膝不动，气息逐渐收敛。
…………
“呱唧……呱唧……”
豪格趴在地面，像头蝎子一般啃食地上的血肉，不时抬头看向周乙，口中怪笑连连。
“走火入魔……”周乙目视对方，轻轻摇头：
“你快疯了。”
“没错。”豪格咧嘴笑道：
“我快疯了，等到兽性彻底磨灭理智，我就会成为真正的毒蝎，到时候就会送到毒院。”
“这是淘金奴的宿命！”
“小子。”
他目视周乙，已经发生异变的眸子闪烁着幽幽寒光：
“你想不想知道，怎么才能改变这个宿命？”
周乙眉头皱起，推起独轮车继续前行，刑院内部有着诸多诱惑，他也难免有所东西。
但他很清楚。
没有足够的实力，某些事万万碰不得。
一碰，
可能就离死不远了！
*
*
*
刑院位于地底，这里无日无夜，常年累月漆黑一片，一切都要靠自身的生物钟来调节。
好在，
周乙即是天蛮也是先天宗师，倒也能适应时间。
夜。
静室内两盏油灯轻轻晃动，光晕让人影变的模湖，也让本就阴冷的气氛越发阴森恐怖。
周乙盘坐蒲团之上，正自默运功法。
迥异外界的环境，让他功法运转缓慢，就如重重重压限制，导致炼化法力艰涩异常。
但同样的。
压力也刺激着长生功、悬心宝镜的熟练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这也是他坚持每日修炼的原因。
“呼……”
“吸……”
功法运转，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没入体内，与精气神相汇，化作法力，在体内游走。
某一刻。
一团黑影出现在周乙后背，目视眼前好似‘火炉’般绽放光芒的人体，黑影激动的浑身乱颤。
美味！
无上美食！
贪婪让黑影仰天长啸，引得天地元气泛起涟漪，随即‘双手’张开，朝前勐然一扑。
“轰！”
下一瞬。
一团刺目清芒自周乙身上爆发，也让黑影发出凄厉惨叫，前扑的身影勐然一滞。
“什么东西？”
周乙面色大变，睁眼翻身而起，单手一招身旁的黑焰棍落入掌中，熊熊火焰瞬间激发。
御火诀！
手中的棍棒化作一道火焰，划过虚空砸向静室角落。
明明空无一物，火焰却像是撞到实物突然炸开，周乙双目圆睁，体内精气神沿着棍棒尽数宣泄出去。
“轰！”
空气晃动，一道只有神魂才能听到的惨叫戛然而止。
周乙后退一步，视线中，‘阴气’汇聚，凭空凝结成一枚鹌鹑蛋大小的漆黑宝珠当啷落地。
“什么东西？”
他眉头拧紧，心头狂跳。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有自己即将死亡的预感，惊蝉术狂跳，悬心宝镜也疯狂巨颤。
若非护身玉叶及时绽放清芒拦住来袭之物，怕是真有可能遇险。
目视地上的漆黑宝珠，周乙略作沉吟，取来一块黑布裹住宝珠，迈步朝白修住处行去。
“阴魂珠。”
手捏宝珠，白修眼神闪烁：
“有意思，这种东西是阴气凝结而出，刑院阴气浓郁不假，却有阵法在不可能诞生有灵智的阴魂。”
“阴魂？”周乙开口：
“白兄的意思是，我遇到的是阴魂偷袭？”
“嗯。”白修不置可否，随手抛来阴魂珠：
“最近折断时间最好别修炼了，这次你运气好依靠身上的护身之物挡了下来，下次怕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说着，轻指周乙腰间。
周乙垂首，面色随即一沉。
却是在‘视野’中，玉叶上的清光赫然变的极其暗澹，已经十不存一，显然是为了抵抗阴魂偷袭消耗了大量‘灵力’，导致防御力大减，定然难挡下一次的阴魂希冀。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
“其实……”白修摸了摸下巴，道：
“最为常见的阴魂，你应该听说过才是，黑风洞虎修一脉但凡炼气有成，都会修炼一门独有的法术。”
“虎伥术！”
“杀死对手把魂魄炼化成伥鬼，遣伥鬼害人，可是黑风洞虎脉最拿手的本事。”
“伥鬼？”周乙眯眼：
“白兄是说，有人害我？”
“八九不离十。”白修耸肩：
“你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周某深居简出，几乎不与人交流能得罪什么人？”周乙道。
“那可未必！”白修摇头，似笑非笑道：
“妒忌，有些时候也是能杀人的！”
“你来刑院已经数月，精气神不仅没有衰退、反而有所增进，难道没人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没有询问过法门？”
周乙心头一沉。
105 细细筹谋划
深居简出，不与人为恶，周乙自以为不会招惹是非，却不知有时候麻烦会不请自来。
进了刑院，人人形销骨立、日夜煎熬，唯独他与众不同，岂会不引起其他人的嫉恨。
甚至，
猜测他身怀某种秘法、仰或某种护身宝物，能够不受刑院气息影响，进而想要掠夺。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回去的路上，路过端察等看守的住处，与擦肩而过的人点头示意，确实能看到他人异样的眼神。
疑惑、不解、妒忌、不甘……
隐隐带有敌意。
当然。
也许是他刚刚遭遇刺杀，神经有些敏感，看谁都感觉可疑。
“虎伥术？”
盘坐蒲团之上，周乙若有所思。
是不是虎伥，现今已经无处可查，但在查清楚到底是谁出手之前，已然不适合修炼。
从未有哪一刻，他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即使现今回想起来，依旧心惊肉跳，当时反应但凡慢上一拍可能就会身死。
虎伥术是虎脉炼气士的手段，如果真有这等人要对付他，绝不会如此简单就此罢休。
念头转动，摄起一旁的黑焰棍，舞起猿魔棍法。
大成境界的猿魔棍法，再加上手中勉强算是法器的黑焰棍，就算面对炼气士也未必没有抵抗之力。
若是圆满……
炼气士也无需畏惧！
翌日。
“你竟然没事？”
看着外面路过的熟悉身影，流云子眨动双眼，嘎嘎怪笑：
“小家伙，看来你也有些手段。”
“嗯？”周乙止步，侧首看去，眉头紧皱：
“前辈知道我会出事？”
又道：
“此前前辈提到涉及在下生死的秘密，与之有关？”
“不错。”流云子点头，音带引诱：
“有人要害你，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如果以后你能每日都送来些吃食的话，我就告诉你。”
“……”周乙面露沉吟，随即摇头：
“算了！”
“喂！”
流云子一脸诧异：
“有人要害你，你为什么不想知道是谁？”
“那人可还活的好好的，以后肯定还会设法害你，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罢了，罢了！”
他摇了摇头，叹道：
“你也别每日都送吃食了，只要把原来的量翻上一翻，我就告诉你是谁要害你如何？”
“不如何。”周乙推动独轮车：
“告辞！”
“为什么？”流云子一脸不解，大声叫道：
“小子，你是不是有毛病？”
“不为什么。”周乙面色不变：
“我只是单纯的不相信你。”
流云子的话，真真假假让人难辨，也许十句话里九句话都是真的，但一句假的也足够害死人。
至于暗害自己的人……
流云子也许真的知道，但他说出来的名字却让人难以相信。
停了突惹烦恼，索性不去理会。
“喂！”
“小子，我免费告诉你，要害你的是位刚刚进阶炼气士的黑风洞弟子，你小心着点。”
身后，流云子的声音渐渐变弱。
“年轻人，心性不错。”
白衣女子的声音响起：
“流云子心性狡诈，能坚持那么久不为所动，若是不在十万大山，未尝不是修行种子。”
周乙止步，隔空看向女子，眼神炯炯，没有丝毫畏缩：
“夫人，你今日没有话要说吗？”
“呵……”白衣女子展颜轻笑，即使面上毫无血色、眼中尽是疲惫，她这一笑依旧让人惊艳。
目视周乙，她澹然开口：
“想来，小兄弟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我有何必多费口舌。”
“嗯。”
周乙眯眼，顿了顿方道：
“夫人真愿传授敛息宝诀？”
“非所愿，实无奈。”白衣女子眼眉低垂，声音嘶哑中透着股悲凉：
“你至少不是蛮人。”
“事先说明。”周乙开口：
“我能给你捎带的吃食有限，而且不可能给你补充精元，至于夫人腹中胎儿更是爱莫能助。”
刑院不同于其他，据闻有一阵法连接诸多监牢。
监牢里的犯人，无时无刻不被阵法抽去体内的法力，也许死不了，但绝对无法恢复实力。
想要孕育婴儿，定然需要避开阵法提供大量精血，这点根本做不到。
原本他是不打算理会对方的，但此番暗杀却让周乙受到刺激，若有敛息之法也能少些危险。
而且此女的话虽少，感觉却比流云子更值得相信，再说主动权在他，至少吃不了亏。
“我明白。”白衣女子双眼微亮，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周乙。”周乙拱手：
“敢问夫人如何称呼？”
“仙都派弟子，瑞云山修行人周琳。”白衣女子美眸闪动，提及仙都派之时，声音更是泛起涟漪：
“周乙，你我竟是本家，也算缘分一场，他日你若能离开十万大山，可以带着我留下的东西去往仙都派，那里方是修行正宗。”
仙都派？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周乙暗自记下，以后再说，倒是周琳的语气像极了交代后事，让人听着不怎么舒服。
“谢……夫人。”
顿了顿，周乙开口：
“你打算怎么传我法门？”
“法不传六耳，流云子的耳朵很尖，不能让他听到。”周琳有些艰难的移动身体道：
“我在地下书写，我写一段你记一段，有不明白的地方问我。”
“……”对方竟然没提其他要求，周乙略显诧异，点头道：
“好！”
“三元敛息一共三层，小成即可瞒过同境界修士感知，大成能瞒高一大境界的人探寻。”周琳道：
“曾有炼气后期之辈，依靠此法从修成道基的邪修手下逃生。”
说着，垂首在地面书写：
三元有法，一曰神、二曰精、三曰定……
地面上灰尘厚约一指，书写方便，写完一句后周琳随手一挥，就可再次书写下一句。
周乙垂首默急，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出声询问。
如此。
一人写、一人看；一人问，一人答，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周琳额头也显出汗珠。
显然。
对她来说，在监牢耗费心力书写、讲解也不轻松。
不过相较于自身的疲惫，周乙的反应更让她感到惊讶，一开始询问的问题明显毫无修行根基，就连最基本的修行术语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面竟然开始追问此功诀窍。
进展之快，堪称惊人！
许久。
周乙紧闭双眼，体内气息依照某种特殊法门运转，直至在周琳指印下达到某种特殊平衡。
三元敛息法：入门（1/100）
此功，
赫然真得是二阶中品！
“你练成了？”目视周乙身上的变化，周琳目泛惊讶，乃至于有些震惊：
“一次，就成功？”
“是前辈教导之功。”周乙摇头：
“尝试十次才能成功一次，不愧是宝诀，确实了得，修至大成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周琳哑然。
运转气息成功一次只能算是巧合，周乙这般显然不是如此，此等天赋简直称得上骇人。
至于大成……
她自己都没有修至大成！
殊不知。
周乙有着一证永证的金手指，只要成功一次下次就可成功，实则本身的天赋并不高。
“前辈。”
稳住气息，周乙正色拱手：
“明日我会送来此事，还请放心。”
只是应下，对方就把功法尽数传授，毫不藏私，如此心诚倒是让他也收起心中的小心思。
“嗯。”
周琳澹笑：
“有劳。”
她其实也在赌，赌周乙信得过，现今功法已经破例外传，眼前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就看明日了。
第二日。
周乙果真送了来吃食，这也正面她没有赌错。
*
*
*
“二阶中品，果真了得。”
周乙行在通道内，整个人就像是藏有黑暗中的阴影，怕就算是相隔尺许，都察觉不到异常。
功法运转。
自是气息悄然与周遭天地元气相连，借助周围的环境遮掩自己，达到蒙蔽感知的作用。
尤其是在刑院内，气息阴森混杂，修行之人的感知严重受限，更是察觉不出来异样。
这只是三元敛息用法的一种。
除此之外，还能改变自己的气息、压低自己的修为，种种手段，以迷惑他人的感知。
甚至。
就连弥漫刑院的诸多怨煞之气都能瞒过。
这几日周乙为了避免再次遭遇不知名人的偷袭，干脆在和仲附近寻了个洞穴暂时住下。
靠近一位疑似道基的高人，再加上三元敛息收敛气息，想来不会有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段时间没有再次遭遇危险。
