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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开局:我靠万能制造机躺赢了全文阅读

作者:北蔚     流放开局:我靠万能制造机躺赢了txt下载     流放开局:我靠万能制造机躺赢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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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万能制造机

    正值盛夏,天空如被泼翻的墨汁浸染,闷热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雨腥,正酝酿一场暴雨。

    大燕王朝,胜州地界,某处荒郊野岭,响起了一声惊呼。

    “沈月晞死了!”

    听到这句话,沈月晞心里有些不爽。

    谁啊?

    谁在咒她死呢,还是阴间鬼差在说话?

    她前一刻还在实验室内忙着研究自己最新的发明成果,正兴高采烈,就被一个花式误操作直接炸飞了。

    她努力想睁开眼,但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无奈之下只好继续躺尸。

    这时一个男子声音响起道:“死了就死了,流放路上死个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这……这人毕竟是太子妃。”

    沈月晞的心脏突地跳动了一下。太子妃?那不是古代才有的称呼吗?

    难道她被自己搞的实验误炸到了古代?

    两个男人的谈话声陆陆续续地传入她的耳中,听了一会儿,她终于搞清楚,原来她真的穿越了。

    不过,太子妃这身份可真不错,可以随意躺平,吃香喝辣。不用费心宅斗,更不用卖苦力种田,简直就是一个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微微咧开嘴角。

    至于“流放”两个关键字,则被她有选择性地彻底忽略了。

    正在自我陶醉,一声呵斥响起,差点震得她耳膜穿孔。

    “什么太子妃!太子早已被圣上废掉,现在她就是一个流放犯人。你还叫她太子妃,不要小命了你!”

    沈月晞:“……”

    等等,她沈月晞,是从一个未来世代的科研人员,穿成了自家男人夺嫡失败,被流放的太子妃?

    就说幸福来的太突然不是什么好事。这不,打击来得又快又重。

    两个男人继续说到此次流放的目的地,是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边疆苦寒之地。

    听得她心里哇凉哇凉的,更不想睁眼了。

    穿越过来,太子妃的尊贵还没来得及享受一分半点,就惨兮兮地被人押着前往千里之外的边疆之地。

    不知道还有没有比她穿得更惨的了。

    就算不图什么荣华富贵,至少也别让她是个流放犯啊。

    夺嫡可是不赦之罪,她咋就这么背呢,遇到这种倒霉催的事。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

    原主也叫沈月晞,出身国公府,亲爹乃是国公爷的嫡出儿子,靠着自己的才学考取了功名,后来和夫人在上任路上遭遇山匪,夫妻为了保护才三岁的原主,双双遇难。

    侥幸逃脱的原主被接回国公府后,日子便一落千丈。

    上任国公,也就是原主的祖父,娶过两门妻子。第一任妻子便是原主的亲祖母,生下原主爹后不久病逝,原主祖父便又娶了现在的国公老夫人为继室。

    都说有了后娘便就有了后爹。

    原主的爹本来是个争气的,在继母打压下还能杀出一片天地,不得不说也是个人才。

    可失去爹娘庇护的原主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国公府中低声下气地讨生活。

    原主倒也不气馁,等着以后许了人家,就可以摆脱这里的一切。

    谁成想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起初这门亲事轮不到原主身上,太子妃之位本属于如今国公府里的嫡出大小姐沈蓝,也就是她的堂姐。

    可在成婚前一天,太子突然被人揭发对皇帝行巫蛊之术。

    一石惊起千层浪,皇帝龙颜震怒,立即废去太子的储君之位,并剥夺全部权利,贬为庶人。

    似乎还觉得不够,皇帝很快又下旨:流放千里。

    原主祖父不想被牵连,但当天的婚事已不可更改,又不想让人在背后议论他做人太过凉薄,于是想起后院无人问津的原主来。

    在流放的当天晚上,国公府抬了一顶花轿把原主塞进去,抬入东宫,随后立刻开宗祠把原主从家族中除名,对外表示此人和国公府再无瓜葛。

    就这样把原主给卖了。

    本来还指望着往后嫁人了,就可以脱离国公府,没想到美好的念想在一夕之间崩塌。原主无法接受这种落差,在途中一命呜呼。

    夺嫡失败,永不赦免的重罪。

    但话说回来,原主虽已生无可恋。可穿越过来的沈月晞却惜命得很,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沉默许久,她接受了这残酷的事实。

    不就是从头再来吗,她还就不信了,她可是从未来二十六世纪穿过来的堂堂研究员,还搞不定这点小事。

    沈月晞正沉醉在未来一片美好的幻想中,突然远处一个新的声音插进来。

    “反正都是一群将死的人,早晚的事,你俩以后可别大呼小叫的,太没见识了。”

    沈月晞:“……”

    仿佛烈火熊熊燃烧,正翻腾着欲与天争高低,突然一个雪山崩塌,熄得阵阵青烟泛起。

    眼下还是想着怎么苟活吧。

    说话这两人既然判定她是已死之人,那就继续装死好了。待他们走远,自己诈尸死遁,从此隐姓埋名,赚点小钱,养活自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毕竟她有一个随身绑定的万能制造机,丝毫不虚。

    想起万能制造机,她赶忙用意识检查,看那东西是否也跟着自己一起穿过来了。

    “呼叫大熊,呼叫大熊,在的话请回答。”

    很快,她的脑海里便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亲爱哒主人,大熊在的,请问您要制造什么东西?”

    万能制造机是在星际旅行时代,作为科技研究员的她发明出来的最新随身设备,主人用意识和制造机的智能AI进行交流。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用几次,便在一次研究新的实验成果的时候给炸到这里。

    全身又酸又痛,伴随着强烈的无力感,额头烫得厉害,这些症状无一不在提醒她,她现在一定正在发高烧。

    没啥别没钱,生啥别生病。

    “大熊,我发烧了,快给我制造一片退烧药。”

    这个万能制作机使用起来非常方便,想要什么东西,只需要告诉它就可以。

    如果大熊的数据库中有这个东西的制作流程,它便会自动收集方圆五米以内的原材料,并制作出成品。

    而且经过她的调试升级,大熊拥有两条生产线,可以同时生产两种物品,效率翻倍。

    “亲爱哒主人,正在收集退烧药所需原材料……进度10%……”

    “10%……10%……”

    “亲爱哒主人,原材料不足,制造中断。”

第二章 差点被活埋了

    听到大熊的报告,沈月晞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对应的制药材料。

    她再次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反复尝试了好几次,终于勉强掀开了一条缝隙。

    最先映入眼帘的天空乌云遮日,空气又潮湿又闷热,还隐隐带着一股雨腥味,似乎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将至。

    她自己孤零零地躺在一处空地上,方圆五米内别说药材了,就是连一根狗尾巴草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万能制造机再厉害,也得有原材料才能发挥作用。

    大熊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亲爱哒主人,请尽快更换您的位置,大熊将持续收集退烧药所需原材料,并在收集完毕后通知您唷。”

    沈月晞哭笑不得。

    她倒是想动,但问题是全身无力,根本动不了呀。

    哀怨了一会,她还是认清了现实。这样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好,至少万能制造机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等摆脱现在的困境,她一定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靠万能制造机提前过上养老生活。

    想好退路,心里不慌,她决定继续安安静静地躺尸。

    虽然享受不到太子妃吃香喝辣的日子,她一样可以躺平。

    她目光斜落在不远处刚才说话的那两人身上,只见两人身着皂衣青冠,脚蹬皂靴,腰间佩戴着腰刀,是古代看押流放犯人的官差没错了。

    只是此时他俩人手一把铁锹,正吭哧吭哧地卖力挖坑,而且那坑有越挖越深的趋势,目视测量了下,长约七尺宽约两尺,刚好能放下一个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个不祥的念头。

    这坑不是给她准备的吧?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彻底堵死了她想要继续躺尸的想法。

    “好,够深了,你去把尸体拖过来,”一个衙役吩咐另一个,“快点埋了,天这么热,一会就臭了。”

    沈月晞:“……”

    她觉得还是十分有必要让两人知道,她还是可以活过来的。

    跟生存比起来,脸面是不存在的。

    听到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用怀疑了,这坑绝对就是给她准备的。

    她尝试着发出声音来阻止被活埋的下场。

    可是原主已经病了三天,再加上连日赶路,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脚步声更近了,她心下着急起来。

    口鼻间充斥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乱晃,带着潮湿的热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沉闷的热意。喉咙里似着了火,干疼得厉害。

    她颓然地动了动小手指,发现可以动。差点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了起来,便慢慢开始活动其他关节。

    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时,她总算吁了一口气。

    她可不想才刚穿过来就马上挂掉。

    咬咬牙,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全身力气,正准备要坐起来。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得她一个激灵,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那一声尖叫,连停在树间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娘啊!”那衙役连帽子都掉了,连滚带爬瞬间冲出好几米,头也不回地跑到还在挖坑的另一个衙役跟前,颤声指着身后的沈月晞,“诈尸了,诈尸了!”

    沈月晞披头散发地坐起来,扯开破了音的嗓子,喊道:“我是活的!活的!活的!”

    她赶紧自证自己是个活人。

    再不抓紧时间说出来,估计连诈尸的机会都没了。

    那个衙役似没想到挺尸的她居然会说话,瞬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来。挖坑的衙役也从坑内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道:“她没死呢,看把你吓的。”

    她感激地朝坑里那位点点头。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话倒是说爽快了,但喉咙处的火也烧得更旺了,疼得似刀割般难受。

    那衙役看清楚了情况,瞪大眼睛,先是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又大怒起来。

    “大白天的,鬼叫什么!”他脸上的仓皇之色还未退去,大声呵斥,“爷差点被你吓死!”

    沈月晞暗自嘀咕,这就被差点吓死了?那这一路上被你们拿着鞭子驱赶的流放犯死得又是何其之多,也没见你眼睛眨一下。

    距离目的地还很远,一个小小的衙役她暂时也只能忍了。

    见她人已经没事了,衙役也不再害怕,大声呵斥道:“既然醒来,赶紧滚一边去呆着,一会好上路。

    沈月晞忍着嗓子的干疼问道:“官爷,我现在又渴又饿的,能不能给点吃的喝的?”

    那嗓音着实不好听,如被掐着脖子的公鸡。

    两个衙役交换了一下目光,低声商议了几句,胆小的衙役道:“等着。”

    他快步走开,没多时回来,拿来一个硬梆梆的馒头,和一个装了不足半碗水豁了口的陶土碗,放在她跟前后转身便离开。

    沈月晞端着碗一边喝水,一边看向不远处那乌泱泱的人群。大多衣衫褴褛,目光涣散,毫无生气,如行尸走肉地正被一条长长的锁链锁着手腕,围坐在一起。

    都是因太子一案受到牵连的人。

    被流放不过短短半个月,在路上死去的人数已经过半。别说到了边疆之地,即使咬牙撑过去,也无几人能生存下来。

    徒步走到边疆,就算神仙也得去半条命,更何况这些老幼妇孺。

    真这么下去,早晚还是得死在路上,必须逃跑才行。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山泉环绕着的盲肠小道,人迹罕至,记得这两天以来还没有遇到任何外人。

    看押他们的官差足足有二十人之多,都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即使到了晚上他们也会轮流值班看守,不放松一点警惕。

    别看刚才那个衙役被她挺尸吓得不轻,可底盘却是稳得很。

    她又朝着人群中看了一眼,低垂着眼思索。

    想要现在逃跑是不现实的,一群人里没有一个能打的。而她自己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

    想要逃跑只能求助与外人,而那些老幼病弱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她放下碗,不动声色地朝着大树下望去。

    一个男子背靠大树坐着。他弯起一条腿,带着镣铐的双手搭于膝上,目无焦点地凝视前方,脸上漠然冷淡,无悲无喜。

    他是这些人里唯一带着沉重手铐脚镣的人,看守他的衙役也格外谨慎。

    这人便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废太子萧濯。

第三章 废太子濯

    说起萧濯,还真是惨。

    永德帝刚登基不久,皇后就诞下了嫡长子萧濯,永德帝大喜,遂封为太子。

    在他之前,宫中已有四位皇子,均是妃子所生。因母族地位卑微,行事也极为低调,后宫看起来一派和气融融。

    萧濯自被封为太子,倒也不负众人期许,克己律人。

    他自小便勤勉刻苦,聪慧异常,早早便通读各种经史子集,一时被朝野上下誉为“天下才有一石,濯卿独占八斗。”

