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咽泪装欢
陆离清醒时见自己恢复了灵力，不顾阻拦在门口的钟灵，来到洛瑶屋内，却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缓缓坐在床边，轻抚她躺过的枕头，“她去哪了？”
“她昨夜回天界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谎话？”陆离捏住她的手，无意间折断她新修好的指甲。
钟灵不断挣扎抽回手，心疼地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嘟起嘴故作委屈道：“陆离，我没骗你，她看到你受伤后，还假惺惺问了天兵几句你的伤情，待人一走，她便开心的不得了，还说终于能摆脱你，头也不回就走了，昨夜是我花费好大精力才医好你，不信的话你自己在龙鱼宫内找。”
“冰菱针是如何取出来的？”
就知道他会这样问，钟灵早就做好准备，故意用受伤的左手幻出灵珠。
“这是我们龙鱼族历代以来镇湖的火灵珠，是它化解了你体内的冰菱针，我为了将它从禁地中取出，手都被其灼伤，疼了整整一个晚上。”
陆离呆在原地扫过她的掌心，的确有被火灵珠灼伤的痕迹，难道真的如她所说？
想起一路以来若不是钟灵，估计自己早就已死在牢内，而心心念念的女子却恨不得将我欲杀之而后快，如此迫不及待就离开...
“谢谢你，钟灵，日后我会补偿你。”
钟灵瞧自己的计谋得逞，止不住脸上的笑意，还好自己聪明，昨日就想起火灵珠来，先骗洛瑶去救他，再弄些伤口，利用这小小的伤，不仅让陆离回心转意，还让那个烦人的洛瑶永无翻身之日。
“只要你日后真心待我就好。”
昏暗的天牢之中，一盆冰凉刺骨的寒水泼向倒在地下昏迷不醒的洛瑶。
我睁开眼，入目是一双干净，还绣着牡丹花的白靴。
“你答应放我走，为何出尔反尔？”我忍住冰菱针在体内游走的剧痛，使出仙术袭向她。
钟灵抬脚踩在她颤抖的手背，“省省力气吧，你现在使不出任何法术，不妨告诉你，陆离知道昨夜是我救了他，至于你...无情地舍他而去，转身投入怀煦的怀抱，他方才已与我重修旧好，你为我感到开心吗？”
“你在骗他！”我抓住她的裙边，借着几分力气想要站起身。
钟灵高高扬起头，接过青涟手中沾满盐水的长鞭，抬手整理头上散落的发髻，余光落向她时，一鞭子狠狠落下，从她脸颊边及至眉眼。
看着她此时不再美貌的脸，钟灵心心满意足，蹲下身子提起她的头发揪了起来，凑在她耳旁慢吞吞道：“我当然知道在骗他，那日在天界的牢内，也是我变成你的模样将凛冰剑刺向他。”
额头滚落的鲜血，染红眼前的视线，即便是死，我也要做最后一搏，我强行运气，在藏于身后的手心中幻出火焰，靠声音分散她的注意力，“如果他知道真相，不会放过你的。”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还会与我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而你将成为他一生最痛恨的人。”
我抬手将火焰袭向她，奈何使不出力气，没能击中她重要位置。
钟灵惊慌失措，站起身扑灭衣裳的火焰，看到胳膊留下的疤痕，目露凶光，命青涟取出剑来。
剑刃拔出剑鞘发出清脆一声，我望向她手中那把极其普通的剑，实在有些不解，“这剑是杀不死我的，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得逞。”
“我当然知道这剑杀不死你，但它能让你痛苦就足够了，洛瑶，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么？恨不得在你身上扎成千上万个血窟窿，所以呢，只能用凡界的剑来实现我的愿望，你的伤很快就会愈合，那我岂不是就能一直继续？”
手中剑落下之际，洛瑶身下血迹晕开一片，一口气血从她喉咙里溢出，此时的她像残败的花朵趴在地上失去意识，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随之脸上的血色一寸寸消失殆尽。
钟灵眉开眼笑，擦去手背上被溅到的鲜血，低头被她纤细的手指恍然入目，看了看自己被折断的指甲，不悦之情写满眼中。
“青涟，去给我把她指甲一个个...拔掉！”
十指钻心般的疼痛令我惊醒，睁眼之际，两只老鼠围在手边，我挣扎着爬起身赶走它们，向后挪去墙角，我抬手看向自己鲜红的手指时，身子止不住颤抖，屈膝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不可能，一定是在做梦，快醒过来，醒过来啊。
没有一处不疼的身子提醒着我这不是梦...
陆！离！
地牢内传来洛瑶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如此凄凉，连那老鼠都纷纷回窝躲了起来。
陆离心头一紧，眼神中闪着期待，慌忙跑出门外，那声音随之消失不见。
“可有人来过？”
守在门口的天兵茫然地摇摇头，“回殿下，无人。”
陆离默默转身，自语道：“你宁可受元神撕裂之苦，也不愿留我身边，对么？”
叶容自上次私自放洛瑶出去后被调至兵部，便再没见过她，众人皆说她已回天界舒舒服服去做帝后，可他知道以洛瑶对陆离的情意绝不会轻易离开，开始暗中调查此事。
九重天上——
怀煦为救琉璃，拿出昔日父神留给自己的灵珠给她服下，算是及时捡回她一条命。
当晚，怀煦彻查琉璃之事，不少仙娥因此被贬入凡。
安插在龙鱼宫内的探子趁夜色来到天界报告近况，“陛下，二殿下的冰菱针当日就已解，众人皆说是钟灵用镇湖之物火灵珠所解，可自那以后，洛瑶仙子她...”
怀煦微微一愣，眉头紧蹙，停下手中的事务，“说下去！”
“她不见了，小仙去云宫探过也没见人影，按照他们所说是回了天界。”
莫非是她自己替陆离解了冰菱针？我怎么竟糊涂到忘了她的灵元也为火，怀煦攥紧双拳，声音瞬间提高几分，“去查！洛瑶肯定还在龙鱼宫内，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小仙领旨。”
我抬头望着窗外仅有的一缕弱弱光线，不难推测出自己被关在地牢内，我封住穴道阻止冰菱针流窜，虽不在发冷，但现在的我半分法术都使不出。
我避开手指的伤，小心翼翼用手掌撑着地面站起来，想离那抹温暖更近一些。
咦？这是什么？我翘起手指，用手掌碰了碰窗边的小草，它长在狭小的缝隙中，许是因为见不到阳光才会如此瘦弱，风一吹怕是就会倒，可它弯曲的叶片在拼命朝阳光下生长。
它都如此努力活着，我还有什么理由放弃？
我踮起脚，够着窗户小声对它说道：“等我出去便告诉陆离真相，他肯定会原谅我，再与我和好的，对吗？那我们就一起好好活着，如何？”
微风拂动，它瘦小的身躯左右晃动，又回到阳光下，我笑了笑，坐回地上，想起云宫隔壁的猫妖姐姐，每次受伤时都会用舌头不断舔舐伤口，好像能帮助愈合，眼下这也是唯一的法子。
我忍痛轻轻舔着手指，直到清理好伤口，再用牙咬烂裙子撕成布条裹在指尖，我站起身，满意地将手指伸向那颗小草，“你瞧，我包好了，虽然疼些，但过段日子就能重新长出指甲来的，对吧？”
青涟扒在门外有些难以置信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若是自己，只怕恨不得一死了之，但眼前的景象好似什么都压不倒她，那份乐观和开心偏偏是自己没有的。
“吃饭了！”
转身看到被她扔到地面黑黢黢的馍馍，还有一碗水，我捧起馍馍吹了吹，“青涟，谢谢你给我送吃的来。”
谢...谢谢我？青涟蹲下身子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她，“你没病吧？是不是得了痴傻？给你送吃的，是为了留你口气，日后接着折磨你。”
我乖巧地点点头，“陆离好些了吗？”
青涟翻着眼皮，思虑一番，特意强调道：“殿下和钟灵公主好着呢，恩爱的不得了。”
“哦，那能不能放我出去？我保证再也不来找他了。”
“合着你心里是在打着这个小算盘？休想！”青涟恼怒地伸手打着我的脑袋。
我趁机够着她腰上的钥匙，就差那么一点，要不是手指有伤，肯定能够着的。
我有些失望地看着她背影走远，端起地上的碗轻抿几口水，当然也不能忘记给窗边的小草浇水。
闻到食物气味的老鼠钻出洞，聚在洛瑶脚边。
我低头时险些被它们吓的跌了过去，顾不上手指的伤，抠着墙拼命想往上爬，让双脚离开地面，“走开！不许过来！”
见它们好像能听懂我的话，居然停了下来，真的没有在继续靠近，我将手里的馍馍掰开，取下一块向远处丢去，它们叽叽叫着上前叼起馍馍回了窝，还特意绕开我半米的距离。
莫非这老鼠都成精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真假朋友？
没有想过有一日我会养老鼠做宠物，我躲在墙角踮起脚尖，将手里的馒头一分为二远远地丢了过去，它们叼起馒头就离开，从不会过多停留。
渐渐地我也不在感到害怕，无趣时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它们聊天解闷，就算说些心里话也无妨。
那颗小草也伸出长长的藤蔓离太阳更近了几分，粉色的花苞在周围灰暗环境中显得十分耀眼。
唯一的美好便是日日瞧着陆离送我的发簪，好似他就在身边，我时常会解开穴道，强行运气打算逼出体内的冰菱针，尝试多次未果。
钟灵听到青涟所言，脸色巨变，绝不相信她所说，趁夜静无人时悄无声息来到地牢内，直到亲眼看见她仍能苦中作乐吹着长萧，嘴角带有淡淡的笑容。
陆离侧耳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萧声...
钟灵面露不悦，打开门怒气冲冲走了进来，我连忙将长萧藏在身后，“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拿来！”见洛瑶没有半分想交出来的意思，钟灵上前拽起她的手，故意用力捏着她的指甲，“要不要交出来？”
眼睁睁看着包好的手指又重新渗出鲜血，我咬紧后槽牙，强忍着疼痛，依旧不肯向她低头，“不...交...”
钟灵对她一点法子都没有，又偏偏咽不下这口气，昂起脖子嫣然一笑，向旁边的青涟摊开掌心，声调字字上扬，“去把剑给我拿来。”
半炷香后，钟灵满意地望着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她，满目疮痍，血流成河都未放在眼里，弯腰漠然捡起地上的长萧。
想成仙的人不计其数，此刻的我竟开始羡慕那些凡人，若能一死了之也算是种解脱，总不至于如这般受尽折磨。
我挣扎爬上前，死死抓住钟灵的脚腕，“把东西还我。”
“放手！我让你放手！”
钟灵低头见自己鞋子染上她的血迹，干脆不停踢打向她，实在无计可施之下，一不做二不休，折断长萧举起锋利尖尖的那端狠狠刺进她手背，“你想要，我现在就还你！”
我好像已经对疼痛变得麻木，喉咙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慢慢攥紧手心，拔下沾满血迹的长萧在衣裙上擦了擦，小心翼翼捧起其余的半截将它们拼在一起。
它们还是一分为二散落在地，所有的坚强都在此刻打破，心随着撕扯成两半，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
钟灵见此才算平息怒气，发出阵阵狞笑。
躲在洞口露出半个脑袋的小老鼠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见她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不断发出吱吱声，摇着尾巴朝牢外跑去。
本想寻求安慰的钟灵来到陆离屋内，见他神色慌张往桌下藏着什么，暗中朝青涟使眼色，她立即心领神会点点头。
“陆离，我有些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我不饿，你自己去。”
“可我只有看着你才能吃的下去，再者你不是答应过会真心待我？我可是拿整整龙鱼一族的命在帮你，你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也做不到？”
待钟灵拉走陆离，青涟跟在身后慢慢走着，趁他不注意拐回桌前，捡起地上那张纸藏在怀中，小跑赶上前。
陆离轻蹙眉头，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钟灵，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没空陪你。”
钟灵瞧目的达到，也不再挽留他，翻了他一记白眼，冷哼道：“等洛瑶死了，看你还会不会拒绝我？”
回屋的陆离俯身在桌下找着那张的纸，想起青涟方才鬼鬼祟祟的眼神，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咚——钟灵手掌拍向桌子发出巨大声响，眉毛随之紧紧拧在一起。
陆离破门而入，上前夺下钟灵手中的纸，斜眼瞪向她，没好气质问道：“我有没有说过不许碰我的东西？”
“你日日拿事务繁忙敷衍我，甚至连用膳都不肯与我一起，结果就是在书房内画她的画像？”
“我要做什么，何时需要向你汇报？钟灵，别在我面前耍你那套玩烂的花招。”
瞧他要走，钟灵不管不顾，扑上前从身后抱住他，“陆离，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太爱你的原因，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你别在想她了好不好？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和怀煦...”
“闭嘴！用不着你提醒。”
被推倒在地的钟灵内心嫉妒到发疯，她大声叫喊着头也不回走出屋的陆离，“你给我回来！要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就这样待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断成两截的长萧中散出一缕青烟...
