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朝悲欢离合（下）
阴云密布，天与地之间好似连成一片，黑色魔气席卷半空，气氛压抑到极致，我头次觉得邪好像要压了正。
看到眼前血流成河，天兵惨死的景象，仿佛天书预言字字都浮现在目，浑身是血的黑色蛟龙翻滚在云层之中。
少了半生修为的怀煦自知不敌魔君，心中已作好为六界赴死的准备，他打算将魔君封印在自己体内，与其同归于尽。
我幻出赤霄弓箭不断朝地面上的魔兵放箭，助天界一臂之力。
——你们瞧，那是不是洛瑶？
——她不是入了魔？怎么还来帮我们？
“你们小心些！”
我冲上前及时拉回议论不停的天兵，顺势拔出脚旁尸体上的剑，转身朝眼前魔兵砍去。
——洛瑶仙子来帮我们了！大家杀啊！
重新鼓舞士气的天兵，英勇地冲上前，凤鸣声划破长空，怀煦侧头望着凤凰低空飞过，吐出火焰袭向魔兵。
“洛瑶，回去！你不该来这！”
凤凰闻声来到怀煦身边，歪头打量着他，陷入沉思。
我好像在一瞬间掉进深不见底的悬崖中，看向周围黑暗的环境，只有一束光亮从头顶透下来，奇怪，我不是应该在战场？
不远处走来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间，这才看清那个女子的脸庞，竟然是我？
——洛瑶，你真的愿意救他们？难道忘了他们是如何害你？如何想你死？你好好看看自己，你已经入了魔，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原谅你，不会接受你。
眼前突然涌出众人拿着刀剑砍向我的场面，我连忙蹲在地上捂住眼睛不敢再看，焦急地解释道：“我不会害人的，你们别杀我。”
心魔走上前搂住洛瑶，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出去替你杀光他们，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以后我会陪你。”
我摇摇头，不肯答应她的提议，“我不想陆离死...也不想怀煦死...”
“陆离一心想置你于死地，怀煦则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还帮着他们说话？把弓箭给我，我先杀了他们二人给你报仇。”
她抢走我手中的弓箭，渐渐走远，而我头顶的光芒越来越暗，困意来袭，我的头昏昏沉沉。
“洛瑶...你怎么了？快醒醒！”
耳旁断断续续传来怀煦的声音，我猛然间清醒过来，用法术夺回她手里的赤霄弓箭，站起身朝她拉满弓，“爹爹说过，成仙成魔皆在一念之间，我不要当魔，更不许你去伤害大家。”
“洛瑶，你可真傻，你会死的。”中了箭的心魔化成一缕灰烬烟消云散。
头顶的光芒渐渐照亮四周，原来大家都围绕在我身边，娘亲和爹爹，若芙和灵均，阿冉和擎翼，师父、小白、琉璃、臭章鱼叶容，还有怀煦和陆离，此生有他们就知足了...
魔君的环刃刀飞来之际，我幻回原样站在怀煦面前，用灵力挡住，朝他笑了笑，“怀煦，这一次终于是我保护你了。”
怀煦眉头紧皱，拽着洛瑶回到地面，责令道：“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怀煦，爹爹说过我能平息这场祸乱，你就让我试试吧。”
“不行！我决不允许让你以身涉险，洛瑶，你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陆离不愿意的事，我都愿意，等我平息六界，便自废仙骨，与你入魔，此生都陪着你，等我。”
许是最后一次，抱着赴死之心的怀煦不再顾及她的想法，低头轻轻吻在洛瑶额间的凤凰花，提着凛冰剑转身离开。
如果我变成彼岸花，想必大家也都会常常去看我，想到这里，就感觉什么都不怕了。
“魔君，你靠吸食生人魂魄修炼的禁术也不过如此？倒是比你儿子擎鉴强些，他死的时候，连句遗言都没有。”怀煦嘴角扬起，故意挑衅道，可他握剑的手臂正在滴着血。
“死到临头还嘴硬？今日就替我儿报仇！取你天帝项上人头。”魔君挥动手里闪着黑红色光芒的环刃刀，气势汹汹冲上前。
我见怀煦默念心法，掌心幻出封印灵珠，原来他是想牺牲自己。
怀煦紧闭双目，等着魔君手中的兵器刺向自己，如此一来，也能在瞬间将他封印在体内。
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怀煦睁开眼看到洛瑶挡在面前，她的两肋处插着环刃刀，不断涌出鲜血。
我抬头望着泪流满面的怀煦，轻轻一笑，“怀煦，我原谅你了，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始终没办法不爱陆离，答应我放过他，好不好？他欠你的，我来替他还。”
我夺下他手中的封印灵珠，转身对着魔君，念出封印心法...
“不要！”在她念完封印心法前，情急之下，怀煦夺回洛瑶手中的赤霄弓箭，抓住她的肩膀向后推去。
灵元属性不同，任凭弓箭上火焰顺着他手臂燃烧，怀煦依然不肯松手，中箭后的魔君变出真身四脚兽，与幻成黑色蛟龙的怀煦打斗。
陆离赶来时看见洛瑶自空中掉落，飞身上前接住她，鲜血已将她衣裳染红，他心痛不已，轻声唤道：“洛瑶...”
这个声音是...陆离？
我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叫着我的名字，滚烫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那时，我便知我的小白龙回来了。
我抬手抹去他的眼泪，问道：“陆离，你能不能...能不能再说一次那晚我们在仙界小岛里，你同我说的话？”
陆离牵起她掌心，发现那颗朱砂痣与自己掌心相对应，手臂上的牙印也有一颗是尖的，而自己却从来没发现，也从未相信过她。
我剧烈咳嗽，口中朝外不停吐着鲜血，陆离用那微微发凉的手紧紧捂住我身上的伤口，声音颤抖，“你别再说话了，洛瑶，我求你，不要再说了，我肯定能治好你，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我静静看着他温柔的双眸，身为神仙，自然是看过世间万物，见过满天繁星，可六界中唯独他眼里的光能照亮我。
我摇摇头，“陆离，我...想再听你说最后一次...好不好？”
时隔多日，陆离眼中第一次有了慌乱，他手足无措捧起洛瑶苍白的脸搂在怀中，“好，我说...我爱你，洛瑶，我爱你...此生我定不负你...”
绝情丹控制锁链收紧，他的心头在滴血，陆离咬紧牙，依旧在洛瑶耳旁不停呢喃。
我心满意足闭上眼，大口喘着气，想来这一世我再无遗憾。
“我们凤凰呢，一生只会爱上一人，陆离，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你...若是想我了，记得带...云花糕去看我，还有怀煦...原谅他，就让我的死，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恨。”
陆离用手不停擦着她嘴角流出的血迹，“你不会死的，洛瑶，是我错了，不要离开我。”
看着空中怀煦连连后退抵挡，天兵接连二三死去，那股魔气更甚，没时间了。
我仰起头凑上前最后一次亲吻他的双唇，转身飞向空中，声音哽咽回道他，“小白龙，我走了，你别难过。”
绝情丹的疼痛让陆离最终没能及时抓住洛瑶的手。
多次梦境中，怀煦都杀了陆离，我虽没能保护六界，但保护了自己心爱的人，只要他活着，我就开心。
我想回云宫了，有师父，有若芙，那时候我总是无忧无虑的，可人总是要长大的，有谁能一直做自己想做的事？
至少...我从未后悔过，现在是时候该弥补我犯下的错了。
我强撑着意识，手指捻合之际释放出所有灵力，缓缓念出心法。
——以我血躯，奉为牺牲，安泽大地，起死回生。
洛瑶幻作凤凰冲上云霄，它耗尽最后一点灵力，变出千万小火焰袭向魔兵，本来要输的天兵瞬间扭转形势，占据上风。
这一次...我不会再痛了...
我恋恋不舍地看向陆离，想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尖。
洛!瑶!
这一声后，陆离单手撑住地面，喷出一口鲜血，心间缠绕的锁链瞬间断裂，绝情丹破裂化为碎片，在最后一刻，绝情丹已解。
嘭——
一声哀怨的凤鸣后，凤凰羽化消失，她的身躯和血肉幻作橙色星星点点的光芒落下，六界竟下起了血雨，遍地开满红色的凤凰花。
凡界连日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太阳透过云层露出光芒，生机勃勃的庄稼重新探出头，街头惨死的百姓全都活了过来，他们不约而同都在梦中见过一只五彩斑斓的火凤凰。
冥界不少魂魄像受了召唤般瞬间离开，回到原来的身体，原来的生活，一切恢复如初。
受了重伤的魔君趁机离开，怀煦无心再追，看着满地的凤凰花，手中的凛冰剑掉落，他像失了魂般跪在地上，喃喃道：“是我...害死了她。”
凤凰花开...凤凰花败，只在一瞬。
微风拂过，卷起那朵朵花瓣离去，花落而归。
陆离挥手设下结界，拼了命想保留住那片凤凰花，花朵终究随风而散，如梦一场。
陆离面色苍白，拧紧了眉，更是噗通跪下，身体颤抖不堪，他双目失神，眼睛通红，抬手望着自己掌心仅剩的凤凰花也慢慢散尽。
起风了，陆离慢慢闭上眼睛，却依旧抵不住泪水，那刻起他的心好像也不会再跳动，心口彼岸花的印记随之消失，他最终如冥王诅咒那般，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生。
不明所以的擎翼三人正琢磨这突来其来的异象，溶洞中突然汇聚大量仙气，安歌缓缓从中走出，痴痴望着遍地凤凰花，这副场景如万年前洛神离世般，下一刻他落了泪。
“洛瑶她...还是应了劫，六界从此再无凤凰。”
第二百七十二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擎翼闻讯赶去天界边境之处，老远看到陆离孤单的背影，他坐在地上静静望着手中的玉佩。
陆离面容毫无血色，眼神忧伤，淡淡启唇道：“她什么都没给我留下，还将我赠她的玉佩还给了我，擎翼，你说她是不是躲在了何处，只是不想见我，等她消了气，就能再见到她。”
擎翼盘腿坐在他身旁，“陆离兄，你我都知命中劫数不可改，这是洛瑶的劫，也是六界的劫难，只不过她选择为六界，为天下苍生牺牲自己。”
见他不为所动，擎翼指着头顶上的云朵，暗示道：“我记得洛瑶总是念叨自己是云朵精，也许她说的没错，你瞧那天上的云，云散了，梦也该醒了。”
云散了...
陆离小声呢喃，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摆手让擎翼离开，“你走吧，我就在这等她回来。”
擎翼拍拍陆离的肩膀，起身离开，走到一半时，天界敲响仙鼎钟，宣告凤凰应劫离世之事，他头次见陆离哭的像个孩子，难免自己也跟着红了眼眶。
日落而升，斗转星移，三日后，擎翼依旧如往常在那个时辰来看他，身旁的食物原封不动摆着，而陆离仿佛石化一般，握着那块玉佩发呆。
擎翼不想再继续看到陆离像没了魂般，走上前夺下他手中的玉佩，“陆离兄，你还要在这坐到什么时候？”
陆离抬起手臂，摊开手掌，“不关你事，玉佩还我。”
“洛瑶她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你清醒点！”
陆离翻身而起，揪住擎翼的衣襟，双眼通红，低声怒吼道：“她没有死！你要再敢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擎翼推开他，恨其不争怒吼道：“好啊！杀了我！你倒是试试看我会不会还手？只有洛瑶那个傻子才心甘情愿被你一次次伤害，最后还要再回到你身边！我若是她，早就走了，你唯一的本事就是伤她的心，因为你笃定她不会离开你。”
陆离微微一愣，自顾自笑了起来，幻出焚羽剑交至他手中，“擎翼，帮我个忙，你杀了我。”
心软不少的擎翼短叹一声，扔掉手中的焚羽剑，语气缓和许多，“陆离兄，你觉得洛瑶想看到你这般模样？她肯定希望你能过得好。”
——殿下...
擎翼和陆离同时回头望着那熟悉声音传来的方向，灵均竟出现在眼前，他身后紧跟着露出半个头，躲躲藏藏的若芙。
灵均一路小跑来推开擎翼，质问道：“你干什么呢？找死是不是？”
被推倒在地的擎翼掐了掐胳膊，痛到龇牙咧嘴，才知道一切是真的，他爬起身搂住灵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鼻涕都蹭到了灵均衣裳，“小爷就说过你不会死，臭小子，跑哪去了？怎么躲我们那么久?”
灵均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此事说来话长，我和若芙落崖后掉进湖中，九死一生，是怀煦赶来救了我们，把我们关在崖底结界中，直到昨日，结界法力减弱才得以逃脱。”
见陆离神情呆滞，毫无反应，甚至没过问自己几句，灵均凑上前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殿下为何满脸愁容坐在此处？”
嘘！擎翼连忙拉着灵均小退几步，垂目痛心疾首地解释道：“洛瑶...三日前应劫离世了。”
洛瑶应劫了？若芙大吃一惊，全身发抖，泪水夺眶而出，她跪在陆离面前，声泪俱下，“殿下，对不起，是我帮怀煦陷害你，不！从一开始，就是我故意去云宫接近她，将她带出云宫，若不是我，洛瑶她不会死，一切全都是我的错，若芙任凭殿下处罚。”
深怕陆离当真会杀了若芙，灵均同她一起跪在地上，求情道：“殿下，若芙所做一切都是受怀煦指使，还请殿下开恩原谅她，灵均愿意替她赎罪。”
怀煦？陆离恍然大悟，冷笑一声，口中不停重复这个名字，目光紧盯若芙，“把他所做之事全都说出来。”
灵均拽了拽若芙的袖子，示意一番，“还不快点说。”
若芙从头至尾说出怀煦的整个阴谋，自然也包括天书预言之事，陆离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洛瑶的天命之人。
星耀宫内——
琉璃推门的那刻，酒壶朝自己丢来，她没有躲开，头上的鲜血瞬间模糊眼前视线。
“出去！我让你们都滚出去！”多日未梳洗的怀煦蓬头垢面，衣衫不整靠在床边，对门口突然闯进来的仙娥大发雷霆。
受了惊吓的仙娥们一哄而散，只有琉璃默不作声捡起散落一地的酒壶整齐摆放在桌上，“陛下，您已经有三日没去九霄宝殿，众仙都在殿内候着多时了。”
怀煦掸了掸衣袖，拎起酒壶大口饮下，酒水顺着脖子流淌至衣襟，与他平日里用酒杯饮酒的模样大相径庭，“让他们都散了，这天帝...谁愿意当谁就去当。”
琉璃拿出洛瑶曾拜托自己带给他的木匣，举到他面前。
怀煦不屑一顾瞥了眼它，“这是什么？”
“洛瑶让我给你的...”
还没由琉璃把话说完，怀煦夺下木匣，迫不及待打开来，里面竟放着她的内丹和一封信。
——怀煦，我们是好朋友，我这个人呢，一向有恩必报，欠你的万年灵力怕是没机会还了，我记得你曾说过想成为一尾真的龙，思来想去只好赠你这颗内丹，希望它能帮你实现愿望，我决定为六界牺牲自己，想来这也是我的使命吧，你不必为感到我难过，琉璃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怀煦攥紧手中的信封贴在心口处，泣不成声道：“是我害死了你，可你竟然还在为我着想，天下没有第二个再如你这般傻的人。”
红光闪过落在二人面前，陆离用余光扫过一旁的琉璃，手指轻抬间，桌上的凛冰剑直直插入怀煦面前，他丝毫不留情面道：“怀煦，你是想当着琉璃的面受死？还是想换个地方？”
见陆离气势汹汹，杀气四溢，琉璃扑倒在他脚下，死死拽着他的袍边求饶，“二殿下，陛下的伤尚未痊愈，万万不可，琉璃求你了...”
怀煦撑着剑站起身，“琉璃，你出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下一刻，在琉璃想开口之际，怀煦挥动衣袖，她整个人飞出门外。
陆离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屋门，满不在乎点点头，“看来你是想死在星耀宫了？”
趁眼前的人分神，怀煦率先发力，提剑朝陆离劈去，好像要将多年的不满全都抒发出来，“陆离！你从不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陆离举起剑抵挡，不断向后退去，眼瞧整个身子要进入死角，他抬腿踹向身后的柱子，借力跃向空中，旋转躲开，单膝落在地上。
“你自己过得不好，所以就来破坏别人么？我与你说过多次，天帝之位我定不会与你争，为何还要设下这局？”
怀煦转过身，轻笑一声，“不会与我争？那是因为你不想要！从小到大只有你不想要的东西，不吃的东西才会拿来施舍给我，还要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难道不是么？既然你对我手足之情如此深厚，那你明知道我喜欢洛瑶，为何还要与我争？”
陆离幻出灵力朝眼前的人袭去，“我知道母神对你过于严苛，所以想尽全力弥补，我赠你之物从来都不是我不想要的，至于洛瑶...她不喜欢你！我又如何能让？”
怀煦不甘示弱释放出灵力阻挡，交织在一起红色与蓝色的灵力各不相让，卷起一股强劲的风，水火不容下，巨大的冲击力散开，二人同时向后撤去。
怀煦单手撑着地面，拇指抹去嘴角的血迹，他故意刺激眼前的人，“她不喜欢我又能怎样，至少不会死，我会如昔日那般抽回她的情魄，便能如愿娶了她，到时候我们的孩子还得唤你句小叔。
“死到临头，你还敢胡言乱语？”
在陆离提剑冲来的那刻，怀煦放下手中的剑，扬起脖子，面带笑容等着他亲手结束自己性命，缓缓吐口道：“杀了我吧。”
——还有怀煦...原谅他，就让我的死，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恨。
想起洛瑶临终前的嘱咐，于心不忍的陆离不得不停下，在扔掉剑的刹那，他揪起怀煦的衣襟，抡起手臂狠狠一拳拳打在他脸上，直到身下的人鼻青脸肿，口吐鲜血。
“你以为想死就那么容易？我要让你怀着对她的愧疚之情，永远痛苦地活下去。”
怀煦侧头将口中的血猛啐出去，露出邪魅的笑容，反问道：“难道洛瑶的死与你无关？”
见陆离发愣，怀煦抬腿踹向他的胸口，将他按在地上，以同样的力度将方才的几拳还了回去，“是你从未信过她的真心，是你折磨她遍体鳞伤，要怪就怪你自己，你既爱她入骨，怎么不娶了她？怎么不陪她入魔？是你的犹豫不决让我有可乘之机！我的愧疚我来扛，那你呢？当真没有错？少将你的错也怪到我头上。”
陆离眉头轻蹙，笑中带泪，想起往日折磨她的场景，还有她身上的每道伤口，渐渐垂下双臂，不再还手。
“不是要找我算账？不是要我死在星耀宫？现在倒是怎么了？”怀煦嫌弃地松开揪住他衣襟的手，凑在他耳旁小声故意挑衅道：“虽然她在睡梦中都在唤你的名字，不过我不在乎，趁她睡着时，我不止一次亲过你的女人...”
