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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正     峰卷尘沙起txt下载     峰卷尘沙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卷 第九十一章 回到岭南

    宁砺被小昭的地图吸引,眼光随着她的动作不停移动,终于在岭州城那一块附近停了下来。宁砺心里当然明白,那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岭南到原驰的秘密路径宁砺倒是很熟悉,但是这一条事关整个战局的密道却是太难得了。

    既然这条秘密路径已经在众人心中明晰起来,那突袭晴日故地的军事行动便是时机的把握了。随后宁砺遣小昭带着客嫚去实地勘察从大湖寨到岭州府的道路,随后在岭南会合。自己则带着伉和霜雪,从小路潜回岭南。而典众和朱齐则是返回冠市,各自带领一军准备下一步突袭的行动。

    宁砺潜回岭南之后并没有先去县衙报道,而是先行听取了银鞍和流星关于若水帮练兵的报告。若水帮的两位帮主在这一点的执行上,可谓是不折不扣。若水帮中的大多数成员本就是有点功夫的江湖人士,只要加强他们的纪律性和服从性便能成为一支可以上战场的军队。现在的若水帮,便有一千余人达到了可以随时上战场的程度。另外两位帮主还在不断的派人,接受宁砺安排的教官的训练。宁砺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而两位帮主在如今垚军压境的形势之下,也渐渐揣摩到其中的深意。

    弄明白若水帮成员的备战情况,宁砺又派人召来县里的捕头刘志和王东了解民勇的训练情况。

    两人见到宁砺也是分外的激动,搞得宁砺也是一头雾水。刘志激动地说道:“大人,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这县衙就要乱套了”。

    宁砺惊讶地问道:“什么乱套”?

    刘志面露激愤之色,对宁砺说道:“垚军主力南来,侯猛将军率军在南天门码头布防,候大人与候将军见了一面之后便逃了”。

    听到这个消息,宁砺也是大吃一惊:“你且详细说说”。

    刘志和王东对望了一眼,说道:“那日,候大人从军营回来之后便收拾了细软,以巡视为名和他的家眷分批往府州跑了。若不是与他同行的有我们的捕快兄弟,他们又舍不得在岭南的家人而偷偷跑回来报信,我们可能现在都不知道一地父母官竟然丢下全县的百姓跑了”。

    王东接话道:“到这个时候了,还什么狗屁候大人”。

    宁砺继续问道:“现在县衙里面是文吏在管事吗”?

    刘志答道:“垚军压境已经把我们这位老文吏吓得半死,现在又听我们的兄弟说县令带人逃了,顿时就吓得瘫了。现在他还在家休养,一句明白话都说不出来”。

    宁砺皱了皱眉,他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侯猛肯定会派人来和县衙沟通守备事宜。这县衙上下没有一个做主之人,这不是敌人未至而岭南就先乱起来了吗。

    宁砺又问刘志道:“这段时间,县衙是谁在主事”。

    此刻刘志脸上才露出一丝欣慰,答道:“县衙之中有名老吏,我们知道他跟过多位县令大人,便请他来应付现在的各项事宜。到目前为止,我们和边军的各项工作能配合得如此默契便是他的功劳”。

    “哦,还有这等人才”。宁砺反问道。

    王东接话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老先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或精通农事、或精通算数、或精通治理,这位先生由于在县衙时间呆得够长,这些都甚精通”。

    王东的所谓精通宁砺不敢苟同,但这位老先生至少让现在的各项工作保持了稳定,想必还是有些本事。

    刘志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事情,连忙接过王东的话头,说道:“那老吏以非常时期为名,让我们把知道县令逃走的兄弟全部集中在县衙里管理,避免走漏消息而造成全城恐慌”。

    听到这里,宁砺心里对那老吏的评价顿时上升了一个档次。没想到自己回来之时,就已经成为了这岭南县的最高长官。自己还在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早知道就大摇大摆的进来了。想到一路上都没有收到县令逃走的消息,宁砺心中又对那位老先生的手段高看了一眼。

    获悉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宁砺便带着刘、王两人赶回了县衙之中。垚军主力不日就要开始进攻,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事简直是太多了。

    县衙之中,那位王东口中的老先生正在伏案工作,一点没有被众人的脚步声影响。边军在南天门码头还需要人手加固工事,他正在为这事书写命令。

    王东快步来到老先生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先生,武尉大人回来了”。

    老先生听见大人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他朝三人看了一眼,在场的只有宁砺是他不认识的,哪还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正是王东口中的大人。老先生连忙一施礼,对宁砺说道:“大人回来了就好,老朽快要熬不住了”。

    到这位老先生抬起头,宁砺才看清楚他的相貌。这位老先生五十岁上下,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一双眼睛更是被这几日的工作熬得充血,一副疲惫之态。

    宁砺急忙上前,扶住老先生说道:“老先生辛苦,但是应该还要继续辛苦一段时间才行”。

    那老先生见宁砺说得有趣,没有以往那些官吏高高在上的做派,连忙开口说道:“老朽高定,当不得大人一句老先生。辛苦不怕,只是大人回来了我这肩头上的责任便小了。责任小了,便没有这么辛苦”。

    “哟,这位老先生还说得大实话,真是难得”。宁砺心中暗道。

    宁砺接着说道:“先生怎么不叫高定邦,却是叫高定”。

    听自己的顶头上司居然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刘志和王东脸上露出一片茫然之色。

    哪知老先生听宁砺如此说,竟然老脸一红,说道:“不瞒大人,老朽原名就是高定邦。只是多次科考不中,便自己将名字改成了高定。这名字一用就是二十年,大人若是今天不问,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如果今年垚军冲进县城将我杀了,那么我就是定邦二十年,高定二十年,一半一半了”。

    宁砺微微一笑,没想到眼前之人还有这等趣事,随即想到眼前之人才刚刚四十岁却看着这般苍老,不知这生活是多么的不如意。

    不过眼前不是谈论这些事的时候,宁砺回归正题,说道:“定邦,现在形势严峻,我要一心扑在应对垚军的进攻上,县内的诸般事宜还要请你挑起来。你能做决断的便自己做决定,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尽管来找我便是”。

    高定邦立即应道:“国难当头,敢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高定邦在这危难之时毫无一丝做作之态,宁砺心里对他很是放心。这两军交战,除了比拼军士战力,还有就是这后勤保障。

    宁砺接着说道:“岭南乃国之边境,府库之中向来储有军械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岭州全境已是战火纷飞,我想它们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现在就请你和王捕头一起,将他们拿出来,派发给我们的民勇和招募的战士吧”。

    战时征兵向来是国家惯例,所以宁砺有此一说,众人也没有感到奇怪。它们哪里知道,城内现在就有两千现成的若水帮成员可以武装。

    按照宁砺的安排,族中的魏武、雷方、方忠、李复、黎琼等五人已经成为民勇和若水帮的军事教官,这一来也为现在成军打下基础。

    是夜,宁砺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便是让银鞍和流星通知万山和万鸣,将先前训练的人手交到宁砺手中。言明从现在开始,他们便要全部听从宁砺的安排。但是两人并没有告诉两万,宁砺便是幕后的主人。这样做也是在心理上给两人造成银鞍和流星身后还有雄厚实力的假象。第二件便是传信给行路的人,要他们把出逃的候令东人头带回来。现在的岭南民政,相当于是宁砺一人在做主。他这样做的目的除了替朝廷清除叛国之人,更多的还是预防有什么意外发生,从而夺取了他在岭南的权力。危急时刻,容不得有半点纰漏。候令东身为一地长官竟然弃民而逃,这是什么,这是覆军失地,论罪当诛。

    第二日,宁砺甲胄齐全的出现在城内校场的高台之上。放眼望去,宁砺左手握住刀柄屹立在此,身旁的亲卫也尽是族中精选的悍勇之辈。西风烈烈,将雄兵强,隐隐中已现强军风范。而台下,由民勇和若水帮成员组成的这五千人,却只能勉强称之为军队。虽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他们也有了一些齐整模样。但宁砺心里清楚,他们没有经过血与火的磨砺便不能算是真正的战士。

    台上的宁砺没有说话,台下的众人便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这就是纪律。在之前的训练当中,宁砺要求教官对他们的纪律要求甚至超过了军事技能。纪律便是一支强军的根本保障,一开始宁砺便是奔着要练一支强军去的。

第一卷 第九十二章 备战

    眼光将台下众人从左至右的扫了一遍,宁砺开口了:“现下垚军主力南来,不日便要兵临城下,岭南随时都有破城之危。而岭州边军只有垚军的三分之一,要想守住我们祖先的基业,便还要依靠我们自己”。

    一句说完,台下并无一丝惊讶之声。这岭州、中隧城破的消息,宁砺早就让教官在适当的时机告诉了众人。岭南百姓虽然不甚关心天下大局,但向来是不畏强敌且敢于拼命的火爆性格。这垚军南来,是要占自己祖宗家业的,这让这些血性汉子如何能忍。

    宁砺继续说道:“不瞒大家,见垚军势大,岭南县令候令东已经携家眷逃了”。

    “轰”。宁砺话语一出,台下顿时炸了锅。在他们心中,县令再是无能也是一方主官,是朝廷的代表。现在就连县令也逃跑了,那他们这些人都是胤国的弃子吗。

    台下虽乱,但是却没有一人移动脚步。看来宁砺要求的军事纪律,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们身上。只是不知道上了战场见了血,他们还能否站得像现在这样稳健。

    待众人安静下来,宁砺面容一整,提足气息对众人说道:“县令擅自逃离,文吏瘫倒,现在我就是岭南的最高长官。我宁砺生在岭南长在岭南,祖宗基业在岭南、全族家人在岭南,我不管是谁来,带多少兵来,我只知道但凡我有一口气在,便要保住岭南,保住大家”。

    说道这里,宁砺抽出腰间直刀直指天际:“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什么民勇、什么帮众,你们都是我岭南百姓的子弟兵。敌人来了,我们便用手中钢刀和他拼命。钢刀砍断了,哪怕是用牙齿也要将他们的脖子咬断”。

    宁砺猛的将手中直刀向着众人一指,大声问道:“你们敢不敢”?

    听到宁砺问话,队列之中的众人随即举起手中长枪,同时喊道:“愿追随大人死战”。

    “士气可用”。宁砺心中暗道。

    鼓舞起众人的士气之后,宁砺便按照事先的安排将这五千余人打散重新编制。这样一来,不管是民勇还是若水帮成员都没有了原来的互相关联。取而代之的是魏字营、雷字营、方字营、李字营和黎字营。

    按照宁砺的要求,这五营之中只有校尉是实职,其他各级军官都是代职。而军职的确定,必须要根据各军士的军功来确定。

    宁砺的一句话,这五千人成为了真正的军士。一旦成为了军士,那么他们的粮饷待遇就要跟上。好在宁砺现今完全掌握了岭南大权,所以这便不是什么问题。至于这仗打完了以后,朝廷怎么安置这些宁砺召集的军士,那就是之后的事了。这仗能不能打赢说不好,要打多久更说不好,那以后之事又有谁能够预料得到呢。从垚军入侵以来朝廷的反应来看,当然是手里有足够的实力才是王道。

    趁着垚军还未到来之际,宁砺一边加强练兵,一边也在积极的准备战略物资,同时还在城内发出了征兵的布告。垚军从岭州府方向而来,城内百姓便是退无可退,躲无可躲。与其在垚军的兵锋之下苟延残喘,不如投军杀敌来得痛快。岭南百姓的家里但有两个男丁以上的,都会来一个到宁砺所设的征兵之处。一时间,城里城外竟还热闹起来。

    宁砺也不是来者不拒,而是择优选择。宁砺从这些人中选出三千精壮,开始严酷的军事训练。另外再选出三千身体条件稍差一些的百姓,作为这些人的后备。对于没有被选上的百姓,官府也会留下他们的姓名和地址。一旦战事不利,岭南军出现较大的伤亡,这些人便是预备军。

    在岭南各方面全力备战之时,垚军的先锋部队终于出现在了南天门码头北岸。

    南天门码头上的攻防之战,正是能否保住岭南县城的关键。是以,侯猛早早的就将两岸的船只集中在南岸自己手中。垚军要想抢滩登陆,则必须有足够的船只才行,这也给岭南方面争取了更多的时间。从这一点来看,岭州边军虽然在此次垚军突袭中显得很是被动,可终究是常年与垚军作战的边军,将问题考虑得很是周全。

    因为有岭江相隔,垚军来到北岸丝毫没有停歇便开始修建营寨。垚军动作很快,不久便见北岸之上竖起了大大小小的望楼。

    侯猛站在己方防线的内侧高地之上,一眼便看出此行前来的是在垚军军中有“疯将”之称的尉鹏坤。看来垚军也明白得很,这抢滩登陆之战便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没有任何花巧可言。

    待垚军搭建的营寨初具规模之时,便见岭江上游出现了大量的渡江小船。不问可知,这是垚军从其他地方征集的民用船只。岭州南面多江,垚军要想在老百姓手中征用船只确实不是难题。

    侯猛此时也是非常的无奈,岭州边军多年来都是打的山地战,没想到此次却要改打抢滩战。岭州边军确是久战之军,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将南天门布下有三层防御。

