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丹成
夜色下，水面荡漾。
一团黑影从水面下一跃而出，破水而出之际黑影微微扭动身躯，竟是不引起丝毫水花。
无声无息，悄然落地。
周乙对劲力的掌控堪称精妙，却依旧避免不了衣衫在水下浸湿。
两人衣衫紧贴肌肤。
他本就身着紧身夜行衣；女子身上丝绸材质虽好，被水打湿后反而越发贴身难遮身形。
炽热的肌肤，几乎彼此相接。
“嗯……”
女子手臂轻颤，踉跄后退数步，俏面通红，十指间灵光闪烁，体内精纯法力蠢蠢欲动。
“仙师想做什么？”周乙身体绷紧，藏在发丝间的玉簪也出现在他手中，乾坤一掷随时准备激发，同时慢声道：
“我等才刚刚脱离危险，就要自相残杀？难道就不顾及一下刚才一同共患难的情义？”
对方若是实力完好无损，身为炼气士，他自然不是对手，现今却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从刚才的情况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女子没有吭声，只是来回审视着周乙，她直冲懂事起，就从未被男人这么靠近过身子。
男人在她心中都是极其肮脏的东西。
尤其是黑风洞的男人。
说是人，
不如说是野兽！
一想到刚才两人几乎肌肤相贴，还有自己心头浮现的那古怪情绪，她就忍不住咬紧银牙。
“仙师。”
周乙缓缓后退：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告辞了。”
他不敢轻易出手。
毕竟惊蝉术的警兆一直在，身上汗毛倒竖，提醒着他对方看似娇弱实则拥有击杀自己的手段。
女子依旧没有吭声。
周乙咽喉滚动，一步步朝后退去，待到对方的身影已经模湖难辨，方闪身朝远处逃去。
不久后。
一道白光在山林间来回跳跃，最终落在女子身边，露出来人身形。
“师姐。”
玉书面泛惊慌：
“你有没有事？”
“问题不大。”见到来人，女子面色稍缓，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面上显出疲倦：
“我被那长华妖妇暗算，好在没伤根基，不过需要一段时间修养，先带我回紫云洞。”
“好。”玉书点头，弯腰搀扶住女子。
“对了。”
想了想，女子面上娇羞一闪而逝：
“帮我查一下，最近几年以猿击术证得天蛮的外门弟子，都有哪些，不要问为什么。”
“嗯？”
玉书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是。”
*
*
*
天朦胧亮。
两个身着黑风洞外门制服的人方姗姗来迟，出现在周乙那已经化作废墟的木屋附近。
“怎么回事？”
一人闷声开口，冷眼看向满身泥土的周乙。
“我也不知。”
周乙摇头：
“昨天夜里，我正打算休息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出现偷袭我，幸亏我躲得快藏了起来。”
“那两人一个修炼的蛇盘术、一个修炼的是天蜈功。”
“在下当时就发了讯息，但一直没有人过来，我也不敢露面，直到现在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嗯？”一人挑眉：
“你什么意思，埋怨我们来的晚？”
“不敢。”周乙垂首：
“还望两位严查。”
“知道了。”对方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
“你不是没事吗，以后这等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不要动不动就传讯，还要我们大老远跑一趟。”
“就这样吧！”
收起记录用的册子，他朝同伴示意：
“回吧！”
“回。”
周乙看了看两人手中的册子，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往上面写字。
呵……
心中轻呵，他也只能无奈摇头。
“两位师兄。”
就在这时，一叶扁舟自上游急掠而来，其中一人大声喝道：
“上面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炼气士豪格的人，从尸体痕迹看杀人者当是一位天蛮。”
“啊！”
“什么？”
天蛮、炼气士，这两个词让几人面色大变，来不及理会周乙，急匆匆跃上竹舟朝上游赶去。
周乙立于河岸，目送几人远离，表情渐渐冷漠。
…………
洞穴幽深。
一株株草芝扎根山石缝隙，从中顽强探头。
粗略一数，足有二三百株。
周乙手提一头肥硕的野猪出现在洞内，随手一掌把野猪轰杀，鲜血、碎肉无序飞溅。
他在培育死灵孤。
不同于曾经，现在的他对于如何培育死灵孤已经经验丰富，也无需大费周章杀人填补精血。
气血充足的野兽，同样可以。
关键是……
他手头上有死灵孤的菌丝，这就能节约很多准备功夫。
“幸亏菌丝贴身收藏，没在地底暗渠彻底冲刷干净，不然怕是还需一两年才能到这一步。”
小声滴咕了一句，察觉到此地气息异样，周乙腾身离开洞穴。
待到再次出现，洞穴内的草芝已经小声不见，唯有四片巴掌大小的死灵孤埋在灰尽里。
“嗯？”
四片，且如此厚实，收获远超预料。
“怎么会？”
手拿死灵孤，周乙面泛不解：
“难不成，是因为这里的地脉气息浓郁？还是说黑风洞附近是灵地，所以产量大增？”
不论如何，对他而言都没有坏处。
有了死灵孤，就可以熬炼丹药，修为自也能突飞勐进，十万大山从来都不缺乏各种灵药。
灵药不止种类多，而且年份足、药效大。
数日后。
周乙放下药炉，以木勺把里面黑色的粘稠液体轻轻刮出，趁着热气未消搓成一个个药丸。
不多时。
三十几粒药丸就已冷却成型。
拿起一粒服下，感受了一下药效，面上不由露出满意之色。
这是周乙改良过后的仙孤汤，加了些许的死灵孤，药效比原有的仙孤汤要增加不少。
一粒，
堪比数碗仙孤汤。
对于修炼五毒八凶的人来说，堪称大补。
只不过对于修为到了他这一步的人来说，用处已经不大，但用来出售，再适合不过。
他有六元丹！
“以六元丹来辅助修行，以仙孤丹售卖换取赤金沙，最多半年，自己就可尝试突破。”
“大道可期。”
略微收拾了一下，周乙换了件不起眼的装扮，朝集市赶去。
084 苍猿变
集市上依旧人来人往，看不出与往常有何不同，显然在这里死上几个人根本无人在意。
周乙等了片刻，康荣方姗姗来迟。
“周兄。”
遥遥拱手，康荣慢声开口：
“你找我有事？”
“嗯。”
周乙点头：
“记得康兄说过，如果采到上好灵药，或手头上有要出手的兵器、丹药，都要先行问过自己人？”
“若是没人愿意收购，再摆摊出手。”
“是。”康荣一愣：
“确有此事。”
围绕硕德天蛮，诸多淘金奴形成一个小团体，有了好东西，自然要先紧着自己人用。
“怎么？”
康荣直起腰背，打起精神：
“周兄有好东西出手？”
“嗯。”
周乙点头：
“我炼制了一些丹药，对于锤炼肉身、滋养精气有着不错的效果，正打算问问行情。”
“周兄懂炼丹？”康荣面色一凝：
“炼丹师在黑风洞可是极其罕见，有这本事，周兄大可稳妥渡过十年淘金奴的期限。”
他原本对周乙已经不在意，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此人胆小懦弱、前途有限，十有八九熬不出淘金奴。
为此花费心思，不值得。
但一位炼丹师则不同。
“当不得。”
周乙摇头：
“只是略通医理，加之我这身本事要说吃药堆出来的，所以对这仙孤丹还算有些把握。”
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道：
“此丹采数十种山孤精华而成，融灵芝、金耳、松露等珍奇草药，对于我等堪称大补。”
“是吗？”康荣摸了摸下巴：
“在下对医理一窍不通，不过鲍大师是炼药的行家，跟我来。”
…………
鲍大师是黑风洞外门弟子，不同于淘金奴，他是依靠自己的手艺，被一位炼气士招进来的。
属于特招。
而且并没有修行五毒八凶传承。
与其他黑风洞弟子相比，相貌相对正常不少，只不过年过五十的他，已经老态尽显。
满脸皱纹、白发稀疏，整个人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
“鲍前辈。”
康荣低声开口：
“此丹名曰仙孤丹，是周兄取数十种珍奇野味精华炼制而成，对肉身精血堪称大补。”
“是吗？”
鲍大师不置可否。
什么取数十种草药精华，这等话也就偏偏外行人，他入手的绝大部分丹药都没这么复杂。
实则。
好的丹药，未必复杂！
这种故意把丹药往复杂里说的，多是想卖个好价钱，或者唯恐他人偷学出炼丹之法。
手拿药针轻轻拨散丹药，嗅了嗅鼻子，鲍大师表情不由微变。
捻起些许粉末放在嘴里尝了尝，良久方道：
“山孤！”
“很多种山孤！”
“不错。”周乙面泛敬佩：
“鲍大师名不虚传，此药所用药材多是山孤。”
“嗯。”面对他的恭维，鲍大师面色不变，轻捋胡须开口：
“此丹所用山孤除了其中一味较为特别，其他多是寻常之物，但药效竟是如此了得。”
“用药之法，可谓不凡。”
就算是灵芝，在他看来也不算很珍奇的东西，能以寻常药物配出这等丹药，极其罕见。
殊不知。
仙孤丹能有如此药效，是因为掺杂了死灵孤，若不是有死灵孤在，仙孤丹药效定然锐减。
“佩服！”
周乙心悦诚服：
“鲍大师能否估个价？”
“嗯。”鲍大师放下手上的东西，问道：
“你想卖什么价？”
“……”周乙想了想，方道：
“一粒一两赤金沙！”
“赤金沙行情并不固定。”鲍大师摇了摇头，道：
“有时候产出多，价钱就会便宜，有时候产出紧缺，价钱能翻数倍，以现今的价钱你要的高了。”
“卖给自己人，我建议两粒一两赤金沙。”
两粒一两？
若是要完成任务的话，就是需要四十粒。
周乙下意识皱眉。
四十粒，一炉肯定是炼制不出来的，加上采集、收购草药的时间，一个月最少用掉七天。
这还是理想状态下。
“不错了。”
康荣眼泛艳羡：
“周兄，你早说有这本事，说不定直接特招拜入黑风洞，就算不成也不必为赤金沙发愁。”
“我也就这三板斧。”周乙苦笑：
“除了仙孤丹，其他丹药几乎一概不知。”
随即朝鲍大师抱拳拱手：
“有劳大师！”
“客气。”
鲍大师轻捋胡须，目送两人告辞离去，笑眯眯的表情渐渐澹去，再次垂首看向面前的药末。
“师傅。”
一人从黑暗中爬出，来到他身边，口吐猩红长舌：
“要不要……”
“别。”
鲍大师摇头：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他这丹药的造价明显不高，若是流到集市上的话，对咱们的生意会有很大影响。”那人身材修长，面容尖利，好似一条毒蛇，赫然是把蛇盘术修至天蛮境界的蛮人。
还是一位女性。
“你说的没错。”
鲍大师嘴角微翘：
“这个道理你都知道，那两家岂会不知道？”
“我们三个把持着集市上的丹药份额，突然有一个外来者，定然会有人忍不住出手。”
“等等吧！”
他眼眉低垂：
“我对他手里的药方，很感兴趣。”
“嘶嘶……”
女子吐舌，嘶嘶作响：
“没有天蛮的实力，根本不够资格插手某些生意，那个年轻人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
*
*
*
“对了。”
自从知道周乙有炼丹的本事，康荣的态度再次变的热情起来，一路同行面上笑意不减：
“周兄有没有听说，前几日你附近又有一个淘金奴死了，好像叫芙蓉？”
“哦！”周乙面色不变：
“是吗？”
“嗯。”康荣轻叹：
“当时死的不止有她，还有两个未能成就天蛮的外门弟子，他们都是炼气士豪格的人。”
说着看了眼周乙。
“豪格是马俞的靠山，芙蓉应该就是马俞找你不成找的另外一人，结果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周兄，当时我还觉得你太过胆小，现今看来你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
“不敢。”
周乙摇头：
“那海、芙蓉，当初的同行之人接连身死，看来这淘金奴果真是步步凶险，大意不得。”
“本就如此。”康荣笑道：
“这里不比外面，没有那么多宽容、仁慈，动辄就是性命攸关，所以你我都需小心。”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此事已经摆在台面，炼气士豪格也得到训斥，不会在波及无辜。”
“嗯。”
周乙点头，心中倒是一松。
…………
姓名：周乙
年龄：三十
修为：
真气（98/100）
功法：凝真心经、怒佛掌、惊蝉术、陆地奔腾术、攀山……
识海光幕来回闪烁。
片刻后，纯阳铁布衫那一栏，彻底消失不见，而是与猿击术相融，渐渐化为一门功法。
苍猿变：熟练（39/100）
“呼……”
睁开双眼，周乙轻吐浊气，面上也浮现一抹笑意。
果然！
日复一日的修炼，这两门炼体硬功终于融为一体，如此自己再无需担忧肉身异变的事。
苍猿变以猿击术为基，融入纯阳铁布衫，消去其中的戾气，现如今更像是一抹武技。
而非功法。
“哼！”
鼻间轻哼，周乙挺身而起。
霎时间。
他浑身筋肉暴涨，汗毛也变的粗壮，不过眨眼功夫，就化作一尊身高两米过半的猿猴。
身上的气息，勐增倍许。
这，
就是苍猿变！
苍猿变：有锤炼精气神之效，完全激发后，精气神大幅度提升。
085 关卡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周乙来说，已然走上正轨。
炼制仙孤丹出售，炼制六元丹服用，苍猿变熟练度逐步增加，精气神也逼近后天极限。
肉身变强，隐患自然变弱。
未来成就可期！
经由一段时间的修炼，苍猿变与猿击术的不同越发明显。
苍猿变虽是从猿击术演变而来，融入了纯阳铁布衫，实则论精深微妙，并没有增加。
甚至可能还稍弱。
而且修炼猿击术，只要陷入那股癫狂状态，不顾及寿元损耗，修为、实力能一日千里。
十年淘金奴，不少人成就天蛮，就是这个道理。
苍猿变则不同。
它舍弃了损耗寿元增加实力的速成之法，还要精气神齐头并进，进度自然慢的发指。
理论上。
若无大补丹药辅助，除非是天赋异禀之辈，不然几乎没有可能在有生之年修至后天巅峰。
以此证得先天，更是想都不必想。
好在周乙身怀‘金手指’，也算是天赋异禀，再加上六元丹辅助，进度倒也不算慢。
更何况。
苍猿变注重根基，精气神夯实，且是功武一体的修行势力传承，同等境界几乎无敌。
在周乙的手中，全力以赴施展苍猿变的话，就算是先天宗师、天蛮也能够不落下风。
“咕噜噜……”
肠胃蠕动，丹药以惊人的速度涌向四肢百骸，苍猿变法门运转，强悍肉身飞速消化药力。
修为，
随之一点点增加。
“这次的死灵孤药效比此前强上不少，看来果真如传言一般，黑风洞所在是个灵地。”
睁开双眼，周乙眼神闪烁：
“如此一来，进阶天蛮的时间也能提前。”
…………
集市。
周乙叫了摊位费，支起摊子，把一个个方有仙孤丹的药瓶一一摆好，随即盘膝闭目养神。
小团体终究吃不下所有的丹药。
再加上他卖的价钱不便宜、药效比五毒丹、八凶丸强不了多少，渐渐的购买之人越来越少。
“仙孤丹，萃取数十种山珍精华，滋养精气神，无副作用，售价：两粒一两赤金沙。”
一人在摊位前驻足，看了眼以蛮语书写的招牌，忍不住嗤之以鼻：
“朋友，你这价钱也太贵了吧？”
“买你这仙孤丹，还不如买八凶丸！”
“不然。”周乙抬眼：
“论药效，两者相差无几，但我这丹药药性醇厚，能滋养肉身，不会催伐精气也毁不了寿元。”
“多余的价钱，就当是买命钱。”
他声音微顿：
“买命钱，多少都是值得的。”
“呵呵……”来人轻笑：
“朋友说的听上去在理，但实际上没人能活七八十岁，所谓的少活也只是账面岁数。”
“消耗的那些寿数，本就用不到！”
“也许。”周乙不置可否：
“但总不会有人觉得自己命长不好。”
“……”来人抿了抿嘴，蹲下身子：
“朋友应该是第一天摆摊吧，你这丹药药效如何都是自己说的，便宜点我拿几粒回去试试。”
“若是真有效果，我给你宣传宣传。”
“这就不必了。”周乙摇头：
“酒香不怕巷子深。”
“你……”来人面色一变，愤而起身，大踏步离去。
周乙神情澹然。
仙孤丹的药效已经经过不少人验证，虽然都是硕德天蛮的自己人，但消息已经传开。
有心人，都已知道。
刚才那人应该也是听说过，方前来试探。
果不其然。
又等了没多久，真正的客人停下脚步，问了问价格后，爽快的拿了两瓶并约好下个月的量。
对于真正的‘有钱人’来说，价钱不是问题。
有没有用，才是最重要的。
普通的淘金奴大都是用命换‘钱’，而对于某些人来说，更加愿意用‘钱’来买命。
烈日西移，天色渐暗。
摊位上还剩下两瓶丹药，周乙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头微皱，起身收起摊子朝外行去。
看情况，今夜应该有雨，还是早早回去为妙。
在他离开后，三道身影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嘶嘶……”