陆离扭过头，睁大双眼瞪着面前的人，握住焚羽剑冲上前。
见他重新燃起斗志，总比一直颓废下去比较好，怀煦欣慰地一笑，如此也能放心将六界交给他了。
二人虽表面交战异常激烈，却谁都不肯下死手，反而更希望对方先杀了自己，得到解脱，最终他们精疲力尽躺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谁也爬不起来。
怀煦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血迹，嘲笑道：“天界的战神就那么点能耐？”
陆离露出满嘴带血的牙齿，还嘴道：“天帝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怀煦向一旁的陆离伸出手，等待他的回应。
“陆离，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但眼下魔界屡屡来犯，只有我们兄弟二人合力才能打败他，此事过后，天帝之位便是你的，我也任凭你处置。”
陆离一把推开怀煦的手，顺势坐起身，“我虽答应洛瑶不会杀你，但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了你，你既是天帝，那六界之事自然与我无关，休想我帮你，也休想把你不要的东西扔给我，你我之间改日再战。”
琉璃见陆离先走出了屋，担心得险些要晕了过去，她进屋看到怀煦躺在地上，幸好胸口还有起伏，“陛下，你哪里受伤了？我这就找药王来。”
“琉璃...我没事。”
怀煦双手撑地坐起身，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淡淡一笑，自语道：“陆离，你一定会来帮我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相逢一笑泯恩仇
天魔大战一触即发，养好伤的魔君趁天界尚未恢复元气，再次发起战争。
深夜，擎翼蹑手蹑脚翻身下床，俯身轻轻吻在阿冉额头。
早就看出擎翼心神不宁，阿冉突然睁开眼坐起身拽着他的手，“你要上哪去？”
擎翼一怔，坐在床边替阿冉披上衣裳，讨趣地说道：“原来你没睡着，亏我内心酝酿好久，打算演场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场景。”
“都什么时候，你还如此不着调!我看八成你是嫌我烦，找借口要出去喝花酒，不想要我们母子了是不是？”
“天地良心，这可真没有。”擎翼搂住阿冉的肩膀，望着摇篮里的亦乐，“自打我头眼瞧你，心里就琢磨这是谁家小仙娥，长得如此标志？这要是能让我娶回去，那可得是祖上冒青烟了...我指定不沾花草，就守着你。”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想必阿冉要是知道擎翼这话最早是对洛瑶说过，估摸着非得挠花他的脸不成。
阿冉破涕为笑，捂住擎翼的嘴，“越说越没个正型！你还是闭嘴的好！”
擎翼眉开眼笑牵住阿冉的手亲了亲，赖兮兮地朝后倒在床上，云淡风轻地继续说了下去，好似这只是一件小事，“阿冉，今日我不得不去，洛瑶为六界都做了牺牲，我堂堂男子，怎么能畏畏缩缩，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不成？更何况我是最了解他的人，当然知道如何打败他，可万一我要是没回来...”
阿冉趴在擎翼的胸口，抬头望着他，“没有万一，我知道我的夫君是成大事之人，我和亦乐等你回家。”
头次得到旁人认可，擎翼感动到老泪纵横，抱着阿冉猛亲几口，“小爷我肯定回来。”
阿冉四处闪躲推开他，嫌弃地擦着脸，“好了！口水蹭我满脸都是。”
擎翼捂住胸口，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亲一下也不成？”
阿冉拉住擎翼的衣襟靠近自己，抬手在他心口轻轻划过，媚眼如波，柔声道：“等你回来再亲。”
擎翼吧嗒吧嗒嘴巴，满脸坏笑，吻在她的鼻尖，“阿冉，你学坏了...”
在擎翼对自己动手动脚之前，阿冉抬脚踹向他，不留情面地拿起桌上的盔甲套在他身上，将他推出了门，动作一气呵成，“快走！再不去人家都打完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擎翼无奈摇摇头，只好揉着腿，一瘸一拐朝前走去，满面笑容的口中还嘀咕着，“就是喜欢能让我如此爱恨交加的女子，有趣。”
仙气缥缈而至，陆离提前开口道：“上神，你来了。”
安歌提着手中酒壶递给他，“傻坐着有何意思?想着你应该需要它，便给你带来。”
陆离淡淡一笑，摇头拒绝了他，“我想清醒点，要是洛瑶回来看见我喝得酩酊大醉，指定该不高兴。”
安歌扫过他满脸伤痕和嘴角的血迹，倒也不再勉强，顺势坐在他身旁，自顾自喝起了酒，“去找怀煦了？”
陆离舔着嘴角的疤痕，回头望着安歌，眼眶湿润，“嗯，上神，可我没用，始终无法对他下狠手，也没能为洛瑶报仇。”
“我虽算出洛瑶百年内有劫难，但却算错了人，原以为是你带给她的劫，为保她平安，处处阻拦你们，没成想竟是我害了她，若早日让你们成婚，也不会...”安歌声音哽咽，连饮几口酒水，才平复心情。
“你父神和母神的为人我深深了解，许是对他们成见过深，没想到他们倒是能生出你这个好儿子，也算是福报。”
此话陆离不止听到一次，他不解地问道：“不知父神和母神做错了何事？竟让上神如此不信任？还有母神究竟对怀煦都做了些什么？”
一炷香后，陆离在听完安歌所言，揉着发酸的鼻子，抢过他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自嘲一番，“难怪年幼时我的修为会增长如此之快，出战时也从不会留下伤口，没成想战神的名号竟是窃取而来的，他恨我也是理所应当。”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替他求情，陆离，洛瑶她...不会回来了，可你还有自己的生活，别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眼下魔界之乱尚未平息，我相信这也不是洛瑶想看到的结局，你好好想想。”安歌站起身，搭在他肩膀的手拍了拍。
魔君虽没有上次的嚣张气焰，但这次少了凤凰相助，对拿下天界之事信心十足，谁知半道却遇上擎翼。
“你这个逆子！先是背叛魔界，现在还想弑父不成？”
“魔界已造成太多杀戮，儿臣劝父王放弃，我愿以性命向天界作担保，请天帝从轻发落饶您不死，阿冉她已诞下我的骨肉，是个男孩，还等着您瞧，父王，趁天兵未到，跟我回去吧。”
“闭嘴！由不得你废话！本君当真应该在杀你娘的那天，也掐死你。”
失了心智的魔君只想一心求胜，竟然当真不顾父子情意，大开杀戒，修炼多日的擎翼自然也不像当初那般不堪一击。
擎翼知道魔君背部脖颈之处是他的软肋，专挑此处攻击，轮番下来，魔君渐渐感到有些吃力。
魔君知道不能与他耗费时辰，倘若怀煦前来，知晓自己薄弱之处后，那只有死路一条，装腔作势的魔君伏在地下，环刃刀掉落在旁，虚弱地问道：“擎翼，你知道父王为何要给你取名为翼？”
擎翼一脸茫然眨眨眼睛，没心没肺问道：“为什么？”
“因为父王一生最爱的女子就是你娘，我想封她为翼后，奈何人与魔殊不相同，实在没法子将她带回魔界，杀她乃迫不得已为之，为纪念你娘亲，父王才给你取名为翼...”
毫不知情的擎翼被这套说辞感动，颤抖着双手想扶起魔君。
等等！擎翼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哎？不对啊？父王，这名字不是我娘给我取得？我回魔界前就叫这个名。”
魔君迅速捡起手旁的环刃刀，狠狠扎向擎翼，见他口吐鲜血倒地后，抬脚将他侧着的整个身子翻了过来，漠不关心地解释道：“我曾许诺她诞下皇子就封她为翼后，给你取名擎翼，但不过是敷衍她罢了，本君怎会娶普通的凡界女子为后？你同你那娘亲一样痴傻，要怪就怪你们轻信他人所言，咎由自取。”
在屋内给擎翼做衣裳的阿冉不小心刺破手指，她将流血的手指放进口中，不知为何心里会如此慌张，亦乐也在此时啼哭起来，心慌意乱的她抱着亦乐朝云宫外走去。
“阿冉姐姐，你干什么去？”
“我有些担心擎翼，想去看看他。”
小白及时拦住阿冉，“抱着亦乐怎么去?再伤着他？擎翼哥哥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在紧要关头还是很有用的，要是不放心，小白帮你去看看。”
阿冉看着怀中哭闹不止的亦乐只好作罢，“小白，你小心些，别靠太近，看到他就回来告诉我。”
“知道，小白深得师姐真传，可机灵了呢。”话吐口后，小白伤感地低下头，闷不作响，片刻后，笑嘻嘻回道：“那我去了。”
一团火球从空降落，魔君被迫向后撤去，看清眼前的人心中难免有几分忌惮。
陆离轻轻踹了踹赖在地上的擎翼，“还能动么？用不用我抱你过去？”
擎翼挣扎着站起身，抬手戳向陆离脸上的伤痕，露出笑容嘲讽道：“我可无福消受，还是先顾好你自己的脸。”
陆离咋舌一声，幻出焚羽剑指着身后的位置，“躲那边去。”
“成！我给殿下腾位置！全靠你了！”擎翼挪着身子一点点走远。
陆离看着他手中的环刃刀，洛瑶受伤的模样浮现在眼前，赤红色灵力散出环绕身旁，天地间扬起沙尘，“虎毒还不食子，魔君还真是为赢不择手段！”
“少废话！我连亲生儿子都能杀，何惧你？”魔君幻出真身四脚兽，仰头咆哮，不顾一切向陆离冲去。
擎翼见怀煦带着天兵赶来加入战斗，底气更足了些。
小白本以为战场上那英姿飒爽的身影是擎翼，心里生出不少敬佩之意，扭头却看到趴在地下自言自语的他，嫌弃地拍了拍他，“你躲这干什么呢？”
去去去！擎翼搂住小白蹲了下来，满脸骄傲地指着身上的伤口，“什么叫躲在这？没瞧见我受伤了，你这孩子学得和洛瑶一个模样不会说话。”
“师姐都不在了，你还说她坏话。”
擎翼朝自己不听话的嘴拍去，双手合十道了歉，“怪我口无遮拦，确实该打！”
敌不过二人的四脚兽，释放出瘴气护住自己，使旁人无法近身，瘴气沾染过的花草走兽无一幸免，远则可飘万里，殃及六界。
陆离拽回想冲进毒瘴的怀煦，没好气斥责道：“你疯了么？没看到有瘴气？来得晚也就罢了，还指望我救你？”
“瘴气一旦扩散，六界可就陷入水深火热之地，我必须去，陆离，日后六界就交给你了。”
陆离趁他转身，使出定身术将他困在原地，重新唤着那个熟悉的称呼，“怀煦兄，昔日是我和母神对不住你，如今洛瑶已不在，我也没什么留恋，便由我去。”
“陆离！回来！我让你回来！”
怀煦挣断定身术时，陆离已冲进毒瘴中，他举起剑戳向四脚兽，受伤的它不再继续释放瘴气。
陆离抬手堵住口鼻，渐渐只觉眼前天旋地转，黑影重重。
此时空中飞来数万只鸟儿，它们停留在空中齐齐扇动翅膀，吹散这毒瘴，及时救下中毒的陆离。
呆呆望着空中飞鸟的陆离，眼泪如泉水涌出，他轻声呢喃道：“洛瑶...是你吗？”
天边聚在一起的云朵好似她的脸庞，耳旁的风也如她的笑声...
四脚兽朝失了神的陆离扑去，想要一口咬掉他的头，怀煦见此，瞬身移上前护住他，四脚兽的利齿死死咬住他的臂膀。
“清醒点！”怀煦提剑斩断他的利齿。
回过神的陆离暗暗向他使眼色，怀煦立即心领神会点点头。
“陆离，你不是要挑战我么？好歹也是昔日战神，理应为六界效劳，这只四脚兽便交给你了，我回天界等你。”
陆离愤懑地回道：“等我杀了这四脚兽，下一个就是你！”
“那我拭目以待了。”怀煦转身带着天兵离去。
陆离冷笑一声，幻成白龙吐出火球袭向它，四脚兽则呼出强劲的风吹灭火焰，佯装逃跑的白龙冲上云霄。
想要逐个击破的四脚兽顾不得思考战略，寻着白龙飞去，却在云层中发现藏匿已久的怀煦，这才知道中了计，可四周早已设好冰菱针。
满身冰菱针的四脚兽像被冻住一般，动作缓慢，陆离操控灵力瞬间布下满是封印的牢笼将其困住，身上燃烧的火焰，让它痛苦不堪。
陆离修为不及往日，更何况修炼禁术的魔君自然也不是如此好对付，挣脱封印牢笼，强大的灵力向左右两侧人袭去，焚羽剑和凛冰剑同时掉落在地。
受内伤的怀煦血流不止，而陆离也没能好到哪去，手旁的剑也被调换，二人站起身，弯腰捡起剑前后包围住它。
他们相视一望，也许只是简单的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怀煦将手里的焚羽剑抛向空中，陆离朝四脚兽身下把剑丢去，随即飞身跃起接住空中的焚羽剑，向它脖颈处戳去，而怀煦扑在四脚兽身下，举剑向它胸腔刺去。
一道道亮光从四脚兽裂开的体内飞出，那是无数凡人的魂魄，被束缚的他们总算得到解脱，可以前往冥界轮回转世。
四脚兽一点点倒地，陆离抓住怀煦的肩膀，将他拖了出来，二人默契配合下，魔君化作灰烬，烟消云散。
擎翼有些伤感暗自落了泪，自语道：“父王，下一世记得要做个合格的人夫和人父。”
一场恶战后，躺在地上休息的二人笑了起来，他们好像回到年幼时在草地里打闹时的场面。
怀煦朝陆离伸出手，“谢谢你，陆离。”
陆离扬起嘴角，拉住他的手臂站起身，“你我兄弟二人，无需多言。”
云宫内起风了，梨花朵朵飘落，好似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思量，自难忘。
擎翼在天帝亲封下做了新一任魔君，搬回魔界定居，清理叛臣贼子，自此，六界恢复了平静，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时隔多日，怀煦再次踏进云宫时，已是物是人非，可周围好像处处还有她的身影，回荡着她的声音。
小白看到那个仰头痴痴望着梨花树的人，冲上前推搡着他，想将他推出云宫外。
“是你杀了师父，害死了师姐，还来这干什么？快出去！”
怀煦站在原地任他打骂，“小白，昔日是我的错，今日我是来专程找安歌仙上赎罪的。”
“谁需要你的赎罪？你把师姐还给我们！”
安歌听闻屋外吵闹的声音，也猜到来者何人，“既然来了，那就进来。”
走进屋的怀煦跪在地上，双手奉起凛冰剑，垂下头诚恳地道了歉，“怀煦自知罪恶滔天，无法弥补，斗胆请仙上责罚。”
“你是天帝，乃是九五之尊，世人谁改指责天帝之罪？如此一来，你又何罪之有？”
安歌此番阴阳怪气，倒比直接骂自己一顿更难受。
“怀煦只是戴罪之人，万不敢以天帝身份自居，更何况天帝又如何？也无法换回心中所念之人。”
“你还爱洛瑶吗？”
怀煦低下头，沉思片刻，仰起头的刹那间，面带笑容，“爱！但怀煦深知不配爱她，我愿起誓永世不娶，以赎此罪过。”
躲在门外的琉璃默默擦去眼泪，小声抱怨道：“不想娶我也罢，何故许下这个承诺。”
看来他还是没能放下心中执念，安歌笑了笑，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凛冰剑即是我赠你之物，岂有收回来的道理，拿回去，赎罪的话...我要你打理好六界事务，永保天下平安，你可愿做到？”
“自是愿意。”怀煦双目泛红，饮下茶水，算是得到了安歌的原谅。
“仙上，怀煦有一事不明白，那日我将凛冰剑刺进你胸口，也确认你已无气息，为何...”