    第一层是由削尖的木桩构成,密密麻麻的固定在岭江边上。这样一来,垚军的船只只能在码头较远的地方停靠。从船上下来的士兵离边军的阵地越远,越有利于边军的弓箭射击。

    第二层则是由数十个临时搭建,由石头筑成的微型堡垒。这些堡垒很简单,就是用几块方正的坚硬条石,垒在相对平缓的码头之上。这些堡垒有半人高,每个堡垒之上固定有小型的床弩。每个堡垒之后都有两队士兵,一队负责操作这小型床弩,一队负责列阵射击。由于此地是一个缓坡,是故从江上来的敌军都只能仰攻,这样高度的堡垒便能对己方的军士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而在这些微型石堡之后,岭南边军还安置有小型的投石车。这些投石车的攻击距离不远,但是由于地形优势,却是能轻松的投掷到边军的第一层防御之外。

    第三层则是岭南县城门之外,赶工而成的两座营寨。虽是赶工,但是在岭南充沛的人力和物资支援下,也将这两座营寨建得十分的坚固。

    在侯猛的心中,城墙低矮又没有城防军的岭南县城,丝毫没有据守的价值。再加上他知道此处的县令是个无能之辈,便更不将县城作为最后一道防线。是以,他除了在城内派驻负责募集物资的军士之外,大队都驻扎在城外。当他听到县衙募兵的消息之后,他也只是淡然一笑。在外人看来打仗要人多,可是对于绝对内行的他来说,这些没有战场经验的兵,就算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

    对岸的垚军虽然没有渡江攻城,可是那种大军压境的压力却可以让城内的普通百姓发狂。宁砺马不停蹄的巡视着自己新招募的万余子弟兵,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值此一役,不知道有多少大好的儿郎要埋骨沙场。以自己少时的见识来看,这些能勉强活下来的人,又能经历几次这样的战争。”

    宁砺甩开心中的烦闷,专心致志的投入到研究破敌之策和训练新兵的事情之上。好在如此沉重的压力之下,也有两个好消息到来。一是行路的二当家白马送来了候令东和其师爷周夫否的人头,并将他们随身携带的细软全部追了回来。二是小昭和客嫚也探明垚军飞降岭州之路后回到了岭南。

    如此一来,宁砺制定的全盘作战计划,这才算是有了实质性的支撑。无论岭南县城能不能守得下来,他都必须走出这关键的一步。宁砺拿出自己反复琢磨的作战计划,让霜雪带给破阵、山河、龙城、玉驰四军,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这日上午天气大好,垚军在集结了大批船只之后,终于开始了对岭南县城的进攻。

    “呜…”,随着垚军的雄壮军号声响起,数以百计的船只朝着南天门码头驶来。这些船只有大有小,大的是从沿江官府缴获的官船和商家的货船,小的便是农家的渔船。

    “放”。眼见密密麻麻的垚军船只向南岸开来,胤军当中的投石车最先开始发动反击。

    数十枚石块向空中高高抛去,然后再画着弧线朝着江中落下。垚军在江上的船只显得很有层次,前后都有足够的距离,是以这投来的石块对垚军的打击效果并不好。

    但是从江中抢滩对垚军的最大劣势,便是不能着重甲。因为一旦沉船,那些身着重甲的士兵便会直接沉入江底,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

    考虑到水流的因素,垚军有的船只在出发之时甚至是在离南天门码头很远的上游。是以,垚军船只的战线拉得很长。垚军的第一排船只还没有靠近南岸,便被河滩之上的尖木阻挡。船上的士兵只能跳下船,踩在水里往岸上攻来。

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抢滩

    就在垚军跳下船只的同时,胤军阵中一声令下,便见数百只羽箭像蝗虫一般朝着下船的垚军飞来。垚军身在船上之时,全身军用军盾遮护,这时要下船便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军盾之外。

    “啊、啊、啊”的惨叫声和“兄弟们冲啊”的呐喊之声,同时在垚军阵中响起。一时间,垚军抢滩的江面顿时变成了血红一片。身边的袍泽没有多看身边的人一眼,只是一个劲的朝江岸上涌。他们清楚的知道,只有最快的在岸上结阵,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很快,垚军的前锋就在南天门码头之上集结成了若干个小团体。成阵之后,他们便向斜前方推进到一箭之地,力争为后面上来的同袍吸引胤军的攻击和腾出足够的空间。而靠岸的船只则是及时调转船头,寻隙从进攻的船只中划向北岸。

    十数个垚军战阵举着军盾顶在岸上,军盾之后的士兵开始张弓搭箭的朝着胤军阵地射箭。此时的南天门码头之上,胤军的防御密度很大,垚军的羽箭射来总会掉入胤军的阵中。一般情况之下,这些身着全身甲胄的胤军,只要举起军盾便能轻松应对这些不算密集的箭枝。但总有运气特别好的,能射中胤军没有甲胄遮护的身体。但即使是胤军中有人中箭,一般情况之下也不会丧命。并且很快便能被送至阵后,接受治疗。

    胤军的投石车和弓箭手对登陆的垚军,形成了很有层次的打击。垚军当然也清楚,这种登陆作战便是此时最为难熬。江中的船只不断被石块击沉,整船的士兵全部落入江中。这些士兵也全都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一旦落水便将长枪和军盾全部丢弃,只留木制材料的弓箭绑在身上。而回程的船只也会就近捞起落水的士兵,然后再改变方向朝着南岸行去。

    南岸之上的垚军越来越多,各个军阵也越来越厚。垚军阵中一声令下,各个军阵便开始向着胤军的第二层防御推进。

    垚军的军阵以一队或一标为单位,向着南岸之上的胤军石堡侧面进行攻击。而身后的江岸之上,又开始聚集起大大小小的垚军军阵。

    “放”。垚军攻到了这一步,胤军便是以一个石堡为一个单元进行防御。胤军按照每两队士兵,负责一个石堡和石堡的右面区域来配备兵力,每五个石堡则由一个营头负责。也就是说,在这五个石堡之间,胤军的将领能随意变换兵力的配备情况。而这些营头之后,便又有准备增援的营头。这种安排之下,胤军的每个士兵不但都明白自己的责任区域,同时也可以在自己熟悉的将领指挥下,增援自己营头的兄弟。

    此时,垚军向前推进的军阵,便远远少于南岸的石堡。处在两个石堡中间的军阵,便会受到两个石堡之上床弩的攻击。而垚军之所以选择进攻石堡的侧面,则是这里没有石堡阻挡,更利于他们冲锋。

    胤军石堡之中的弩箭带着声声怒吼,朝着或大或小的垚军军阵劲射而去。弩箭所到之处,便要将垚军军阵带出一条血槽。而垚军面对如此恐怖的杀伤武器,也是迅速的合拢阵型,继续朝前冲击。

    黑子是垚军的一名老兵,他所在的军阵正是处在岭南县城的中轴线上。胤军的弩箭,直接将自己所在的军阵切成了两半。好在自己站在这个军阵的外侧,不然自己现在已经是被射得稀巴烂了。正在黑子庆幸之际,忽生警觉,便本能的一侧身。

    “呼”。又是一支床弩发射的弩箭,朝着自己所在的军阵射来。刚刚才整合在一起的军阵,又从侧面被拉出一道血槽。黑子再次庆幸,他的战场直觉救了自己一命。

    军阵还来不及整合,便听到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之声。对面的胤军已经依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果断的冲了出来。胤军来得太快,应该是在弩箭发射的同时已经来了。垚军现在根本不成阵列,胤军的长枪已经狠狠地刺进了头排士兵的腹部。

    胤军占有地势之忧,长枪来得又猛又快。当黑子条件反射般的举起手中军盾之时,一条看不清模样的影子已经刺入了自己的咽喉。在战场上打滚了半辈子的老兵,在垚军的第一轮抢滩冲锋之中便无声无息的死于阵中。战场之上本就没有不死的将军,更何况黑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呢。

    垚军第一轮集合冲上来的军阵,大多数和黑子所在的军阵一样,被胤军的床弩射透阵型之后便被冲下来的胤军消灭。而胤军在消灭第一波冲到近前的垚军之后,便迅速的撤退至各自的石堡之后。

    第一波垚军的冲击虽然被胤军消灭,但他们还是为第二波垚军的冲击赢得了一小段距离。不过这一段距离还不足以影响胤军的发挥,石堡之上的床弩依然会对冲上来的垚军造成致命的打击。

    一轮弩箭之后,胤军还是果断的冲了下去与垚军展开正面的厮杀。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胤军还在与第二波垚军厮杀的时候,第三波登陆的垚军已经集结成军阵,朝着胤军石堡冲来。

    第三波垚军在遭到了胤军床弩的一轮劲射之后,便与冲出石堡的胤军缠战在了一起。

    实际上这时的胤军在地势上还是占有一定的优势,只是俯冲之势受阻罢了。而此时垚军的第四波军阵也已集合完毕,正在往胤军石堡之处冲击。

    “呜……”。胤军沉重的号角在后方响起。与垚军缠斗的胤军士兵,立刻将攻击的重点放在垚军军阵的两侧。而此时,便见有垚军攻击的石堡之后飞速的冲出一标胤军,朝着垚军军阵的正中处插去。

    这一标胤军来势凶猛,凭着冲击之势硬生生地撞入垚军阵中,把各个军阵的垚军顿时切成了两半。冲击之后,这一标胤军又反卷回来,和刚才接战的胤军一并围杀军阵之中的垚军。

    “呜……”。胤军军中的军号再次响起,又有一队士兵冲出石堡与第四波冲上来但被射透阵型的垚军战在了一起。

    “呜……”。岭江北岸的垚军大营之中,也响起了震天的军号之声。军号声果决凄厉,预示着垚军抢滩登陆的决心。

    垚军第五波军阵,踩踏着满地同袍的尸体加入到与胤军的混战当中。垚军将领眼见己方在正中的十来个石堡前面已经站稳了脚跟,便各自率领己方军阵朝中间靠拢。这样一来,垚军不仅避开了胤军床弩的攻击,并且增加了己方战阵在中路的厚度。一时间,在岭江南岸的中路战场,两军开始了白热化的对攻战。就连胤军石堡之后的弓箭手也放弃了对江岸集结垚军的齐射,而是转为对面前敌军的精准射击。

    由于战场的特有形势,此场战争一开始,便注定垚军要全力以赴的猛攻。因为垚军将领明白,若不能一举登陆成功,便是胤军对半渡垚军的一次次屠杀。

    此时的胤军占着地利和有箭手支援的优势,而垚军则是占有源源不断增援的人数优势,双方就在这里杀得难分难解起来。

    城外的攻防战打得火热之时,宁砺的请战书也送到了侯猛的手中。在战时宁砺也没有给侯猛矫情,直接言明因垚军来势凶猛,岭州边军兵力不足,希望侯猛将军允许自己率领城中民勇出城增援。同时,宁砺更是直言自己手中的民勇没有战场经验,只能达到一些辅助作用,希望将左面五个石堡交给自己防守,以减轻边军的压力。

    现在垚军猛攻的是中路,就是宁砺不来请战,侯猛也要将兵力集中在中路。既然有民勇增援,那怎么也是有甚于无,即使是摆设也总比让垚军看到兵力薄弱处,猛攻两翼要好。

    得到了侯猛的首肯,宁砺便将自己手中的魏字营和雷字营调出城外。而侯猛则将左面的预备兵力,全部调往中路。也就是说,左路的这五个石堡,便只有一个营头的士兵守卫。如果垚军向两翼包抄而来,胤军最多能顶住两轮冲击,就要宁砺的新兵顶上去了。

    怕什么来什么,垚军在中路站住阵脚之后,便开始了向两翼的攻击。胤军照例用床弩激射一轮,便有一队士兵猛冲而下。

    当第二波垚军又冲上来,便要形成混战之势时,魏武拉住胤军校尉说道:“让我们一起吧”。说完便命令自己营头的各五队士兵,跟着胤军向垚军发起猛烈的冲击。

    这些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本来心中就有些害怕,如果没有老兵的带领,恐怕到时候他们怎么用枪都会忘记。胤军再次与垚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当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被自己踩在脚下时,这些新兵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对方长枪的刺杀速度绝不会因为自己是新兵,而有丝毫的减缓。当自己身边一起训练受罚、吃饭睡觉的兄弟被对方无情地杀死之后,再没有战场经验的男人也会凭着一腔热血,与敌人战斗到底。

    魏字营在第一轮冲击之中,便有接近五分之一的死亡率。而宁砺对他们的要求是,每一个士兵要达到反复冲击三次。三次冲击之后,便由雷字营接手防线。在宁砺看来,这些魏字营的新兵虽然入伍时间尚短,但是经过刚才血与火的考验之后便可以算是一名老兵了。

    宁砺打开城门,魏字营入城之时,还有行动能力的人数堪堪只有出去之时的一半。虽然死伤过于惨重,但魏字营中的每一个士兵却都是抬头挺胸。校尉魏武虽然双臂都被砍了数刀,甲胄之内还不时有鲜血溢出,但他依旧是昂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而接替他们的方字营竟没有被这极度的伤亡率吓到,反而人人脸上都现出极度羡慕和兴奋的神色。

    宁砺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就是岭南男儿该有的气质,这就是岭南男儿的英雄本色”。