    大燕朝有这样一位储君实乃国家之幸,众臣无不称赞。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期待未来大燕,海晏河清,盛世清明之盛况。

    于是在萧濯十四岁时,朝中有些大臣开始上奏皇帝,以太子之能,可早早入朝协助皇帝理政历练。

    太子锋芒大盛,自然使另几位皇子黯然无光。若说还有能与之抗衡的皇子,就是德妃所生的二皇子。

    皇帝破天荒地没有答应朝臣的奏章,却命二皇子开始上朝议政。

    萧濯不以为意,亲奏皇上,如今大燕边疆不稳,他愿意替父护疆,以保大燕安宁。

    对于儿子的请求,永德帝是满意的,大手一挥准了他的请求。

    萧濯于十六岁那年随军历练,不过一年光景,便屡立战功。

    短短四年时间,他一扫北方劲敌,名声响彻整个大燕王朝,大燕朝百姓无不对太子尊崇有加。

    二十岁凯旋而归之际,皇帝给他赐婚,乃国公府的嫡出小姐沈蓝。

    谁又能想到一夕之间,风云突变,太子萧濯被废储贬庶,流放千里。

    沈月晞在心里感叹一声,这皇帝明明是拿自己的儿子在练号。

    最后恐怕还是能者居之上位。

    所以,萧濯虽然刚一出生不久,便被封为太子,这位置也并非牢不可摧,对于萧濯更像是在走钢丝,一个失误便跌入深渊。

    而皇帝的想法,怕是只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帝王就算完成任务。

    铁打的皇帝,流水的储君。

    能在这位帝王眼皮底下谋生存,真是相当不易啊。

    萧濯也许还等着皇帝能有所悔悟,可如今都过去半个月了,也不见半点动静。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一见萧濯没有了再次起势的苗头,衙役们那恶劣的态度也不再掩饰。

    起初还顾及萧濯的废太子身份,每天的餐食并不太差,态度也算得上客气。

    如今每天只给一个馒头,还是随意扔在地上。以萧濯的身份,哪里会去和那些人一起去争抢地上的食物。

    她是因为病重,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萧濯也差不多好几日不曾进食了。

    这么下去,俩人都迟早要玩完。

    她还指望着这人带她逃跑呢,所以萧濯现在可不能死。

    她端起剩下的半碗水,拿着还未来得及吃的馒头,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还好凭刚才她躺尸的行为,让衙役以为她真死了,已经把锁链给她撤掉了。

    也是因为她是一个弱女子,怕是想跑也跑不了。

    沈月晞第一次感觉一个人的气场可以这么强。刚在远处瞧着,还不觉得如何,等到了跟前,这人的气势陡然一变,浑身透着冷冽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排斥感,一双锐利的黑眸深处翻涌着冷戾。

    是个不好惹的主。

    为了活命,她迎着他那冷冽的目光,无视他带来的压迫感,一屁股坐在他身旁。

    此时,她才能感觉到,这人终究是做了十几年的太子,那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由得变得恭敬起来。

    想想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太子,能是一般人吗?

    在心里做足了准备,她轻咳一声,试着低声唤道:“夫君?”

    刚才喝了些水,已经好了许多,再次开口,喉咙至少没有方才那种火烧般的疼痛。

    可饶是已经放低了声音,却半天没有等到回应。

    她抬头看向萧濯。

    狂风吹起落在脸侧的墨发,萧濯仍是一副至若惘然的样子。

    清俊的面容清晰如刀刻,长眉入鬓,鼻梁悬挺,薄唇微抿,寒星般的眸子里隐隐有傲气深藏,依稀可见曾经的意气。

    见她坐在萧濯身边,周围看守萧濯的官差紧握腰间的佩刀,警惕地看过来。

    她心猛然一跳,故作镇定地拉着萧濯的衣袖,厚着脸皮劝说:“你已经几天没有进过食了,多少吃点吧。”

    说着,她把馒头递到他跟前。

    官差见她只是给萧濯吃东西,便放心地移开了目光。

    萧濯倏然地扭头看向沈月晞,那锐利的眼眸如冰冷的刀似要把人一剑穿心,如野兽负伤,凶戾阴鸷,对一切靠近的生物保持着本能的警惕,似乎时刻准备将扑上来的对方撕咬个粉碎。

    沈月晞被这含着霜雪般的眸子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碗差点扔出去。

    没办法,她以前就是一个整天宅在实验室的人,和人交往极少,哪里接触过气势这么强的一个人。

    她端着碗停在他面前,不知如何是好,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可为了能逃命,她只能硬着头皮低声劝说:“你总要想想为了你而死的那些亲人。”

    他们还等着你给他们报仇,洗刷冤屈。

    萧濯被贬一事,牵连甚广,首当其冲便是太子的母家镇国公,全府上下皆被拉去砍去了头,如今这流放之路上,早已经看不到镇国公府的家眷。

    更不要说那些投靠他的大臣了。

    还有皇后之死。

    所以不要做仇者快,亲者痛的事。

    萧濯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见萧濯终于有了反应,沈月晞继续游说:“想想是谁害你到如此地步,再想想那高高在上的仇人,他们凭什么好好活着?”

    所以赶紧振作起来,别消极怠工,起来干活!

    萧濯用力呼吸,似乎想要将自己胸口那种激愤压下去,双眼通红,带着镣铐双手紧握成拳,手上的青筋条条暴起。

    沈月晞环顾了一下周围,见看守他们的衙役已经三三两两已经开始交接,并没有注意到萧濯此时的变化。

    心下松了一口气,可不能再继续刺激他了。万一他当场发作,引来官差注意就不好了。

    但是再一看萧濯,发现他早已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似乎刚才那变化只是她看花了眼。

    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

    见他把碗里的水一口都喝了下去,沈月晞便把馒头一分为二,又给了他一半。

    “赶紧吃,一会还要赶路。”

    萧濯看了她一眼,接过去吃了起来。

    很好,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看来离成功逃跑又近了一步。

第四章 雨夜

    虽然早知要下雨,却没料到大雨来得如此迅猛。

    滂沱大雨,瞬间让这盲肠小道变得泥泞不堪,众人全身淋透,皆苦不堪言。

    路上并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眼见天就要彻底黑下来,衙役们举着火把,骂骂咧咧地吆喝着让众人赶紧赶路,谁敢稍有延误就用鞭子抽打。

    沈月晞还发着高烧,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踩在泥泞的小道上,小腿一不小心被荆棘割破,钻心的疼,但她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

    在她身后,已经有一些妇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马上就被衙役挥过来的鞭子抽打出一阵惨叫,只能咬牙继续爬起来缓慢前行。

    她知道在没有断气前,衙役是不会可怜他们这些流放犯的。

    萧濯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镣,丁当作响,步伐沉重,脚腕处渗出混着泥水的血渍,缓慢地随着人群往前走去,脸色苍白得可怕。

    沈月晞凑过去,见萧濯并没有抗拒她的接近,便试着去搀扶他。

    萧濯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语。

    顶着倾盆大雨走了数里,道边出现了一处寺庙。

    外墙已经有数处坍塌,墙皮都剥落下来,一眼便知是座荒废已久的破庙。

    待众人进了庙,发现其实庙并不大,只有一座前殿,一座后殿,两个殿前后相连,中间靠两扇门隔开,如今只剩门槛,门板已不知去向。

    勉勉强强可以装下他们这群人,至少能躲雨。

    所有的流放犯人都被撵到了后殿,沈月晞一到后殿,马上寻了一处不漏雨的角落,扶着萧濯过去坐下。

    衙役过来点起一个火堆,又往人群中央扔了几个馒头,便转身离开,根本不在乎扔在泥水里是否会脏掉。

    人群一哄而上去争抢。

    一路被衙役催着赶路,沈月晞已饿得头昏眼花,眼前直冒金星。见到吃的,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抢夺地上的馒头。

    抢夺中也不知被谁狠狠地撞了一下,她身子一歪,眼前一片眩晕,翻滚在地上。

    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痛,应该是擦破皮了。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来不及看伤口,而是兴奋地看向手中紧紧握住的馒头。

    这可是她和萧濯的救命稻草。

    今晚的口粮总算有了。

    用袖子擦掉上面沾的泥水,再把已经脏了的皮小心翼翼地撕掉,然后掰了一半分给萧濯。

    “喏,给你。”

    这男人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她也不指望他回答。

    至少从方才开始,他已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了。

    萧濯接过那一半馒头,看了一眼,默默吃了起来。

    很好,如果有了逃跑的机会,她相信萧濯会捎带上她的。

    如今最大的问题便是萧濯脚上和手上带着的镣铐要怎么解开。

    她路上一直在关注那个腰间佩戴着钥匙的衙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接近。

    而带着钥匙的衙役也格外的谨慎,即使到了夜间睡觉也不会解下,而是放入胸口的衣襟里。

    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心越发焦急。

    光是冒雨前行这一段路,已经又有几人死去。

    再不离开,她恐怕真的要一穿越过来就要再次挂掉了,她相信,上天肯定不会再给她第二次重活的机会了。

    庙外面漆黑一片,雨一直下,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空气开始变得凉飕飕的,她下意识地蜷缩着往萧濯身边挪了挪。

    自己的高烧一直不退,制造机也暂时帮不上忙,一切只能先靠自己了。

    辗转反侧,她眯眼浅睡了一会,又被冻醒。听着庙外哗哗的雨声,庙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她越发睡不着了。

    不想听对面的呼噜声,她一翻身,正好看到萧濯也不曾睡。

    萧濯那双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忽然俯在她耳边小声道:“不要出声。”

    沈月晞很诧异,这人居然主动和自己说话了。

    近在咫尺,她感觉到萧濯浑身紧绷,身体随时处于反击的状态,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好像有什么危险……

    萧濯起身,提着手铐和脚镣以免发出声音,拉着她往窗户下侧面躲起来。这里隐蔽性极强,无论是偷袭还是躲避追杀都是极好的地方。

    外面隐约传来嘈杂的马蹄声音,沈月晞一时有些好奇,探出半个脑袋向外望去。

    不远处突然“崩”地一声轻响。

    好像是有人在弹棉花?

    她还在琢磨,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头顶,猛地将她按了下去。

    一道寒光嗖地贴着她的头皮飞过,紧接着传来“笃”地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钉进了木头。

    她看向声响发出的地方,只见红漆斑驳的支柱上,明晃晃地钉着一只雕翎箭,箭的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起来。

    自己还傻乎乎地往外看呢,还好萧濯手快,差点成为刚穿越过来就被一箭爆头的倒霉鬼。

    “敌袭!”