“洛瑶...好孩子，快起来。”
耳旁有人唤我的声音，可我的眼皮好沉重，重到我没力气睁开，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一道晃眼的白光下，我揉揉眼睛，看向周围的环境，和煦的阳光暖暖地照着，鲜花簇拥在身旁，我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居然都不疼了。
温暖的手掌轻轻搭在我的头顶，我抬起头望向眼前的人，这面孔是那么熟悉，他是和娘亲出现在一张画像上的人。
“爹爹？”
他面带微笑，点点头，与我一同坐在地上，用衣袖轻轻擦着我的脸。
“转眼间，你都长那么大了，眉眼也像极了她，洛瑶，爹爹曾算出自己命中带劫，会连累到你娘亲，没成想落了凡还是如此，是我对不住你们。”
回忆起那日的场景，池奚其实早就知道天帝的所作所为，为了六界平安，为了洛神，心甘情愿走进那间屋子，走进那结局，本以为自己死后，就此会相安无事，原来天命是不可更改的，没经历的劫难现如今倒是一一对应在洛瑶身上。
“娘亲在哪？和爹爹在一起吗？”
池奚温柔地牵起洛瑶的手吹了吹，“爹爹曾在这长萧里封印了一缕魂魄，将它赠与你娘亲，但也成了束缚自己的牢笼，至今无法与她相见，不过今日爹爹见到了你，一切都觉得值得，现在也是时候该去陪她。”
我扑在爹爹的怀里，不想撒手，“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不想与陆离在一起了？”
我垂下头，想起他近日对我所做之事，摇摇头，“不想，他只会欺负我，让我难过。”
池奚温柔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洛瑶，六界的动荡不安是因你而起，也得由你去平息，成仙成魔皆在分毫差念间。”
仙和魔当真如世人所说那般？代表着正与恶？我偏不信，人也好，仙也好，心中都藏着恶，而魔的心中也未曾没有过善良，我定不会如天书预言所说那般，危害天下苍生。
爹爹的身影突然间变得模糊，我挥着手想要抓住他，却穿过他的身子，那温暖的感觉逐渐远去，身上伤口的疼痛明显加剧，我知道他要离开，“爹爹别走，别留下我。”
“快起来，有人来帮你了，洛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爹爹和娘亲都会一直陪你。”
叶容在巡逻时，无意间与脚旁的老鼠四目相对，它不像普通老鼠那般躲着人，嘴里竟叼着布条，直到辨认出那缕布条是洛瑶平日里所穿的衣裙，急匆匆随它前去。
“洛瑶！你快醒醒！”叶容来到地牢内总算发现她的身影，与往日活泼开朗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血渍染满那清爽蓝色的衣裙，她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那抹白色光亮消失，黑暗吞噬我，我勉强睁开眼看到叶容，爹爹说的没错，有人来帮我了。
我抬头冲他一笑，“臭章鱼，你怎么才来？信不信我出去后，就卸了你的腿烤着吃？”
“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伤哪里？还能不能动？”
“怎么动不了？我可是凤凰，自然要比你厉害许多。”
叶容睁大双目，瞧她一点点朝自己爬来，越来越近间，身上深浅不一的剑伤更是触目惊心，手指缠绕的布条还在湿哒哒滴着血。
“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伤口如此严重？是钟灵干的？还是陆离？”叶容连忙脱下外襟，伸长胳膊通过牢门间缝隙披在她身上。
“你快帮我把门打开，我要去见陆离。”
叶容捡起脚边的石头不断砸着门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非但没有没砸开，大锁就连个印子都没有。
见他的手磨出血泡，我实在于心不忍，“你别砸了，看来我是没办法活着出去。”
“我肯定想办法救你，你等我。”
我变幻出发簪递给他，牢牢抓住他的衣袖，嘱咐道：“拿着它去找陆离，告诉他那日是钟灵变成我的样子，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我会在这等他接我出去。”
“好，我知道了。”
我开心地朝他摆摆手，“快去快去。”
“等等，臭章鱼，我很庆幸有你这个好朋友帮我，谢谢你。”
叶容拿着发簪走出地牢，回头静静望着窗前那朵绽放的粉色花朵，想起她灿烂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喃喃道：“洛瑶，我身不由己，你千万别怪我。”
一炷香后，他出现在天界九霄宝殿内，怀煦眉头紧锁，把玩手中的发簪，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令人捉摸不透，“就照我说的去做。”
原来叶容便是怀煦安插在龙鱼宫内的眼线，而此时毫不知情的洛瑶还在牢内满怀希望地等着...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串通一气
白雾缭绕，仙气飘渺如烟，鲜花洒落水面晕开一层层涟漪，钟灵在青涟搀扶下走进沐浴池中。
“公主的头发如绸缎般，可真好看。”青涟跪在池边，手持小木梳轻轻滑过她的秀发，无意间发现她脖颈后留下的红印。
“这里怎么有个红印？青涟记得公主身上没有胎记。”
钟灵一怔，用手摸着那块印记，倏然间想起那日在天界牢内，自己幻成洛瑶的模样去杀他，定是那时留下的，若是陆离看见，肯定会怀疑。
许是心中有鬼，钟灵声音颤抖，一遍遍使劲揉搓着那印记，“青涟，你快想想办法帮我除掉它。”
“平日有头发盖着，看不出来的。”
“是吗？那就好。”钟灵拍拍胸口，放松几分心情，抬眼间看到门外的黑影一闪而过，大声尖叫，“有贼！”
这名采花贼原是龙鱼宫中的一名杂役，整日邋里邋遢，不求上进，幻想有朝一日能飞黄腾达，醉酒后路过钟灵屋外听到她细语声，借着酒劲想凑近偷看，没成想竟移不开目光。
青涟不费吹灰之力揪住腿脚不好的小杂役。
“钟灵公主，我错了，是小人一时糊涂才会偷看...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绕我这一次。”
青涟拿出匕首走上前，“现在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陆离闻声而来，却看到钟灵紧闭的屋门，心想八成又是她在演戏，随手敲了敲门，“出什么事了？”
“殿下，我们屋里有...”
钟灵捂住青涟的嘴，摇摇头，平静语气道：“屋里有蟑螂，没什么大事，你回去吧。”
脚步声走远，青涟才敢出口气，埋怨道：“公主，你怎么不说实话啊？说不定殿下还会因此心疼你。”
“我了解他，他不会！指定还以为是我在演戏，所以我想到了另一个好法子...”
二人凑头商议一番后，回头盯着那杂役，脸上笑容阴险至极。
这都过去几个时辰，叶容也应该见到陆离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不信我？
远处锁链声响起，我挣扎着扶墙站起身，趴在门上望着，心中所有的期待都在看到那陌生面孔时破灭。
他一瘸一拐朝我走来，随之飘来很浓的酒气，“你是谁？”
小杂役回头瞧了眼拐角处拿着匕首的钟灵二人，冷汗直冒，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洛瑶仙子，是殿下叫我来的，说怕你在牢里寂寞，让我来陪你。”
“我不信！你在胡说！别过来！”他用钥匙打开锁后，我牢牢拽紧牢门，还是头次希望这门永远打不开。
好歹他也是男子，洛瑶身受重伤，多日未进食，自然是抵不过他的力气。
“仙子，我也是奉命而来。”
门被他一点点打开，自知力气抵不过，我转身向后跑去，打算捡起那根叶容留给我防身的木棒。
杂役抬手提住洛瑶的衣服，撕扯下，看到她隐约露出的香肩，体内无名之火袭来，他咽了咽口水，激动地将她扑倒在地，拽着她的脚踝向自己拖来。
地面留下洛瑶十指鲜红的血痕...
好似只有听着洛瑶痛彻心扉的哭声，钟灵才能平复心情，诡异的笑容和她眼底那一抹暗红色，让她看起来更令人毛骨悚然。
“仙子，钟灵公主说了，只要你跟了我，就放我们走，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我抓起手边的干稻草扔向他，他揉着眼睛滚在地上，我趁机抽身，双手发抖捡起钥匙开着锁，快点！快点啊！
身后没了声音，我能感觉到他在一步步向我靠近。
“陆离！”
带兵准备前往天界的陆离停下脚步，回头寻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你们可听到什么声音？”
——殿下，什么都没有。
——我好像听到洛瑶仙子的声音。
——洛瑶仙子在天界，怎么会听到她声音?殿下，我们这次肯定帮你把她抢回来。
胸口处传来的疼痛，陆离知道洛瑶出了事，即刻率领众人赶往天界。
咔哒...
锁在此时被打开，我推开门大步跑去，漆黑的地牢内四通八达，每条路都如迷宫般看不见出口，他的腿脚不好，一时半会没追来，我躲在不起眼的拐角处，企图避开他后，再寻出路。
呲拉...呲拉...他一条腿拖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捂住嘴尽量减轻呼吸声。
“仙子...你在哪啊？我都说了会好好待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也同她们一样嫌弃我！看不起我！是不是？”他恼怒地提起手中的木棒砸向墙，发出巨大声响。
我身子一抖，深怕眼泪落下的声音也会被他听见，挪挪身子将自己隐入黑暗中，蜷缩身子蹲在地上，喃喃道：“陆离，我好害怕，你什么时候才来救我出去？”
半晌没动静，我小心翼翼探出头仔细观察地形，左侧微弱的亮光好似在提醒我那是出口，我踮起脚尖放慢脚步摸索前进...
哐——
我缓缓回头，黑暗中他发亮的双瞳格外阴森恐怖，他手中棒子不断撞击墙面发出哐哐声。
那一刻我的眼泪顺流而下。
漆黑长廊内，杂役拖着被砸晕的洛瑶一路回到那间牢内。
头昏昏沉沉，胸口倒灌进的凉风令我苏醒一些，睁眼时他正解着自己的衣带。
“你放了我，不然陆离知道肯定会杀了你。”
“你说的有道理。”杂役挠了挠头，不在乎一笑，抬手狠狠抽打洛瑶的脸，直到她嘴角渗出血迹才肯罢手，“你们都看不起我，没关系，那我一会先杀了你，他就不会知道。”
我伸手使劲够着身旁那木棒...
洞中老鼠们出动企图阻止他，上前咬着他的腿，他四处抓挠被咬的皮肤，不得以松开撕扯洛瑶衣襟的手。
“一群烦人的臭老鼠！”
他提着老鼠狠狠朝墙上甩去，我趁此机会举起木棒敲向他的头，直到没了力气，眼前一黑倒下。
陆离背着帝后回到龙鱼宫，此行前去虽已彻底摸清天界兵防布守，救出母神，但没见到洛瑶，甚至没感觉到半分她的气息。
“陆离，你救母神出来，怀煦他肯定会知道，你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
“儿臣实在不忍母神受苦。”
钟灵从冥界回来后看到陆离屋门敞开，听到熟悉的声音，哭喊着小跑进屋，“帝后娘娘，我可算见到您了。”
“钟灵，是你吗？快过来，”帝后亲切地拉着钟灵的手，一遍遍嘘寒问暖，“多亏有你帮陆离，本宫果然没看错人，你们成亲了吗？肚子有没有动静？”
“这...”钟灵害羞地看着陆离。
“母神，此事日后再议，现如今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
陆离端起汤碗吹了吹，放在帝后唇边，“这是母神平日最爱喝的汤。”
“让钟灵喂我，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陆离将汤碗递给钟灵，小声说道：“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待他走后，钟灵白眼一翻，顷刻间忘记陆离的交代，委屈地伏在帝后膝前抽泣，“帝后娘娘，钟灵真的好苦啊。”
太不像话！听完钟灵所言，帝后愤愤不平，但还是为陆离辩解开脱，“陆离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既然你已经把洛瑶关起来，那我也绝不会放过她，钟灵，你做的很好，以后你就唤我母神。”
“多谢母神。”钟灵拿出怀中的药丸，“母神，还有一事我很是担心，万一陆离知道我对洛瑶做的事情，那他恨不得将我吃了才怪，所以...”
帝后听完钟灵分析后，若有所思点点头，“知道了，等我试试他再说，你去叫他进来。”
钟灵打开门，眉眼带笑说道：“母神让你进来。”
陆离眉头轻蹙，质问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是我让她这么叫的，你不打算听母神的话？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洛瑶？”
陆离猜到定是钟灵说了些什么，指着她的脸，威胁道：“等会再跟你算账。”
现在有帝后给自己撑腰，钟灵将身板挺得笔直。
“母神，儿臣多日来都未寻到她，更何况她有怀煦护着，怕是没能力杀得了她。”
“是你没能力？还是舍不得？如果母神知道她在哪，你愿不愿意动手？”
陆离坐在床边，轻揉着帝后的肩膀，避开钟灵凑上前小声说道：“儿臣是真心喜欢她，而且...已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于情于理，都下不了手，她只是贪玩，我保证日后她能乖乖地留在我身边，请母神开恩放过她。”
话说出口，陆离也不明白为何还在替她说话，心中反问自己，“不怕她杀了你么？也许死在她手里，也比再也见不到她好千倍万倍。”
她不会生出孩子的！留在身边也没用！
帝后低声自语两句，转念一想以陆离的性子认定的事不会改变，只能先顺着他再做打算。
“把这汤喝了，母神就答应你。”
心存疑惑的陆离虽有些不解，可对帝后毫无防备之心，尤其是听到母神同意接受洛瑶后，脸上带着喜悦之情，听话地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真是天助我也，本来不知道该如何哄骗陆离，才能让他吃下绝情丹，现在倒不用亲自动手。
“陆离！我本来不想这么做，是你逼我的！是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所以我也要让你体会爱而不得之心！”
天兵按着怀煦的吩咐，假意对陆离的来访毫不知情，“陛下，二殿下方才来救走了帝后，我们要不要派兵去追？”
“不用，随他去，眼下魔界活动愈来愈频繁，不是和陆离交战的好时机，再等等。”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东风恶，欢情薄
屋外阴雨连绵，预示着接下来不平静地日子，陆离自回屋后心痛难忍，额头上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电闪雷鸣之下能看到他痛苦异常的表情。
洛瑶...洛瑶...
陆离撑着桌子的手发抖，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嘴中不停呢喃着她的名字，体内的绝情丹伸出锁链一层层包裹住他的心，那些与洛瑶在一起时美好的记忆都被尘封，而她带给自己的痛苦无限放大，随着每道雷声响起，他的神情渐渐趋于平静。
雨水淋至窗前的花朵，顺着藤蔓一滴滴落在洛瑶脸上。
叶容看到眼前所发生之事果真如怀煦设想那般，这不过就是他的棋盘，每个人都是他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不得不说，他是天生做天帝的料子。
我睁眼坐起身，幸好他还没醒来，捡起钥匙打开牢门，却看到围成一圈的老鼠，我走近看着它们，那只时常听我吹萧的白鼠摔在墙上后，掉落至此奄奄一息。
方才要没有它们，只怕我此刻也不会活着，我咬破手指，挤出鲜血滴在它嘴边，“应该可以治好你，他们还说我的血有助于升仙，要是能助你成个精灵什么的，也算报答了你的恩情，谢谢你们，我要走了。”
半炷香后，小老鼠抿抿嘴，一道亮光闪过，它幻成少女的模样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天啊，我终于修炼成人了，洛瑶，谢谢你。”她开心地转着圈，在发现身后长长的尾巴还拖在地面，不甘心地抱着尾巴盘腿坐了下来，这出去不得吓坏别人？
我低头看着自己浑身脏透，连衣裳也破破烂烂，总不能这个模样去见他。
清晨，钟灵暗中观察陆离的反应，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让人有种更难以靠近的感觉。
青涟悄悄走进屋凑在钟灵耳旁说道：“公主，洛瑶不见了。”
什么？钟灵手一抖，手中的筷子掉落。
“怎么了？钟灵？”帝后看不见发生的事，只能侧耳听着她的动静。
钟灵贴心地夹菜至她碗中，“母神，没什么事，青涟不小心将我一件最喜欢的衣裳洗坏了。”
“衣裳而已，再重新做一身就好。”
陆离淡淡启唇道：“来人！拖出去！三十大板！”
钟灵心头一紧，连忙解释道，“青涟也是无心的，你饶了她吧。”
外面打板子的声音和青涟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钟灵难以置信看着丝毫没被影响，甚至连眼皮都没抬的陆离，他变了，变得没有任何感情，难道这就是绝情丹的药力。
帝后也被陆离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陆离，这点小事也不至于...”
陆离放下手中的碗筷，不耐烦地短叹一声，“那你们到底想让我怎样？”
“青涟好歹是伺候钟灵多年的人，你总得给她点面子，母神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娶钟灵？”
“什么时候都可以。”
钟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离还是头次那么爽快答应，直到听见他后半句话。
“现在就把兵符给我，还有龙鱼宫禁地的钥匙一并拿来。”
“兵符我能给你，但是禁地只有龙鱼族的后代才能进去，所以...”
陆离站起身来到钟灵身后，扫了眼毫不知情的帝后，抬手间捏住她的脖颈，凑在她耳旁轻声说道：“我都答应娶你，为何还不肯？我一定要赢了怀煦，夺回天界，你最好别挡我的路，否则，我可以娶你，也可以杀你！好好考虑清楚。”
待他拂袖而去，钟灵才敢出气，浑身颤栗不止，摸着自己的脖子。
回到屋内的陆离歪头紧盯墙上挂着那幅洛瑶的画像，冷笑一声，覆手之际，那画在团团火焰中化为灰烬，他攥紧双拳，低语声响起，“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小白每日坐在树上呆呆望着云宫外，可总也盼不到洛瑶的身影，奈何擎翼又不让自己去打扰他们，实属无趣，转眼看到跟在身边的小雨云，心中有了主意，“你去帮我找师姐回来。”
小雨云抖抖身子飞出云宫...