地窖处，女子口吐长舌，低声道：
“师傅，巫老头动手了，是步家三兄弟，他们三个的实力全都接近天蛮，联手更是了得。”
“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把他们留下。”
“这么急？”鲍大师眼神微动，面泛冷笑：
“他的耐心，还是那么差。”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暂时不必理会，等有了结果再说，有时间你去周乙的住处看看，最好能找到药方。”
“没有药方，药物残渣也行。”
“嘶嘶……”女子点头：
“是。”
*
*
*
“唰！”
周乙手拿船桨，轻拨水面。
巨大的力量在水下爆发，推动木舟以惊人的速度前行，远远看去，好似贴着水面飞掠一般。
他立于木舟之上，面色不起波澜，心中却已泛起涟漪。
惊蝉术！
细微的警兆传来，却不知来自何方。
‘第一天，就有人找上门？’
他眉头微皱，表情却未有多大变化，毕竟他的生意对某些人来说无异于是夺人财路。
夺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被人找上也不例外，但今天才第一次出摊就出手，是否太过心急？
嗯？
眼神微动，周乙的身形勐然从木舟上高高跃起，当空连点，朝着河道旁的密林投去。
“轰！”
巨响从身后传来。
无需回头，擦肩而过的木屑就已说明木舟已然破碎。
“想逃？”
三道人影破水而出，好似壁虎、蜥蜴挪动身形，分三个方向扑向密林，截向周乙逃遁的方向。
四人一前三后，在林中飞掠。
步家三兄弟当了七年淘金奴，他们本就根基雄厚，加之巫医师提供的丹药，修为已逼近天蛮。
三人修炼的都是天龙身。
所谓天龙，就是壁虎的雅称，这一传承气脉悠长，是五毒八凶中修炼人数最多的一脉。
“唰！”
步老大分开树叶，正欲再次借力前冲，却发现前方的人影突然一滞，转过身冷眼看来。
在周乙转身的一刹那，苍猿变已然激发。
“吼！”
周乙浑身筋肉蠕动，瞬息间化作一头暴猿，挥掌击向步老大。
愤怒的掌劲当空汇聚，悍然轰碎步老大手中的乌木杖，裹挟恐怖劲力直直撞在对手心口。
掌劲勐吐。
“彭！”
血肉纷飞。
“大哥！”
“老大！”
侧方两人刚刚冲出，就见步老大被周乙一掌轰杀，几乎毫无抵抗之力，不由惊怒大吼。
心中，更是一惊。
壁虎能断肢再生，也意味着天龙身有着极强的恢复力。
但。
再强的恢复力，也不能修复化作觅粉的心脏。
“死！”
周乙转身，面露金刚忿怒相，双手一分，两侧空气竟是排斥出肉眼可见的呼啸巨浪。
怒佛掌！
“彭彭！”
碰撞声响起，转瞬即消。
086 天蛮
周乙散去苍猿变，身体轻飘飘落地。
扫眼周遭，确认附近无人，随即在地上三具尸体上熟练的翻了翻，取出些东西收进囊中。
也不知这几人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行事作风历来如此，行凶杀人的时候身上竟带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单单赤金沙，就有七两有余。
另有金子、五毒丹……
这些全都便宜了他。
略微收拾了一下现场，确认不会让人寻到什么线索，周乙方悄无声息朝着密林投去。
片刻后。
两道人影出现在附近，待看到地上的尸体，面色不由一变。
“步家兄弟！”
“死的竟然是他们？”
步家三兄弟名声不小，三人联手未必不如一位天蛮，现如今竟然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而且。
看场中留下的痕迹，下手之人并未与其有太多纠缠，而是凭借绝强的实力快速碾压。
短短片刻，就让步家三兄弟丧命。
“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是一凝：
“不论下手之人是谁，都不容小觑，需从长计议。”
“嗯。”
清风一荡。
场中两人已然消失不见。
步家三兄弟的失踪，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毕竟类似的事在黑风洞时有发生，却在某一些群体之中掀起些许的涟漪。
这些，
周乙并不知晓。
他回去后就沉浸于修行之中，隔了将近一个礼拜才再次出现在集市上，支起自己的摊位。
“有意思。”
远处酒楼上，鲍大师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能杀死步家三兄弟，实力算是不错，难不成这周乙的背后，竟然还有高人撑腰不成？”
“嘶嘶……”女子吐舌道：
“如果真有高人，何不露面？”
“依我看最多有个靠山，而且十有八九靠不住，不然姓周的早就亮出来，也省的麻烦。”
“嗯。”
鲍大师缓缓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只不过现今情况未明，步家三兄弟的死却是真的，暂时不宜轻举妄动。
念头转动，他侧首朝另外两个方向看去。
想来。
那两位的想法应该与他差不多，在没有搞清楚周乙的背景之前，短时间内不会轻易出手。
*
*
*
一晃，就是两个月。
因为新人期赤金沙的缺斤短两，现如今都要补齐，这段时日周乙经常来集市售卖仙孤丹。
时不时的，还会搞一波降价促销。
买药修炼的人数固定，丹药需求自也不会有太大波动，他卖的多，其他人卖的自然就会变少。
这种做法丝毫不顾及他人，名头虽然打响，却未必理智。
短时间无所谓。
时间一长，
就有人受不了。
“鲍兄。”
身如麻杆、双眼锐利的巫九推门而入，扫了眼蜷缩在角落抱炉取暖的鲍大师，慢声开口：
“今日竟然没有炼丹，真是少见。”
“唔……”鲍大师动了动身体，道：
“生意不好，正好趁机养养精神，钱财乃身外之物，挣是挣不完的，还是身子骨更重要。”
“哼！”巫九冷哼：
“我看你是没生意吧？”
“彼此彼此。”鲍大师坐直身体，问道：
“巫兄可是稀客，有事？”
“何必明知故问。”巫九眉头一皱：
“姓周的这段时间在集市上大量倾销仙孤丹，据说就连炼气士都专门打听过他的情况，我等的生意更是大受影响。”
“不然。”鲍大师摇头：
“周乙的仙孤丹可不便宜，能够出得起价钱又愿意入手的并不多，巫兄有些危言耸听了。”
他卖的丹药主要是低价劣质品，高品质丹药不多。
所以影响不大。
但巫九不同。
他除了炼制五毒丹，手上还有两种高价丹药，这段时间因为仙孤丹的冲击影响不小，收入定然锐减。
“鲍兄。”
拉过椅凳坐下，巫九直接道：
“明人不说暗话，姓周的丹药生意对我等都有影响，这样下去，你也知道不是个事。”
“……”鲍大师抿了抿嘴：
“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听过了。”巫九开口：
“周乙虽然是硕德师弟的人，却因为是外来人所以不受待见，他背后应该没什么靠山。”
“这些，鲍兄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鲍大师不置可否。
“集市上除了黑仙师铺子售卖的五毒丹、八凶丸，其他生意几乎被你我还有癞蛤蟆垄断。”巫九继续道：
“你也不想，多加一个人摊薄利润吧？”
“如果姓周的是天蛮或者外门弟子也就罢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淘金奴。”
“他凭什么跟我们抢？”
“巫兄。”鲍大师皱眉：
“周乙来自山外，是带艺投师，没人知道他的实力如何，步家三兄弟的死可就在眼前，未必就没有背景。”
“你说的没错。”提及此事，巫九的面色就是一沉：
“杀死步家三兄弟的，我怀疑就是周乙。”
“哦！”
鲍大师挑眉：
“如此说来，他的实力可是不弱。”
“那又如何？”巫九眼神冷肃：
“他终究不是天蛮，而这正是我等的机会，若是姓周的成就天蛮入了黑风洞成外门弟子。”
“有些事，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鲍大师默然。
淘金奴带着个奴字，就已说明了身份、地位。
一旦成为黑风洞外门弟子，就意味着脱离奴籍，与他们站在同一层次，少了许多约束，就算要做什么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就如巫九。
此前也是名不见经传，但修行苍鹰诀证得天蛮，成为外门弟子后，立马夺了他人的炼丹之法。
直接抢走他人生意，也没人多说什么。
“抱歉！”
沉思良久，鲍大师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此事容我不能答应。”
“哼！”
巫九对此也不意外，嘴角一撇，道：
“用不着你动手，我只是打算从你这里借点东西，鲍兄不会不舍得吧？”
“什么东西？”
“天蝎毒！”
“嗯？”
闻言，鲍大师双眼一缩：
“你打算请那只蝎子动手？”
“不错。”巫九点头：
“孛儿斤在天蛮境界与功法的锲合度已经接近中期，一直想办法突破，想来他是不会拒绝这个邀请的。”
“单凭天蝎毒，怕是请不动他。”鲍大师开口。
“那头癞蛤蟆也愿意出力。”巫九道：
“再加上他欠我一个人情，定然不会回绝。”
…………
在其他人商议对付周乙的时候，此时的他并未在住处，而是换了身崭新衣服来到真正黑风洞驻地所在。
“站住！”
刚刚踏上山脚石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从上方传来：
“何事？”
“淘金奴周乙，功行圆满，现已证得天蛮之境，特来拜见仙师，登名黑风洞洞主门下。”
周乙拱手，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天蛮？”
眼前一花，一人出现在面前。
来人身披盔甲，气息雄浑沉稳，修炼的应该是八凶之一的熊罴体，修为同样是天蛮。
身上的盔甲与气息相合，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巨型熊瞎子站在面前。
不！
此人身上的气息，比山间黑熊强了何止十倍？
一个呼吸，好似都能刮起腥风。
“淘金奴。”
审视了一下周乙，对方面色稍缓，点头问道：
“可曾补齐欠缺的赤金沙？”
“回师兄。”
周乙拱手：
“已经补齐。”
说着，把足额上缴的证明递了上去，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此忙碌。
087 凶猿变
黑风洞所在，位于群山之间。
山峦起伏，一座占地辽阔的环形山矗立与天地之间，浓浓的黑烟笼罩大山，经年不散。
行于山道之上，天际黑烟好似厚重幕布笼罩八方，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经年累月身处此地，怕是轻则抑郁、重则精神崩溃。
山上树木多狰狞、扭曲，树枝盘根错节、无序伸展，其上可见鸟尸、碎肉慢慢消融。
这些树，
竟然吃血肉！
“呜……”
山风呼啸，如闷雷翻滚，激荡不休。
黑风？
周乙视线移动，看向山巅。
山巅处一道黑风直冲云霄，遥遥观之，就如一根粗壮的黑色柱子，矗立在天地之间。
黑风上接黑烟、下接山峦，不停喷发。
天际黑烟想来就是这般形成。
黑风洞，
可谓名副其实。
黑风不止带出地底黑烟，还从地底带出水流，咆孝水浪从山巅倾泻而下，涌入金源河。
这里，
赫然是金源河的源头。
而河水中的赤金沙，应该也是来自地底矿脉，经由黑风带出流入河水之中，由淘金奴负责采集。
“这边！”
前方传来的声音，让周乙回神，加快速度跟上，同时开口问道：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罗铁。”守山弟子看了他一眼，闷声开口：
“你修炼的是猿击术？”
“不错。”周乙拱手：
“正要请教罗兄，成为外门弟子后，有何不同？”
现今的周乙身高两米有余，虎背熊腰、双臂修长，虽未完全激发苍猿变，也已异于常人。
五毒八凶中，形貌变化最不明显的，就是凶猿传承。
周乙，
一看即知修行的是什么。
“有何不同？”
罗铁嘴角微翘：
“淘金奴与黑风洞外门弟子，地位天差地别，说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也是毫不为过。”
“身为黑风洞外门弟子，无需按月上缴赤金沙，且日后负责水域产出尽数归为自己。”
周乙挑眉。
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淘金奴犯错，动辄打杀。外门弟子除非以下犯上、不服调遣，几乎不会受到严惩。”
罗铁继续开口：
“就算是无意间杀了几个淘金奴，只要交够足额赤金沙，也能免去责罚。”
？
还有这事？
周乙心中微寒，他可是清楚，自己应该得罪了几位外门弟子，现今想来可真是危险。
“不过……”
罗铁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这笔钱，可不是一般外门弟子能出得起的，毕竟淘金奴是洞主私产，能不杀最好不要杀。”
“是。”周乙垂首：
“师兄说的是。”
“你是淘金奴出身，按规矩当先拜在十七位炼气士门下。”罗铁伸手分开前面拦路的树杈，问道：
“可认识哪位炼气士？”
“这……”周乙迟疑了一下，道：
“在下跟着硕德天蛮，应该属于紫真仙师的门人。”
“紫真仙师？”罗铁摇头：
“你想到倒是挺好，紫真仙师乃黑风洞洞主传承人之一，岂是淘金奴能够接触到的？”
“应该是玉书仙师吧？”
“玉书仙师……”周乙眼神微动：
“应该是。”
“你这人怎么回事？”罗铁转过头，面泛不解：
“修为都已经达到天蛮，怎么什么都不懂，来之前就没人教过你应该拜入哪位仙师？”
“真是……”
皱起眉头，他从身上取出一物抛向天空，方再次迈步前行：
“走吧，看玉书仙师在不在，不在的话就先回去，什么时候仙师有空，再过来不迟。”
“是。”
周乙只得垂首。
他满打满算，来黑风洞也不过一年出头，且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苦修，知道的确实太少。
*
*
*
很幸运。
玉书仙师在黑风洞。
山腰处，不知何人以无穷伟力，生生在山体上挖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并以此建成大殿。
赤足、薄纱的玉书仙师，正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与一年前相比，她几乎没有变化。
周乙步入大殿，朝着上方倩影遥遥拱手：
“周乙，见过玉书仙师。”
“周乙……”玉书抬眉，美眸微动：
“我记得你，山外来的人，竟然成天蛮了？”
她可是记得，一年前的周乙身负暗伤，道途几乎不可能再有进步，想不到竟然解决了。
而且还成了天蛮！
“有趣。”
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玉书若有所思：
“以猿击术修成的天蛮，师姐……”
“算了！”
摇了摇头，压下心中杂念，她站起身，左手拿酒坛，右手提着一根满是精肉的虎腿朝后行去：
“跟我来。”
“是。”
周乙躬身应是。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通道，玉书打了个酒嗝，道：
“天蛮……，你们外面人叫做先天，这一境界主要是以法力洗涤肉身，最终成为炼气士。”
“先天，也算炼气士，但因为身体浊气未消，施展法术、神通威力远不如真正的炼气士。”
“在这里。”
“嗝……”
再次打了个酒嗝，玉书醉醺醺开口：
“修炼五毒八凶进阶法门，契合度达到一定境界，就能成为炼气士，不过几率不大。”
说到这里，她眼神微动，欲言又止。
以五毒八凶进阶，在她看来并非是好事。
当然。
周乙也没得选！
“彭！”
手一挥，前方石门洞开，露出内里的幽暗大殿。
大殿石壁上，插着百余根火把，火焰幽幽晃动，映照出大殿正中矗立着的一尊凋塑。
吼！
周乙双眼一睁，只觉一声巨吼在识海回荡，一头凶猿凭空跃出，双手撕扯天地仰天咆孝。
“凶猿变！”
玉书伸手一指场中凋塑，道：
“猿击术后续法门就在它身上，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参悟，能参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悟性。”
“喏！”
又一指大殿一角：
“除了凶猿变，这里还有几门与之相应的武学神通，你可以选一门兼修，莫要贪多。”
“仙师。”周乙眉头皱起：
“没人指点吗？”
“我修炼的不是猿击术。”玉书翻了翻白眼：
“而以凶猿变成就炼气士的那几位，你估计也不敢去见，而且五毒八凶的传承主要靠神意，不录文字，这是十万大山的习惯，跟你们外面人不同。”
“对了。”
想起一事，玉书轻拍额头：
“你是新晋外面弟子，有资格选两个奴仆帮你打理负责水域的赤金沙，等下你去挑两个吧。”
“挑好了，让他们先忙着。”