“怀煦，你很聪明，做事面面俱到，可你却忘了凛冰剑的由来，它乃是我第九尾幻化而来，虽然威力无以能挡，但我自己的尾巴又怎么会杀死自己？”
“原来我所算计的每一步都是错的。”怀煦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夜晚，怀煦叫来陆离一同饮酒，自上次大战后，二人心结已解，关系也恢复到往日。
“你可找到有关洛瑶的半分下落？”
陆离摇摇头，眼神中满是失望，“没找到，但上次鸟群之事，怀煦兄你也是看到的，洛瑶是凤凰，是百鸟之王，除非有她的召唤，不然怎会出现万鸟齐聚的场面？她一定还活着。”
怀煦低头举起酒杯，眼神有一丝闪躲，不敢再直视他，“这个东西给你。”
陆离打开桌上的木匣，里面堆满了信封，都是自己写给她的，每一封都保存的完好如初，陆离取出那截红绳戴在手腕，轻抚过赠她的龙凤簪，手指翻着那摞信封，直到发现她的字迹。
给师父的信、擎翼和阿冉的信、小白的信，直到最后一封才写了陆离二字。
陆离迫不及待拆了信，薄薄的一张纸上，只写了六个字，却满是一滴滴泪水落在纸上的痕迹。
——唯盼安好，勿念。
“怀煦兄，她竟吝啬到留给我的信都只有这短短几字，我想见她，哪怕是在梦中，哪怕只有一面也好，可她从未寻过我。”陆离掩面抽泣，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我听闻冥界有面寻踪镜，洛瑶既去过冥界，想必那镜子也会记录她的身影。”
当真？陆离一口饮下眼前的酒水，连忙站起身，“这酒改日再找你喝。”
待他走后，怀煦进屋打开墙壁后的密室，看着鸟笼中奄奄一息的凤凰，它原是洛瑶的一缕真身所幻，本就灵识不全，自从洛瑶应劫离世，它便一日比一日虚弱，怀煦日日用自己的真气和鲜血喂养，才算勉强留它一命。
琉璃托起凤凰的脖颈，勉强喂了些许水，“陛下，它快不行了，唯有真龙天子的血才能救活她，我们把它还给陆离，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怀煦不为所动，倔强地划破伤痕累累的手臂，将血滴进碗中，“它是洛瑶赠我的唯一之物，我不能放弃，琉璃，再容我试试，我肯定能救活它。”
半路上突然想起钟灵，陆离回到龙鱼宫，她却没了影子，昏暗的拐角处有一女子的身影一闪而过，那熟悉的气息不会有错。
洛瑶！
陆离追上前拽住眼前的女子，她身上还残留着洛瑶的气息。
“你是何人？为何与她气息相似，你见过洛瑶对不对？她在哪？”
本来能逃跑的老鼠精，被身后的尾巴耽误，恼怒地抱起尾巴堆在怀里。
“我是见过洛瑶，可那都是好久之前了，我本是牢内一只老鼠，与她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她对我很是照顾，还将自己血分给了我，助我修炼成了一只精灵，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看。”
老鼠精将自己的记忆用法术幻出，展示给他看。
陆离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进漆黑的牢内，唯有此处她留下的气息更甚，地面满是斑驳的血迹，还有她十指划过的血痕，窗前那株夹缝中生长的藤蔓好像同她那般无助。
——小老鼠，等我出去便告诉陆离真相，他肯定会原谅我，再与我和好的，对吗？
——陆离怎么还不来接我出去？他还在生我的气吗？
——陆离，那日在牢内想杀你的不是我，是钟灵，我从来都没有离开龙鱼宫，她将我关在牢内，这些伤口都是她弄的，还有她还用剑刺我，你瞧！
她的指甲竟是被活生生拔掉的...她竟然离我那么近，我却从未寻过她，也未信过她。
方才老鼠精的回忆在眼前重现，陆离倚靠着墙壁绝望地缓缓坐了下来，抬手举在额前遮住眼睛，肩膀颤抖，泪水无声地滴落在衣襟上。
好不容易处理好连日的事务，得以喘口气的冥王刚准备喝口水，便被一声不响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陆离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眼通红，面色沉重，一副想活吃人的模样。
“这不是昔日的太子殿下？近日冥界好像没犯错吧？”
“借寻踪镜一用。”
听他这么说，羡祁立刻知道他此番来意，半躺在椅子上，摆手不耐烦道：“此乃我冥界至宝，恕不外借！洛瑶在时，你没有好好珍惜，现在她人不在了，倒假惺惺跑到我这来寻回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你不是为你父王之事，一心想要找我寻仇，寻踪镜借我一用，事后任你处置，方可了却你心愿。”
深怕他反悔，羡祁翻身坐起，指着他的手激动地有些发抖，“当真？你...最好说话算话。”
羡祁带着陆离来到屋内，覆手之际，寻踪镜幻出洛瑶的身影，陆离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盯着那面镜子。
镜中的洛瑶为寻绝情丹解药独自踏入冥界深处，于心不忍的羡祁实在不想再看第二遍，长叹一声，先溜为妙。
屋内传来陆离那不时的啜泣，最后变为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他眼睛紧闭着，不敢再看，用牙咬着自己攥紧拳头的手背，想竭力制止抽泣。
天空露出一抹亮光，陆离才走出屋子，整整一夜，谁也不知他究竟看了几遍，他声音沙哑上前叫醒梦中的羡祁，“动手吧。”
想了一晚的羡祁眯起眼睛，装出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摆手道：“你走吧，看你这般痛苦，岂不是比杀了你更有意思？”
陆离低头一笑，掏出怀中的玉佩扔给他，“这是你赠她之物，现在物归原主。”
擎翼坐起身及时叫住打算离开的他，“陆离！绝情丹是我给钟灵的，对不起，日后我与你的恩怨一笔勾销。”
九重天上——
琉璃急匆匆闯进九霄宝殿，怀煦眉头紧锁，慌忙赶去星耀宫，向来温顺的凤凰此刻性格大变，嘴里滴着血，扇动着翅膀，发出阵阵凤鸣声。
“陛下，我方才进来给它喂水，也不知道怎么了？它突然暴躁异常，还不停地冲撞着墙壁，好像...想要逃出去。”
“恐怕陆离要出事了，琉璃，我们是时候该把它还回去了。”
不行！琉璃张开双臂挡住密室出口，拿出洛瑶的内丹举在他面前，炯炯有神的双眼中闪着光芒。
“陛下，琉璃想过了，我们可以留下洛瑶，你还记得这个吗？只要你吃了内丹，吸取其中至纯的精气后就能变成真龙，到时候再用自己的真气和鲜血滋养凤凰，它一定会好的，我们别管陆离，如果他出了事，那便不会有人再抢走洛瑶。”
怀煦默默接过琉璃手中的内丹，恋恋不舍望着虚弱无比的凤凰。
万念俱灰的陆离来到诛仙台，眼神黯淡的就像笼罩着一层雾，里面只有绝望和哀伤。
“洛瑶，还记得那晚我同你说过，若我真的负了你，那就从诛仙台上跳下去，受它千转轮回，元神寂灭之苦，我来陪你了。”陆离闭上双眼，身子一点点朝后倒去。
“陆离！洛瑶她还有一线生机。”赶来的怀煦及时拦下他。
半炷香前，怀煦没有选择吃下内丹，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抱起凤凰朝屋外走去，和煦的阳光落下，好像也照进他心间，头次让他感觉到温暖，怀煦轻声呢喃道：“从这刻起，我不爱你了。”
陆离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凤凰，扬起嘴角，泪水顺流而下。
第二百七十五章 身为彩凤双飞翼
仙界小岛内——
陆离划破掌心，以自己鲜血和真气作滋养，凤凰果然起死回生，恢复精神，在喂下它内丹那刻，嘹亮的凤鸣声响彻空中，六界皆所闻，众人走出屋，难以置信看着遍地凤凰花又重新绽放。
若芙抱着灵均喜极而泣，“灵均，你看到没有，洛瑶她没有死。”
擎翼和阿冉相视一笑，“这下大家都凑齐了。”
小白则拉着安歌，吵闹要去看师姐。
凤凰盘旋空中，引来万鸟齐聚，一道赤橙色亮光闪过。
望着眼前那朝思暮想的身影，陆离举起发抖的手，柔声唤道：“洛瑶，过来。”
洛瑶站在原地歪头打量着面前陌生的人，直到看见他身后的面孔，张开双臂跑上前避开陆离，直直扑进怀煦的怀里，来回蹭着脑袋。
陆离不知所措怔住，他轻轻拉回洛瑶抱在怀中，“洛瑶，我知道你还生我气，以前都是我的错，你怎么罚我都行，但能不能换个方式？你这样，我...我心痛...”
他好像在与我说话？我推开他，转身躲在怀煦身后，不解地望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怀煦牵着洛瑶的手交至陆离手中，解释道：“这是洛瑶的一缕真身，没有灵智，也没有洛瑶的记忆，许是因为我将它养大，难免跟我亲近些，日子久了，待她元神回归本体，记忆也会回来，你不必担心。”
察觉到不适合继续留下的怀煦轻抚过洛瑶的头，“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我摇摇头，拽住怀煦的袖子，抬手指着天上，想要跟他一起回去。
怀煦看着她委屈地满脸泪水，心头跟着一颤，“明日我就来。”
陆离眉头轻蹙，死死握紧洛瑶的手不肯松开，“怀煦兄，天界事务繁多，你走吧，我能照顾好她。”
在怀煦走后，洛瑶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大哭，陆离蹲下身子疼惜地擦着她的泪水，“洛瑶，你别哭了，跟我待在一起不好吗？”
洛瑶转身飞上树梢，只露出一对眼睛怯生生打量着树下的人。
你这是在惩罚我么?束手无措的陆离长叹一声，只好坐在院子中静静望着她。
直到傍晚来袭，夜色沉去，皎洁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洛瑶依旧没离开树的意思，她眼神迷离，脑袋止不住点着，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陆离轻轻来到树上，坐在她身旁，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洛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再见到你么？即使你永远想不起我，如此这般陪着你，我便已知足。”
陆离不管用何法子都带不回紧紧抱住树干的洛瑶，直到半夜她完全睡着后才将她抱回屋子。
清晨，陆离睁眼之际发现床榻上没了人影，抱起地铺扔在床上，跑出屋去寻，“洛瑶！”
正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我蹲在花园里兴奋地刨着土，可半条蚯蚓都没刨到，远处传来那个人声音，我当作没听见般继续挖着蚯蚓。
蓝光而至，怀煦看到陆离满脸惊慌，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没见洛瑶？”
“怀煦兄，昨夜她不肯回屋睡觉，我费好大劲才带她回去，可今早起来时她就不见了。”
“她还保留着鸟类的习性，这个时辰估计觅食去了。”
话音刚落，洛瑶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从树丛中钻了出来，双手满是褐色的泥土。
觅食？恍然大悟的陆离看着她走来的方向正是茅房，强忍着想呕出来的感觉，依然走上前提起她的手擦了擦，小声问道：“洛瑶，你这是去刨屎了么？下次不能再去那，知道吗？”
虽然不太明白他所说何意，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我张嘴一口咬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直到他松了手，我赶忙朝怀煦方向跑去，蹭了蹭他的脸，摊开掌心举向他。
怀煦低头望着她手心的蚯蚓，本想为她擦去脸上的泥土，看到陆离此刻表情时，只好垂下手臂，“你捉来蚯蚓是要给我吃的吗？”
我开心地点点头，把蚯蚓放在他手里，转身跑回树下继续刨土。
怀煦愣了神，整理一番思绪，“陆离，她只是因为认识我才会如此，你放心，日后我不会再来了。”
陆离朝离开的怀煦大声喊道：“怀煦兄，明日早点来，我和洛瑶都很希望再见到你。”
怀煦心中流过一丝暖意，轻轻一笑，“知道了。”
陆离钻进树丛发现洛瑶正准备将蚯蚓送进嘴里，蹲在她身旁耐心解释道：“这个不能吃，洛瑶，我是你夫君，所以下次你不能再把蚯蚓给怀煦兄，你得给我，记住了没？”
见她揉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脸委屈巴巴的眼神，显然没明白自己意思，陆离摸着她的头，“饿了吗？那也不能吃蚯蚓，听话，我做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陆离帮洛瑶擦了手和脸，才端了锅白米饭放在桌上，“目前我只会煮这个，以后我再学做别的饭给你吃。”
我低头凑上前闻了闻，好像还不错，伸手从碗中抠出一坨，手指却像被火烧，我甩着发疼的手指，放声哭了出来。
陆离一口含住洛瑶的手指，把残留的米粒吃干净后，轻轻吹了吹，“还疼吗？”
我学着他的模样把手指放进嘴里尝了尝。
陆离用汤勺舀起米饭吹凉后才送到她嘴边，“吃吧，不烫了。”
头次吃到米饭的洛瑶显得异常兴奋，她展开双臂，幻为凤凰在空中翱翔一圈后才变了回来坐在椅子上，张大嘴巴，等着陆离再次投喂。
此后，洛瑶好像与自己亲近了些，不管走到哪，她都会悄悄跟在身后，却迟迟不敢上前，当自己停下，她便站在原地不肯走，始终保持距离，唯有吃饭时，她好像什么都忘了，黏在身边，虽然偶尔会因为护食，咬自己两口。
每到夜幕降临，便是陆离的考验，想要抓住一只会飞的鸟谈何容易？洛瑶好似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天一黑就躲进树丛不露头。
“洛瑶，该回屋睡觉了，今夜要下雨，你要还不进屋，淋成落汤鸟我可不管你。”陆离顺着树杈上冒头的人影叫喊道，佯装进了屋。
狂风肆虐，风雨交加，身下的树枝摇摇晃晃，我不得不飞下树，趴在门口偷偷朝里望去。
陆离舒服地倒在地铺，侧头开口问道：“小凤凰，不进来的话我就关门了。”
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我靠着门框一点点挪进屋，门突然被关上，惊慌失措下，我腾空跃起蹲在高高的柜子，片刻后见他闭上眼睛，才敢更靠近些，蹲在他身旁细细打量。
洛瑶发梢的雨水滴落在陆离脸上，他无可奈可坐起身，拿起毛巾擦着她的脑袋，“别乱动！本就身子弱，还如此不听话？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只能随你一起去了。”
我瞥眼瞧见桌上熟悉的鸟笼，开心地跑上前抱起它想要钻进去。
陆离深感懊悔怎么没让怀煦把这鸟笼提回去，牵起她的手坐在床边，取下她套在头上的鸟笼，“洛瑶，你现在不是一只鸟了，这笼子装不下你，我们睡床，过来，你试试。”
我学着他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再次睁眼时，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可他已经挪回地上，看起来他的窝比我的舒服。
陆离半眯起眼睛，见她还是如往常那般钻了进来，不由自主扬起嘴角，微抬手臂装作不经意间搂住她。
我嫌弃地移开他搭在我身上的手臂，紧紧抱着鸟笼，把头埋进被子中。
待她没了动静，陆离才取下鸟笼放在一旁，许是怀里没了鸟笼，洛瑶很快翻过身，搂住陆离的脖子。
天刚蒙蒙亮，洛瑶这只小凤凰好似定时般醒了过来，她用嘴啄着陆离的脸，意图将他啄醒，没了尖嘴的鸟，这一幕倒显得有些暧昧。
陆离藏不住嘴角的笑意，用手背挡住脸，趁她再次凑上前时，侧头吻在她的脸颊，温柔地声音响起，“还你一个。”
怎么突然安静了？陆离抬眼看到洛瑶披头散发倒着的脸，发现她整个人趴在桌面，目光直勾勾瞪着自己，慌不择乱地坐起身，迎面撞上她的额头，“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我捂着额头，疼的在桌面上打滚，可看到他头上的红印时，我伸出手指摸了摸，咧着嘴笑出了声。
这几日还是头次见她对自己笑，陆离捏着洛瑶的脸，小声埋怨道：“还笑！我迟早得死在你手里！”
见她总是不肯开口讲话，陆离打算用鹦鹉学舌的招数教她，心想怎么着凤凰也应该比鹦鹉聪明吧。
在给洛瑶喂饭时陆离刻意停下，指着自己，一字字说道：“我...陆离，跟我说一遍？”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他手中的碗里，咬下一大口，津津有味嚼着。
“慢慢来吧。”陆离轻蹙一声，倒是不嫌弃地拾起她嘴角沾到的米粒放进嘴里，嘀咕道：“还凤凰呢，连鹦鹉都不如，嘴倒是张的大，我看八成就是只鹈鹕。”
我歪头看着他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又不明白是何意，许是因为他饿了，我随手捏起碗里的米饭，送到他嘴边，啊——啊——
“你这是...要给我吃吗？”多日的付出有了回报，她不再像往常那般躲着自己，不再护食，甚至还肯分食物，陆离突然鼻子发酸，热泪盈眶，仿佛有种孩子一夜之间长大的感觉。
我一股脑把米饭塞了进去，笑嘻嘻望着他，顺便舔了舔手指剩余的米粒。
仙气涌动，四周袭来的气息错综复杂，众人落地时不约而同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唤道她的名字，“洛瑶！”
阿冉和若芙还没等跑上前，洛瑶则躲在陆离身后，不断拽着他往屋里走，还不忘关紧屋门。
她这奇怪的举动引得大家一头雾水，若芙自责道：“洛瑶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陆离抬手轻刮洛瑶的鼻尖，拉住她拥入怀中，“我的小凤凰这是害怕了吗？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听说你生病大家都很着急，所以出去见见他们，好不好？”
我一溜烟躲进桌底，不再露头。
众目睽睽下，陆离一人从屋里出来，向大家解释了来龙去脉。
“洛瑶目前尚未恢复记忆，几日前甚至连我都怕，你们还是先回去，等她好些我再告诉大家。”
躲在山洞的钟灵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听到仙鼎钟传来洛瑶应劫的消息，算是唯一的安慰，直到见到那遍地重新绽放的凤凰花，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与洛瑶同归于尽。
第二百七十六章 时光静好,与君语
元神一点点回归的洛瑶，慢慢对陆离生出些许依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恢复。
我醒来时，他没有像往常那般出现，四周一片寂静，我焦急地跑出屋绕着周围一圈圈寻他。
陆离背着从天界带来的梨花树刚落地，便听到洛瑶的哭声，扔下树苗跑向她，“怎么哭了？”
我扑进他怀中，紧紧牵着他的手，指着结界外。
相处半月来，陆离已经完全能明白她的一举一动，“你是在怪我丢下你，自己跑出去了是吗？”
见她连连点头，陆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快醒来，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留你一个人，洛瑶，你瞧，我带回来许多梨花树，就种在我们的仙界小岛里。”
话音刚落，心生好奇的洛瑶跑去摘下树枝的梨花插在头上发髻，不停晃着小脑袋展示一番。
陆离满目柔情将她额前碎发别至耳后，“恩，夫人甚是好看，你先在这自己玩，我去把树种进土里，好吗？”
连日来又是喂饭穿衣，还得洗衣裳的陆离，夜晚甚至不敢合眼，深怕她会消失不见，好在今日她总算安分，自己也抽空能将梨花树全都栽好，想必来年梨花也能开得更繁盛。
见她在一旁追着蝴蝶嬉戏打闹，陆离嘴角带着笑意，坐在地上倚靠树干稍作休息。
我在池塘边草丛中挖出许多蚯蚓来，正当我想全都吃下去，回头望着树下的人。
我捧起蚯蚓跑过来，静静盯了树下半天都不动的他，只好放弃嘴边美味，将捉来的蚯蚓全都堆在他腿上，这样他醒来就能看见，我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起他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挪挪身子摆好姿势，顺势把头靠在他胸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陆离只觉胸口处压着什么东西，睁眼便看到她的脑袋，自然还有...腿上爬满的蚯蚓。
原还嫉妒上次她把一条蚯蚓给了怀煦，现如今倒是对这满腿的蚯蚓有些束手无措，想来她是一条都没舍得吃，若告诉她不能再这样，岂不是辜负了她的美意，陆离低头轻轻吻在她额间，“我的小凤凰终于知道胳膊肘不往外拐了。”
多日后，偌大的仙界小岛种满了梨花，从空中便能闻到淡淡的花香，看到那片白色花海。
趁着今日阳光明媚，陆离带着洛瑶来到凡界，“你想吃什么？冰糖葫芦？云花糕？还是包子？我都买给你。”
四周挤满陌生的人，气味也不熟悉，我拽着他的胳膊挡住自己的脸，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
“别怕，我牵着你，这里有很多好吃的，都是你平日里喜欢的，我们买好就回去。”陆离握紧洛瑶的手，朝点心小铺走去。
屋里的人比外面更多了些，无论我怎么躲，都还是能看到陌生的人，干脆将脸埋进他胸口。
察觉到怀中瑟瑟发抖的洛瑶，陆离带她来到人少的凳子旁，站在她面前遮挡住视线，拿起点心放在她嘴旁，“你尝尝。”
洛瑶咬了一口，抿抿嘴巴，开心地发出尖锐的凤鸣声，陆离连忙捂住她的嘴，“嘘...”