简单梳洗一番，我犹豫好久，还是决定要重新回到龙鱼宫，突然柔软无比的感觉蹭着我的脑袋，我抬眼看到头顶的小雨云，紧紧抱住它，“你怎么来了？小白他们还好吗？”
见它变出一道彩虹，我便知道他们过得不错，“我要去找陆离，你想同我去吗？等找到他，我们一起回云宫，好不好？”
——殿下，洛瑶仙子回来了。
天兵兴致勃勃冲进殿内赶来通报，那神情好似比见到自己夫人还高兴，可陆离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之情。
“殿下？我是不是没说清楚？洛...”
陆离扶着后颈，仰起脖子活动片刻，懒洋洋回道：“我听到了，带她进来。”
我走进殿内，一眼就看到左侧摆放着的巨大鸟笼，他眼神比往日更加冰冷，让我有些认不出，也不知如何开口与他说第一句话。
陆离走下殿，举起她的手，打量着她手指上缠绕的布条，“你还敢回来？看来怀煦待你也不过如此，怎么？现在又想起我了？”
“陆离，你听我说，那日在牢内想杀你的不是我，是钟灵，是她变成我的模样，还有我从来都没有离开龙鱼宫，她将我关在地牢内，这些伤口都是她弄的。”我锊起袖子展示给他看。
“还有她还用剑刺我...你看！”我解开衣带，转眼看到站在一旁的天兵，又系了回去，朝陆离笑了笑，“现在有些不方便，晚些再给你看。”
陆离鼓着一侧腮帮，挑起眉毛，不以为然点点头，“所以呢？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看伤口？还是来告状？”
他云淡风轻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我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陆离，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所言？就凭你随意弄出些伤口？还是你当我是傻子，识不出普通的障眼法，才会认错人？那日在牢内想杀我的人明明是你，你的气息我永远都不会忘，钟灵又有何能耐做到连气息都与你相同？”
他一步步紧逼，我不断向后退去，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陆离，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现在又想如何？”
“我想与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你不是说过会带我走，我们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好吗？”
陆离面无表情提起洛瑶的衣襟，拽着她走到鸟笼前，将她狠狠推了进去，挥手设下结界。
“自昨夜后，我便想通了，原来我没有想象中爱你，你瞧，现在更不会再为你感到心痛，本想直接杀了你，但念在你是束缚怀煦最好的工具，只能先留你一命，等我杀了怀煦后，马上就轮到你，这鸟笼是我专门为你准备，还满意么？”
他的眼神中不再有光亮，我想抓住他，当我的手触碰到牢笼那刻，灼热感钻进手心，我迅速收回手。
顷刻间，小雨云变成乌云，释放出闪电朝陆离劈去。
“差点都忘了你。”陆离伸手死死抓住它，手掌中幻出火焰，小雨云本就为水系法术所幻，哪里受的了火系法术，不断抖动间，好像蒸发般越变越小。
我不管牢笼上的法术，伸出胳膊拼命够着小雨云，“陆离，不要！你把它还给我，还我！”
“好，还你。”陆离停下，将小雨云递上前。
在我的手碰到它那刻，陆离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嘴角扬起，猛然间加重手指的力度。
嘭——
小雨云在他手中消失不见，化为一缕白烟，我抬手接着它最后飘下来小雨滴。
“疼吗？”陆离撩起长袍，蹲在地上牵起洛瑶的手，瞧着她掌心那被灼烧的痕迹轻轻吹了吹，下一刻，抓住她的手故意贴在牢笼上。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被一股焦肉味掩盖...
他从何时起变得如此冷酷无情，我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陌生到极致的人，半个字也说不出，默默流下的眼泪在帮我诉说。
陆离松开手，转身拿起桌上的纸笔扔了进去，高高在上俯视着她，开口问道：“想杀了我么？那就给你的心上人写信，让他来救你。”
我目不转睛盯着他，一字字说道：“眼前人既是心上人，何故还用写信？陆离，我真的只爱你一人。”
她的表情如此坚定，心间锁链收紧之际，疼痛感接踵而来，他深吸几口气，抬头时眼眶通红，捏着她的下巴扬起，“你若敢再说爱我的半句谎话，我即刻...杀了你。”
我闭上双眼，身子朝后倒去...
第二百六十章 人到情多情转薄
魔界收到陆离想要合作的来信，百思不解，怀疑这其中有诈，迟迟不肯做决定，今日受邀便想来亲自证实，若真如他所说，将昔日的战神收入麾下，那对抗天界岂不是更易如反掌。
魔君笑脸相迎踏进龙鱼宫，第一眼就被殿内巨大鸟笼吸引住目光，不由自主走上前细细观察。
我躲在角落里，用双臂抱紧膝盖，将头埋进去，躲开他的视线。
魔君像是逗鸟般伸出手指敲打鸟笼，开玩笑道：“自古以来还没人能将神鸟凤凰当作普通鸟类一样，关在笼子里观赏玩乐，不得不说，殿下可真是好本事。”
陆离淡淡一笑，满不在乎扫过鸟笼里的人，“宠物而已，魔君要是喜欢，即便送你也不是不可以。”
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的模样如同局外人般在看戏。
歌舞伎踏着丝竹声扭动腰身进殿，莺莺燕燕，环绕在侧，魔君坐在大殿内，婢女为其斟酒，可他的眼神却从未离开牢笼里的洛瑶，“殿下说笑了，我怎敢夺殿下喜爱之物？”
“只要你肯与我合作，助我夺下天界，她便是你的。”陆离手指轻抬间，结界消失，牢门缓缓打开，冷幽幽声音飘来，“出来！去给魔君斟酒。”
“陆离，我不想去！”我把头埋的更深，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一股力量拽着我的胳膊强行朝前拖去，直到我的额头撞在桌角才停下。
魔君见状，更是有些不解陆离的所作所为，他简直就像换了个人，甚至看起来比怀煦更令人忌惮几分，竟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能下此毒手。
“快点！别让客人等着急了。”
我爬起身，双手颤抖拿起酒壶，倒在他酒杯中，魔君的手突然抚上我的侧脸。
“凤凰貌美，这么一看果然不一般，昔日有幸能一睹洛神芳容，至今念念不忘，没想到这小凤凰也如此，虽说受了伤，倒更添几分楚楚可怜，令人怜爱之情，本君瞧着整颗心都好似化了。”
他的手慢慢向我的脖子移动，情急之下，我端起酒杯全都泼洒在他脸上。
陆离闭紧双眼，长叹一声，面露不悦走下殿中。
我竟没看出他的愤怒，还傻傻迎上前以为他会心疼我，可现实...他狠狠的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伏在地上的我捂住嗡嗡作响的双耳，一时听不见任何声音。
歌舞伎被突如其来的这幕吓到瑟瑟发抖，陆离斜眼瞪向她们，“继续跳！”
当我恢复听力时，便听到他在与魔君商议将我当做礼物送出去之事。
“让魔君见笑了，这宠物我暂时还没调教好，无意坏了魔君的好心情，等过几日肯定给你送去，至于你我合作之事...”
“殿下实乃性情之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送与我，我若还不识抬举，岂不是不给殿下面子？魔界定会尽全力助殿下一臂之力。”
陆离满意点点头，转身时脸色一沉，随手拽起洛瑶，凑在她耳旁小声说道：“你最好乖乖去魔界，顺便替我监视他，不许坏我好事，听到了么？”
“我不会去的！陆离，你怎么能把我送人？我们可是成过亲的，你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陆离轻轻抚过她额头的淤青，邪邪一笑，“不然？想我继续折磨你？那也行...”
魔君见陆离手掌幻出灵力准备袭向她，有些于心不忍，深怕他失手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礼物杀了，故意开口打岔道：“不知殿下可知，擎翼那个逆子在哪？”
擎翼？陆离用余光扫过神色紧张的洛瑶，心中便已有了答案，“许是在...”
眼瞧他要说出擎翼藏身之地，我抓住他的袍边，抬头望着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能说，我犹豫片刻，缓缓吐口道：“我想好了，我愿意跟他走。”
魔君唯恐陆离会反悔，连忙走上前拽起洛瑶，打算溜之大吉，“那提前恭祝殿下荣登天帝之位，若无旁事，本君带着礼物先行离开?”
陆离在听到她愿意离开时，眉头紧皱，目光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将她活吞了。
“请便。”
魔兵围在门前高声阔谈，庆祝一番，“魔君当真是好福气，连天帝亲封的帝后也能收入后宫，更何况还是仙身，又是六界第一美人。”
哈哈哈哈哈，魔君仰天大笑，“还不快回去准备？本君要封她为翼后，让天下人都知道此事。”
在看不清她身影时，陆离面色不悦，改了主意，袭去的灵力幻成一根红线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抱起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魔君气急败坏闯进门，“陆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反悔了。”
“你是在耍本君么？既然如此，我魔界不会再与你合作。”
“随你，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若想看，我也不介意。”陆离搂住她腰际，捧起她的脸，咬住她嘴唇直到留下印记，略带斥责地语气响起，“作为宠物，不是应当认主才对？”
歌舞伎捂住眼睛恭敬地缓缓退下，被气到胡子炸起的魔君也愤愤不平，甩袖而去，“荒唐！今日羞辱，本君记住了。”
陆离好似没听见他所说，埋在洛瑶脖颈处，轻轻咬了咬她耳朵，“我为了你，连与魔界合作的事都放弃，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该有点反应？一动不动躺在这很扫兴的，知道吗？”
我扭过头，避开他靠近的脸，不想与他多言。
见她双眼饱含泪水，陆离强硬地转回她的头，偏偏让她直视自己，“你平日的话不是一向很多？这会怎么不说了？”
“宠物是不会说话的，难道不是么？”我推开他，嫌弃地用衣袖抹了抹嘴，走下殿回到笼子中，还不忘把门关紧，侧躺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好像只有如此，我才能有足够的安全感。
钟灵端着洗好的水果走进殿内，看清笼中人时，失手打翻手中的盘子，“陆离，你怎么...”
陆离牵起钟灵的手，带她蹲在鸟笼前，得意地炫耀道：“我养的宠物，火凤凰，六界仅此一只，好看么？”
钟灵摇摇头，“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是么？陆离敲敲鸟笼，唤醒笼中躺在地上的人，“起来，拔下一根你的羽毛给我。”
我闭上眼睛，不想理睬他们。
陆离向洛瑶施出法术，颜色绚丽的凤凰羽翼瞬间展开，陆离提起她的翅膀拔下羽毛，放至钟灵掌心内，“送你的。”
钟灵看着洛瑶紧闭双唇，双手紧紧抓住衣袖，泪水划过苍白的脸上，即使往日如何折磨她，也没见她如这般害怕，也对，没什么比自己心爱之人的折磨更令人伤心，只是他能对洛瑶都如此，又怎奢求他对自己真心？
不知从何时起，钟灵也开始惧怕眼前的人，昔日哪怕他对自己再如何冷言冷语，威胁讽刺，也不及他现在陌生冰冷的眼神更毛骨悚然。
“你要的我都可以给，那我要的东西？钥匙拿出来...”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钥匙不能给你。”钟灵站起身打算离开，被身后袭来的仙术击中，摔倒在地，脚步声越走越近。
陆离神情淡定望着她，“要不是看在母神喜欢你的份上，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命活到现在？钟灵，再不交出钥匙，那我为你准备的就不是鸟笼，也不是鱼缸，而是仙棺。”
“陆离，你进那禁地要做什么？那里面全都纪录着修炼禁术，不能进去！”
“不然你以为我进去要干什么？还能偷你家宝贝不成？我就为习得那禁术，既然怀煦所修水系法术，那我便要用此打败他。”
“你容我回去找钥匙，明日给你，好吗？”
禁术？她口口声声说爱他，怎么会答应，我朝她大声喊道：“钟灵！你不能给他钥匙！”
陆离回头望着吵闹的洛瑶，一道法术袭去，她没了声音晕倒在地，陆离扬起嘴角，朝钟灵摆摆手，“去吧，明日我在这等你。”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最初之缘
钟灵提着裙子一路小跑，时不时回头望望陆离有没有追来，回屋后倚靠门，大口喘着粗气。
“公主？你怎么了？”青涟捂着尚未恢复的腰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身，走了过来。
钟灵哭出声，最后蹲在地上捂住头，“陆离他变了，他变得没有任何感情，变得陌生，我亲眼看到他折磨洛瑶，还把她关在鸟笼里，青涟，我们走吧。”
“公主，都坚持到现在，你真的舍得离开?”
帝后听闻隔壁传来钟灵的哭泣声，猜到定是陆离又惹她伤心，想去安慰她，手摸着墙一步步来到门前，听到二人谈话内容。
“我当然不舍得，如果知道是现在的结果，我不会听信琉璃的话，去冥界要绝情丹，更不会帮怀煦，把他从天界赶出来，而且万一他知道真相，肯定会杀了我的，我好怕...青涟，我该怎么办？”
钟灵一遍遍挠着脖子上的伤痕，直到指缝里残留条条血迹，“还有这印记...”
“公主，那我们跑吧。”
二人相视一望，立即开始收拾包袱，开门那刻，迎面撞上帝后。
“母神...”
“你还敢叫我母神？钟灵，本宫真是看错了你，你竟然联合怀煦意图加害陆离，本宫现在就去告诉他。”帝后转身，挪着步子摸索前进。
钟灵拽着帝后回到屋里，将她扶在椅子上，跪在面前，紧紧抓住她的手。
“帝后娘娘，求您别去告诉陆离，这一切都是怀煦的主意，是他先篡改预言天书骗了我，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爱陆离，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因洛瑶而死，所以我才会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后来我知道真相，却已经来不及，我可是宁愿牺牲龙鱼全族，才救出他的。”
钟灵这谎话说的都感动了自己，要说怀煦能坐上天帝之位，如愿以偿拆散二人，她功不可没，至于真的天书预言，她自然也早就知道。
帝后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栽在钟灵手中，轻信她所言，“你说的是真的？当真没有再骗我？”
“岂敢再骗帝后娘娘，钟灵愿意起誓，若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这么说来，洛瑶的天命之人是陆离。”
帝后低头陷入沉思，回忆起与洛神结拜为姐妹，每日一同在天界采花，烹茶的那段日子，还曾与她许诺，若日后二人各自诞下一儿一女，就结为亲家，本以为是玩笑话，现如今倒真应了验。
她漠然一笑，自语道：“洛神，本以为你我再无瓜葛，没想到竟还有这段缘分。”
钟灵见她独自朝门外走去，“帝后娘娘，您要去哪？”
帝后摘取头上华丽的珠翠，散落头发，脸上露出美好笑容，如同回到昔日与洛神为姐妹的时光，“本宫要去向洛瑶赎罪，告诉陆离真相。”
“不行！你不能去！帝后娘娘，我为陆离付出那么多，决不能失去他，求您帮帮我吧。”钟灵声泪俱下，扑上前牢牢抱住帝后的腿。
“钟灵，本宫同你一样，用尽心机，得到不会爱自己的人，可你看本宫的结局，你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天命不可改。”
眼瞧帝后还是要走，被逼急的钟灵随手拿起水缸里的木勺，双手举起朝她后脑勺砸去。“不！我不愿意！但我也不会放弃陆离！”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钟灵拖着帝后进了屋，看到满地鲜血，才扔掉手中的木勺，淡定地擦去喷溅在脸上的血，“只要洛瑶死了，他肯定会回到我身边。”
这鸟笼里四处漏风，无论我怎么蜷缩身子还是感觉凉飕飕，每想起陆离那冰冷的双眸，便觉得更是寒冷，干脆闭上眼睛。
吱——
耳旁传来门被打开的声响，我连忙坐起身，看到青涟手里拿着灵珠，像个鬼似的站在那里，想来她能解开陆离设下的结界，都是因为手里那颗灵珠。
“洛瑶，我是来放你出去的。”
她能有那么好心？八成又有何陷阱等我？我才不会上当。
我换换姿势，重新躺了回去，“这鸟笼挺好的，我本来就是鸟，理应呆在这，我不出去。”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出来。”
见她走来，我察觉事态不对，解开穴道盘腿坐起，幻出赤霄弓箭，“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还没容我拉弓，青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我手中的弓箭跑了没影，她这是...要干嘛？
冰菱针在体内游走的地方传来凉意，我连忙封住穴道，寻着青涟方向而去。
钟灵屋子门前有一滩血迹，烛火昏暗，难不成她遭人暗算，惨死屋内？哦，那还挺好的，隐约之中，好像听闻屋内有人在叫我名字，这声音却不像钟灵。
我走进屋借着月光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是陆离的母神，她的额头流了不少血，我转身跑走，可...如果不管她，她会死的，不行！是她害死娘亲和爹爹，我怎么能救仇人。
不过...陆离要是没了娘亲，肯定会很伤心吧。
我内心挣扎一番，罢了，好歹是条命，我拐回屋，撕开裙子，包裹住她流血的位置，“看在陆离的面子，我只救你一次。”
正当我打算离开，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掰着她的手，“你放手，是我救了你，你该不会要陷害我？”
“洛瑶...你听我说...”