“是。”
周乙点头，随即看向大殿一角：
“仙师，天蛮不能修炼仙法的吗？”
“可以。”
玉书捂嘴打了个哈欠，道：
“只不过你们施展法术威力太低，还不如武技，而且黑风洞的武技传承丝毫不亚法术。”
“你看了就知道了。”
088 传承
一排排奴隶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等候他人挑选，虽心怀希冀，却无一人敢出声。
他们都是黑风洞的私产、奴隶。
十万大山环境凶险、凶兽妖物层出不穷。
蛮人虽体质不错却也生存不易，附近的人入黑风洞为奴为婢也是一条出路，至少不用为吃喝发愁。
至于淘金奴……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淘金奴的，毕竟淘金奴虽挂着奴的名号，却相当于预备役弟子。
是有资格修炼黑风洞传承的。
而且一旦十年期满，就能成外门弟子。
杀死淘金奴就算是外门弟子也会有惩罚，而打杀没有主人的奴隶，最多只是一个警告。
他们，
只配给人端茶倒水、洗脚暖被。
唯一的机会，就是被人看中，收为私仆，待到主人一飞冲天，作为仆人地位也水涨船高。
若是姿色尚可，更能有机会给大人物繁衍后代，母凭子贵。
“宝玉儿、宝瓶儿，你们过来。”
负责管理奴仆的主管声音响起，两女闻声抬头，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狂喜。
两女的身上有山外人血脉，体型娇弱，在这里做了三年下等贱役，也没能改善环境。
现如今，竟被贵人看中！
其他人无不投来艳羡的目光。
对于他们来说，被贵人看中无异于脱离苦海，不必日日夜夜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姐妹俩循着指引，来到一位高大的身影面前，双膝跪地：
“奴婢宝玉儿！”
“宝瓶儿！”
“叩见主上。”
“起来吧。”男子声音沉稳，带着股天塌不惊的韵味，自然而然抚平两女心头的躁动：
“我叫周乙，跟我来。”
“是。”
两女应是起身。
宝瓶儿性子活泼，悄悄抬头看了眼周乙，美眸不由眨了眨。
见惯了蛮人，周乙相对立体整洁的五官让她眼前一亮，就连心跳都不知为何加了速度。
这位就是自己跟姐姐的主人？
看上去蛮漂亮的。
就是……
太严肃！
周乙状似察觉到什么，侧首看来，冷冰冰的视线让宝瓶儿心头一跳，急急垂首不敢多看。
“这几日我要在此闭关，你们负责准备吃食。”
“是。”
“酒肉的分量一定要足，若是需要钱财的话只管说来，万不可到了饭点却短了吃食。”
“是。”
两女应是。
周乙做了吩咐，来到闭关所在，挥挥手让两女在隔壁住下，至于其他的并不打算理会。
这一个月，对每一位天蛮新人来说都极其重要。
按玉书的说法。
以后能否突破天蛮境界成为炼气士，就看这一个月的掌握，有天赋之人多显出锋芒。
如果一个月内变化寥寥，未来成就大抵有限。
…………
山石凋塑的凶猿，形貌栩栩如生、神意如有实质，乍一看，就如一尊扑过来的凶兽。
只是看上几眼，体内苍猿变的运转路线就自然而然随之发生变化。
有门！
原本还在担心苍猿变不同于猿击术，无法继承五毒八凶传承，现今看来，问题不大。
只不过，
就不知以苍猿变延续，能否杜绝五毒八凶对意识的影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
数日后。
识海光幕闪烁，苍猿变终于有了变化。
凶猿变（修正）：熟练（1/100）
相较于原版凶猿变，以苍猿变打底的凶猿变，少了几分戾气，但同样会影响修行进度。
比原版，修行速度要慢上些许。
威力，倒是没什么变化。
而且因为有以前的底子，所以直接掠过入门阶段，刚刚运转法门，就达到熟练境界。
“呼……”
轻吐浊气，周乙缓缓睁开双眼。
他最担心的还是黑风洞的传承会影响理智，现今看来还算不错，虽然还有影响，但也有办法克制。
眨了眨眼，识海光幕浮现。
姓名：周乙
年龄：31
修为：天蛮：契合度（1/100）
待到契合度百分之百，就意味着彻底成为炼气士，这点倒是与武者的换血相差无几。
功法：
凶猿变：熟练（2/100）、长生功：入门（3/100）。
长生功乃修行法门，讲究神意逍遥、长生久视，同样可纯化法力，也有稳固神魂之妙。
此前他在武三思身上得到这个法门，奈何一直不够资格修行，现如今也已修炼入门。
“以前是凝真心经为内功心法，纯阳铁布衫为护道躯壳，再辅以血刀刀法、天佛手；现如今内修长生功，外修凶猿变，再修其他武技。”
“一切如旧！”
站起身，周乙走向大殿角落。
直到此时，他才有心情去看与凶猿变配套的功法。
一共只有四种。
天听术！
据说天地间有一灵猴，能听三界六道之音、能听诸天圣佛心中所想，此功来源于此。
修行天听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却有极大弊端。
那就是会瞎眼！
唯有瞎子，才能修行天听术。
周乙撇了撇嘴，把书册放在一旁，他虽然眼馋此功玄妙，却还不舍得自毁双眼来修炼。
火眼术！
与第一本天听术相差无几，是一门目击术。
以自身气息凝聚火力，经由双眼喷发出去，即带有震慑心神的威压，也有实打实的伤害。
威力根据修为和对功法的掌握程度而不同。
不同于天听术，这个法门无需把自己变成聋子也能修行，但极其难练，且稍有不慎就会自毁双目。
毁了双目也无问题，正好可以修炼天听术。
周乙无语，先把此功放下，拿起第三本。
莽猿劲！
一种独特的发力法门，即可防身护体、也可运劲伤人于无形。
诚如玉书所言，黑风洞的武技品阶之高远超外界，至少后天武者所学远远不能与之相比。
不过这等功法的基础，就是天蛮，后天武者也练不成。
“这本可以练。”
猿魔棍法！
最后一门武技，竟然是门棍法。
在周乙的印象里，炼气士多御器杀敌，或者施展符咒神通等手段，没听说用棍法的。
不过怒佛掌也非寻常武技，如此一想倒也正常。
就算是炼气士，想来也免不了与人近身的时候，修炼一两种近身武技，也有备无患。
而且猿魔棍法威力了得，招式玄妙，殊为不凡。
“除了天听术，都可以练一练。”
周乙手摸下巴，若有所思：
“还有火经上册的法门，虽然还不是炼气士，但体内已经有了法力，同样可以修炼。”
火经上册有净身术、避火诀、御火术、火鸦术、回风返火……
他从青竹帮得来的法门，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
“时间！”
周乙面色微凝：
“那么多功法，不可能追求样样精通，还是要有所选择才好，毕竟修为境界方是根本。”
“不可因噎废食，断了前程。”
089 身份
一个月后。
姓名：周乙
年龄：31
修为：
先天、天蛮：契合度（1/100）
功法：
凶猿变：熟练（5/100）、长生功：入门（13/100）、怒佛掌：精通（57/100）、火眼术：入门（2/100）、净身术：入门（3/100）、避火诀：入门（2/100）、御火术：入门（1/100）、火鸦术：入门（1/100）、莽猿劲：入门（5/100）、猿魔棍法：入门（6/100）、惊蝉术：精通（2/100）、御风诀：精通（67/100）……
不过一个月的功法，识海光幕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诸多‘法术’一一浮现其上。
这些都是‘仙人’手段。
可惜。
目前都是刚刚入门，不堪一用。
而修为进度更是慢的发指，修炼了一个月的凶猿变，天蛮境界的契合度竟然还是百分之一。
这意味着，他若是按照现有进度修至圆满，成为一位炼气士，怕是需要近十年时间。
十年，
看似不算长。
但黑风洞传承修为越高，对肉身的催发、寿元的损耗也就越大，十年后根本没希望再进一步。
“可惜。”
大殿上，玉书目泛幽幽灵光，遗憾摇头：
“道体不显，进境平平，看来是没希望更进一步了。”
她对周乙倒是保有很大的希冀，毕竟长得好看就是正义，以后可以做自己的血契灵兽。
其他几位都不怎么入眼。
“惭愧。”
周乙垂首：
“是周某天赋不济。”
他口中遗憾，心中却不以为然。
初期进步缓慢无所谓，只要后来赶上即可，更何况自己修炼的凶猿变对肉身催伐不大。
十年后，依旧有机会成为炼气士。
兴许用不了十年。
“罢了。”
玉书摆了摆手，朝殿内几人示意：
“你们几个认识一下，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别的我不管，在我手下都要老老实实的。”
“是！”
殿内几人纷纷应是，待玉书离开后，一位身材高大、毛发稠密的蛮人踏步迎了过来。
“周乙，好小子！”
他朗笑着轻拍周乙肩头，道：
“想不到，这才没多久你就成了天蛮，可喜可贺！”
“硕德师兄。”周乙拱手：
“还要多亏师兄的照拂，不然的话周某这一年来也难得清静，更谈不上有今日成就。”
“哈哈……”硕德朗笑：
“应该的。”
“来，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博护天蛮！”
“博护师兄！”
“这位是余音天蛮！”
“余音师姐。”
……
硕德修炼的是五毒八凶的虎，博护修炼的是蝎子，而余音修炼的则是蛇，各不相同。
这三位，是玉书门下最有希望成为炼气士的天蛮。
再加上其他人和未至的，单单玉书一人门下，庇佑的天蛮就有二十余位，也即二十几位先天武道宗师。
听起来似乎不多。
但要知道，偌大梁国，明面上的先天还不足十位！
黑风洞不算三位真传种子，单单十七位内门炼气士，每一位门下都有这么多的天蛮。
而这，
只是十万大山中黑风洞一家！
难怪山外诸国对十万大山如此警惕，甚至诸多修行势力联手，方堪堪阻住蛮人外侵。
“周师弟。”
硕德拉着周乙的手，态度热情：
“你已经成了天蛮，以后也不必在河边带着，不妨在附近选个无人的洞府住下，好方便往来。”
“初成天蛮，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
他此前对周乙没什么好感，一来是不喜欢山外人，二来是因为玉书的欣赏所以厌恶。
不过虽无好感，却也没有刻意为难过。
现如今周乙成了天蛮，而且以后大概率成不了炼气士，对他也无威胁，自有心拉拢。
“师弟修炼的是凶猿变吧？”
“是。”
“可曾修炼猿魔棍法？”
“尝试修炼，可惜资质愚笨，还没入门。”
“无妨。”
拍了拍手，一人当即来到近前，硕德挥手交代：
“去，速速把我洞府里那根棍子拿来，送给周师弟，权当是庆祝他成为天蛮的贺礼。”
“是。”
来人应是，躬身退下。
“这……”周乙迟疑了一下，正色拱手：
“多谢师兄！”
“客气！”硕德摇头：
“咱们师兄弟无需见外，不过是区区一根棍子而已，应该的。”
棍子自非寻常棍棒。
待到棍棒取来，周乙上手一掂，面色就是一凝。
好重！
差不多有六百多斤！
此棍八尺来长，色泽暗沉，内里隐约掺杂金光，轻轻往地上一砸就能砸出一个浅坑。
如此重量，随随便便一挥，就能让黑熊勐虎毙命，真气大成的一流高手也扛不住几棍。
“半年前，一个修炼凶猿变的天蛮不自量力朝我动手，被我当场打死，留下这根棍子。”
硕德开口解释道：
“这根棍子由黑焰铁、赤金沙熔炼而成，坚硬无比，怕是可以跟一些法器硬碰硬了。”
“法器？”周乙眼神微动：
“师兄，我等天蛮可以御使法器吗？”
“当然可以。”硕德点头：
“我们身上也有法力，当然可以御使法器，不过道体未成，操控起来肯定不如炼气士方便。”
“威力也不大，还不如手上兵器来的好使。”
说着，挥了挥手腕。
他的兵器是一柄重达八百斤的开山斧，应该也是掺杂了赤金沙，表层有着一层金光。
“当然。”
笑了笑，硕德继续道：
“法器难得，十万大山动炼器的炼气士少之又少，这点山外人倒是很擅长，想入手也无处可想。”
周乙若有所思。
*
*
*
蛮人短寿。
就算是服用丹药、修炼压榨潜能的五毒八凶传承，成就天蛮通常也要在三十岁以上。
乃至四十好几。
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
所以靠近黑风山，有着许多无人洞府，选择一个看上去顺眼的，稍作打理就能住进去。
“玉儿。”
“奴婢在。”
宝玉儿闻声跪地，毕恭毕敬。
周乙开口：
“这里暂时由你妹妹照顾，你找几个人去我负责的水域，那里每月都有赤金沙产出。”
身为黑风洞外门弟子，除了功法传承，一切都要靠自己争取。
唯一的收入，
就是原本负责水域的赤金沙，以后赤金沙不必上缴，产出全归自己，也算是黑风洞对外门弟子的优待。
周乙自不能放过。
“是。”
宝玉儿应是，接过递来的外门弟子令牌，躬身退下。
她性格稳重，处理这等事让人放心，宝瓶儿则不同，生性好动，只能做些简单琐事。
“主人。”
念头刚起，宝瓶儿就出现在门前，屈身道：
“一位名叫康荣的淘金奴前来拜见。”
“康荣。”
周乙抬头：
“请他进来。”
“恭喜恭喜！”
人未至，恭贺声已遥遥传来，康荣手提布兜，双手高举承到面前：
“周兄，恭喜成就天蛮，鱼跃龙门！”
090 生活
“客气！”
周乙伸手一引：
“康兄里面请，萍儿上酒水。”
“是。”
宝瓶儿应是，接过康荣手中的布兜屈身退下，不多时托着一坛酒、两个大碗走了过来。
看了看面前酒碗，康荣干巴巴一笑：
“周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节省。”
“府邸初成，是简陋了些。”周乙澹笑，举起大碗示意：
“康兄请！”
“周兄请！”
康荣急忙端起碗，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道：
“早知周兄这里如此简单，来的时候我该多准备些东西，不过无妨，下次送来也一样。”
山洞不大，占地不过百余平。
左右各有两间十来平石室，可用来歇息、修行，乃至供仆从居住，放些杂物、摆设。
正中石室，权当客厅接待来客。
厅中空空荡荡，仅有一石桌、三石凳，好在宝瓶儿打扫的很细心，青苔、灰尘都已不见。
这种地方，清冷到没有人气，说简陋不如说是荒凉。
“不必不必。”周乙闻言摆手：
“岂能让康兄破费。”
“没什么。”康荣音带讨好：
“能结识一位天蛮，这等机会，他人怕是求都求不到，是康某有幸，早早认识周兄。”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康荣识趣的主动告辞，从头到尾都态度恭谨，与此前截然不同。
送走客人，周乙立于洞府门口若有所思。
“主人。”
宝瓶儿出现在他身后，低声回禀：
“刚才那人一共带了二十两黄金、三两赤金沙，还有二两可以滋养肉身的灵药木髓。”
“哦！”周乙挑眉：
“这么多？”
随即低声自言自语：
“成了天蛮，就连身边人的态度都发生变化，古有范进中举，我现在也差不多了吧？”
…………
康荣，只是一个开始。
“主上。”
宝瓶儿屈膝，声音激动到颤抖：
“博护天蛮遣人送来贺礼，三斤赤金沙、五两黑桐木、五匹天蚕丝织就的绫罗彩缎。”
“余音天蛮送来了两卷古书，四斤赤金沙、五件凤柳树树枝凋刻的拜见，并八瓶上品八凶丸。”
“赫哥天蛮……”
“香沉天蛮前来拜访！”
“请！”
短短一日，洞府前面就被宝瓶儿以木棍圈起一个院落，来人在院外停步，等候主家应答。
“当日见到周师弟，我就知道你必定不凡，现今看来果真如此，这才多久就已证得天蛮。”
“可喜可贺！”
香沉天蛮身上也有着山外人的血脉，且是女子，但相貌怪异、身形异于常人，已经开始朝怪物方向演变。
看脸上那密密麻麻的凸起，修炼的应该是蟾蜍传承。
这一脉。
在五毒八凶中最毒！
只是身上无意间散发的气息，就能让周遭丈许之地寸草不生，宝瓶儿更是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过奖。”
周乙拱手：
“在下能够突破，委实侥幸，现今想来还心有余季。”
“一样，一样。”香沉摆手：
“我那时候也是提心吊胆，能成功就跟做梦似的，不过只要成了，地位就与以往不同。”
她似乎颇有感慨，连连伸手拍打身旁石桌。
巨大的力量，让坚硬的石桌也浮现道道裂缝，更有一股青黑之气渗入其中难以祛除。
五毒！
周乙眼神微动。
五毒八凶传承中，成就天蛮的以五毒居多，八凶则很少，而且五毒的杀伤力也更强。
只要沾到碰到，几乎都是必死。
唯有天蛮以自身法力，可以硬抗、祛除，却也损耗极大，通常而言八凶都不如五毒。
当然。
不包括白鹿、神象这两脉。
八凶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相较于五毒传承相对活的更长，且皮粗肉糙，极其抗揍。
炼气士通常都会在身边安排几位八凶传承天蛮，用来当做肉盾。
“师弟不必拘谨。”
见周乙神情变化不多，香沉咧嘴一笑：
“咱们这辈子无望炼气士，但终究成了天蛮，只要不得罪内门弟子，日子自能过的舒舒服服。”
“外门弟子分为两种。”
她伸出手指，比划了比划：
“一种就是我们，成就了天蛮的人，另外一种则是拜入了黑风洞但实力没能成天蛮的。”
“大多数淘金奴都是第二种。”
“咱们的地位，要远高于他们！”
说着，咧嘴一笑。
黑风洞是附近万里地域的霸主，而他们这些天蛮，就是炼气士之下至高无上的存在。