我耸起肩膀，学着他的模样，伸出手指挡在嘴前，轻轻发出嘘声。
——公子，您的点心包好嘞。
陆离蹲下身子，把点心放在洛瑶手掌，摸着她的脑袋，“你坐着，不许乱跑，我拿上点心就回来。”
——救救我们，我们想出去。
我寻声走去看着门外的鸟笼，蹲下身子发现一对相思鸟被关在里面，不停向我求救。
我打开鸟笼后，它们一边向我表示感谢，一边煽动翅膀依偎着飞向空中，我仰头朝它们摆摆手。
——哎呦！我说这是跑哪来的乡下丫头，把我的一对爱鸟放跑了，快赔银子！
身穿米黄色华服的老爷挺着将军肚提着空鸟笼叫嚣，飞沫满天。
我转身朝远处的身影跑去，谁知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向外扯去。
——往哪跑！没银子，就跟我上衙门说理！
“我们走吧。”陆离带着点心，回头时凳子上却没了人影。
洛瑶！
啊！啊！我侧耳听着远处的声音，不停大叫吸引他的注意，干脆一口咬住面前拽着我的手背，趁机逃跑。
陆离看到眼前的人跑来，微松口气，紧接着拉住洛瑶的手，拍打手心以做惩罚，“你跑哪去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能乱跑？你到底听不听话！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见她撇着小嘴，把手偷偷藏在身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陆离心疼地捧起她的脸，柔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我只是害怕再也找不到你。”
听他的语气柔和许多，我才敢抬起头，看到他眼角流下眼泪，我踮起脚尖趴在他脸上舔去泪水，摇摇头示意他不能哭。
陆离破涕为笑，紧紧搂住她，“傻瓜！”
我揉揉眼睛，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学着他的语气，慢吞吞吐出口，“傻...瓜...”
“你才是傻瓜，我的小凤凰终于会开口说话了。”
——哎！我说这个姑娘是你家夫人？她放走了我的一对相思鸟，这账怎么算？
陆离回头望着低头的洛瑶，这才明白她为何会偷跑，从袖中拿出银子扔给他，“够了么？”
“够了，够了，公子出手真阔绰，小人甘拜下风。”
陆离自然是懒得再搭理他，带着洛瑶离开此处，一时辰后带着许多零食回到小岛，心想这也够她吃上好一阵。
此时，倔强的小白不顾大家劝说，偷偷来寻洛瑶，许是二人都为鸟类，显得十分投缘，没一会功夫，就能打成一片。
见他们说着鸟语嘀嘀咕咕，又笑个不停，在洛瑶离开后，陆离拉着小白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师姐说她要去挖蚯蚓给你吃。”
陆离发愁地揉着太阳穴，“能不能帮我告诉她，别捉了，我真的不想再吃蚯蚓。”
“陆离哥哥，你别嫌弃蚯蚓，对我们鸟类来说，这是最好吃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了，师姐肯把它给你，你应该感到高兴。”
“好，我知道了，我吃的时候尽量表现的高兴点，除此之外，你们还说了些什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陆离搂过小白的肩膀，循循诱导，“小白，我平日待你不薄，你留下帮我做翻译如何？”
“不成，我还得回云宫修炼。”
“就几句也行。”
我用荷叶包起新挖出来的蚯蚓，兴高采烈带给他。
陆离脸色铁青，抬起袖子擦擦洛瑶脸上的汗，“我一会再吃。”
小白偷笑不停，但又想不出如何能把陆离的话翻译过来，可在陆离轮番暗示中，只好硬着头皮用鸟语对洛瑶说了一番。
见洛瑶面露凝重，陆离知道小白信不过，连忙问道：“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我只不过让你翻译一句我喜欢你，怎么感觉说了一大堆。”
小白嘿嘿一笑，故意重复方才所言，“我告诉师姐，你喜欢她，想要和她比翼双飞，做一对交颈鸳鸯，然后再生好多好多的蛋。”
陆离愤怒地抬腿踹向他，慌张向洛瑶解释道：“你别听他乱说，洛瑶，我喜欢你，但绝不是让你生蛋...可这儿女双全好像和生蛋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看她茫然的眼神，陆离自知百口莫辩，紧接着牵起洛瑶的手，“是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我气。”
小白看着陆离慌张的表情，大笑出声，“刚...我没那么样说，只是说了你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想与她永远在一起。”
“是么？那她怎么哭了？”
“不知道，八成是被你这番感人肺腑之言感动的。”
“小白，你教她说我的名字。”
小白指着陆离，转头向洛瑶说道：“他叫...”
小白转着圆溜溜的眼珠，脑袋里思考怎么才能报刚刚一脚之仇，看到远处的人，打定主意，故意挥动手臂招呼着走来的怀煦，“哥哥！”
我点点头，学着他的语气，哥...哥...
陆离心里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洛瑶拉着自己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哥哥。”
陆离大惊失色，用手指着远处的怀煦，“洛瑶，他是哥哥，我不是！要不你叫我夫君也成，跟我说一遍，夫...君...”
我歪歪头打量着他念念不停的嘴，难道我说的不好？我跳到他身上，搂住他脖子，在他耳旁不停重复道：“哥哥！哥哥！”
陆离扶住洛瑶，无奈笑出声，短叹道：“罢了，哥哥就哥哥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细水流年,与君同
“若芙，麻烦你去给洛瑶洗个澡。”陆离从泥潭中提溜起玩了一上午满身泥巴的洛瑶。
若芙拽着洛瑶进了屋，拍胸脯连连保证道：“殿下，你就放一万个心，我绝对给你把人洗得白白净净。”
“哥哥...”我翘起腿蹬在门上，用手死死抠着门缝，委屈望着他摇摇头。
若芙才不管那么多，从身后抱住洛瑶的腰，强行拖她进屋后关上门，陆离这才恋恋不舍长叹一声，转身与灵均坐在院内的小桌前。
灵均噗得一声笑出来，“洛瑶怎么叫殿下哥哥？”
陆离看出灵均眼中满是嘲讽，没好气回道：“我喜欢，不可以么？”
“既然殿下喜欢，不如以后我也...”
在灵均话没说完，陆离提前开了口，“我虽不在天界，但派你去守南天门的权利还是有的。”
灵均只好活生生咽下后半句话。
哥哥！哥哥！
听闻屋内不时传来声响，陆离起身站在门前，满脸忧心忡忡，“洛瑶她怎么了？”
“没怎么！她就是有些不听话！”若芙抓住想要逃跑的洛瑶，另一只手拿起毛巾擦着她的脸，“听话，马上就洗好了。”
她抓住我的手臂留下红印，再用毛巾一擦更疼了些，我便只好躲着她手里的毛巾，闷气把头埋进浴桶中，出水面时将嘴里的水全都喷在她脸上。
屋内异动越来越响，水花击打声四溢...若芙被洛瑶一拉，倒栽葱似的掉进浴桶里，半天都没喘过气。
没一会功夫，若芙眼神空洞，浑身湿溻溻走出屋，头顶搭着毛巾，嘴里还吐着洛瑶的洗澡水，“殿下，这澡我是洗不成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若芙拉着灵均一溜烟小跑走，留下陆离进退两难。
陆离小心翼翼望着屋内露出整个脑袋，趴在浴桶边的洛瑶，手指挥动间，浴桶周围垂下一圈纱幔包裹住她。
这样遮住是不是好些？不过...我们好歹也是成过亲的，这应该不算是轻薄，陆离深呼吸几口气走进屋，搬着凳子，撩起长袍坐在浴桶旁拿起毛巾，“把胳膊伸出来。”
下一刻，纱幔掀起，洛瑶整个脑袋探了出来，面带笑容。
陆离的目光不由自主朝她脖颈扫去，脸颊瞬间通红，连忙扭头不再看她，顺便将她的脑袋推进纱幔里，“胳膊！不是头！”
罢了，换种说法她也许就能听懂，陆离柔声说道：“洛瑶，把翅膀伸出来。”
果不其然她听话地把胳膊递了过来，陆离用毛巾轻轻擦拭干净后塞了回去，“腿也伸出来，不对！应该是爪子拿过来！”
洛瑶走出浴桶，坐在小板凳伸出双腿，模样十分乖巧，并不像若芙所说那般，正当陆离为自己感到庆幸，她把裙子越掀越高，陆离扬起手掌及时制止了她，“再掀裙子我就打你了。”
我伸出手贴上他的手掌，笑嘻嘻回道：“哥哥...傻瓜...”
陆离抿唇一笑，自语道：“现在想想，我还真是个傻瓜，好歹活了万年，也是当过太子的，一大把年纪怎么就沦落到给鸟洗澡的下场？”
洛瑶气鼓鼓噘着嘴，身后色彩鲜艳的羽翼瞬间展开。
“怎么？说你是鸟还不乐意？好好好，你是凤凰，永远都是我的小凤凰...”陆离抬手刮在她鼻尖，随后俯身轻轻吻在她额头，“念在你如此乖巧，表扬你一下。”
好像发现新鲜事情的洛瑶，此后时常指着额头等着陆离的表扬。
我学着他拿起勺子挖起碗中的米粒送进嘴里，见他露出笑容，赶忙把额头凑上前。
擎翼提着一壶好酒刚到小岛，便看到眼前好一番郎情妾意的场面，“啧啧啧！陆离兄，我说你们两个青天白日，天还没黑就如此？看来你们大婚之日时得双喜临门了！”
“此话何意？”
擎翼挑眉指着洛瑶的小腹，“有动静没？”
陆离腾一下站起身，“我看你是皮痒，想跟我比划比划了，是不是？”
“不比不比！我自知技不如人，说正事，陆离兄，你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等洛瑶的元神回归，那得等多久？说不定...你们孩子都生了，她还没恢复好。”擎翼话里有话，偷偷观察陆离的表情。
陆离知道若不回答，怕是他会没完没了暗示，索性满足他的好奇，一本正经回道：“这段日子她睡着后，我都睡在地上，听明白了么？”
擎翼环抱双臂，不怀好意趴在桌上凑得更近了些，很快失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本来还等着你们能早日给我家亦乐生个媳妇，谁知道陆离兄你这...不行啊！不是我说，你得抓紧时间！”
陆离不安地用手指敲着桌面，“擎翼，我警告你，往后你儿子甭想打我闺女主意！”
那可说不准，擎翼小声念叨两句，刚倒好杯中的酒，身旁的魔兵走上前附耳嘀咕片刻，擎翼立刻起身，一脸严肃，“陆离兄，我有事先回去，下次再来寻你喝酒。”
难道是魔界出了何事？陆离嘀咕两句，端起酒杯小酌几口，止不住点头称赞，这酒确实不错。
我打量着他的嘴，总感觉他再背着我偷吃些什么，我凑上前舔了舔他的嘴唇，仔细尝了尝，好像没有什么味道。
“干什么呢？你还学会占我便宜了？”陆离轻轻一笑，搂住想要逃跑的洛瑶，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小凤凰，这次是你先主动的，我只不过是礼尚往来...”
“闭上眼睛。”陆离捧起洛瑶的脸，轻啄她鼻尖，侧头吻上她的双唇。
我用手牢牢挡住眼睛，柔软又温暖的感觉袭来，我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头上的树杈。
一切美好都在此刻打破，陆离抬眼望着洛瑶用嘴啄着自己的角，无奈地推开她的头，斥责道：“你又不是啄木鸟。”
我点点头，他说的有些道理，那就只好张嘴用牙咬着。
“也不准咬！”
还没研究清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我展开双臂一路追着眼前的人，谁知他突然停下，我便一头撞在他怀里。
陆离掏出怀中的龙凤簪戴在她发髻，“洛瑶，等你好了，我们就成亲。”
他总是对着我说这两个字，此刻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些，想来这应该是我的名字，“洛...瑶...”
陆离惊喜地牵起她的手，“嗯，你是洛瑶，我是陆离，陆...离...”
哥哥！
烛火下的屋内，整晚传来二人吵闹的声音，一人倔强地不肯改口，另一人倒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纠正。
天微亮，怀煦面色沉重走进小岛，“陆离，魔界出事了。”
自擎翼上任魔界新主后，虽已处决绝大部分叛臣贼子，却仍有小股势力流窜在外，他们以阿冉和亦乐作要挟，昨日擎翼匆忙赶回去，正中了敌人埋伏，被软禁起来。
“陆离，本来这事不该与你说，应由我亲自带兵，可天界自与魔界大战伤亡太多，若我冒然离开天界，只怕会招来别的祸端，所以只能来找你。”
“怀煦兄，你我之间不用多言，我早就说过不论何时，都会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洛瑶...麻烦兄长帮我照顾好她。”
我跑出屋看到好久都没见到的怀煦，兴奋地跑上前，向他展示新学的词语，“洛瑶...傻瓜...”
“哪有人说自己是傻瓜的？”怀煦轻笑一声，拿出怀中平日里她喜欢的饼干，“给你带的。”
我踮起脚，啄在他额头表示感谢...