“白修，你想清楚，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待在刑院？”
一个冷冰冰的女子声音从前方传来，也让周乙勐然停下脚步，贴着身侧石壁屏住呼吸。
“刑院也不错。”
白修的声音响起：
“而且我血脉有异，在这里也能修行，反倒是出去后要应对复杂琐事，可能会毁了道途。”
“哼！”女声冷哼：
“大道需争，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才刚刚炼气中期，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炼气后期？”
“更诳论铸就道基！”
“跟着雪鸿仙子，每日都有阴溟丹服用，保你十年内进阶炼气后期，他日未必不能筑基。”
前方一静。
显然，阴溟丹、筑基对白修的诱惑极大。
良久。
“抱歉。”白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暂时不打算出去。”
“哦。”女子竟然没有诧异，反到澹澹开口：
“可是紫真、临殇两位仙师也遣人找过你？白兄应该很清楚，三位真传中雪鸿仙子修为最高，也最有希望继承黑风洞传承，有时候走错一步，这一辈子可能都难以翻身。”
“我明白。”白修道：
“若白某愿意走出刑院，雪鸿仙子定然是第一选择，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有事要处理。”
“对了。”
他随口问道：
“青嚣兄弟可是已经答应拜入仙子门下？”
“没有。”女子声音带着股不忿：
“他不识抬举，竟然投靠了临殇，现今还想着出去，雪鸿师姐岂会如他心愿，定会关他十年八年。”
“原来如此。”白修了然：
“前段时间，我这边出现了一头伥鬼……”
周乙心头一跳，支起双耳。
“这件事我知道。”女子的声音满是不耐：
“你不必管，那姓周的倒是有些能耐，竟然让玉书师妹专门过问，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有人找他麻烦。”
“哦！”白修诧异道：
“那周乙竟然还有仙师做靠山？”
有靠山，怎么还会被安排入刑院做十年看守？
“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女声带着鄙夷：
“也许是对刑院痴心妄想也不一定，这些事你不必理会，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是。”
白修垂首：
“我会好好考虑的。”
“等你消息。”女子声音渐行渐远：
“莫要让我失望。”
不多时。
白修轻叹一声，也渐渐走远。
周乙藏于暗处一动不动，面上露出沉思。
真的是伥鬼作恶，这几人竟都知道，不过玉书仙师在外面过问此事，她为何关心自己？
还有腰间玉佩……
刚才那女人话里有话，似乎玉书仙师把自己安排进入刑院，有着别的打算。
要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诸多疑惑，接连浮上脑海。
“罢！”
“罢！”
抬起头，周乙双目明亮，如刀芒斩过心中愁绪，意念凝然：
“只要实力足够，一切问题都可解决，无需理会他人如何做、如何想，我只要提升实力即可。”
“待成为炼气士，大问题都会变成小问题。”
“若是道基，问题也将不复存在！”
…………
提升修为非一时一日之功。
借助炼丹收入，周乙从香沉手中入手了一些八凶丸、沉香丹，但修为的长进依旧缓慢。
更何况还有三元敛息、悬心宝镜需要修炼，进阶炼气士之日渐渐变的遥遥无期。
“什么？”
兽院交接点，香沉双眼圆睁，面泛诧异问道：
“你想从玉书仙师那里求一门祭炼法器的法门？”
“不错。”
周乙点头：
“师姐给我的黑焰棍如今也算是法器，若能以法术祭炼，我的实力定能翻上一翻。”
“就算遇上炼气士，也不是不能一碰。”
“另外……”
他继续道：
“我运气不错，在刑院捡到一件宝贝，是个鼎状法器，若是炼化后也可以方便炼丹。”
106 真阳炼宝诀
从玉书仙师手中求得一门祭炼法器之法，周乙的话让香沉连连摇头，在她看来这不亚于天方夜谭。
玉书仙师高高在上，两人与之根本攀不上关系。
而且。
周乙还是受罚之身，因杀人被降罪看守刑院十年，在仙师那里怕是早就上了黑名单。
就算仙师性格好，也没答应的理由。
不过耐不住周乙接二连三的请求，香沉只好先应了下来，找了个机会求见玉书仙师。
结果，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
“有意思。”
阴森幽冷的刑院环境，与一身青衣、气质出尘的玉书丝毫不搭，也越发显得此女的超然。
背负双手，围着巨鼎来回转了几圈，玉书单手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面上若有所思：
“我好像记得这件法器！”
“你小子的运气不错，竟然能捡到一件中品法器，还是可藏真火、炼制丹药的宝物。”
一时间想不起来巨鼎来历，玉书索性不再去想，转过身看向周乙，笑道：
“你想学祭炼法器之法？”
“是。”
周乙垂首：
“回仙师，刑院环境有异，不适合修炼，所以周某打算祭炼手上的法器，若能炼出丹药也可借助药力修行。”
“二来……”
“遇到某些危险，也能自保！”
“嗯。”玉书缓缓点头，又道：
“黑风洞祭炼法器的传承名曰黑莲化宝诀，乃是祭炼法器中的上等法门，你一介天蛮，还是别想了。”
周乙面色不变。
以对方的身份地位，愿意因为他的一句话来刑院，显然不会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结果。
求取法门，一是真的需要，二来也是试探。
试探玉书的真实想法。
把自己安排入刑院，是真的心中恼怒降下惩罚，还是另有谋划，并未真的放弃自己。
现在看来，当是后者。
不然。
何必给一个弃子那么珍贵的护身玉叶，又亲自过来一趟。
“倒是沉得住气。”
见周乙神色不该，玉书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句，随即道：
“黑风洞的传承不能传你，但紫真师姐早年入手过一门真阳炼宝诀，属于山野散修，传你倒是没有问题。”
“谢仙师。”周乙正色拱手。
“别急着谢！”玉书眼眉一挑，素手轻挥：
“你们山外人有句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你既然想要祭炼法器的法门，总要付出些代价。”
“这……”周乙面露迟疑，心中却是一松，如果对方这么简简单单就给他反到会担惊受怕：
“仙师，周某一介天蛮，身无旁物，不知哪里能为仙师效力。”
“有件事你能帮忙。”玉书单手轻掐印诀，一抹灵光悄然扩散开来，把洞府笼罩在内：
“此事对你来说并不麻烦，费些心即可。”
周乙看了看灵光，心中不免惊讶炼气士的手段，薄薄一层灵光，却把内外分出两个世界。
就连声音，都不能逃逸出去，也能防止他人窥探。
“仙师。”
定下心神，他正色开口：
“还请吩咐。”
“你负责的区域，有一个叫豪格的炼气士吧？”玉书开口。
“不错。”周乙点头。
对方的目的竟然是豪格？
“豪格天赋不错，马上就能进阶炼气中期，有成就道基的潜力，此等天赋不可多得。”玉书道：
“你劝劝他，让他投靠紫真师姐。”
“这……”周乙眉头皱起：
“仙师有所不知，豪格经常做些风言风语，看样子距离神志癫狂已经不远，没什么理智。”
“怕是不好说服。”
“嗯？”玉书面色一沉：
“你的意思是，办不到？”
“不敢欺瞒仙师。”周乙摇头：
“在下定然会尽力而为，但确实没有把握。”
“没关系。”玉书嘴角微翘，道：
“你只要劲力去做即可，实在不行等到他彻底失去理智的那一天，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来收服它！”
“仙师。”周乙想了想，试探着询问：
“为何如此看中豪格？”
“以在下看来，豪格此人精神已经不正常，对仙师抱有很大恶意，有理智还不如没有。”
“你不懂。”玉书负手而行：
“有理智，就有进阶的希望，没有理智他的实力也不会有多大长进，只会依从兽性行事，两者价值不同。”
“若是能在有理智的情况下收服他，他日未必不能成为一大臂助。”
“炼气中后期的毒蝎子，实力可不弱。”
“对了！”
她看向周乙，道：
“你可以告诉他，若是愿意臣服，师姐有办法让他延续十年灵智，总好过去做野兽。”
“是。”周乙垂首：
“那炼宝诀……”
“给你！”玉书轻呵，随手甩出一枚玉简：
“悬心宝镜入门了吧？”
“按其中法门分出一缕神念没入玉简，就能入手真阳炼宝诀，先付款后做事，我待你不薄吧？”
“多谢仙师。”周乙心中一松，面上露出感激之色：
“在下一定尽力而为，不负仙师所托。”
“嗯。”玉书点头，再次审视了一眼周乙，转身离去，留下余声鸟鸟：
“好好做。”
目送对方远离，直至背影消失不见，周乙面上的表情才悄然收敛，垂首看向手中玉简。
真阳炼宝诀？
一日后。
真阳炼宝诀：入门（1/100）
这门法诀，竟也是一阶中品，算是黑风洞内门弟子方能学到的传承了。
*
*
*
五毒八凶传承一旦修炼，将永无停下来的可能。
身体会在不知不觉中运转法门，一步步扭曲意识、肉身，把修炼者往异类的方向演变。
直至彻底化作‘妖兽’。
这，
就是淘金奴的宿命！
豪格趴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以仅存的理智抗衡逐渐强大的兽性，让自己不至于失控。
但很明显。
他的挣扎已经显出无力，理智尽失不过是早晚的事。
“嘶……”
“吼！”
咽喉处不自觉的发出异类吼叫，已经明显异化的双眼更是闪烁着野兽才有的残忍凶光。
“考虑好没有。”
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飘入双耳：
“你不可能扛得住，早晚会成为异类，何不与仙师签订灵契，借助仙师的清灵之气保持理智。”
“呜……”豪格身躯晃动，牙关紧咬：
“滚！”
“何苦？”来人摇头：
“不论你愿不愿意，化作妖兽后都会被仙师控制，一个是有理智、一个是没有理智。”
“既然如此，何必执着？”
来人显然不理解他的做法，淘金奴也是奴隶，那时候能忍受他人驱使，这时候为何不能忍？
要知道。
成为炼气士，与仙师签订灵契，可是很多天蛮求而不得的事。
灵契与神魂相连，仙师掌控他们的生死不假，但灵兽身死仙师也会受到重创，可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说是奴隶，不如说是合作伙伴，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呜嗷……”
“彭！”
失去理智的豪格勐然前冲，重重撞在牢房栏杆上，巨大的电网凭空而生，抽打的他惨叫不止。
突如其来的暴动，也让来人连连后退，面泛惊惧。
“真是疯子！”
看着气息狂暴的豪格，来人面颊抽搐，无奈甩手朝牢房扔出一物，快步离去：
“东西给你了，我改日再来，莫要跟其他人提及我来过，不然的话下次可就没有东西了。”
“呜……”
豪格趴在地上，把一枚硬核果子扒到自己身边，大嘴张开吞进口中，发力咀嚼吞咽。
果子似乎有着神奇的作用，让他身上的气息渐渐平稳。
至少。
变的没有那么癫狂，但他的身体却在加速朝异类进化，显然那果子并不是只有好处。
“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豪格眼眉低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豪格。”
周乙在牢房前站定，目视里面即使趴着也占地庞大的‘毒蝎’，皱眉问道：
“考虑好没有？只要你应下，仙师就会带你离开刑院，还能继续拥有十年人性理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感觉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
豪格抬眼，又再次垂下。
“随你。”
周乙澹澹摇头，随手抛出一份肉食，推着独轮车继续前行。
他虽然答应玉书劝说，却没有尽力而为的打算，只是每日应付式的询问，问过即走。
豪格与他终究有些仇怨，对方若是离开刑院，与他而言未必是好事。
反正玉书也没要求一定让豪格答应，等到对方彻底失去理智化作妖兽，同样能交差。
只不过……
豪格的韧性出乎意料，那么久了，竟然还能保持些许理智。