    一个衙役擎着刀冲入后殿,刚大声呼喊示警,飕飕连响,已当胸中了数支箭,一头栽倒在水坑中,将身下雨水染成血红。

    人群“轰”地一下炸了锅,纷纷站起来想躲避,但大家都被铁链锁着,根本无处可逃。

    羽箭破空之声络绎不绝,黑暗中蹄声隆隆,不知有多少袭击者。沈月晞只看到衙役与流放犯纷纷中箭,有的人身中数十支箭,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一时间破庙内惨叫声此起彼伏,宛如人间地狱。

    她和萧濯因躲在窗下,箭雨没有伤到他们,但她依然惊恐不已,双腿抖个不停。

    妈呀,本来还想着计划跑路,如今居然还有人来刺杀他们,太夸张了吧。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她现在还发着高烧的虚弱身体,就算只挨上一支箭,也非死即残。

    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不分官民,竟是要将破庙之内的人全部击杀。

    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沈月晞就心慌起来,刹那间想站起来逃跑。

    萧濯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轻轻摇头并以目示意。

    沈月晞被紧拽着无法起身,只好顺着萧濯的目光看去,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满地死尸和血泊中,一个背部插着两支箭的衙役,用钢刀撑着地刚要爬起,一支羽箭呼啸而至,钉入他的脑袋。

    外面的箭手正在瞄准破庙里的每一个会动的人,如果她此时站起来,估计立刻就会有无数羽箭飞过来。

    和能征善战的萧濯比起来,她就是这方面的白痴,还是乖乖听萧濯的吩咐才是上策。

第五章 万众瞩目

    窗外,雨水从屋檐上不断线地流下,似是想要冲刷这世间的一切肮脏与罪恶。到处都翻涌着冰冷的肃杀。

    浓重的血腥混杂在雨水之中,一度让沈月晞差点呕吐出来。

    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将身子缩在萧濯跟前不住地颤抖着,在心底不断地告诉着自己:冷静,快点冷静下来。

    来者既然要杀掉破庙里的所有人,肯定不会只是射过数轮箭雨便草草完事,他们会进来挨个检查,看见没死的就给一刀。

    从射进来的箭支数量估计,庙外可能得有上百人。一旦他们拿着刀剑冲进来,萧濯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没有用。

    她可不想死,她才刚穿越过来。

    不过现在要想逃出生天,只能冒着箭雨硬冲。最理想的情况是老天垂怜,能毫发无损地逃掉……

    但无论怎么想,似乎被射得面目全非才是正统结局。

    她望向萧濯。

    后者迎上她的目光,指了指脚上的镣铐。

    沈月晞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萧濯是让她去找镣铐的钥匙。

    他手脚都锁着沉重的手铐脚镣,若是一挪动,锁链便会发出响声。肯定会惊动外面那些人。现在只能指望她。

    必须要将这些碍事的东西赶紧解除才行。

    她抬头环顾四周。

    后殿里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的人,地上到处都是呻吟的死伤者,有流放犯,也有衙役。拿钥匙的衙役并不在其中,怕是已经死在前殿了。

    如果冒险去前殿寻找钥匙,她必须要经过那个火堆,无所遁形。

    几乎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外面的箭手,这还有一个活人。

    可拿不到钥匙,萧濯就不能带着她杀出重围,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死掉,她咬了咬牙,趴在地面上,将身子藏在阴影里向前殿爬去。

    才爬了几步,沈月晞忽然灵光一闪。

    自己方才太慌了没想到,不是有万能制造机吗。

    古代的镣铐都是用铁锻造,连钥匙也是如此。这满地的箭,刀不都是现成的材料吗。大熊一定能制造出钥匙的。

    她急忙用意识联系万能制造机:“大熊,快给我制造一把解开手铐脚镣的钥匙。”

    “亲爱哒主人,正在收集镣铐钥匙所需原材料……进度100%,原材料收集完毕。”

    沈月晞第一次觉得大熊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美妙。

    “正在制造镣铐钥匙,制造完毕!”

    瞬间,一把沉甸甸冰凉凉的铁钥匙出现在沈月晞的手中。

    她心中大喜,连忙爬回萧濯身旁,将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只听“喀嚓”一声轻响,脚镣已被打开。

    萧濯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抬起双手。

    待手铐脚镣都打开后,萧濯立刻拉起她的手,紧贴着窗户下方往附近一处缺口移动。那边火光照不到,漆黑一片。

    待转过缺口,沈月晞的眼前重新恢复了黑暗。

    虽然看不清楚周围,但马蹄声就在她和萧濯的前方不远处徘徊,吓得她连忙抬手捂住嘴。

    前方不远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黑影,仿佛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正好出现在她的前方。

    萧濯挣脱了她的手,忽然起身上前,拉住黑影拽下马的同时抽出了挂在马鞍侧面的刀,手起刀落,沈月晞便听到黑影发出一声闷哼,便不再动弹了。

    拉人,夺刀,斩杀,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沈月晞早就知道萧濯很厉害,但亲眼所见还是让她瞠目结舌。

    选择救他果然没错,有这么一个能打的帮手,他们逃跑的概率大增。

    还在惊讶,萧濯已经将那个黑影放在地上,伸手拉过她,双手托着她的腰,直接一下将她放上了马背。随后萧濯也上了马,抓住缰绳。

    还没等催动坐骑,黑暗中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统领大人,所有位置都已有人把守,请您示下。”

    “好,点火把。”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间,沈月晞看到周边的黑暗“呼呼”有声地一下子亮起了团团火光。

    瞬间灯火通明,把破庙周边照得如同白昼。

    糟了。

    她瞪大双眼,牙齿直打颤,看着周围足足数十名骑着俊马的黑衣人,手举火把,在他们的马鞍上挂着强弓和箭袋。

    所有人都是一人一骑,唯独她和萧濯两人一骑,显得格外另类……大家都在看向她俩。

    万众瞩目。

    “驾!”

    萧濯策马疾驰,穿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黑衣人,马蹄践踏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也许是没预料到居然会有人逃出来,黑衣人们一时都愣住了。

    待他们反应过来,萧濯已经策马飞驰了十数米远,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黑压压的丛林,雨水正沙沙地打在树叶上。

    “你们愣什么,放箭,放箭!”背后响起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

    冰冷的雨水打在沈月晞因高烧而通红的脸上,让她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眼前,就是愈来愈近的黑暗丛林。

    若是放在平时,再借给两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冲进这种阴森森的地方。

    光吓都会吓死了。

    但现在的她却巴不得立刻逃进去。

    两人的背后,飕飕的羽箭破空之声响起。

    座下的骏马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嘶,忽然人立而起,将两人掀了下来,然后倒在地上。

    马屁股和马腿上插着数支羽箭。

    沈月晞摔得头昏脑涨,刚刚爬起,萧濯已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全力向近在咫尺的丛林冲了进去。

    “笃”“笃”的声音接连在她和萧濯周围响起,是羽箭射在丛林的树干上所致。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想要提醒萧濯小心。刚刚把头抬起来,便感到飕的一股寒意擦着头皮飞了过去,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不会一箭把头皮削掉了吧?

    要是脑袋上有一道没头发的槽……太可怕了。

    她一边跑一边抬手摸头顶,还好,头发都在,既没有秃顶也没有受伤。

    必须回头骂一句才能解恨。

    沈月晞回头看去,发现背后是密密麻麻的火光,那帮家伙居然追过来了。

    她马上转过头来,还是拼命逃跑更重要。

    在奔跑中,不知是什么植物的叶子划过她的脸,衣服袖子好像也被树枝挂破了,但是她现在没有功夫去想那些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亲爱哒主人,退烧药的原材料已经收集完毕罗,继续制造嘛?”

    大熊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差点让沈月晞一头栽倒,幸好萧濯及时拉起了她。

    人正在高度紧张时,真的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死。

    她赶紧回道:“要,要!”

    她确实非常需要退烧药,本来就发着高烧,又冒雨逃命,再不用药,即使逃离后面的追杀,估计后面也挺不过去了。

    “正在制造退烧药,制造完毕!”

第六章 意外之喜

    两人逃到丛林深处,沈月晞转身看向身后。

    透过重重的灌木,那些火光已离他们很远,追杀他们的人显然迷失了方向,正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

    她站在原地喘了半天,总算缓过气,将手里的退烧药吞下。

    这时雨势渐停,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方才的惊险时刻依然让她心有余悸。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丛林,追兵想要发现他们就更难了。

    “夫君?”她试着叫了萧濯一声。

    萧濯并没有回答,从刚才两人停下,他就坐在一块石头上,将刀直插在地面,双手握着刀柄,令人奇怪的沉默。

    按沈月晞的理解,两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就算不庆祝也不至于这么安静。

    难道他……

    一股血腥味飘入她的鼻中。

    心中一紧,沈月晞连忙快步走到萧濯的身边,伸手向他后背摸去。

    手碰到了冰冷坚硬的箭杆,把她吓了一跳。萧濯发出一声闷哼,显然是箭杆的晃动使他疼痛。

    “不要碰。”他低声道,语气虚弱。

    沈月晞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完了。

    茫茫丛林,萧濯要是有个好歹,她自己一个人要如何摆脱敌人的追击。

    可萧濯是什么时候中的箭?

    回想起来,方才两人骑马逃跑时,身后箭如飞蝗,连马都中了好几支箭,萧濯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她能没事,还是得益于在马上时她坐在萧濯的前面。

    当下她有些愧疚,伸手沿着箭杆摸去,发现这一箭射在萧濯的右肩胛骨上,还好不是致命的伤。

    萧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无碍,并不致命。”

    话是这么说,可一支箭插在肉里,就算不致命也受不了啊。当下还是先赶快找个能歇脚的地方,把萧濯身上的箭给处理了才行。

    深夜的丛林更加的寂静,追进来的那些人,也不知为何没有了动静。

    难道说着丛林中还有别的危险?

    当机立断,她站起来搀扶起萧濯:“走,我扶你起来。”

    虽然雨已经停了,但两人都淋得全身湿透,得赶紧找个干爽的地方,先把衣服弄干。

    月亮在乌云的边缘露出半边脸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沈月晞环视四周,看到前后左右都是树,根本分不清方向。

    两人走了一会,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让她清楚看到那些搜捕的人并未放弃。

    她扶着萧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向丛林更深处走去。

    即使已经累得双腿都要迈不动了,她仍然不敢停下来歇息,好不容易看不到丛林外的火光,她才慢下来。

    前方地势渐升,潺潺溪水流淌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萧濯打量了四周一眼,抬手指着一个方向道:“他们暂时找不到我们了,去那里。”

    沈月晞顺着他的手势看去,这才注意到在半人高的草从后,有一个洞口。

    那一处草木茂盛,是个隐蔽的好地方。如果不是萧濯提醒她,她根本没注意那里有一处山洞。

    她抢先一步,用根树枝拨开挂着水珠的草丛,刚向山洞走了两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扑棱一下从草里飞出,迎面对她扑来。

    这东西出现得太过突然,沈月晞猝不及防,吓得差点叫出声。

    萧濯正站在她的身后,她二话不说直接抓着萧濯的手臂躲到了他的身后。

    “别怕,是只山鸡。”萧濯带着一丝安抚的语气说道。

    躲在萧濯的身后,沈月晞战战兢兢地看过去,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落在地上,扇着翅膀,咕咕叫着钻进草丛去了。

    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猛兽。”

    两人进了山洞,外面的雨势虽大,但这个山洞地势较高,一点都没有进水。里面充斥着一股药草特有的味道。

    她摸黑在地上摸了摸,摸到一块突出的石头,先扶着萧濯坐下。刚抬脚要走,忽然脚下“当”的一声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蹲下伸手一摸,眼睛一亮,居然是个碗。不禁惊喜地低声道:“夫君,我摸到一个碗。”

    萧濯道:“这里应该是采药之人用来避雨的山洞,你可再找找,应该会有火石之类的东西。”

    沈月晞依言找去,先是摸到了地上未烧尽的木炭和茅草。再以炭火堆为中心向周围搜索,又摸到了一块石头,黑暗中也看不清楚,想必就是萧濯说的火石。

    她将石头捡起,递给萧濯道:“夫君,地上有些木炭茅草,又找到了这块石头,就是火石吧?”

    萧濯伸手接过去,问道:“木炭在哪里,带我过去。”

    沈月晞拉着他的手来到木炭跟前,先蹲下将茅草聚拢在一起。

    才抬起头,耳边就听到“叮”的一声,一朵小小的火花从火石和钢刀之间迸出,落在了茅草之上。

    “哇!”她忍不住赞叹出声。

    她所处的时代,早已没有这种古老的取火方式。但在这落后的古代,缺少先进工具的情况下,这种原始手段反而才是最有效的。

    “用火石打火,是行军打仗必备的技能。”

    萧濯说完,深深吸了口气,又将钢刀在火石上摩擦了数下,再次落下两个火星,其中一个火星落在茅草上,亮起线香头大小的红光。

    沈月晞早就等着这一刻,连忙用手扇了两下风,茅草立刻腾起小小的火苗。

    她兴奋不已,正打算振臂欢呼,结果一股浓烟恰好从茅草上升起,冲进她的口鼻,熏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连连咳嗽起来。

    手忙脚乱地捂住口鼻,她左右挥动袖子将烟扇了扇。

    随烟雾散去,火光腾起,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山洞的全貌。

    正如萧濯所言,这是一个用来避雨的山洞,并不深,从洞口向里面延伸大约三四米便是尽头。铺着数层茅草,像是用来躺卧休息之用。

    在茅草床铺的头里,堆着不少药草,在另一端,则堆放着几捆干柴。干柴下面有一个茅草围成的窝,里面居然躺着数枚山鸡蛋。

    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她刚才还在发愁,俩人衣服湿透,又冷又饿,甚是难熬。如今火堆已经点着,连吃的都一并准备齐了。

    真得好好感谢刚才那只山鸡。

    她将山鸡蛋从茅草窝里捡起来交给萧濯,笑吟吟地说道:“夫君,你来烤鸡蛋,我去外面打些水来。”

    萧濯并没有回答,手中的钢刀和石头同时落在了地上,发出锵然声响。

第七章 出乎意料的手术

    见萧濯如此,沈月晞连忙跑到他跟前。只见他双眼紧闭,抿着薄唇,面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

    她知道不妙,刚要伸手去拉,萧濯已经向后倒去。

    沈月晞吓了一大跳,若是萧濯这么倒下来,那背后的箭矢不得插得更深?