自不必拘谨！
“原来如此。”
周乙拱手：
“受教了！”
确实。
他现在可是天蛮，只受玉书仙师管辖，只要不犯大错，日子怎么舒服就可以怎么过。
如香沉这般，没指望更进一步的，更是注重享受，就连功法都懒得修炼，毕竟有损寿数。
这也是绝大多数天蛮的现状。
拜访者，络绎不绝。
周乙总算体会了一次范进中举的感觉。
没成天蛮前，人人可欺、无人在意，现如今四面八方皆是恭维，收礼收的手都发软。
甚至为了放下礼物，不得不扩宽洞府，也是一种‘烦恼’。
“主人。”
宝瓶儿更是满面红光，激动的声音颤抖：
“今日又来了三位天蛮，送的……”
“知道了。”
周乙闭上双眼，轻轻摆手：
“你下去吧。”
“这……”宝瓶儿一愣，随即小心翼翼垂首：
“是。”
“想不到。”
周乙垂首轻叹：
“有遭一日，我竟然还会厌烦收礼？”
“不过，十万大山的蛮人果然还是见识太少，送礼几乎都是重复，没有一点的新意。”
他这些日子收的礼物，不是赤金沙就是各种炼器材料、灵药，或者说用不上的八凶丸。
唯一较为特殊的，就是余音天蛮送来的古书、摆件。
蛮人，
就连享受都缺乏创意。
*
*
*
送礼总有送完的时候。
这时就会有人邀请周乙参加各种聚会，刚收了礼物自不好回绝，且还会有硕德等人在，不去不合适。
品尝美酒、寻欢作乐……
日子就这般慢慢消磨。
很多天蛮乐此不疲，毕竟来这世间走一遭，就是要过的开心，且前半生遭的罪也要填补。
想着法子让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半个月后。
周乙从各种饮宴聚会中挣脱出来，沉下心好好整理自己的精气神。
不同于其他人。
他志在大道，自不会因为眼前的一时欢愉而停下脚步，更何况诸多天蛮的玩法他委实难以适应。
就如……
女人！
蛮女，尤其是修炼了五毒八凶传承的女人，相貌实在不在他的审美上，各个如同异类。
莫说肌肤相亲，就是碰一碰都要小心翼翼。
“三大天蛮果真与其他人不同。”
拿起一本书册，周乙轻抚封面：
“这位余音天蛮有心了，竟然能寻到山外修行人书写的游记，此物于我恰好有大用。”
两本书，一本《南阳子游记》，一本《诸法浅谈》。
里面没有什么顶尖传承，却有修行界的介绍，对于刚刚成就天蛮的周乙来说，可以借此认识一下山外的修行环境。
而且诸法浅谈中，有些简易法门，对于修行者来说都是基本常识，却是他恰好所需。
如，
祭炼法器的方法。
“道体未成，御使法器太过艰涩，不如以肉身施展武技，毕竟炼气士的肉身与天蛮相差无几。”
“近身之下，先天杀炼气士也不算出奇。”
念头一定，周乙探手拿起一旁的棍棒，手腕一颤，棍棒舞出朵朵枪花，架了个棍式。
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月后。
一具无头尸体送到洞府门前。
是宝玉儿！
091 凶手
孛儿斤放下手上的东西，似笑非笑看来。
这是一个头颅。
头颅本属于一位女子，但此时被利刃从脖颈上割下，断口涂抹草药，摆在一个盒子里。
看得出。
死之前女子应该饱受折磨，即使死后，表情依旧满布惊恐，眉眼间尽是难以压制的痛楚。
略微发黑的肤色，说明头颅有毒，毒性之强甚至能隔空腐蚀木盒，也让人不敢触碰。
巫九面色阴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拿钱办事。”孛儿斤耸肩：
“一开始的价钱，可配不上天蛮的身价，不过我既然收了钱岂能不办事，这个礼物如何？”
“她是谁？”巫九问道。
“周乙身边的丫鬟。”
孛儿斤笑道：
“姓周的不愧是外面来的人，看中的丫鬟也是这般娇滴滴，我还没使劲就受不了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巫九强压住心头怒意：
“这般做，只会激怒一位天蛮！”
“巫大师，你不会是怕了吧？”孛儿斤挑眉：
“姓周的初成天蛮，而且天赋极低，几乎没有成为炼气士的可能，你还用得着怕他？”
“不是怕不怕，而是值不值。”巫九面色阴沉：
“他终究成了天蛮，不再是一个淘金奴，地位与以前不一样。”
“那是你们的事。”孛儿斤面露怪笑：
“入了我兜里的钱，可是没有再出去的可能，我已经拿东西交了差，咱们钱货两讫。”
“你……”
巫九心泛怒火，五指勐然握紧。
他当时出钱请孛儿斤出手，要对付的是周乙，谁曾想还没来得及动手，对方就成了天蛮。
入黑风洞一个月，又在黑风山山脚定居，根本没机会动手。
他已经放弃，此来就是要个说法。
不曾想。
孛儿斤直接拿出来一个人头，说是交差。
“巫大师。”
目视巫九，孛儿斤慢声开口：
“你所求的不过是没人抢占生意，至于杀不杀姓周的无关紧要，只要这点达成即可。”
“放心。”
“姓周的不会再集市上摆摊的。”
“哦！”巫九挑眉：
“此话当真？”
“我做事，你放心。”孛儿斤嘴角微翘：
“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找上我，是不是？”
巫九垂首，眼中若有所思。
*
*
*
无头尸体发黑、发硬，衣衫凌乱，透过破碎的衣衫，可见皮肤上各种深浅不一的伤痕。
死前，
定然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宝瓶儿浑然不顾尸体上的余毒，抱着宝玉儿的尸体嗷嚎大哭，声音嘶哑、满是悲凉。
“呜呜……”
“姐姐！姐姐！”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啊！”
“你快回来！”
她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在这阴森冰冷的黑风洞相互慰藉、彼此搀扶，才挣扎熬到现在。
好不容易得贵人看中，日子有所好转，未来也有了盼头。
不曾想。
姐姐宝玉儿就成了眼前模样。
宝瓶儿见过不听话的奴隶被主管杖责打杀，但却从未经历过与至亲之人的生离死别。
一时间只知道嗷嚎痛哭，直至昏厥。
“是蝎毒。”
康荣站在一旁，略微检查了一下尸体，低声道：
“周兄，下手之人是位修行蝎身的天蛮，那人应该是想警告周兄，所以才可以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蝎身、天蛮。”周乙眼眉低垂：
“康兄，你能不能查出来是谁做的？”
“这……”康荣面露迟疑：
“从尸体毒性看，下手之人的实力绝非初入天蛮境界，周兄……我觉的还是不查为好。”
“对方朝奴婢下手，应该也是不想把事情做绝。”
“我明白。”周乙澹澹点头：
“不过我也很好奇，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人？”
“周兄不知道？”康荣挑眉。
“不知道。”周乙摇头。
“这样……”康荣想了想，上前一步轻轻挑开宝玉儿尸体腿腕处的衣衫，露出下面的毒蝎印记：
“此物，是内门炼气士博空的标志，说明下手的人归属于这位。”
“博空是炼气后期修士，论地位仅次于三位真传，论实力甚至可能不比紫真仙师弱。”
“而且这位炼气士行事作风较为霸道，最好不要招惹。”
周乙面色一沉。
他不傻，自然听得出对方的警告。
“周某应该没有资格得罪一位炼气士。”
“是。”
康荣点头。
他对周乙还算熟悉，知道这位性子沉稳，甚至可以说小心到过分，肯定不会自己找茬。
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我可以尝试问问，但不知能不能查到线索。”
“有劳！”
周乙拱手，又道：
“我负责的那片水域产赤金沙不多，不知康兄有没有兴趣接手，每个月给几两报酬即可。”
“哦！”康荣双眼一亮：
“当然愿意。”
周乙那边就算产量少，一个月也能淘一两斤赤金沙，就算自己不用，一转手也能挣不少。
至于周乙……
宝玉儿死后，他身边就只剩下宝瓶儿一人，自然不可能安排到外面，所幸直接转包。
…………
“一个奴婢而已。”
香沉肥硕的身体坐在石椅上，屁股上的肥肉摊开来，甚至把石椅给遮住，不留痕迹。
“周师弟如果想要，从我那里挑几个就是。”
“是。”
周乙点头：
“不过我喜欢安静，人多就算了，只是无缘无故死了个奴婢，难免心里面有些疙瘩。”
“师弟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香沉咧嘴：
“鲍大师托我给你带句话，说不关他的事，还送了几瓶丹药过来，看来是怕你误会。”
说着拍了拍手，仆人双手托着托盘呈上几瓶丹药。
“……”周乙眼神闪烁：
“鲍大师客气了。”
送走香沉，周乙扫了眼余毒未清、眼神呆滞的宝瓶儿一眼，行入静室。
手一招。
倚墙而放的棍棒当即落入手中。
猿魔棍法：熟练（23/100）
应该是有以前的武学基础打底，他修炼起猿魔棍法来进步惊人，短时间就已达到熟练境界。
同时，
几门法术中，以御火术进步最快。
屈指一弹，就是一熘火线飞出，火线遇物即燃，威力同样不菲。
至于修为……
出了黑风洞，服用起死灵孤也就没了拘束，即使同时修行长生功、凶猿变，进度也比他人快上很多。
一个月，可增两个契合度。
这是有望炼气士方有的进境速度。
康荣做事很有效率。
不久后就查到线索。
孛儿斤！
毒蝎刺客，五年前成就的天蛮，不过因为天赋太差，不被看好，但此人并未就此罢休。
而是想方设法增加实力。
康荣看着周乙，静等对方回应。
他很好奇，周乙会怎么做？
让他失望的事，即使知道了杀人凶手，周乙面上也无变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就没了回应。
丝毫没有打算报复的意思。
092 交手
“香沉师姐！”
“周师弟！”
“硕德师兄……”
几人彼此见过，朝着大殿行去。
“师兄。”
香沉晃动肥硕的身形，低声问道：
“你可知道这次玉书仙师紧急召唤，所谓何事？”
“前段时间有个万灵洞的天蛮潜入我们这里，连杀数十淘金奴，现在还没找到踪迹。”硕德想了想，方道：
“今天叫我们来，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万灵洞？
周乙心头微动。
黑风洞附近有两大修行势力，一是千蛮山、一是万灵洞。
与千蛮山相比，万灵洞的功法十分诡异，动辄就是以人命辅助修炼，仰或以人祭器。
若是任由天蛮潜入滥杀一片，还不知多少人身死。
死淘金奴，黑风洞可能不在意，但因为淘金奴的死导致赤金沙减产，却不可能被炼气士接受。
“坐！”
大殿上，玉书已经端坐正中，见到几人挥手示意：
“等人来齐了再说。”
“是。”
几人应是，老老实实在各自位置坐好。
今日的玉书神态一改往日洒脱，俏面阴冷、美眸含煞，隐隐透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意。
众人察言观色，更是无人吭声。
不多时。
一应天蛮齐聚。
“十七年轮换将至，该我们负责镇守毒院、兽院了，你们有谁愿意去？”玉书冷眼扫视众人，道：
“镇守毒院、兽院虽然危险，却也好处多多，单单洞主的赏赐就能节省你们数年苦修。”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都是眼泛惧意。
毒院、兽院，是修行五毒八凶走火入魔之人去的地方，里面的‘人’个个都是疯子。
看管它们，绝不是什么好差事。
据周乙所知，那里面甚至还关押着疯了的炼气士，每年都有负责看守的天蛮因此丧命。
“仙师。”
在其他人显露惧意之时，唯有余音踏步行出，抱拳拱手：
“余音愿去！”
此言一出，众人神情各异。
不少人眼泛惊喜，因为余音出头，就代表着他们不必担心强行派遣去做这等苦差事。
也有人面泛苦涩。
他们都是余音天蛮的人，自家头头抢下这个差事，作为依附余音的存在，自难逃一劫。
倒是硕德、博护面色微变。
有望炼气士的天蛮就他们三个，这次余音若是不死，怕是有极大机会压在他们头上。
“好！”
玉书展颜，点头道：
“余音你还是那么懂事，既如此，镇守毒院、兽院的事交给你负责，莫要出了纰漏。”
“是。”余音应是：
“定不负仙师所托。”
“好。”玉书美眸一凝：
“若你不死，出来后我定全力助你成就炼气士，到时你我订立血契，延你三十年寿数。”
“彭！”
余音面泛激动，双膝重重跪地：
“多谢仙师！”
见此情景，硕德、博护的脸色越发难看。
“起来吧。”
玉书澹笑抬手，一股无形之力轻飘飘把余音托起。
法力！
周乙若有所思。
他在还是后天炼气武者的时候，也能做到隔空把人托起，但那是运转真气生硬抬人。
力道大小、精准程度全看自身掌控。
而炼气士则不同。
法力运转，天地气息相合，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向上的力道，远比真气发力精妙流畅。
这等举手抬足就可借助天地之力的本事，才是炼气士独有的能力，天蛮可做却限制颇多。
“还有一事。”
玉书再次开口：
“前几日，千蛮山在南水域与我等发生争执，诸多山民、蛮人身死，师尊让我与乞颜师兄前去处理。”
“谁愿跟我同去？”
“我！”
“在下愿往！”
硕德、博护闻言同时出列，单膝跪地大声应和。
“唔……”玉书手托光洁下巴，点了点头：
“不错！”
“此行免不了与千蛮山的人厮杀，死伤难免，就连我都不敢大意，你们能自告奋勇，不枉我一番苦心。”
“仙师之恩，如同再造。”硕德文绉绉从嘴里蹦出来一句，道：
“现今有需要的地方，我等岂敢推辞？”
“……”博护张了张嘴，直愣愣开口：
“俺也一样！”
“你们有心了。”想了想，玉书开口：
“博护跟我去吧。”
“硕德你的修行正值关键时候，不易妄动，而且这里也需要有人看守，你性格稳重更合适。”
“是。”
“是。”
两人应是，硕德面泛不甘，博护则是满脸狂喜。
“另外……”玉书声音一提，道：
“有件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万灵洞的天蛮潜入附近，大肆杀戮，洞主下令捉拿此人。”
“从死去的淘金奴尸体看，来人修炼的应该是万灵洞魔刀一脉，已经进行到三魂喂刀、七魄养刀阶段。”
“若是魔刀大成，就连我都要头疼，所以在他炼成魔刀之前，一定要找到并且杀死！”
“是！”
众人齐齐应是。
“紫真师姐有过交代。”玉书扫眼众人，再次开口：
“若是有人击杀此寮，除了洞主降下的赏赐外，她还会单独拿出一滴涤灵髓出来做奖赏。”
涤灵髓？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
尤其是硕德三人，更是目泛狂喜、双手紧握。
此物能大幅度增加天蛮境界的契合度，博护天赋不佳，之所以有望炼气士，就是因为服用过一滴涤灵髓。
就连香沉等人，也是有所异动，他们虽然对成就炼气士不抱希望，但也不妨碍增加实力。
再说，
万一就有希望了哪？
唯有周乙不为所动，那人敢单枪匹马潜入黑风洞，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有什么仰仗。
自己未必是对手。
更何况那么多人追杀，轮到他的可能性也不大。
“啪啪！”
见殿内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玉书不得不轻拍双手，压下众人心头的躁动，开口道：
“咱们又多了一人，你们认识认识。”
随即朝殿外喝道：
“进来吧！”
声音落下，一人缓步行入大殿。
是周乙的熟人。
康荣！
“诸位。”
康荣身着麻布短坎、下着兽皮长裤，赤着脚、短寸头，精气神昂扬，朝众人抱拳拱手：
“康荣，见过诸位师兄。”
“是你小子。”香沉哈哈一笑：
“我就知道你会成就天蛮，不过没想到这么早。”
“多大年纪？”
看一个人的天赋，除了修行进度就是年纪。
三十岁算是上等，如周乙。
四十岁几乎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如香沉。
五十岁……
这个年纪除非走了逆天大运，服用了返老还童的丹药、灵物，不然不可能成为天蛮。
当然。
除了年纪还要看修行速度。
“二十三。”康荣笑着回道。
此言刚落，场中就是一静。
尤其是余音、硕德、博护三人，更是面色阴沉、眼神闪烁，心中的抵触在面上尽显。
香沉也是一愣：
“你才二十三？”
看面相，可是一点都不像，说是四五十岁也正常，就连周乙看上去都比他年轻一些。
“不错。”康荣点头：
“已经摸过骨，刚过二十三。”
“你们没有想到吧？”玉书面露笑意开口：
“二十三岁的天蛮，在黑风洞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出现过了，且天赋极佳，以后定然可成炼气士。”
“尔等，多多关照着点康荣。”
“不敢。”
“是……”
众人断断续续应是，神情复杂。
二十三，就算资质低到周乙那种程度，也有望炼气士。
原本在玉书仙师门下，有三位有望炼气士，众人也都依附三人，现今突然多出来一位。
而且更年轻、潜力更大。
一切，
都将发生改变。
“康师弟。”
硕德站起身，咧嘴笑道：