    接下魏字营,宁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任命各级基层军官。至此,魏字营从校尉到伍长便都是有名有姓的实职了。第二件事,便是从招募的三千预备队中,补齐这一战成型的魏字营。

    魏字营的伤亡比例确实太大,但宁砺深知由于时间太短,又是仓促成军,这种极度残酷的历练便是最好的成长方式。

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中南王

    垚军想要在南天门码头站住阵脚,则必须将这数十个石堡攻克下来。而胤军想要稳守南天门码头,便要将垚军赶下水去。所以从一开始,这场针对南天门码头的攻防战,便注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垚军的猛烈攻击丝毫没有停止,宁砺新招的五营则是轮换着与垚军展开拼杀。拼杀之后便是任命和补充,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宁砺这新招五营在兵员的配备上便形成了老新参半的局面。虽然这五个营头不太懂得战场上的竞技技巧,基层军官也不太懂得攻防战术,可在一声令下全军出击的执行力和本身的勇气上,却是完全达到了宁砺的要求。

    当垚军登陆的兵员能源源不断的到达前方战场,支援己方兵士之时,侯猛知道这石堡处再守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侯猛果断的命令手下,用骡马将石堡处的投石车和床弩撤走。投石车撤入县城之内,床弩则撤至军寨之中。战场之上的胤军,也在带队将领的指挥下且战且退,直至退往两座军寨边缘。而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这一场抢滩登陆战竟然整整打了一个白天。

    此前,垚军在岭江南岸没有营寨,冲过来的士兵受伤之后也得不到应有的救治。而疲惫的士兵被顶在前面,更是得不到休息。现在胤军将石堡防线退让出来,垚军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在江边迅速的构建起防御体系来。至于撤出石堡的投石车,再也不能对岭江南岸边的垚军造成威胁。

    双方都要忙于舔舐伤口,竟然都默契的选择停了下来。南天门码头的战场也被垚军压扁,两军之间的密度更大,相信双方的下一次交锋会更加的惨烈。

    垚军南来的六万大军,在途中便分为两路。一路向南直取岭南县城,兵力约四万。一路向东南直取秀城,兵力约两万。从这里来看,垚军对胤军在军力上的配备早就成竹在胸。

    岭州边军有监视封王的任务,秀城附近便有豹子军的三千驻军。此处的三千驻军,由豹子军副将旷劲率领,正堪堪卡在岭州通往秀城的大道之旁。

    此地名为秀城大营,因临近秀城而得名。秀城大营实际上是一座小城,也可以说这里是一处大型的堡垒。城内没有普通百姓,全是驻军和军队所需的工人、仆役。秀城的百姓往北而去,这处便是必须要经过的地方。若是平时,秀城大营中门大开,往来百姓从城中通过。可现在是战时,秀城大营的城门便处于全部的关闭之中。

    秀城大营的根本任务,是监视此处的中南王汤中。按照朝廷规制,中南王只能有王府护卫五百,所以这秀城大营便不用修建得太过坚固。任谁想来,这三千边军加上秀城大营怎么也可以将中南王震慑得不敢动弹。

    可是这旷劲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的敌人却是从岭州而来。两万垚军分成两军,从岭州汹汹而来。前军立稳脚跟之后,并没有等待后军到来便开始了猛烈的攻城战。

    垚军攻打秀城大营时,便不像在岭南抢滩登陆般费劲。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垚军攻破大营。而作为此处主将的旷劲,则是带着残余的士兵一路往秀城方向逃跑。

    垚军知道这秀城附近再无边军驻守,便留下三千军士占据秀城大营,之后则一路狂奔追杀。几千人的队伍最初还能保持一些队形,可追得性起之时竟演变成漫山遍野的追逐之态。

    在垚军攻城之时,虽说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但是双方伤亡的比例胤军还要占优一些。可一方一旦陷入逃亡,那便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垚军不管不顾的向前追击胤军,自己的队伍都不知道拉了多长。突然,道路两侧的山壁之上响起了阵阵喧嚣之声。垚军大吃一惊,难道此处还藏有胤军的伏兵不成。

    垚军的惊讶没有持续太久,迎接他们的便是一轮铺天而来的箭雨。垚军处于奔跑之中,又没有注意防护,这一阵箭雨便要了许多垚军的性命。箭雨之后便是大片的军士,沿着山路奔驰而下,同时又伴随着山路之上的一轮箭雨。

    这伏击垚军的地方有两处,一处在垚军追击队伍的末端,一处在垚军追击队伍的中部。这处伏兵的出击时间和位置选得很准,可以说一击便将垚军切成了两段。

    垚军突然遇袭,加上体力在追击边军之时已是消耗大半,这会哪是这处伏兵的对手。这处人数约在五千的伏兵,很快便将后队的垚军消灭干净。之后,这些军士一大部分留在此地打扫战场,令一小部分沿着垚军追击胤军的道路追击而去。

    打扫战场的军士先将有用的军备收集起来,再把垚军和胤军的尸体垒成几十个大小不一的尸堆。做完这些,便见带队将领一声令下,几十个铺上了甘草的尸堆便猛烈的燃烧起来。做完之后,这些军士沿着来路往山间行去。这些军士行动迅猛,如果此处不是有被点燃的尸堆,根本看不出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激战。

    就在伏击后队垚军的军士打扫战场之时,冲在前面的垚军也遇到了和后队一样的埋伏。

    后方的喊杀之声,引起了逃跑边军的注意。旷劲本就不是贪生怕死的将领,若不是因为实力悬殊,哪里会被垚军追杀数十里。此时听到垚军阵中大乱,他也是一惊,不知道是何处的兵马在帮助自己冲杀垚军。但是机不可失,他连忙喝止住周围的边军,集结成型便反方向杀了回去。

    垚军气势被夺,又是三面受敌,一时间形势逆转过来。此时便是垚军疯狂的朝着后方跑去,每一个士兵的心里都明白他们中了胤军的埋伏。不过这设伏之人早以料到此种情况,逃跑的垚军一头便撞在从后面追击上来的伏兵怀里。

    垚军由狭长的战场被逐渐压缩得越来越小,可以想见他们被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旷劲身边的边军也是越聚越多,他本人也是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旷劲却不知道,山路之上正有一双危险的眼睛在时刻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黝黑魁梧军汉,这时正朝身边两名手持强攻的手下点头示意。那两名手下均是孔武有力之辈,手中握持的也是非比寻常的强弓。两人接到指令,立刻弯弓搭箭朝着目标劲射而去。两箭先后发出,明显取的也是不同位置,可以看出两人有着有长期配合的默契和经验。

    那利箭离弦而去,正是朝着豹子军副将旷劲的位置。

    旷劲正在埋头冲杀,突感左面一阵劲风袭来。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便猛的向下一低头。就在这低头的一瞬间,一支利箭沿着他的头盔边缘疾驰而过。

    “好强的箭力”!旷劲正在感叹这一箭的威风,突然脖颈一凉便栽倒地上。

    想必是那两箭先后而至,旷劲只感受到了一阵劲风。那射出第一箭的人,已经算好了他躲避的方式。射出第二箭之人又默契的和第一箭做出了配合,就是这样便要了旷劲的命。

    旷劲身边的军士见主将战死,变得更加的疯狂起来。先前被垚军追杀的耻辱和己方主将战死的愤怒,在这时一并起爆发。剩下的边军迸发出自己所有的潜力,誓要追上垚军拼命。

    又是上一场伏击战的重演,垚军很快的便被四周的胤军消灭干净。打扫完战场,剩下的边军不知所措起来。他们既不知道这些前来救援的大军是何样来历,也不知道他们对自己持什么态度。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从秀城方向响起了一阵马蹄之声。岭州全境都不是产马良地,在军中也只有少数的将领会骑马指挥作战。现在听到蹄声的密度,非有数十匹办不到。众人惊讶之际,数十匹骏马转瞬即至。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面白无须,一股摄人气势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边军身旁已经集结完毕的那些不知名军士,见到来人立马整齐的行了军中之礼,而后齐声喊道:“中南王万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胤国先王的胞弟,中南王汤中。谁曾想到,一向被朝廷监视和猜忌的中南王,手下竟然练有如此强军。

    汤中用持着马鞭的手向着众人挥了挥,慨然说道:“今日诸位将士立下大功,此战底定之后定要论功行赏”。

    汤中平时便给这些军士待遇极好,这时话一出口更是激起众军士一片叫好之声。

    随即汤中看向被杀散的边军战士,说道:“边军兄弟们,现在垚军来犯,汤中还请诸位与我并肩而战”。

    剩余的边军你望我、我望你,一时都拿不出主意。藩王拥军就是谋反,自己一旦投效于他也就成为叛军,所以大家便一致的保持沉默。

    虽然这剩余的边军不足千人,但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是宝贵的财富。汤中虽然秘密的豢养了这一万军士,可是他们毕竟是半农半兵的模式,与这些百战精兵还很有差距。

    现在虽然没有人答应,但也没有反对。这就是汤中为什么要派人,先行在乱军中射杀他们将领的原因。

    见众人沉默,汤中继续说道:“据报,还有一万垚军从岭州而来。诸位若是不愿意跟我走,那便祝大家一路走好了”。说完调转马头,竟要带着队伍离开。

    剩余的边军当然也想得到,如果他们就此离去,那么从集结作战变成单独作战之后,他们便是必死无疑。

    “我愿意追随中南王征战天下”。一名边军士兵大声喊道。这一喊倒是颇为讲究,言明的就不只是抵抗垚军,而是赤裸裸的向中南王表忠心了。

    听到喊声,中南王坐在马上微微一笑。看样子,是已经记住了这名第一个投靠自己的边军士兵。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没人带头时大家都选择沉默。而一旦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人便会纷纷跟随而上。

    刚才的一场突袭战,不仅没有消耗汤中的实力,反而使其战斗力大增。汤中得到了这千余老兵,随即便补充到自己的队伍之中。

    整编好队伍,便见秀城方向使出的骡马队将缴获的军械拉回城内。而汤中却直接带着队伍,往山间行去。看样子,汤中并不仅仅是自保这么简单,他要将踏足秀城范围内的垚军全部消灭。

    在垚军将岭州搅得天翻地覆之时,这位隐忍多年的中南王终于抓住机会,带着他隐藏在秀城的实力登上了胤国的政治舞台。

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 攻寨(一)

    南天门码头。

    趁着夜幕降临,虽然双方都没有继续发动攻击但也并没有休息,而是在积极的备战之中。垚军成功在南天门码头之上站稳阵脚之后,还在一船一船的往南岸运送物资。胤军则是一面将城内的投石机调整好位置,一面将床弩架设在军寨之上,同时积极的布置起两座军寨之前的防线。

    岭南城中的投石机与在石堡之后的投石车不同,这种大型的投石机比先前那种投石车打得更远。两相比较,同时投掷八斤左右的石块,前者的射程在三百米到四百米之间,而后者则是能够轻松的打出五百米之外。如果是用于攻城类的,这种大型的投石机还可以使用五十斤的石块,也能打到四百米的距离。

    按理说,岭南是没有这些投石机的。但是在宁砺获悉了垚军要攻打晴日族时,便命人悄悄的准备了起来。本来还在伤脑筋如何向候令东解释他们的来历,只不过现在倒省去了这许多麻烦。

    垚军南来的消息刚一传到宁砺耳中,他便命人将准备好的投石机零件组装到位,并安置在指定的战略位置。

    天色微明,垚军在用过早饭之后便开始在阵前整军。

    “呜……”。一阵军号之声骤然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垚军的重装步兵踏着坚定步子,朝着边军的两座军寨冲击而来。

    面对阵前的优势垚军,胤军也是十二分的警惕。垚军的军号响起之时,胤军的动员也紧接着跟上了。

    侯猛为人果决,下定决心在岭南城外打这一仗之后,便只在岭州大营留下两千将士驻守,而自己则将其余的一万三千余人全部带到了这里。而之所以要留下足够的力量在岭州大营,也是考虑到一旦岭南县城失守,岭州大营也可以作为自己最后的据点,与定西军寨遥相呼应。

    经过昨日的激战,双方都是损失惨重。虽然胤军与垚军的伤亡比例约为一比一点五,但是怎么看现在还是垚军占有明显的兵力优势。昨日,便有约四千边军和两千五百新军或战死或伤重,退出了这场战斗。可以想见,在这片并不十分宽阔的战场之上,双方的战斗有多么的惨烈。

    垚军的两个军阵还未靠近军寨,岭南城头的投石机已经向着他们投掷了一轮石头雨。垚军的营寨虽然在胤军投石机的射程之外,但是这些突进士兵则必须要主动进入到射程之内。

    根据城门与军寨的距离来看,撤入城内的投石车无法做到越过军寨攻击敌军,是以现在城头投掷石块的投石机,便是宁砺秘密准备的大杀器。而那些撤进城内的投石车,宁砺则是准备用它们来防御城墙至军寨的这一段距离。因为有了这些大杀器,所以现在这些突进的垚军士兵还没有走出几步,便暴露在岭南城头的投石机视野范围之中。