    仓促间双膝跪地,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萧濯。

    别看萧濯现在消瘦得厉害,可对于她一个女子来说一点也不轻,重重地砸在她的身上。

    沈月晞被萧濯压在下面,顿时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但她无暇顾及,双手用力推着萧濯的肩膀,让他侧身躺在了她的双腿上。

    总算没让他背后的箭杆戳在地上。

    她长长出了口气,伸手在他的鼻下试了试,还有呼吸。

    应该是箭伤发作导致的昏迷。

    这个事必须优先处理,绝对不能再等了。

    她立刻呼叫万能制造机:“大熊,快制造一些给创口止血的药粉。”

    要是拔出箭支,伤口就会开始流血,要及时止血才行。这个洞是采药人用来避雨的,希望里面的药草有止血药所需的材料。

    “亲爱哒主人,正在收集止血药粉所需原材料……进度100%,收集完毕。”

    “正在制作止血药粉,制作完毕。”

    止血粉出现在她的手中,大熊还多制造了一张纸用来盛药粉。

    咬了咬牙,她掀起萧濯背后的衣服,用手握住插入皮肉之中的箭矢,先是轻轻地向外拔了一下。却发现箭矢仿佛生了根一般,根本无法拔出来。

    虽说她是一名研究员,于医学并不了解,但一些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古代的箭矢都有倒钩,如果直接硬拔,可能会伤得更重,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用一把小刀把创口周围红肿的组织切开,这样就可以拔出箭矢。

    事不宜迟,她挽起袖子,回头将萧濯掉在地上的钢刀捡了起来放在旁边。

    这把刀太大了,她可没法用,但她可以利用万能制造机做一把小刀来操作。

    “大熊,制作一柄小刀。”

    “亲爱哒主人,正在收集小刀所需原材料……进度100%……收集完毕!”

    “正在制作小刀,制造完毕!”

    随着大熊的话音落下,一把又轻又薄的锋利小刀,出现在她的手中。

    沈月晞擦了擦额头的汗,咬咬牙,她上辈子可没有做过这种事。俗话说隔行如隔山,说心里不慌是骗人的。

    深深吸一口气,做足心里准备,准备用刀割开红肿的皮肉。

    然而她才握住箭杆,却发现箭杆莫名其妙地松了,顺手一拔,就轻轻松松地拔了出来。

    将箭杆竖在眼前一瞧,才看到箭头不见了……难怪拔得这么容易。

    将箭杆扔进火堆里当做柴火,她又捡起地上的钢刀,仔细瞧了一遍,终于确定,万能制造机是把萧濯体内的箭头当原材料做成了小刀。

    没想到在她眼里的大难题,居然被大熊巧妙地解决了。

    事不宜迟,她赶紧将止血药粉倒在正在溢出鲜血的伤口上。

    这时躺在她腿上的萧濯动了一下。

    用手臂托着他的后颈,她扶着萧濯坐了起来,说道:“夫君,你方才昏过去了。”

    萧濯坐直了身子,抬起右臂转动了一下肩膀,眼中露出一丝惊异,问道:“箭头不见了?”

    “啊……夫君,当时情况危急,”沈月晞转了转眼珠,“我……我就想办法把箭拔出来了。”

    万能制造机的秘密,她还不想轻易透露。

    萧濯再次看向她,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探究:“这种狼牙箭,是擅长此道的大夫才能处理。”

    意思很明白,他是夸沈月晞身为一介女子,居然能处理箭伤。

    沈月晞有些不好意思,实际她可没做什么。

    她觉得脸有些热,赶紧对萧濯道:“夫君,我用洞里的药草制作了一些止血用的药粉,现在伤口那里感觉怎么样?”

    萧濯抬起右臂道:“若是箭头还在肉里,稍微一动就会疼痛非常。现在箭已拔出,虽还有疼痛,但已能忍受。”

    沈月晞转到他身后,发现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高兴地说道:“夫君,你的伤口不流血了,你可别乱动,免得伤口崩开。洞外不远处就有溪水,我出去打水。”

    萧濯点了点头,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道:“月晞,我在这里等你。”

    这是萧濯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沈月晞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笑来:“你我之间不需要言谢。”

    逃亡的路上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萧濯目光灼灼看了她一眼,在沈月晞看过来时,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拿起地上的碗,走出了山洞。

    雨已经完全停了。那些追兵好像也放弃搜索了,周围既没有看到火光,也没有听到人声。一阵风刮过,树叶发出扑扑簌簌的声音。不远处的溪水哗哗地流淌,显得密林更为幽静。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不知何时,烧已经退了。

    发烧的症状一消失,曾经麻木的感觉立刻一股脑地涌上来。

    首先就是非常的不舒服,饥饿都还在其次。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水淋淋地。流放了半个月,都不曾梳洗打扮,身上发霉的味道她自己闻着都想吐。

    实在是太脏了,无法容忍。

    沈月晞穿越前就是个爱干净的人,穿越后也是一样。

    清洗身子的渴望压倒了对黑暗的恐惧,她拿着碗循着溪流的声音,翻过一个缓坡。

    借着月光,她看到雨水汇聚成了山泉,从山坡高处蜿蜒流下,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

    她大喜过望,坐在水潭边,脱下沾满泥浆的鞋子,伸出两条脏兮兮的小腿看了一眼,先呼唤万能制造机。

    “大熊,造一个水桶,古代农家常用的那种。”

    “亲爱哒主人,正在收集水桶所需原材料……进度100%……原材料收集完毕。”

    “正在制造水桶,制造完毕!”

    沈月晞将水桶放入水中,先提了一桶干净的泉水上来,放在岸边。这才放心地将双腿浸入泉水中。

    双腿刚浸入水中,就蛰得她龇牙咧嘴,连忙抬起腿来观瞧。

    泉水已将她腿上的泥浆冲掉,白皙的小腿上,赫然有数条细细的血痕。

    之前光想着逃跑,一路上不知被树枝挂了多少处小伤口。如今精神一放松,身上的伤痛都显现出来了。

    虽说和萧濯比起来,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可她好歹也是一个娇娇大小姐,哪受过这种程度的伤。

    但是伤口归伤口,她可是无法忍受身上那种已经发霉的味道。再疼也得洗个澡,不然真要被自己给熏死了。

    她快速脱下衣服,跳入水潭中冲洗。

    担心自己在外面耽搁太久,萧濯会担心,每件事她都是飞快地办完。

    洗完冷水澡,她感觉清爽了许多,又将衣裳鞋子在水里漂洗了一下,冲掉泥水。重新穿回身上,提起水桶就往回赶。

    鬼知道这黑黝黝的丛林里还有什么危险等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紧抱住萧濯这个大腿。

第八章 快抓住那只鸡

    沈月晞提着水桶进入山洞,边走边道:“夫君,今天运气可好了,我在溪边捡到了一个水桶。”

    萧濯正在往火堆内添柴,闻声转过脸来,眉头一挑,目光在她的脸上扫了一下。

    沈月晞当然清楚他在看什么。自己一路都脏兮兮的,现在洗干净了,露出原本的肤色,自然如同换了个人。

    原主天生就一大美人,虽然身体瘦弱了些,却一点也不影响她的风华容貌。尽管流放途中受尽折磨,也不曾折损她的容颜。

    在这盲婚哑嫁的时代,估计这也是萧濯第一次看清她的长相。

    她若无其事地将水桶放在火堆旁边,大大方方地在萧濯身边坐下,对他露出粲然一笑,伸出冰冷的双手凑到火堆跟前搓着,感受着难得的温暖。

    自打穿越过来,一直人不人鬼不鬼如同丧家之犬,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受苦受难的身心得到了治愈。

    虽然洗的是冷水澡,但把一身污垢冲洗掉的感觉真舒服啊。

    正在享受,忽然鼻间传来一股香气,像是烤焦了的泥土,却又有食物特有的香味。

    她扭头一瞧,见萧濯正将一个熏得乌七八黑,冒着热气的土球捧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她才冒出一个问号,萧濯已经将土球抛给了她:“给。”

    “哇!好烫!”

    沈月晞下意识地接着,刚碰到就觉得好烫手。她双手猛地往外一抛,土球啪地摔在地上裂开了,一股香喷喷的热气从裂开的缝隙中喷出来。

    萧濯捡起摔在地上的东西,放在几片树叶上道:“用手捧着叶子就不烫了。”

    “是什么啊?”她捧着土球,用小刀小心翼翼地扒开冒着热气的土壳,见土壳下面还有一层棕色的壳,已经都摔碎裂了,露出了里面白嫩的蛋清。

    是山鸡蛋。

    她眉眼带笑,忙用小刀的刀背敲打着包裹鸡蛋的土壳,将土壳纷纷敲碎。

    一个东西好不好,要看和什么比。

    鸡蛋和之前沾满泥浆,又冷又硬的馒头比起来,绝对算得上是饕餮大餐了。

    萧濯又转身在旁边的炭堆里扒拉出一个滚烫的山鸡蛋。

    “好吃,”她狠狠地咬了一口,翘起大拇指赞叹道,“没想到你身为太子还会做这种事。”

    要不是大部分蛋壳和土壳都粘在一起,她真的会把蛋壳也都吃掉的。

    纯天然,无污染,天下第一美味。

    两人美美地吃了一顿烤鸡蛋,都觉得疲惫不堪,躺在茅草床铺上睡了过去。

    朦胧间,沈月晞听到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传来。

    是萧濯起来了吗?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目光扫过山洞,掠过冒着缕缕青烟的火堆,注意到洞口处透入的光亮,那是阳光。

    感觉也就刚闭了一下眼,外面居然已经大亮了。

    萧濯就在她的身边,早已起身,正望着山洞顶端。见她醒来,立刻低下头来,用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看着萧濯那紧张的神情,沈月晞顿时感到情况不妙,轻轻捏了一下萧濯的手表明她已经知道了。

    一个语气烦躁的男子声音从山洞顶上传来,虽然隔了山石,却听得清清楚楚。

    “还没有发现废太子的行踪么?”

    沈月晞心中一惊,原来那些追兵根本就没离开,他们只是因雨夜不便搜寻,等到天亮而已。

    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喊出声,她就一阵后怕。

    幸好萧濯足够警觉,要是自己逃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逃开这些人的追捕。

    这时另一个有些拘谨的男子声音响起道:“大人,横竖就在这片树林里,属下保证,他们绝对没离开……”

    “少在这里赌咒发誓,快让他们去找。若是让废太子逃掉,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沈月晞轻轻坐起来,紧张不已地望向萧濯。

    没想到敌人就在山洞外面,他们的头顶,现在要怎么办?

    萧濯注意到了她的紧张,握住她的纤手,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

    还没等移动,头顶又传来了声音。

    这次是那个拘谨的声音开头:“大人,废太子好歹也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为何要如此行事?废储流放还不够……”

    “闭嘴,”语气烦躁的声音呵斥道,“陛下的圣意岂是你我可以随意揣测的,我们只是奉旨行事,只要见到废太子和废太子妃,格杀勿论。”

    “是,是。”拘谨的声音回道。

    格杀勿论。

    没想到这个皇帝真是心狠手辣,流放还不够,居然派人追杀太子,连她都不放过。

    沈月晞紧紧抓着萧濯的手,担忧地看向他右肩的箭伤。

    虽然箭已经拔出,也止住了血,但伤口毕竟还在。如果敌人发现了他们,光靠萧濯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打得过。

    萧濯紧拉着她的手,右手提了钢刀,沿着洞壁缓缓向洞口移动。

    语气烦躁的声音道:“我去那边看看,你们两个在这附近搜寻。切记,一旦发现废太子,不要和他交手,立刻发警哨。”

    说罢,头顶传来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月晞觉得头有些痛。

    这下麻烦了,以萧濯现在的情况,就算能杀死一个,恐怕也无法阻止另一个出声喊人。

    敌人众多,他们一个是弱鸡,一个是身负重伤。

    她看向萧濯,见萧濯冷凝着眉头,面色肃杀,紧握着钢刀,警惕着外边的一举一动。

    似是只要对方一有不对,便即刻了结。

    头顶那个拘谨的声音道:“等咱们俩下了这座小山,你去溪水边看看,我在这附近草丛查找。”

    “是。”另一个声音响起。

    沈月晞跟着萧濯悄悄地来到洞口,她越过萧濯的肩膀,向外看去。

    透过重重草丛,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衣男子,正背对着山洞,随意地在用钢刀拨打草丛。另一个人则在他前方数米,正向她洗澡的那个水潭走去。

    这个山洞藏在茂密的草丛后面,若不是特意靠近查看,寻常人是很难注意到的。

    沈月晞紧紧盯着黑衣男子,双手交叠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看到这里。

    也不知是她的祈祷太过,还是运气不错,那黑衣男子在草丛里随意地看了两眼,将刀插回鞘中,招呼前面的人道:“哎,等等我。”

    沈月晞大喜,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萧濯一起偷偷溜出去,不至于被人截杀在这狭小的山洞里。

    萧濯显然也知道机会来了,他本来半跪在地上,正缓缓起身。

    这时忽然“咕”一声叫,一只羽毛鲜艳的山鸡从草丛里跳起足有一人多高,展翅飞入了沈月晞和萧濯所在的山洞。

    “抓住那只鸡!”