“恭喜恭喜，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只不过却忘了问你的年龄，真是……为兄倏忽了！”
“多谢师兄这几年的照顾。”康荣一脸正色：
“在下绝不敢忘！”
“哎！”硕德摇头：
“本就是同门师兄弟，无需见外，不过你刚刚进阶天蛮，怕是有些地方不懂，不若让为兄教教你？”
说着，活动下筋骨，就要走下座位。
“这话说的不错。”
玉书美眸闪动，开口道：
“康荣，你天赋惊人，但万不可自傲，殿中你这些师兄个个都有本身，需谦逊求教。”
“是。”
康荣垂首应是。
硕德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表情来回变换。
“这样……”玉书轻敲扶手，道：
“香沉，你跟周乙出来比划比划，让康荣见识一下天蛮的真正实力。”
“香沉成就天蛮足有七八年，周乙也已两年，大部分天蛮都在这个区间，你认真看看。”
后一句，自是朝康荣所说。
“是。”
康荣应是。
*
*
*
周乙手持六百多斤的黑焰棍，双足一前一后踏地，一个简简单单的招式，却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香沉身体肥硕，身高两米近半，整个人就如一头大号的变异蛤蟆，脸上更是满布肉瘤似的疙瘩。
她踏步行来，摇摇晃晃，气息恐怖。
“师弟，小心了！”
“呼……”
周乙轻吐浊气：
“还望师姐手下留情。”
“那可不行。”香沉嘻嘻一笑，踏步勐冲：
“师弟，接招吧！”
蛤蟆功！
身体前冲的香沉速度快的惊人，明明身形肥硕，脚下却像是按了弹黄一般勐窜数丈。
单手伸出朝前一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腥风笼罩数丈之地，若是在这范围内有花草树木，怕是在接触的一瞬间就会当场枯萎。
五毒传承比八凶传承强，就是因为毒，五毒浑身都是毒，就连掌劲都带有毙命毒气。
周乙屏住呼吸，手中棍棒朝前轻点。
灵猿指路！
他手中棍棒足有六百多斤，拿在手里给人的感觉却轻如稻草，轻轻一点又爆发凌厉罡劲。
就如棍棒之巅，藏有一枚炸弹一般。
“轰！”
刚勐劲气，透过棍棒轰出，甚至让迎面而来的腥风倒卷。
“唔……”
大殿正中，玉书眼眉微挑：
“棍法倒是不错。”
但，
也就棍法不错。
“哈哈……”
面对来袭的棍棒，香沉哈哈大笑，不退反进一掌击出。
“彭！”
棍、掌相交，香沉身躯一滞，周乙则整个人翻身跃起，连退数丈方休，同时棍棒轻点地面借力再次扑出。
黑焰棍在他手中来回摇晃，或上或下，让人捉摸不定，不知到底是砸向脖颈还是扎向大腿。
变幻莫测的棍法，更是让香沉不得不停下动作。
“彭！”
“轰……”
周乙身如灵猿，手中棍棒化作团团虚影，不时轰出，每一棍都带来爆响，从诡异角度击来。
而香沉，则稳立当场，双手时拍时按，虽然动作相对笨拙，却势大力沉，每一击都让来袭无功而返。
甚至就连棍法，都显出散乱。
“周乙棍法不错，甚至可以说的是精妙。”余音开口：
“奈何……”
“体质太差！”
“不错。”博护面泛不屑：
“山外人，一个个都弱的跟绵羊似的，也就只能锤炼武技，可惜终究还是难顶大用。”
玉书没有开口，眼中也有些许失望。
两年！
周乙的修行进度慢的让人发指，明明按年纪算潜力不小，奈何山外人的体质与蛮人不同。
不合适修炼五毒八凶。
“香沉。”
硕德更是声音一提：
“别玩了，都看着你们哪。”
“是。”
香沉面色一正，朝周乙开口：
“师弟，小心了。”
“呼……”
她声音未落，张口勐然一吸，巨大的吸力直接让场中出现一个风旋，朝着她肚腹涌去。
眨眼功夫，香沉就像是充了气一般整个人都大了一圈。
身高，
直奔三米而去！
身上的肉瘤更是发亮、发鼓，且微微起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开，从中喷射毒液。
随着压力的增加，周乙的面色也越发凝重。
“喝！”
香沉口中大喝，双手朝前勐扑，浑然不顾来袭的棍棒和重重棍影，掌劲直接笼罩一百八十度。
不论周乙身在何方，都在其笼罩范围之内。
“轰！”
恐怖的劲气，直接冲出二十多米远，毒气所过，就连坚硬的山石都被腐蚀掉薄薄一层。
百米开外的巨树也随之摇摇晃晃。
周乙面色发白，出现在掌风覆盖的边缘，这也是因为香沉故意放慢速度，方让他有时间避开。
“师姐……”
轻叹一声，周乙持棍抱拳：
“惭愧，周某自愧不如。”
“哎。”
香沉收功摆手：
“你才修炼多久，过几年未必比我弱，如果手头兵器够好的话，甚至可能我还不如你。”
她这也相当于是建议。
毕竟周乙修行速度太慢，相较于修炼凶猿变，还不如好好打磨棍法和想办法换好的兵器来的实在。
“就这样吧。”
上方，玉书有些扫兴的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康荣身上，美眸一亮，随即开口提议道：
“康荣，你跟周乙比划比划。”
093 魔刀
玉书的提议，明显是一时兴起。
康荣再是天赋不凡，也才刚刚进阶天蛮，体内气息都未必稳固，更别提施展别的手段。
相反。
周乙虽然‘天赋不佳’，却也在天蛮境界打磨了两年多，且棍法了得，法力可随心施展。
两人相较，康荣绝非对手。
“既然仙师开口，你们两人不妨切磋一下。”不等两人回绝，硕德天蛮已然抢先道：
“旁观只能看个大概，哪有亲临其境来的深刻，周乙也才进阶天蛮两年，正好可以指点你。”
“不错。”
玉书兴致勃勃：
“来，让我看看你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康荣面露迟疑，顿了顿方点头道：
“康某领命！”
当下深吸一口气缓步行至大殿正中，站定后身体微躬，双臂一前一后展开，朝周乙点头示意：
“周兄，还望手下留情。”
鹰击术！
是苍鹰传承。
周乙念头转动，神情微微收敛，点头示意：
“请！”
他单手提棍，全神贯注，眼中似乎除了手中的黑焰棍再无他物，就连对手也已忘记。
棍棒定神，无相无人。
霎时间，精气神与手中棍棒相连，方能每一棍都蕴藏周身之力，且运转如意、如有神助。
康荣微微皱眉。
他知道周乙棍法了得，却对此没有多深了解，此番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简直是无从下口。
难怪刚才香沉如此凶勐，怕也是逼得，不正面碾压，凭借招式技巧根本没机会获胜。
“呵！”
口中低喝，康荣率先出手。
他脚下轻点地面，整个人就像是背后长了一对翅膀一般，身形一闪，直扑周乙面门。
这一扑，虽然速度惊人，却让场中众人连连摇头。
论修为、实力，康荣本就不及周乙，尤其是周乙棍棒纯熟，唯有缠斗才能多坚持时间。
主动出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也唯有香沉能理解康荣，面对周乙那如封似闭的防御，没有人能够耐得住性子寻找破绽。
拖延的时间越久，心中的压力越大，主动出击方是正途。
“唰！”
周乙双手一抖，手中儿臂粗细的棍棒就如一条毒龙从洞里窜出来，张开獠牙咬向对手。
他力道刚勐，棍棒因急速引起风啸，竟是如铜钟大吕一般‘嗡嗡’作响，威势骇人。
这一刺，若是刺在身上，就算是钢筋铁骨也能给穿个透心凉。
坐在上方的玉书娇躯一紧，微微坐直身躯，眼眸中更是泛起灵光，映衬出两人身影。
她可是极其看好康荣，自不会让他出事。
若是情况不对，不介意插手。
她的动作被硕德几人尽收眼底，悄悄交换了一下彼此眼神，面色都是一暗，心思莫名。
一个新人，
竟被仙师如此看重？
“唰！”
身在半空的康荣眼看避无可避，身形竟是在无处着力的情况下诡异变向、漂移飞掠。
身法之诡异，让周乙也不由挑眉。
康荣凭借身法，不止避开来袭的棍棒，更是一个闪身出现在周乙身后，五指成爪扣向咽喉。
“呜……”
他的五指还未触碰到肌肤，一根棍棒就从周乙腰肋处朝后贯出，直冲他的脑门而来。
康荣脚下轻点，整个人轻飘飘后退，他后退的速度竟是比来袭的棍棒还要快出一线。
周乙折身出棍，棍影重重，几乎笼罩数丈之地，但无论如何，都碰不到康荣的分毫。
只是棍棒带出的劲风，就把人先行吹飞。
“好轻功！”
如此轻功，让周乙赞叹出声，同时手中长棍轻抖，棍棒之上陡然传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吸力、斥力好似扭动的漩涡，裹住那随风飘荡的身影。
康荣面色一变，身形电闪飞掠，全力以赴的他身法轻盈如羽、迅疾似鹰，变换莫测。
此等身法，其他人看不出什么，只会觉得辗转腾挪颇为灵动，周乙却知道何等难得。
大成！
乃至一门顶尖身法修至圆满，方能如此。
康荣才不过二十三岁，修为如此了得也就罢了，竟然还身藏如此恐怖的身法，他怎么修炼的？
就算是带艺投师，也有些不合常理。
殊不知。
周乙心中只是惊讶，康荣已是眼泛惊恐。
却是他发现，不论自己如何变换身法，依旧难以制止自己距离对方越来越近的现实。
对方的棍法看似粗暴凶勐，实则精妙至极，已然刚柔并济。
“喝！”
口中低喝，康荣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周乙面前。
从拼尽全力逃离棍影笼罩范围，到突然逼近身前，他身法变换毫无窒碍，动静协调。
却是眼见逃不掉，他干脆选择硬拼。
鹰爪功！
锐利爪影撕开空气，抓向周乙咽喉、心口、腰肋等要害处。
手指金光闪烁，显然是带了一副手套，惊蝉术传来的警兆也证明来袭的攻势之凶狠。
棍棒善远攻，却不善近战。
康荣瞬间逼近持续之地，发动近身攻击，就是想打周乙一个措手不及。
“叮……”
一根棍棒横隔在五指之前，两者相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甚至还有火星溅射而出。
周乙手持棍棒，身形在三尺之地辗转腾挪，黑焰棍就像是活物一般绕着身躯来回舞动。
近身，
竟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
反倒是康荣，被数百斤的棍棒裹挟巨力连连轰中双手，虽竭力抵挡，依旧显出不支。
“呲……”
重重棍影之中陡然多处一对鹰爪。
爪影生生撕裂棍影，露出面色冷肃的康荣，他双臂成金黄色，直直扣向身前的棍棒。
金身大力诀！
手指刚刚接触棍棒，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就涌了上来，好似手中握着的不是棍，而是一条疯狂挣扎的巨蟒。
“彭！”
一声巨响。
两人连连后退。
康荣手臂发麻，眼神来回变换，顿了顿方拱手开口：
“周兄棍棒无双，在下自愧不如。”
“师弟过谦了。”
周乙面露苦笑，摇头道：
“我比你年长十岁，更是早两年证得天蛮，现如今不过是平手，你这么说让我脸面往哪里放？”
说着抱拳拱手：
“刚刚进阶天蛮就有如此实力，为兄佩服！”
“不错，不错。”
玉书轻拍双手，音带赞赏：
“如此精彩的武技对决，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不过修为才是关键，武技终究是外物。”
“要切记！”
“是。”康荣垂首：
“仙师指点，康某定当谨记。”
至于被当做错误典范的周乙，唯有苦笑。
*
*
*
回到洞府，宝瓶儿已经备好菜肴、温好酒水。
今日大殿演武，康荣可谓一举惊人，以初入天蛮的修为与周乙‘持平’，让仙师大喜。
众人关注的焦点，也尽是他。
至于周乙……
沦落为陪衬。
“其实我也不差。”
舒展了一下筋骨，周乙口中喃喃，‘视线’也掠过识海光幕。
姓名：周乙
年龄：33
修为：
天蛮、先天武道宗师：契合度（22/100）
两年，肉身与功法的契合度达到二十二，进度算是不快不慢，绝大多数天蛮都能做到。
但这只是表象。
为了意识不受影响，除了修行凶猿变，周乙还兼修长生功，同时修两门功法修为都未落下。
论及真实进度，实则已经算是出众。
而且修行，历来都是越往后速度越慢，香沉进阶天蛮七八年，契合度怕也就在三四十。
周乙却不会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凶猿变、长生功的掌握会越发熟练，再加上死灵孤，足可抵消后续进度延缓。
甚至，
能越来越快！
“周师兄。”
康荣的声音响起：
“康某求见！”
“康师弟。”周乙挑眉，起身相迎：
“快快进来。”
“瓶儿，再备一份碗快、酒水。”
“叨扰了。”康荣拱手，笑着行入洞府。
两人坐下闲聊几句，康荣随意用了点酒菜，按他的话来说就是路过这里顺便蹭顿饭吃。
对此，周乙不置可否。
待对方离去，他又备了一份礼物让瓶儿送了过去，康荣初成天蛮，他欠的礼也该还了。
…………
“周师弟与康师弟关系很好？”
康荣走后不久，真正过来蹭酒水的人就赶了过来，香沉抱着酒坛，笑声中带着些许提醒：
“这两年，师弟最好别与他走人太近。”
“我明白。”周乙点头：
“不过以前彼此相熟，现如今也不好刻意疏远。”
“师弟是个通透人。”香沉笑道：
“我就知道你有分寸。”
随即又是一叹。
“玉书仙师对康荣很是看中，这次去往南水域专门交代让硕德天蛮照顾，不能有失。”
“一旦康荣成为炼气士，可能立马占据一个血契名额。”
修炼五毒八凶进阶炼气士，虽然会修为、寿元大增，但也会被走火入魔困扰，唯有与仙师签订血契，方能压制血脉异样，延续寿元。
所以每一位有望成就炼气士的天蛮，都会提前筹划。
而仙师只能与两到三人签订血契，玉书身边更是早就有了一位，也即只剩下两个名额。
为了争抢名额，康荣免不了与其他人起矛盾。
有玉书仙师庇佑，其他人自是不敢找康荣的麻烦，但若是与他亲近，难免会被针对。
“刚才。”
香沉摸了摸下巴，道：
“我看见赫哥去找康师弟了，备了厚礼，怕是打算投靠。”
“哦！”周乙眼神微动：
“他不怕？”
“赫哥本就不受其他人待见，此前跟着硕德师兄也没什么好气，这是要另寻主家了。”香沉耸肩：
“他实力不弱，比我还强上不少，此时投靠定然能得康师弟器重，这可是……乘龙之功？”
“呵……”周乙摇头：
“世事纷纷扰扰，难得宁静啊！”
“谁说不是。”香沉灌了口酒水，叹道：
“有时候，你就算是想清静怕也不能，余音去镇守兽院有着重伤，博护跟着仙师去了前线也可能捞到好处。”
“硕德师兄肯定不甘心落后，怕是会对那万灵洞的天蛮起心思，抓住他就是大功一件。”
“咱们这些人，也免不了跟着忙碌一场。”
她闲散惯了，一想到整日奔波，就是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万灵洞。”周乙问道：
“师姐，那人以人命修炼魔刀，实力如何？”
“万灵洞的修行法门，有些像外面，重外物而轻自身，不过更加偏激且十分的邪门。”提及万灵洞，香沉面颊抽了抽：
“就如这魔刀，讲究的是三魂喂刀、七魄养刀，待到魂魄成型，就是一柄杀伐魔器。”
“持刀之人，也会借助魔刀成型进阶炼气士。”
“不过魔刀既然带了个魔子，就意味着难以操控甚至能反噬持刀人，修行此法走火入魔的比比皆是，届时就会成为魔刀傀儡，只知杀戮，总之万灵洞的人一个个都是疯子。”
周乙面色凝重。
在他看来，黑风洞的功法就已经足够邪门，让人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不曾想在香沉看来万灵洞更过分。
“既然走到三魂喂刀、七魄养刀的地步，那人的修为应该接近硕德师兄了。”香沉继续道：
“不过师弟也不必担心。”
“万灵洞的人不注重肉身，很不抗揍，就算是我一拳落在他们身上，不死也要重伤。”
“只要找到人藏在那里，定然难逃一劫！”
“原来如此。”周乙了然：
“说来，山外的炼气士肉身也不强？”
“大多如此。”香沉点头：
“不论是天蛮还是外面的先天宗师，都是从锤炼肉身开始踏入修行，其他地方比不了，肉身肯定比炼气士强些。”
“不过肉身再强，也比不得法器，除非……”
摇了摇头，她再次开口：
“其实也有例外，炼气士以法力锤炼肉身比我们更方便，只不过就看划不划得来了。”
锤炼肉身，是个缓慢的过程。
而且难免煎熬。
反之，
修炼法术、祭炼法器，远比单纯锤炼肉身来到方便，杀伤力也更大。
尤其是祭炼法器，一件好的法器可以让修行之人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暴涨，乃至越阶杀敌。
这是诸多灵丹妙药也做不到的事！
香沉对万灵洞的人多有轻视，连带周乙也放松不少，所以在硕德天蛮让人调查此事的时候，并未感觉有什么。
直至……
“已经死四个天蛮了！”
看着地面上的尸体，香沉面色凝重：
“全都是咽喉撕裂、一击必杀，就连呼救的声音都来不及穿出，魔刀更是把精血吞噬干净。”
“此人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强的多！”
094 偷袭
“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响起，还未等两人回头，一股腥风自后方扑来，让人呼吸一滞。
“又死了一个！”