    当半个脑袋一般大小的石块砸进垚军的密集阵型中时,垚军就像一块柔软的蛋糕被用手指捅了几下般,顿时出现在大大小小的缺口。而被砸中的垚军士兵,也会像纸糊的一样顷刻间便倒在地上。因为角度问题,从空砸下的石块一般还要向前滑行一段距离。是以这几十台投石机,便对垚军的突进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不过垚军的军阵像是不知道这些大杀器,会给他们造成莫大伤害一样。他们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同袍一眼,很快的补齐军阵,继续向前猛冲而来。显然这并不能说明垚军的无知,恰恰是他们太知道这些投石机的巨大威力了。因为只要他们要尽快的冲到边军的军寨之下,这些精准度堪忧的大杀器便不敢随意发射,而对他们造成巨大的伤害了。

    “放”。随着城头的又一声令下,胤军刚才没有发射的投石机发动了第二次投掷。但显然这次对垚军的伤害,便要小于前一次。因为大部分的垚军,已经冲到了投石机的抛物线下方了。

    承受了投石机带来的两次伤亡,这一波垚军终是全部冲到了两座军寨之前。而阵后的垚军没有丝毫的停滞,在第一波垚军冲击之时已经开始集结军阵。这时见第一波同袍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他们也毫不犹豫的向前方冲去。垚军将领清楚的知道,如果在攻击军寨之时出现断档,就是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让他们得以从容的准备好武器,屠戮自己的同袍。所以他们要做的,便是一鼓作气。

    虽然现在的位置避免胤军投石机的伤害,但垚军的噩梦却没有结束,迎接他们的便是几十座架设在军寨之上的床弩。

    这些床弩威力巨大,垚军的军盾在它面前根本发挥不了作用。而这些床弩的再次击发,也比投石机再次投掷快得多。加上床弩的攻击方式是直线,虽然现在垚军距离已经很近,但是军寨之上的边军还是来得及再次发射一轮。

    一米长的弩箭,经常是一连穿过几个垚军士兵。垚军还未冲及到军寨边上,便又是一片死伤。冲到军寨下的垚军毫不停留,即刻搭上云梯开始发动攻击。后面的垚军则是弯弓搭箭,朝着寨内一通猛射。箭术好的便直接朝着军寨之上的守寨士兵身上招呼,箭术差一点的也能掉进营寨里,落在不知哪个士兵身上。

    不管是守城还是守寨都不能死守,这是每个将领都知道的常识。除非是实力悬殊太大,守城的将领才会选着将所有军力缩在一起。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垚军的兵力在边军的三倍以上,而边军却不敢和垚军消耗兵力。侯猛相信,一旦己方的两座军寨被攻破,那么就代表整个岭南县城,不,应该是岭南全境便会落入垚军的掌控之中。

    此处的两座军寨或许够大,但是却不够高。垚军云梯一旦搭上寨墙,如果不加阻挡,只需要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便能爬上去。好在岭州边军主将侯猛和黑熊军主将魏奔分别据守一侧,才保证军寨之中的士兵不惧垚军的冲击。

    此时军寨之上的边军和军寨之下的垚军,都处在对方的利箭威胁之下。垚军的直刀有可能就要砍掉边军的脑袋,但冷不丁的一支利箭飞来,便会要了他的命。好在胤军还是占有一些地利优势,不至于让双方把伤亡率逼成一比一。

    垚军的后援部队冒着天上的石雨威胁,越来越多的向着军寨聚集。之后的垚军并不只是聚集在军寨正前方,而是向两侧移动。这样一来,垚军势必将对军寨形成包围之势。

    果不其然,垚军正是这么想的。现在边军的两座军寨,已经处于垚军的三面围攻之中。战线一长,疏漏便多,看样子垚军的打算便是要和胤军拼人力了。

    垚军越打越猛,侯猛站在军寨高处不自然地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垚军的攻势,他对对方的领军将领很是佩服。对方将领很有智慧,而且很有决断。双方过招之初,对方便看准了自己的弱点,而制定了相对应的打法。自己何尝不想将这些军寨建得又多又小,只是这时间却是不允许。现在军寨还不至于被垚军攻破,但一旦有人冲上了军寨,站稳阵脚那便又是另一种局面了。

    这种情况侯猛也预料到了,是以他在城门和军寨之间布置了三千军士,用于对攻击两侧的垚军发动攻击。现在这种情况,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了。

    一阵号角之声响起,城门之下的边军行出两千军士。这四队军士每队排成十人一排,纵深五十行,集结完毕之后便朝着两座军寨的内、外两侧冲来。

    垚军的冲锋兵力,只能藏于岭南城上投石机的抛物线下方才能安全。是以垚军虽然人数众多,却不能无休止的将兵士挤在战场中央。现在的这片交战之处,垚军便达到了增兵的极限。除非是己方大批的战死,否则垚军便不会再行往前增兵。现在边军有了两千新生力量的加入,顿时便将军寨两侧的局势扭转了过来。军寨两侧的垚军被杀得节节败退,显然他们此次的进攻会被胤军大败。

    突然之间,驻扎在江岸边上的垚军,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之声。侯猛极目远眺,发现一面帅旗出现在垚军阵中,看来是垚军此战的最高统帅来了。

    “宗”!垚军军旗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宗”字。看来这场岭南攻击战的统帅,是素有垚国军中第二人之称的宗祥大将军。

    主帅亲临前线,无疑是对垚军的巨大鼓舞。随着垚军的欢呼之声,垚军又是一阵军号声响彻战场。垚军的第二批攻势,也随之踏上了攻伐的道路。

    垚军咬牙承受着巨大的伤亡,向着边军军寨的两侧发起猛攻。军寨之下一片混乱,而形势则是向着垚军一方偏倒。侯猛无奈,只能将自己最后的一千后备部队派上战场,支援军寨两侧。

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 攻寨(二)

    双方顶在最前面的军士往往是以命换命,战场之上头排士兵的存活率大概只有不到十秒。很快,军寨之下便堆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在军寨的正面,垚军攻得最猛也死伤得最多。有的地方,垚军已经能够踩踏着同伴的尸体,摸到军寨的边缘。

    宗祥站在后阵之中搭建的高台之上,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一幕。他和靳东南的看法一样,对岭南县城的进攻绝对是此次岭州战役最难啃的骨头。岭州城胜在突袭,中遂城胜在内乱,可这个看似不怎么坚固的岭南县城,却是要面对早已做好准备的精锐岭州边军。

    两军现在在军寨两侧的战线拉得很长,这便对人数占优的垚军很是有利。渐渐的边军在军寨的两侧失去了先前的优势,反被垚军往回压迫。现在军寨的三面都有垚军攻击,军寨之内的边军便没有这么从容了。

    侯猛正在焦虑之际,却见岭南城中大门全开,从中快步行出两队军士。这两队军士学着先前边军的样子,每队排成十人一排,纵深五十行,集结完毕之后便朝着两座军寨的内侧冲来。

    这两队军士先是慢跑,而后越来越快,直至撞上正在包抄边军侧翼的垚军。两座军寨内侧的垚军见城中居然还有兵力来援,慌忙的调整自己的阵型迎敌。垚军将领可能也没有想到,城中的文官有这个魄力,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开门迎敌。

    胤国对武将干涉文官执政非常忌讳。是以侯猛虽然身为边军主将,只比岭州州牧的地位稍微低一星半点,但是在这岭南县城之内,做主的还是一县主官。

    城中冲出来的,便是重新补充齐全之后的魏字营。按照军制,这种冲锋作战必须是伍长和什长冲在前面。现在这些才得到任命的基层军官,便领着各自手下的士兵义无反顾的冲击垚军。

    南天门码头是一个缓坡,就是说他们依然是从高处往低处冲击。人还未到,阵中吼声已经划破天际。“杀啊……”。一股钢铁洪流,猛烈地撞向了垚军。垚军是临时变阵,胤军是新生力量兼且厚度足够。两军交锋伊始,便是胤军占了大便宜。

    此时就有一个宁砺熟悉的身影在队伍之中,就是前若水帮与胜堂堂主—江雄。宁砺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在震慑若水帮的行动中,他对帮中的每一位高层都有研究。宁砺没想到,这个地方势力的高层人物,竟然也有一颗保家卫国的拳拳之心。

    江雄现在已经是魏字营的一名队长,他一身功夫倒是在战场上派上了用场。在他的带领之下,他那一队军士也是特别的勇猛顽强。

    有了魏字营的加入,军寨内侧的边军便减去了一部分的压力,顿时又和垚军杀成了势均力敌之势。但是垚军在军寨两侧的不断增兵,也直接给魏字营的冲击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可这一点早就在宁砺的推演中预料到了,所以当魏字营的冲击力被消耗彻底之后,便立马迂回后撤,转由雷字营再行冲击。

    两座军寨内侧的压力减小,军寨之中的边军便能集中力量应付正面和外侧的猛攻。

    宁砺新招募的士兵,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技战术方面都比身前的垚军差上一截。但他们好在有足够的勇气,身边又有经验丰富、悍不畏死的边军做表率,也能在一次次的冲击之中给垚军带来巨大的伤亡。宁砺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所领的这支军队哪怕是再一次被打残也要出击。因为只有守住眼前的两座军寨,让它和岭南县城互为支撑,才能最终保住这里。

    是以,宁砺的魏、雷、方、李、黎五营,还是像之前一样轮番朝着垚军不断冲击。

    此时的宗祥却是不为人察觉的皱了皱眉,他也看出了这城中部队的稚嫩。一看这是来势汹汹的行进动作,便知道他们是一些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尽管顶着如此大的伤亡,他们依旧迈着坚定的步子朝着自己的部队猛冲而来。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之前看到过的一句对岭南百姓的评价:“生性耿直,悍不畏死,不可怒之”。这一评价只有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但是直到今天他才开始有些明白这个评价的真正含义。

    宗祥眯着一双眼睛,细细的观察着战场上细微变化。他期待着垚军有一批勇士,能率先登上胤军军寨的墙头,好早点结束这一场艰难的对抗。可是,战场之上的形势却偏偏不如他所愿。而军寨的内侧战场,当城内的部队又一次开出来时,宗祥也敏锐的发现了之中的猫腻。那些部队看似人员整齐,却是又有很明显的新兵痕迹。

    “哼,这城内的文官也真是胆大,这些刚穿上甲胄没几天的青年就敢往战场上派”。宗祥老辣的眼光一眼便可以看出,这些新兵的素质还不如先前出来的那一批。

    宗祥看得没错,双方打到现在,宁砺将最后的三千预备新军也派上了战场。这些人的素质本就不如若水帮成员、县衙的民勇,甚至是不如宁砺先行招募的那一批新兵。

    不过这批人在只上过两次战场的老兵带领下,依然舍生忘死的向着垚军冲击而来。宗祥一时之间,惊得张大了嘴巴都不知道。这些士兵吼叫着冲过来,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来送死的一样。

    “生性耿直,悍不畏死,不可怒之”!宗祥对这句话再一次有了新的认识。

    前方战场之上的垚军已显颓势,看着城门之处源源不断的开出一队队新兵,宗祥对一举攻破岭南县城产生了一丝犹豫。这些新兵蛋子凭着一股子悍勇之气,硬是将一波接一波的垚军杀退。虽然伤亡惨重,但是至今也没有看到他们哪怕是退后一步。

    现在岭南县城城门大开,宗祥真不知道城内还有多少这种新兵。可以这么说,若不是在这块注定双方只能硬碰的战场之上,只是行军、扎营等这些必要环节上便可以将他们拖垮。可是现在,他们只需要一份勇气即可。这便最大程度的弥补了他们的劣势。昨日一战,己方已经死伤近万,现在再也经不起这么消耗了。

    宗祥飞快的在脑中计算起来,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若要打破现在的僵局必须还要投入两个批次的攻击。也就是说,垚军还要在战场之上投入八千人才有胜算。可现在的不确定因素便是这批新兵的数量,若城内的老百姓真是披上甲胄、提起长枪就能参加战斗的士兵,那这场仗就玄乎了。现在军寨内的边军凭借着外围的顽强抵抗,将军寨守得固若金汤。城内的新兵混合着边军在两侧的老兵,依然可以将军寨遮护周全。

    宗祥老于战事,只看战场之上垚军的厚薄便知道大概的伤亡情况。他现在便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增兵,直至攻破此处。一个是立马退兵,稳守阵地以后再分兵攻掠岭南其他地方,将岭南县城彻底孤立在此处。只是第二个选择,会将这场战役无限期的拉长而已。

    军中大将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现在垚军已经在中遂城完成布防,即使胤军解决好家务事派出大军来援,垚军也有了据险而守的本钱。况且现在垚军各处联系通畅,耗不起的是胤军。

    “撤兵”。宗祥冷冷的对身边之人说道。

    是役,垚军投入兵力一万二千人,伤亡超过一半。边军军寨之中和左右两侧的伤亡,达到三千之数。新军在只是面对军寨内侧战场的情况下,伤亡竟然达到一千五百余人的惊人数字。垚军虽然未能攻克岭南县城和两座军寨,但是却极大的消灭了岭州边军的有生力量。岭州边军从起初的一万三千余人,骤降至如今的六千余人。可以说岭南城外的岭州边军,已经完全丧失了在岭南战场的主动权。

    垚军在退兵之后,则是分别派出两路各四千人的部队,开始向岭南县城周边席卷。而在岭江南岸,垚军则始终保持对岭南县城的压迫之势,让之不能动弹。一时间,岭南城外斥候不断往来,向宗祥报告着席卷周边的详细情况。