    黑衣男子惊喜地叫出声,转过头来。

第九章 遵纪守法的大熊

    沈月晞欲哭无泪。

    这只杀千刀的鸡,早不出来晚不出来,怎么就这个时候蹦出来了呢?

    她看山鸡,山鸡也在看她。

    大眼瞪小眼。

    “咕咕!”山鸡叫了一声,展翅向洞内飞去。

    “快帮我抓住那只鸡!”那个黑衣男子喊着,兴冲冲地一头扎进洞里,正好和萧濯打了个照面。

    一道寒光闪过,萧濯的钢刀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咽喉。

    黑衣男子脸上挂着极度惊愕的表情,睁大了双眸,喉咙咯咯地响着,手从腰间的刀柄上跌落下来。

    萧濯左手抓着黑衣男子的衣领,将形同死鱼的他拖进洞里。

    沈月晞双手捂住嘴,连连后退。

    在破庙时,她也看到过杀人。但在大白天离这么近的情况下看到,还是让她惊骇不已。

    皇帝有令,见了她和萧濯,格杀勿论。

    不杀对方,对方就会杀他们。为了自保也只能心狠手辣。

    “去抓那只鸡。”萧濯一边将黑衣男子的尸体向洞里拖,一边抬头对她低声吩咐。

    抓鸡?

    沈月晞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为什么让她去抓鸡?

    但萧濯既然让她这么做,一定就有他的用意。

    她连忙手握小刀,向那只正在悠哉悠哉散步的山鸡追去。

    “咕咕咕!”山鸡见她追来了,轻蔑地叫了一声,展翅飞起。沈月晞尽管已经伸手,却连山鸡的尾巴都没抓住。

    想不到这只鸡还挺狡猾的。

    “大熊,快帮我一把。”沈月晞急中生智。

    “亲爱哒主人,请问您要制造什么东西?”大熊奶声奶气地回应道。

    沈月晞一时也来不及想,边追边在心里喊道:“烤鸡,把它做成烤鸡!”

    这个山洞方圆绝对没有五米,大熊可以瞬间就把这只可恶的山鸡变成香喷喷的烤鸡。

    “亲爱哒主人,收集范围内存在活的动物。根据动物保护法第七百七十七条,万能制造机不能在活的动物身体上获取原材料哟。”

    什么意思,只能等她抓到鸡杀死后才能制成烤鸡了?

    沈月晞再次追向山鸡,山鸡咯咯地叫着,又轻盈地飞到了另一边。

    这时山洞外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笑道:“好歹也是御前侍卫,抓只鸡都那么费劲,我来帮你一把,等会儿烤熟了给哥们分一半。”

    沈月晞忙着抓鸡,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人声。

    她看着那只嚣张的山鸡,晶亮的眼睛一转。

    山鸡之所以抓不到,是因为它会飞。会飞是因为有翅膀,翅膀能让鸡飞起来,是因为有羽毛……

    成了。

    “大熊,我想起来了,做个鸡毛掸子,要大号的。”

    沈月晞说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只可恶的山鸡突然变成一只光秃秃的无毛鸡的场景。

    还没等她笑出声,大熊就迎头又一盆冷水泼下来。

    “亲爱哒主人,收集范围内存在活的动物。根据动物保护法第一百四十二条,万能制造机不能在活的动物身体上获取原材料哟。”

    做烤鸡不让,做鸡毛掸子还不让。

    看来只要这只鸡还活着,万能制造机就不能把它怎么样。

    沈月晞怒了:“这动物保护法是谁发明的呀,连一只鸡都对付不了?”

    “亲爱哒主人,万能制造机需要遵守四千九百八十一项法律……”

    没等大熊说完,沈月晞已经气冲冲地切断了联系。

    “月晞,不用抓那只鸡了。”

    萧濯那低沉的声音将她唤回。

    沈月晞回过头,就见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萧濯是让她惊吓那只山鸡,让洞外那个人误以为同伴在里面抓鸡,然后毫无防备地进入。

    她也算是完成了萧濯交代的任务吧……

    萧濯拉起她的手向洞口走去:“我们要尽快离开。若是留在此地,迟早会被发现。”

    沈月晞走到洞口,有些不服气地回头。

    山鸡似乎知道沈月晞拿它没办法,正昂首阔步地在山洞里巡视着,一副它才是这里老大的样子。

    这摆明了就是挑衅啊。

    萧濯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小刀,在她不解的目光中,飞快地朝山鸡投掷过去。

    “咕咕?”

    山鸡刚叫出声,小刀便带着呼呼风声,扎在了它的鸡胸上。

    “嘎——!”

    山鸡扑棱着翅膀飞起半尺高,接着一头栽在地上。

    沈月晞瞪大了眼,差点笑出声来。

    这山鸡刚才还神气在在,如今再也嚣张不起来了,终于报了刚才被戏弄的仇,她感激地朝萧濯看了一眼。

    就说嘛,人不能太嚣张,鸡也是如此,这不就是下场?

    把山鸡捡回来提在手中,沈月晞笑眯眯地跟在萧濯身后出了山洞。

    “夫君,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出了山洞后,眼前豁然开朗。这个丛林看起来极广阔,想要走出去,估计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出去的。

    要是她独自在这里,真的挺难的。一来莽莽丛林里极难分辨方向,容易迷路。二来要是不小心闯入猛兽的领地,小命怕是就要交代于此了。

    “我们先离开这座丛林,然后去西北边疆。”萧濯回答的很快。

    月晞有些不解,停在原地。

    西北边疆不就是他们流放的目的地吗?这才刚逃出来,为何还要特意去那里?

    既然是流放之地,西北边疆必然贫苦无比。绝对不会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那种穷山恶水,说不定连洗澡都会是件困难事。

    萧濯见她停在原地,转身回来解释道:“刚才你也听到了那些人所言,追杀你我乃是皇帝旨意,我们无论逃到何处都不会安全。”

    沈月晞低垂着双眸,心里嘀咕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萧濯说的确实有道理,和生活质量比起来,小命肯定是更重要的。

    “大燕的流放之地紧邻敌国,极为贫瘠苦寒,且那里无人管辖,自我们逃跑以来,敌人必会想到我们趁此前往南边富饶之地。”萧濯继续解释。

    谁又会想到萧濯居然会逃亡到他们原本要流放的地方?

    这是反其道而行之。

    她心下明白,看向萧濯。萧濯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提着长刀,迎着风目光肃肃。

    前途危机四伏,两个人要想从掌控整个天下的皇帝追杀中逃出一条生路,难度堪比登天。

    而且追杀之人已说了,只要见到废太子和废太子妃,格杀勿论。她现在和萧濯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要咸鱼躺平是不能了。

    既然皇帝让他们死,她偏偏要好好活着,至于萧濯……沈月晞看向他,这个大腿也要好好活着。

    无论是皇帝,还是谁,都别想阻拦她。

    “我明白了,”她伸出一只手拉住萧濯,绽开灿烂的笑容,“夫君,我们出发吧。”

第十章 半声警哨

    清晨的丛林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初升的太阳一扫昨夜的阴霾,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斑点点的金光。

    萧濯同沈月晞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一条幽静曲折的小径。

    沈月晞亦步亦趋地跟在萧濯后面,饶有兴趣地听着树上鸟儿欢快的鸣叫。

    目光扫过萧濯带着血迹的右肩,她有些担心他的伤势。

    毕竟昨夜只是给他上了止血粉,伤口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的感染。

    “夫君,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言,萧濯回头淡淡地道:“已经无碍,你医治得及时,处理得也妥当,你可学过医术?”

    沈月晞不知萧濯这话是不是在试探她,但她可不敢说实话。

    无论是取出箭头,还是止血药粉,都是万能制造机的功劳。她自己离真正的医术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都是我瞎琢磨的,”她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随口扯了个理由,“我在国公府中生活极难,遇到病痛也是无人问津,只能自食其力,所以略懂一点皮毛。”

    萧濯听后,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些追杀我们的人,真是皇帝的侍卫?”怕萧濯继续问,沈月晞抢先换了个话题。

    萧濯并没有直接回答,只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还真是皇帝所做的啊。

    沈月晞在心中暗骂了皇帝一句。

    没想到这老皇帝还真狠,横竖不就是个夺嫡失败,怎么还想着要自己儿子的命。

    虎毒不食子,何况萧濯还是他亲封的太子,驻守边疆数年,杀敌无数。于情于理皇帝都不应该做出这种杀子之事啊。

    都说皇家人凉薄,此时她才感觉到那权利巅峰带来的残酷。

    她追到萧濯身边,将背着的竹筒取下,拔掉木塞,递给萧濯道:“夫君,喝口水,走了这么远都没遇到人,想必他们已经……”

    话音未落,她再次听到道边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崩!

    这是她在破庙听了无数次,能吓到她心跳骤停的可怕声音——弓箭离弦。

    脑海里的声音拼命提醒:快逃。但在现实里,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萧濯伸出手猛地将呆立原地的她推开,同时自己向旁边一跃。

    一支箭几乎就是擦着沈月晞的身体,从两人中间穿过,斜插入地,溅起一串泥水。

    沈月晞向一旁冲了两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幸好萧濯反应快,要不中箭的估计就是她了。

    她转头看向树林中发出声响的地方,只见一个男子蹲在草丛中,神色慌张地将手中的弓丢掉,正伸手入怀掏着什么。

    沈月晞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那个首领曾提醒过手下,遇到太子不要交手,要发警哨。

    虽然不清楚这个人为何先用弓箭偷袭他们,但他现在去掏的东西,是不是就是警哨?

    她还在发愣,萧濯已如一阵风般从她身边掠过,冲向那个男子。

    萧濯离那男子还有数米远的时候,那男子已经将怀中的东西掏了出来,是支碧绿色的小管子,手指粗细。

    他一边仓皇后退,一边将管子的一端含在嘴中,鼓起了腮帮子。

    沈月晞大吃一惊,那警哨。如果让这个人吹响,在丛林中搜索的敌人们都会听到,随后他们就会循声赶来。

    双拳难敌四手,到那时她和萧濯只能束手待毙了。

    她觉得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双手紧紧握拳,踮着脚看向萧濯。

    萧濯离得还很远,而那个男人正在后退,力求拉开距离。看起来无论如何也来不及阻止了。

    这时萧濯振臂一挥,将手中的钢刀抛出。

    尖利的哨声刚刚响起,钢刀已呼啸盘旋而至,刀锋深深嵌入了男子的胸膛,将哨声截断。男子当即翻倒在地。

    一大群色彩各异的鸟儿受到哨声的惊吓,哗地从树冠上飞起。

    萧濯冲到了男子的面前,从他身上拔出刀来,双手反握住刀柄,再次向下一戳,拔刀,反身向沈月晞冲来。

    “快,速速离开此地,”他指着小径的尽头,“去那里。”

    哨声惊飞了群鸟,在丛林中搜索的敌人一定会注意到这里。现在必须赶快逃命。

    沈月晞不待萧濯冲到她跟前,便拔足向他指示的方向跑去。

    只休息了一夜,疲惫的双腿还酸痛无比,但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跑晚了就只能给人生划上句号了。

    方才在途中休息时收拾的山鸡肉,装满清水的竹筒,这些碍事的东西都会减慢逃命的速度,她一边跑一边扔。

    啥都没有小命重要。

    萧濯追上了她,拉起她的手沿着小径全力冲刺。

    背后响起了呐喊的声音。

    沈月晞边跑边回头看去,看到有数十个黑色小点在远处的灌木从中现身,向这边汇聚而来。

    来得可真快。

    她回过头来,发现已经跑到了小径的尽头。

    前方是一面高达三米的石壁,左右延展开去,一时没有看到能绕过去的路。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她正慌张地左右查看,萧濯已飞跑到石壁下面,将刀插在地上,双手十指交叉,对她喊道:“过来,爬上去。”

    来不及谦让了,她连忙抬脚踩住萧濯的双手,双手扳住石壁的上沿向上爬去。

    萧濯闷哼了一声,似乎十分痛苦。

    他的箭伤本来就不能太过用力,这一下估计要迸裂了。

    在萧濯的帮助下,沈月晞手脚并用爬上了石壁,返身趴在边缘,伸出手道:“夫君,抓住我的手!”