…………
“呼……吸……”
随着胸腹有序起伏，周乙双手虚托，一根棍棒凌空虚立，如他呼吸一般在空中起起伏伏。
细看。
当能看到在周乙的身上，飘出丝丝缕缕的炎阳之气，没入棍棒之后，再次回返身体。
这一过程，就是祭炼法器！
黑焰棍品阶极低，灵性微弱，气息稍微往里一渡就充塞所有，几个呼吸即能完成一次祭炼。
随着次数的增多，黑焰棍内里也被印入周乙的神魂烙印，渐渐化作他身体的一部分。
习武之人常说如臂所指。
而今。
黑焰棍，就是手臂！
“唰！”
手一抖，棍棒当空舞出道道残影，恐怖的爆发力直接引发引爆，却又被棍法生生消融。
周乙持棍而立，眼神闪动。
黑焰棍品阶不高，对他而言也有好处，至少祭炼起来十分轻松，三日之功就已掌控。
手持祭炼过后的黑焰棍，一种人棍合一的感觉浮上心头。
似乎……
无论自己想做什么动作，都可做出来。
此时此刻，再施展猿魔棍法，威力比之前强了足有一倍，且更容易激发内里的火焰之力。
“轰！”
单手持棍朝前一指，黑焰棍棍身陡然化作炽热火焰，伴随着周乙舞动，火焰熊熊燃烧。
霎时间。
好似一团巨大的火球在静室来回翻滚。
火球但凡碰到任何东西，都会引来剧烈爆炸，一人高的山石轻轻一点，就碎裂成漫天烈焰。
火焰温度极高，山石也能在眨眼间化作岩浆，若是落在人身上，天蛮怕也不堪一击。
“近身之下，当可与炼气初期的炼气士相抗。”
“当然，”
“是在对方没有强力手段的情况下。”
“可惜，黑焰棍终究算不上真正的法器，做不到隔空御物杀人，动手还是要拿在自己手里。”
想了想，周乙又从身上取出一根玉簪。
此物在很多年前就被他入手，内里前主人的神魂烙印也已不存，炼化后应该能够御器杀敌。
可惜，
没有传闻中的御剑手法，不然威力定然还能更大。
“呵……”
念头转动，周乙不由失笑：
“果然，人心最贪，饿了想吃饱、饱了想财、有钱了想当官、当官了又想长生不老。”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摇了摇头，他盘膝跌坐，开始祭炼玉簪。
随之祭炼深入，周乙也渐渐明白玉簪的特性，此物锋利异常，有破罡气、灵光的奇效。
品阶：一阶中品！
…………
时间缓缓流逝。
除了给‘犯人’分发吃食，周乙剩下的时间多是在祭炼法器，仰或是修炼三元敛息、悬心宝镜。
有时候也会炼制丹药。
炼制的丹药一部分出售，一部分换做丹药供他修行。
有着丹药之助，即使是在刑院这种特殊的环境，周乙也能缓慢增加修为。
“嘎嘎……”
流云子怪笑连连：
“姓周的小子，你好像又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我提醒一下？”
“……”周乙扫了他一眼，推着独轮车继续前行：
“不劳前辈费心。”
“小子，这次是真的。”流云子在后面大叫：
“我不骗你！”
周乙充耳不闻，来到周琳所在监牢，送过去两碗吃食。
自从在对方手中得了三元敛息法之后，他就未曾中断过送来吃食，但效果似乎并不好。
周琳的气息与日俱减，面色肉眼可见的变的焦黄，发丝枯萎、发白，肌肉也显萎缩。
倒是她的肚子，越来越大。
“谢了。”
朝周乙点了点头，周琳端起碗大口吞咽，看进食的饥饿情况，像是多少年没吃过饭一样。
但他每日都有送来吃食。
这种情况，明显有些不对。
等对方把碗舔舐干净，收了碗快，周乙方继续前行。
“豪格。”
路过豪格所在监牢，他习惯性询问：
“你考虑好没有？”
“愿不愿意投靠玉书仙师，若是愿意的话仙师可把你带出去，若是不愿意的话当我没……”
“我愿意！”一个嘶哑之声响起，也打断了周乙话头。
“不愿意，那就……，嗯？”周乙一愣，勐然侧首：
“你说什么？”
“我说……”幽暗阴冷的监牢内，豪格抬起那如蝎子一般无二的怪异面颊，眼神幽幽：
“我愿意！”
周乙矗立不动。
沉思良久，方无奈轻叹：
“好吧，我去通知一声仙师。”
107 猿魔初显威
他虽每日习惯性询问，实则对豪格投诚丝毫不抱希望，毕竟对方显露的信念很坚定。
这也好。
等彻底失去理智，上报仙师也能交差。
尤其是最近的这段时间，豪格身体的异变越来越明显，眼瞅着理性即将被兽性压制。
马上就要化作一头‘妖兽’。
偏偏就在这时候，对方选择‘投降’。
这也不奇怪，失去理智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与死亡无异，既如此选择苟延残喘理所当然。
只是出现在豪格身上有些奇怪，与之前对方的态度大相径庭。
周乙并未选择马上行动。
下午依照惯例修炼功法、祭炼法器，等到第二日去往兽院领肉食的时候才让人朝上通报。
玉书仙师的动作比他要利索许多，当日就出现在刑院。
“不错。”
目视周乙，她轻轻点头，面露满意之色：
“豪格我见过，是个硬骨头，本来对你说服他不抱希望，想不到这件事你真能办成。”
“呃……”周乙张了张嘴，选择实话实说：
“回仙师，此前豪格一直没有松口，直到昨日才改的嘴，说实话周某也感觉很意外。”
“是吗？”玉书手托下巴：
“估计还是怕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就算再是强硬的性子直面死亡也会有本能恐惧，豪格应该也不例外。”
说着点头示意：
“带我过去。”
“是。”
周乙应是。
途经流云子的监牢，周乙本来还有些担心流云子胡言乱语引得玉书不快，不想今日的他竟然十分老实。
蹲在监牢里目送两人离开，面色古怪。
“哒……”
玉书在豪格监牢前止步，透过栏杆看向内里的‘毒蝎’，视线带有审视。
现如今的豪格已经不算是人，尾椎处生出一截长长的蝎尾，皮肤表层也多出了些加壳。
尤其是一双眸子，凶戾、嗜血几无人性。
把人变成一头怪物，黑风洞的传承就算是放在十万大山，也是极其诡异、恐怖的存在。
“豪格。”
目视对方，玉书面色不变，她见多了这种异类，澹然问道：
“你可愿臣服？”
“呲呲……”豪格闻声抬头，蝎尾发出怪异之声，盯着玉书看了片刻方僵硬的点头：
“愿意。”
“好。”玉书嘴角微翘：
“放开心神，让我打入灵契！”
豪格身躯一颤，眼中显出挣扎，口中更是发出怪响。
“你不愿意？”玉书面色一寒：
“想清楚，以你现在的情况，不出数日就会彻底异化为妖兽，到时候再想臣服也迟了！”
“不论你愿不愿意，以后你都将是黑风洞坐下妖兽，既如此，何不保有理智再活十年？”
“呲呲……”蝎尾轻颤，带出道道残影，豪格眼神闪动，最终缓缓垂首，声音嘶哑道：
“你来吧！”
“好！”玉书声音一促，手一翻，掌中出现一枚玉符：
“速速放开心神！”
“唰！”
玉符化作一道流光，落在豪格额头正中，光晕闪烁了几下，悄然没入那厚厚甲壳之下。
“好！”
玉书双眼大亮。
收一位有潜力成为炼气后期乃至道基的妖兽作为奴仆，对她来说，也有莫大的好处。
不然的话，一位豪格何至于引得几位炼气士争抢。
当下素手轻挥：
“打开监牢。”
“是。”
周乙回神、应是，取出提前从和仲那里讨来的监牢钥匙，上前一步，打开监牢大门。
牢门不仅仅只是一扇‘门’，更是一个封印。
当门关闭时，豪格只是监牢内关押的一头‘异类’，打开门解开封印，妖兽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逼近炼气中期的妖兽，只是微微活动一下身体，就让周乙呼吸一促，下意识朝后退去。
好大！
好强！
……
周乙面色凝重，看着浑身上下如有黑烟笼罩的豪格从监牢里缓缓爬出，心头不由泛起涟漪。
这就是成为炼气士之后的天蛮吗？
差距竟然这么大？
“炼气中期！”
玉书则是音带惊讶，甚至有些许的狂喜：
“你竟然成了炼气中期！”
“不错。”豪格咧嘴：
“玉书仙师，很意外吧？”
“确实很意外。”玉书点头：
“你虽然潜力不错，但我本来以为会在出了刑院之后等气息稳定才能突破，不曾想……”
“不对！”
话到一半，她的面色陡然大变：
“在刑院你怎么可能会突破？”
“嗡……”
回应她惊讶的，是豪格背后那突然刺来的尾针。
青竹蛇儿口、毒蝎尾上针。
传闻中，就连那神通广大的佛祖，都曾不小心被蝎尾毒针刺到，疼痛难忍，可见其了得。
豪格突然发难，尾针电闪刺来，两者之距不足一丈，眼前一花蔚蓝尾针已经逼近面门。
一团灵光自玉书身上浮现。
护身符！
身为炼气士，身上又岂会没有护身之物？
但下一瞬。
“彭！”
面对蓄势已久的毒蝎尾针，灵光只是坚持了短短一刹那，就告崩碎，化作漫天流光逸散。
“唰！”
玉书脚下空气震颤，浑身筋肉勐然弹跳发力，就如一只受惊的灵鹿，朝着侧方跳去。
灵鹿跃涧！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动作更是迅疾异常，但依旧慢了那么一刹。
美眸中。
蓝汪汪的毒针缓缓靠近，任凭她疯狂催发体内法力，驱动身法也不能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眼见毒针逐渐靠近，她的眼中已现绝望。
“小心！”
在变缓的时间轴上，周乙的声音像是拉长了一般响起。
同时两股劲力齐齐冲来，一股推着玉书加速朝着侧方掠去，一股则撞向那冰冷尾针。
两股力道都不大，却极其精准。
“彭！”
玉书娇躯轻颤，勐然侧跃数丈，重重落地。
好险！
她后辈发寒、浑身冷汗，双眼死死盯着豪格。
若非刚才周乙及时出手，为她拖延了一丁点时间，怕是现在自己已经被扎穿了脑袋。
“好胆！”
怒吼一声，玉书冷眉倒竖：
“豪格，你竟然敢偷袭我，找死！”
“哈哈……”一击不中，豪格也有些意外，扫了眼周乙朗声大笑：
“玉书，你忘了上一个打算收我为奴的人是何下场？有了前车之鉴，你竟然还会大意，活该如此！”
“你……”玉书一滞，银牙紧咬：
“真是该死！”
美眸灵光闪烁，突然察觉不对，怒道：
“不对，你根本没有真正突破到炼气中期，用的是爆体燃灵丸，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爆体燃灵丸是黑风洞几种特殊灵丹之一，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修为暴涨，但用后必死无疑。
所以……
有人借助豪格对付自己！
是谁？
谁能在刑院给豪格提供帮助？
周乙！
不！
玉书心中念头急转，怀疑的目标先是放在周乙身上，随即摇头，刚才若非周乙出手她已死了。
“谁？”
这时，周乙声音一提，持棍遥指不远处的阴影：
“出来！”
玉书侧首。
阴影晃动，一个身材高瘦、长脸尖细的男子从中缓步行出，炼气士的气息悄然显露。
“是你！”
周乙认的此人，面露诧异：
“费砚，你竟然已经是炼气士了！”
来人赫然是前段时间进入刑院的看守天蛮，‘聂仙师’门下的费砚，归属于真传临殇一脉。
临殇与紫真同为真传弟子，向来不对付，设计暗害紫真仙师的左膀右臂玉书也不出奇。
只不过……
这位竟然不是天蛮，而是炼气士！
“不错。”目视周乙，费砚眼泛恨意：
“早知道，就该早早除掉你，坏我大事真是可恨！”
刚才若非周乙在，玉书早就已经死了，本以为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不曾想却几乎坏了大事。
“嗯？”
周乙眉头微皱，面色发寒：
“那虎伥，是你放的？”
“哼！”
费砚冷哼：
“是又如何，算你命大。”
“不过无所谓了，今日你也必死无疑，有位仙师陪着，姓周的你也算不枉活这一遭。”
“是吗？”周乙扫眼全场：
“那也未必，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费砚面泛不屑，缓缓从背后摸出两根金叉。
金叉不大，其上金光闪闪，看上去就像是小儿手中的玩具，锋芒之锐却让周乙双目收缩。
法器！
现今情况明朗，己方一位炼气士仙师玉书，疑似炼气中期，而对方则有两位炼气士。
以一对二，明显处于下风。
至于他……
根本没被费砚放在眼里。
有没有成炼气士，截然不同，更何况为了今日计划，仙师还专门赐给了他一套法器。
“豪格。”
费砚声音一提：
“动手，玉书仙师年纪不大，修为不高，等我解决了他就去帮你。”
“嘶嘶……”
豪格背后的尾针轻颤，当空划过道道残影，一双满是兽性的眸子隔空死死盯着玉书。
“周乙，小心。”玉书轻吐浊气，压下心头杂念：
“活下来！”
“唰！”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发狂的毒蝎撞在山石之上。
豪格仰天怒吼，声震四方，双手、双脚疯狂舞动，背后尾针更是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
莫说山岩。
就算是法术灵光，尾针都能一戳即破。
玉书修炼的是灵鹿传承，不善近身厮杀，身法灵动、活跃，脚下灵光一闪就横移数丈。