    侯猛将垚军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却也是毫无办法。他若有任何调兵遣将的动作,面前的垚军也能很快的做出反应。是挥军攻击军寨也好,是派兵拦截也罢,总是己方显得无能为力。还有就是军寨绝对不能丢失,因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垚军的兵锋便能直指岭南城下。那时候胤军没了相互策应的据点,就只剩挨打一途。

    边军作战从来讲究的就是机动灵活,却没有想到今日会被困在一处不能动弹。侯猛狠狠的一拳砸向身边的木柱,口中吼道:“这一仗打得真特么窝囊”。而脾气更为火爆的魏奔,更是气得向木制的栅栏连捶数拳,直至自己的拳头溢出血丝。

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攻寨(三)

    城中的宁砺,更是清醒的发现了垚军这一举动背后蕴藏的深层次含义。垚军席卷四周,不仅能给己方带来充分的补给,同时还能对岭南县城的另外三面造成骚扰。岭南县城的另外三面虽然不适合发起大规模进攻,但是垚军也在很大程度上调动了城内的兵力部署。只要他们时不时的做出攻城姿态,城中的胤军便要处于疲于应付之中。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垚军对城内人心的一种强烈攻击。岭南城内的新军也好,普通百姓也罢,他们和城外的百姓多有亲戚。垚军如此动作,摆明了就是要劫掠乡里,这让他们如何能安心。

    但是宁砺知道,此仗的关键终究不是在这里。不过此时的民心却是最可用的时候,他命令魏武等人即刻在城中再行招募三千百姓。利用这难得的空隙时间,将队伍再行整编和整训。他们五人每人兼领两营,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些新兵上得了战场。

    实际上现在的新军中,上过战场的老兵已经达到了六层。虽然历练还不够但总归是破过胆的兵,宁砺相信再来一次城外野战,他们便都将是合格的战士。

    安排好城内的诸般事宜,宁砺便带着伉等人悄悄的离开了县城,往晴日故地行去。

    宁砺外出的第五日,也正是垚军在岭南乡间劫掠得兴起之时。按照垚军韦莫亭的计划,是尽快的将岭州全境化作垚国的国力。战事进行得顺利,或是有军中资历深厚的大将压阵还好说。但是一旦在对阵之中出现了较大的伤亡,这些粗疏的军汉便也开始放纵起来。这种行为在酷烈的战争中很好理解,若是你眼睁睁的看见和自己整日相伴的同袍被砍得稀烂,你也会如此放纵。在战场之上,士兵的身体和心里压力都处于极限状态,他们一旦获得了放纵的机会便会变得非常的可怕。所以,自古就有人祸比天灾更可怕的说法。

    这两路士兵既然得到了长官的默许,那哪有不玩命疯狂的道理。他们来到村庄之后,便先派人将村里的出入口赌上,而后挨家挨户的抢掠。有的抢钱抢粮,有的则是抢人。稍遇反抗,便是屠刀相向。岭南人又多是悍不畏死之辈,是以便能经常看到一个个瘦弱的身影举着柴刀或是菜刀,往成群结队的垚军身上猛砍。垚军有甲,又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士兵。这些普通的岭南农民往往就是刚刚举刀,就被垚军捅了个透心凉。而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女眷也会疯狂的顺手拿起板凳、锄头、水勺之类的工具攻击垚军,结果自然也是被当场屠戮。岭南乡间的这种爆裂风气,致使垚军过处的这些村庄几乎都是整村的消亡。

    一名垚军什长轻松的拍了拍手,把手上的灰尘拍掉。“这才是我们这些当兵的粗汉应有的样子嘛”。他对旁边的一名小兵说道。

    那小兵显然也是入伍不久,这会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刺激当中,对这名什长说道:“什长,这仗要都是这么个打法还真是爽快”。

    什长哈哈的笑了两声,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小兵的头,说道:“爽快吗,这也要你有命才行”。

    “呜……”。紧急集合的号声响起,正在说笑的两人连忙朝着集结地点奔跑而去。

    这支部队的主将,正是攻灭晴日族大湖寨的长虹将军。长虹治军严格,但有军令不行者,立斩无赦。

    号声停歇,四散而去的部队很快的集结在了他的麾下。长虹满脸严肃地看着手下将士,大声地说道:“你们这群没出息的粗汉,现下的一些蝇头小利就把尔等的眼睛撑满了吗”。

    长虹向来军令如山,他如是一说难道是要找大家算账吗?众军士心中疑惑,但迫于长虹积威已久,也没有人敢于在这时候说话。

    见众军士满脸惊愕,长虹再次开口道:“我军此次前来,是要攻占岭南全境的。岭南城内有更多的财富,更多的女人,现在我就要带你们去将他们抢回来。你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长虹将军是要带领他们去攻打岭南县城。弄明白意思之后,众军士齐声呼道:“我们准备好了”。

    可以想到,长虹作为一军主将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得到了统帅的认可。悄然间,垚军对于攻占岭南全境的态度已经转变。从先前的秋毫无犯,到现在的用财富和女人来刺激手下军士。看来韦莫亭治下的军队,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

    一段简单而有效的战前动员之后,长虹和另一路出来打秋风的垚军,悄然潜回了岭南县城附近。

    是夜,月黑风高。两队垚军的小股部队,分别对岭南县城的南北两面城门发动了突袭。不过城内的新军很快便做出了反应,一举将偷城门的垚军驱赶而走。由于岭南县城南北两面的地势因素,垚军也很难集结全部兵力发动攻击。在试探了几次城内的反应之后,两队垚军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黎明时分,岭江南岸的垚军大营却在悄悄的整军备战。

    此时天色微明,雾气正是浓密之时。负责监视对面垚军的边军小兵,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猛然间,他看见对面出现了垚军的身影。

    “敌袭”,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随手敲响了军寨之中的巨大铜钟。“哐、哐、哐、哐”,的巨大铜钟之声响彻天际。紧接着城楼之上的预警之声,也相继响起。

    “呜……”。既然不能借着大雾的掩护靠近,那么垚军索性便开始光明正大的发起进攻。

    虽然大雾还没消散,但城楼之上的新军果断的按照预定安排,向城外抛射石块。城内如此反应,倒没让垚军的此次进攻占多少便宜。

    此次垚军的攻击也是异常的坚决,按照既定的战略向着胤军的军寨猛攻。这一套双方之间的攻防战,大家都是轻车熟路。直到垚军的军士开始向军寨两侧发动攻击,边军又一次陷入了三面受敌的苦战之中。

    宁砺不在城里,现在军事方面便由魏武等人做主。魏武等人并没有因为夜晚被垚军偷了城门,显得畏手畏脚。而是在第一时间便派出雷字营的两营军士,轮番杀入攻击军寨内侧的垚军。一时间,双方又像之前一样僵持起来。

    但垚军却不是打的强攻硬打的主意,而是采取迂回包抄的战术。

    正在双方杀得兴起之时,岭南县城南北两个方向悄然的出现了垚军的身影。垚军沿着江边,不断的往东面的城门处集结。军寨之中的侯猛和城楼之上的魏武等人都看得仔细,这些出现在此处的军士,正是先前四处劫掠乡里的垚军。胤军的斥候反馈他们正在四处为恶,没想到却无声无息的杀到了这里。

    不过城内新军反应也快,很快便用城上的投石车和床弩对他们进行攻击。垚军相当于是侧面对着城门,所以这些威力巨大的杀器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此次两侧的垚军像是铁了心一般,完全不顾伤亡的朝出城支援军寨的胤军冲击。

    此时正是李复的李字营轮换方字营的交替时刻,却遇到了垚军的侧面突击。城上的魏武即刻下令,李字营沿着城墙根往外推进。黎字营快速出城集结,接替方字营回城。

    两侧往正面推进的垚军,伤亡也是很大。他们不仅要面对城下敌军步兵的攻击,还要承受城墙之上胤军的远程袭扰。中原各国的普通战士所穿军甲,都只是普通的战甲,并不能遮护全身。所以在面对城上的射杀时,垚军的伤亡可想而知。

    垚军的侧击一举便将此战的战线变成了两条,形势再一次向着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垚军一方倾斜。垚军侧击而来,新军便失去了向下俯冲的优势。虽然垚军要忍受上方羽箭的劲射,但是他们的基本素养却比这些新军好得多。一来一去,双方的死伤也都勉强持平。

    垚军在两侧的兵力有八千之多,这样反复冲击而来针对胤军的战术确实有效。照现在的状况,垚军攻破岭南县城便只是时间问题。

    侯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下便对身边亲卫说道:“派人通知魏奔和城内的候县令,我们要做好撤入城内的准备了”。

    侯猛作为边军主将,显然是思虑周全的。照现在这样打下去,边军只能是在不断的消耗兵力中被消灭。没想到军寨这样便要被攻破,可笑自己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垚军已经放弃了攻击。

    双方及时沟通之后,军寨之内的边军便逐渐将正面让了出来。军寨的边军和军寨外的新军,都是且战且退。边军边战边退,同时还在寨内早就布置好的地方放火。边军一旦退过军寨中部,军寨后方的边军便火箭齐发,将隐藏在寨内的易燃物点燃。这些易燃物布置得恰到好处,很快的便将军寨正面连成一片火海,从而阻挡垚军的追杀。

    边军一边撤退一边放火,很快两座军寨便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城内的新军配合军寨之中撤出的边军,也顺利的将从两侧杀来的垚军击退。岭南县城城门大开,边军和新军全部顺利的进入城中。

第一卷 第九十八章 各有部署

    宗祥看着眼见陷入一片火海的两座军寨,也及时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胤军的军寨被毁,宗祥面前便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低矮城池。要想攻破这类城池太过简单,毫不夸张的说,胜利对于现在的垚军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了。况且现在有了大火阻挡,也不利于垚军聚集兵力发动攻城。

    宗祥收拢部队,清点伤亡人数,等待着大火熄灭之后对岭南发起最后一场总攻。宗祥口中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此次垚军四万大军南来,现在还有战斗力的兵力已经不足两万,这如何让宗祥好受。虽说打仗本就是要死人的,大家也料到了岭南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但是垚军还是低估了岭南百姓的悍勇。

    越过火光看着低矮的岭南城墙,宗祥暗自想道:“这看似低矮的城墙之后,不知又会遇到多少轻生忘死岭南人的顽强抵抗。”

    “必须要尽快攻下岭南,以免夜长梦多”。宗祥已经做出决定,要在火灭的第一时间发动攻城。

    经此一役,边军方面只剩三千能战之士,新军也只有七千余。胤军对于城外的垚军,还是一比二的比列。不过现在剩下的垚军几乎全是百战老兵,而胤军的大多数却是才上战场的新兵。两相比较之下,就连一贯自信的侯猛也没有了战胜垚军的信心。只是身为军人,哪怕战死沙场也绝不能后退一步。

    魏武来到侯猛面前,恭敬地说道:“我家县令出城搬救兵去了,我是本县民勇营头魏武,候将军现在有什么指示”。魏武说得含糊其辞,就是担心这些边军将领以什么借口吞了自己手中的兵。虽然不见得侯猛能看得起这些新兵蛋子,但这是宁砺的一番心血,总不能随意让外人抢去。

    侯猛先是一愣,不过随即明白过来。候令东定是怕死逃了,留下这些所谓的民勇来抵抗垚国的正规部队。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说明了,现在只要大家同心协力抗敌就行。

    侯猛也不拿大,直接说道:“我估计这城头是守不下来的,看来我们要做好巷战的准备了。”

    魏武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对侯猛说道:“这是城内地图,所有可以利用的地点都有标记,将军尽管安排就是。我等都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垚军占领此地”。

    侯猛久在军中,早已是铁石心肠,不过此时却是双目含泪。自己身为军人战死便也罢了,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普通的百姓性情竟然如此刚烈。这些都是多好的兵苗子啊,这该死的朝廷竟然放任自己的百姓不管,任由他们亡于敌军之手。

    魏奔见主将动情,连忙低声喊道:“将军”。

    侯猛清醒过来,假意抚头擦干眼泪后对众人说道:“这火还要烧一会,我们一起来研究对敌之策”。

    垚军此次往攻秀城的两万大军却并不是一路,而是两路。

    垚军高层普遍认为,这秀城只有三千边军龟缩在秀城大营之中。这种有明确敌军位置和兵力的战斗,在这些垚军高级将领眼中最是容易。所以这一次的其中一军主将,便选了王族从军之人前来锻炼。此人名叫韦振纲,算是垚君韦莫亭的堂兄。

    说来这韦振纲也是少年从军,从其能力素养来看也算是王族之中的佼佼者。年轻的国君要想牢牢的掌握国家大权,自然最信任的还是自己的亲族。所以这一次东征,便授意靳东南对他多加历练。

    这韦振纲倒也明白国君的意思,也发自内心的想要成为年轻国君在军中的首席心腹。秀城为岭州东南方向的关键,对垚军占领岭州全境尤为重要。此次出兵秀城,韦振纲明白得很,这便是自己向垚军上下证明实力的最好机会。韦振纲是有能力的,他绝不是同僚心中所想的那种只是靠着国君上位的蠢人。

    所以,韦振纲对于秀城大营的攻击才显得这样的勇猛和激进。而一旦破营,韦振纲就只是想着如何扩大战果,甚至直接打进秀城去。没想到他的追击部队七千余人,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军中斥候所报的情况,也甚是奇怪。这一路之上,除了大小不一的尸堆,根本没有见着垚军和胤军任意一方的人影。

    此时,垚军另一军也到达此地。此军的领军将领,正是将晴日族高山寨和巨树寨斩尽杀绝的疯将之子—尉猛。

    韦振纲虽是王族,但是在垚君的授意之下,他对这些军中猛将也是分外的尊敬。

    “尉将军,我七千军士不知所踪,你说怪不怪”。韦振纲直言不讳的对尉猛说道。

    尉猛不解,随即问道:“不知所踪是何意”?