    萧濯伸出左手,沈月晞双手握住,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向上拉。但石壁光滑,萧濯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接连踩滑了两次。

    “叮”的一声响,一支羽箭凌空飞至,嵌入石壁的缝隙里。

    沈月晞抬起头,看到那些侍卫已经追过来了,跑在最前面的一名侍卫正张弓搭箭,向萧濯瞄准。第一支箭应该就是他射出来的。

    “夫君,快把你的刀插入石壁缝隙里!”她受到羽箭的启发,指着一旁的钢刀。

    萧濯将刀从地上拔起,估量了一下位置,将刀横着插入了石壁的裂隙中。抬脚踩在刀面上。

    又有两支羽箭呼啸着飞来,一支几乎擦着萧濯的右臂钉入石壁,另一支在她的头顶掠过。

    来不及害怕了,沈月晞双手抓住萧濯的手拼命向上拉,终于将萧濯拉了上来。

    她抬起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笑着向后倒退:“真惊险,我们快跑。”

    “小心!”萧濯看着她的身后冷喝。

    什么?

    她还没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发现自己的脚踩空了。身子一歪,向后掉了下去。

    “啊!”她惊叫起来,回头一瞧。

    后面居然是一个光秃秃的陡坡。

    尼玛……怎么会这么衰?

    萧濯飞身扑来,一下抱住了她的身子。

    两个人抱成一团,沿着陡坡骨碌了下去。

第十一章 虚情假意

    一路骨碌下来,沈月晞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颠散架了。

    尤其途中好像还有块石头硌了她的腰一下,这个疼就别提了。

    记得在电视剧里看人家从坡上骨碌下来,都是马上就起身,没事人一样。怎么换到她这里,感觉是被碾面粉的石磨压在下面碾了一遍呢。

    好疼啊。

    她从萧濯胸膛上抬起头来,才发现这一路都是萧濯用他的手臂护着她的头。

    “没事吧?”萧濯将手臂从她的脑后移开。

    方才滚落的时候,沈月晞根本没想那么多。现在停下来了,她才注意到,她正死死搂住对方的腰……

    她有些脸热,连忙咳嗽了一声,双手撑在萧濯身子两侧爬起来。

    镇定了一下情绪,她伸出双手,将萧濯也拉了起来,微皱着眉头上下检视了一番,看到他右后肩的创口裂开了,背部衣服已经染红了一片。

    “箭伤裂开了,在出血。”她提醒萧濯。

    萧濯摇了摇头,将左手按在肋下一个部位,回道:“只要箭头没在体内,不会有大碍,我按住这里就可以慢慢止血,不必担心。”

    沈月晞了然地点点头。

    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一边活动着酸痛不已的四肢,一边举目四望,看附近哪里有药草。

    他们两人现在正处在一小片树林边缘。树林不大,穿过大概百米的距离,就可以走出去。

    这时陡坡顶端传来嘈杂的声音,露出了好几个脑袋。

    萧濯左手按在肋下,右手拉起她:“他们会追下来的,我们快走。”

    沈月晞边跑边在心里道:“大熊,制造一份止血药粉。”

    萧濯虽然说无碍,但人的血是有限的,一直流下去可不行,必须尽快止住血。

    “亲爱哒主人,正在收集止血药粉所需原材料……进度10%。”

    “……30%”

    “……50%”

    沈月晞心中暗喜,一边逃跑,一边药粉就做出来了,效率简直不要太高。

    “……70%”

    “……99%”

    她已经把手掌张开等着了。

    “99%……99%……亲爱哒主人,原材料不足,制造中断。”

    沈月晞无语,怎么搞的啊,只剩百分之一居然做不出来。

    “亲爱哒主人,请尽快更换您的位置,大熊将持续收集止血药粉所需原材料,并在收集完毕后通知您唷。”

    此时两人已经跑出了树林,但沈月晞觉得有必要再去林子里转一转。毕竟药草都是长在树林等植被繁茂之处。

    不过回头一看,她立刻打消了念头。

    那帮追兵正纷纷从陡坡上滑下来,已经有两个人滑到了坡底,正在起身。

    “看。”萧濯指着前方对她道。

    两人的前方是一条大河,足有数十丈宽,水流平缓,两边望不到头。从左看到右,却没有看到任何桥梁。

    后有追兵,前有大河。这可怎么办?

    沈月晞紧张地看向萧濯:“夫君,怎么办?我……我不会游泳。”

    她是旱鸭子,一进水就沉,最多冒两个泡。

    “无妨,”萧濯眯着眼望向一处,抬手指着河岸边,“我们去那里,那有一艘小舟。”

    沈月晞顺着他所指看去,果然看到河岸边孤零零地停着一艘带篷小船,岸边立着一个架子,上支一张破破烂烂的渔网,是打鱼之人的船。

    两人跑到小舟跟前,一同跳入水中,先将栓船的绳子解了,合力推着小舟进入齐腰的深水。

    费了好大的劲,两人先后爬上了小舟。

    沈月晞站在船上将湿衣拧水。萧濯则拿着篙竿向水中一拄,小舟立刻驶离了河岸,向河中心漂去。

    小舟离岸十数米远的时候,追兵也赶到了岸边。

    最先赶到的是三名侍卫,其中一个看起来颇具威严的中年男子居中,其余两人持刀站在他身后。

    他先是左右看了看,方举起手喊道:“萧濯,你驾船回来,陛下降龙恩,恕你无罪。”

    沈月晞坐在船头,听着那人的呼喊,觉得十分熟悉。

    再仔细一回想,是他们在山洞时听到的那个首领。

    他们说皇帝赦萧濯无罪?

    无罪还拿箭射他,慌都不会撒。

    河边视野所及,只有他们这一艘小船,追兵除非会水上漂,否则万万是追不上了。

    她扭头看向船尾正在撑篙竿的萧濯,语带讽意:“夫君,那位统领说皇帝赦你无罪呢。”

    萧濯面色发沉,对岸上的人冷声喝道:“追杀之恩,我萧濯铭记在心,来日自当回报。”

    “萧濯!”侍卫首领提高音量,“你光想着带你的女人逃跑,就不想想你的母后?”

    一听到那人提起皇后,萧濯面色忽然阴沉。

    他双眼怒红,身子矗立在原地,迎着风看向对面那人,正在撑竿的手青筋暴起。

    “说到底你是陛下的儿子,自古至今,岂有子反父的道理,”侍卫首领沿着河岸紧跟小舟,“你若乖乖回来束手就擒,陛下念你往日功勋,或可免除你的大罪,让你与母后团聚。”

    沈月晞见萧濯面现矛盾,顿时急了,拉住他的袖子道:“夫君,别听他的,只要我们回到岸边,立刻就会被杀死。你的母后,母后她已经……”

    萧濯出发后皇后便被赐死了。那人认为萧濯不知道此事,便拿皇后来引诱他。

    “我知道。”萧濯打断她的后面的话,声音嘶哑,嗓音带着悲凉,“他以言语诱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箭手。”

    她见萧濯面色凄然,可见他心中对皇帝的不满和愤恨。

    她默默地站在他一旁。

    此时小船已经到了河中心,离岸足有百米之远。

    岸边后续的追兵纷纷赶到,有十余名手持强弓的弓箭手。

    见萧濯并未上当,侍卫首领不再虚情假意,挥手下令。

    “放箭!”

    萧濯一手稳住小船,弯腰将船板上的一根沾满鱼鳞,血迹斑斑的木棒拾起,对沈月晞喝道:“快躲到船篷里去!”

    沈月晞立刻猫腰进了船篷中,将里面铺的床褥等物拿起来堵在敌人所处的方向。

    “噗噗”连声闷响,船篷内透出数支箭头,仅仅射透了船篷,便无力再进,并不会伤到她。

    她担心外面萧濯的安危,从船篷内探出头喊道:“你也快进来。”

    萧濯依然不急不缓,一手持船篙,一手挥动木棒,将射来的箭支纷纷拨落,道:“不必,我们早已在弓箭的射杀范围之外,箭支到这里早已力竭,我可以抵挡。”

    沈月晞惊讶地望着萧濯。

    这个男人简直不可思议,受了伤还这么强。

    见萧濯如此镇定自若,她心中不禁也生出一股豪气,一下钻出船篷,站起来叉着腰对岸上的侍卫首领,正打算说两句狠话,忽然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呕,她捂住嘴赶紧跑回船篷内。

    居然晕船了……

第十二章 居然是两只

    强烈的阳光刺痛了沈月晞的双眼。

    她半睁着眼,勉力支起身子,忽然一阵恶心感扑来,哇地吐出了一大口河水。

    连咳带吐之后,意识清醒,耳畔鸟儿的叫声,流水的声音都清晰了起来。

    她茫然四顾,发现自己是在河边的一处浅滩,不远处有一座小山,越过小山是一大片树林,可以看到最远端树梢上升起几道炊烟,被风吹得歪歪斜斜地散开。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头,终于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两人架着小船脱离了追杀,在河中行驶了整整一个上午。她由于晕船,难受得不行,一直在船篷内休息。

    但小船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开始进水。

    萧濯冲进船篷,紧紧抓住了她,两人一起落入水中。她连喝了几口河水,便失去了知觉。应该是萧濯带她游到了岸边。

    想到这里,她紧张起来。

    萧濯呢?

    她站起来左右张望,待看到了数十米开外的岸边躺着一个身影,正是萧濯,连忙趟着水跑了过去。

    萧濯身上的衣服早已晒干,脸色发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心下一跳,忙伸出手他鼻间探了探。

    有呼吸,只是非常的微弱。

    沈月晞连忙将他翻过身来,双手伸直按压在他的胸膛上,凭记忆开始做心肺复苏术。

    这是她在原来的世界所学专门用来救治溺水者的方法。但她并没有经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只能现学现卖,临时抱佛脚。

    连续按了十几下,萧濯身子一动,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水。

    沈月晞呼了一口气,高兴地抬起手背擦掉额头的汗。贴在萧濯的耳边低声呼唤:“夫君快醒醒,我们已经上岸了。”

    萧濯身上的伤口本来就裂开了,还被河水浸泡,必须赶紧找专业的大夫治疗才行。

    似乎是听到她的呼唤声,萧濯缓缓睁开眼,待看清面前之人,他眼中露出的一丝茫然瞬间清明。

    沈月晞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萧濯四处看了看,低声交代:“那里应该是一个村落。趁天黑之前,我们赶到那里。”

    尽管已经摆脱了身后的追兵,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萧濯身上的伤必须尽快让大夫来医治。

    “好,”沈月晞搀扶着他,抬头望了一眼太阳,已经过了晌午,应该来得及,“今晚之前我们应该能到那里。”

    两人相互扶持,慢慢地上了小山。

    站在小山顶端,目光越过眼前的树林,地平线附近的一个村落俨然出现在眼前,高低不同的农舍错落有致排在棋盘一样的绿田间。

    沈月晞雀跃不已,松开萧濯,跑到一块岩石上,伸出双手呼喊:“我们安全了!”

    这是她穿越以来觉得最开心的一刻,胜利正在向她招手。

    要是运气好,她可以找个适合的身份在这里落脚。至于萧濯,他想要报仇,她绝不耽误他的事。

    到时候她可以没事到山林里晃悠晃悠,看看有没有好的原材料,制作一些新奇的东西来卖,这是妥妥的躺赢节奏啊。

    正在幻想着后面的生活,忽然丛林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兽吼,吓得鸟群四散而飞。

    沈月晞吓了一跳,这分明是老虎的吼叫,似乎离他们不远。

    这山林里居然有老虎。

    她连忙转身跑回萧濯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臂道:“夫君,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赶紧离开。”

    萧濯还未等回话,小山下方的茂密灌木丛簌簌一阵乱摇,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方才明明那吼声离得还有距离,怎的瞬间便到了跟前?