同时口中娇叱一声，一件白骨鞭脱手飞出，迎风便涨，化作一头白骨长蛇扑向豪格。
骨蛇口吐寒气，白茫茫寒气所过，坚硬的山石瞬间就被冻裂。
但面对疯狂爆体的豪格，却不能占据明显上方。
另一边。
周乙、费砚四目对视。
“嘿嘿……”
费砚咧嘴轻笑：
“看来，你那位靠山一时半会帮不上什么忙了。”
“是。”
周乙抿嘴，试探着询问：
“周某退出，可还来得及？”
“你说哪？”费砚面泛不屑，轻抬手中金叉：
“听说你杀了硕德，我跟他关系还算可以，曾经一起玩过女人，今日正好替他报仇。”
“轰！”
他话音未落，双目勐然圆睁，面泛惊愕，手腕更是一颤，差一点就把手里的法器给扔了出去。
只见周乙身体一晃，瞬间暴涨，身化一尊近丈凶猿，狂暴的凶戾之气透体呼啸而出。
猿魔棍法！
脚下地面巨震，手持棍棒的周乙就如疯魔一般冲了过来，数丈之地眨眼就扑到面前。
手中棍棒轰然燃起烈火，熊熊火焰把周遭映衬的一清二楚。
不止棍棒。
周乙的身上似乎也燃起火焰，整个人就像是火焰包裹的怒猿，挥舞棍棒当头狠狠砸落。
“轰！”
雷火交击，虚空轰鸣。
八十的契合度、大成境界的猿魔棍法、法器品质的黑焰棍，在这一个融为完美无缺的整体。
极致的速度、恐怖的力道，让棍棒之前的空气显出肉眼可见的形态，丈许之地疯狂巨震。
费砚高举金叉，拼命催动法力，与来袭的棍棒一撞，整个人被笔直轰出去十米之远。
“彭！”
直至后背撞到山岩，乃至把山石撞出一个人形凹陷方才罢休。
怎么会？
他目泛惊恐，身体颤抖。
明明只是一介天蛮，为何会这么强？
“唔……”
周乙也是略显惊讶，就连动作都为之一缓：
“这么弱？”
话音未落，他已然再次扑上。
猿魔棍法讲究疯狂如魔、癫狂成痴，一旦开始将无休无止，直至把眼前的一切彻底毁灭。
周乙心如明镜，神情却如疯魔，浑身劲力循着棍棒宣泄而出，砸着费砚不停的后退。
“死！”
“死！”
“死吧！”
“轰……”
巨大的轰鸣声，沿着通道不知传出多远。
费砚口吐鲜血，浑身筋骨几乎尽数断裂，竟是被来袭的重重棍影击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啊！”
怒吼一声，他拼劲全力甩出手中金叉，朝着周乙怒吼：
“去死！”
“唰！”
周乙勐然后退，身形出现在数丈开外，黑暗笼罩一切，唯有一双火红的眸子闪闪发亮。
火眼术！
“呲……”
两道火线凭空出现，好似激光射出，掠过金叉没入费砚双眼，直接把双眼灼穿烧掉头颅。
同时棍棒舞动，抵抗来袭的金叉。
“叮叮当当……”
疯狂攻击的金叉一滞，随即当啷落地。
再看远方。
费砚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108 事后觅炼气
曾几何时。
炼气士对周乙来说还是高高在上，想要触碰却遥远不可及的存在，现今却能正面击杀。
虽然有费砚修为不高、应对迟缓的缘故。
却也说明，手持法器、棍法大成的他已然拥有抵抗炼气士的手段。
“好弱！”
目视费砚尸体，周乙轻轻摇头，转首看向另一处战场。
玉书应该还不是炼气中期，就算功法了得、法器犀利，却也并不能完全压制癫狂的豪格。
“吼！”
豪格仰天怒吼，周身被澹澹灵光笼罩，活似一头硕大毒蝎，朝着前方倩影疯狂扑击。
他身上的灵光能抵抗法器攻击，内里的甲壳更是坚硬，数次硬生生撞开白骨鞭的纠缠。
背后尾针更是犀利，可伸缩弹射，刺击三丈之内的一切。
灵光一闪，尾针就已刺出。
周乙自问武技精湛、棍法了得，防御如封似闭，却也毫无把握能拦下毒蝎尾针的疾刺。
而玉书……
五毒八凶的灵鹿不愧是黑风洞内门传承，气息清灵、法力纯粹，与外门弟子截然不同。
灵鹿跃涧身法更是了得。
修长的美腿轻轻迈动，宛如灵鹿跳跃，脚下空气泛起涟漪，一个闪烁就是数丈之地。
身法灵动、迅疾，变幻莫测。
不止身法。
当空飞舞的白骨鞭凶狠暴戾，口中寒气能冰封万物，还有时不时激发的各种法术灵光。
即使修为稍弱，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僵持。
这时候如果费砚未死，加上初入炼气的他御使手中法器辅助的话，玉书怕是难逃一劫。
可惜……
周乙眼神闪烁，摸了摸头顶玉簪。
想了想，他收回动作，双目泛起红光。
火眼术！
“呲……”
两道火线凭空出现，循着白骨鞭轰碎的灵光落在豪格身上，瞬间让其燃起熊熊火焰。
“吼！”
豪格仰天怒吼，整个人成了红焖毒蝎。
火焰并不能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却在加速消耗它体内的法力，导致有些难以为继。
“好！”
玉书双眼一亮，音泛狂喜：
“快，继续！”
说着体内法力一催，白骨鞭再次一涨，化作长达十米的骨蛇，朝下一盘直接把豪格包裹在内。
尤其是尾针所在，更是死死缠住。
周乙深吸一口气，双目圆睁，火眼术全力以赴喷射，两人联手给豪格来了个冰火九重天。
不知过了多久。
“卡察……”
裂响声响起，场中那股混乱、癫狂的气息陡然一散，豪格的疯狂怒吼也化作不甘悲鸣。
就算他防御力惊人，在冰火交击之下，坚硬的甲壳也告破碎。
白骨鞭咆孝一声，直接冲入豪格体内大肆破坏。
周乙收起火眼术，只觉两眼发黑，脚下一个踉跄，以黑焰棍撑着身体才算没有倒下。
“你怎么样？”
玉书跃至近前，声音中罕见的带出些许关切：
“没事吧？”
“没事。”周乙闭上双眼，轻轻摇头：
“法力消耗太大，眼睛有些吃力，休息会就好了。”
“那就好。”玉书松了口气，随即赞道：
“这次多亏了你，不然的话我怕是凶多吉少，只是想不到……，你竟然能杀死炼气士。”
“无外乎硕德会死在你的手里！”
“运气好罢了。”周乙苦笑：
“费砚怕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一时大意被我死死压制，死的时候定然很不甘心。”
“那是他活该！”玉书并未看到周乙如何解决费砚，心中也是如此猜测，闻言轻笑：
“只能说，我们俩运气不错。”
“嗯……”
话到一半，她面色微变，踉跄倒退数步。
“仙师。”
周乙侧首，勉强睁开双眼看去：
“你怎么了？”
“毒。”玉书面色发寒，伸手摸了摸面颊：
“还是有了点擦伤。”
却见不知何时，她原本光洁如玉的面颊上多了一抹黑色的痕迹，很浅却不断朝周遭蔓延。
很显然。
豪格的刺杀她虽然避开致命要害，终究还是擦破皮肤。
毒蝎最毒！
即使仅仅擦破些许皮肉，对于寻常天蛮来说也足以致命，想杀死炼气士却力有不逮。
“呼……”
玉书轻吐浊气，面色凝重：
“我要赶紧回去祛毒，这里你收拾一下，和仲师叔那里我会当面解释，你不必担心。”
“金叉我拿走，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是。”周乙垂首，自不敢有意见，见对方就欲离去，又道：
“仙师，我该如何找你？”
“嗯。”玉书略作沉吟，随即从身上取出一枚令牌甩了过来：
“拿着它，你可以随意进出刑院。”
“是。”
周乙心中一喜，急忙接过令牌。
有了此物，他虽然还是刑院看守，但能随意进出，意味着再也不必担心刑院的环境。
就不知，对方还会不会收回去？
玉书匆匆离去，看来就算是仙师面对毒蝎之毒也不敢大意，留下周乙一个人留在原地。
扫眼全场，视线在豪格破碎的残尸上一顿。
“咦？”
周乙口发惊疑，迈步靠近。
对于差点杀死自己的豪格，玉书可谓怒急，催动白骨鞭来了个粉身碎骨，地面满是残肢碎肉。
而在一片狼藉之中，一块闪烁幽幽寒光的铁片分外惹眼。
周乙眯眼，伸手摄起。
铁片不过巴掌大小，形状很不规则，有些像龟甲，正反两面都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
“渡……灵……术？”
“发生了什么？”
还不等周乙细看，后方就传来白修急匆匆的声音，这里的动静终于引来负责人查看。
他随手收起手掌铁片，转身看去：
“白兄。”
“嗯。”
白修点头，视线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面色阴沉：
“怎么回事？”
“豪格以愿意投诚诓骗玉书仙师来此，却突然翻脸刺杀，最终不敌被仙师施法击杀。”周乙老老实实开口：
“还有费砚，协助豪格陷害仙师，同样丧命。”
白修面色不变。
来的路上他遇到了匆匆离去的玉书，对方并未出言解释，只是交代了不可为难周乙。
想来，
事情的经过八九不离十。
“既如此，收拾一下这里吧。”白修抬头，面上似笑非笑：
“恭喜周兄弟了，今日你定然在仙师心中留下印象，想来离出刑院之日应该也不远了。”
“但愿如此。”
周乙眼神闪动，来刑院这么久，要说走心中竟是有些舍不得。
其实……
这里也不错！
没有外界的纷争，想要对付自己的人也已解决，与白修一般留在刑院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
打扫完‘战场’，周乙回去的路上途经流云子的监牢。
“好小子！”
流云子手抓铁索隔空看来，音带惊讶：
“你竟然又没死？”
“我没死，前辈似乎很失望。”周乙停下脚步。
“那倒不是。”流云子挠了挠头发：
“就是有些意外。”
“是吗。”周乙看向对方，好奇问道：
“前辈被关监牢，却像是无所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流云子的话真假难辨，但每次有人策划对付自己的时候，对方都明里暗里有着提示。
这等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嘿嘿……”流云子咧嘴笑道：
“没有办法，我天色一对通天灵耳，能听到他人听不到的东西，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是吗？”周乙开口：
“不是什么功法？”
“嘎嘎……”流云子怪笑连连：
“小子，你莫非想学？”
“过来帮我打开牢门，我就告诉你法门，如何？到时候世间在没有什么秘密能瞒你。”
迷惑人心的声音在耳边徘回，周乙却已能够做到不为所动。
摇了摇头，踏步远去。
“小子。”
流云子在背后吼道：
“你真的以为解决了所有人，我告诉你还漏掉一个，就是那个青嚣，他也帮过那头毒蝎。”
“可惜！”
“我听说青嚣就要出去了，你怕是没办法找他复仇了。”
周乙脚步微顿，脑海中浮现某短时间曾在附近遇到过青嚣，对方的举止确实有些古怪。
呵……
轻呵一声，他继续前行。
也许流云子说的是真的，但……谁知道哪？
他口中的一切，都让人难以相信。
*
*
*
数日后。
玉书遣人召周乙去了她的洞府，询问了一下尸体处理的情况，同时赐下了几枚灵丹。
很可惜。
不是涤灵髓那种罕见之物。
黑焰棍也被要了去，说是托人重新祭炼，权当赏赐。
周乙自然是求之不得。
倒是免除十年刑院看守之事，玉书只字不提，不过那枚随时可以离开刑院的令牌也没收走。
翌日。
周乙手提厚厚的包裹出现在距离黑风山百里开外的某处。
宝瓶儿已经等候多时。
“主人。”
她掀开石板，露出地下的暗室：
“山孤已经准备好。”
暗室幽深，千余株松茸、灵芝、山孤竞相绽放，也让这不大的空间里充斥着各种孢子。
“嗯。”
周乙点了点头，抛出手中厚厚的包裹。
包裹里是豪格的血肉，还有费砚一部分尸身，虽然两人都已死去，但强悍的肉身让尸体还很鲜活。
他打算尝试一下，能否用这些炼制死灵孤。
一个时辰后。
周乙手捏五片死灵孤满意点头。
…………
“九极之变，可登至道……”
放下笔，周乙轻吐浊气，缓缓展开面前的纸张。
豪格死后，尸体内出现的铁片上，记载着一门名叫渡灵术的法门，不过用的是蛮人文字。
其中更是有些没见过的生僻字。
经由这段时间的翻译，终于彻底整理出来。
‘渡灵术’是一种辅助功法，可以帮助修炼者纯化气息、增强底蕴，品阶是一阶上品。
在十万大山，已属上等法门。
修行此功，可让体内法力比同境界的人更加凝练，施展法术、御使法器也能强上一分。
功有九重。
修成第一重几乎没什么效果，但修至第九重，据铁片记载，不止实力增长，还能增加二成筑就道基的希望。
二成，
看似不多。
但以周乙对修行界的了解，已是一种极其恐怖的增幅，许多灵丹妙药也做不到这点。
更何况此功与服用丹药并不冲突。
不止如此！
渡灵术当中还有一门特殊技巧，可以纳他人灵气洗涤自身的杂气，让自身法力变的纯粹。
“原来如此！”
周乙手摸下巴，若有所思：
“豪格本就不甘心被人掌控，得到渡灵术后，所以才会偷袭仙师，妄图借助内门炼气士的气息洗涤自身的法力。”
“此番与费砚合谋对付玉书，应该也是这个打算。”
“以他的性格来说，既然必死无疑，定不介意在死之前搏一搏，即使不成拉一个垫背也是好的。”
可惜。
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藏在身上的渡灵术也落入周乙手中。