陆离眼神黯淡，幻出一身铠甲，垂目离开，他知道要是与她告别，肯定又会舍不得，不如趁此先走。
我回头望着他朝仙界外走去，而我夹在中间，只能一会看看怀煦，一会又看看陆离。
他越走越远，我在原地急得直跺脚，把饼干放回怀煦手中，大步冲上前牢牢搂住他，“陆离不走，洛瑶喜欢你。”
陆离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身贴上她的额头，喜极而泣，“洛瑶，你终于认得我了。”
半时辰后，我虽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他还是要走，小声说道：“洛瑶等陆离回来。”
陆离幻出新的小雨云交给洛瑶，“就让它陪着你，我很快回来。”
我静静盯着那云朵，脑海中断断续续想起不少有关它的记忆，可那记忆有好有坏。
小岛外埋伏多日的钟灵，好不容易逮到他离开的机会，暗下决心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只怕酒醒时分,断人肠
无论怀煦怎么好言相劝，洛瑶都不肯跟他回天界，可自己总不能留在此处一直陪她，于理不成，于情更是不成，反观洛瑶倒也安分，不再上蹿下跳，爬高上低，她每日吃了饭后，都乖巧地坐在仙界小岛结界旁静静等着。
“陛下，你长时间呆在这也不是个法子，我留下陪洛瑶，你早些回去。”
怀煦思虑一番，小岛较为隐蔽，想来应该也没什么危险，“琉璃，你照顾好她，等见到陆离后，你再走。”
魔界的内乱在陆离帮助下很快平息，归心似箭的他不顾擎翼挽留，执意赶回小岛。
怀煦刚走没一会，琉璃听到院内的洛瑶高兴地唤着陆离名字。
“殿下回来了，洛瑶我好生交给你，那我走了。”琉璃深怕天界的仙娥在九霄宝殿内伺候不周，满门心思想尽快回天界。
出了结界的琉璃碰巧撞见赶来的陆离，一时纳了闷，“殿下，你不是刚就已经到了？你若在这，那洛瑶方才抱的那个是谁？”
面前的人与陆离平日的眼神不一样，我后退几步，向他呲着牙发出尖锐的凤鸣声，示意他不许靠近。
他变了样子，瞧起来十分眼熟。
“洛瑶，你看见我现在的模样了吗？全都是拜你所赐，今日我来便是带你一起去阴曹地府的，受死吧！”衣衫褴褛的钟灵，目露凶光，手里拿着带毒的鱼骨刺狠狠朝她戳去。
身后飞来的焚羽剑戳进钟灵心脏，她一点点倒地，侧头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男子从身旁经过，甚至没看自己一眼，他眼中的疼惜从未给过自己。
我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
风起花落，钟灵挣扎爬去，最终如愿倒在一处离他最近的地方，含笑闭上双眼。
“洛瑶...”陆离扶住洛瑶，伤口虽不在重要部位，可她本就是一缕真身所幻，又如何受得了丝毫的伤，她脸色惨白，缥缈的好似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洛瑶...终于等到陆离回来了。”
她举起的手臂突然垂落在侧，陆离抱起气息微弱的洛瑶赶去天界，“药王！快点出来！”
“殿下，您先别着急，容小仙看看再说。”
每逢看到这熟悉的场景，不用多想那怀中的人必定是洛瑶，药王无奈摇摇头，自己所学的这点医术看来都用在她身上了。
药王翻起洛瑶的眼皮观察片刻，搭上她的脉象，“殿下，这点伤对你我都不算什么，但放在只有一缕真身，元神还未回归全的洛瑶仙子身上，那就是大事。”
“我不是来听你分析的，有没有法子能治好她？”
“您就是让我给洛瑶仙子陪葬，我也治不好。”被威胁百遍的药王不用陆离开口，提前想好自己的下场，自圆其说一番。
“洛瑶仙子好不容易聚集的元神已经消散，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殿下不如先往好处想，她好歹还有口气，这往后总比瞧着她的画像好些，是不是？”
陆离点点头，“那我现在就把你的画像挂在墙上，以示缅怀。”
“陆离！别冲动！”怀煦走进屋向药王使眼色，让他先离开。
陆离双眼通红瞪向怀煦，声音颤抖，“是你让我去魔界的，我就让你帮我照顾她几日，你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来劝我？”
“殿下，都是琉璃的错，你别怪陛下，不如杀了琉璃，给洛瑶赔罪。”
“你以为我不敢么？”
怀煦上前握住他指向琉璃的剑，鲜血顺着指缝滴落，“陆离，你冷静一些，你就是杀了琉璃，洛瑶她也不会醒来，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你喜欢她？陆离望着眼前的二人，将剑插在地面，转身抱起床榻上的洛瑶离开，“我欠你的，现在全都还清了。”
怀煦用余光扫过满脸泪水的琉璃，“起来吧，今日之事不怪你，我也有责任，我会再想办法。”
“陛下真的喜欢琉璃吗？”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若我刚刚否认，你认为自己还有命问我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
此刻在琉璃心中，这句话好像比杀了她更难受。
仙界小岛外层层包裹的结界将他们与世隔绝，此后六界内再无人见过二人。
时间一晃而过，三年后——
小岛内繁花似锦，推开窗就能闻到那梨花香气扑鼻，陆离坐在床边轻轻擦着洛瑶的手。
洛瑶，你都睡了那么多年，到底还要躺多久？你瞧，屋外的梨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我一心为你种的梨花树，你倒好，光知道躺着躲懒，也不起来看一眼，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我带你出去看看，可好？
每日正午，阳光暖洋洋照进小岛，陆离都会抱着洛瑶坐在梨花树下，一遍遍念着自己曾写给她的信，随着日子渡着，那纸张上的字迹逐渐模糊不清。
五年后——
擎翼和灵均总算得到陆离允许进入小岛，为此擎翼还特意打扮一番，换了身新衣裳，他们刚进来便被眼前景象震惊。
这里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成片的梨花已是让人眼花缭乱，还有整片茶园，花香伴随茶香四溢，蝴蝶翩翩飞舞，夜空中的流萤像是会动的星星只挂在此处小岛的空中，水声潺潺，偶尔传来的蛙声更像添几分韵味。
“陆离兄，合着这五年你都躲在里面提高园艺了。”
陆离给两人酒杯中倒满酒水，“许久没见，你们两个过的如何？”
灵均知道陆离心里难过，默不作声，饮下酒水。
倒是擎翼这个没心没肺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喋喋不休说了起来，“灵均和若芙成了亲，日子过的还挺滋润，陆离兄，我前几日去瞧，若芙都有身孕了，这小子还瞒着我们不说，你说他该不该打！”
灵均抬脚狠狠踩在擎翼脚面，这才反应过来的擎翼朝自己口无遮拦的嘴拍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离低头轻轻一笑，“灵均，既然若芙有了身孕，你就少喝些，早点回去陪她。”
灵均羞涩地挠挠头，“我晚些回去也没关系，阿冉也在府上，她们两人情同姐妹一般，好像也不怎么需要我。”
擎翼抬胳膊倒向灵均，“你还踩我，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言行。”
二人小声议论，不知不觉将目光落在屋内躺在床榻上的人，异口同声问道：“洛瑶...她还没醒来？”
陆离摇摇头，无意识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故意打岔道：“怀煦兄过的如何？他和琉璃之事可有什么进展？”
琉璃？擎翼的头摇得好似拨浪鼓，“我怎么没听他们两个生出什么情意来？”
灵均开口补充道：“我听司命说，怀煦在各神族里搜寻好多才貌出众的小仙让琉璃挑选，不过后面好像就没什么下文了。”
“怎么着？琉璃喜欢怀煦？”
陆离拍拍擎翼的肩膀，好心提醒道:“对琉璃好些，只怕你日后还要向她行礼。”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
陆离和灵均对视一番，不再理会自言自语的擎翼，喝起酒来。
酒过三巡，喝得满脸通红的擎翼，双眼直迷糊，突然拍桌而起，“陆离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琉璃以后可能做帝后，对不对？”
嗯，你这榆木脑袋总算是开了窍。陆离搀起晃晃悠悠的擎翼，交给一旁的灵均，“你扶着他些，先带去你府上，等他酒醒再让他回魔界。”
“我知道，殿下，你多保重。”
待二人离去，陆离收拾好桌子后走进屋，牵起洛瑶冰凉的双手哈气暖了暖，“大家过的都很好，你不必担心。”
陆离如往常那般拿出早已倒背如流的书信，一字字念给她听，他握着洛瑶的手，温柔地开口说着心里话。
洛瑶，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妖界，你当时挂在树上，小脸黝黑，我心想这是哪来的黑脸小妖，可当你掉下来的那刻，我的心就好像被你烙下烙印，从此眼中再无旁人，不管你是仙是妖，我都不在乎。
陆离面带笑容回忆起那段日子，眼神中闪着无数星光。
与你在凡界的短短数十载，甚过我活的万年，你还记得我们历劫后回到这里的那晚吗？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激动，我总算能与你成为夫妻，可也担心你会后悔，甚至还有些自责没能拿几本司命的灵修法门提前研究一番。
想起接下来的时光，陆离脸上没了笑容，他声音哽咽到半个字也说不出，平复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我知道在龙鱼宫内都是我的错，折磨你的每一次，我的心也跟着被四分五裂，痛不欲生，可我偏偏就像着了魔般，洛瑶，对不起...
我多希望此刻躺在这的是我，可又不想看你如我这般痛苦。
你不是说过想和我躲在一处开满梨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你提的要求，我都已经做到了，可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洛瑶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陆离惊喜望着她，“洛瑶，你能听见我说话的，对吗？”
自那晚，洛瑶还是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陆离依旧如往常那般寸步不离守着她，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醒来，可现实当真会事与愿违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繁华落尽,与君老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的这里繁花似锦，四季如春，成群的鸟儿在树梢高唱，鲜花朵朵簇拥在身旁，桌上摆着吃不完的点心，就是我这心中总感觉空落落的，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又或是丢了东西。
——洛瑶，我们来接你了。
那片亮光里出现的身影是娘亲和爹爹，他们面带笑容，手挽着手朝我走来，万物都不及他们半分耀眼。
我跑上前扑在他们怀中，激动地快要落了泪，抬头静静望着他们，“常听旁人说起娘亲貌美，爹爹风度翩翩，相比之下我倒长得丑了些。”
“谁说的？在爹爹看来，你比你娘亲还要好看许多。”爹爹温柔地抚过我的额头。
洛神微微一笑，背在身后的手朝身旁池奚的胳膊掐去，“当然好看，你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池奚附耳小声说道“是你生的不假，但我不是也出了力？总不能把所有功劳揽在自己头上？”
“你大言不惭！没羞没臊！”
我捂着嘴偷笑出声，牵起他们的手，“别吵了，我是爹爹和娘亲的孩子。”
二人相视一笑，指着眼前的彩虹，“洛瑶，我们回家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们向那片光芒中走去。
三人牵着手的影子在太阳光线下拉得长长的，洛瑶轻快的歌声回荡在半空中。
趴在床边的陆离突然惊醒，他感觉到洛瑶气息比平时更弱了些，身子也在慢慢变凉，好似预感到她将要离去。
陆离抬手探着她不再喘气的鼻息，起伏的胸口趋于平静。
洛瑶...
陆离双手叠起压着她的胸口，掰开她的嘴不断吹气，眼泪一滴滴落在她苍白的脸颊。
你不能死，听见没有！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死了，就能摆脱我？我告诉你休想！
万里黄泉，无边地狱，我都陪着你去！永生永世你都别想甩开我。
她的脉搏微弱到不再跳动，陆离嘴唇发抖，依然没有放弃，不肯停下手中的动作。
洛瑶...你还没有亲眼看到我为你种的梨花树，也没有尝过我为你新学的点心，我们没有成亲，也没有儿女双全，明明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你怎么能留我一个人？我求你...别走...”
从空中落下一滴水在脸上，顺着我的脸颊流到嘴角，竟然是咸的...
恩？扑鼻而来的这股香味是梨花？我回头望着随风卷起的梨花，幻出那道熟悉的身影，“洛瑶，你怎么能留我一个人？”
很快梨花飘至漫天，我伸出手接住那朵朵白色花瓣，念出那个熟悉的名字。
陆...离？
我跑到那卷起的风中够着梨花，这些花瓣中有他的气息，“爹爹，娘亲，你们听，陆离他在叫我呢，我不能走，我要回去找他。”
“洛瑶！你真的想好了吗？回去之后，也许还会有更多的考验等着你们，不怕吗？”
我摇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怕！我唯一怕的便是再也见不到他。”
池奚抬起手，竟从四周飞来无数光芒钻进洛瑶的体内，那些光芒便是她的元神。
二人朝洛瑶摆摆手，“回去吧，别让他等着急了。”
床榻上的洛瑶渐渐恢复了脉搏，陆离将她抱在怀中，“我就知道你不会留我一个人。”
渡过这有惊无险的夜晚，陆离甚至不敢休息，日夜守着她，深怕她再出现意外。
天气转凉，洛瑶的手脚也越来越冷，迫不得已之下，陆离走出小岛打算去凡界买来几床厚被子。
片刻不敢耽误的陆离在回来途中看到远处的风筝，淡淡一笑，“这里人烟稀少，没想到竟有人如此闲情雅致地在这放风筝。”
突然抬起头的陆离，睁大眼睛紧盯空中凤凰模样的风筝。
在他寻到那放风筝的人后，心中有多期待就有多失落，陆离走上前蹲在小姑娘身旁，“你这风筝是哪里来的？”
“很久之前，住在云宫内的姐姐她说以后用不着，就送给我了。”她脸上洋溢着笑容，“哥哥，我的风筝好看吗？”
陆离坐在地上望着飞翔在空中的凤凰，“嗯，好看。”
一炷香后，陆离抱着被褥回到屋内，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久久愣在原地，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白龙，你去哪了？让我好等？”
怀中的被褥掉落在地，陆离双目泛泪缓缓转身，瞧着从梨花树下走来的人。
他低头猛吸鼻子，扬起嘴角，露出邪魅一笑，“我等了你五年三个月七日，敢问姑娘又等了我多久？”
梨花飘落，这场景如我在云宫见到他时相同，我望着他憔悴的脸，有些心疼，快速用手背抹去眼泪，昂起头，装作满不在乎回道：“我又没让你等，你这小岛倒是漂亮，不知是为谁所建？”
“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来就来，怕你不成？小爷我还要与你大战八百回合呢！”我轻咳一声，慢慢走向他，与他那段路程明明不是很长，却在我眼中像是过了万年般，脑海中浮现出我们二人的回忆，还有这五年来他在我耳旁说的每句话。
“本姑娘这就来！”我张开双臂飞奔向他，他怀里温暖的感觉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陆离眼底泛红，紧紧抱住眼前的人，恨不得将她整个身子融入自己，“姑娘有所不知，这小岛内的一草一木，还有我连人带心皆属于你。”
傻瓜！我破涕为笑，抬手擦去他的眼泪，“草木也就罢了，你这人和心，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能不能不要？”
“好，你不要我也成，但此生我...都要定你了。”陆离搂住洛瑶的腰际朝自己一拉，捧着她的脸抬起，吻上她沾着泪水的双唇。
这个吻有些苦涩却很甜蜜，想来就像我与陆离的一生，幸运的是兜兜转转间，我们最终还是在一起。
一道道熟悉的气息涌来，我转头看向四周的身影，原来大家都在。
——师父，你的第九条尾巴可有长出来？我耗费好多真气和修为滋养你的仙身，你得还我些灵力做弥补才行。
——小白，我瞧着你的修为怎么没半分长进，是不是又偷懒了？
——若芙，灵均，再见到你们可真好，老早之前就说好了的，我是孩子的干娘，别想耍赖。
——阿冉，你和亦乐还好吗？哎呦！擎翼，小爷我又生龙活虎了！要不要改日一起去春香楼喝花酒啊？
——琉璃，多年没见，倒是越发漂亮，和怀煦怎样了？他有没有欺负你？
——臭章鱼叶容！我就知道你不会死！要是你死了，我指定剁了你的腿烤着吃！
——怀煦...我...
没由她说完，怀煦一把抱住洛瑶，“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谢谢你，还活着。”
陆离轻咳一声，走上前拉回洛瑶护在怀里，“怀煦兄，差不多得了！我怎么瞅着你抱起来还没完，她现在是你弟妹，关系不能乱。”
还有你...陆离...
受宠若惊的陆离眨着眼睛，“你想与我说什么？”
“我爱你!”我凑在他耳旁小声快速说道，连忙低下头。
众人一片唏嘘中，陆离眉眼带笑，丝毫不畏惧他人目光，轻轻吻在洛瑶的额头，“我也爱你，至死不渝。”
阿冉捂住小白的眼睛，擎翼则抖擞着爬满一身的鸡皮疙瘩，“赶成我们那么多人凑在这，就是为了看你们这出腻死人的戏？”
若芙挺着肚子开口提议，“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趁大家都在，把他们成亲的日子订下吧。”
——这主意不错！买东西就由我和擎翼去！
——那饭菜就包在我琉璃身上，大家请好吧。
他们凑在一起越说越来劲，我挤上前拍了拍他们，“哎？是我成亲，你们总得问问我的意见吧？”
擎翼向后推着我的头，“去去去！有你什么事！”
我跑向师父身旁，撒娇道：“师父，你瞧他们，我这刚醒，好端端的就要嫁人，师父你得多心疼，不如再多留我几年吧？”
安歌瞥过陆离装作无辜呆呆吐着小舌头，在洛瑶面前装出一脸淡定，可趁她不注意拼命朝自己使着眼色。
“只怕为师想多留你几年，某人却等不及，师父年纪大了，也想抱抱你们的孩子了。”
眼瞧师父不帮我，我拉住小白，“小白，你希不希望师姐多陪你玩几年？”
小白暗暗朝陆离眨眼示意，“不想！师姐玩游戏总是耍赖，出老千，还是拿你来跟陆离哥哥换糖葫芦吃更好些。”
灵均...
在我过来前，灵均提前吐口：“我当然是向着殿下！”
我只能将最后希望寄托在怀煦身上...
陆离揪着我的领子提了回来，“小凤凰，怀煦兄是不会帮你说话的，你不想嫁给我，还等着另择夫婿不成？”
“那说不准...”
“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嫁我？”
我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越是如此，那我偏要跟他唱反调，“不嫁！”
陆离轻笑一声，舔着嘴角点了点头，在我耳旁吹着气，“小凤凰，你可别后悔，我思来想去，大家也不是外人，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不想对我负责，我就只好把那晚你主动解了我的衣带，还说要与我儿女双全之事讲出来了...”
我指着他的脸，恶狠狠瞪着他，“你敢？”
“夫人，你瞧好了。”陆离侧头轻佻地吻在我脸颊，清清嗓子，“大家有所不知，自我和洛瑶历劫回来后，就在这间屋子里，她...”