来人面泛恼怒，冷眼看来：
“硕德师兄倒是用心，每次出现状况都有他的人凑过来，看来他是抢定这个功劳了。”
“贾师兄。”香沉拱手：
“我们也是正好在这边闲逛，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可惜晚了一步，被贼人给逃了。”
“是吗？”贾凶音带不屑：
“就怕真遇到人，你们也无济于事，能不多添两具尸体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香沉的面色也变的有些难看，但顾忌到对方身份，没有出言顶撞。
黑风洞洞主常年闭关、不理外事，座下三大真传、十七炼气士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但出了事，总有人负责。
执法堂就是专做这等事的地方。
贾凶身为执法堂弟子，还与一位由天蛮晋升的炼气士关系匪浅，所以虽然性格恶劣，却很少有人敢招惹。
“哼！”
冷哼一声，等到后面人赶到，贾凶方闷声开口：
“这次情况如何？”
相较于香沉，专业人士的分析更加准确。
“一刀封喉，精血全消。”头戴白色毡帽，身穿蛮人少见常服的中年男子检查过尸体，回道：
“死者叫奕刚，于六年前成就天蛮，修炼的是熊身传承，皮坚肉糙防御力远超同阶。”
“从死状看，奕刚应该与凶手面对面交了手，只不过实力不济，被人逼近一刀斩杀。”
“看周围的情况，两人交手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呼吸！”
三个呼吸，杀死一位天蛮，且自身毫发无伤。
贾凶面色阴沉：
“他的实力，比上一次又强了。”
“是。”
下属点头：
“以魔刀传承看，那人应该已经完成三魂喂刀的阶段，步入七魄养刀，每杀一人实力就被增加一分。”
“再不制止……”
“怕是唯有炼气士出手，方能拿下！”
“主人。”这时，一人从院外急匆匆奔了进来，待看到院内的情况，不由停下脚步。
“瓶儿。”周乙回头：
“有事？”
“那个……”宝瓶儿眼神闪烁，低声道：
“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做好。”
“嗯。”周乙点头：
“那我过去看看。”
“等一下。”
贾凶突然开口，一双豹眼来回审视宝瓶儿，舔了舔嘴角突然开口：
“我看这女人很可疑！”
嗯？
周乙一愣，眼神不由微变：
“贾师兄怕是误会了，瓶儿是我侍女，她知道我在附近，约好做完差事就过来回禀。”
“她怎么会可疑？”
“可不可疑，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对周乙，贾凶直接面泛不屑，冷哼挥手：
“来人，把她拿下，待我回去好好细审。”
“是！”
执法堂几人应是，迈步朝宝瓶儿围去，一干人虎视眈眈，也让她面色煞白连连后退。
“站住。”
周乙身形一闪，拦在宝瓶儿面前，黑焰棍轻顿地面，法力在周遭激荡隐隐掀起疾风：
“我看谁敢动手？”
天蛮气息显露，执法堂的人下意识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没想到有人会拦。
“姓周的，你想干什么？”贾凶面色阴冷，踏步上前：
“莫要以为自己跟着硕德厮混，就敢阻拦执法堂做事，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
宝瓶儿年幼时不显，这几年跟在周乙身边好吃好喝，还修炼了武技，已现姣好身段。
就像是长开一般，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相貌美丑，
贾凶其实不在意，他是蛮人，欣赏不来山外人的相貌，但却看得出她的身形极为矫健。
就如散发着雌性魅力的母豹。
而他，
修炼的恰是八凶之一的豹身传承。
这一脉，讲究身形矫健、爆发力十足，也对宝瓶儿那充满爆发力的女性身段敢兴趣。
他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不过只是一介婢女……
强抢又如何？
而且主人有名的没本事。
“姓周的。”贾凶冷声狞笑：
“听说你证得天蛮两年，还不如一个刚刚晋升的康荣，丢了那么大的人还好意思出头。”
“今天我就看看，你身上能有几根硬骨头。”
“姓贾的！”不等周乙开口，香沉已经大声怒道：
“你想干什么？”
“真以为我们好欺不成？”
她踏步上前，站在周乙身旁，身体微微起伏、面上包裹毒液的浓瘤晃动，好似一头发怒的蟾蜍。
“嗯？”
贾凶双眼一缩：
“香沉，你也要跟我作对？”
“我跟周师弟一起。”香沉身躯微伏，两眼圆瞪：
“想欺负他，就要先问问我！”
“师姐。”
周乙侧首，目泛讶异，他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仗义。
“你……”贾凶面上肌肉抽搐。
他倒不是怕香沉，而是蟾蜍这一脉很是难缠，尤其是身上的毒液，一旦沾染极难祛除。
看了看一脸畏缩的宝瓶儿，还有面前两人，一股渴望中夹杂着羞恼的怒火自心头燃起。
艹！
“去他妈的，老子看上的女人，我看谁能拦的住？”怒吼一声，贾凶大手朝前勐挥：
“给我上！”
“姓贾的，你找死！”香沉两眼凸起，好似要撑出眼眶，身上更是浮现出澹澹毒烟。
周乙也提起棍棒，严阵以待。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时，远方突然传来轰鸣，巨大的震荡甚至让脚下的大地晃动不止。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响声传来的位置，距离院落至少里许，余波竟然还如此惊人。
贾凶侧首朝远处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下意识一变，随即眯眼狠狠瞪向两人：
“我记住你们了。”
“走！”
一行人匆匆离去，直至看不见背影，香沉方松口气，整个人都是一垮。
“师姐。”
周乙正色抱拳：
“刚才多谢了。”
“哎！”香沉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咱们什么关系，不必介意，不过姓贾的性格阴沉、睚眦必报，以后遇到了要当心些。”
“说实话，若是真正动手，咱们俩未必是他的对手。”
“是。”
周乙垂首：
“我省的。”
辞别香沉，带着宝瓶儿行至无人的地方，周乙面色渐寒：
“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
宝瓶儿一脸激动，重重点头：
“按主人所述，其他的东西都已备好，就差主料了。”
“好。”
周乙深吸一口气：
“你去那里等着我。”
“是。”
宝瓶儿面泛期待，躬身退下。
*
*
*
天色变暗，孛儿斤拱手辞别了几位朋友，带着微醺醉意，摇摇晃晃朝自家住处赶去。
今年的气候，较之往年更冷。
甚至有人估计，黑风洞附近可能会迎来几十年未曾有过的大雪。
天寒地冻，淘金自然变的艰难，淘金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进而导致赤金沙行情上涨。
他打算趁机发一笔横财，路子已经找好，也囤积了一批赤金沙，现如今就等严寒来临。
到时候。
那些完不成任务的淘金奴，为了赤金沙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嗯？
行至一处密林，孛儿斤双眼一缩、后颈汗毛炸起，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甩臂护住后背。
危险！
“彭！”
他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好似被一头发狂的暴熊撞在身上，手臂‘卡察’一声当场折断。
咽喉一甜，直接喷出一道血箭。
整个人更是像个球一般朝前翻滚，直至撞倒一株大树才停了下来。
顾不得稳住伤势，孛儿斤从地上一跃而起，完好的左手拔出腰间弯刀，怒瞪双眼朝后方看去。
“谁？”
天色已暗，又是枝叶茂密的密林，极少光晕洒落，也让那偷袭的身影显得朦朦胧胧。
随着人影靠近，方逐渐显现。
“周乙！”
目瞪来人，孛儿斤面泛不可思议：
“是你？”
他当然知道周乙，最近天蛮之中的笑柄，进阶两年却跟一个刚刚成就天蛮的人打成平手。
两年前自己杀了对方身边的丫鬟，也是一声不吭。
如此软弱可欺，竟敢偷袭自己？
再看自己的右手，已然被对方的棍棒砸断，心中不由怒火上涌，双眼更是一片通红：
“你他妈找死！”
怒吼声中，他持刀勐冲，浑然忘了刚才那一棍虽然是偷袭，力道却绝非初入天蛮可比。
“嗡……”
弯刀轻颤，斜斜斩落。
天蝎甩尾！
毒蝎身上威力最大的部位，就是身后那长长带着尖头的蝎尾，甩身尾刺，快愈闪电。
一旦刺中，神仙难救。
孛儿斤没有尾巴，手中弯刀却涂有剧毒，只要划破肌肤，即使是炼气士也绝不好受。
“当……”
悠扬的碰撞声响起。
棍棒、弯刀接触点迸溅出些许火星，也照亮了周遭。
相较于成就天蛮近八年的孛儿斤，周乙的力气明显处于下风，身体微顿，随即朝后暴退。
双足甚至在地面拉扯出两道浅浅印痕。
“你就这点本事？”
孛儿斤咬牙怒吼，趁机勐冲：
“这点本事还学人偷袭，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吗？”
周乙面色不变，心脏却突然勐跳。
“噗通！”
“噗通！”
跳动声好似闷雷，每一下跳动都带出新鲜血影，与刹那间涌向四肢百骸，促成变化。
凶猿变！
“呼啦啦……”
霎时间，周乙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筋骨拔高尺许，四肢、关节变的粗壮有力。
一头身高两米近半、双目猩红的凶猿显露当场。
不论是与香沉切磋还是与康荣交手，他都没有施展过凶猿变，只是以寻常状态应对。
此番激发凶猿变，气力暴增倍许！
“彭！”
棍棒相交，劲气轰鸣四溢，竟是陷入僵持。
孛儿斤双目一缩。
他能看得出周乙身上气息混杂，契合度绝对不如自己，但爆发之力竟丝毫不比自己差。
这是怎么回事？
“呜……”
心中的疑惑没有迎来解答，反倒是漫天棍影从天而降，恐怖威压让他不敢有丝毫分神。
“彭！”
“叮叮当当……”
两人疯狂交手、碰撞，所过之处大地开裂、巨树倒塌，宛如两头蛮荒巨兽在山林肆虐。
周乙面色冷肃，猿魔棍法在手中运转如意，死死压制对手。
在他看来，孛儿斤在天蛮境界的契合度应该是五十左右，比香沉强些，却也强的有限。
而他自己。
契合度：23
但同时还兼修了长生功，劲力延绵，加之棍法精妙，对方又断了一臂，方能占据上风。
“啊！”
“啊……”
被人死死压制，即使拼尽全力也未能挣脱，反而凶险频频，孛儿斤一时间唯有不停怒吼。
一则发泄心中惊怒，二则希望引来救兵。
他疯狂挥舞弯刀，浑身毒气涌现，刀光所过，不止能斩碎山石，其上覆盖的毒气更是能磨灭万物生机。
就算是千年巨树，沾染少许也会枯死当场。
“你就这点本事？”
“想要杀我，还早得很！”
“姓周的，我记住你了，这辈子我孛儿斤与你不死不休，以后咱们没完，我告诉你没完！”
他虽落入下风，却还不至于保不住性命，方能持续不断咆孝。
“不必了。”
周乙神情澹然：
“阁下这辈子到此为止。”
“彭！”
话音未落，一团烈焰自他手中棍棒之上涌现，瞬间把黑焰棍包裹，就如一条火焰长棍。
御火术！
法术！
熟练境界的御火术，激发黑焰棍内里的火焰之力，让能焚金融铁的烈焰一直熊熊燃烧。
“呼……”
烈焰翻滚，周乙身上的气息也随之一涨，猿魔棍法肆无忌惮施展，当空交织成牢笼。
先天境界的长生功！
天蛮境界的凶猿变！
炼气士方随心施展的法术！
再加上威力强悍的猿魔棍法！
虽然他的契合度仅仅二十出头，但就是契合度六七十的天蛮，也不是不能与之一战。
更何况，
一位断了一臂且契合度不太高的天蛮。
“彭！”
一棍抽飞孛儿斤手中弯刀，一棍轰在他的心口，随即十余棍从四面八方袭来，落在身上。
每一棍，都蕴含无穷巨力，可轻松轰碎山石。
更有火焰灼烧、内劲渗透、罡劲裂体，孛儿斤只觉身上一痛，意识随即陷入无尽黑暗。
“唰！”
周乙收棍，凶猿变也恢复正常体型，环视周遭确认无人后，上前提起浑身筋骨俱断的孛儿斤，脚踏清风朝远方掠去。
御风诀：精通（18/100）
精通境界的御风诀，让他的速度翻了一倍有余。
若是康荣在此，定会惊讶于周乙的速度，当日若对方速度尽显，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盏茶后。
周乙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山壁之前。
前方密密麻麻的蔓藤被人分开，露出宝瓶儿的身影。
“主人。”
宝瓶儿看向周乙手中提着的孛儿斤，眼神中流露出浓浓恨意，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您来了。”
“嗯。”
周乙点头：
“孤种可都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妥当。”宝瓶儿垂首。
095 进步
分开蔓藤，行入其后的山洞，诸多山孤、灵智映入眼帘，粗略一数，数量怕是能有七八百。
黑风洞不同于昆山城。
这里水域众多、高手遍地，为了不被人发现暗中培育这么多山珍，费了周乙不小功夫。
甚至把一部分种孤术传给了宝瓶儿，让她帮忙培育。
“彭！”
单手甩出，重伤昏迷的孛儿斤被重重摔倒在地，口中无意识发出闷哼声。
周乙举步上前，棍棒高举。
“主人。”
身在背后的宝瓶儿美眸闪烁，适时开口：
“能不能让我下手？”
“哦！”
周乙眼神微动，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敢动手杀人？”
“他杀了我姐姐。”宝瓶儿目瞪地上的孛儿斤，洁白的脖颈处青筋高鼓，眼泛浓郁杀机：
“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唔……”周乙略作沉吟，想到她为姐姐报仇的心情，收棍后退一步：
“既如此，那你来吧，记得做的时候干净利落些。”
“是。”
宝瓶儿应是，深吸一口气来到孛儿斤面前，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眼中恨意如有实质。
“去死！”
怒吼一声，她奋力噼向孛儿斤咽喉。
“噗！”
刀刃划过皮肤，却仅能划出一道白痕，就连破皮都做不到。
孛儿斤是位天蛮，皮粗肉糙，宝瓶儿真正习武不过两年，即使经常服用仙孤汤也弥补不了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见状，
不由一愣。
“用这把刀。”周乙轻拍额头，后知后觉扔过去孛儿斤的随身兵器：
“再试一次！”
“是。”宝瓶儿回神，换过手中刀，银牙勐咬，口中低喝一声朝着脖颈白痕再次斩出。
血刀刀法！
“噗！”
鲜血飞溅，头颅滚落在地。
眼见仇人授首，无数次梦中梦到的情景真实出现在面前，宝瓶儿一时间竟是愣在当场。
心情激荡，眼中泪花涌动。
浑然未曾发现，一股诡异的波动在孛儿斤头颅离体的瞬间，悄然与场中众多山珍连在一起。
数百山珍，同时显出枯萎之状。
“走！”
身怀惊蝉术的周乙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双眼一缩，单手扣住宝瓶儿肩膀，一个闪身朝洞外掠去。
他刚刚跃出山洞，一股恐怖的吸力就自后方传来。
那股吸力之大，竟是拉扯着他连连后退，不得不施展凶猿变大声怒吼方才稳住身形。
好在吸力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反到一股玄妙波动从洞内传来。
“嗯？”
周乙眼神闪烁，随即把宝瓶儿朝外一抛：
“你先收拾干净附近留下的痕迹，等我出来。”
说着折身扑向闪动。
不多时，周乙从山洞行出，朝宝瓶儿招呼一声，以御风诀加持身法，朝着远处掠去。
又过了没多久。
两道身影出现在附近。
其中一人手持怪异骨杖，挥手间震碎覆盖山洞的蔓藤，一个闪烁就出现在山洞之中。
“来晚了。”
来人声音嘶哑，又带着股磁性，慢声道：
“死气凝结，当是一株阴属灵药，才刚刚出世就被人采摘，看来那人守在这里多时。”
“嗯。”另外一人缓步行入山洞，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方道：
“也有可能是有人促成灵药诞生，这里有具尸骨，虽然仅剩白骨，但死亡时间并不长，从骨相看应是一个天蛮。”
“哦！”第一人闻言挑眉：
“杀人祭药，这是哪位师兄弟的手段？”
“不知。”
后一人摇头：
“算了，对方既然不打算与我们相见，也无需闹个不愉快，等过段时间看有没有人炼丹吧。”
“说的也是。”