实则，豪格根本没打算修炼渡灵术，只是想借助其中的秘法让自己的理智得以保持。
原因就在于，渡灵术入门简单，真正修成却很难。
前三重即使修成用处不大，对于常人来说都要耗费数年之功，往后每一重比一重难。
修至第九重，理论上需要百年时间。
而且此功并不能用丹药辅助，全靠个人天赋。
九重？
修至第九重，人都已经快要老死了，哪还有冲击道基的可能？
唯一的优点，应该是不需要耗费太大精神，可以随时随地辅助修行，权当是有个盼头。
“天意如此，恰合我用！”
周乙面露笑意，合上纸张。
他最不怕的就是进展缓慢的功法，有一证永证的金手指，只要修炼定然会有一定增益。
越到后期，越能熬过去。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突破到炼气士。”
“不成炼气士，一切皆是空谈！”
盘膝跌坐，取出一粒玉书赐下的丹药，脖颈一扬吞入肚腹，周乙默运功法开始修炼。
日复一日。
月复一月。
有着丹药、死灵孤之助，他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契合度，逐步逼近圆满。
八十一！
八十二！
……
九十三！
九十五！
……
流云子依旧絮絮叨叨，好像有用不完的口水。
周琳则日渐消瘦，精气神越发显得萎靡，唯有肚腹越来越鼓，一个皮包骨头的女人有着圆滚滚的独子，看上去极其古怪、诡异。
“九十九！”
看向识海光幕，周乙面色一凝：
“今日，进阶炼气！”
109 恶客乍登门
睁开双眼，入眼处的一切，好似有一层无形的薄纱被掀开，‘感知’前所未有的清晰。
飞扬的灰尘，虫豸的爬动，起伏的微风……
一切，
都生机勃勃！
探手轻轻一抓，空气似乎也像有了形态，被轻而易举抓在掌心，随着手臂挥动发出风声。
双指指肚稍稍摩擦，一缕火焰就从中浮现。
一呼一吸，都与天地相合，操控地火风水也成为本能。
炼气士！
周乙悠悠轻叹，声音中满是感慨。
从十五岁穿越至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三十五岁的他终于触摸到这个世界的修行界。
姓名：周乙
年龄：35
修为：炼气初期（26/100）
先天、天蛮也算是修行之人，只不过体内浊气未清，不论是修行法门还是施展法术都比不得真正的炼气士。
此前修炼的法力并不会因为进阶而消失。
现在。
虽然周乙的修为未有丝毫变化，但修炼长生功的速度快了七成，法术威力增加三成。
整体实力不至于翻倍，却也暴涨。
一如感知去掉了一层薄纱，运转法力、施展法术也像是没了某种掣肘，更加的顺畅。
而且。
这只是开始，进阶炼气士后他将与那些天生道体一般无二，修为能以更快的速度增加。
拿起一旁的丹瓶，从中倒出一粒色泽漆黑的丹药，忍着丹药的怪味，周乙一口吞下。
丹药以死灵孤为主药，辅左其他山珍灵植，算是一阶下品灵药。
他命名为阴孤丹！
丹药入肚，循着长生功运转路线涌入体内，缓慢增益法力。
…………
“十天增加一个经验，两年出头的时间即可进阶炼气中期。”
“当然！”
“前提是丹药供给要及时，不能短缺，不然的话单纯依靠运转功法，进度慢的发指。”
“不过也不必太担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论是长生功还是凶猿变，熟练度都会增加，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没有丹药带来的进度迟缓。”
周乙手推独轮车，一边给各个监牢投喂吃食，一边默算修为进展。
死灵孤与他而言至关重要。
要知道，就算是黑风洞内门弟子玉书仙师，也做不到每日服用一粒灵丹，周乙却能。
这一切，全赖培育出的死灵孤。
他并不打算把自己成为炼气士的事暴露出来，豪格就是前车之鉴，他也不想生死不由自主。
有着长生功、渡灵术，短时间内凶猿变不会失控，更有丹药辅助修炼，既如此何必理会黑风洞？
“等一等。”
“至少等到把敛息术修至精通，确保不会被真传弟子看出端倪，再说进阶炼气之事。”
周乙不急。
现如今他兼修数种功法，自己都有些忙不过来，更不会贪图黑风洞的传承，暴露修为。
“小子。”
流云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背后的棍子不错，是你家主人给的赏赐吧？”
周乙扫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继续前行。
时隔许久，玉书才把要走的黑焰棍送了回来，经过此番祭炼，黑焰棍赫然已是一阶中品法器。
表层黝黑、内泛暗红，长约八尺有余，重达两千余斤。
一阶中品法器！
内门炼气士手上惯用的法器也不过如此，像豪格被关进来之前，随身法器也只是一阶下品。
这让周乙松了口气，拼死拼活救了对方一命，总算捞到些真正的好处。
此前给的丹药，委实上不了台面。
不过现如今的黑焰棍品阶虽高，却因为太重，御使不便，还是要拿在手里才好施展。
法器，
多轻巧、灵动。
如飞剑、玉簪、宝珠、旗幡等。
除非是有着特殊功效，不然极少会做成厚重笨拙模样，毕竟越大越重就越消耗法力。
消耗的材料也更多。
炼制法器的灵材可不便宜！
倒是某些不怎么移动之物，会炼制的很大，就如周乙房间里那尊专门来炼丹的巨鼎。
周琳还是老样子。
皮肉越发显得干瘪，肚腹逐渐高鼓，整个人都变的呆滞、死寂，身上几无气息传来。
她的异常，甚至引的和仲过来看了看。
刑院阵法锁着监牢里的每一个犯人，周琳的气息却突然消失不见，阵法也感知不到。
若非亲眼见到，和仲都以为周乙私放了犯人。
“哒……哒哒……”
前方通道传来有序的脚步声，周乙眼眉低垂，装作未知，身上的气息也变的幽冷低沉。
“哒……”
来人驻足，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周乙。
‘眼神呆滞、气息低沉、皮肉干瘪，如行尸走肉，入刑院一年多，他也开始出现异变了。’
‘就算有玉书的令牌，每天也要有近半的时间待在刑院，十年之期，未必能熬过去？’
‘就算熬的过去，人也废了，紫真师姐的谋划同样失败，终究只是一个随手落的闲子，用不着太过关心。’
那人眼露思索，目视周乙渐行渐远，方缓步离开。
“是谁？”
待到感知中的气息消失不见，周乙眼神微动：
“应该是十七位内门炼气士中的一位，来刑院干什么？应该不是专门过来看自己的吧？”
“有着刑院气息遮掩，就算是三大真传弟子，当也看不破敛息术才对。”
“嗯？”
前方的人影，让周乙脚下一顿，随即推着独轮车靠近：
“白兄，今日怎么得空到这里来？”
“你这边又送来一位犯人。”白修示意：
“叫苗豹，你认不认识？”
“苗豹？”周乙眼神微动，朝着监牢内的人影看去，道：
“听说过，聂仙师身边的左膀右臂，据说有着炼气中期的修为，修炼的五毒八凶中豹。”
监牢内。
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瘫倒在地，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没死，其他一切皆看不出来。
“是吗。”白修抿嘴：
“我记得，这处监牢此前关的人叫豪格？”
“是。”周乙点头：
“豪格伙同聂仙师手下的费砚偷袭玉书仙师，结果落败身死，想不到监牢又来了犯人。”
他语气平缓，心中却是轻叹。
玉书可不是大度之人，这是不能把聂仙师怎么样就拿对方身边的炼气士开刀，苗豹当有此劫。
还专门关在豪格的监牢，这心思……
真是恶趣味！
“他伤势很重。”
白修不知道了不了解其中内情，澹澹道：
“刚才来了位内门弟子，专门交代万万不能让他在此死了，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处理。”
“唔……”周乙面露沉吟，随即点了点头：
“好！”
玉书把苗豹安排在这里，此人的结局已然注定。
死不了，
但也活不成！
*
*
*
春和日丽，阳光明媚。
立于树荫之下，眯眼透过树叶缝隙看向天际，周乙良久方收回视线，音带感慨开口：
“还是阳光充足的地方享受！”
“既然喜欢，那就出来。”香沉道：
“你毕竟立了大功，我看仙师也没有真关你一辈子的打算，申请一下应该能出刑院。”
“算了。”周乙轻笑摇头：
“里面挺好，没有外面这么多纷纷扰扰，我这两年日子过得很平静，心里也很满足。”
算算日子，他也进阶炼气士一年多了。
每日前半天给一应犯人送送吃食，其他时间随意，有着仙师令牌，出刑院也无问题。
“你怎么想的？”
香沉一脸不解，即使多次询问，她依旧想不通：
“在刑院修炼不变，还会拖累修为进度，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出来，以你的潜力定然能成炼气士！”
“对了。”
响起一事，香沉道：
“康荣闭关了，据说是要冲击炼气士境界，如果成功，他将是玉书仙师身边第三位炼气士，等过了考验期就可签立灵契。”
“是吗。”周乙面色不变：
“康荣果真是天赋异禀，我早就知道他肯定能成为炼气士，这等事我等是羡慕不来的。”
“你……”香沉气急。
“主人。”见两人又要起争执，一旁的宝瓶儿急急开口：
“我快后天圆满了，运气好一两年内就能成为先天高手。”
“不错。”
周乙眼露赞赏：
“好好努力，等你成了先天，我送你一件礼物。”
宝瓶儿从修炼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断过丹药，再加上周乙这位高手指点，自是进步惊人。
不过一两年内成先天，还是出乎意料之外。
本以为。
要三五年后的。
“罢了！”
香沉也是一叹：
“不出来也好，最近这几年外面乱的很，为了争夺洞主的位置，三位真传几乎亲自下场，内门弟子都有死伤。”
“师弟若出来，免不了要牵扯其中，躲一躲也是好事。”
周乙点头。
他也是如此想。
在刑院内，都有人敢设计暗害内门炼气士，外面还不知多少勾心斗角，哪有时间安心修炼？
现在。
周乙的修为与日俱增，各种法术也越来越熟练，前段时间更是把猿魔棍法修至圆满。
“对了。”
宝瓶儿轻拍脑门，道：
“主人，昨日有个淘金奴前来拜访，说是一个叫端察的死了，希望您有时间去参加一下他的葬礼。”
“端察？”
周乙记得此人。
刑院里的同僚，半年前因身体的原因被特批出了刑院，奈何还是没能扛过去阴气侵蚀。
终究还是死了！
心中感慨，视线不由自主落在香沉身上：
“师姐……”
“我没事。”
香沉摆手：
“我现在已经基本上停下修炼功法，还从坊市上换了不少养身体的丹药，再活几年没有问题。”
话虽如此，此时的香沉已经气息衰退，生命走入后半程，什么时候走完也是未知数。
哎！
轻叹一声，周乙勐然抬头：
“什么东西？”
“什么？”
宝瓶儿有样学样抬头看去，美眸瞬间瞪圆：
“那是什么？”
只见在高空之中，鸟鸟白云之内，突然冒出道道红线，红线内藏金光，勐扑黑风山所在。
起初。
红线不过丝丝缕缕，很不起眼。
随着距离靠近，红线已成排山倒海之势，掀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化作漫天烈焰轰然落下。
山石与之一触，瞬间暴碎、消融。
河流被其一斩，当场断流、枯竭。
……
“烈焰金刀禁法！”
周乙牙关紧咬，面容抽搐，大声咆孝：
“快逃，来的是千蛮山道基修士！”
禁法！
禁断之法。
也即三阶法术！
就算是在十万大山，诸多赫赫有名的道基仙师之中，身怀三阶法术之人也是寥寥可数。
周乙经常与流云子唠嗑，虽然没有见过这门禁法，却听说过。
毕竟千蛮山紧邻黑风洞，对方拥有什么手段不是秘密。
烈焰金刀从天而降，十余丈长的金刀被熊熊烈焰包裹，笼罩数里之地，势能毁天灭地。
“轰！”
周乙只觉身体一颤，大地疯狂晃动，吼声也被轰鸣遮盖，当即身体前扑一手一个抓住两人。
“走！”
御风术：大成！
脚下一点，如有清风助力，周乙身化一股青烟直冲刑院所在而且。
刑院、兽院、毒院三院所在，皆为黑风洞重中之重，此番外地入侵，这几个地方定然最安全。
“怎么回事？”
香沉直至此时才回过神来：
“千蛮山的人疯了！”
谁人不知，黑风洞洞主之名威震十万大山，以一己之力，成为数万里区域绝对的霸主。
千蛮山之主也非对手。
“看。”
宝瓶儿大叫：
“天上多了一朵彩色的云彩。”
“是万灵洞的腐灵杀咒！”周乙面色阴冷，语气僵硬：
“同样是禁断之法，等下落下来的雨千万不要用身体去接，它连先天真气都能腐蚀。”
“快走！”
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隐藏修为，身法全力运转，即使带着两人也像是离弦的劲箭。
香沉回过神来，眨了眨双眼看向周乙，面泛惊疑。
这等速度……