我冲上前用手捂住他的嘴，朝大家尴尬一笑，“嘿嘿，没什么，没什么。”
“想好了么？嫁不嫁？”
“好你个小白龙，趁火打劫是不是？”
陆离取下我挡着他嘴巴的手，“她说要与我...”
“嫁嫁嫁！我愿意嫁你还不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过夫人害羞时的模样，倒让我有些情不自禁...”
我捏着他的脸，“你再说，我就咬死你。”
此时擎翼不怀好意起哄道：“洛瑶说要与你干什么？”
陆离不以为然轻轻一笑，牵起洛瑶的手，“她说要与我永远在一起，白头偕老。”
第二百八十章 身为彩凤双飞翼
“洛瑶，我和阿冉去里屋再拿些红线出来，你稍等我们会。”若芙和阿冉兴致勃勃亲手缝了两床喜被。
“好。”我看着屋内清一色的红，长叹一声，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发呆，有些难以置信几日后真的要与他成亲。
屋门被推开，陆离走进来四周查看一圈，反手掩好门。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与擎翼和灵均出去？”
“我不想去，所以寻了个法子支开他们回来陪你，洛瑶，我整整一日都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我低头盯着他搂住我腰际的手，想到一会她们两个回来时看到这幕，岂不是出了洋相？我推开他的手，向后退去几步，“阿冉和若芙说了，成亲前我们不能见面的，你还是回去吧。”
陆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眨眨眼，吞吞吐吐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瞧他一脸无辜的模样，反而更像是我做错了事，我抬手揉搓他的脸，“没有，我也很想你，想要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
真的么？陆离半信半疑移开我的手，嘴角竟多了几分异样的笑容，“那我不走了，留下陪你如何？”
“不行！今日不方便，乖啊，要不你先回去等我一会。”
“我不等！我都等了五年了，今晚不管你从不从，我都不走，看你如何是好？”
他步步紧逼，直到我撞上身后的桌子，无处可退，他的脸突然凑上前，我举起手掌死死抵着，向后仰着的腰好像都快要折断，“不是！陆离！你冷静一些！现在真的不合适...”
“你我都要成亲了，有什么不合适？再说我只是想陪你，难道...你是想？”陆离抿唇一笑，害羞地垂下头，“洛瑶，我懂你的意思了。”
你懂我什么了？我侧头看到阿冉和若芙站在柱子后，捂嘴偷笑的表情，“不是...陆离...”
没等洛瑶话吐口，陆离已用双唇堵住她的嘴，顺势抬手摘下她的发簪，“不是要与你儿女双...”
我强行扭过他的头，指着柱子后的二人。
“双...双双把家还！”陆离满脸通红，将头扭向另一边，小声问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也得给我机会开口不是？而且我都说了不方便，你还...”
谁知道你说的不方便是这个原因？陆离立刻恢复往日神情，轻咳一声，“凡界有句俗语夫妻双双把家还，我想了一下，我们成了亲也算是你师父的儿女，所以儿女双双把家也不无道理，明日我们一起回云宫看看你师父。”
噗——我强忍想喷出来的笑意，儿女双全也能被他歪曲成这样？这番欲盖弥彰的强行解释，看不出来的怕是只有小傻子了。
“你这衣带怎么还被风吹开了？小心着凉，我帮你系上。”陆离迅速系好洛瑶的衣带。
噗...
我发誓这次的笑声绝对不是我的，阿冉和若芙红着脸颊，用手挡住嘴，不用多想，这笑声就是她们发出来的。
“那个...我先走了。”陆离撂下这半句话，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小...心！还是没能来得及提醒，他一头撞在门框上。
哈哈哈哈哈...
再也忍不住的二人放声大笑出来，陆离揉着额头，行色匆匆的离开。
太傻了！我怎么就偏偏找了他这个小傻龙，平日不是还挺机灵的？也不知是随了谁？
走出屋的陆离用冷水洗了几把脸，抱怨道：“怎么和洛瑶在一起久了，也同她一样变得那么傻，竟没察觉屋里有人，我刚编的理由应该是天衣无缝，她们绝对听不出来。”
此时屋里却是另一番景象，阿冉一把搂住洛瑶，将她推倒在桌上，学着陆离方才的语气，“我要与你儿女双...双双把家还！我看是你们干柴遇烈火，想儿女双全吧？”
我捂住她笑个不停的嘴，“阿冉！你在取笑我，就不理你了。”
“我看是我和阿冉来的不是时候，竟然坏了你们的好事，所以你这只小凤凰才恼羞成怒，不想理我们了，对不对？”若芙扶着肚子，缓缓坐了下来。
“才不是呢。”
我朝若芙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你娘亲欺负我，等你出来后，我再找她报仇。”
三日后，空中万里无云，唯有太阳的光芒照射进小岛，昨夜下了场雨的梨花挂满水珠，在光线折射下显得金灿灿，别有一番景象。
陆离在众人簇拥下来到洛瑶门前，明明上次还嘲笑擎翼不会说话，现如今轮到自己，竟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反而变得拘谨。
“洛瑶，自你昏迷不醒后，我没想过还能有这一天，你总说我们在凡界成亲不算数，今日我总算能正大光明娶你回去。”
下一刻，门推开之际，阿冉探出脑袋，面露难堪，“殿下，洛瑶她...今日早上不见了。”
陆离愣在原地，眼眶湿润，手中的喜绸掉落，红光从头顶闪过，他已没了身影。
与他相守一生不就是我所愿，可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几日总是想起在龙鱼宫的那段时光，虽然知道他是服了绝情丹才会如此，但他和钟灵同枕而眠的场面挥之不去，我却没有胆子问个清楚，解开自己的心结。
然后...竟然鬼使神差逃了婚，我蹲在池塘边，懊悔的敲着脑袋，现在回去好像也来不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陆离来到竹林，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发现她的踪迹，他走上前，拽起池边的洛瑶，“为什么？我做错了何事？”
虽然知道他会猜到我在此处，但没想到来得那么快，我这脑袋空空，不知如何回答，我推开他，“没做错什么事，陆离，我醒来之前，在梦里的时候爹爹和娘亲说了，我们在一起还会遇到许多困难。”
“所以？”
“所以...要不还是别成亲了。”
陆离鼓起嘴，用舌头顶着单侧腮帮，冷哼一声，“我爹娘昨夜也托梦告诉我，今生今世必须得娶你，要不我就活不成，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双手叉腰，恶狠狠瞪着他，“你这不是属于跟我抬杠？”
“你爱怎么想随你，我今日就娶定你了，跟我回去！”陆离弯腰一把扛起洛瑶搭在肩上。
“哎哎哎？我说你好歹是天界二殿下，怎么还强抢仙女了呢？快放我下来！不然我真咬你了！”我捶打他的背，不断蹬着腿挣扎，他却没有半分想放我下来的意思。
“陆离，你在龙鱼宫对我做的一切都忘不掉，成为我每晚的噩梦。”
陆离停了脚步，终于肯放我下来，他低头眼神闪躲，不再看我。
“昔日种种皆是我的错，洛瑶，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余生弥补，将那些噩梦改为美梦，好吗？”
我见他从掌心又幻出奴役手环，连忙朝后退去，“你又想让我带这个？”
“别怕。”陆离轻轻一笑，举起奴役手环戴在他自己的手臂，“我心甘情愿为你戴上它，此生便是你的人。”
我摇摇头，冲上前想摘下它，“你傻不傻！好端端的戴它做什么？这个镯子又不好看的。”
陆离将眼前的泪人紧拥怀中，“你若不要我，那我只能死了，考虑好了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
“嗯...也可以这么说。”
我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谁知他居然没有躲开，我心疼地搓了搓他脖子上的牙印，“疼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
没等我逃跑，陆离将我抓了回来，撩开我的头发凑上前，我紧闭双眼，可他只是轻轻吻在我的脖颈，我抬眼正对上他温柔似水的双眸，可恶！又被他俘虏了！
我移开眼神，背过身去，将心底的问题问出口，“我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人，而你...和钟灵睡在一起过。”
“没有！你记错了！”陆离眼珠一转，回忆起上次为了气她，确实故意设计那么出戏，现在倒成了把柄。
“我两个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你还想狡辩？你不但色胆包天，还没羞没臊！”
“我那只不过就是为了气你！你要说起这个，我还想一件事来，怀煦说他趁你睡着的时候，不止一次亲过你，你就睡得那么沉，被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你最好老实交代清楚，你们还做过什么？”
只是为了气我啊？我就说他不是那种人，气已消了大半，但眼下这吵架绝不能输，这象征着以后家里的地位。
我朝他嘿嘿一笑。
“笑什么笑？严肃点！”
“你和钟灵做过什么，我就和怀煦做过什么。”我如此机智的回答，都想为自己拍手叫好。
我...我和钟灵...陆离翻着白眼，陷入沉思。
“你还需要想？陆离你这个没皮没脸的人，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守夫道的龙才怪！”
“洛瑶，你别冲动，我发誓什么都没有做。”
我捡起树枝，大步追着眼前的男子。
陆离突然停下转身，我直直撞进他怀中，“只要你跟我回去，打死我也认了。”
傻瓜！我踮脚轻啄他的脸颊，“打死你我得多舍不得，不过...小白龙，我愿意跟你回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们踩着吉时的尾巴赶回小岛如愿举行了凡界的成亲之礼，只因我不喜天界繁琐礼规，而且红色的喜袍明明比白色的更好看，陆离也便随了我的意愿。
大家都在场，就连冥王也带着小包子来凑热闹，众人的身影中却唯独少了怀煦，琉璃只简单说是因为天界事务繁忙，他便没能来出席，我倒是最希望能收到他的祝福。
司命拽着陆离来到无人之处，一如既往送了几本灵修法门，不忘挑眉暗示，补充几句，“这回殿下肯定能用上，我知道你脸面薄，怕被洛瑶发现，瞧见没，小仙还贴心地换了书皮，绝对发现不了。”
夜晚，众人识相地提前离去，留给他们足够的独处空间，我坐在铺满红枣桂圆的床边等他，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
陆离走进屋坐在她身旁，手指不规律地快速在膝盖上敲打，眼神时不时瞥向她。
他怎么还不掀喜帕，想闷死我不成，我双手不由攥紧衣裙，缓解紧张。
“小白龙？你还在吗？我都看不见你了。”我伸手朝一旁摸去。
陆离牵起我的手贴在他的侧脸，“我在，只是不知道要与你说什么好，进屋之前明明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给你听，这会却不知道从哪说起。”
实在等不及的我索性自己掀开喜帕，盘腿坐在床上，顺势拿起身后的红枣吃了起来，“没关系，你慢慢想，我边吃边听。”
“哪有女子自己掀喜帕的道理？”
哦。我咬住半截红枣，捞回喜帕盖在头上，“我看不见你，有些着急，那你再掀一次吧。”
陆离掀起喜帕时见洛瑶鼓着腮帮子像只老鼠似的吃个不停，无奈一笑，“夫人嘴里的活能不能先停一停！”
我摇摇头，抱起红枣堆在衣裙上，“恐怕停不了！我今日没吃什么，这会有些饿了。”
“那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找些东西给你吃。”
趁他离开这段空隙，我赶忙坐在镜子前整理发髻，梳妆一番，无意间看到桌上的话本，奇怪，这话本不是司命的？他竟然忘了带如此宝贵的东西回去，那不如...我先看看？不知又有何惊心动魄，曲折离奇的故事。
我坐回床边欣赏着司命新写的话本，刚打开第一页，就被那令人满脸通红的图画震惊，我倒吸一口凉气，合上话本，手里的红枣接连滚了下去。
“我找到几块点心，你先垫垫。”陆离看到洛瑶手中的图册，跑上前夺了回来，藏在身后。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
我指着他，恨其不争地斥责道：“还藏？我刚都看见了，你给我拿出来！”
陆离举起那本图册，凑上前望着洛瑶邪魅一笑，“灵修图册，你想看吗？不如...我教你，好不好？”
教...教我？
我抬手砸向他的脑袋，扇些小风给自己发烫的脸颊降温，“能不能正经些！小白龙，屋里有些闷，我们出去转转吧。”
我强行拉着他来到屋外，坐在梨花树上，光是闻到这沁人心脾的花香，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有酒吗？这番美景当然得配上酒才对。”
陆离幻出酒壶递给我，“少喝些。”
眼前的景象好似在云宫那晚一样，也许幸福便是如此，偶尔的争吵，偶尔的玩笑，但在我们心中都早已认定彼此是唯一。
没一会功夫，洛瑶脸颊红扑扑像熟透的苹果，那双大眼睛好像闪着星光，陆离的目光从未移开她，“别喝了，你的脸已经很红了。”
我兴奋地指着天上月亮，“你瞧，它变圆了。”
“嗯，今日是月圆之夜，连它都在高兴我们成亲，有情人终成眷属。”陆离夺下洛瑶手中的酒壶，将外衣披在洛瑶身上。
我抬头瞧见他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身影，方才他一身喜袍朝我走来的模样，就很是令我心动，怎么这会心跳的更快了，不成，我得矜持一点，我拍拍脸保持清醒，可总是不由自主想偷偷望着他。
“想看便看！偷摸着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陆离搂住我的脑袋靠在他的怀里，我挪挪身子挤得更近了些，“小白龙，不光是这一生，以后的每一世都想与你在一起。”
“正如我所愿，只要你不嫌我烦就好。”
半炷香后，身旁的人突然安静不少，陆离便知道她喝醉了，将她抱回屋，收拾好满床的红枣后才替她盖上被子。
陆离伸直胳膊，抬起她的头枕在自己胳膊上面，侧身轻抚过她的脸颊，自嘲道：“这新婚之夜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该不会是你害羞，所以故意将自己灌醉？”
我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假装没睡醒似的揉揉鼻子，一股脑儿翻过身去，实际他抱我回来时，就已经醒来，只是我...
本想着酒壮怂人胆，更何况上次还是我主动在先，可现在竟然怂到家了，还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一时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小凤凰...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安心睡吧。”陆离从身后抱住洛瑶闭上眼睛。
我翻回身子挤上前，抬头静静望着他额头上长出来的角。
早就知道她醒着，陆离不用睁眼就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提前开口道：“嗯，我知道，长角了。”
“小白龙，你当真没有和钟灵...”
“当然没有！我愿意以性命起誓。”陆离突然睁开眼，目不转睛盯着我。
“那好吧，我相信你。”
我握住他打算起誓的手指，他的睫毛随着每次眨眼上下晃动，我伸手摸了上去，“你的睫毛好长。”
“喜欢？拔下来送给你。”
“不要！送我了又不能粘到我眼皮上，还不如不要。”
“那我还有个法子，不如...我们生一个可好？”
他说着，又凑我更近了些，我的脸倏然间发烫，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咬紧嘴唇，默不作声，打算混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
陆离看着怀中的人，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吻在鼻尖，接着一点点向下移去，羞涩地小声回道：“我想做什么，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不太想知道。”我挠挠头，尴尬一笑。
洛瑶...
恩？等我反应过来，他翻身压下来时唤我的声音很轻，轻到我能清楚听到他的喘息声，他低笑着咬了一口我的唇，我岂能容他白咬我？正当我准备咬回去时，他的唇已移向我的耳垂，让我瞬间失了力气。
今夜的烛火十分柔和，可依然能看清他一双眼睛深深望着我，心中一紧，我连忙扭过头去，“你别看我。”
“为何？”
我用手挡住他的眼睛，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也算抱了刚刚的仇，“就是不许！”
“我偏要看。”他将我的手移开，微微笑了一笑，这次他解我的衣裳时行云流水，很是顺手，眨眼之间，方才还在我身上的衣裳被他扬手一挥，落在地上。
“被子！被子！”我捞过被子把我们二人包的严严实实，却也在无意间与他贴的更紧了些，我的脸红了又红，双手圈过他的脖颈，躲开那道炽热的视线。
他的手一向温热，此时却分外火热，每处被他抚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
我被他搂在怀中，贴着他微有汗珠的额前，只能将无处安放的双手紧紧抓住被子，闭紧双眼。
他靠在我耳畔柔声道：“洛瑶，帮我把衣带解了。”
我小心翼翼睁开眼，却看到他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一副比我更害羞的模样。
许是借着酒劲，突然有了不少勇气，我抬手拽住他的衣襟，借着力气翻身反扑过去，贴上他的双唇，“好。”
陆离牵起洛瑶的手，嘴角扬起笑意，绵密的吻袭来。
这一夜浮浮沉沉，红烛暧昧晕黄的光照出二人溶在一起的影子，洛瑶漆黑的发丝同陆离的散在床榻上纠缠一处，床帐中幽幽飘出淡淡梨花香。
琉璃来到星耀宫，看到怀煦在火盆里烧着什么东西，走近些才发现那些是一幅幅的画，画上的人正是洛瑶。
燃烧的火苗在他脸上映出光芒，却没看出来一丝温暖，“他们二人的成亲之礼很顺利。
“我知道，我看到她脸上幸福的模样了。”
琉璃知道他最终还是去了小岛，“陛下，洛瑶虽不能陪你，但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作你身边的仙娥，我也愿意。”
“我这一世执念太深，对天帝之位如此，对洛瑶亦是如此，我愿意成全她，至于你...我会让司命在姻缘石上抹去我的名字，所以给不了你想要的。”
“天帝怎可不立后？无子嗣？”
“我会立洛瑶和陆离的孩子为太子，日后传位于他，众仙自然不会反对，事已至此，你留在我身边也毫无意义，不如早些离开。”
“你为所有人都想好了，唯独没有考虑自己，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琉璃抹着眼泪转头离开，嘴中振振有词，不就是姻缘石，我重新刻上他的名字就好，不仅刻上他的，还得把我名字就刻在旁边，偏偏不如他所愿。
第二百八十二章 重忆相逢
琉璃日日在司命府外守着，总算逮到一个他离开的机会，悄悄溜了进去，打算偷出怀煦的姻缘石，可刚进院内便被司命养在后院长了翅膀的黄色灵宠吓到，它不停狂吠，引得琉璃一溜烟跑走。
犹豫再三下，琉璃壮着胆子拐了回去，幻出骨头扔向它，拔腿飞快的钻进屋子。
抬眼朝满墙摆放着众仙的姻缘石望去，陆离和洛瑶的姻缘石连在一起摆放在第二层，散发着独有的红色光芒，那最上面的一层单独摆放一块，如此想来，那肯定就是怀煦的了。
琉璃取下顶层那颗蓝色的姻缘石，此时屋外传来司命的声音，他拽着灵宠离去，“你站在这干什么？走，跟我回去。”
来不及细看的琉璃带着姻缘石从后门溜走。
殿外发出声响，怀煦抬头看着琉璃面带笑容跑向自己，好像有一瞬间看到洛瑶的身影，“你怎么还没离开？”
怀煦...