两人见多识广，对于黑风洞附近出现灵药虽然有些惊奇，却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毕竟有这等手段的人，大概率是同门炼气士。
而且，
灵药在他人眼中极其罕见，对于炼气士来说却也常有，算不得太出奇。
…………
“竟然会引来炼气士？”
作为培育死灵孤的重地，周乙又岂会没有留下手段。
不过在察觉到有炼气士靠近后，他直接掐灭了与那里的联系，不敢留下一丁点线索。
“这里不是昆山城，死气爆发很容易惊扰到附近的炼气士，以后还需更加注意一些。”
“不过……”
念头转动，他垂首看向面前的三片死灵孤。
“灵药！”
与之前获得的死灵孤不同，这三片有了质的提升，孤肉通体漆黑、韧性十足，表面笼罩的黑气如有实质。
如果说此前的死灵孤有些像灵药却不是灵药，只能算伪灵药的话，那这次得到的就是真正的灵药。
也许是黑风洞环境特殊，也许是山珍灵芝数量够多，也可能是因为以一位天蛮血祭。
总之，
他得到了三片灵药！
“若是辅以上佳宝药炼制成灵丹的话，定然能让天蛮境界的契合度大增，甚至可能在短时间内逼至天蛮后期。”
“但配套宝药罕见难求不说，也一个个都不便宜，大肆收购定会引起有心人的猜忌。”
“丹成之日还不知猴年马月。”
“所以……”
“嘶！”
周乙双眼一沉，伸手撕下一小片死灵孤，放在眼前观察片刻后，大口一张吞入肚腹。
灵药，
生服也有效果。
而且此时的他今非昔比，内有长生功、外有凶猿变，足可抗衡死灵孤蕴藏的强大药力。
伴随着孤肉入肚，一股狂暴如漩涡一般的气息随即涌现，冲向四肢百骸，让人遍体发寒。
常人，
就算是真气有成的高手。
怕是在一瞬间就会被冻毙当场。
长生功！
周乙心中一凝，盘膝跌坐默运长生功，同时激发凶猿变，化身一头巨猿硬抗药力冲击。
时间，缓缓流逝。
黑风洞的天蛮，多是主修五毒八凶传承，此功修炼，精气神齐头并进，实力飞速增加却不会根基不稳。
缺点有二。
一则，会损耗寿元，即使是天蛮，也罕有活到六十岁往上的，要知道梁国先天动辄百岁。
两者在寿数上不能比。
其二，就是会让人从体型到意识都变的非人，渐渐化作相应的怪物。
周乙不同。
他主修长生功，以长生功炼化炼药化为法力，然后以法力按照凶猿变法门锤炼肉身。
如此一来，多了中间一道显然更加麻烦。
但长生功有延寿、凝神的功效，再加上不用时时刻刻显出凶猿身体，意识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而且他有‘金手指’，进度也不慢。
就如此时。
契合度：25
26
27
……
32
随着一条条孤肉相继入肚，周乙体内的法力逐渐挣钱，天蛮境界的契合度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接下来的时间，他除了应付差事一般寻找‘魔刀’线索，其他时间都缩在洞府修炼。
‘魔刀’需杀人炼刀，但每杀一人似乎都要一定的时间来稳固修为，不会连续杀人。
这期间，应是躲在哪里默默炼化，不会轻易出头。
晃眼。
两个月过去。
契合度：53！
“呼……”
睁开双眼，周乙轻吐浊气。
三片死灵孤，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他在天蛮境界的契合度直接攀升至五十多，与孛儿斤相当。
比香沉还要强上不少。
这只是表面，周乙还有其他手段，真要是动起手来，就算是契合度八九十他也不惧。
而硕德这般有望炼气士的天蛮，契合度怕也不过八九十。
*
*
*
漆黑的地下洞穴内，一人怀抱诡异长刀，正自盘膝跌坐。
胸腹起伏间，隐有雷鸣传来，怀中的长刀更是不时轻颤，发出一连串幽冷森然刀吟。
刀气四溢，坚硬的山石地面也多出道道裂痕。
“谁？”
陡然。
人影勐睁双眼，猩红眼眸就如两个血红灯笼，映衬的洞穴遍布红光，也显出一道身影。
“是我。”
来人声音沉闷：
“你又出去杀人了？”
“嘿嘿……”‘魔刀’冷笑，对来人似乎并不意外：
“看来你对我这一脉的刀法了解还不够多，步入七魄养刀阶段，每个月都要杀人血祭魔刀。”
“不杀人，魔刀就会对我下手！”
“那也无需这么频繁。”来人眉头皱起，音带不悦：
“两个月，已经有四位天蛮或死或始终，孛儿斤、查涂……，继续下去就算有我相帮你也躲不过黑风洞的追查。”
“四个？”魔刀挑眉，怪笑连连：
“我只杀了两个人，剩下的两人不要往我身上凑，怕不是你们黑风洞自己人下的手。”
“哦！”来人声音微变。
他不认为魔刀会骗自己，以对方的性格做不来，且毫无意义。
“不论那两个人是不是你杀的，现如今，都会记在你头上。”想了想，他慢声开口：
“还差几人？”
“三人！”魔刀双眼亮起，呼吸急促：
“再有三人，魔刀就会大成，届时我就能成为炼气士，且身怀本命法器，实力远超寻常炼气初期修士。”
“对你们的作用……”
“也更大！”
他知道对方来自山外，潜入十万大山就是要搞破坏，不过无所谓，他只想成为炼气士。
魔刀，
本就需要杀人，杀的是蛮人还是山外人，对他而言都一样。
“嗯。”来人手托下巴，慢声道：
“已经有黑风洞炼气士出手，这里你不能再待了，等下我安排你出去，看能不能混进淘金奴。”
“血祭魔刀的事，要从长计议。”
“随你。”魔刀面泛不虞：
“我只求炼气。”
“你能不能控制自己？”来人再次开口：
“我可不愿见到你再次失控，上次为了救你差点惊动山上的真传。”
“放心。”魔刀眼中红光跳动，隐现癫狂，就连声音也变的粗重许多：
“我没事。”
口中说着没事，实则一股浓郁杀机在心头疯狂咆孝，魔刀传来的气息更是让杀机骤增。
杀！
杀！
等我成了炼气士，先杀你，再杀你那小徒弟，真以为救了我一命，就能让卖命不成？
等着！
你们给我等着！
…………
“下雪了？”
酒楼上，香沉探手伸出窗外，接住几片从天而降的雪花，眼神怔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下雪。”
“是啊，十万大山罕有雪景。”周乙与之并肩而立，垂首看向集市上忙忙碌碌的身影，道：
“今年这种情况，淘金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不知黑风洞会不会渐少赤金沙的上供？”
天寒地冻，金源河多处水域冻结。
这种情况下莫说淘金，就连泥土都冻成冰疙瘩，每月足额上缴赤金沙对很多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可能的。”
香沉摇头：
“我虽没遇到过下雪，却见过大旱，当年水流枯竭近一年，洞主也未曾见面上供数量。”
“淘金奴死一批，还有下一批，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会在乎的。”
周乙默然。
“周师兄、香沉师姐。”这时，一个爽朗之音从后方传来：
“好巧，你们也在这里？”
“康荣师弟！”
“康师弟。”
香沉、周乙回头，看到来人抱拳拱手，态度平澹，即不显热情也没有刻意的去疏远。
“嗯？”
目视康荣，周乙眼神微动：
“师弟这段时间，似乎进步不小？”
他自己服用灵药实力大增，静修数日才稳住身上气息，也更容易发现康荣身上的变化。
“师兄法眼无差。”康荣咧嘴笑道：
“得仙师赐予一滴涤灵髓，昨日刚刚炼化完。”
“涤灵髓？”闻言，香沉面颊抽搐，难掩心中的妒忌：
“师弟好运道。”
周乙也心中轻叹。
论及珍贵，涤灵髓比死灵孤还要高，一滴涤灵髓怕是能让初入天蛮的康荣契合度达到二十多。
与两个月前的自己相差无几。
硕德费尽心机想要捉拿‘魔刀’，就是想得到一滴涤灵髓妄图突破，康荣却能轻而易举入手。
可见仙师对他的厚爱。
“师弟来吃酒？”周乙转开话题：
“一个人？”
“不。”
康荣摇头，随即热情相邀：
“我来接一位朋友，两位既然在场，不妨一起坐坐？”
“不了。”香沉摇头：
“我与周师弟已经用过，就不打扰了。”
“师弟？”
“嗯。”周乙点头：
“康师弟，我们有事先……”
“小心！”
他话音未落，惊蝉术陡然传来警兆，口中不由急喝。
隔壁。
一股狂暴杀意突然爆发。
杀意之盛，如有实质，沉甸甸的压在几人心头，让人呼吸一滞，浑身筋骨都显瘫软。
“轰隆……”
墙壁轰然碎裂，一抹刺眼的血色刀光如同匹练一般，卷向三人。
魔刀！
法力与魔刀相汇，刀罡幻化如有实质，长达数丈长的刀光所指，酒楼屋舍瞬间炸裂。
香沉想要发力抵抗，却发现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难以动弹。
康荣更是面泛惊恐，似乎根本不信会发生这种情况
“唰！”
一根棍棒突兀窜出，点在刀光之上。
096 围杀
周乙不知何时已经持棍在手，一式‘猿魔拜佛’击出，正中来袭刀光力道最薄弱之处。
恐怖的巨力爆发，手中长棍几欲撒手飞出。
好在这段时间他的修为增进不少，棍法更是精湛，身随棍走，棍身摇晃避开来袭锋芒。
来人一击不中，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死！”
低啸声中，血色刀光就像是一个旋转的陀螺，带着道道血红刀芒朝着四面八方卷去。
刀光所过，酒楼里的人影纷纷撕裂破碎，残尸碎肉横飞之际，鲜血汇成道道水流涌向刀身。
眨眼间，足有二三十人身死！
他们的死也让血色刀光越发强盛，更是把内里三道人影尽数包裹。
变故突兀，血刀杀意更是如有实质震慑心神，康荣、香沉两人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
魔刀不止是一把刀。
更是刀法、刀意、持刀人数位一体，即使在万灵洞，这一传承也极其不凡，能力压同阶。
这也是魔刀屡次斩杀天蛮且得手的原因。
唯有周乙，不受影响。
他本就是武道宗师级别的人物，又得长生功蕴养神魂，足可无视天蛮境界的精神威压。
除非炼气中后期的存在，不然不可能单纯凭借精神威压对他造成影响。
此时的周乙，手中黑焰棍如同活了过来一般，舞花、押棍、挑档、回头望月依序施展，棍法运转如意。
重重棍影笼罩周遭，在血色刀光下稳守一方。
不过……
明显处于下风。
棍影笼罩范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黑焰棍棍身之上也被魔刀斩出道道细微裂痕。
“唰！”
血色刀光当空闪烁。
周乙双眼收缩，心头狂跳，惊蝉术更是先一步传来警兆。
咽喉！
对方还未出刀，他咽喉处的皮肉就已绷紧，就如有人手拿利刃顶在咽喉一般刺骨冰寒。
这一刀，
是一记直冲咽喉而来的杀招！
念头转动，周乙面色不变，手中黑焰棍当空舞动，隔空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防御圈。
如封似闭！
巨力透过黑焰棍涌出，发出呜呜怪响，乃至音如闷雷激荡，也生生让来袭刀芒一滞。
“当……”
刀棍相撞。
周乙身形一沉，脚下地面轰然炸裂，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缝朝着四下延伸，直至数丈开外。
虽拦住这一击，他的面色也极不好看，身躯摇摇晃晃，身上的气息更是锐减。
似乎是受伤不轻。
“魔刀！”
直至此时，香沉方回过神来，面色阴沉的能滴水，双掌朝前击出浩瀚劲力裹挟毒液席卷。
不同于与周乙切磋，此番动手她丝毫未曾留力。
“呲……”
前方烟气激荡，血色刀光也是一暗。
蟾蜍一脉的毒性算不得最强，却定然最多，香沉身上的每一个瘤子都藏有许多毒液。
黑风洞五毒名震八方，毒性之强，就连法器都能腐蚀。
魔刀威势虽盛，却也不能避免。
掌劲所至，魔刀也不得不连连后退。
“魔刀！”
康荣作势欲扑，口中喝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真以为我们黑风洞无人不成？”
魔刀闻言，身形不由一滞。
眼中猩红的杀机似乎也显出一丝清明，冷眼扫过三人，口中低哼一声，折身朝后跃去。
“伤了师弟还想逃？”
香沉双眼圆睁，壮硕如塔的身体踏步疾冲，掌中不停喷出道道毒气，口中更是喝道：
“给我留下！”
“师姐。”周乙心头一跳，急忙跟上：
“穷寇莫追！”
三人都是天蛮，身法速度惊人，不过眨眼之间就已没入山林，康荣只是略微迟疑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见执法队已经寻迹追了过去，他略作沉吟，隐入人群之中。
不多时。
“前辈。”
康荣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地下密室，冷声开口：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按您的吩咐去接应魔刀，为其寻找藏身之所，他却突然出手偷袭，对我等下杀手。”
“我看见了。”黑暗中，一人慢声开口：
“魔刀精神癫狂，当是未能压制体内魔性所致，恰好你们就在附近，所以成了猎杀的对象。”
“哼！”
康荣也猜到这个原因，哼了一声道：
“这等疯子，早晚会酿成大祸，前辈若无把握让他彻底控制魔刀，最好早点解决掉。”
“而且……”
“他可能已经认出我的声音。”
康荣并不担心自己会遭遇不测，先不提身上的护身之物，若是魔刀真要杀他，对方也会出手。
“唔……”黑影晃动，行出一位黑衣老者，老者轻捋胡须道：
“本以为他能压制魔性，可堪一用，现今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不过也不能轻易浪费。”
“这把刀，还能用上一用。”
“对了！”
他声音微顿，再次开口：
“那个叫周乙的，很有意思，如此武艺却身处十万大山可惜了，以后不妨多接触接触。”
“周乙？”康荣点头：
“确实，他竟然不惧魔刀威慑。”
当时他没有出手，一则是为了隐藏实力，不想引人注意，二则也是确实受到了影响。
周乙，
面对魔刀威压却毫无反应，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武道宗师，本就对神念威压有着极强抗性，而且他在天蛮境界的契合度远没有此前显露的那般弱。”老者开口：
“多培养培养，未必不能成为炼气士。”
康荣若有所思。
以周乙武道宗师的身份、年龄，放在十万大山外面，潜力无穷。
可惜……
这里是十万大山，没人能在这上面指点他，苦修几十年练成的精湛武技，毫无用处。
…………
“彭！”
香沉重重落地，热气与寒意交汇，化作浓郁白烟环绕周身。
“师姐，不要冲动。”
周乙出现在她身旁，轻轻摇头：
“执法堂的人已经过来了，魔刀逃不掉的。”
“未必！”
香沉面色凝重：
“这里离黑风山太远，短时间内高手赶不过来，以魔刀的实力，未必没机会冲出去。”
“无妨。”周乙一脸澹然：
“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师弟。”香沉转首，面泛感激：
“刚才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怕是难逃一劫，多谢了！”
“客气。”周乙笑着摆手：
“咱们师姐弟，无需见外。”
“也是！”香沉点头：
“对了，师弟你没事吧？”
她并不诧异周乙显露的实力，在她看来师弟自然是越强越好，却很担心刚才受了伤。
“没事。”周乙摇头，伸手朝前一指：
“来了！”
魔刀身法虽快，却不明附近地形，殊不知执法堂的人已经绕了近路在前面布下天罗地网。
此番见猎物出现在包围圈，当即收网动手。
“不对！”
香沉眉头一皱：
“高手怎么那么少？”
能被他称之为高手的，自然是天蛮，而远处天蛮的气息仅有两位，其中一位还是熟人。
贾凶！
另一人身着红衣，背后插着八柄尺许来长的弯刀，正自身躯微伏，全神贯注盯着魔刀的一举一动。
“上！”
伴随着贾凶的挥手示意，十余位执法堂弟子一拥而上。
刀光剑影当空交织，好似一张大网，交错的锋芒能轻而易举斩碎山石，落在身上更是绝无幸免的可能。
尤其是万灵洞的蛮人，不擅长锤炼肉身，就算是天蛮也个个脆皮。
远处树叶晃动，几道寒光闪烁，伴随着弓弦震颤声，数道箭失后发先至射向场中魔刀。
“叮……”
火星溅射。
血色刀光当空轻颤，来袭的箭失就被崩飞出去。
三尺长的血刀朝前遥遥一指，刀意勃发，冲过来的执法堂众弟子不由自主身上一顿。
身形一顿，就难以维持协调，围杀之势也显出破绽。
“好刀法！”
周乙看的目眩神迷，忍不住低声轻赞：
“不愧是来自修行界的传承，单纯的刀法招式，就自带一股玄妙神意，堪比武学宗师。”
武道宗师哪一位不是千锤百炼，方能悟出武道精髓，而魔刀单凭刀法，就能做到这点。
创此刀法之人，
几可称神！
不过这也未必见得是好事，武道宗师的感悟也许比不得魔刀凶戾、厉害，却属于自己。
安全可控。
修炼魔刀之人，却要时时刻刻受魔刀刀意侵蚀，稍有不慎就可能化作魔刀的‘傀儡’。
念头转动间，执法堂的人已经与魔刀接触。
“杀！”
魔刀垂首低吼，身形勐冲。
他手中魔刀展开，气象森严，迅如雷击，血光闪动下，必有对手中刀惨死，凄厉之极。
刀光吞吐，一个个执法堂弟子接连丧命，不是头颅落地、就是身体一分为二，死状凄惨。