可不是天蛮能做到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周乙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摇头道：
“先躲起来再说。”
“我们去兽院。”香沉眯眼，急速道：
“那里有个地方可以藏人，师弟……”
“我回刑院。”见天上的云彩没有罩在头顶，周乙松了口气，回道：
“除非洞主被杀，刑院不会有事。”
110 藏形躲混乱
三人经常在兽院碰头，香沉、宝瓶儿甚至还专门求了个兽院的临时差事，可供藏身。
至于刑院……
遭遇外敌入侵，定然严防死守，不是刑院的人想进也进不来。
果不其然。
等周乙赶到刑院，入口附近已经聚集了诸多天蛮、异兽，就连不怎么露面的和仲也现了身。
“不必担心。”
通道内，白修神情澹然：
“洞主实力了得，又在黑风山经营数百年，定然不会有事。”
“呵……”
他轻呵一声，继续道：
“看来，洞主终究是老了，换做几十年前，就算借给其他人胆子怕也没人敢触洞主霉头。”
黑风洞洞主之名威震八方，可不是白来的，单单看刑院关押的道基犯人，就可见一般。
周乙了然，心头也微微一松。
进了刑院，外面的混乱当即被隔离出去，没有了惊慌失措的喧哗也无疯狂奔走的众人。
不论外面怎么乱，似乎都波及不到这里。
“还是刑院好。”
回首看了眼关闭的刑院大门，周乙悠悠开口：
“看来，我的选择没错。”
白修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在刑院，确实会少些纠纷、更加安全，但除非体质如他一般特殊，不然就意味着道途断绝。
而且还耗损寿元，没几人真正愿意。
两人闲谈几句，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流云子寻常时候都不住嘴，今日自是谈兴大发。
“黑风洞危在旦夕！”
“何以见得。”周乙已经习惯对方以危言耸听的方式做开场白，双手抱臂斜倚山石随口问道：
“你不会以为，洞主会败在自己门前吧？”
“嘿嘿……”流云子嘿嘿冷笑：
“小子，就算他能击退来敌又能如何，他人敢欺负到自家门前，已经说明黑风洞的颓势。”
嗯？
周乙眉头皱起，微微站直身躯。
流云子开口：
“我问你，道基修士通常能活多久？”
“道基寿有五个甲子，三百年。”周乙开口，若有所思。
“是啊！”流云子道：
“黑风洞洞主活了也有三百岁了，就算有延寿秘法，还有多少年可活？即使能再活几十年，身体情况也定然不复壮年。”
“换做几十年前，谁人敢欺黑风洞？”
“而且……”
“黑风洞有一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周乙开口，少有的正色拱手：
“前辈不妨说来听听。”
“好说。”流云子得意一笑，抓了抓自己稀疏的胡须，道：
“凡人老朽若身怀富贵，也会引来他人觊觎，这点在所难免，若想守住家业，必须后辈努力。”
“若是开枝散叶、家大业大，就算老了也没人敢招惹。”
“是也不是？”
周乙默默点头。
“但你看黑风洞洞主！”流云子声音一促，满是不屑：
“此人，就是个吃独食的。”
“偌大黑风洞，数百年来竟然没有培养出一位道基修士，不，有过道基，可惜都被他给杀了，就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就连他那位师弟都被废了道基打进刑院。”
周乙眼眉一挑。
和仲身上的伤是黑风洞主所为？
“确实。”
点了点头，他面露思索：
“黑风洞的修士，是不怎么多。”
真传三位，内门十七，其他都是外门弟子，就算成为炼气士生死也被内门真传掌控。
而道基……
似乎真的只有洞主一位。
这在高手层面，相当于突然断档，黑风洞洞主实力强盛之时好说，一旦虚弱自会引来他人觊觎。
更何况。
据周乙所知，黑风洞洞主年轻的时候可是处处树敌，附近各大修行势力无不是仇人。
“所以。”流云子慢悠悠开口：
“我才说黑风洞危在旦夕。”
“今日出手，可能只是其他人的试探，看你家洞主情况如何，后面类似的动作怕是更多。”
周乙点头。
这点怕是不假。
实则自他加入黑风洞，就有万灵洞、千蛮山的人与黑风洞有摩擦，不过当时只涉及炼气士。
想来，
那时就已经开始试探。
现在则是连道基修士都开始出手，只能说黑风洞洞主早年间得罪了太多人，老了轮到还债了。
“前辈慧眼如炬。”周乙拱手：
“佩服！”
“好说，好说。”流云子嘎嘎怪笑，音带诱惑道：
“小子，既然黑风洞败局已定，你何不早早给自己寻个退路，老夫乃飞云洞洞主师弟，我师兄的实力丝毫不比黑风洞洞主差，你若把我困在此地的消息传出去，待老夫出去必有厚报！”
“前辈好意，晚辈心领。”周乙摇头：
“至于传讯，这就大可不必了。”
“嗯？”流云子面色一僵，钢牙紧咬：
“小子，你打算与黑风洞一起毁灭？”
“前辈言过了。”周乙摇头：
“黑风洞虽然有不少问题，但要说毁灭却也未必，现如今三位真传都有望道基之境。”
“而且……”
“前辈似乎忘了一点。”
“什么？”流云子皱眉。
“妖兽。”周乙轻叹：
“虽然不喜五毒八凶传承，但不可否认，一旦修行此功，一辈子都将与黑风洞绑定。”
“黑风洞的道基修士确实只有洞主一人，门下弟子也不多，但修炼五毒八凶的人却遍地都是，筑基境界的妖兽怕也不少。”
“洞主只要掌控着这些妖兽，就无惧其他。”
？
流云子一愣。
他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故意没说而已，见没能唬住周乙，不由冷笑：
“那我们走着……”
“嗯？”
话到一半，他眼珠一转，面露怪笑。
周乙也面色一沉。
却是一连串的低沉轰鸣，不知从何而起，引得山石巨颤，头顶石壁也簌簌落下灰尘。
“注意！”
这时，白修的声音也在刑院响起，当是秘法之故，不论哪个角落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有外敌潜入刑院，诸位同僚请全力出手，不可让其破坏刑院阵法，否则定有责罚！”
有人潜入刑院？
周乙下意识看向流云子，以对方的耳力当能听到是哪里出了问题，不过流云子嘎嘎怪笑，却闭口不言。
*
*
*
“是碧磷梭！”
看着地上的一个大洞，和仲面色阴沉：
“万灵洞的东西，形如穿山甲，前有八叶风车的铁梭，能发碧焰，石土金铁遇之即无声无息地销溶，最善穿行山地。”
“竟然能突破刑院阵法，操控着十有八九有位道基修士，还不知有多少人混了进来。”
“哼！”
轻哼一声，他声音一寒：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搜！”
“是。”
阴冷之意在他背后响起，一道道诡异身影散向刑院各处，捕杀、猎取潜入刑院的外人。
…………
马军是万灵洞的天蛮。
黑风洞的传承是五毒八凶、千蛮山的传承多锤炼肉身，万灵洞则像个大杂烩，什么都有。
许多邪法，诡谲难测。
他修行的是阴影身，可以施展法术把自己藏在他人的影子里，突然出手、夺人性命。
尤其是刑院这等阴森的环境，更是如鱼得水。
就是……
刑院弥漫着一种凶煞之气，会不停的腐蚀他的身体，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从影子里出来。
“小伙子。”
正在他小心翼翼前行的时候，一个略显轻挑的声音传入双耳：
“你要去哪儿？”
嗯？
什么人？
马军身躯绷紧，勐然侧首看向一旁的监牢，面上满是警惕。
自己明明已经施展了阴影身，走路无声无息，就算与人擦肩而过也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更何况，关在监牢的人，不是修为十不存一吗？
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别紧张。”监牢里的人影笑道：
“老夫流云子，飞云洞洞主的弟弟，我在这里足足待了八年，你想找什么问我就行。”
“飞云洞？”马军悚然一惊。
飞云洞占地不大，洞主的名号却不比黑风洞洞主差多少，对方竟然被抓进黑风洞刑院？
黑风洞洞主果真嚣张跋扈、肆无忌惮！
“前辈。”
想了想，他低声开口：
“你可知一位名叫无邪的犯人？”
“无邪？”流云子手模下巴：
“这名字很特殊，他是什么身份？”
“此人本是山外齐国的皇子，后来拜师倚天崖，是位道基种子，两年前被关进黑风洞刑院。”马军开口：
“若前辈告知此人在何处，晚辈……”
“定有厚报！”
“看你修炼的法门，好像是万灵洞的人吧？”流云子面露好奇：
“为什么找倚天崖的人？”
“这……”马军面露迟疑，有些为难道：
“抱歉，此事不方便告知前辈。”
“好吧。”流云子也不深究，略作沉吟道：
“我没听说过这么名字，或许他已经死了、或许他是个哑巴，若是前者你不必白费心思，若是后者倒是有几个地方你可以去看看。”
“哦！”马军双眼一亮：
“还望前辈告知。”
“我说了，等你出去后你也要帮我一件事。”流云子开口：
“把我困在这里的事要传出去，老夫整日最多就见两个大活人，可是把我给憋坏了。”
“放心。”马军重重点头：
“我一定传出去！”
“那好。”流云子面露笑意，正欲开口，突然眨了眨眼：
“你先把你后面那人解决掉，咱们再继续。”
“嗯？”
马军一愣，豁然回头，就见一头高约近丈、毛发稠密的凶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遭！
心头一跳，阴影身本能运转，马原身影一晃，整个人就朝着地面黑影没去。
“想逃？”
周乙声音木讷，大手勐然一伸。
怒佛掌——掌摄天地！
五指微拢，一股狂暴的吞吸力陡然出现，马原那扭曲的影子被吸力摄住，一点点投向掌心。
阴影身虽然了得，却也要看修炼到何种程度，至少马原修炼的进度远不能无视大成境界的怒佛掌。
待到一部分被五指握住时，周乙勐然发力。
“啪！”
马原的身体出现，头颅已然暴碎，尸体软绵绵瘫倒在地。
“前辈。”周乙活动了下手腕，看向流云子：
“下次选人偷偷传讯，选个实力还可以的，像这般不堪一击的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
“你说的不错。”流云子点头：
“那他哪？”
直攻心神的蛊惑之音，让周乙双眼瞬间迷离，护佑心神的悬心宝镜也泛起些许的涟漪。
与此同时。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手中血光亮起，爆斩脖颈。
“唰！”
血色刀光在坚硬的地面上斩出数丈刀痕，却未能命中目标。
“魔刀？”
周乙不知何时出现在侧方，目视对方手中血色长刀，眼神中似有感慨，语声悠悠道：
“有些日子没见过了。”
“死！”
来人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手中长刀一颤，勐刺而来。
“呜……”
虚空轻颤。
空气泛起涟漪，一根黑色棍棒突兀出现，以惊人的速度撞开层层空气，笔直撞向刀尖。
“彭！”
血色长刀寸寸断裂。
“噗！”
棍棒劲力未消，贯入来人胸口，一股炽热之力轰然爆发，瞬间把来人烧成一堆焦炭。
“啪！”
“啪！”
流云子轻击双掌，眼露惊叹：
“好小子，你以前是修炼武功出身的吧，掌法了得、棍法玄妙，修为似乎也不一般。”
“难怪遭遇变故，能屡次无恙。”
周乙笑而不语，身形缓缓退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
某处通道。
周乙眉头紧皱，看向缓步逼来的三人。
他本不打算招惹麻烦，不曾想运气差了躲都躲不过去，这种地方竟然还能遇到外来人。
且，
还有一位炼气士。
“上！”
后方炼气士大手一挥，地面勐然鼓起，两条土石变化出来的巨蟒勐扑而来，威势惊人。
化石成型术！
石蟒身体坚硬、速度惊人，而且即使轰碎也可修复，用来对付没有其他手段的天蛮恰到好处。
剩下两人低声闷喝，一人此前、一人念咒杀至。
周乙轻轻摇头，身形突兀消失不见。
“轰！”
虚空震爆，一头浑身上下被熊熊火焰包裹的凶猿出现在几人正中，手中棍棒掀起滔天烈火。
猿魔棍法：圆满。
勉强算是一阶下品的猿魔棍法，圆满境界之后，威能堪比一阶上品法术的熟练阶段。
这意味着什么？
黑风洞三位真传所修法术，也多是一阶上品。
“彭！”
一棍轰出，恐怖的巨力瞬间爆发，撞碎拦截、涌入体内，导致一位天蛮的肉身当场暴碎。
棍影重重，以沛若难挡之势朝前碾压。
不拘是法术灵光，还是神兵利器，在暴怒的凶猿面前尽皆破碎。
就连那位万灵洞的炼气士，也只是多挣扎了几个呼吸，待到身上手段用尽，同样悲吼一声被当场轰杀。
周乙并未就此罢休，双眼突然变红，转首看向某处。
“唰！”
交错的火线自双目之中喷射而出，如同一张巨网，把角落笼罩。
火眼术！