怀煦轻蹙眉头，“你叫本座什么？琉璃，别以为你是我身边的人，就可以随意放肆，出去！”
琉璃大步走上前，重新唤道他的名字，“怀煦！”
“想让本座动手，亲自丢你出去是不是？”
怀煦从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走下来时，竟显得如此孤单。
“我找到你的姻缘石了，我要是在旁边刻上我的名字，那是不是代表我们就能在一起。”琉璃取出怀中的姻缘石，使用仙术开始刻名字。
“你若是敢刻，我就毁了它。”
琉璃一怔，拿着姻缘石的手微微颤抖，“我不信。”
怀煦夺下琉璃手中的姻缘石举起。
“不行！怀煦，你不能毁了它。”
随着他手掌加重力度，蓝色的石头平顷刻间化为粉末，随风散去，怀煦低头打量着她，“我从未喜欢过你。”
自己的整颗心好像也被他捏碎，泪水不动声色，默默落下，琉璃瘫坐在地，“我陪了你整整几百年，我不信你会如此绝情。”
怀煦蹲下身子，斥责道：“你跟了我那么久，到现在还不明白？还不了解我是怎样的人？我当初救你只是为了利用你，你在我眼中甚至不及洛瑶的一根头发，听懂了么？”
琉璃的脸颊失去颜色，她恭敬地跪着叩头行礼道：“我祝陛下独守六界孤老，一生无人可信可依。”
“你走吧！”
二人最终背道而驰，怀煦转身一步步走上台阶，平静地坐在天帝之位，不露半分情绪，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待她走后，一口气血从他喉咙里溢出，桌面堆放的奏折染上鲜血，怀煦慌了神，用衣袖擦着血迹，眼角划过泪滴。
琉璃，你不知，那日我为救洛瑶，渡给她的不仅是我半生修为，还有我半生的寿元。
自与魔界一战，我内伤加重，竟无法愈合，现如今我大限将至，怕是没几年了，你留在我身边只会徒增伤感，不如趁早离开。
我爱洛瑶，为她所做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只有亏欠你的，无以为报，此后各自珍重，望你相守良人偕老，一世有人可依可靠。
司命扭头看着敞开的屋门，冲了进去，呆呆望着那空荡荡的顶层，双腿一软，便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仰天咆哮道：“是谁偷了小仙的姻缘石？这不是成心让我孤独终老？”
这无论何事都以自己为重的司命将怀煦的姻缘石与陆离的放在同一平层，满心欢喜地将自己的放在顶层，还在心中暗自窃喜，总算有个地方能高出他们两人一头。
所谓乐极生悲，司命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这事栽了跟斗，落得这个下场。
仙界小岛内，二人的日子过的滋润自在，陆离对洛瑶言听计从，满是宠溺。
“别动。”
“可是很痒。”
“马上就好！”
陆离放下手中的胭脂笔，轻轻吹了吹洛瑶额间的花钿，“画好了。”
“你画了什么？快给我瞧瞧。”我凑到铜镜前，看到额间栩栩如生的凤凰，不得不提，他画的还挺好看。
“喜欢吗？”
我转过身抱住他，将头埋在他怀中，“喜欢，现在该我给你画了。”
不由想起香囊上洛瑶绣的那条龙，要是画在额间，陆离睁大眼睛，连连摇头，“不用了。”
“你嫌弃我...”
陆离无奈短叹，牵起洛瑶的手，“没有，你想画便画。”
瞧他乖巧地坐在凳子上，不好好给他画，展示出自己真实的水平，岂不是对不起他一番心意，我向他保证道：“你放心，我画的指定好看。”
我用口水舔了舔手指，使劲搓洗他的额头。
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陆离无辜地抬起眼皮，“你干什么呢？”
“你不懂，洗干净点好画。”我坐在他腿上，拿起笔认真地开始画起来。
她的表情看起来挺专注，应该不会丑到哪去，事已至此，陆离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陆离兄，你在哪呢？
擎翼看着这日头高照，小岛内却没发现两人的身影，不用想肯定是在屋里，故意在门口叫嚣扰乱。
“怎么办？擎翼来了。”
陆离扶住洛瑶腰际，让她安心坐在自己腿上，“没关系，门上有结界，他进不来，你画你的。”
擎翼满脸坏笑，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屋内的声音，“陆离兄，注意身子啊...”
“你要是嫌自己命长，就继续趴在门上。”
瞬间收回笑容的擎翼后退老远，这才想起正事，一本正经说道：“若芙快生了，灵均让我请你们过去。”
啊？我兴奋地站起身，捧起陆离的脸亲了一口，“小白龙，我马上要当干娘了。”
一炷香后，我们赶到灵均的府上，若芙怀中抱着小小的婴儿，我凑在床边探出脑袋望着，“男孩还是女孩？”
众人此刻呆呆看着洛瑶和陆离额头上的印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擎翼用手挡着嘴，笑得身子发抖，灵均朝陆离暗使眼色。
若芙移回目光，“哦，男孩，我和灵均给他起名忆初，每看到他，都能回忆起我们初见时的场景。”
“忆初，干娘来看你了。”我轻轻碰了碰他的小手。
实在看不下去的灵均走上前提醒道：“殿下，你额头上画了条蚯蚓。”
蚯蚓！哈哈哈哈，突然大笑出声的擎翼，就差躺着打滚。
我回头看到他时，也险些笑出来，明明画的挺好，当时听到若芙生了宝宝，手一抖，龙便成了蚯蚓，竟也没来得及擦掉。
可要是我随着大家一起笑他，那能有好果子吃？
我冲上前用手挡住他的额头，用衣袖轻轻擦掉印记，义愤填膺说道：“是我画的!你们都不许嘲笑我夫君！死擎翼！你再笑，我就...去告诉阿冉，你以前的风流韵事。”
擎翼听到这话，脸色巨变，“你千万别！姑奶奶，你可别去招她，她这会怀了身孕，性子敏感着呢。”
“阿冉又有身孕了？怪不得今日没见到她。”
擎翼将手搭上我的肩膀，“洛瑶，你和陆离兄得加把劲，我家亦乐还没媳妇呢，现在灵均又生了个男孩，我可不管，这亲事我先提前订下了。”
陆离满脸嫌弃拨开擎翼的胳膊，一字字强调，“我不同意！”
“别介，陆离兄，你想想，我们天魔联姻，六界得多太平。”
“六界之事与我无关，与我闺女更无关，凭什么让她嫁给你儿子。”
“话不能这么说，陆离兄，你别瞧我以前整日游手好闲，现在我不都改了？而且我家亦乐绝不会像我以前那般。”
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不可开胶，论口才陆离自然是不敌擎翼，这不...他现在愤怒异常，破罐子破摔，打算动粗解决问题。
“擎翼，你再敢打我闺女主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儿子没爹！”
我轻咳一声，上前用手戳了戳陆离，提醒道：“你还没闺女呢！”
是么？陆离眨眨眼睛，沉思片刻，附耳轻声道：“肯定会有的，洛瑶，以后我们的闺女那不得六界男子任她挑选？岂能被他家小子占了便宜，此事你别插手。”
“走！擎翼，我们出去单练，赢了我，这亲事就订。”
“走就走！先说好，不许拔剑！”
灵均凑来挤在二人中间，陆离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灵均，我下手有轻重。”
灵均咬咬牙，下定决心，开口道：“不是...殿下，我也想和你结亲家，要不我也试试？”
“懂不懂先来后到？是吧！亲家？”擎翼推搡着灵均，场面一度混乱。
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和若芙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眼前三个男子为了莫须有的事情唱了出争风吃醋的戏。
还是在旁的若芙一语道破真相，“如今六界太平，看来他们是闲了太久，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宣泄，就随他们去吧。”
一炷香后，陆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着倒地不起，喘着粗气的二人，心中沾沾自喜，伸出手拉起他们。
前一刻，他们还互相嫌弃，一路骂骂咧咧走出屋大打出手，此刻却坐在院内开始饮酒，也许友谊就是如此简单。
我们更像是一个大家庭，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份子，缺一不可，只是怀煦和琉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融入其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月光寂寥，怀煦独自坐在星耀宫内，竟盼望着琉璃能如往常那般出现，好让自己知道不是孤单一人，可这万年来不都是自己一人渡日，怎么这会功夫却如此耐不住寂寞。
陆离的突然出现打破沉思，怀煦为他沏了杯茶，“你倒是稀客，怎么有空来我这？洛瑶呢？”
“她在灵均府上陪若芙，我一人闲着无趣便来看看你，怎么没见琉璃？”陆离抿了口茶水，朝四周左顾右盼。
“她走了。”
“走了？你们吵架了？”
怀煦低笑摇摇头，“陆离，从小到大我真的很羡慕你，还记得你刚出世时，从九霄宝殿到南天门都是前来祝贺的众仙，父神和母神抱着你就站在大殿内，而我和我娘亲被挤在角落，那个时候我问她，在我出生时是不是也如你这般风光，她只是温柔地唤了遍我的名字。”
你有许多的朋友，他们跟在你身后唯命是从，我时常见你和他们嬉戏玩闹，瞧着瞧着自己也跟着乐了起来，我多想和你们在一起玩，可我知道不行，不能再让我娘因为我受到母神责罚。
年纪长些，我羡慕你可以随着众仙去征战，羡慕你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器重，而我却像个没用的废物只能待在这院里种花种草。
当我知道洛瑶的天命之人是你，我不理解为何所有的好事都是你的，可最终不管我如何设计拆散你们，她都一如既往选择相信你，选择回到你身边。
从那一刻起，这才知道我娘唤我名字时的意思...
怀煦抬起头时，眼眶湿润，他缓缓吐出后半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的命数如此，注定我此生都是一人。”
陆离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朝他微微笑了笑，“怀煦兄，你不是一人，你还有我，还有洛瑶，她也时常念叨着你，最重要的是...琉璃。”
琉璃？怀煦微蹙眉宇。
“你可曾想过为何会爱洛瑶？是因为真的爱她，还是因为想要赢我的执念？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对琉璃的感情，以她的修为是抵不过我的焚羽剑，是你救了她对吗？”
“我救她，仅是看在她为我付出那么多的份上。”
“那你方才坐在这时，心中所念之人是谁？洛瑶还是琉璃？”
怀煦怔住片刻，轻笑一声，“你当真想知道答案？不怕我对洛瑶的心思？”
陆离摇摇头，“我信任她，自然也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怀煦兄，你或许可以骗我，但那日我要杀琉璃的时候，你的眼神不会骗人，还记得你将自己和洛瑶的凡身葬在同个棺内？若有空，不如去那里看看。”
二人起先以茶代酒，聊的兴起，许是借着洛瑶不在，回小岛也无趣的心思，陆离索性搬来大坛酒水，与怀煦畅饮。
深夜，陆离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怀煦心中却满是他刚提起之地，将陆离扶回屋后，去了凡界。
怀煦心中有些犹豫，他害怕掀起的棺内，依旧是自己孤单的模样，不敢面对事实的他转身离开。
咚——
拐回来的怀煦推开棺盖，那袭红衣白骨的身旁竟然有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琉璃。
那日陆离带着洛瑶的凡身离开，发现躲在门口偷看的琉璃，便已猜到她会做些什么。
琉璃走进洞穴，看着怀煦的凡身，虽然知道是假的，却还是伤神落了泪，看到他空空的身旁，索性割下几缕头发放在棺内，使用仙术将它幻成自己的模样，“殿下，我知道你怕孤单，但现在起你不是一个人了，琉璃在这陪你，以后一直陪着你。”
怀煦伸出微颤的手抚过她脸颊，“是因为留在我身边太久，所以才同我一般执念那么深？”
两年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唯独二人的身影格外显眼，谁能想到药摊前摆着的竟然是一串串糖葫芦。
“洛瑶，你把你的糖葫芦拿远些，都影响到我给人瞧病了。”
眼瞧他移走我的糖葫芦，我又全将它摆了回来，指着药摊前围绕的众多女子，委屈地说道：“她们哪里是来瞧病，明明就是来瞧你的。”
陆离站起身，牵起洛瑶的手来到一旁，心疼地为她抹去眼泪，“不是你让我出来给人瞧病？怎么这会又改了主意？”
“我是叫你来瞧病，可她们哪像有病的模样，你还摸人家的手...”
“我哪里是摸人家的手？你总不能让我用仙术给人瞧病？而且我不是盖了手帕才搭的脉，对不对？”
“你还敢狡辩？小白龙...你变心了，才两年，你就对我这样，下一步是不是该纳妾了？罢了，谁稀罕你似的，我们分开吧。”
我推开他，擦了擦眼泪，收拾好我的东西，“我去旁边卖我的糖葫芦，你不许跟着我。”
实在不是我矫情，只是...
事情要从半月前说起，日子有些无趣，我便学着做些糖葫芦拿去凡界卖，与其说是卖，倒不如说被我吃了一半，送给那些孩子一半，虽没赚上银子，我却觉得开心，陆离也便陪我日日去凡界。
我瞧他无事可做，给他支了个药摊，为那些贫苦百姓看病施药，也算是行善积德。
那日，我们牵着手走在街上，他面带笑容望着那些孩子的表情，我牢牢记在脑海中。
回到仙界小岛，他蹲在一旁静静瞧着我。
实在有些不解他的举动，我便开口问道：“你望着我做什么？”
“洛瑶，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是我不够努力的原因？”
我用手摸了摸小腹，与他成亲确实已有两年，阿冉和擎翼的第二个孩子也已出生，可我...
或许是他看出我的失落，连忙跑来抱住我，“你别多想，我没有旁的意思，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肯定会有孩子的。”
“嗯。”我点点头，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总不能去找药王瞧病，我趁着他不在，偷偷来到凡界医馆，想着抓几副药调养身子些许就能好，可郎中的话好似让我沉入谷底。
——姑娘，你这脉象与旁人有些不同，我这一时也诊断不出来什么，不过姑娘你是否喝过什么汤药？又或者中过毒？这两者都有影响。
汤药？我猛然间想起帝后和钟灵在那晚喂我的避子汤药。
许是心中有了疙瘩，我不再与他亲近，更害怕他知道真相，会因此离开我，甚至不能容忍他与旁的女子说话，经常无缘无故对他发脾气，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好怕。
思绪被拉回现实，我带着糖葫芦躲进巷子里，将头埋进膝盖，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陆离有些想不明白这半月来，洛瑶突然就像变了人似的，莫非是做错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她厌烦了自己？
“小凤凰，你躲在这里，让我好找。”陆离坐在洛瑶身旁，小心翼翼挪了上前，“洛瑶，你若是不喜欢我给人瞧病，那明日我还像以前跟着你去卖糖葫芦如何？”
“不如何！我想一个人。”
看着她起身头也不回离开，陆离一愣，眼神黯淡，缓缓垂下头，长叹一声。
从方才回来起，他便与我一句话都没说，这让我的心中更是不安，夜晚，我提前躺在床上，想要以装睡混过这难熬的一日。
“洛瑶...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连忙闭上眼睛，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你是醒着的，与我说说话也好，你若还装睡，我就只好对你做些别的了。”
在他的脸凑上前时，我扭头翻过身去，“我不想。”
“你累了吗？还是身子不舒服？”半晌得不到回应的陆离，默默躺了回去，提起被子盖在她身上，从身后搂住她。
我睁开眼看着他手臂，那郎中的话不断在我耳旁萦绕，我甩开他的手，坐起身抱着床上的被子打算离开，被他拽了回来。
“你要上哪去？”
“我去隔壁的屋子睡。”
隔壁？陆离难以置信洛瑶竟会说出此话，“你要与我分床睡？”
“嗯，以后我们都分开睡。”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就如此嫌弃我么？”陆离闭紧双眼，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放下所有自尊，想要挽留住眼前的人，“洛瑶，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为何这半月来，你对我如此冷淡？”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在心中不停祈求希望他停下来，别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何尝不是同他一般难过。
陆离拉住我的手，“这样好不好？以后我睡地下，你能不能别走？”
他委曲求全的一幕，让忍不住的我嚎啕大哭，捶打他的胸口，“陆离！你知不知道，你母神和钟灵喂我的那碗药，让我再也生不出孩子了，我没有办法与你儿女双全了，你还肯要我吗？”
隐约想起母神那日好像提起过一句，自己却从没放在心上，现在总算弄明白其中缘由。陆离紧紧抱住洛瑶，搂住她的头靠在怀里，“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洛瑶，不能生就不生，刚好我还嫌孩子吵闹，以后与你在一起就足够了。”
我抬头望着他，小心地开口问道：“真...真的吗？”
他捧起我的脸，轻轻吻在我的额头，“句句属实。”
“小白龙，对不起，这半月来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陆离满脸无辜，连连点头，“小凤凰，你才知道对我发脾气？近半月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深怕惹你生气，遭你嫌弃，自打我出生起，还没受过这委屈。”
“我就是害怕你会不要我...”