洛瑶？她平日不都唤我小妖？今日倒是破天荒头次唤了我的名字，我心软不少，“你想说什么？”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洛神和池奚，可陆离他对你是真心的，他才是你的天命之人，怪我一时糊涂，误信钟灵所言才会给他服下绝情丹，你能原谅我吗？”
绝情丹？难怪他会如此...
我扶起她回到床榻，“帝后娘娘，娘亲和爹爹的事，我不能原谅你，但我答应你会找来解药给陆离服下，你先好好躺着休息，我去叫他来。”
躲在门后的黑影上前，用浸湿的白布捂住洛瑶的口鼻，她挣扎几下后倒地不起。
“洛瑶，怎么了？”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帝后趴在床边唤着她的名字。
钟灵拿起赤霄弓箭瞄准洛瑶的胸口，“母神，你不是说没有看错人，决定让陆离娶我为妻，怎么又将他托付给旁人？那我为他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
此刻帝后的眼中有了些许模糊亮光，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扑上前护住洛瑶，“不许你伤害洛神的孩子。”
我微微睁开眼，看到帝后倒在面前，她的笑容不再似以前那般惹人讨厌，“帝后娘娘...”
“你要唤我母神，日后好好与陆离在一起，知道吗？”
嗯...我点点头，失去意识。
帝后想起洛神喜欢梨花，有日间便在她耳后留下小小的梨花标记，讨趣说道：“以后等你诞下我的儿媳妇或者女婿，我也给她留下此印记，如此一来，就当做我已认可她，也没人再敢打她主意。”
“你还没找到喜欢的人，怎么就老想着以后的事？”洛神揉着耳后，见她脸色微红，这才明白其中缘由，贴上她额头，不依不饶问道：“原来咱们的小龙女有意中人了？快说来听听。”
“哪有什么意中人？我就是觉得八殿下挺好的，人有趣，对我也很是关心。”
洛神拖着长长尾音，“八殿下啊...父帝不是说过无论你选了何人，那他便是太子，看来以后这六界是八殿下的。”
“嘘！别胡说，九殿下不是最得父帝欢心？而且九子中，不论修为还是品行都最为出众，你以后有福气了。”
“嗯...可我们都不喜欢天界礼规束缚，我与池奚商议过，以后我们要离开这里，去凡界无忧无虑地过生活，不过你千万不能给旁人说起我与池奚的事，他担心父帝对他期望太高，不让他离开。”洛神伸着懒腰，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好啊你，那么快就打算抛下我，与他偷偷跑去凡界快活。”
洛神抓着她挠向自己的手，“快停下，我认输，这树枝经不住我们这样玩闹。”
“我不管，你不给个说法，我才不让你走。”
还未登上天帝之位的八殿下路过时，看到二人嬉戏打闹的一幕入了迷，直到树枝断裂，她们双双坠下，他瞬身移上前稳稳接住洛神，柔声问道：“可有伤到哪里？”
她脸上笑容逐渐凝固，眼神中嫉妒的目光渐渐吞噬到她善良的心，自此，姐妹间反目成仇。
帝后抬手轻轻点在洛瑶耳后，留下那梨花印记。
弥留之际，帝后竟看到洛神的身影，挣扎着爬上前，忏悔道：“我明明知道你对他无意，却还是害死了你，对不起。”
洛神微笑着摇摇头，朝她伸出手，“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楚沁也在等你，走吧。”
帝后嘴角带着笑意，缓缓闭上眼睛，停留在空中的手垂落在地。
时光倒流，好像回到三人少女时期，她们躺在明媚阳光下的草地，互相说着心里的小秘密，那时她们的笑容是如此单纯美好。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来生莫作有情痴
不能睡...我紧咬着嘴唇，企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钟灵紧盯洛瑶的手指动了动，向一旁的青涟暗中点点头，示意一番。
睁眼之际，躺在面前的帝后已没了气息，她胸口中箭的位置血流不止，我看向钟灵非但没有一丝悔过，甚至还带着几分笑容。
我捡起赤霄弓箭，解开穴道，强行运气，赤橙色灵力从体内散出，与此同时冰菱针加速流动。
钟灵不由向后退去几步，见她嘴角渗出鲜血，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嘲讽道：“洛瑶，你还当真不要命了？你若再继续运气，只怕你还没杀我，自己先一命呜呼。”
我的身体好像被冻僵，渐渐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我将所有灵力汇聚到弓箭，拉满弓瞄向钟灵，松手之际，箭头簇拥团团火光飞快袭去。
焚羽剑从门外飞入，从中劈开钟灵面前离她只差分毫的箭，也算及时解救了她。
钟灵掩面抽泣，转头扑在陆离怀中，泣不成声道：“陆离，对不起，我还是来晚一步，没能救下母神，幸亏你来了，不然洛瑶还打算杀我灭口。”
陆离望向她手中的赤霄弓箭...眼底汇聚重重杀气。
“不是的！陆离，是她！是钟灵杀了帝后娘娘，她还给你服下绝...”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焚羽剑就刺向我心口...
洛瑶苍白的手牢牢握住他手中利刃，殷红的血一滴一滴从她掌心落下。
纵有冰菱针在体内，也不及这一刻心头的寒冷，若不是我及时抓住他的剑，怕是此刻便已魂飞魄散。
他响起的声音透着刺骨寒凉，“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就是如此回报我？也罢，这一次，通通...都还给你。”
在他将剑抽走的瞬间，我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我抬头望着他无奈一笑，“原以为我与你倾心一世，到头来，我从不知你，你也从未信过我，此情终究错付，如之奈何？”
陆离静静看着伏在那里，丝毫不动的她，他的手抖了一下，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将她扔进牢里。”
天兵抬起洛瑶走向大牢，青涟则寻着钟灵的眼色，识相地跟了上前。
“我说你们要把人送去哪？”
“青涟姑娘，殿下方才不是说先将洛瑶仙子扔进牢里？”
“是牢里没错，但不是这个普通的牢，是旁边的...死牢！”青涟昂起下巴，临危不惧，指着不远处漆黑的拐角，着重强调最后二字。
天兵对视一番，心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总不能再进去问陆离，只好跟着青涟，将洛瑶扔进死牢内。
永不见天日的死牢内关着众多罪大恶极的犯人，他们被镇压在湖底数百年，从未见人送去食物和水，至今却依然还有人活着，靠的是什么？
死牢内堆积着的遍地白骨便能说明一切。
黑暗中，我好似感觉到眼前慢慢聚集的黑影，睁眼时还以为自己身在阴曹地府中，眼前的人，有的少了只耳朵，有的则被法术毁去半张脸，他们更像是一群恶鬼在盯着我。
——有吃的了。
众人欢呼之余，凶神恶煞的男子拿起手中的木棒朝洛瑶头上捶去。
我挣扎爬起身，望向周围陌生的环境，额头流下鲜血模糊我的视线。
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死在他们的手里...
哪怕浑身没有半分力气，我还是倔强地一点点朝牢门爬去...
漆黑的夜色，手持刀剑的恶人拥在洛瑶的周围，他们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活脱脱就像打算吃了她填饱肚子的野兽。
——你还想跑？
——现在看你还怎么跑？
刀光剑影下，四肢流血不止的洛瑶，痛苦的簇成一团，被鲜血染得模糊的五官再也看不出往日任何清秀的模样。
陆离将帝后安葬在仙棺内，静静跪在一旁，心里开始懊悔为何没听母神的话，早些杀了她。
天兵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只好硬着头皮进屋来报，“殿下，我们方才按照青涟姑娘的指示，已将洛瑶仙子押入牢内。”
“我知道，出去。”
“殿下，末将想说的是...那大牢不是普通的...而是龙鱼族的死牢...”
陆离原本无神黯淡的目光顷刻间染上愤怒，他大声咆哮道：“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她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血红色的视线里，火光吞噬着遍地的尸体，烧焦的呛鼻味弥漫在整个死牢内。
额间凤凰花淡去，失去意识的洛瑶在释放这场大火后不省人事。
——殿下，不好了，不知怎么回事，死牢内突然着起大火，牢内哀嚎声不断。
陆离冲出屋来到牢内，低头看着脚下大坑内的死牢火光四起，黑烟滚滚，毫无生还气息。
——殿下，这火势太大，实在下不去了，洛瑶仙子怕是已经遭遇不测...
陆离推开面前阻拦自己的天兵，纵身一跃，跳下死牢。
不知过了多久，熊熊火焰之中，陆离抱着洛瑶从死牢内而出。
聚在殿内的仙医们无奈摇摇头，还是头次见神仙的伤势如此严重，“回殿下，洛瑶仙子灵力散尽，手筋、脚筋俱断，肋骨多处骨折，身上伤口目前无法估计，最致命的是腹部及心口的剑伤，还有额头的伤口，她若能捡回一条命，怕也是废人一个。”
治不好了么？陆离在听见这句话时，离开帝后的仙棺，走上前弯腰打量着满身是血的洛瑶，抽出焚羽剑递给钟灵，淡淡启唇道：“那好像留着她也没什么用。”
钟灵得了旨令，兴奋到双手发抖，心想总算能亲自解决洛瑶这个大麻烦，自此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人阻拦在我们中间，剑刃反射出的光亮照在她阴险带笑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章鱼足从门外袭来，缠绕在洛瑶腰间将她拖后数十米，叶容扶起瘫在地上浑身发软的洛瑶，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洛瑶，你醒醒。”
哪怕身体伤到体无完肤，洛瑶强大的意志力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艰难地睁开眼，望向抱着自己的人，“臭章鱼，放下我，你走吧，陆离不会杀我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在帮他说话？”
钟灵走上前，冷嘲热讽道：“陆离，你瞧见了吗？她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母神的死都是因为她，你还在等什么？杀了他们！”
看到她躺在别的男子怀中，陆离眉头紧锁，一把推开钟灵，夺下她手中的焚羽剑，抬手间，洛瑶顺着自己的灵力，一路拖拽而来，顺势将剑抵在她心口。
“你与他是何关系？你究竟与几个男子有染？不止怀煦一人，是么？你当我是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知道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信我，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随着身子剧烈的颤抖，大颗大颗滚落。
在洛瑶认命般赴死那一刻，叶容想故技重施，却被陆离手中的剑活生生砍断一只触角。
陆离飞身跃起，平稳落地时踹向叶容的胸口，毫无防备，没反应过来的叶容吃痛地跪在地上，口吐鲜血，陆离站在他身后，抬脚将他踩在地面，践踏着他最后的尊严。
陆离举起手中的剑...
站不起来的我拼命朝他爬去，大声喊道：“陆离！你杀了我吧！不要伤他！我求你了！”
钟灵见陆离有几分犹豫，深怕他会心软下不了手，添了最后一把火，“你忘了在天界的牢内，她是如何想治你于死地?你还要心软吗？”
陆离抬头望着洛瑶苍白的脸，心间不知明袭来的疼痛，更令他不安，他眼神充满杀气，缓缓吐口道：“下一个就是你。”
我眼睁睁看着他手中的剑落下，叶容倒地的那刻，我便觉得天都塌了，他不是我认识的小白龙，也不再是我爱的那个人。
又有一条无辜的性命因我而死...
第二百六十三章 相顾无言
与他的回忆顷刻间涌上心头——
我趴在兔子窝棚旁，眼巴巴望着叶容，“臭章鱼！带吃的了吗？我饿了。”
什么臭章鱼？我又不是没有名字，叶容小声抱怨着，在怀里不停摸索，“这还有半块我中午吃剩的饼子，你要不嫌弃就...”