    韦振纲知道军中之事绝不能虚言搪塞,便将自己如何派兵追杀胤军,斥候所探如何等情况全部告诉了尉猛。

    尉猛沉吟了一阵,说道:“怕是遇到伏兵了”。

    韦振纲大惊,说道:“即使是遇到伏兵,我七千军士怎么也有逃出来报信的。况且据我们所知,这秀城附近并无其他可战之军”。

    虽然魏振纲一副讨教的语气,但尉猛知道这又何尝不是他提前为自己的过错找一个借口呢。尉猛接着韦振纲的话头,说道:“军报里没有并不代表现实里没有,我们现在还是要赶紧做出一个决断才是”。

    韦振纲道:“尉兄将门虎子,这里当是由你来下决定”。

    尉猛心中没有这么多弯弯道道,也不想在这方面和韦振纲继续纠缠,便说道:“那便由韦将军留守此处,我带兵前往秀城。毕竟靳帅给我们的任务是攻下秀城”。尉猛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其他的他不管,只要攻下秀城就行。

    此前为了争功劳,韦振纲便请缨为先锋,想着尽快的攻下秀城。哪知不明不白的,自己的七千军士就不见了。他心里也认定他们是中了胤军埋伏,现在尉猛既然主动接过了这个担子,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就岭南的侯猛和中南王汤中在这件事作比较,怕还是汤中在战略战术上更厉害一些。由岭江和士江包围的南天门码头,看似天然防线但他同时也限制了边军的机动性。现在想来,边军在岭州境内人熟地熟,若是依托此优势伏击垚军倒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垚军的兵锋已经指到了岭南县城的城墙根底下。

    仔细想想,这样安排布局倒也不怪侯猛。垚军飞降岭州城之后,岭州边军完全处于被动局面。关键之处在于,己方根本不知道垚军从何而来。当边军的斥候把情况探明之后,却已经丧失了战场的主动,便也只能如此决策。

    汤中在这一点上却是非常聪明,直到垚军上门才将自己的实力拿出来。即使是这样,都没有让垚军掌握自己手中力量的虚实。而现在,汤中的部队又消失在秀城周围的群山之中,不知道他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现在的情况便是尉猛的垚军在明,而汤中的秀城军在暗。从这一点来看,汤中便占了莫大的优势。试想一下,汤中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他认为适合攻击的地点发动攻击。而尉猛却连对手在那里也找不到,这仗怎么打却是该尉猛头疼。

    不过尉猛也有他的优势,他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便是秀城。只要攻下秀城,便是动摇了这支神秘部队的根基。如果这支大军数量足够大,那么若是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没有一个稳固的根据地,那他们也是很难生存。这支大军想要攻击垚军,想必也只有在自己攻破秀城之前的这段路上。想通此处,尉猛便伏案开始工作起来。

    却说岭南县城正要开始关键一战,秀城附近两军交锋也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候,宁砺也来到了晴日故地之内。破阵、山河、龙城、玉驰四军也按照自己的部署,依次到达了攻击位置。

    垚军举一国之力又出其不意的来攻岭州,胤国朝廷又因为权力斗争而坐看岭州战局糜烂。而此时此地的自己,却成为了此战的关键。想到这里,宁砺不自觉的扯动嘴角露出一张笑脸。

    今日自己将率军从此处出发,第一步攻占晴日故地,第二步沿着垚军通往岭州的密道,兵至岭州府左近。至于第三步,则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因为自己反复推演过多次,终究是不能确定垚军对这事作何反应。

    此仗胜负难料,但却是破解岭州战局的关键所在。至于此战兵败如何,战胜又如何,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古人云:“未来不迎”。宁砺抬头望天,长长的呼出体内一口浊气,一抒这些时日对战局的非常担忧。

    这时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针眼一般大的雨点之中仿似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雨点之中的自己显得白净而青涩,宁砺愣愣地看得出神起来。

第一卷 第九十九章 趁火打劫

    曙国朝堂

    曙王向前一抬手,朝堂之上刚才还闹哄哄的场景顿时就安静下来。曙王并没有放下手,而是指向一个站在前排的高大武将,说道:“顾炎韧,你跟我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该怎么办你且说说”。曙王赵裕今年四十五岁,正值壮年的他脸色却有一些苍白。此时的赵裕即使坐在椅上,旁人也能一眼看出其高大的身形。可赵裕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绝不是高大,而是他那种结合了霸气外露与从容不迫的逼人气质。这也难怪,试问有几个不是开国之君的国王亲自上过战场杀敌。赵裕不仅亲手砍过敌军的脑袋,准确的说他这大半辈子都在打仗。

    顾炎韧身形同样高大,此时听见赵裕问话自然向前一步跨出队列,说道:“我听大王的”。这顾炎韧不仅是曙国的兵马大元帅,更是曙王赵裕的发小,是以他在曙国的地位及其显赫。

    曙国的实力之所以能在大江以南的诸国之中排名第一,现任曙王赵裕实属功不可没。而赵裕最大的功绩,则是他继位至今,之前的岁月基本上都在对外作战。曙国目前的版图,便是由他一手铸成。若不是已经逝世的胤国老王汤威也是一代雄杰,而胤国又偏偏处在四战之地,赵裕不知道还能扩张多大的领土。作为曙国兵马大元帅的顾炎韧,虽名为大元帅可实际上在赵裕动不动就亲征的情况下,经常被当作先锋使用。是以这赵裕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军中,都有绝高的威望。刚才朝堂之上为了是否发兵胤国的事吵得不可开交,此时赵裕没有问别人的意见偏偏问了顾炎韧,这其中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那就是赵裕此时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面对胤国此时的困境,曙国朝堂之上分为两类。一方力主现在垚国和胤国之间的战况未名,曙国在此时不宜用兵。一方的意见则是恰好相反,认为曙国只有在胤国和垚国两方战事未明之时出兵,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对于这两种说法,双方都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对方。或许是因为在如何对待胤国的大方向上是一致的,刚刚朝堂之上的群臣竟然越吵越发的兴奋起来。若不是赵裕挥手制止,群臣恨不能就要把军方的沙盘搬到朝堂之上演示一番。

    朝堂之上的群臣知道,顾炎韧这话之后,按照惯例赵裕要说话了。而此时赵裕所说的话绝不是和大家商量,而是他的决定。赵裕端过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再不紧不慢的放下,台下群臣虽然急于知道他的决策,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露出在此情此景间不该有的神情。

    赵裕终于说道:“顾炎韧领兵十万,分三路迫近胤国宾州,最不济也要占它半州之地”。这出兵十万,可能浮尸百里的话在赵裕嘴里仿佛就是去菜市场买了一把香菜般轻松。若是不了解赵裕此人的,一定会认为他作出决定的草率。可是在曙国的朝堂之上,却没有一个人这么认为。原因很简单,赵裕不是一个鲁莽的人,相反他在行军打仗方面是一个及其细致的人。对于他刚才随口说出的话,实际上他已经和军方的高级将领进行了反复的推演。

    根据曙国暗探在胤都以及岭州一线和其他南方国家收集到的情报,赵裕认为此次出兵的最低战略目标就是吞并胤国宾州的东北部地区。赵裕认为,在垚军已经攻占了中遂城的情况下,如果曙国不即使出兵掺和其中,胤、垚两国之间很可能围绕中遂城展开拉锯。现实的问题是中遂城的地理位置并不适于大军作战,也就是说胤国的部队将会大量的囤积在宾州。如果等到胤国在宾州布置妥当,那曙国将失去这一次宝贵的开疆拓土机会。这对于将开疆拓土当作自己毕生追求的赵裕来说,绝对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此时曙国进攻宾州却正是时候。一来,以现今胤国的情况,胤都和府州的大军开不到宾州。二来,即使胤国的大军北上宾州,因为有垚军在西侧的缘故也不能完全集中兵力对付曙军。三来,赵裕相信只要自己的大军一动,位于胤国东面和东南面的择国、焸国绝对也是要动的。当然,即使自己不动,东、南两国也是有可能动的。打仗就是要兵贵神速,最忌讳的是犹豫不决。曙国现在出兵只要在宾州站住阵脚,那就不是胤国随意赶得走的。况且真到了预期的那个时候,胤国面对四面之敌甚至还有亡国之危。最后这个想法赵裕没有在朝堂上说出来,因为他对战场太了解了。战争开始之前你可以计划得再好,可是一旦动了起来则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自己作为一国之主,自然不能说出那些实现不了的话,这有损于自己的威严。

    “我王英明”!赵裕决定之后朝堂之上没有一丝质疑的声音,群臣全部高声赞誉着自己的君王。虽然赵裕的决定没有遂部分臣工的意,可大家的脸上竟然都挂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曙国这个大江以南的第一大国,从朝到野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尚武风气。与这股风气同时出现在人们身上的,还有一股蓬勃向上的精神斗志。这就是曙国的国风,这就是曙国的民风。有君如此,有民如此,曙国兴盛就在当代。

    看着群臣的态度,赵裕露出满意的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中,却有一丝忧虑从眼里一闪而过。

    胤都兵部尚书昂洛府邸

    昂洛顾不得放下手中的八百里加急军情,“嘭”的一拳砸在自己面前实木制成的书台上,口中喃喃地道:“趁火打劫、趁火打劫,这绝对是趁火打劫”。仿佛刚才的话语还不足以表达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昂洛猛的起身,背着双手在书房内走来走去。虽然心情极度烦闷,可昂洛终究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他一边在屋内来回走动,一边在脑中飞快的思索着破解军报所禀的危机。

    胤国近段时间的情况,完全可以用“糟糕透顶”四个字来形容。胤王豪雄一生,可惜他在离世之前却没有处理好胤国王族之间的危机。太子是什么性情难道老王不知道?非也。只是这个一国之主无论在外人面前如何了得,可他终究是个父亲。既然是父亲,那他就免不了会对自己的儿子心软。只是这心软在王族之中却是万万有不得的,现在胤国所处的危机就是老王一念之间的心软造成的。若是老王早早的将景王迁出京城,哪里又会有现在这般严峻的形势。老王心软,可是景王的心却是硬。先是蛊杀太子,又是毒杀太子之子,哪一样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应该做的事。实话说,当先太子汤定被蛊杀之后,为了胤国的大局计,昂洛不是没有推选景王汤恩继位的想法。可是他又设计毒杀汤兴之后,昂洛则对景王彻底绝望了。试问这样的人品,有什么资格成为一国之主。

    “哎”!想到胤国现今的情况,昂洛停下脚步,不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昂洛善于政事却不善权谋,他一点也没有想到胤都将军钟海山和胤都府尹唐鉴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汤恩。难道这二位没有想过,他们的所作所为只会让胤国陷入更大的乱局之中。

    昂洛用力地摇了摇头,胤国内部的事已经够麻烦了,可现在还有垚军东进的事。据最后的军报显示,垚军已经在岭州府和中遂城建立起了完整的防线。也就是说,胤国已经失去了西进援救岭州的最佳时机。好在岭州幅员辽阔,垚国要想完全消化这么大一块土地还需要一些时间。如果胤国再不解决内部问题而后全力向西,也可能从今往后岭州就再也不是胤国的领土了。想到这里昂洛又在屋内来回走动起来,一面忧心岭州战局的糜烂,一面痛心胤国上层的内耗。

    昂洛停在书台之前,伸手拿起军报又看了看。此时书台上最重要的军情有三份,分别来自北面的曙国、东面的择国和东南面的焸国。曙国是大江以南实力最强的王国,与胤国宾州接壤。择国和焸国则分别与胤国阳州和元洲接壤。昂洛手中的军报字很少,不过分量却重。

    “曙国陈兵边境,似有对我用兵之意”。

    “泽国陈兵边境,似有对我用兵之意”。

    “焸国陈兵边境,似有对我用兵之意”。

    要说打仗,昂洛是不怕的。东洲皇朝衰弱的百余年来,哪年不打仗!这东洲七雄之中,又有哪个王国不曾用过先贤开创的合众连横之术。只是之前的打与合从没有过今日这般情况,居然在不声不响之间形成了四国打一国的局面。现今这样的局面对于此时毫无凝聚力的胤国来说,几乎就是要将胤国逼入绝地。

    昂家世受王恩,别人可以在这个时候退缩但昂洛绝不会。此时的昂洛双眉紧紧锁在一起,似在思考究竟如何才能破此危局。

第一卷 第一百章 单刀赴会(一)