陆离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抱起我回到床榻，“孩子只是我们的附属品，唯有你才是我此生所求。”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事与愿违
“亦乐，你带着忆初跑慢些！别摔着！”阿冉抱着怀中的老二，还不忘操心院内的亦乐。
若芙一副看得明白的模样，劝说道：“阿冉，你不用管，他们是男孩，磕磕绊绊很正常。”
我看着小岛内撒欢跑着的两个小身影，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好了许多。
陆离走上前一左一右两手搂住他们，“你们两个捣蛋鬼想拆了我的小岛不成？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们想吃麦芽糖。
“殿下，你别老惯着他们，这两小子恨不得日日住在你这，每隔一段日子就吵着要来。”
陆离微微笑了笑，揉着他们的脑袋，“以后你们想来便来。”
陆离他...是真的很喜欢孩子，我低下头，心里有些难受。
陆离侧头看到不远处洛瑶偷偷抹着眼泪，连忙放下手中的孩子，“洛瑶，我...”
我咬紧发抖的嘴唇，迅速抹了把脸，抬头面带笑容望着他，“你不用解释什么，我知道你喜欢他们，我也喜欢，以后让他们常来玩就好，我先去帮阿冉她们做饭。”
饭桌上时常传来的欢声笑语，洛瑶却好像一句也没听见，心事重重用筷子倒着碗里的米饭。
我不敢抬头看向他们每一家其乐融融的模样，也不敢看向陆离眼神中羡慕的目光。
陆离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夹起桌上的菜放到她碗里，“多吃些。”
“父王，我吃饱了。”
擎翼嫌弃地用衣袖擦了亦乐的嘴角，抬手拍向他的屁股，“吃饱了就滚蛋。”
忆初则乖巧的端起碗，将碗里的米吃了个干净，“我想去和亦乐哥哥玩。”
灵均温柔地点点头，“去吧。”
擎翼唉声叹气一番，“都说养儿子难，如今我这养了两个，可谓难上加难，我那宫里的摆设没一个完整，全被亦乐这小子毁的差不多，也就老二还不会走路，不然我那魔宫指不定都被他们两个拆了。”
正说着，擎翼的眼神瞥向陆离二人，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们成亲也有段日子，我和灵均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们怎么还没动静？我这儿媳妇的事还有没有着落？哎？陆离兄，你们该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手一抖，筷子竟掉落在地，我弯腰捡起它放回桌上。
本来是句玩笑话，看出事态不对的擎翼暗暗咽了咽口水，心想难道还真被自己猜对了？
我深吸一口气，桌下的双手攥紧衣裙，开口解释道:“我...”
是我！陆离抢先一步回答，“是我的问题，当年中了你父王的毒瘴，身子尚未恢复，怎么？有问题？”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那一刻我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好像什么都不害怕了。
擎翼拍向自己那张祸从口出的嘴，头摇得好似拨浪鼓，“我能有什么问题？陆离兄，你身子...要不这样，我宫里有几个魔医，医术还算不错，改日带来给你瞧瞧，说不定开几副药就能好，别着急。”
“那感情好，你尽快派他们来。”
“我回去就...”
阿冉朝擎翼的腿掐去，小声提醒道：“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
若芙看出洛瑶发抖的肩膀，猜测此事绝非那么简单。
这场聚会在稍许有些尴尬的氛围中结束，知道她整日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陆离亲手煮了鸡汤端进屋，看到她躲进被子中，传来微弱的抽泣声。
听到他的声音，我赶忙捂住嘴，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
“我煮了你爱喝的鸡汤，要不要起来喝些？”陆离坐在床边，吹着碗中的汤。
我露出头，却不敢翻身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模样，努力平复声音，“我不想喝。”
“洛瑶，我今日去找了药王，他说避子汤药寒气重，若是多喝些温补的汤，加以时日，是有恢复的可能性，你现在不喝，是不想与我儿女双全了？”
好似看到希望，我一股脑翻起身，望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没骗我？”
——殿下，这避子汤药刚喝下还是有法子解，若日子长了，怕是...
看到洛瑶眼中重新充满亮光，陆离又怎么舍得告诉她真相，决定能瞒多久便瞒她多久，“当然是真的，不骗你！现在还想不想喝？”
喝！我破涕为笑，盘腿坐在床边，张大嘴巴，等着他一口口喂我有些慢，干脆端起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陆离用手抹着洛瑶脸上的泪痕，“你自己瞧，哭的鼻涕和眼泪满脸都是，若以后真的当了娘，也如此这般？”
“我照顾不好的话，不是还有你？小白龙，我向你保证，以后我肯定好好跟阿冉和若芙学习，我会做个好娘亲的。”
陆离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抬手朝她鼻尖轻轻刮去，“嗯，我知道，你放心，以后大的小的我都一起养。”
“小白龙，今日...你为什么告诉大家是你的问题？擎翼那人嘴巴大的很，指不定他会把这事传出去，那你得多没面子。”
“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你，那你这只小凤凰不得哭鼻子，而且那样我还算是你夫君么？洛瑶，我们是夫妻，日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着你，所以...凡事你也不许再瞒我，我们一起面对，记住了么？”
我嘿嘿一笑，趴在他胸口，“恩，我记住了。”
接连几月的各种补汤，我光是看到那碗都想吐，但还是每日主动要求喝上几碗，我虽感觉不到有何变化，可陆离帮我诊断脉象后，说我身子恢复许多，我听着心里也欢喜。
几日后，我看到小岛内突然出现的琉璃，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她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这两年内，怀煦派去不计其数的天兵在六界搜寻她的下落，都杳无音讯，这次就算为了怀煦，我可不能放走她。
我跑上前抱住她，“琉璃，这两年你都跑哪去了？大家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尤其是怀煦，他...”
琉璃迫不及待问道：“他还好吗？”
不成！我必须得想个法子留住她，我拉着她进了屋，“他好是挺好，就是很想你，说有一堆话想与你说。”
“你骗骗旁人也就罢，我是万万不会相信他能说出此番话来的。”
“你还别不信，要不我同你一起回天界看看？”
琉璃推开我的手，“洛瑶，他为了逃避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姻缘石，所以我还是不去了，省得他见我心烦，今日我来就是想看看你，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拦下要走的琉璃，“不就是块破石头，我们去找司命重新做一块不就好了？”
“哪里会那么容易？洛瑶，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
“琉璃！你现在住哪里？我怎么去找你？”我话还没说完，她急匆匆没了人影。
姻缘石？这点小事就包我身上了！
这两年来，四处寻找自己姻缘石下落的司命，当从洛瑶口中听到已被怀煦毁了，险些当场断了气。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出去！出去！他毁了我的姻缘石，那我也绝不肯交出他的！”
气急败坏的司命将我赶了出来，“司命星君，你别生气嘛，实在不成，我去给你捡几块石头回来。”
不由分说，门咚一声关上，我揉着撞到的鼻子蹲在地上，抱怨道：“这个小气的司命，软的不吃，那我就只好让陆离来找他，看他交不交出来。”
我顺着墙边溜进九霄宝殿，趴在门口偷偷瞧了瞧，打算试探他对琉璃的心意，怀煦掩着唇不断咳嗽，下一刻他的嘴角渗出血迹。
“怀煦！你怎么还吐血了！”我想也没想，冲进屋子跑上台阶。
等等，这个位置我好像不能上来。
怀煦瞧洛瑶小心翼翼朝后退去，淡淡一笑，“没关系。”
“你身子不舒服吗？有没有找药王来瞧瞧？”
“我没事，许是近日有些劳累。”怀煦望着洛瑶发呆，心里不停问自己，是否真如陆离所说，对眼前的人只是执念。
“洛瑶，你过得好吗？”
我不好意思挠挠头，害羞地回道：“陆离他待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也很开心。”
在这一刻，怀煦好像看到琉璃的身影，她也如这般说过。
——殿下，你对琉璃的好，我都不会忘记，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怀煦兄...”
遭了！陆离来了，他要是知道我来这，那醋坛子不得翻个底朝天，我拍拍怀煦，将手指挡住嘴唇，“嘘！别告诉他我在这，我先溜出去，一会回来有事找你说。”
我弯着腰从后门开溜，满心欢喜跑去药王府，打算让他帮我诊脉。
陆离走进殿时，便察觉到洛瑶的气息，她为什么会来这？她该不会...要去药王府？
还没等自己开口，陆离已经跑得没了影儿，实在琢磨不透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怀煦摇头笑了笑，“他们夫妻二人的性子倒是越来越相像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知我意，感君怜
——洛瑶仙子，是谁告诉你喝补汤能养好身子的？没有的事！不过依你现在脉象来说，体内还残留些许魔气，与你自身仙气相冲，所以具体是何原因导致，小仙还真说不好。
他还是骗了我，但这回我却没有生气，因为我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洛瑶！
看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身影，我不想再让他为我担心，情急之下，我抬手拍向药王的脖颈，将倒地的他塞进桌底，深呼吸几口，憋回眼泪，临危不乱坐在凳子上。
陆离进屋观察一圈没发现药王的身影，小心翼翼，试探性开口问道：“药王说你身子可有好些？”
我起身走向他，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如此一来，他就不会看出我的表情，“还没见到他，小仙娥说他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刚准备走，你就来了，那么想我啊？”
幸好没被她发现，陆离长舒口气，揉着洛瑶的脑袋，“想！时刻都想着你，方才没见到你，就猜到你会来这，既然今日药王不在，那不如我们先回去？”
不行！突然想起正事，我拉着他走向司命府，“小白龙，现在还不能回去，我们帮帮琉璃和怀煦吧。”
司命府内摆放姻缘石的屋子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好像什么东西塌了般，脚下地面都在颤抖。
柜子里的图册无意间掉落，摊在地面，我蹲下身子仔细瞧了瞧，里面详细记录着天界众仙女的生辰八字，以及她们的画像。
这些仙女一个顶一个的水灵，我瞧着都喜欢，顿时心中有了个主意，我偷偷拿起图册塞进怀里。
眼前掀起一片尘土，陆离手里拿着蓝色的姻缘石从中走出，他单侧扬起的嘴角，让我知道司命没讨到便宜。
司命性子倔强，向来不肯趋炎附势，任陆离好说歹说，也拿他没法子，干脆掀了他整个屋子，屋顶坍塌之际，众多姻缘石滚落在地，陆离则趁机抢到怀煦的姻缘石离开，不得不说，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也能被他想出，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失了魂般的司命，眼前一黑躺倒在地，顶梁柱压在他身上，他双目瞪得像铜铃般，指着门外的陆离和洛瑶，“你们两个...赔小仙的幸福！”
“小白龙，司命他这样会不会有事？”
“他是神仙，怎么可能会被一根柱子砸死，你先去找怀煦兄，我去趟冥界。”
“你去那里做什么？”
“虽说是无意，但怀煦兄也毁了司命的姻缘石，我去寻来一块还他就是。”
冥界内，羡祁带着他来到炼狱之地，抬手指着那翻滚的岩浆，“众仙的姻缘石都是从岩底而出，这无数心甘情愿为爱牺牲的魂魄投入这炼狱，历经万年煎熬才可从中产出一块姻缘石，此物本就稀有至极，怎会有多余的？”
“还有其他的法子么？”
羡祁云淡风轻冷笑道：“有！你自己下去，凿下一块岩壁！”
眼瞧陆离当真要往下跳，羡祁从身后拖住他整个身子，“你怎么还真打算跳？我只不过随便说说，那岩底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心中自有分寸，你看见岩底中心凸起的那块石头了么？”
“你还别说，那确实是个好位置，不过岩底温度很高，你真的能行么？我说你千万可别死在我这，那我指定也没命活。”
陆离幻出小火苗放在羡祁掌心，拍了拍他的肩膀，化为白龙朝岩底飞去。
火？对！我怎么能忘记你的灵元属性为火！羡祁看到手心渐渐凸起的水泡，总算反应过来，大口气吹灭火苗，甩着发烫红肿的手心。
——怀煦，琉璃那日搞错了，这才是你的姻缘石。
——你可不能再辜负琉璃对你的心意，乖乖带着你的姻缘石去找她？
不成！不成！我站在殿外抓耳挠腮，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跟怀煦开口，万一他再恼羞成怒真毁了自己姻缘石，那可怎么办？
半炷香后，怀煦看着门口仙娥端进来的东西，“拿得是什么？”
“奴婢不知，是洛瑶仙子送来的。”
掀开那层遮盖的布，姻缘石上缠着红绸的另一端系在五彩琉璃瓶身。
怀煦微微一笑，“也就只有你能想出这个法子。”
我静静坐在司命府外，没一会功夫，果真看到陆离拿着姻缘石归来，我开心地跑上前抱住他。
陆离眉头微蹙，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洛瑶，我们先去把姻缘石还给司命星君。”
“好！”
拿到姻缘石时，司命那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迫不及待滴上自己的血，灵石很快发出淡淡光亮。
司命满心想将失而复得的姻缘石重新藏起来，推着碍事的二人出了屋，“两位的人情，小仙谨记心中，若是无旁事，我就不留你们用晚膳了，改日再联系。”
“哎？司命？”怎么又被赶出来了？我敲着门想要讨个说法。
“罢了，洛瑶，回去吧，他这会肯定没空搭理我们。”
回来时，他就有些奇怪，处处躲着我不说，大白天的竟然还要去沐浴，直觉告诉我，他绝对有事瞒我。
陆离抬头望着站在面前不肯离去的洛瑶，半眯起眼睛，故意说道：“小凤凰！想与我一起洗？”
我点点头，双臂环抱，“恩，和你一起洗，脱吧。”
她的反应怎么和平日不一样？陆离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怎么不动了？用不用我帮你？”我走上前打算解开他的衣裳。
“洛瑶！洛瑶！你等等！我今日...想自己洗！”陆离眼神闪躲，紧紧捂住衣裳朝后躲去，吞吞吐吐挤出半句话。
“哦...那好吧。”
我假装转身，趁他放松警惕，一把拽下他的衣裳，却被眼前景象震惊，他腹部伤口的血迹还没干透。
“你...怎么弄得一身伤？”我吸吸鼻子，揉了揉被泪水模糊的视线。
“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一时辰前，陆离幻成的白龙潜入炼狱底层，不费吹灰之力取下那块灵石，正当他想离开时，岩浆中卷起火焰将他困在其中。
白龙在炼狱中翻滚，四处躲避那袭来的火焰。
“陆离！你小心点！那里面有关压万年的妖物！”羡祈蹲在崖边，悠闲地掏出怀里瓜子嗑个不停，嘴里念叨着，他应该没问题吧？好歹也是战神，肯定能搞得定。
下一刻，冒出的巨大嘴巴咬住白龙，将它缓缓拉入岩浆。
这下完了！羡祈扔掉手中的瓜子，趴在崖边，探出半个身子望着没了人影的岩底。
“不会吧！就这样死了？这战神也太不堪一击。”
赤红色光芒的灵力从底部直涌而上，陆离面不改色扛着那妖物的尸首平稳落在地上，“是不是有些失望？你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羡祈识趣地拍手鼓掌，“战神果然不同凡响，也算帮我们冥界除去了祸害。”
刚出冥界，原本嘴硬的陆离低头捂着腹部，小声抱怨道：“许久没出战，竟还挂了彩，幸亏没被他发现，否则岂不是丢了人。”
回忆消散，陆离看着洛瑶替自己处理好伤口，包裹上纱布，牵起她的手放在心口，柔声道：“多谢夫人，现在...我们可以一起洗了。”
“洗你个头！你的伤口这几日都不能沾水，小白龙，我们不是说好彼此间没有秘密，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怕你担心，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你先坐在这等我。”
他突然像想起来什么重要之事，火急火燎跑出屋，回来时手中端了碗鸡汤。
“你出去就是为了给我去端汤啊？”
陆离一本正经点点头，拿起汤勺吹了吹，放在我嘴边，“多喝些，你才能养好身子，我还等着与你儿女双全。”
儿女双全...我不应该那么自私的，对吗？
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我照旧喝了那碗汤，这才敢掏出怀里的画册，缓缓翻开一页，“小白龙，你瞧她好看吗？”
“不好看。”
“那这个呢？”
......
不知过去多久，陆离眯着眼打盹，嘴里不停呢喃道：“不好看。”
我拍桌而起，捏着他的脸，好给他提提神，“你怎么瞅哪个都不好看？明明人不怎样，事还挺多。”
陆离舔着嘴唇，委屈地揉着脸，“这图册上的女子明明都没你好看，洛瑶，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是不是想要个仙娥？”
他就是个大傻瓜！好端端的，我要什么仙娥，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他再纳一房，也可圆了他儿女双全的念想，要是我直接告诉他，怕是他万万不肯，只有想出这个法子。
“恩...仙娥！你快看看哪个顺眼？”
陆离合起那本图册，轻轻吻在洛瑶的额头，“我没意见，全听夫人的，你喜欢就好。”
罢了，还是我自己做主吧，第二日，我带着那本图册独自前往司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