有他说话这功夫，我早就抢过饼子狼吞虎咽吃着，抽空回了他半句，“不嫌弃。”
“你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叶容盘腿坐在地上，伸长脖子瞧里瞅着我喂兔子。
“洛瑶，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咱们不如偷跑吧？你放一百个心，我肯定尽全力帮你，虽说钟灵的修为我是比不上，但她身边那小婢女，我还是能帮你解决。”
我略显嫌弃望着他，拍了拍被噎到的胸口，“你的能耐仅限于帮我解决一个婢女？算了吧，你还是自己跑快些。”
“那不行，我们既然是朋友，指定不会丢下你不管，要我说，你还是走吧，别去找陆离了，我瞧他对你没有半分情意。”
“你这只章鱼怎么老是说他坏话？”我抬手本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可看在他以后还得帮我带饼子份上，只好先饶了他。
知道说错话的叶容挠着头，傻呵呵一笑，“洛瑶，我明天想办法给你带鸡腿来。”
“当真？你可不能骗我，没有鸡腿，我就把你腿烤了吃！”
“不骗你，一言为定。”
这段日子以来，叶容常常为我偷饼子，偷鸡腿的画面在眼前一遍遍闪过，他说过每句鼓励我的话也在耳旁响起，可他现在却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想到此处，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声唤着他的名字，“叶容！臭章鱼！你不许死，听到没有！”
叶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陆离提着滴血的焚羽剑一步步走来，“现在轮到你了。”
蓝光闪过，陆离为躲避身后袭来的冰菱，不得不向后退去，随即满脸不悦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屋内一片狼藉，怀煦不解陆离为何会突然间性情大变，虽说知道他恢复记忆后，必会对洛瑶生气，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绝不应如此。
怀煦小心翼翼抱起洛瑶，怀中的人气息微弱，满身的血迹，心痛到不敢多看她一眼，“洛瑶，对不起，我来晚了，这就带你走。”
“带她走？你可问过我的意见？”
冰菱针袭来，陆离自然不会再上当，轻而易举接住，扔在地上。
无心恋战的怀煦趁此机会带着伤势过重的洛瑶离开，就连躺在地上的叶容也没了影子。
半空中飘来怀煦的声音，“今日的账，我日后再与你算。”
怒气难消的陆离随即追去，钟灵跑上前拦住他，“陆离，别追了，小心有埋伏，目前还是以处理母神的身后事为重。”
不甘心的陆离攥紧拳头，低声喃喃道：“下次绝不会再让她跑掉。”
九重天上——
深夜，药王被阵阵急促敲门声惊醒，连衣裳都不顾及穿好，急匆匆赶去星耀宫。
躲在门外的琉璃看到怀煦抱着满身是血的洛瑶归来，吃惊地捂住嘴，不敢发生任何声音，她知道是因为那绝情丹才会如此。
怀煦坐在床边牵着洛瑶的手，转头问药王道：“她怎么样了？”
“回陛下，洛瑶仙子伤势实在太重，小仙虽能保她一命，至于旁的...实在药石无医，其灵力又被封印，若靠自己愈合更是难上加难，眼下只有先想法子取出冰菱针，这...只怕六界唯有陛下能做到。”
束手无措的药王做好伤口处理后，唉声叹气提着药箱去煎药，怀煦面色凝重望着躺在床榻上的人。
一连多日，怀煦从未离开屋内，就连每日例行的早朝也免了去，更是下令不见任何人，唯有药王进进出出，每日往返于星耀宫内。
见此，议论纷纷的众仙不知发生了何事。
——天帝向来勤勉，这些日子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旁人提起，前些日子...洛瑶仙子回来了，说浑身是血，命不久矣，这会药王还在殿内。
——怪不得，她一回来，准没好事。
怀煦日日消耗自己的真气替她疗伤，手筋、脚筋也在慢慢恢复，也许不能似昔日那般跑跳自如，下地走路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冰菱针...
本想以此牵制陆离，没想到却连累她，怀煦知道无法取出洛瑶体内的冰菱针，只能先用修为将其封印，那根针也算暂时失了作用。
一连多日没见到怀煦，在门口踱步的琉璃担心不已，好不容易等到药王端来药汤，总算能借着送药的由头走进屋，看到怀煦面容憔悴，眼底通红，周身仙气足足散去大半。
“陛下是不是又渡修为，救了洛瑶？你现在的身份是天帝，怎么还能那么随意？万一你出了事...”
琉璃不管不顾冲上前，将手搭在他手腕诊断脉象，难以置信问道：“你竟渡了她半生修为。”
“小声点！别吵醒她，即便渡她毕生修为，那又如何？”怀煦牵起洛瑶的手，小心翼翼解下那被鲜血染红的布条。
直到看见洛瑶指尖血红一片，慌张地琉璃失手打翻药碗。
怀煦轻轻吹了吹，上好药后才将纱布重新缠在她手指，余光扫向愣在原地的琉璃，察觉到她眼神躲闪，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在怕什么？是不是有事瞒我？”
深知何事都瞒不过他的琉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琉璃知错了，我没想到那绝情丹竟会害了洛瑶。”
绝情丹？怀煦回头望着洛瑶满身的伤口，回忆那晚陆离冷漠无比的行为，怪不得叶容会多次提起他变得有些不一样，现在总算都能说得通，而自己竟疏忽大意到没起疑心，才害得她变成这般模样。
怀煦蹲下身子，揪起琉璃的衣襟，“何时起我的事轮到你做主？莫非你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想帮陛下，让洛瑶回到你身边。”
“帮我？可我现在恨不得也让你同她一样满身是伤，琉璃，我可以救活你，自然也可以杀了你。”
琉璃紧闭双目，任由他捏紧自己的脖子，“我的命都是陛下所救，是打是罚，是杀是留，全听陛下。”
“你以为我不敢？”怀煦不由地加重手中的力度。
咳...咳咳...
床榻上的洛瑶传来微弱咳嗽声，怀煦微微一愣，这才松开手，转身坐回床边，扶着她坐起，“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洛瑶低头盯着自己手指，怀煦连忙安慰道：“我用了最好的药材，手指过几日就能好，还有身上的伤口，都是医女替你上药，洛瑶，你放心，我肯定能医好你。”
不论何时，每当我身处险境，救我之人总是他，可也是正因为他，我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失去亲人，失去所爱之人，失去朋友，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那句谢谢再也说不出口。
我不理解他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柔，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我翻身下床，准备离开...
“洛瑶，你还是恨我对吗？我做什么都没办法得到你原谅？”
我停下脚步，回道：“没办法原谅。”
怀煦垂目轻笑，神情中处处透露着悲伤，依然不肯对洛瑶说半句狠话，“你要去哪？就是要走，也得等伤养好。”
他的假意关心，让我感觉恶心，我回头紧盯着他，“陆离服下绝情丹一事，你知道么？”
想起自己答应过绝不会骗她，怀煦点点头，承认道：“知道。”
我冷笑一声，早就猜到会如此，幻出赤霄弓箭瞄向眼前的人，“此事可与你有关？”
我想好了，若他说是，那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怀煦知道洛瑶这次不是在开玩笑，眼神轻扫过躲在一旁身子发抖的琉璃。
“是。”
琉璃睁大双眼，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怀煦竟能替自己认罪，跪着爬上前，抓住洛瑶的裙摆，“不是陛下，真的不是，是我！是我让钟灵去冥界要来绝情丹，洛瑶，我从来没想害你，只是想让你对陆离死心，回到陛下身边，他真的不知道此事。”
“琉璃，你不用再替他开脱。”我拉紧弓弦，却迟迟松不了手。
“你若真想杀我，那也得等到身子痊愈，好吗？到那时我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绝不反悔。”
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让我分不清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他的葫芦里又在卖着什么药？我该不该杀了他？
“洛瑶，你的伤能好那么快，全是因为陛下耗费半生修为才医好你，就算你不感恩戴德，是不是也应该记住他的半分好。”
琉璃要是不提及此事，我竟没察觉到自己的灵力已然恢复，伤口也在慢慢愈合，而且我竟然能站起来走路？
我抬头望着满脸疲惫的怀煦，围绕在他身旁的仙气也不及往日。
“为什么要救我？”
怀煦温柔一笑，“洛瑶，你是我此生的执念，我不怪你恨我，只盼你信我这颗真心，我宁愿辜负六界，辜负天下苍生，也绝不会辜负你，能与你在一起一日，一时辰，便觉心满意足，若你不在，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怀煦，你根本就不懂爱。”我收回赤霄弓箭转身离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佳期如梦
我披上斗篷来到荒芜沙漠中，那驼铃声响起，难免回忆起上次与陆离一起来这，也正是这匹骆驼载着我们进入冥界。
狂风肆意，一抹红色在漫天黄沙中显得格外耀眼...
冥王听闻有人擅闯冥界之事，急匆匆带兵赶至结界入口等待，直到看见面前的人摘下斗篷，眼前随之一亮，露出笑容，“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你许久，进来喝杯茶。”
“冥王，我是来问你要解药的。”
羡祁故作玄虚，轻拍脑门，“见到你一高兴，险些忘了此事，若不进来，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我跟着他走进殿内，谁知他倒是热情，命人端来不少水果点心。
“我知道你喜欢吃云花糕，特意找人去学的，不知合不合你口味，还有这个...你尝尝...”
羡祁蹲在洛瑶身旁，不停地朝她手里塞点心，无意间发现她手指缠绕的纱布，开口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我低头扫过手指，将点心放回桌上，“我不是来吃点心的。”
“我知道，你是来找我要解药的，不过绝情丹的解药罕见至极，实属稀宝，除非你肯留下陪我，我才会告诉你解药的下落。”
陪你？我斜眼瞪着他，朝他脸上猛呸一口，“不可能。”
“这有何不可能？我这冥界虽比不上天界，倒也比那龙鱼宫好许多，更何况我这里没有钟灵那样的女人欺负你，你在这等等我。”
他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再次出现时，身后跟着众多女子环绕在侧，她们身上都背着包袱，眼中饱含泪水，满脸恋恋不舍的表情。
“快走吧，本王不需要你们了。”
“羡祁...你好无情，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你瞧她长得瘦不拉几，怎么能伺候好你？”
瘦不拉几?我闭上眼点点头，要不是念在我灵力才恢复，定要拼个她死我活不可。
他们在那里拉拉扯扯，没个正型，想起我昏迷多日，不知陆离那里情况如何，说不定他与钟灵都成了亲，再等下去说不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念此，我拍桌而起，“冥王！我不是来看你们演话本的。”
羡祁摆摆手，命人将她们都带了下去，“洛瑶，你别吃醋，我真心想娶你，而且我已经解散后宫，日后只有我们二人在这里。”
“为什么想娶我？”
“因为...我弟弟喜欢你。”
想起上次他说过，不去找陆离报仇的原因是打不过他，现在想娶我的原因竟是他弟弟喜欢我？
没成想少了个擎翼，又多了个不靠谱的冥王，他还是一如既往如此可笑，那我又何必与他认真，知道与他多说无益，不想再与他浪费时辰。
“那就等你弟弟长大再娶我，我一定等着他。”
羡祁蹲下身子，不安地挠挠头，紧接着站起身拦住准备离开的洛瑶，“等等，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更何况你是陆离的女人，我娶你，也算报了仇，脸上有光。”
我推开他，冷嘲热讽道：“是啊，有光，不止脸上，连浑身都冒着绿光！用不用我再送你顶绿帽子戴着？罢了，不如等我腹中的孩子出生，直接唤你爹爹可好？”
一时被怼到哑口无言的羡祁，一脸无辜地摇摇头，“那不成！媳妇可以是别人的，孩子必须得是自己的。”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能谈正事了吗？你给我解药，条件随便提。”在他开口的瞬间，我拍拍小腹，补充道：“你要想现在就当爹，我自然也没意见。”
羡祁目光紧锁洛瑶小腹，好像也没看出什么，心想她该不会是骗我？可万一是真的，她生个凤凰也就罢，再生个龙出来，岂不是要我贻笑大方？
漂亮姐姐...
我侧头看着小包子跑来，俯身摸摸他的头，“小包子，你还好吗？”
“姐姐，你是来找我玩吗？”
冥王疼爱弟弟是出了名的，这倒是个好机会，我趴在他耳旁小声说道：“你哥哥欺负人，偷偷藏了我的东西不还，姐姐不能在这陪你玩了。”
我假装要走，小包子果然如我所料，拉住我的袖子，“姐姐，我帮你。”
小包子揉揉眼睛，走上前顺势躺倒在地，撒起泼来，“哥哥不把东西还给姐姐，阿尘也不想活了。”
羡祁一头雾水，看到洛瑶脸上沾沾自喜的表情后，总算明白其中缘由，“阿尘，哥哥是在想办法留住姐姐，以后就让她在这陪你玩，好不好？”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我故意伸出手，委屈地说道：“小包子，你哥哥他不还我东西也就罢了，还打我，你瞧姐姐的手指，好疼。”
小包子看着带血的纱布，眼泪涌出，躺在原地不停蹬着腿，“哥哥骗人！快把东西还给姐姐。”
你...羡祁指着洛瑶，将后槽牙磨得吱吱作响。
我轻轻一笑，向他挑眉挑衅一番，不紧不慢坐回桌前吃起点心，这味道虽不及师父做的，但也还算不错。
羡祁无奈长叹，开始哄着小包子，“哥哥真的没有拿她的东西。”
小包子不依不饶，哭声愈大。
当年冥王被陆离所杀离世，也正是羡尘出生之时，其母悲痛欲绝，诞下还未足月的他撒手人寰，能活着全靠羡祁日日以自身真气作滋养，自然对他万般宠爱集一身，偏偏他生来身子就弱，情绪稍加激动，便会无法呼吸，脸蛋憋得紫红。
眼瞧他的小脸通红，迫不得已的羡祁吐口道：“解药就在冥界最深之处，至今无人到过那里，即便有人去过，也无一人生还，你也要去？”
“我不怕。”
“但凡你取回解药，七日内他不服下，绝情丹再无可解之法，那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羡祁凑在她耳旁说了下去...
见她脸上浮现几分害怕的神情，羡祈得意地问道：“怕了？你敢赌么？现在还想不想去拿解药？”
我郑重其事点点头，朝他笑了笑，“去！”
“不知好歹！你要去送死，我不拦你。”羡祁抱起小包子转身离去，远处传来他缥缈的声音。
“出门一路向西而去穿过沙漠，找到一朵白色的彼岸花，它会幻为幽冥谷的钥匙，解药就在谷中，希望我还能再见到你。”
十赌九输，我真的敢赌吗？又真的有把握赌赢吗？
我擦擦手掌的汗珠，长长舒了口气，“只要还有半分希望，我都愿意去试上一试。”
魔君先后在怀煦和陆离处受了奇耻大辱，思来想去，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他决定背水一战，要将天捅个窟窿出来。
上任冥王摄取活人魂魄，以此来提高修为，修炼禁术，自他离世后，那本书一直下落不明。
魔君缓缓移动放置书柜左侧的花瓶，藏在墙内的密室打开，他走进漆黑的屋内，掀起一块毫不起眼地板，取出那书册，阴森恐怖的笑声回荡在屋内。
“怀煦！陆离！等我修炼得道，就是你们的死期！”
钟灵每夜入睡，都会在梦中看到鲜血淋漓的帝后，夜夜惊醒已是她常态。
不敢再入眠的钟灵，看到陆离屋内的烛火未熄，敲了敲门，久久无人回应，才敢推门而入。
陆离趴在桌前，眉头紧皱，喃喃着梦话，“洛瑶，你给我回来！”
钟灵拿起衣裳为他披在身上，陆离翻身坐起，抓住她的手腕，眼神中闪着期待的目光，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是钟灵时，随之淡去，“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
“回去吧。”
走了一半的钟灵拐了回来，开口问道：“陆离，你还记得母神提过我们成亲之事？不知你有何打算？”
“此事我已考虑过，既然这是母神临终前的遗愿，我没什么意见，日子由你来定。”
“三日后初八，大吉大利，是个良辰吉日。”
陆离冷笑一声，不由自主想起与洛瑶订下的婚约，也曾许诺她三日后去接她，奈何造化弄人，最终还是没能与她共结连理。
“随你。”
“等成亲后，我就把禁地的钥匙给你。”钟灵抬起头慢慢靠近他的脸，闭上眼一副索吻的模样。
陆离嫌弃翻她一眼，坐回桌前，“若无旁事，你先回去。”
钟灵趁其不备，轻啄他的脸颊跑走，喃喃道：“我们日后有的是时间。”
第二百六十五章 寻药之路（上）
炙热的阳光烘烤在身上，我好像置身于巨大蒸笼中，一望无际的荒漠，时不时卷起风沙，百里之内无一处草木而生。
阵阵热浪袭来，我抬眼望着头顶近在咫尺的太阳，它的位置依然挂在那里，没有丝毫偏移，我不知走了多久，还需要走多久，可脚踝处的疼痛真实地提醒着我时辰已经过去了很久。
眼前突然闪着模糊的黑影，我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双膝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好似火烧般，让我不得不爬起身，继续朝前走，丝毫不敢再停下来。
口渴难耐，我的喉咙里怕是都能冒出白烟，我舔舔干涸翘起的嘴皮，稍稍能缓解几分，好景不长，光凭润唇也无法让我继续撑下去，倒地的那刻，灼热感让我身处炼狱之中，四周全是无情的火苗，但我真的没力气了。
烈日下，一道孤单的身影伏在荒漠中...