    沈月晞连忙躲在萧濯的身后。

    在动物园看老虎是一个感觉,在野外遇到老虎,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萧濯用身子挡在前面道:“不必害怕,这是个人。”

    人?

    沈月晞从他身后探出头,向发出声响的灌木从看去,只见一个猎户打扮的年轻男子连滚带爬地分开灌木从,满脸惊恐地逃了出来。

    在他的背后,又一声老虎的吼叫响起,这次吼声离他们更近了,连树叶都被震落了。

    “救命!”猎户手脚并用地向小山上爬来,见到有人,大声朝他们呼喊。

    沈月晞看向赤手空拳的萧濯,萧濯再厉害,空手也不可能打过老虎。

    而老虎已经追着那个人来了,她和萧濯显然也来不及跑掉。

    得马上制作一把武器给萧濯才行。

    可一眼望去,满眼都是树木草丛,根本没有铁器的材料给她用。

    她再次看向猎户,见他手中握着一柄钢叉,已经快跑到他们跟前了,正好进入了大熊的收集范围。

    沈月晞紧急呼叫:“大熊,大熊,快制造一把长剑。”

    目前可以利用那把钢叉来做一柄长剑,那老虎真的扑过来,至少手中有武器。

    她蹲下身子,装作害怕的样子,手在草丛中一顿乱摸。

    萧濯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举动,然后侧过身挡住了猎户的目光。

    “夫君,你看这个,”沈月晞拿起长剑,装作一脸惊喜地跑过去,“没想到运气真好,草丛里居然有把武器。”

    至于萧濯信不信的,她已经无暇去想了,目前保命要紧。

    猎户正在旁边弯着腰,扶着膝盖气喘如牛,忽然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我的钢叉呢?”

    “大概掉在路上了吧。”沈月晞故作镇静地将长剑递给萧濯。

    萧濯接过来看了一眼,紧抿薄唇。

    这时一声虎吼,一只约有半人高的白纹斑斓小虎,高高跃过灌木丛,落在了三人面前。

    萧濯接过她手中的长剑,冷声道:“你们俩靠后。”

    “夫君,你行吗?”沈月晞有些担忧。毕竟刚才他还摇摇欲坠的样子,如今马上要提剑杀虎,她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萧濯伸剑斜斜下指,忽然之间散发出冰冷肃杀的气势,完全一改刚才的病容。

    似乎在无声地回应着她的话。

    男人就爱逞强。

    别老虎杀得了,人又要一碰就倒下了。

    想到这里,沈月晞脑子一热,上前阻止他:“夫君,你现在不行,还是让我来吧。”

    萧濯:“……”

    他身上冰冷肃杀的气息更浓了几分,看向沈月晞的目光带着警告之意。

    沈月晞只想着不能再让萧濯受伤了,她正圆睁双眼,盯着朝他们逼近的小老虎。

    她就不信,手中有剑,还杀不了区区一只小老虎。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和逃跑,她胆子可比最初时大了不少。这只老虎就比巨型犬大不了太多,她还真挺有信心的。

    不料那只小老虎竟似也是个机灵的。见萧濯手中的长剑寒光灼灼,甩了甩尾巴,转过头去朝着丛林又吼了一声。

    随着奔雷似的一声吼,扑地一下,灌木丛后又跳出一个吊眼白额锦毛老虎,比第一只老虎大了足足一倍。

    这才是百兽之王,威风八面。

    沈月晞耳膜震得嗡嗡直响,呆愣在原地,似灵魂出窍。

    我X,居然是两只老虎。

第十三章 猎户冯章

    沈月晞第一次跟真老虎面对面对峙,才发现原来老虎体型这么庞大。

    眼如闪电,尾如鞭,口似血盆牙似戟。

    林中孤兔尽潜藏,涧下獐狍皆敛迹。

    她也不逞强了,一下子跳到萧濯身后,指着对面的大老虎,颤声喊着:“夫……夫………夫君!”

    萧濯站在她和老虎之间,用身躯挡住了老虎攻击她的可能。这样一来,老虎只能和萧濯对峙。

    小老虎则在旁边,围着三人左盘右旋,目露凶光,大声咆哮。

    萧濯长身玉立如苍青松柏挡在老虎面前,稳如泰山。

    “莫怕。”声音清淡,带着安抚。

    沈月晞咽了一口唾沫。

    怎么可能不怕啊,一只还可以对付,如今可是两只,而且还有这么雄壮的一只大老虎,也不知它吃过多少人。

    兽中之王,可不是被人养在家里的可爱小猫。

    刚才的一腔热血,早被灭得连一丝灰尘都不起了。

    背后一片冰凉,冷汗直冒,浑身更是僵硬如木头,两腿似风中飘摇的柳絮。

    为了不拖累萧濯,她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默默地往后退去。

    她知道现在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

    萧濯迎向那气势迫人的老虎,长剑发出森寒的冷光,在阳光的照射下,寒气逼人。

    他打算先发制人,身子前倾,率先发动攻击。

    那老虎本就是被那个猎户侵扰到自己的领地,如今被萧濯这一行动,激得咆哮一声,一个跳跃,飞扑上来。

    “躲开!”

    萧濯沉声冷喝,沈月晞赶忙往一旁的巨石不要命地奔去,那个猎户见了,也跌跌撞撞地跑向巨石。

    真是点背啊,好不容易躲过敌军追杀,如今又陷入被老虎吞入腹中的危险。

    身后传来萧濯那肃杀冰冷的声音。

    只听他一声冷喝,身形躲闪,风驰电掣间,一剑划过,已将老虎的后腿划出一道口子。

    一剑见血。

    “吼!”

    嘶吼声震得丛林鸟飞兔跑,似乎连周围的地面都在颤抖。

    猛兽对血的味道要比人敏感的多,越发狂暴起来。

    大老虎朝着萧濯一个转身,跳跃而起,猛扑向萧濯,锋利的爪子拍向他的后背。

    沈月晞躲在石头后,看得心惊胆战,惊声叫道:“小心身后!”

    老虎是猛兽,身形威猛,却也极为灵活。但萧濯也不弱,很快便躲过老虎致命的扑杀。然后一个侧身,手腕翻转,朝着身后一剑刺出。

    老虎大吼,发出了一声惨叫,腹部已经挂了彩。

    它似乎意识到对手的危险,开始拉开与萧濯的距离,眼神明显暗淡了些许。

    此处丛林繁茂,到了太阳落山之时,甚是阴凉,凉风习习,难怪老虎的巢穴会选择这里。

    而小老虎看同伴受伤,更是狂怒大吼,绕着巨石追咬猎户,沈月晞和猎户吓得惊叫不断,一同离开巨石,向附近一株大树跑去,小老虎在后面紧追不舍。

    萧濯趁小老虎没有注意他这边,横向冲过来,一剑刺穿了小老虎的侧腹。

    小老虎吼叫一声,摔在地上,腹部血如泉涌。

    沈月晞以手抚胸,好险。

    萧濯挥剑,纵身跃起,直刺大老虎的头骨。

    大老虎被萧濯激得更为狂躁,回转身体,避开了这一剑,接着张口朝着萧濯便咬,却被萧濯轻灵的身形给躲开。

    来回几次交锋,老虎不但背部带伤,连腹部都有几处伤口,鲜血淋漓,染得草地都星星点点红色。连动作明显缓慢下来。

    萧濯的攻势更加凌厉,带着杀伐之气,长发披泻,双眸中炽盛凌厉凶狠的光比老虎的更加冷酷凶残。

    他清冷绝尘的面容苍白如雪,没有一丝犹豫或是怜惜,扬起手中长剑。

    “嚓!”地一声,老虎的头被一剑斩落,那庞大的身体应声倒地。

    见两只老虎都被萧濯给一剑斩杀,那猎户呆愣地看向萧濯,崇敬的目光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噗通一下跪下,带着还未镇定下来的惊惧:“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沈月晞见他砰砰地直磕头,劝说道:“好了,你先起来,我问你些事。”

    听恩人要问话,猎户顺从地抬首望过来。刚才被吓得六神无主,没有注意其它的。现在已经得救,看到面前的少女,他还是愣了一下。

    这少女容颜绝色,他一个大老粗也不知怎么形容,总之,比他们村的村花要好看百倍,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再看之前那杀伐果决的男子,更是气势逼人。

    虽说看着受伤不轻,也不知两人怎会流落此地。

    但他也不敢多问,只老实地回着沈月晞的问话。

    “回恩人的话,小人叫冯章,是大梁村人,靠狩猎为生,今日不幸遇到了两只大毛虫,还好有两位恩人相救,我才得以捡回一条小命。”

    “大梁村,是哪个县下的?”

    “凉州通辽县。”

    沈月晞和萧濯相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

    既然萧濯已经知道具体方位,她便不再问了,反正她对大燕朝的地方是完全陌生的。

    让冯章起来,她又问一些情况。

    原来已经离胜州他们逃跑之处有数百公里了。

    冯章见两人一身狼狈,不解为何两人会出现在此,便问道:“两位恩人怎会在这里?”

    萧濯冷眼看着冯章,满眼警惕,手中握着的长剑丝毫没有收起的架势。

    她知道这一路来,萧濯已经相信自己,但依旧对外人保持着排斥和警惕。

    她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示意他放松,别把这人给一剑了结了。

    “我和夫君行商,在此路过,不料遇到了山匪……”说着她脸上露出哀伤之色,装出一副家当被抢,无处可去的可怜样子。

    萧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配合地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原来你们也被那帮可恶的山匪抢了,如果不嫌弃,可以到我家中暂住,”冯章挠挠后脑勺,一脸不好意思,“只是家中鄙陋……怕是难入两位的眼。”

    沈月晞等的就是这话。既然冯章已邀请,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就麻烦冯大哥了,”她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只死老虎,“冯大哥,老虎能拿去卖吗?”

    现在她跟萧濯穷得要命,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萧濯的伤还要找专业的大夫来治,都是需要银子的地方。

    “能,能,只是我们三个人抗不动。”冯章为难地说道。

第十四章 梁村暂住

    冯章的为难确有道理。

    沈月晞一个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萧濯虽然力杀二虎,但一看便知受了重伤,还需要沈月晞来搀扶着前行。只能冯章一人来做这些。

    “冯大哥,”沈月晞先把萧濯扶坐在一旁休息,回头提议,“要不我们就把虎皮剥下来,你看如何?”