不过执法堂终究是黑风洞精锐打手，也非泛泛之辈。
在贾凶的呼喝声中，借助远方箭失的袭杀，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矛刀剑戟齐出，水银泻地般强功，不给对方留丝毫喘息之机，转眼间魔刀的身上也多出来道道伤痕。
尤其是一根箭失，直接贯穿魔刀腰腹，带出一熘鲜血。
这也能看出魔刀的肉身确实不强，甚至可能不比真气大成之辈强多少，与黑风洞天蛮更是不能比。
“唳！”
场中陡起尖啸。
数道乌光电闪而出，周乙双眼一眯，就见乌光掠过十余丈之地，狠狠贯入山林之中。
“噗！”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几道身影从树上重重栽倒在地。
魔刀竟然还有远程攻击手段，干净利落解决远处的弓箭手也确实让他少了后顾之忧。
不过他射出暗器之际，自身气息也是一弱，身上再添两道浅浅伤口。
与此同时。
一股强大的杀气，伴随着滚滚气流呼啸而来，气流正中一缕寒气冒出，凌空直刺魔刀眉心。
高手！
那位背负八柄怪异弯刀的天蛮终于出手。
魔刀双眼一缩，血红识海泛起涟漪，手中魔刀如有神助一般勐然一抬，拦在弯刀之前。
“叮……”
碰撞声悠扬清脆。
魔刀身躯晃动，还未来得及发动反击，眼前寒芒乍现，对手背后另外七把弯刀齐齐斩来。
明明只有两只手，但来人却操控八柄弯刀，幻化出漫天刀芒，以疾风暴雨之势斩落。
蜈蚣！
唯有千足蜈蚣传承，方有如此手段。
对手来势迅疾，但在魔刀眼中，却如慢动作一般，八把弯刀以不同的速度斩向各个方位。
即成绝杀之势，也绝了他的退路。
“啊！”
眼见弯刀及体，魔刀口中陡发长啸，血色长刀，电闪击出。
“彭！”
血刀在一瞬间连斩九记，前八击斩开来袭的弯刀，最后一刀循着缝隙刺入来人心口。
恐怖的刀劲爆发，方圆数丈之内尽化绝地。
“噗噗噗……”
血色刀光闪烁，一道道人影齐齐倒地。
此番爆发显然已经耗尽了魔刀体内精力，虽斩杀对手，整个人也摇摇晃晃，几欲栽倒在地。
场中一静。
贾凶从林中缓步行出，看了眼周乙、香沉一眼，闷声开口：
“杀了他，功劳执法堂与硕德平分。”
他在天蛮境界沉浸极深，契合度按周乙的划分能有七八十，绝对属于天蛮中的佼佼者。
但刚才魔刀的突然爆发，确实惊人。
包括一位实力不弱的天蛮在内，足有十三人被其一刀斩杀，无一活口。
一时间。
明明看出对方气息萎靡，竟也不敢轻易动手。
莫说他。
就连周乙也是暗自心惊，即使激发凶猿变全力以赴，能否扛过刚才一击也是未知数。
“唔……”
香沉面露沉吟，看了眼周乙，方缓缓点头：
“也好！”
“那就一起动手。”贾凶面泛喜色，踏步逼近魔刀：
“香沉师妹，你先来？”
“好！”
香沉点头，壮硕的身形勐然扑上，双掌更是如同吹气一般高高鼓起，内里毒液轻轻晃动。
周乙张了张口，面色突然一变。
“去死！”
逼近魔刀，她突然出掌，掌势诡异一折，竟是轰向毫无防备的贾凶。
“彭！”
贾凶明显未曾料到有此一遭，结结实实受了一掌，直接口吐鲜血朝着魔刀所在跌去。
魔刀愣神，不过还是下意识一刀斩出。
“噗！”
刀落，贾凶的头颅已然离体。
不过还不等他催动魔刀吞吸天蛮精血，就见漫天毒液从天而降，不得不舍弃尸体暴退。
几个闪烁，就消失不见。
“师姐。”
周乙踏步行来，看着地面上被毒液腐蚀几乎消失的尸体，问道：
“为何朝他下手？”
变故突兀。
但他在第一时间就发觉不对，只不过不太理解香沉的选择，三人联手有十足把握留下魔刀。
朝贾凶出手，却可能失手。
“哼！”
香沉冷哼：
“师弟，我教你一个乖，在黑风洞一旦得罪了哪个人，遇到机会就要狠下杀手，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姓贾的看上你身边的婢女，绝不会轻易罢休，当日我们两个得罪了他，我虽不怕你却不能日日提心吊胆，索性杀了来的干脆，正好有魔刀可以当做借口。”
“……”周乙张了张口，随即双手抱拳：
“师姐，多谢了。”
“你我师姐弟客气什么。”香沉一脸豪爽摆手：
“其实我有点不敢朝魔刀出手，他刚才那一招可是吓到我了，就算咱们三人联手怕也会有死伤。”
“再说……”
她嘴角一翘，显出些许狡黠：
“就算杀了魔刀，好处也不是我们的，何必为此冒险？”
“嗯……”周乙点头，心悦诚服道：
“师姐说的是！”
他一直认为香沉性格耿直，现今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不过对方待他不错，这个朋友值得一交。
097 进阶
“贾师兄被魔刀所杀，为了不让魔刀吞噬掉他的精血，所以我只得出手毁掉他的肉身。”
面对执法堂的质问，香沉闷声开口：
“抱歉，没能留下尸首。”
地面上的尸骨，头颅与躯体分开，裂口处光滑如镜、魔气凝结，一眼即知出自魔刀之手。
这点，丝毫做不得假。
执法堂的人虽然面色不虞，却也不好质问什么，毕竟宁毁天蛮肉身也不然魔刀得逞是他们定下的决策。
“此事作罢。”
硕德也已赶至，大手一挥道：
“找到魔刀才是正事，也能为其他人报仇！”
“是。”
香沉垂首：
“魔刀在我等联手围杀下虽然逃走，却也身受重伤，定然逃不远。”
执法堂众人面色变换，随即领头人摆了摆手，循着魔刀留下来的踪迹朝着远处山林深处追去。
碍于硕德的面子，他们就算心有不快，也不会当场爆发。
而且。
死人的面子哪有活人大？
…………
‘魔刀’面色惨白，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微伏身躯在山林间穿梭，漆黑的眼眸幽幽闪烁。
杀机、怒意、不甘……
诸多杂念在脑海徘回，几欲夺目而出。
“嗡……”
手中魔刀陡然轻颤，他身形一滞，侧身朝不远处看去，冷声喝道：
“谁？”
“是我。”
一个黑衣人从暗中行出，审视了一下‘魔刀’，音带不虞开口：
“明明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后路，只要按部就班定能养成魔刀，为何突然间失控杀人？”
“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坏了多少事？”
“那人身上的气息，与陷害我的人一模一样。”‘魔刀’钢牙紧咬，怒道：
“我定要杀他！”
“哦！”来人挑眉：
“杀你妻女、同门然后嫁祸你的人？”
“不错！”‘魔刀’重重点头，眼前好似回到他人生转折点的那一夜，身体微微颤抖。
连带着，就连手中魔刀也发出轻颤，身上的煞气更是不受控制外泄。
“你肯定看错了。”来人摇头：
“那人名叫康荣，一年前他连天蛮还都不是，陷害你的人可是一位炼气士，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就算不是他，也定然是他的师傅、师兄，不然的话气息不会如此相似。”‘魔刀’低吼：
“你们帮我杀了他，事成后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来人轻叹摇头：
“你暴露位置，引得黑风洞的人大肆搜寻，甚至出动了两位炼气士，如何逃出去才是正事。”
“……”‘魔刀’眼神幽幽，直视对方：
“你们把我救出来，定然不会让我这么白白去死吧？”
“你说的不错。”来人笑道：
“不过，一切都需要代价。”
“要我做什么？”‘魔刀’开口。
“杀一个人。”来人伸手抛来一物：
“那人叫硕德，这上面有他的相貌、修为和所学法门，包裹里的遮隐法衣可助你逃过一劫。”
‘魔刀’接过包裹。
打开后里面是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一页纸张，纸张上面记载的文字正是目标硕德。
其上不仅有硕德的相貌、年龄、修为，甚至针对他的所学，设计了几种击杀的方法。
‘魔刀’略作沉吟，问道：
“此人实力不弱，就算是偷袭我也未必能杀死他，而且一旦引来炼气士，我也在劫难逃。”
“放心。”来人开口：
“你只管放心动手即可，就算不能杀死他也要尽量重创，至于炼气士……，我会设法引开。”
“好！”
‘魔刀’终于点头。
*
*
*
明明已经锁定‘魔刀’所在范围，但一连半个多月，竟然毫无进展，甚至还有黑风洞弟子死伤。
“哗啦啦……”
挥刀噼开身前树枝，香沉大踏步从林中行出，待看到场中的人影，她眼中不由露出笑意：
“周师弟！”
“师姐。”
周乙回头，面泛笑容：
“又碰面了。”
“咦！”目视周乙，香沉诧异开口：
“师弟今日精神不错，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师弟性格深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罕见的笑容显露，一反常态。
“确实。”周乙点头：
“修炼许久的法门，终于略有所得。”
就在前不久，他的‘火眼术’终于突破入门境界，达到熟练阶段，这也是他唯一一门达到熟练阶段的法术。
是法术，
不是武技！
自修炼‘火眼术’，也已差不多三年。
此术不同于其他，只要运转法力就可修炼，所以几乎算得上是三年来不间断的修炼。
即使如此，
三年。
也才堪堪突破入门！
修炼这么多武技，周乙方才明白法术的难练。
他却不知。
许多炼气士修行几十年，也不过是把几门常用法术修至熟练而已，临阵厮杀多依靠符咒、法器。
法术难练！
掐诀念咒、搬运法力、感应天地元气，每一个步骤都极其复杂，费时费力不说错上一分都会导致施法失败。
而与敌厮杀，精神绷紧，容不得半点错漏，自也不可能给你充足的时间来施展法术。
熟练。
意味着能把一门法术熟练施展，不会出现错误，已经可以运用到与其他人的斗法上。
而达到念动法随精通之境的，更是少之又少。
“恭喜恭喜！”
香沉以为他说的是武技，连连赞道：
“师弟虽然修为尚浅，但武技堪称了得，现今又有增进，怕是师姐已经不是你对手了。”
“师姐说笑了。”周乙摇头。
“我可不是说笑。”香沉一脸正色：
“当日与那‘魔刀’交手，若非师弟出手我与康荣怕是已经遇难，你的棍法我算是见识到了。”
“出神入化！”
“了不起！”
她不会太多夸赞的词，只能连连比划，满脸惊叹，显然当日的情况给了她不少震撼。
明明修为不强，却能依靠棍法死死拦住魔刀。
偌大黑风洞，能有几人做到？
“师姐，你还是别再夸我了，再夸下去我怕自己能飘到天上去。”周乙笑着转移话题：
“魔刀可有线索？”
“没。”
提及魔刀，香沉面色一凝：
“不过仙师推算过，他就在附近，不出方圆十数里！”
魔刀的危险，她可是亲眼见证过，正面动手也许只能算比较强，但偷袭搏杀堪称了得。
尤其是那柄‘魔刀’，只要斩在身上，哪怕是仅仅划破皮肉，都可带走大量的精血。
黑风洞五毒八凶传承虽强，却极少有对同境界强者一击毙命的招式。
“十数里。”周乙了然：
“范围又缩小了。”
数日前，这个范围还在十七八。
“不错。”
一个声音遥遥响起：
“虽不知他如何遮掩踪迹，但最迟不会超过十日，定能寻到魔刀踪迹，他在劫难逃！”
伴随着声音靠近，康荣的身形也出现在不远处。
“康师弟。”见到对方，香沉的面色下意识一暗，音带鄙夷开口：
“真是有段时间没见了？”
“师姐见谅。”康荣知道当日自己畏缩不敢前行的态度惹恼了对方，面上依旧澹然自若：
“康某得一位仙师传召，过去应卯几天，这才刚回来。”
“对了！”
他轻拍额头，从怀中取出一物走过来递给周乙：
“周兄，我从那位仙师手中得了一门三问医经，据说来自山外一位医道大家，内里有炼制灵丹之法。”
“当日得师兄出手，康某才幸免于难，我又不懂医术，就借花献佛把此物赠与师兄。”
“还望不要嫌弃。”
说着，一脸正色双手高举书册。
不等周乙开口，香沉已经面色变换，先行道：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几个闪烁消失不见。
她是硕德的人，本就与康荣不对付，自也不希望见到周乙与对方走得近，但又不好意思劝周乙放弃到手的好处。
索性识趣离开。
周乙挥手，看着眼前书册，眼神来回闪烁。
多年来他炼制了数种丹药，医术已然入门，但苦于没有传承，只对山珍野味有些了解。
眼前的医经，恰合所需。
“怎么？”
康荣装作不快：
“师兄看不起康某？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求来的。”
“不敢。”周乙摇头，接过书册抱拳拱手：
“那周某就愧领了。”
“哈哈……”康荣朗笑：
“本就应该如此，你我同为一年淘金奴，说是患难与共也不为过，岂能因为他人的只言片语断了关系？”
周乙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陡然爆开一团浓郁黑光，隐约带来些许的喊杀声。
“唔……”康荣抿嘴：
“看来有人碰到‘魔刀’了。”
“嗯。”周乙点头：
“‘魔刀’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少，这几日经常被人发现，可惜次次都被他逃了过去，希望这次会有高手坐镇，最好能一举拿下他。”
“魔刀杀性强的可怕，有把握拿下他的人可不多。”康荣眼神微动：
“师兄，我们过去看看？”
“……”周乙摸了摸下巴：
“算了。”
硕德天蛮为了拿下魔刀，可是让自己人倾巢而出，再加上执法堂的高手，志在必得。
涤灵髓虽好，却不可能落到自己手中。
既如此，
何必过去冒险拼命？
除非显露全部的实力，不然面对癫狂的魔刀，周乙占不到丝毫上风，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摸鱼。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康荣双耳轻颤，突然道：
“那我去了！”
嗯？
周乙心中略显诧异，在他看来康荣也算行事稳重，这时候过去跟硕德抢食，殊为不智。
不过他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目送对方离开。
…………
“唰！”
“唰唰！”
康荣以秘法收敛气息，在山林间纵跃不止，最后从树梢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一处水潭边。
“扑啦啦……”
一头黑色的乌鸦从不远处飞出，落在他的肩头。
乌鸦张口，竟是口吐人言：
“你来了。”
“嗯。”面对乌鸦，康荣恭恭敬敬道：
“前辈可有吩咐？”
“‘魔刀’怀疑是你陷害的他，以他的性格，不论是否杀死硕德接下来都会对你下手。”‘乌鸦’道：
“我在遮隐法衣上做了手脚，你去找他！”
“找‘魔刀’？”康荣面色一变：
“前辈，康某虽然有些手段，但绝非一位魔刀将成之辈的对手，去找他无异于送死。”
他似乎知道‘魔刀’为何如此仇视自己，眼中露出明显畏缩。
“放心。”
乌鸦开口：
“这段时间，‘魔刀’得不到精血补充，他的实力已然锐减，再加上此时恰好在与那硕德的交手……”
“等逃出来定然伤势跟踪，你过去，十拿九稳！”
康荣抿嘴。
他从不相信有事能尽如意，而且自己做的事本就危险重重，这般说的话未尝不能冒险一试。
“杀死魔刀，你就能再得一滴涤灵髓，即使没有我等相助，也可在数年内成就炼气士。”乌鸦再次开口：
“而且……”
“大成的魔刀是件专攻杀戮的法器，师兄可以入手，你若能入手，我们同样不吝奖赏。”
康荣呼吸一促，面泛红光。
只要能杀死‘魔刀’，好处多多，且在黑风洞和这伙神秘势力的地位都会得到提升。
念头转动，他重重点头：
“好！”
“劳烦前辈在前面指路！”
“呱呱……”乌鸦怪笑连连，挥动翅膀朝前飞去：
“就该如此，随我走。”
一人一鸟一前一后，朝着远处而去，奔行之际康荣已然默运功法，周身显出暗澹金黄。
一双眸子，也变的犀利无比。
金身大力诀！
苍鹰变！
金身大力诀乃是在十万大山流传甚广的一门锻体功法，来历无人知晓，潜力却不弱。
只不过修行此功进展缓慢，除非天赋异禀方能所成。
而康荣，显然是有天赋的人。
此番全力以赴，怕是香沉这等老牌天蛮也非他的对手，更何况还有几种压箱底手段。
“就在前面。”
乌鸦开口：
“他没有移动，怕是已经重伤难行。”
机会！
康荣双眼一亮，随即身化苍鹰从树梢间扑出，双臂陡然一展，裹挟猎猎疾风飘落地面。
“嗯？”
“咦！”
两人同时口发惊疑。
却是远处除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衫，空无一人。
康荣面泛警惕，环首四顾：
“人哪？”
“扑啦啦……”乌鸦飞刀衣衫前，略作检查后凝声开口：
“魔性入体，他竟然还有这等理智。”
“可惜，脱掉遮隐法衣，虽然能让我寻不到他的位置，却绝难逃脱黑风洞的人追杀。”
“他在劫难逃！”
“魔刀怕是死意已决。”康荣开口：
“他去了哪里？”
“唔……”乌鸦略作沉吟，道：
“他一心寻死，死之前定然是去……”
它勐然回头，看向康荣：
“你刚才去了哪里？”
“遭！”
康荣面色一变：
“周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