风沙席卷黄沙刮来，洛瑶身旁的沙子缓缓流动形成凹陷。
我察觉到变化，睁眼时看到黄沙形成小漩涡，原被淹没的白骨露出，也卷入旋涡中。
是流沙！
我起身拼命朝前跑去，黄沙凹陷面积迅速扩大，脚踝的伤口使不出力气，右脚也陷入坑中，好似有人紧紧拖拽着我。
若我被淹入沙中，怕是再无生还的可能，可陆离还在等我回去，我也答应帝后娘娘，肯定带解药给他服下。
——洛瑶，以后我会在院中种满梨花，无论你走在哪，绝对一眼就能找到家的方向。
——不仅今生，来生来世我们都得在一起才行。
——此生我定不负你。
此刻陆离的声音就像是我的精神支柱，他绝不会骗我的，等带回去解药，他肯定还能如以前那般待我，我看着手臂上他咬下的牙印，轻轻一笑，“等我回来。”
黄沙已埋至小腿，我挣扎抽出腿，却加快流沙速度，连带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
不远处的石头是我唯一的希望，手指捻出灵力幻成绳子套住石头，身下的黄沙突然坍塌形成巨坑，我紧紧拽着绳子艰难地向上爬去，最后精疲力尽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回头望着那巨坑，成就感油然升起，要是师父知道我有出息了，能自己死里逃生，肯定会很高兴。
我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双唇滋润，顺便舔了舔，虽说味道不太好，但也算能解燃眉之急，我重拾心情，一路朝着西边走去。
在屋内暗中观察的羡祁有些不可思议她竟能走出荒漠，此关考验毅力，求取解药的人数不胜数，可凭借那份情意能坚持下去的人却寥寥无几，若失去内心中所念，所盼，便会同那片流沙中的白骨被淹没吞噬。
没走多远，头顶的太阳很快落去，黑暗降临，冷风萧瑟，周围空气也变得寒冷，红色的彼岸花海显现。
奇怪，这景色未免变得也太快了些，望着脚下流淌的清澈河水，我多想把头埋进去喝个痛快，可万一是忘川水，那岂不是吃了亏，我抿抿嘴唇，从一旁经过。
河底堆沉着无数白骨，穿过沙漠来到此处的人，有谁不想一饮痛快，面对这汪清澈河水又有几人能不动心？即便是忘川水，在诱惑中，没能坚守初心之人，最终会化为河底一缕孤魂。
放眼望去遍地红花，要找出一朵白色的彼岸花也并非易事，我走进花海中弯腰仔细寻找。
红色...红色...又是红色...
红光映照在眼前，一时头晕眼花，我顺势倒在花海休息，随手摘下彼岸花细细观察。
花叶永不相见...
你同我一般在等人吗？你应该也很想见到那片叶子，就如同我想见到陆离，对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到白色的彼岸花？
接触我掌心的彼岸花很快化为一丝红色烟雾...
我猛然坐起身，心中打定主意，我展开双臂，一路轻拂过彼岸花跑去，待回头看时，身后那片彼岸花都已消失不见，微风卷起那片红色飘散而去。
见她如同兔子般在花海中上蹿下跳，羡祁无奈摇摇头，神态自若端起酒杯轻抿几口，“这办法不只你一人想出，可他们最终都成了花肥，不知道你还能有什么新法子？”
不行！这样未免也累了些，还没到半炷香功夫，我停了下来，叉着腰望着丝毫没少去多少的彼岸花，若是继续这样找下去，那我不得花万年才能找到。
万年后...那陆离的孙子都该生出来了，眼前闪过陆离坐在殿中，子孙环绕在他膝前的场面，不成！不成！
我盘腿席地而坐，重新琢磨起法子，不禁感慨万分，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一只蝴蝶飞来停留在我的鼻尖，我轻轻一吹，它扇动翅膀离去，它的翅膀上带着金粉，划过空中，金粉落下的瞬间很是好看。
等等...我有法子了...
羡祁看着洛瑶飞入空中，嘲讽道：“这样是找不到的，唯有...”
话音未落，看到她放出火焰，火光迅速蔓延，彼岸花纷纷凋零随风飘去，花海中唯有一朵白色彼岸花完好如初。
“她竟然真能想出这个法子来？”
闪耀亮晶晶光芒的白色彼岸花在四处张望，我蹲在它身旁静静打量，它居然会动？估计它是守护钥匙的精灵，幻为普通花朵的模样而已。
我苦口婆心劝说道：“你既然是钥匙，那肯定不会同那些普通彼岸花一样凋零，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乖乖跟我走吧。”
我准备摘下它，可它左右摇摆，好像在与我较劲，我使几分力气，它就多几分力气，无论如何也不肯出土。
你...
我气愤地用土将它埋了起来，埋怨道：“我明明已经找到你，为何还不跟我走？”
它左瞧右瞧，片刻后耷拉着脑袋，不再动弹。
该不会是生气我烧了其他的彼岸花？
我向它解释道：“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有意要烧它们的，要不我在这种一片凤凰花陪你？凤凰花也是红色的，说不定你会喜欢。”
我往地面滴下鲜血，凤凰花没能长出，它的脑袋垂的更低，我不好意思笑了笑，“对不起啊，我忘了冥界只能长彼岸花，可我种不出来，要不等我拿到解药，你同我一起出去，我再种给你？”
羡祁看到这里早已笑到前仰后合，回忆起这万年来也有不少人能找到过这朵花，却都没能想出法子让它心甘情愿幻成钥匙，因此惹恼守护钥匙的精灵，被它活吞了，可这能与它聊天的人，还真就洛瑶一人。
“那你说怎么办？都这个时候，我上哪再去给你找别的彼岸花去？”
哎？你不就是彼岸花？我挤出手指的血涂在它的花瓣上，“你可以陪着自己，等我把你染成红色，这样你就能很好的藏起来，以后冥界就永远都不会有白色彼岸花，你呢，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就能同它们在一起了，如何？”
白色的彼岸花更像是种提示，求药之人需将自己的鲜血涂在它身上，用此来验明真心，心思不纯葬身于此处的人不计其数，没成想洛瑶误打误撞解开谜题。
我只涂了一点，它全身就变为红色，打开的花瓣中掉出金光灿灿钥匙，我取下钥匙那刻，遍地彼岸花重新盛开绽放，那朵白色的彼岸花也如愿以偿成为其中一份子，花海再无白色彼岸花。
“谢谢。”我向它深鞠一躬，赶去拿解药的地方...幽冥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寻药之路（下）
踏进幽冥谷那刻，阴风阵阵，光线更是昏暗，借着泛绿光的湖水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连接岸边与湖中小岛的是窄窄的木桥，与其说是木桥，不如说是一根简易的竹竿，除此之外再无旁路，湖水里时不时冒出小气泡。
小岛正中有间屋子，一眼就能看见门上缠绕的锁链，想必我手中的钥匙就是用来打开它。
如果小心些，应该还是能走过去的，我调整心情，深呼吸几口气，站在竹竿上，伸直双臂保持平衡，一点点挪了过去。
落地时，连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如此轻松就能走过来，本以为会从湖中冒出来些要吃人的鬼怪。
我用钥匙打开门上的锁，锁链落地时发出重响，湖中气泡滚滚，不难猜到那湖里定是有什么东西。
屋内正殿之位摆放小小的红漆木盒，从层层蛛网来看，年头应该很是久远，我满怀期待取出木盒内白瓷瓶，轻轻晃了晃，里面叮当乱响，看来是解药准没错。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当我拿着解药离开屋内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掀起涟漪，迎面吹来的风中伴随浓烈腐臭味，我收好小瓶藏在袖中，走上竹竿。
朝下望去，这才看清水里的东西，冥界最深处的湖中竟是孤魂野鬼藏匿之处，无处可去的他们有些因放不下前尘往事，有的因作恶多端，最终没能走过奈何桥轮回转世。
湖面突然伸出无数手臂拉扯着我，失去平衡后，我不得不趴在竹竿上，偏偏袖中的瓶子也因此掉落湖中。
噗通——
我松开抱着竹竿的双臂跳入水里，捡起小瓶藏在怀中。
他们游来时狰狞的面目让我只想尽快离开，我拼命向岸边游去，刚露出水面那刻又被拽入湖底，无数恶鬼纷纷涌来，撕扯我的手臂，他们贪婪地吸食着我的灵力，好能助自己轮回。
湖水翻起血红色，洛瑶的血逼退恶鬼也算救了自己，恶鬼们迅速散开，不敢再靠近半分。
没一会，洛瑶浑身伤痕浮在水面，衣袖和裙边都破烂不堪，鞋子也不知去了何处，随着水波飘荡，她虚弱地伏在岸边。
哀嚎声...哭泣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无数声音袭涌而来，刺耳声响穿进耳膜，我猛然间清醒。
眼前的恶鬼将我团团围住，他们在我耳旁不停叙述着自己的故事，一遍遍说着自己死前的惨状，一遍遍说着冤屈，一遍遍说着不甘。
我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停下，一股暖暖的感觉顺着耳朵流出，我捂住流血的耳朵，朝他们吼道：“别说了！”
这声后，周围瞬间安静，没有恶鬼，没有腐臭味，湖水恢复平静，唯有眼前那抹亮光提醒着我出口的位置。
羡祁见她朝出口走去，提着的心也算落了地。
——洛瑶...救我...
即使心里知道他绝不可能在这，可在听到他声音那刻，我还是回了头，看到陆离浑身是血被关在那鸟笼中，他脸色苍白异常。
——洛瑶，你光将解药带出去是没用的，我们还是没办法回到过去。
“你骗人！”我抹去眼泪，转身离开。
——我没有骗你，绝情丹将我的一魄封在此处，洛瑶，你别走，别留我一个人在这，我好疼。
他剧烈咳嗽声让我的心被紧紧揪住，也许他说的没错。
“我现在就来救你。”
羡祁恼怒地掀翻桌子，咒骂道：“你就那么笨！看不出真假！”
湖水顷刻间化为火海，我毫不惧怕走上竹竿，不知何时起脚下的竹竿竟幻成带刺的树枝，我依然没有停下脚步，一步步向他靠近。
坚硬地刺扎进她的脚心，她走过每步之间，身后的树枝也被染成红色。
“我来了...”
我打开牢笼后，他如往常那般拥我入怀。
“洛瑶，你会一直陪我的对吗？”
我抬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嗯，一直陪你。”
陆离衣袖挥动，屋子消失不见，深不见底的火坑翻腾滚烫的岩浆。
“你愿意为我跳下去吗？只有如此，我才能离开。”
羡祁捏紧手心，心脏噗通噗通跳，等着她口里的答案，“你可千万别犯傻！”
我望着他脸上的笑容，点点头，“愿意。”
羡祁腾一下站起身，幻出结界入口，打算去迎救她。
陆离拉着我来到火坑旁，“你放心，我会在这等你。”
“好。”
我走上前，趁他转身时，抬手将他推了下去。
“洛瑶...为什么？”陆离哀怨地望着我，伸出手希望我拉他一把。
我抹去泪水，斩钉截铁回道：“因为你不是他，陆离绝不会牺牲我，来换取自己的命。”
话音刚落，掉落火坑的他幻回妖怪的模样，不甘心地咆哮，最终落入岩浆。
他本为这湖中灵妖，因犯了错被贬下凡轮回，倔强地他不肯沦为凡人，被天帝镇压在岩浆底，只有找到心甘情愿跳下火坑之人，他才可脱身。
我从出口离开，这才又回到温暖的屋子。
羡祁激动地擦了擦热泪盈眶的脸，“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白白弄这身伤，脚疼不疼？”
我掏出怀中的白瓷瓶，确保它还在，“你瞧，我拿到了。”
“洛瑶，我若没猜错，你胸口处应该有冥界彼岸花的印记，那诅咒不会轻易化解，我劝你回头，别去找他，即便他想起你，你们也绝不可能在一起。”
“那诅咒究竟是什么？”
——无法与相爱之人在一起，相爱不能相守，相知不能相许。
“可有什么法子解除？”
羡祁摇摇头，不再说话。
我朝他笑了笑，“没关系，我愿意试试，即便无法与他相守，只要他能好好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你说过七日内他要服下解药才可解绝情丹，时辰不多，我要走了。”
等一下。
羡祁刺破手指，将一滴血挤进瓶中，“还得加上我的血才有用，洛瑶，我真心能看上的女子不多，我佩服你的坚强，你的不服输，你的乐观，更佩服你对陆离的情意，祝你们幸福，日后若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希望不会有这一天，但还是谢谢你。”
擎翼多日未寻到洛瑶的身影，就连小白派去的小雨云也再没出现，心里一阵嘀咕，有些不好的预感，只能来龙鱼宫内一探究竟。
门外挂着红灯笼，喜字贴满整个宫中，院内处处张灯结彩。
“他们不是早就成了亲？而且为何龙鱼宫内如此喜庆？莫非是陆离又娶了钟灵？”
擎翼抓耳挠腮，想不通其中缘由，乔装打扮一番，混进龙鱼宫。
小洛瑶...你在哪啊？你帅气迷人的擎翼哥哥来寻你了！还不速速出来相见？
整整一上午，擎翼将宫里屋内挨个寻了遍，就是没看到洛瑶的身影，碰巧撞到钟灵。
“公主，你今日真好看，等你与殿下拜堂成了亲，那咱们总算能安心，就算那洛瑶再找来，我们也不怕。”青涟精心为钟灵打扮一番。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日洛瑶没有与陆离成亲？擎翼看到陆离的身影，连忙隐藏气息躲了起来。
陆离推门而入，不耐烦地问道:“好了么？别耽误时辰，我还有许多要紧事做。”
钟灵看到陆离竟还是一身常服，“陆离，你怎么不换衣裳？不合身吗？”
“换不换很重要么？又没人来，无非走个过场。”
钟灵刚想辩解些什么，硬生生被青涟拦住，只好依了他，“那好吧，你不想换就不换。”
陆离面无表情，牵着钟灵的手从门口走进大殿。
我赶到龙鱼宫，看到门前贴着的喜字，他们要成亲了么？
我想也没想便了冲进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繁花落尽
陆离...
他与钟灵牵着手的画面让我心头一颤，我走上前掏出怀中的白瓷瓶递给他，“陆离，我找到解药了。”
陆离微微一愣，打量赤脚站在自己面前的她，衣衫褴褛，胳膊和腿上布满伤口，憔悴的面容还挂着笑容，身后的地毯也被染上血迹，心间的锁链缠绕之时，陆离眉头深锁，攥紧掌心，强忍着心口的疼痛。
“我与钟灵大喜之日，你来干什么?是来故意捣乱的么？还是在试探我会不会杀你？”
陆离狠狠推开洛瑶的手，那瓷瓶摔落在地，她光着脚站在中央，脚下是陶瓷碎片。
我颤抖着手把地上的碎片拨去一旁，碎片割破手指时鲜血涌出，我偷偷擦掉眼泪，拿起药丸吹了吹，再次走向他。
“陆离，我知道你是服了绝情丹才会这样，我不怪你，你把解药吃了好不好？就算不为了我，为了帝后娘娘，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找来解药...”