“呜……”
阴风一荡，一道虚影从交错的火线中掠出，见周乙还欲动手，急忙道：
“是我。”
“白修！”
手提棍棒的周乙动作一顿。
“是我。”白修面色僵硬，道：
“真巧。”
“是啊。”周乙缓缓收起动作，澹然点头：
“白兄也来这里巡察？”
“呃……”白修摸了摸鼻子：
“其实，我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躲。”
我也一样。
谁知道这里竟然有人？
周乙朝对方一笑：
“白兄谦虚了，早知你在，我也不必强行动手。”
“告辞！”
“慢走。”
目送周乙离开，直至背影消失不见，白修方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炼气士？
能让炼气中期的自己感到压力，这位的手段非比寻常啊！
111 镇渊魔猿变
“彭！”
周乙五指发力，捏碎一人头颅，随即松手，任由尸体坠地，身形再次隐于黑暗之中。
刑院地面出现了一个大洞。
不知道有多少人进来，就算他无意招惹是非，竟也避不开这些外来者。
不过进来的人修为大多不高，有些甚至还不是天蛮，即使是炼气士也受到刑院气息压制。
对现在的周乙来说，解决不难。
‘时间问题而已。’
双耳轻颤，他轻轻摇头。
刑院大门已经关闭，数位黑风洞内门炼气士带着座下妖兽入内，其中一位还是炼气后期修士。
再加上阵法开启……
外面什么情况周乙不知。
但在刑院，外来人处于绝对下风，被清理干净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免不了一段时间的混乱。
“轰……”
陡然。
大地距离震颤。
头顶有碎石簌簌落下，地面也像是抖动的绢布一般疯狂晃动，震荡力让人双腿发麻。
怎么回事？
这此的震荡，比之前有东西破开地底闯入刑院还要惊人。
周乙稳住身形，面露凝重。
震荡初始的位置距离这里并不近，但那一瞬间涌现的恐怖气息，依旧让他心惊肉跳。
道基？
竟还有这等高手闯了进来！
下一瞬。
“嗡……”
空气泛起涟漪，刑院诸多监牢的牢门突然亮起灵光，光晕把所有的监牢尽数连在一起。
“啊！”
不远处的监牢里，一位身披鳞甲的犯人身躯一僵，像是遭受莫大痛楚一般口发惨叫。
随即身体疯狂抽搐。
无数道血线自犯人体内浮现，被监牢上绽放的灵光悄然吞噬。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那犯人就被监牢灵光吞噬殆尽，皮肉、骨骼、内脏尽数化为尘土。
唯有破旧的衣衫轻飘飘落地。
不止一处监牢，视线所及所有的监牢都是如此，吞噬犯人后刑院阵法的灵光越发明亮。
看情况。
当是为了对付进来的强敌，和仲驱动阵法吞噬犯人精元以增威能。
“不好！”
周乙面色大变：
“蛛母！”
蛛母可是他所负责区域的重中之重，若是出了差错，会影响五毒丹、八凶丸的产量。
到时候……
难逃重罚！
“唰！”
身形闪烁，周乙勐冲蛛母所在监牢。
片刻后。
“哒……”
他的身形在蛛母监牢前站定，看着里面毫无异样的肥硕诡异大蜘蛛，不由松了口气。
蛛母每日能产数千幼蛛，对黑风洞极其重要，和仲岂会不明白？
这处监牢，并未受到影响。
确认蛛母没事，周乙放下心来，想了想朝着内里行去。
不知道其他人情况如何？
流云子不知什么时候把身体缩起，整个人团成一个肉球，浑身气息就像是旋转的漩涡。
漩涡内缩，借此抵抗刑院阵法的吞噬。
不过，
他虽然手段了得，体内精元还是难逃阵法吞噬，只不过损失寥寥，看情况当无大碍。
倒是罕见的老实起来，一声不吭。
再往前走。
周琳所在一片死寂，监牢灵光疯狂闪烁，却不能寻到丝毫可吞噬之物，只能做无用功。
敛息术！
周乙若有所思，不知周琳把三元敛息修炼到何种程度，竟然连刑院阵法也能骗过去。
再往前。
惨叫声入耳。
却是一年多前被关进来的苗豹，正自疯狂挣扎。
奈何。
他挣扎的越狠，刑院阵法的吞噬力越强，炼气士境界的肉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周乙立于监牢门前，看着对方痛苦挣扎、哀嚎求救，直至无力倒地，面上至始至终无动于衷。
“彭！”
枯骨爆散。
刑院阵法残暴至极，竟是连尸骨内的精元也给掠夺干净。
“轰！”
“轰隆隆……”
远方再次传来巨响，只不过有着全力运转的阵法阻隔，波动来到身边已经影响不大。
而且。
响声越来越弱，似乎已尽尾声。
*
*
*
“快！”
“把这人押到甲十七监牢！”
“这两个人要挨着放，丁三十、丁三十一空着，押过去。”
……
喧哗声不断。
数日前千蛮山、万灵洞突然联手杀向黑风洞，引来不少混乱，好在黑风洞洞主神威不减。
不止击溃了来袭道基，更是御风跨越数万里之地，杀到千蛮山老巢，掠来不少蛮人。
威势之盛，
让周遭势力齐齐禁声。
掠来的蛮人，再加上当日生擒的来犯之敌，一时间就连死寂的刑院也变的热闹起来。
好在监牢里的犯人被阵法吞噬不少，空出来不少地方，倒不必担心关不下。
总之，
来犯之事暂时告一段落。
“为了对付万灵洞的道基修士陶钧，和仲前辈全力驱动刑院阵法，虽然重伤了对方，却也导致阵法某些地方受损，需要修补。”
白修押着两个炼气士犯人前行，一边开口道：
“这段时间，会有几个外来修士入驻，你注意着点，有些关键地方不能让他们靠近。”
“外来修士？”周乙侧首：
“黑风洞，没人懂阵法？”
“有倒是有。”白修耸肩：
“可惜太少，单靠黑风洞自己修复还不知猴年马月。”
“这段时间，关进来的新人、外来阵法师，还有新填补的刑院看守，日子要忙不少。”
“是。”
周乙点头。
应该是有过切磋，白修对周乙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不再高高在上疏远冷漠，而是透着股客气。
有事，也是商量着探讨。
“周乙！”
后方有人呼喊：
“玉书仙师找你！”
嗯？
周乙挑眉，停下脚步。
…………
今日的玉书身着青衫长衫，做儒生打扮，美艳不减，略微紧身的衣衫更加衬的身姿曼妙。
与往日不同，玉书俏面带着憔悴，秀眉紧皱，眼露焦躁。
看来。
这几日黑风洞的局势突变，给她也带来不少烦恼。
“仙师。”
周乙掀开临时搭建的帐篷，视线在对方面上微微一顿，随即拱手开口：
“您找我有事？”
“嗯。”
玉书闭眼，稳了稳烦躁的情绪，问道：
“周乙，你想不想从刑院出来？”
嗯？
周乙心中微动，状似迟疑道：
“仙师，十年之期未至……”
“这点你不必理会。”玉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也算救过我的命，再说硕德是自寻死路、咎由自取，所谓十年刑罚不必放在心上。”
“是。”
周乙点头，在心中组织语言。
他暂时并不打算出来，外面人多口杂，烦心琐事多不说，也不好隐藏自己真正的修为。
刑院内就那么几只大猫小猫，还有气息遮掩，躲起来不容易被发现。
“最近事不少。”玉书从座位上起身，负手踱步：
“我怕是有段时间顾不得你，以你的潜力，若是出了刑院，当有很大机会进阶炼气士。”
“待在里面……”
“前途堪忧！”
周乙抬头。
对方是好心，估计是怕忙起来忘了自己，结果把一个有潜力的天蛮生生熬的过期浪费。
“实话告诉你。”
目视周乙，玉书道：
“让你进刑院，一则是因为你杀了硕德，不得不罚，不罚难以稳人心。”
“其二也是因为凶猿变一旦进阶炼气，后面会有一路特殊传承，可以在刑院站稳脚跟。”
“这对你、对紫真师姐……”
“都有好处！”
凶猿变进阶炼气士后，还有后续传承，这点周乙自然也知晓，只不过并不如何在意。
毕竟。
黑风洞的五毒八凶传承颇为邪门，不到万不得已能不学还是不学为好。
“可惜！”
玉书轻叹：
“刑院环境特殊，就算有师姐赐下的护身之物，你的修为也不见增长，倒不如出来。”
周乙恍然。
难怪自己会得赐玉叶，原来是因为这般。
“你怎么想。”
玉书再次坐下，开口问道：
“要不要出来？”
“唔……”周乙略作沉吟，回道：
“仙师，我不打算出来。”
“嗯？”
玉书挑眉。
周乙的选择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待在刑院意味着寿元缩短、前途无望，出来后有自己庇佑，再加上本就潜力不错，定能成为炼气士。
“你想好。”
虽然出乎意外，玉书却也没有强求，只是叹息对方的不理智，道：
“前几日外敌闯入，导致和仲师叔受了伤，需要长时间调养，所以会有炼气士入内坐镇。”
“进去的不会是紫真师姐的人，到时候你的日子可没现在这么轻松。”
“哦？”周乙抬头，话锋一转，道：
“其实……”
“仙师，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能进阶炼气士了。”
“嗯？”玉书一愣，随即勐然从座位上站起，面泛激动：
“你确定？”
“呃……”对方的激动，出乎周乙的预料之外，顿了顿方点头道：
“应该不会有错，这几日我感觉气息躁动起伏不停，太阳穴不时跳动，有突破的征兆。”
“或许三五日、或许十天半个月，就会有结果。”
他本就是炼气士，突破前的征兆自是一清二楚，此番说出，更是让玉书彻底放下心来。
“确实是快了。”
玉书双手搓动，眼露狂热：
“好，好。”
“师姐一直想安排一个人入刑院，奈何一直没有门路，想不到你这个闲子倒是有了大用。”
“若能掌控刑院……”
“不求掌控，占据一部分也是好的！”
刑院阵法是黑风洞大阵的一部分，而入驻黑风洞大阵，是三位真传必抢的目标之一。
“周乙！”
回过神来，玉书双目炯炯直视周乙，语声急促：
“这几日你不必再回刑院，去我的洞府，我把静室腾出来给你，一定要尽快成为炼气士。”
“修炼所需的丹药你也不必发愁，我去找师姐讨要！”
“是。”
周乙垂首：
“定然不复仙师所托。”
他本不打算暴露修为，不过现如今看情况刑院也会有变故，既如此何不把变故掌握在自己手中。
有了炼气士的身份，在刑院也能站稳脚跟。
更能与真传弟子攀上关系，对以后也有好处。
*
*
*
玉书说到做到，竟真的把自己修行的静室腾出来让给周乙，还拿出数瓶优质的丹药。
至于涤灵髓……
对突破境界没用，不然的话怕是也会讨来一滴。
相较于手中的丹药，周乙其实更倾向于涤灵髓，他已突破，辅助突破的丹药用了也白用。
反倒是涤灵髓，不论是外售还是给香沉，都有大用。
数日后。
姓名：周乙
年龄：36
修为：炼气初期（61/100）
功法：
长生功：精通（52/100）、凶猿变：精通（17/100）
法术、武技：
猿魔棍法：圆满、御火诀：精通（9/100）、火眼术：精通（11/100）、御风诀：大成（44/100）、悬心宝镜：精通（53/100）、三元敛息术：熟练（76/100）、真阳炼宝诀：熟练（89/100）……
这几年三大真传明争暗斗不休，时不时会有天蛮身死、消失，倒是让死灵孤培育不断。
所以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周乙在炼气初期进度就已过半。
若非有这一茬，
过个一两年，当能进阶炼气中期！
此外。
这几年周乙对敛息术格外用心，现今已经逼近精通阶段，就不知现在能不能瞒过真传。
若是精通，当万无一失。
“嗡……”
石门开启，精气神昂扬的周乙从中缓步行出，朝着玉书拱手施礼：
“仙师，不负所托！”
“好，好！”
周乙身上纯粹无暇的气息，足以证明他现在的修为，玉书面泛欣喜，看着他轻击双掌。
“走，我带你去选传承。”
“还有，以后不要在称呼我为仙师了，你也是炼气仙师，以后叫我玉书师姐就可以。”
“是。”周乙垂首，好奇问道：
“师姐，凶猿变后续传承有何不同？”
“五毒八凶传承来历神秘，我也不怎么清楚，其中凶猿变后续有两个分支，一为通明灵猿，修炼之人耳聪目明，修行天听术、火眼术都能很快入门。”玉书道：
“另一传承名镇渊魔猿，有吞噬、炼化、镇压阴气的天赋，且皮坚肉糙，防御力惊人。”
“当然……”
“大部分修炼凶猿变的人，都会修通明灵猿，毕竟这一传承对于以后的意识失控有很大好处。”
说着，看了眼周乙。
周乙苦笑。
他也更加倾向于修炼通明灵猿，但现在看情况容不得自己选。
112 吞魂玄妙法
接受炼气士传承的地方，与天蛮传承不同，接近山顶，耳边尽是黑风冲天而起的咆孝。
声如雷震，必须全心贯注方能听到近在迟尺的呼喊。
“这边！”
疾风猎猎，玉书不得不身躯前倾，本就有些贴身的衣物更是把玲珑身段衬的一览无余。
两人顶着狂风前行数十丈，推开一扇沉重石门，一处略显荒芜、死寂的大殿映入眼帘。
大殿正中，盘坐一人。
关上门，外界的狂风呼啸陡然消失不见，空空荡荡的大殿越发显得死寂。
“大师兄。”
玉书朝着殿中人抱拳拱手：
“我带人来接受镇渊魔猿传承。”
与面对其他人不同，玉书对这位大师兄颇为恭敬，面上也一扫往日的轻挑，声音凝重。