    昂洛行伍出生,虽然现在贵为兵部尚书,可在军队时养成的一些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就像他的书房就有左右之分,此时他正快步从平时读书的房间走向另一侧。这一侧书房与刚才充满书香的房间截然不同,置身其间仿佛立马就能感到冰刀雪剑的凌冽。

    昂洛步入房间,径直朝房中一个巨大的沙盘走去。这块沙盘是在昂洛亲自指导下制作的,期间的地势比例和相对方位都做到了基本准确。昂洛来此不为别事,只是想尽可能的身临其间去感受一下四面围城所带来的压力以及自己可以想到的破解之法。随着昂洛的摆弄,“胤国”边境的关键防御城镇插满代表敌方军马的蓝色旗帜。而己方虽然在胤都和府州有大量部队,可是代表这些军马的红色旗帜却没有移动分毫。原因无他,时至今日胤国还没有能指挥他们的君王。

    昂洛眉头紧锁的看着面前的布放,一时间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一时间就某一件事情难以决断。不过这样的状态只是持续了一小会,昂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也似,竟然抬手开始摆弄起代表己方的红色小旗来。

    昂洛在费尽心机破解四面危机的时候,胤都将军府内则是另一番情景。此时的胤都将军府内,景王一系的核心人物齐聚于此,正在商量着如何才能让景王上位的大事。

    右相潘林道:“事到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凭峙,现在的情况除了景王还有哪一个王子有能力收拾局面”。在外人看来,潘林之所以能上位完全靠的是老王恩宠,其本人是没有什么本事的。可外人又哪里知道,潘林为什么能得到老王的恩宠。老王在位时间长,是以这太子也立得早。太子立得早,自然管理政务的时间也长。太子是胤国名正言顺的继任者,朝中大臣都是想着法的巴结。再加上当时的宰辅魏无渊,不仅不对这样的行为加以制止,甚至还一味的做出暗示。在国君正值春秋鼎盛之时,这是什么行为。这样的事无疑是老王不想看到的。当时潘林的官不大,可他却准确的揣摩了老王的心思,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右相。此时潘林这样开口,并不是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牌和现阶段的形势。只是至景王府被禁军和东宫卫突袭之后,汤恩的实力和威望被削弱,现在他们暂居胤都将军府,是以在这个时候他是必须要发言但又必须是愚笨的。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需要做的是尽可能让钟海山和唐鉴认为自己才是景王汤恩最需要的人。

    钟海山不置可否地撇了潘林一眼,然后开口对汤恩说道:“右相说得有理,现在除了垚军东来,曙、择、焸三国也有意来分一杯羹。现在的胤国可以说是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刻,我相信朝上诸公但凡是有一丝清醒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只是我觉得景王殿下要想顺利上位还需要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足以打破平衡的契机”。钟海山作为胤都将军,自然也能获取邻国的情报。

    唐鉴与钟海山是属于最后加入景王阵营的,钟海山开口之后他自然要配合:“海山,你口中的契机是什么意思。你如此说,莫不是你已经想到如何创造这个契机了”。唐鉴一边说话,一边朝着钟海山拱了拱手。

    钟海山没有立马回答唐鉴的话,而是看向端坐在上首位置的景王汤恩。钟海山的意思不言而喻,这话你问我,我可以不说,若是景王有所问就必须说。钟海山如此做法自然有其深层次的意思,一来向景王表忠心,二来向大家表示自己和唐鉴虽然关系好但是却没有抱团。值此关键时期钟海山和唐鉴是有默契的,他们要做的不是以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实力在景王乃至于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咄咄逼人的面目,而是要谦卑而平和。

    汤恩微笑着点头,用十分恭敬的语气说道:“本王还没有想透其中的关键,还请钟将军赐教”。景王当然也是聪明人,钟海山和唐鉴虽然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但汤恩知道这只是对方的一种姿态。而自己之所以要如此对待他两人,这当然也是一种姿态。宦海浮沉几十年,哪一个不是人精。试想一下,景王汤恩何时用过这样的语气同潘林等人说话。哪怕是对自己的外公胡战,在汤恩心中他也是自己的臣子。

    钟海山起身朝汤恩拱了拱手,侃侃而谈道:“当今胤国各个王子之中,无疑只有景王殿下有资格继承王位。”钟海山先给汤恩来了记响亮的马屁,之后继续说道:“对方口中的小王子汤进,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就目前综合敌我两方的实力来看,我们的实力是平衡的,这也是我们双方出现僵持的原因。不过诸位想过没有,实际上他们手中有一部分的实力是不完全的?”说到这里钟海山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在座各位。

    见各位眉头紧锁,钟海山继续开口道:“我所说的一部分实力,说的是他们拥有的军队。诸位想过没有,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是没有资格指挥禁军的”。

    “啊”!钟海山话音刚落,场面上立即就要惊叹之声出现。之前禁军突袭景王府,众人仓皇出逃,都以为禁军已经完全倒向了先太子一系。现在经钟海山这么已提醒,众人才回过味来。同朝为臣,大家如何不熟悉禁军统领李陵庆的为人。李陵庆从来都只终于老王一人,老王去后,他便应当只忠于太子一人。按照众人对李陵庆的了解,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现在的胤国既无国王又无太子,李陵庆实际上是无人可以效忠。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又有疑问。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何李陵庆会同意出兵景王府呢?

    钟海山见众人想到了关键处,继续道:“对于此事事后我做了了解,促使李陵庆在当时的情况下作出发兵决定的不是别人,正是昂洛”。说到这里钟海山眼睛一亮,显得兴奋而又狡捷。

    户部尚书马京和礼部尚书卢庚互相对望一眼,此时对其中的道道不甚明确。昂洛虽主管兵事,可他哪里有权力指挥得动禁军。潘林也不知道钟海山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军中宿将胡战。却不料胡战一边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边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钟海山的说法。汤恩将众人神情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有了答案。

    见汤恩会意,钟海山也懒得给其他人解释,接着说道:“我所说的打破平衡,就是想办法除去昂洛。只要昂洛一去,他们没有禁军的支持,自然就不是我们的对手。”钟海山边说着话,边做了一个挥手劈砍的动作。

    听了钟海山的话,在座之人除了唐鉴都露出一丝苦笑。钟海山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之人,他自然不知道之前就已经有一次关于昂洛的刺杀。那一次胡战不仅出动了培养多年的死士,还很谨慎的聘请了“废墟”的杀手,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众人之中潘林最会察言观色,他担心钟海山自己不知道此事而不知不觉中感觉到和汤恩老班底的距离感,便立即开口对他进行了说明。

    大家都以为钟海山听后会放弃这个想法,因为在已经失败之后再进行刺杀显然难度要比第一次大得多,哪只他却哈哈大笑道:“如此一来,此事更是成功了一半”。

    众人不解,潘林问道:“将军何意”?

    钟海山不答反问道:“昂洛的心性各位以为如何”?钟海山此问显得及其轻松,显然对于昂洛的心性已然成竹在胸。

    潘林言简意赅地道:“一颗拳拳报国之心”。虽然处于敌对双方,但潘林还是对昂洛作出了极高的评价。

    钟海山又问道:“昂洛胆量如何”?此问和刚才一样,钟海山显然也已有了答案。

    这话胡战最有发言权:“刀枪斧钺临前而不眨眼”。早时两人同军为将,昂洛能凭借军功一步步擢升,最后坐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作为军中宿将的胡战自然对他很是了解。

    听到潘林和胡战的回答,钟海山一拍手,说道:“这就对了”。钟海山这一巴掌拍得甚是响亮,一下子就吸引力众人的目光。

    汤恩心中暗道这钟海山还是个喜欢表演的主,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将军快快请讲”。现在钟海山手中的城防军是汤恩的护身符,所以对待他只能是这个态度。

    钟海山道:“如果我们以和谈为名邀昂洛前来,诸位以为他会来吗”?虽是问句,可实际上有了之前的分析,昂洛是非来不可。这其中不仅包含了对昂洛性格分析的博弈,并且昂洛来与不来都对他们有莫大的好处。昂洛来,则肯定回不去了。若昂洛不来,一方面他会背负不肯和谈的骂名,另一方面他也会在禁军当中失去威信。若真到了那个时候,禁军来个两不相帮也是对景王有利的。此计甚好!

    众人讨论间,将军府侍卫亲军进来禀报道:“景王,将军,兵部尚书昂洛求见景王”。

    “什么”?众人正在商量对付昂洛的计划,却不料他自己送上了门来。

    钟海山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亲卫道:“昂尚书只带了一个随从”。

    “啊”!众人再次发出一声惊叹。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单刀赴会(二)

    随着门童的层层通报之声,昂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景王集团核心成员的视野当中。昂洛今日没有穿着自己的尚书官袍,只是选择了一件深灰色的士子长衫和普通的圣人帽。显然,是可以决定双方势力交锋的核心人物。只是此时无论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只有一个随从的昂洛已然成为了己方的待宰羔羊。面对这样的场景,在座之人心中想的几乎都不是如何将昂洛处死,而是在心中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景王汤恩端端正正的坐在大堂正中位置,表情十分平静的背后是正在努力平复的激烈情绪。景王集团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他景王汤恩最重要。汤恩是认同钟海山的分析的,也就是说只要今日杀死了昂洛,自己离胤王的宝座就前进了很大的一步。可是面对走得不疾不徐的昂洛,汤恩心中的疑问更甚。

    “景王殿下,各位大人”。昂洛走到大厅之中停下,朝着在座众人拱了拱手,开口打了个招呼。

    昂洛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朴素长袍的年轻随从,昂洛与众人打招呼之时他也只是稳若泰山地站在一处,丝毫没有因为在座之人都是权倾胤国的大人物而又丝毫的拘谨。虽然刚才亲卫说昂洛带了一个随从,可按照规矩随从是不能跟随大人进入议事大堂的。想到这里,钟海山不由微微皱眉。跟着自己的亲卫都是老人了,如何不知道这个规矩。只是现在虽在自己府中主事的却是景王,在汤恩没有开口之前钟海山是不方便开口的。

    汤恩身居高位多年,这养气的功夫自然不弱,何况此时己方占尽了优势,纵使自己一时想不通昂洛今日此来所谓何事,这面子上的问答还是不影响的。汤恩道:“昂尚书请坐”。在昂洛没有开口之前,汤恩自然不会主动开口问话。

    昂洛摇了摇头,再一次朝众人拱手一礼,说道:“今日来此是有要事和急事与景王并诸位大人商议,商议完毕之后就要回去抓紧落实,这坐就不必了,站着说快些”。昂洛虽然口中说着有什么要事和急事,可是言语之中在座之人一点也感受不出来要谈之事的重大和急迫。

    汤恩道:“既如此,昂尚书请说”。汤恩右手微微向上抬起,示意昂洛可以开始了。

    昂洛没有客套半句,直接开门见山的对众人说道:“如今岭州战事糜烂,曙、择、焸三国也有入侵我国的迹象,胤国中枢至今不能统一号令,如若我们再有内耗,胤国必然只有灭亡一途。景王,诸位大人对其中形势自然有其判断,对国外各方势力的动态也自然有其获知渠道,是以知道方才之言绝不是我昂洛在危言耸听”。昂洛说完此话稍作停顿,目光炯炯的在场中扫视一圈。

    右相潘林端坐在位置上,象征性的朝着昂洛一拱手,说道:“昂尚书所言不假,胤国确实已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只是昂尚书说的这些和今天到这里来又有什么关系。现在世人都知道,在胤都我们双方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难道今天昂尚书此来,是弃暗投明,准备拥戴我们景王继位的”。潘林明知道以昂洛的性格是不会这么做的,可他却偏偏要这么说。

    潘林刚说完,礼部尚书卢庚立马附和道:“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昂尚书果然是俊杰”。卢庚这话既有附和潘林的意思,又有讽刺昂洛的意思。胤国朝野谁人不知道昂洛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他怎么可能做出背叛前主的事来。当然,卢庚能说出这样的话,更多的是昂洛真的是来投靠的。以昂洛的人品和能力,再加上景王现今的新宠,如果昂洛真的投到汤恩麾下,那自己的利益绝对会被挤占。是以,众人刚刚才在商议如何除掉昂洛,如今有一丝这样的可能,卢庚也会感到危机。

    面对潘林的谬言和卢庚的嘲讽,昂洛只是淡淡一笑,而后说道:“现今胤都是什么局面大家都清楚,我今天此来是劝景王殿下不要一意孤行,为了我们共同的国家做出一些让步”。胤都现在的局面就是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潘林还想开口,汤恩却先问道:“如何让步”?