钟灵发现陆离眼眶湿润，唯恐他真的服下解药，拔出焚羽剑递在他手中，牵着他的手举起剑刺向眼前的洛瑶，“你别再被她骗了，杀了她！”
陆离看到剑刃朝她心口位置而去，微微转动手腕，改变方向刺进她的胳膊，鲜血顺着她胳膊流下，陆离目不转睛盯着她手臂上的牙印，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涌出。
见此，失了风度的钟灵大喊道：“今日是我们成亲之日，与你成亲的是我！不是她！她成心来捣乱，你竟然不帮我？”
陆离不言不语，只是静静望着眼前的人。
——不好了，殿下，天帝带着天兵攻打过来了。
怀煦？他怎么会来？我转头瞧着门外，回头时陆离已站在面前，他抬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我不停挣扎掰开他的手臂，“陆离...”
“你们又在耍什么花招？如此迫不及待害我一次两次？我竟然险些轻信于你？你就那么希望我死？那好！今日我就为母神报仇。”陆离松手将洛瑶丢在地上。
我慌忙捡起滚落一旁的解药捧在手心，“陆离，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不会害你。”
“你还敢拿出来？”陆离覆手之际，洛瑶飞出数米重重落在地上，血从她嘴角流出。
我爬起身，看了看手中的解药，下一刻他提着剑走来，我露出微笑，摊开掌心朝他举起，“还好没丢，给你。”
门外突然闯进来大批魔兵，陆离知道自己中了计，愤怒异常。
靠吸取生人魂魄的魔君，修为突飞猛进，自然毫不惧怕。
“不知殿下今日娶亲，本君来的是不是有些不凑巧？都没备些礼物前来，不如现在送你份大礼，这两个女人，看你先救哪个？”
魔君双手变出环刃刀一左一右同时像钟灵和洛瑶袭去，陆离将手中的焚羽剑朝洛瑶方向丢去，拦住环刃刀，自己则瞬移至钟灵面前，拉住她躲开。
钟灵扑进他怀中，委屈地说道：“幸亏你来了，我好怕。”
钟灵暗暗松了口气，昨日她思前想后，唯恐洛瑶会来破坏，特意告诉魔君今日之事，让他候在宫外，此刻她紧紧抱住陆离，却暗暗朝魔君使眼色，示意他现在就可以带走洛瑶。
“我会护着你，现在给我放手。”陆离推开钟灵。
魔君也不是吃素的，眼前大好机会能杀了陆离，又怎会轻易放过，不动声色将汇聚灵力凝成长剑，黑色魔气环绕在侧，只要刺中陆离，即便要不了他的命，也能破坏其仙骨，浑其仙气，毁其修为。
眼睁睁看着那把剑离他越来越近，却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我飞上前用尽最后的灵力挡住那长剑，黑色的魔气快速钻进我的体内，我极力控制仙气与它作斗争。
门外杀戮声愈渐清晰，眼瞧怀煦就快要带兵攻进龙鱼宫，魔君自知不敌二人，趁机溜之大吉。
陆离转身紧盯着伏在地上虚弱无比的洛瑶，冰冷的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你以为如此，我就会原谅你？我母神的死，定要你血债血偿。”
想将他的样子最后深深刻在脑海中，我趴在地上仰起头，抬手抓住他的衣袍，“陆离，求你，至少不要亲自动手...”
他的剑离我的心口近在咫尺，我握住那紧紧逼向我的剑刃，声音忍不住颤抖，“不要...求你了...”
陆离居高临下，淡淡启唇道：“你不配拥有爱。”
无论我如何苦苦哀求，这一次他没有改变刺向我心口的位置，我低头看着他拨出剑的那刻，鲜血从心口涌出。
我为他成了魔，却换来一句不配拥有爱...
与他那些美好记忆闪过，我捂住头疼欲裂的脑袋，这颗心痛到无法呼吸，可他眼神冰冷，依旧一片漠然。
啊——
洛瑶凄惨的叫声响彻湖底，湖面翻起巨大浪花，形成水柱直冲空中炸裂开来，此刻六界天空异变，星象移位，鸟群盘旋在空中，倾盆大雨将至，凡界一时地动山摇。
冰菱针被洛瑶体内快速聚集的灵力逼出体外，黑红色的灵力包裹着她，伤口正在快速愈合，缠绕在指尖的布条脱落，指甲随之重新长出，额间的凤凰花显现，异色的双瞳一闪而过...
一袭红衣飘飘，洛瑶好似脱胎换骨般重生，容光焕发，原就妩媚的样貌更显妖艳。
怀煦赶来时，知道自己来晚一步，洛瑶终究还是入了魔。
我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可陆离的表情好似有些失望。
“你说过若是有日我亲你时不再长角，那就是不喜欢我了。”
我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他的双唇，片刻之后才离开，看着他不为所动。
“我也说过要是真有那个时候，我就主动离开你。”
话吐口之际，元神撕裂般疼痛袭来，我摸摸手腕上的铜环，突然发力挣断，断掉的半截铜环戳进皮肉，流出鲜血，我将铜环摔在他面前。
“自古正邪不两立，下次再见之时，我们便是仇人，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我转身离开，闭紧双眼，不让泪水流出，轻声喃喃道：“小白龙，再也不见了。”
封印住洛瑶心魔的灵力散去，陆离遭到反噬，喷出一口血，他抬手摸着她留在自己脸上的泪水，心被紧紧束缚住，直到他晕倒在地，头上缓缓长出角。
洛瑶...
我回头看着怀煦追来，开口问道：“我虽入了魔，却尚未来得及做什么坏事，不知天帝寻我所为何事？”
怀煦上前抓住洛瑶的手腕，“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你坠入魔道，跟我回去，我肯定有法子恢复你的仙身。”
怀煦，你放手！我让你放手！
我甩开他的手，平复心情，“万年来，我从未有过今日的感受，修为大增，灵力为我所用，当魔有何不好？莫非是你还喜欢我？”
我轻佻地抬手抚过他的侧脸，凑在他耳旁嘲讽道：“堂堂天帝想娶一个入魔的凤凰当帝后不成？”
怀煦微微一愣，牵住洛瑶的手，将她拉进怀中，“娶！只要你答应，我就愿意娶，你说你想成魔，那我就自废仙骨陪你入魔，你若喜欢，我可以杀光所有神仙，将六界都改为魔界。”
我推开他向后退去，自顾自笑了起来，“真是可笑至极，至高无上的天帝竟说要为了我，将六界都改为魔界？你以为我还会信你们神仙所言？怀煦，此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来往。”
没多久，神鸟凤凰坠入魔道之事传遍天界，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念之间
时隔多日，阿冉和小白看到云宫外出现的那道熟悉身影，眉开眼笑跑上前，直到发现她周身仙气浑浊，眼神也不同于往日，额间浮现出一朵异样的凤凰花。
小白不由自主向后退去，躲开我的手，我用余光扫过二人脸上惊慌的神情，开口问道：“你们怕我？”
阿冉连忙拉住洛瑶的手，“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我们怕你做什么？洛瑶，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
“哪也没去，做了场梦后，竟从中悟透许多道理，只不过是重新选择一种活法，我想先去看看亦乐。”
擎翼赶回云宫，见洛瑶进了屋，才将自己亲眼所见说与他们，二人惊愕之余，擎翼小声补充道：“洛瑶才坠入魔道，心性不稳，凡事多加小心。”
我在屋内望着三人嘀咕不停，轻笑一声，“这世上果真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是啊，除了我陪你，还有谁在你身边？洛瑶，你好好看看周围，爱你的人，处心积虑害你落到这般地步，你爱的人想要亲手杀了你，就连你的朋友们，都在背后议论要防着你，杀了他们！你就不会再心痛，杀啊！杀！
心魔作祟间，洛瑶眼神呆滞，不受控制幻出赤霄弓箭走出屋，拉满弓朝眼前的三人射去。
擎翼侧目，心中暗道不好，及时拉住阿冉和小白，转身躲开袭来的箭，“小心，洛瑶被心魔控制了。”
阿冉不顾擎翼阻拦，一步步走上前企图唤醒她，“洛瑶，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她在利用你的善良欺骗你！别相信她！
洛瑶不为所动，缓缓举起弓箭，擎翼大喊道：“阿冉，快躲开。”
“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阿冉小心翼翼轻轻抱住洛瑶，随即她瞳孔眼色恢复正常。
我清醒时见手中握着弓箭，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心中懊悔不已，“阿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洛瑶，大家都会陪着你，肯定会慢慢变好的。”
我抱着她大哭一场，小白也跑来加入其中，“师姐，小白不怕你。”
想起方才龙鱼宫发生的种种，擎翼为洛瑶打抱不平，为之动容，悄悄落了泪。
片刻后，擎翼恢复往日不着调模样，将胳膊搭在洛瑶肩膀，“小爷我生来就是魔界之人，你坠入魔道又有何怕的？洛瑶，我和阿冉，还有小白永远护着你。”
泪水夺眶而出，我朝他们傻傻咧嘴一笑，拼命点着头，“我肯定不会伤害大家的。”
入魔的凤凰藏于妖界之事很快传开，云宫外时常聚集不少人来讨伐，声称让洛瑶滚出妖界，擎翼和阿冉赶走前来闹事的人，在洛瑶面前尽力掩饰，不让她看出端倪。
可我又怎会感觉不到云宫外的杀气？懒得与他们计较罢了，一朵朵白云在眼前飘过，梨花香味扑鼻，我提起酒壶侧身躺在梨花树上，悠闲地荡着腿。
云宫外传来哭声，我翻身坐起，见一小姑娘坐在石头上掩面抽泣。
“是谁在我的门外哭啊？”我蹲在她面前，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的风筝弄坏了，他们说在妖界只有姐姐的修为最高，姐姐能不能帮我修好风筝？”她举起折断的风筝递给我。
“其他孩子都怕我，不敢来这附近玩，你不怕我...吃了你？”我抬起双手做出猛虎扑食状，没成想却逗笑了她。
小姑娘摸了摸洛瑶额头上的凤凰花，“不怕，姐姐生得好看，看起来也很善良，怎么会吃我？”
“嗯...小嘴还怪甜，就冲你这句话，姐姐送你个礼物。”
我幻出陆离送我的凤凰风筝递给她，“你喜欢这个吗？送你。”
她的小脑袋点了点，眼神中闪着星星，“喜欢，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模样的风筝，姐姐从哪来的？”
想起在凡界，陆离送我风筝的场景，我轻笑一声，“故人相赠，反正日后我也用不着了，拿去吧。”
她蹦蹦跳跳地开心离去，我的心跟着温暖许多，如果我以真心待人，那日子久了，他们也会理解我，相信我，对吗？入魔不可怕，可怕的是那颗心。
突然四周冲出来许多拿着刀剑的人，揪起小姑娘拖到一旁，“她是妖魔，她的东西怎么能要？不怕杀了你？快点回家去！”
一股莫名力量想要控制我，我努力抑制心魔，保持内心平静，劝说道:“我只想安静地在云宫渡日，从未得罪过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大家回去。”
——回去？先问问我们手中的刀剑答不答应？
——对！杀了这魔女！
小姑娘张开双臂拦住众人，“姐姐从来没有伤害过大家。”
“她这种没感情的杀人魔，不配得到大家信任。”他们抢走那风筝扔在地上，不忘抬脚狠狠踩在上面。
呵...
我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弯腰捡起风筝，难免想起陆离那句“你不配拥有爱”。
他们手里的武器向正低着头的洛瑶袭去，谁知她回头瞬间的一个眼神竟将众人定身在原处，无法动弹。
——魔女杀人了！大家快来！
——我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魔就是魔，不会有感情！更不会有心！
——大家一起上，为六界铲除这魔女。
我站在原地不还手，哪怕耳旁的声音不断提醒我杀了他们，直到擎翼和小白从云宫冲出来，与众人打作一团，阿冉则紧紧抱住我护在怀中。
寡不敌众的擎翼二人败下阵来，一时头破血流，身上布满深浅不一伤口。
“住手！”
我站起身不解地望着众人，质问道：“我从未害过人，可你们却要赶尽杀绝？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妖魔！就该死！
心魔控制下，洛瑶嘴角扬起弧度，额间凤凰花闪着光芒，修长手指在胸前捻转之际，黑红色灵力溶成一团迅速散开，伴随阵阵狂风。
“既然大家说我是魔，那从今日我便是，我要杀光你们，谁都...别想逃。”
顷刻间，众人倒地不起，千疮百孔的身上咕咚咕咚淌着鲜血。
恢复神智的我举起沾满鲜血的双手，望向脚旁奄奄一息的他们，身子颤抖不已。
小姑娘吃惊地张大嘴巴，在我走向她时，她捡起身旁的石子丢来，“你别过来！魔女！”
“我不是，不是。”
我不停地在衣裙上擦着满手的血，回头瞧见阿冉三人既害怕又担心的表情。
也许我不能在继续留下了...