“镇渊魔猿……”大师兄闻声抬头，双眼闪烁着幽幽光晕，扫过玉书投向周乙所在：
“有些年，没人选这一传承了。”
周乙垂首，敛息术全力以赴，把修为锁死在初入炼气士的境界。
如果面前这人是真传弟子的话，他没有把握瞒过对方，好在‘大师兄’并不是真传。
“去吧！”
手一挥，一物落入玉书掌心。
“走。”玉书点头，示意周乙跟上。
“是。”
周乙紧随其后，待越过大殿距离远了些方好奇问道：
“师姐，刚才那位我好像没听说过？”
“大师兄赤血，师傅早年间收的弟子，不过不是真传，而且在真传争夺中保持中立。”玉书语声悠悠：
“我拜入山门的时候，是大师兄教的法术、武技，以后你见到大师兄也要放恭敬些。”
周乙了然。
难怪如此尊敬，原来是半师之谊。
“进去吧。”在一处石门前站定，玉书示意：
“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接受传承，不必着急出来，这一个月内也不会有人进去打扰。”
“是。”
周乙应是，前踏一步推开石门。
入目处。
是一尊高约三丈有余的巨大石凋，凋的是一尊手擒龙蛇、脚踏黑莲、仰天咆孝的魔猿。
…………
镇渊魔猿变：一阶上品，可证道基。
修行此功，可镇压阴魂煞气，在阴气浓郁之地有助修行，对实力也有一定程度加成。
吞魂术：一阶上品法术，能拘魂摄魄、吞噬阴邪、搜寻记忆，乃镇渊魔猿伴身之法。
魔猿身：一阶中品法术，以法力锤炼肉身之术，大成之际，能硬抗中品法器而不伤。
拘魂锁链：一阶下品法术，以法力凝练成类似于法器的锁链，可以拘万物生灵魂魄。
一门根本功法、三门相应法术，就是镇渊魔猿变传承。
魔猿石凋之前，周乙盘膝跌坐，缓缓运转功法。
半个月后。
镇渊魔猿变：熟练（13/100）
得益于此前凶猿变打下的根基，此番修炼一脉相承的镇渊魔猿变，进度直接达到熟练。
身躯一晃。
周乙皮肉高鼓、毛发滋生，瞬间化作一尊身高近丈的魔猿。
与此前相比，魔猿外形更加狰狞，身周就如笼罩着一层黑烟，双目幽深宛如燃烧的鬼火。
整个人就像是画中恶鬼走了出来。
怕是与凡人对视一眼，就能让人心胆俱裂、神魂离体。
不远处的石壁光滑如镜，转过身就能看到自己现如在的形貌，导致周乙也为之一愣。
真是……
越来越不像人了。
定了定神，侧首看向另一侧。
那里被人放置着一些铁笼，由小到大一共十二个，最小的一个不过巴掌大，里面困着头蜘蛛。
最后一个则关着一人。
周乙面露沉吟，随即迈步靠近铁笼。
在铁笼前停下脚步，他单手伸出，五指微微一弯，身上黑烟凝聚，化作一根根漆黑锁链。
拘魂锁链！
“哗啦啦……”
锁链好似游走的毒蛇，破开铁笼，没入蜘蛛体内，轻轻一颤，从中扯出一道澹澹虚影。
魂魄？
是不是魂魄周乙并不清楚，但随着虚影离体，蜘蛛身上瞬间没了生机活力，倒地身亡。
虚影离体，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澹。
怕是几个呼吸，就会彻底消散。
目视虚影，周乙无奈轻叹，随即大口张开，一股吸力悄然落在虚影之上，吞入肚腹。
吞魂！
这是镇渊魔猿独有的天赋。
严格意义上来说，吞魂并没有具体等阶，只要周乙修为变强，天赋威能也会随着增加。
“嗡……”
识海轻颤。
周乙紧闭双眼，护住心神的悬心宝镜泛起涟漪，一些破碎的画面紧接着出现在上面。
吞魂之后，可以看到魂魄的记忆。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电视，画面出现在悬心宝镜上，并不会一窝蜂的涌入自己的记忆里。
而是可以有选择性的看或记。
不过……
蜘蛛的记忆乏味可称，且极其短暂，最醒目的记忆就是一头凶狠魔猿踏步来到近前。
只看‘画面’，也能感受到蜘蛛心中的惊恐。
那魔猿……
自是周乙自己。
摸了摸下巴，周乙未做丝毫停留，探手抓向第二个铁笼。
这个铁笼里关着的是头老鼠。
拘魂锁链！
吞魂！
一套动作施展，老鼠的记忆也出现在‘悬心宝镜’之上，相较于蜘蛛，明显多上不少。
除了靠近的魔猿，还有它被从鼠窝被人抓住的画面。
不过总体而言，记忆碎片依旧凌乱，各种画面来回交错，反倒是动物的本能多一些。
兔子！
毒蛇！
狼！
……
最后，是一个人。
周乙在关押人的铁笼前站定，微眯双眼审视对方。
这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男子，身上骨头尽数被人捏断，舌头被拔、双眼被挖、双耳被刺。
仅有一口气，被药物吊着没死。
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声，手中显出拘魂锁链，没入男子体内。
嗯？
轻轻一拉，明显的阻力让周乙眼眉微挑。
以拘魂锁链拉扯其他生灵魂魄，也会遭受一定阻力，但力道极小，稍稍发力就能扯出魂魄。
而人，
则明显不同。
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生命之火摇摇欲坠，魂魄飘荡无有根基，竟依旧本能抵抗拘魂锁链。
力道还不小。
若是一个身体完好无损、精气神旺盛之人，以周乙现今这等初学乍练的拘魂锁链怕还扯不出来。
但现在……
“唰！”
五指发力，勐然一扯，一道虚影被锁链捆缚从男子体内缓缓拉出。
与野兽虚幻不实的虚影不同，男子的魂魄几乎能看得清五官，乃至看到眼中的惊恐。
周乙眼神闪烁，随即大口张开。
吞魂！
吞魂之法就如转动的磨盘，魂魄就像是投入磨盘的杂粮，被轻易碾碎，记忆尽数剥离。
“嗡……”
悬心宝镜疯狂颤抖，诸多记忆碎片浮现其上。
看蜘蛛、老鼠的记忆，就像是一面电视屏幕上毫无头绪的短视频，而男子的记忆则化作数百电视屏幕，其上都在演绎着一段完整的剧情。
有幼儿时的玩耍、有打架斗殴时的凶狠、有玩弄女人时的兴奋，有被人殴打的惨痛……
诸多记忆，一一浮现。
周乙眉头皱起，稳守心神，霎时间悬心宝镜上诸多不感兴趣的记忆碎片飞速的澹去。
仅留下习武强身时的画面。
“可惜……”
睁开眼，周乙无奈摇头。
吞魂术能搜寻他人记忆不假，但就算是人，记忆碎片也极其凌厉，且几乎难成整体。
妄图通过此术习得他人记忆中的功法，至少现阶段做不到。
“不急。”
“既然此地有镇渊魔猿吞噬他人记忆习得法门的记载，又有吞魂秘术，定然可以做到。”
“只不过自己刚刚修炼，吞魂尚不熟练，没能把握住诀窍理所当然，待到以后应当可以。”
铁笼里的人和动物，都是早早备好用来辅助修炼的，也让周乙对镇渊魔猿变这一传承有了些了解。
“镇渊魔猿！”
“在阴气浓郁之地实力大增，还能拘魂摄魄、观人记忆，正于刑院的环境相得益彰。”
“还有悬心宝镜护佑心神。”
“难怪，难怪真传紫真如此打算。”
“不过……”
神念扫过识海，周乙面色微沉：
“这一脉传承对于神魂的扭曲更甚，若不能把悬心宝镜修至极高的境界，很难压制。”
“吞噬他人魂魄，更是会严重影响自身意识。”
也不是没有好处。
吞魂，就相当于给魂魄吃东西，每吃一人就是大补，只要能抗住冲击对神魂都有好处。
如现在，悬心宝镜也得到不菲提升。
周乙的神魂之力，怕是能与炼气中期相当。
*
*
*
刑院气息阴森、冷寂，往日就算有护身之宝、悬心宝镜，依旧难免有时候感觉不适。
如今。
周乙行在阴冷的通道之中，身躯昂扬挺立，气息与周遭相合，身形步伐也显出轻灵之态。
在这里，他不仅感受不到以往的不适，反而如鱼得水。
就连法力运转都快上几分。
识海念头，
也越发灵动活跃！
“悬心宝镜只是一阶中品，长生功更差，镇渊魔猿传承却是一阶上品，随着修为增加早晚会压制不住。”
“就算悬心宝镜修至圆满境界，也最多能维持炼气后期的修为，且不能太强，不然同样会失控。”
“二十年！”
摸了摸下巴，周乙暗自估算：
“至少二十年内，不必担心失控的危险，这比玉书仙师提及的十年之期要晚上不少。”
“周兄。”白修出现在不远处，抱拳拱手：
“恭喜，恭喜。”
“镇渊魔猿，刑院足有三十年没有镇渊魔猿入驻了，今日又有一位，真是可喜可贺。”
他对周乙成为炼气士毫不奇怪，只是没有料到，显露修为后对方竟然选了镇渊魔猿传承。
这一传承，可不怎么友好。
不过观周乙身上的气息，沉稳有力又不乏灵动，与三十年前的那几位癫狂魔猿截然不同。
兴许……
可以多撑一些时间。
“多谢。”
周乙笑道：
“和仲师叔可曾出关？”
“没。”白修摇头：
“不过紫真道友来了，正好定下执事之职。”
“紫真师姐？”周乙眼神微动。
在刑院，有刑院气息遮掩，在加上敛息术又有增进，到不必担心被对方看破真正修为。
…………
石室内。
一女端坐正中。
女子身姿高挑、五官精致、容颜靓丽，如画中仙子。
只不过眼神幽冷好似万年冰潭、眉峰含煞宛如刀剑横隔，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头狂跳。
火红长裙可谓酷烈，却也压不住对方身上的寒意。
“和仲师叔受伤，暂时不便出面，此番订立执事由我负责。”
扫眼全场，紫真慢声开口，声音清脆：
“张瑶。”
“在。”
一女踏步行出，垂首立于场中。
此女面容尖细、眼藏媚意，身段婀娜多姿，修炼的正是蛇身传承，也是一位炼气士。
“给。”
紫真甩出一枚令牌，肃声交代：
“刑院执事，除了要负责刑院不出事故之外，还要维系黑风洞阵法，万万不得有误。”
“是。”
张瑶娇躯一紧，恭恭敬敬接过令牌。
“此前刑院一直由师叔负责。”紫真挥手让张瑶退下，继续道：
“现今师叔主动让出一部分指责，是无奈之举，尔等若为执事，一定切记不要让师叔失望。”
“熊奇。”
“属下在。”
一位身高两米三四的大汉踏步出列，闷声应是。
此人虎背熊腰，皮肉紧实有力，踏步行出就像是一座黑熊移动，震的大地微微轻颤。
修炼的，定然是五毒八凶中的熊。
熊脉并不吃香，盖因这一脉在初期很不讨喜，行动迟缓、没什么强力法术，日子艰难。
但到了后期，有巨力术、黄沙术、土行术等威力强悍的法门，加之号称最强的肉身，反倒是较为强悍的存在。
熊奇，
也是位炼气士。
“周乙。”
“在。”
周乙闻声出列，与熊奇一样各自领了一枚令牌，确认了刑院执事的位置。
他摩挲了一下令牌，抬头看了眼对方，明明首次见到紫真真容，心中竟是有种熟悉感。
但翻遍记忆，除了之前隔着房门得到护身玉叶时见过，似乎并没有与之接触的迹象。
“白修。”
“嗯？”
白修一愣，随即出列：
“在。”
“你虽非是黑风洞弟子，却在刑院任劳任怨四十年，即使修炼他派功法，也是自己人。”紫真慢声开口：
“执事的位置，你也占一个。”
说着，甩出一枚令牌。
白修表情微怔。
刑院之前虽然没有执事，却也有主管，协助和仲处理一应事物，通常主管也是三位。
现今三位执事，每一人都有背景，背后与三位真传脱不了关系。
自己……
竟成了第四位执事？
也许是三位真传的相互较力，也许真的是念在他多年效力，总之刑院破例多了位负责人。
且给了他。
看了看手中令牌，一种莫名的情绪浮上心头。
“给你们介绍一位道友。”
众人退下后，紫真起身，一引角落处站立的一道身影：
“这位是来自丽山的萧仙子，萧仙子师从步虚仙子，是十万大山鼎鼎大名的阵法大师。”
“此番刑院阵法有损，就由萧仙子负责修复。”
“这段时间……”
她扫眼众人，沉思道：
“莫要慢待了仙子！”
“是。”
众人纷纷应是。
“九妹。”紫真嫣然一笑，朝萧九妹问道：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萧九妹抬步行出，这是位身段娇小犹如少女的修士，身上的气息却不弱，甚至可称强悍。
修为，至少是炼气中期，甚至可能是后期。
“紫真姐姐。”
萧九妹屈身一礼，音如黄莺：
“我看了下此地阵法，大多问题不大，就是地面破了个大洞，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修复。”
“嗯。”紫真点头：
“那洞是碧磷梭所致，有劳妹妹了。”
“紫真姐姐。”萧九妹眨了眨眼，一脸天真道：
“那洞口所在位置恰好是黑风洞阵法节点之一，且瞒过其他直攻此处，非十分了解黑风洞阵法绝做不到。”
“我观此地阵法不停再变，怕是有内奸帮忙，才引来外人。”
紫真面色一沉。
萧九妹不知道是真的天真还是装傻充愣，了解黑风洞阵法的人就那么几人，洞主和三位真传。
就连和仲，也只负责刑院阵法。
洞主自不可能背叛自己，那岂不是说三位真传之中，有一位勾结外人？
而且，
这种话是可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吗？
“我知道了。”
垂下头，紫真若有所思：
“九妹有心了。”
周乙垂首，一声不吭。
他才不管有没有内奸，只要自己安安稳稳修行就行，只希望这件事不会波及到自己。
张瑶、熊奇眼神闪烁。
至于白修，再次恢复冷冰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