    昂洛道:“奉先王小子汤进为胤王,先太子妃曹蔷薇和景王同为辅政大臣,同掌朝政”。

    “啪”!钟海山一拍身旁的茶桌,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处,一字一顿地说道:“昂尚书,你只怕忘了你现在的处境”。钟海山话音刚落,大厅之外立马冲进来两队顶盔贯甲的军士。军士们直刀出鞘,只是一息的时间就将昂洛及其随从团团围住。钟海山贵为胤都将军,府中甲士都是战场老卒。此时围杀阵列已成,纵然昂洛战阵经历丰富,只要钟海山一声令下,只怕也只有做刀下亡魂的份。

    面对寒光凛凛的直刀,昂洛看也不看一眼的对汤恩说道:“景王容我一言”。

    汤恩见昂洛两手空空,身后随从也没有带武器,完全就是一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态势。既如此,汤恩听听昂洛的高见又如何。汤恩没有叫钟海山撤去甲士,只是淡淡地说道:“昂尚书请说,只是在说之前要明白,这很可能是你在世上最后的话了”。即使面对的是对胤国有极大用处的昂洛,他阻碍了自己前进的道路就是自己的敌人。面对敌人,汤恩从不手软。

    昂洛道:“景王殿下,诸位大人,今日我只说两点。第一,如果我们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中枢,只要曙、择、焸国的大军一到,胤国最好的结果就是困守胤都一域。试问诸位,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群人在这里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

    钟海山冷笑一声,说道:“昂尚书似乎忘记了一点,只要你今天交待在了这里,你们还有什么实力同我们斗”。钟海山说着缓缓举起右手,转头看向汤恩。只要汤恩一点头,他就会命令甲士杀死昂洛。

    面对钟海山的威胁,昂洛不慌不忙地说道:“钟将军这话我赞同”。

    见昂洛这么说,潘林、卢庚和马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现在昂洛就在己方的掌控之中,也就是说景王继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待众人笑声停息,汤恩道:“昂尚书不是笨人,相反是有大智慧的人。我相信昂尚书今日前来,应该不是来送死的”。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昂洛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感觉胜券在握,但一向多疑的汤恩却微微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嗯,反常。古人云,事有反常即为妖。鉴于对昂洛的了解,鉴于对此事的认识,汤恩才有此一问。

    昂洛无惧面前的直刀,向前走出三步,朝着汤恩又是拱手一礼,说道:“知我者,景王也”。围住昂洛的甲士在没有钟海山的命令下自然不敢动手,在昂洛上前之时只能被逼后退。

    汤恩心道昂洛果然留有后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还请昂尚书赐教”。

    昂洛再次迈步朝前,边走边说一字一顿地说道:“景王殿下想过没有,如果今日我不能走出胤都将军府会有什么后果”。

    “啪”。钟海山又大力拍了一下身旁的茶桌,震得桌上茶杯跳起好高。众人注意力不由又被他吸引,钟海山怒道:“禁军是百战老卒,难道我城防军就不是。昂洛,不要以为你有禁军撑腰我就怕你。就算禁军全力支持你,我城防军也不是吃素的。哼,何况李陵庆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在王位没有明确之前,他是不会搅合的”。东洲皇朝风雨飘摇的百余年间,年年都有战争,是以这个时代无论是禁军还是国都的城防军都有强悍的战力。鉴于自己所拥有的实力,钟海山才有与禁军叫板的本钱。

    汤恩朝着钟海山微微点头示意,表示赞同他的话。钟海山得到肯定,便再一次抬起右手对昂洛说道:“你如果没有说的,我可要动手了”。钟海山说完转头看向汤恩,只等他一声令下,昂洛便要饮恨将军府。

    汤恩微笑着看着昂洛,似乎也在等着一个答案。刚才钟海山的话自己完全赞同,昂洛在时禁军要给他几分薄面,若是他人不在了,禁军也必然没有给他报仇的决心。

    昂洛转头看向钟海山,说道:“钟将军,不知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活着,我们双方就会继续僵持、胤都中枢就无法恢复、胤都的局势就会持续恶化”?昂洛一连问出三个问题,个个都在要害上。

    钟海山刚想回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汤恩。

    汤恩道:“是的”。

    昂洛继续道:“胤国如此,是不是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的提议是不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

    汤恩道:“是的,不过前提是你能活着出去”。汤恩说着话,眼睛却看向了钟海山方向,看来他决定动手了。

    昂洛道:“景王殿下,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是不是可以谈一谈”?

    汤恩笑道:“当然”“杀了他”。汤恩第一句是回答昂洛,第二句则是给钟海山下的命令。

    汤恩这声“当然”话音刚落,整个大厅突然响起“嘿”的一声震得众人耳朵生痛。随着这声音响起,一道人影突破甲士重围出现在汤恩身后。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 权力至上

    待到众人清醒过来往汤恩所在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昂洛的随从此时正站在汤恩身后。再看汤恩,却是披头散发又面露惊讶之色。定睛一看,汤恩的脖子处竟然泛出了一丝血迹。也许就是这丝血迹起了作用,汤恩此时就像一个木头人般坐在椅上不动分毫。一时间,厅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就在刚才那声喊声之间,昂洛随从猛然向前奔出,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邪术,挡在他面前甲士的直刀竟然生生地断成了两截。然后他再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奔景王,而就是要靠近汤恩之前他右手前指,刹时间汤恩头顶金冠便裂成两半。他再绕到汤恩身后,右手奇怪地放在汤恩身后。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昂洛的声音陡然响起:“景王殿下,各位大人,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我的提议能否被诸位采纳”。昂洛将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丝毫没有因为深处险境而有丝毫惧意。

    此情此景又见昂洛这般说话,还是久经沙场的胡战最先反应过来。只见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手指着昂洛,吼道:“昂洛,你这是谋逆”。胡战说出这话时须发皆张,看着让人心生恐惧之意,不愧是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滚出来的宿将。

    胡战这一开口在场众人才反应过,自己的主子潘恩显然是被人挟持了。

    此间的主人是钟海山,在他的府邸让汤恩被人挟持就是他的责任。钟海山摇指汤恩身后之人,怒斥道:“赶快放了景王,我保你安然离去”。

    钟海山这话说得不错,但实际上却是一句废话。为何?难道挟持景王汤恩的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既然他敢来,难道他就没有想到过后果。潘林为相多年,这其中的道道只要一会功夫就能分析出来。以昂洛的为人品性来分析,想必此时挟持汤恩之人必是他请来的世外高人。此等人物既有绝世的武艺,又有为国为民甘愿牺牲自己的情怀。对于这样的人,钟海山的话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要想打动此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从心里认可只有汤恩才能挽救胤国。

    想通此节,潘林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朝着汤恩身后之人一礼,说道:“景王现下是胤国唯一希望,高人万不可伤他分毫”。

    听潘林如是说,昂洛哈哈笑道:“右相好心机,只是这胤国的希望却不是景王殿下,胤国要度过眼下的难关也不是紧靠景王一人,而是要考朝野上下的团结一心”。昂洛说得振振有词,现下的形式确是如此。

    唐鉴既不是景王的老班底,现下在景王集团的作用又不及钟海山重要,是以他现在是最清醒的一个。唐鉴开口道:“昂尚书此时何意”?

    昂洛道:“大势如何诸位非常清楚,我只愿胤国中枢尽早结束内斗,共同抵御外敌”。说完昂洛对着景王汤恩一拱手,说道:“今日之内烦请景王殿下给个答复,胤国实在是等不起了”。昂洛说完,竟然举步就要朝外走去。

    “拦住他”。钟海山哪会让昂洛此时离去,急忙招呼亲卫拦截。

    汤恩身后之人开口道:“若昂尚书不能安然离开,景王殿下必立死于我剑下”。此人一开口,众人才惊觉来人是个女子。此女虽面目普通,声音却是空灵婉转。

    胡战目不转睛地盯着该女子,问道:“若我眼光不错,这位女侠使用了易容之术。冒昧问一句,女侠是何方高人”?虽是问话,可看胡战的眼神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女子淡淡一笑,反问道:“老帅认不得我,难道还认不得我手中的‘潜龙’神兵”?

    “非东篱,非掌教”。想到“潜龙”的特性,再看此时非东篱的怪异姿势,胡战确认了非东篱的身份。

    听闻是匡正道教掌教非东篱在自己身后,汤恩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传闻非东篱不仅道法高深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想来今日自己若不答应昂洛的要求当真就要一命呜呼。这些匡正道教的人均以匡正天下为己任,汤恩绝对相信非东篱言出必行。

    见挟持汤恩之人是非东篱,潘林急道:“非掌教,你们匡正道教以名门正派自居,怎么做如此下作之事。若是你师傅泉下有知,不知会是多么寒心。”在东洲皇朝三百余年的实力当中,只有那些不入流的门派才会行刺杀之事,是以潘林有此一说。不得不说,潘林在治理国家方面的能力有限,但在对人性的分析上绝对算是个人才。

    若此时换了是匡正道教的其他子弟恐怕已经摄于世俗言语而退缩,可非东篱却全然不顾潘林的讥讽之意。只见她淡淡地道:“右相言之有理,我匡正道教自然是不会做这等下作之事的”。

    非东篱如是说,在场之人脸上的神情均是一松。汤恩在才有景王集团,若是汤恩死了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就在众人要松一口气时,非东篱接着说道:“只是右相有一点没有说对,在我心中杀死景王殿下不仅不是下作之事,反而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即是好事,那我匡正道教自当行之”。非东篱说着话,还用透明的“潜龙”剑身轻轻打了一下汤恩的下巴。动作虽不打,可这一下分明敲打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潜龙”是何等锋利的武器,只要非东篱一个不乐意,汤恩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潘林一指非东篱,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找不到能解救汤恩的有力话语。潘林心中清楚,像非东篱这等心志坚定的人也不是这么容易被己方言语打发的。

    非东篱又淡淡开口道:“景王殿下,还是你来说句话吧,必定这条命是你的”。匡正道教中基本上都是板板正正的性子,哪只他们的掌门却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从非东篱的语气可以判断出一件事,若汤恩愿意团结一致那他还是胤国的景王殿下,若他要一意孤行那他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国贼。这这一点上,非东篱没有考虑之后景王一系今后对匡正道教的打击,她只希望尽快让胤国回到正轨之上。

    经过了之前的差异、震惊和忧惧,现在的汤恩却是格外的冷静。胤国已然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作为胤国王族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一天天的坏下去。自己人争得再凶那是自己人的事,现在应该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汤恩转头看向非东篱,而后微微一点头。非东篱像是感受到了汤恩的心意,立马收剑入鞘,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半步。

    汤恩整了整衣衫,对在场众人说道:“诸位都是谋国之人,昂尚书所言有理,我决定同意他的提议”。

    实际上潘林、胡战等人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现在汤恩自己提出来是最好不过。是以在汤恩提出意见之后,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支持。钟海山见汤恩同意,也很识趣的一挥手撤下了厅内甲士。

    汤恩见自己人都没有反对,也不介意非东篱此时正在自己身后,开始与昂洛商议起汤进即位后的权力分配问题。昂洛之前已与先太子一系有过商议,是以现在与汤恩的谈判进行得非常顺利。现今胤国的形势大家都清楚,景王集团也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双方很快便定下调来。

    事急从权,在昂洛代表先太子一系与景王集团达成协议的第三天,老王最小的儿子汤进正式加冕成为胤国新君。先太子妃曹蔷薇、景王汤恩和中相兼兵部尚书昂洛被任命为辅政大臣,在汤进亲政之前共同决断胤国大小事宜。

    怡贵妃柴清宫中

    一个年轻的宫女站在柴清面前,面带喜色地说道“恭喜太妃、贺喜太妃,这真是天降的喜事,没想到我们家小王子竟然成了胤王”。

    听了自家宫女的贺喜之言柴清没有露出丝毫笑意,反而忧心忡忡地道:“进儿太小,那帮人又太厉害,我真担心他。相较于让他成为胤王,我更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度过一声”。

    年轻宫女不理解柴清话中的意思,继续说道:“小王子能有如此造化,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怎么看太妃反而是不高兴的样子”。

    柴清摇摇头,“嗨”的叹息一声。

    柴清之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一队甲士冲了进来。当先一人面目严肃地看着柴清,说道:“先王遗命,着怡贵妃柴清殉葬”。那人说完一挥手,右手由后朝前一挥。

    随着带头之人的动作身后三名军士走上前来,两人按住柴清,另一人用一根白绫从前方狠狠勒住她的脖子。屋外,先太子妃曹蔷薇、左相魏无渊、吏部尚书卓儒士、老帅曹项都静静的站着。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一个曹蔷薇香消玉损的结果。因为在汤进成为新胤王之后,对于他们来说,柴清便成为了他们的敌人。汤进要有母亲,胤国要求太后,而这必须是曹蔷薇。

    第一卷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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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卷尘沙起介绍:
纪元333年,曾经雄霸中原的东洲皇朝已然礼崩乐坏,风雨飘摇。是时七大诸侯割据自雄,拥兵自重,烽火而招勤王之师早已成为历史尘埃。正月初一,把持东洲皇朝大权的郢王终于失去耐心,逼迫东洲少帝禅让帝位于己。也在这一日,一向懦弱的东洲少帝迸发出帝王家的最后血性与尊严。
当日辰时,东洲皇朝的七路秘密信使同时出现在七大诸侯国都城。一封东洲少帝告天下百姓书,端正的张贴在了各国国府公告栏处,进而引发天下轰动。
“天子失德而失其鹿,请天下有德之人共逐之”!
同日巳时,东洲少帝举火自焚。至此,统治中原三百余年的东洲皇朝正式宣告退出历史舞台,中原大地再一次陷入到乱世纷争之中。中原王国、夷蛮戎胡、正邪各教、江湖游侠等等这些或为心中使命、或凭血性刚勇、或因儿女情长,都在这场逐鹿之战中粉墨登场……!峰卷尘沙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峰卷尘沙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峰卷尘沙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