    两只死老虎合起来恐怕有千斤重,三人合力都难拖动。

    想要运下山,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刚才她已经让大熊制作出了一把长剑,为此把冯章的钢叉变没了。不能再让大熊凭空变出一辆板车。

    三人商量过后,由冯章来操刀剥皮,其中那张小虎皮归他。

    萧濯刚才提着一口气杀了两只老虎后,身体明显更虚弱了几分。沈月晞看在眼里,一脸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

    萧濯闭眼靠在树旁小歇,面色苍白如纸,只淡淡地应了一声:“无碍。”

    沈月晞摇头。这人也太能扛了,明明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连一点血色都没有,还依然保持着君子凤仪。

    她解下腰间的竹筒给萧濯喝了几口水后,坐在一旁等着冯章。

    他用沈月晞的小刀,足足干到天色将黑,才把两只老虎皮给剥了下来。

    看来他倒是没有少做这种事。

    待剥完后,他抖搂一下,把两张虎皮折叠起来,又找来一根绳子捆起来背在身后。

    “两位恩人,我们回村去吧。”冯章咧嘴一笑,走在前面带路。今天虽说经历一场惊险,可这收获也是他一年都赚不到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沈月晞和萧濯望了一眼,这两只老虎都是萧濯所杀,他一直在旁边躲着。到最后却分了他一张虎皮,他怪不好意思的。

    一张虎皮少说也能卖十几两银子了,足够补贴家用了。

    萧濯由沈月晞扶着,跟在冯章身后,冷凝着眉,提着长剑,紧抿薄唇,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恩人,”冯章回头又往肩上拉了拉虎皮,看见萧濯的神情,以为萧濯还在担心山匪之事,便安抚道,“这附近确实有一拨山匪,不过县令大人已经开始派遣官差捉拿了,等回到村子就不用担心了。”

    沈月晞当然不会告诉他两人的实情,含糊应付过去,她附和地点点头。

    回村的路上,沈月晞又问了冯章一些关于请大夫的事。而萧濯格外安静,只静静地听她和冯章说话,并不插嘴。

    冯章知道沈月晞关心萧濯的病情,便一五一十地都给她说了一遍。

    如今村子里就有大夫,只是医术并不怎么高,治个普通的病痛还可以。像萧濯这种伤,他也不好说,只能让大夫看看再做决定。

    沈月晞搀扶着萧濯,慢慢跟在他身后,望着远处露出的屋脊时,不禁一脸兴奋,问道:“冯大哥,这里要请一位好大夫,要花不少银子吧。”

    “那可不,”冯章边走边扭头跟两人说话,“县上的大夫出一次诊,就要二两银子,这还不带抓药的钱。”

    沈月晞听了,暗自咂舌。

    难怪古代的死亡率之高,也是和普通百姓看不起病有莫大的原因。

    从原主的记忆里,她在国公府里,像是她这样的主子,一个月也只有二两银子的银钱。

    而普通百姓一年最多也不过三两银子。

    这生一次病,光请大夫居然就要花去二两银子,换谁谁也不愿意。

    不过她对于赚钱,还真的不担心,大熊能制作的东西何其多,只要材料足够,还不是瞬间的事。

    但为了保险起见,到时她只做些不会超越这个时代太多的东西,以免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盯上。这个世界,人命如草芥,没有依仗,她还是保持低调苟活要紧。

    到了大梁村,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家家户户透出灯光,炊烟袅袅,晚饭的香味飘散出来。

    沈月晞不禁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三人进了村子,来到冯家的门口,冯章推开门,扯着大嗓门喊道:“娘,我回来了。”

    “今天怎回来晚了?”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太太,约有五十上下,边说边从屋里迎出来。

    她看到沈月晞和萧濯,惊讶地说道:“哎哟,原来有客人,也不早说一声。”

    冯章对老太太道:“娘,这两位是儿子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有他们,儿子今天就被老虎吃了。”

    他提起自己在山上遇到老虎,如何被萧濯所救,还有夫妻俩遭遇山匪,被抢走了财物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冯老太太。

    冯老太太听后,两眼冒着泪花,拉着沈月晞的手,感激地说道:“老身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往后你们就住在我家里。只是粗茶淡饭的,你们可不许嫌弃。”

    沈月晞笑着对老人说道:“哪里会嫌弃,能有个容身之地,我们夫妇两人感激不尽。”

    冯老太太听后,眉眼带笑,忙催促大家进屋说话。

    进了外屋,冯老太太让沈月晞和萧濯先坐下,然后从里屋拿了一串铜板出来,塞到冯章手中:“章子,去把游大夫请来,给这位相公看看病,快去快回。”

    “我这就去,娘,这虎皮你先收起来,别让人瞧见了。”冯章走之前不忘交代。

    这小乡村里哪里见过老虎,而且还是一次两只,冯老太太当然知道轻重。

    一张虎皮少说要几十两银子,乡下人,一年才挣几两银子。要让外人知道,还不眼红。

    别看老太太头发花白,眼神却好得很,精神烁烁。

    冯章前脚出门,老太太将沈月晞和萧濯领进另一个屋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饭菜:一盘青菜烩豆腐,配着两小碟咸菜。还有一盆粟米饭,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你们肯定饿了吧,就当是在自己家,你们先吃,我去厨房看看灶上熬的汤。”冯母笑着招呼完,往厨房去了。

    沈月晞点头应允,目送老太太离开,在水盆里匆匆洗了手和脸,就开始盛饭,待萧濯也坐到桌边,她已经把两人的饭都盛好了。

    这一路逃亡,直到这一刻,终于吃上了正经饭菜。虽然只是粗茶淡饭,但在两人眼中却胜似珍馐。

    沈月晞发现萧濯即使饥饿难忍,吃饭的仪态依然非常讲究,似在高山之巅品茗,清潭岸边抚琴,极为雅正,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可挑剔之处。

    一碗普通的粟米饭,居然愣是被他吃出了一股云淡风轻的滋味。

    她可不管那套,一边低头猛吃,一边对萧濯道:“待会大夫来了,先让他瞧瞧,要是不行,我让冯大哥陪着我去一趟县里,给你请个好大夫过来。”

    萧濯肩膀上的箭伤,撕裂了后又在水里泡,肯定不能再等了。

    现在横竖要等村里的大夫来,赶紧吃饭是正事。

第十五章 形影不离

    沈月晞和萧濯正在同冯老太太一同吃饭,冯章的大嗓门就在门外响起来。

    “娘,游大夫请来了。”

    冯老太太放下筷子对沈月晞道:“你们两个先吃,我去陪游大夫说话。”

    萧濯起身道:“无妨,一同过去。”

    沈月晞看萧濯站起来,连忙将口里的饭咽下,放下碗站起来对萧濯道:“我扶着你过去。”

    虽然只吃了个半饱,但萧濯的事情更重要。

    三人一同来到外屋,发现冯章正陪着一位背着药箱的老头走进屋里。老头看起来六十上下,颌下有须,穿着对襟短褂。

    “游大夫,这位就是裴公子。”冯章将萧濯引荐给游大夫。

    沈月晞和萧濯为了不被追杀之人发现,早已决定不用真名,萧濯用的是皇后的姓氏,皇后姓裴,如今的萧濯,便是裴濯,而沈月晞则改名为明月晞。

    游大夫看了一眼两人,目光露出一丝惊异。

    萧濯和沈月晞容姿出众,一看便不是普通村人。不过冯章已经在路上和他说过两人的情况。当下也不客套,请萧濯到一处无人的房间诊治,冯老太太和冯章则自去吃饭。

    沈月晞跟过去,将萧濯右肩衣服脱了,露出伤口。然后取了一盏灯过来,为游大夫照亮。

    游大夫捋着胡子,上前看了一眼,转向沈月晞道:“这是箭伤?”

    沈月晞早有准备,面带愁容地道:“正是,我们夫妻被山匪抢劫时,夫君曾和他们打斗,结果中了一箭。”

    游大夫皱眉不语,从药箱中取出棉棒,探入创口深处。

    萧濯身子微微一颤。

    沈月晞知道他定是感到疼痛,便轻轻握住他的手,萧濯闭目不语。

    游大夫将棉棒取出,放在灯下观瞧。沈月晞也歪头过去看,发现白色的棉棒上都是脓血。她心下一紧,这是伤口化脓了。

    “裴公子的箭伤已有多日,已恶化了,”游大夫打开药箱,“治起来会比较难。”

    这时冯章已经吃完饭,走了进来,正好听到游大夫在那闪烁其词。

    他为人直爽,听不得拐弯抹角的话。拉住游大夫的袖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大夫,到底能不能治,给个准话。”

    “我治不了,你们还是快点到县城里去请大夫吧,这位公子身上的伤不能再耽误了。”游大夫实话实说,起身告辞离开。

    正好冯老太太端着一碗鸡汤进屋,见游大夫匆匆离去,屋里三人面色沉重,连忙询问:“章子,游大夫怎么走了?”

    “娘,”冯章抓着头发,面露愁容,“游大夫说裴公子的伤他治不了……”

    “糊涂,那就快点去城里找大夫,”冯老太太催促着,“还在这发什么愣。”

    沈月晞见冯章面露难色,知道他有难言之隐。

    环顾冯家,三间土坯房,纸糊的窗户已经撕开了几个口子,夏天的夜风一吹,呼啦啦地响。

    方才饭桌上的青菜豆腐也没什么油水,刚端进来的鸡汤,里面只有几根鸡骨头……

    “冯大哥,”她想到那两张虎皮,问道,“县里的大夫能赊账吗?”

    现在天色已晚,城里的集市肯定都散了。等天一亮,她可以和冯章一起去县城把虎皮卖了,足够付大夫的诊费,顺便还能买些吃穿用品。

    冯章叹道:“县里的大夫哪里肯接受赊账,除非是县里有权有势的人才行。”

    沈月晞听了,也皱起眉头。

    大夫赊账也是看人的,至于穷人,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萧濯笔挺地坐在桌边,面色冷凝,听着三人的对话,开口道:“月晞,过来。”

    沈月晞走到他身旁,见他从腰间掏出一枚玉佩。珠圆玉润,色泽上等,一看便是一块上好的白玉。

    “把这个玉佩拿给大夫。”

    沈月晞倒是吃了一惊。

    在这流放的路上,没想到萧濯身上还藏着一个这么贵重的东西。

    能被他贴身收藏的,一定是他珍视的东西,这么贵重的东西抵押给别人,总归不好。

    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萧濯淡淡地说了句:“身外之物,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萧濯越说得轻描淡写,沈月晞就越觉得这东西与众不同。

    “速去速回。”

    完全不给拒绝的机会。

    沈月晞:“……”

    不过事不宜迟,萧濯的伤不能再等了,她拿起玉佩,准备往门外走,却又被萧濯一把拉住。

    萧濯拉住她,转向冯老太太道:“不知老夫人可有干净的男子衣服。”

    冯老太太以为是萧濯想要换一套新衣服,从内屋里拿出一套半新的衣服来:“这是成婚时穿的,我当家的穿过一次,没再舍得穿,你如不嫌弃先将就用吧,就是章子他爹身高不如你。”

    萧濯接过来谢过冯老太太,递给沈月晞:“来,穿着这套男子衣服前去。”

    沈月晞知道萧濯的意思,女子夜晚在外行走就不方便,而且自己一副红颜祸水模样,更不安全。

    她接过来道:“好,我这就去换上。”

    冯老太太这才知道,原来裴公子是给自家娘子穿的。

    一想也是,这大晚上的往城里赶,本就不怎么安全,在加上这裴娘子着实姿色出众,就怕被歹人惦记上。

    跟冯老太太到里屋换好衣服后,沈月晞将长出来的袖口裤脚挽上去,又把头发束起来,走到外屋,俨然一个俊俏小生出现在萧濯和冯章的面前。

    冯章见了,挠挠头憨笑道:“没想到裴夫人穿起男装,倒是有模有样的。”

    沈月晞知道他是个粗汉子,也不以为然,看向萧濯,想知道他怎么评价自己。

    萧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裴夫人若是男子,也一样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冯老太太笑着催促两人,“你们一同去,快去快回。”

    临行前,冯老太太又给沈月晞塞了五十文铜板。

    萧濯站在门口,目送沈月晞和冯章带着虎皮离开,久久不曾回屋。

    冯老太太走过来笑道:“你们小两口这是刚成婚吧?”

    萧濯点点头:“正是。”

    “这就是了。当初我和章子他爹刚成婚,也是形影不离,他去田地里干活我都要跟着,你家娘子是个能干的,你先回屋歇着,别让你家娘子挂心。”

    冯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萧濯:“快进屋吧,先把鸡汤喝了,要不都凉了。”

    萧濯被冯老太太这么一打岔,在黑暗的夜色里,面色微微发烫。

    他低声喃喃道:形影不离?难道这就是夫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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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开局:我靠万能制造机躺赢了介绍:
未来世界科学家沈月晞一朝穿越到流放路上。
这开局是认真的?
本想着死遁,靠着她的万能制造机做点东西发点小财然后咸鱼躺平。
结果……
在一旁挖坑的衙役:“去,把那个太子妃拖过来埋了。”
沈月晞:“……”
她忽然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让衙役知道自己是可以活过来的。

面对后有追杀,前有敌军,沈月晞只好被迫营业。
万能制造机:“亲爱哒主人,请问您要制造什么东西?”
正发着高烧,先来一份退烧药吧。
来到已半年不曾下雨的村落……“亲爱哒主人,自动钻井机已经制作完毕。”
退可搞基建,兴水利,开垦不毛之地……进可摧城拔寨,南征北战,助太子一统山河。
太子萧濯紧紧握住她的手,唯恐她突然消失。
“娘子,当初不是说好的嘛,同甘苦共患难。”
你我于逆境中相知相识,于绝境中逆流而上,于经年携手登顶,不如共赏这江山万里,如何?
数年之后,全国各地遍布新奇好用的东西,百姓将她视若神明。
皇后沈月晞却恍如梦中:呵呵,原来躺赢这么容易。
(双洁1V1,完结书《嫡女有空间:我靠功德飞升》)流放开局:我靠万能制造机躺赢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流放开局:我靠万能制造机躺赢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流放开局:我靠万能制造机躺赢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