“小白，好好守着师父，他很快就会醒来，别告诉他有关我的事，擎翼..阿冉...谢谢你们。”
洛瑶转身离开，此后再无她的下落，可六界也正如天书预言所说那般，生出异变。
凡界连日狂风大雨，雷公和风神如何施法都停不下这天灾，庄稼颗粒无收，饥荒来袭，大街上常常能看到骨瘦嶙峋，衣不蔽体的百姓，更是有人卖儿卖女，只为换取一口粮食。
大量饿死的冤魂涌入冥界，孟婆每日熬的汤供给不上，他们纷纷挤上奈何桥，企图强行穿过，羡祁只能昼夜不分带兵把守在桥上镇压，勉强维持安定。
魔界暗中迅速扩大势力，靠修炼禁术的魔君修为猛增，只怕各自失了半生修为的陆离和怀煦，此时已不是他的对手，若二人联手，倒是有几分把握，奈何命运造化弄人，他们究竟能与之抗衡，渡过难关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六界异变
魔君早就听闻洛瑶入魔之事，暗地里打着她的名号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渐渐洛瑶恶名在外，随着凡界惨死之人越来越多，失了魂魄的尸体堆积成山，见此，冥王不得不上报此事，各界怀疑是入魔的洛瑶为增灵力故意为之，希望天帝尽快下令除去祸害。
陆离知道事情正在朝天书预言方向发展，若洛瑶不除，只怕六界都将毁于一旦，不顾钟灵挽留，即刻带兵攻去天界，要怀煦交出人。
怀煦自然也不甘示弱，一心想替洛瑶出口气，毫不在意众仙好言相劝，执意与他交战，最终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而此时魔界的势力日渐增大，起兵之日迫在眉睫。
七日...现已过去五日，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心口，想起羡祁昔日所言。
——绝情丹的解药只在七日内有效，时辰一到，他若未服下，你便会痛不欲生，七七四十九日后，化为冥界忘川河旁的彼岸花，任何仙术都救不了你，你敢赌吗？
结果我还是赌输了，对吗？
自离开云宫，我来到凡界山林一处隐蔽之地，幻出简易小屋住了进去，从此充耳不闻窗外事，抱着酒坛渡日，好像唯有这样，才能让心中好受些，我多想一直醉下去，不再清醒，陆离明明说过酒能让人忘却烦恼，现在想来全都是荒诞之言。
门外突然出现淡淡熟悉的气息，看来是位旧相识。
愧疚不已的琉璃，本想去云宫亲自与她道歉，却没那分勇气走进去，只好偷偷跟着她来到此处，小心翼翼敲了敲她的门，“洛瑶，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我与天界之人没什么好说，回去。”
琉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你若不开门，我便日夜在这跪着。”
“多一个帮我守门的人，正合我意。”我抱着酒壶倒在床上，任她如何开口，坚决不再理她，渐渐门外没了动静，也许她走了。
夜晚，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窗前，睡梦中蜷缩在一起的洛瑶眉头轻蹙，口中不断呢喃道：“陆离，别杀我。”
——你不配拥有爱。
我猛然惊醒坐起身，泪水啪嗒啪嗒落下，这个梦我做了千遍万遍，可结果依然没改变，他的剑就戳在我心口，不偏不倚，想要置我于死地。
随着七日将近，疼痛也越来越频繁，我身子发抖，紧紧揪住被角，大口呼吸着空气，看到滚落在地的酒壶，好像找到一丝希望。
我伸长手臂够着它，迫不及待猛灌几口，辛辣的感觉好似能麻痹些许疼痛，周而复始，总算熬过这漫漫长夜。
清醒时，窗外透进暖暖的阳光，我习惯性拿起酒壶竟发现是空的，紧接着桌上其他酒壶也被我摇了个遍。
罢了，再去买来。
我打着哈欠推门之际，看见琉璃浑身湿漉漉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这是在做什么？替怀煦博取我的同情么？我知道你喜欢他，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但我永远都没办法原谅他所做之事，你回去吧，别再此处浪费时辰。”
“洛瑶，你听我说几句好吗？我说完就走。”
“我不想听。”
不想与她过多纠缠，我躲开她径直离去，来到凡界时，便被眼前景象震惊，向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巷子，现在却变得破旧不堪，横尸遍野，百姓流离失所，一个步履蹒跚的男子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赶路，没走出几步虚弱地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三五成群的野狗叼着他半截手臂离去...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偏偏不信邪，来到凡界一处又一处的地方，就连凤都城也失去昔日繁华景象，鲜血和雨水汇成小河在脚下流淌。
“姑娘...我实在太饿了，有没有吃的给我一口？”
我看着靠在墙面虚弱无比的人，拿出怀里点心放在他手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是不是惹恼哪位神仙，这雨下得就没停过，庄稼全都毁了，没粮食吃也就罢了，这地下还有妖怪，时常剧烈晃动，你瞧这些人都是被倒了的屋子活生生砸死的，姑娘，我劝你还是快跑吧。”
离开这里后，我瞬身来到冥界，看到乌泱泱一片挤着过奈何桥的鬼魂，羡祁站在高处敲着锣，“别挤，排好队，一个个过。”
——我们就是现在去投胎，还不是一样被饿死？
——对啊！我才不受那罪，我们不走了。
“我说你们还敢赖这了？信不信本王让你们全都消失？”羡祁气愤地使出法术，被身旁的人拦下。
“冥王，万万使不得，这凡界的魂魄不知为何，已经活生生少了大半，咱们这再一乱，如何担待得起？”
羡祁不以为然摆摆手，“现在六界已经大乱了，怀煦和陆离打的不可开胶，哪有空管我们。”
“话这么说没错，现在各界均传此事和洛瑶有关，看来她是打算帮魔界夺权，这入了魔的凤凰当真不一般，天书预言说的一点都没错，幸好冥王没把她留下。”
“我要是能把她留下的话，倒也不至于让她入了魔，少说点废话，干活！不送走他们，我就先送走你。”
他们的话刻在脑中挥之不去，与我有关？难道天书预言是真的？我的脑袋一片混乱，不知不觉回到凡界，见到不远处出现隐匿气息的魔兵，正在摄取活人魂魄。
“你们在干什么？”我换出赤霄弓箭，朝他们射去。
一旁百姓见眼前的女子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还以为活见了鬼，连忙起身离开。
魔兵被这声呵斥惊住，瞧着身边化为灰烬的同伴，立即松开手中奄奄一息的女子，落荒而逃。
我走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她的魂魄已被带走大半。
“姑娘，你撑着点...”
话音未落，她就这样倒在我怀中没了气。
陆离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赶来时见她手持赤霄弓箭站在巷子里，连忙查看四周的人，他们都失了魂魄，一切真相大白。
手中的弓箭突然消失，我慢慢转身，看到陆离那刻，依旧不由自主走上前，下一刻，他举起赤霄弓箭...
我微微一怔，停下脚步静静望着他，“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你本就该死。”
他不经意间的几个字如同匕首扎在我心里，原来所有人都希望我死...
我闭上眼睛，能清晰地感觉到泪水倒流进嘴中苦涩的味道。
嗖——
洛瑶再次睁眼时，异色的双眸闪着光亮，她反手抓住袭来的箭，瞬身移上前掐住陆离的脖子将其按在地上，地面瞬间凹陷出大坑，尘土飞扬，洛瑶贴在他耳旁回道：“方才你失手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是么？陆离半眯眼睛，嘴角扬起，操控焚羽剑从她身后袭来。
洛瑶侧目分神时，陆离反客为主，抓住她的手臂侧身翻去，牢牢将她控制住，右手握住焚羽剑举起，“这次我不会失手，可还有遗言？”
“小白龙，我的胳膊好疼，你放开我。”心魔学着洛瑶昔日的语气，委屈说道。
陆离心头一颤，歪头打量着身下，哭得梨花带雨的人。
心魔见他中了计，轻轻一笑，屈膝踹向他胸口，陆离倒地那刻，趁机夺下焚羽剑朝他眼前刺去，“你我灵元属性相同，该不会以为只有你能操控此剑？”
陆离睁大了眼睛，看着剑刃靠近，却在只差分毫距离时停下，洛瑶提着剑的手不停颤抖，时而满脸泪水，时而又面露凶光。
我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陆离，对不起。”
一阵烟雾飘散，洛瑶没了身影，陆离坐起身，望着她气息离去的方向。
站在旁边的天兵不解地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交战，反而倒像是夫妻打架，若按殿下平日动起真格，怕是早就要了她的命。”
刚刚险些杀了他，我蹲在湖边看着倒影里的自己，使劲搓着额前的凤凰花。
琉璃见洛瑶失魂落魄归来，艰难地爬起身，失去知觉的腿一软，趴在满是雨水的泥坑中。
我连忙扶起她，没好气埋怨道：“你怎么还没走？莫非是怀煦又想出什么好计策害我？他现在好歹也是天帝，我劝他善良些。”
琉璃不甘地为怀煦辩解道：“洛瑶，你不是他，没经历过他所经历的，就没资格劝他善良，但有一点他是真的爱你。”
“爱我？他杀了我师父，害死若芙和灵均，害我和陆离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我入魔之事真的与他无关么？难道不是他新的计划？他已如愿坐上天帝之位，还需要我效劳？你别说了，回去。”
“洛瑶！你从未用真心看过他！”
琉璃不再低声下气，反问道：“陆离生来什么都有，而怀煦却只有自己，他也曾善良过，可究竟换来了什么？你知道他被帝后关在牢内几百年的事吗？知道他身上的伤都是为陆离所受？知道陆离的修为都是夺他的吗？又知不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你却吝啬到一个笑容都不愿意给他。”
她告诉了我所有关于怀煦的事情，我回忆起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回忆起他委曲求全的每一幕，回忆起他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想必如果我是他，也会憎恨陆离，我和陆离欠他的太多。
想起爹爹说过的话，六界动荡不安是因我而起，也要由我去平息...
等等...我叫住打算离开的她，“琉璃，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
第二百七十章 一朝悲欢离合（上）
回到龙鱼宫的陆离独自坐在大殿内台阶，皎洁的月光洒进屋子，地面上隐约反射着一缕光芒。
陆离的目光被其吸引住，他好奇地弯腰查看，竟是冰菱针，不由想起那日洛瑶入魔的场景，这根冰菱针好像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若按钟灵所言，此针应该被化解才对，怎会在她体内？
屋内的钟灵唉声叹气抱怨道:“青涟，我和陆离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堂没拜成，现在更是连他人都见不到。”
“公主，你别着急，那绝情丹解药只有七日时限，我们只要藏好它，就不怕。”
“嗯，你说的有道理。”
心情稍稍好些的钟灵命青涟将洗脚水倒了出去，院内传来盆子掉落在地发出闷响，她跑出屋时，竟没了人影。
青涟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牢内，陆离正站在面前。
陆离随手扯掉她嘴里的口布，“冰菱针是怎么回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殿下，奴婢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青涟双腿发抖，拼命摇着头，不安的眼神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陆离冷笑一声，转头对身旁天兵说道：“不管用何办法，让她开口说出实情，实在不肯说，那就杀了她，将她的魂魄送去冥界极寒之地，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改变主意。”
半炷香后，牢内时不时传来青涟的惨叫声...
魔界终究还是决定起兵，欲将攻上天界，一举夺取政权，与陆离几次大战的天界伤亡惨重，自知此战不易，怀煦身披盔甲，亲自带兵出战迎敌。
我用手托着下巴，静静望着窗外的圆月，今晚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看月亮，想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去陆离提起的广寒宫看看，没能等师父醒来，甚至也没能让陆离服下解药...
我想做的事还有太多，原先总是觉得神仙活的太久，日子太过漫长，可自从认识陆离后，便觉得每日都很短，竟想着能时时与他在一起就足矣，现在...倒是不可能了...
我擦擦眼泪，将留给大家的信一封封装在匣子内。
天亮之际，我穿上陆离赠我的护甲，拿起赤霄弓箭出了屋，和煦的阳光冒出头，暖洋洋晒在身上，微风拂面而来，我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除了心口处疼痛加深，此刻无比平静。
天兵小心翼翼捧着审讯薄进了殿，“殿下，经连夜审讯，青涟说了实情，冰菱针一事，确是乃洛瑶仙子为救殿下...”
果然是她救了我么？陆离及时打断他的话，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我知道了，下去吧。”
见他迟迟不肯离去，陆离开口问道：“还有何事？”
“青涟不仅交代冰菱针一事，还有些旁的，这...还是请殿下自己过目。”
青涟一刻不回来，钟灵心中好似被猫挠，来来回回在屋内踱步，整夜未眠，直到门被踹开，天兵拖着奄奄一息的青涟，将她扔在钟灵面前。
青涟...钟灵扶起只剩半口气的她，咆哮道：“陆离，青涟究竟做错何事？你要如此惩罚她？”
“昨夜她已经招了你所做之事，你还有脸狡辩？”
招了？钟灵目光紧紧盯着意识不清的青涟，装作柔弱地模样解释道：“你别听青涟胡说，她...她在骗你，陆离，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那就当面对峙。”陆离向一旁的天兵使使眼色，他立即心领神会走向青涟将她唤醒。
青涟清醒后扫过眼前的人，爬上前紧紧抓住钟灵的手，“公主，救救我...殿下他要杀了我。”
深怕她再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思来想去，只有死人不会开口，钟灵眼珠转了转，眼前情形只能自保，随即狠狠推开青涟，拔出天兵的佩剑指向她，“你都给陆离胡说些了什么？我看八成你就是洛瑶派来的奸细，故意挑拨我和陆离的关系，对不对？我真是看错你了。”
陆离抬手制止想上前的天兵，面无表情观察眼前二人，淡淡吐口道：“只要将你昨日所招之事再说一遍，我就饶你不死。”
这句话入耳，无非是在刺激钟灵最后一道心里防线，失了理智的她顾不得思考，只知道绝不能让青涟口中再说出半个字。
钟灵双手颤抖，举起剑一下下刺向青涟，直到她倒地不起，身下晕开大片血迹。
“公主，为什么这样对我？”青涟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忠心耿耿，到头来竟会惨死在她的手中，眼底渗出鲜红的血混着泪水从眼角流过。
钟灵看见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瞪着自己，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青涟抬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踝。
“殿下，你只要看看她的脖子后面什么就都能明白了。”话音刚落，青涟脖子一歪，断了气。
陆离一怔，好像猜到什么似的，蹲下身子，搂住钟灵的脖子靠近自己，强硬地拨开她的头发，看着她脖颈上的红色印记，顷刻间，潸然泪下。
钟灵这才知道他的意图，连忙推开他的手，用头发遮住脖子向后挪去，“陆离，你这是在干什么？”
陆离拽着她胳膊，锊起袖子露出那牙印，质问道:“这是什么？为何洛瑶的胳膊上也会有，为何你的脖子上有我留下的印记，那日在牢内想杀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不对！不是我！你自己也说过，那日的气息明明就是洛瑶，我怎么可能做到连气息都与她一样，你忘了是我牺牲全族从牢内救你出来，是我解了冰菱针救你，你竟然只听青涟一人所言，就怀疑我假扮洛瑶杀了你？怀疑我杀了帝后娘娘？”
破罐子破摔的钟灵无意间将心里话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怒不可遏的陆离一把揪起她的衣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难道她没有说此事？是我错怪了她？”
“青涟只交代了冰菱针之事和你将洛瑶关在牢内折磨她的事...”
钟灵这才明白中了陆离的激将法，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眼前的人从来没爱过自己，哪怕一刻都没有，那就只好毁了他吧。
钟灵心如死灰推开陆离，云淡风轻地抹去眼泪，面带笑容小退几步，幻成洛瑶的模样。
——下月初八，我就要和怀煦成亲了。
随即她又幻成陆离的模样...
——洛瑶，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吗？只要你从这轮回台跳下去，天书预言便不会算数，我们就能在一起，你敢吗？
——我已经受够与你在一起的每日，我不想再继续装下去，内丹我不要了，至于你...我也不要！锁妖塔就是你最好的去处。
昔日的场景一一重现，陆离总算明白所有事情的缘由，不由攥紧双拳，心间缠绕的锁链好像要将他整个心四分五裂。
幻回来的钟灵看着他此番痛苦的模样，显得异常兴奋，“怎么样？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不妨告诉你，帝后娘娘就是我杀的，谁让她千不该万不该跑来听我与青涟的对话，竟然让洛瑶去找绝情丹解药，甚至还打算去告诉你真相，陆离，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怎么能前功尽弃？所以我只能杀了她。
可你知道七日内不服下解药会有什么后果？洛瑶会变成冥界的彼岸花...今日便是第七日，你想要救她吗？
动情的陆离在绝情丹控制下使不出半分法术，只能强忍着心口的疼痛，不想被她看出任何破绽，平静地说道：“把解药给我，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饶你不死。”
钟灵拿出怀中的解药递上前，却在紧要关头，露出阴险笑容，将它一口吞了下去，仰头大笑，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过脸颊。
笑声停下，钟灵目露凶光补充道：“可惜太晚了！我不会成全你们！陆离你将永远是个断情绝爱的人，而洛瑶永生永世出不了冥界，我会一直笑着看你们哭！”
赤红色的灵力瞬间吞噬钟灵，她的元神在火焰中一点点消散，痛苦的哀嚎声不断，陆离强行运气，嘴角滴着鲜血。
——殿下，不好了，魔界起兵已攻上天界，还有人在战场看到...空中的凤凰。
红光从屋外一闪而过，陆离没了身影，死里逃生，捡回半条命的钟灵虚弱地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