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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路断

    西域唐裳国

    今日的天气在这大漠之中算是难得的爽朗,一队延绵数里的庞大商队伴着驼铃声响从东而来。西域三十六国对来自中原的货物有着谜一般的向往,同样,中原各国的王公贵族们也很是喜欢由西而来的稀奇物件。是以,这一来一回的货物流通便会带来巨大的利益。

    作为李家商号的继承人,李平安已经多次带队往西域行商。此时的李平安正优哉游哉的坐在一匹高大的骆驼之上,从他的嘴里还时不时的哼出两声小曲。

    李家管事趁着李平安哼曲的间隙问道:“少爷,你说我们这次会遇上沙匪吗?”李家一个小小的管事竟然也生得相貌端正,由此可见李家商号的实力绝非一般。

    这李平安今年二十有八,生得颇为俊朗,在整个李家绝对算是他这一代人中的佼佼者。虽说这西域行商是个赚大钱的买卖,可伴随着暴利而来的自然还有危险。抛开大漠极端的天气不说,就是常年活跃在这片广袤大漠上的几十股沙匪就不知结果了多少行商的黄粱美梦。小管事虽然有此一问,自然是他们李家商号也经常遇上沙匪的袭扰。

    听见管事提及沙匪,李平安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反而轻蔑一笑,说道:“一群乌合之众,来了也只是为我们平添一些路途的乐子罢了”。说完此话,李平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伍,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李家商号的财力在垚国并不算顶尖,起码垚都赫赫有名的三大世家便在财力上稳稳的压过他李家一头。李平安心中冷笑一声,就算这三家大族财雄势大又怎样,起码李家有一样优势不是他们能比得了的。王国大商都有自己的马队护卫,可要走这一段极其凶险的商路还是需要武艺高超的镖局来压住阵脚。垚国三大商号的名声在这西域之地再怎么大,也不能避开这一环节。李平安不否认那些镖局的镖师确实有些本事,也曾听闻他们成功的杀退了几次沙匪的抢掠,可这些人在李平安眼里终究不过是一些靠武艺在刀尖上舔血的江湖草莽。而李家商号却与他们不同,李家商号远行西域便不需雇佣镖局护卫。至少实际情况不是。

    李平安心中有个秘密,不知从何时起李家商号居然靠上了官家的关系。说及此事,父亲总是语焉不详,似乎不愿意将其中关键处告诉自己。父亲虽不说,可李平安自己从种种迹象也能猜出个大概。与自家商号有密切关系的绝对是朝中的有数大官。俗话说官商一体,可这一官一商之间终究不是分隔开来的。而李家不然,单从这些护卫他们一路西行的都是些身经百战的垚国边军便可见一斑。东洲皇朝衰败日久,各大诸侯国征战不休,各国都有一支敢打硬仗的军队。李平安见识过这些边军的厮杀本事,他们对付那些对商队来说来去如风的沙匪就如砍瓜切菜一般轻松。不过此事在整个商队中只有自己一人知道,所以管事在不知道他们真正身份的情况下才有此一问。

    那管事闻言露出一丝笑意,可笑容还没有在脸上完全展开,下一刻便凝固在脸上。远远的,一匹骏马朝着己方队伍狂奔而来。现在还看不清那骑士的模样,远远的只能看见骑士过后扬起的沙尘。从骏马奔驰的速度来看,前方定是有大事发生。“沙、沙匪、难道是沙匪来了”。好半天,管事才颤颤巍巍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管事毕竟年轻,遇事多少欠缺一些沉稳。

    转瞬之间迎面而来的骑士已经能看清些许模样,他像是在验证管事的话一般,对己方的商队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骑士的喊话顺风传往队伍后方,只是一瞬的功夫,商队后方便有了反应。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队伍后方响起:“一队列阵迎敌,二队预备,三队就地结阵”。猛然间,一个满脸髯须的大汉脱离商队大声的安排起具体事宜来。

    髯须大汉姓樊名刚,正是此行护送商队的边军校尉。随着樊刚的命令声,两个百人马队上的军士迅速骑上了身边的一匹备马,从商队后方奔向前去。第一个百人马队之后,第二个百人马队只是驱使战马小步跟在后方。同一时间,商队领头的骆驼停止前进,身后拖着货物的骆驼则被飞快的赶往指定位置。整个商队的动作行云流水,除了李家那个小管事显得有些慌乱,其他人的表现就如喝水一样轻松,甚至还有一丝惬意。

    垚国虽然在中原七大战国之中属于末流角色,可能在百来年的乱世中生存下来的大国又岂有弱者。要不是十年前的那一场变故,垚国又怎会虚弱到这等地步。就算如此,是时垚国边军的实力就算是放眼整个西域也少有能与之抗衡的。当然,这不包括背后有波斯人支持,堪堪立国只有十年的尽国。

    樊刚烦躁的甩了甩头,似乎想要将这不堪往事甩掉。

    那迎风而来的骑士纵马来到樊刚身边,高声道:“报镖头,前方约有500人,估摸是费克雀的沙匪”。哨探骑士虽是满脸风沙,可一点也不影响他坚毅果敢的脸庞。

    垚国边军护卫李家商号西行是一项绝密任务,所以此行无论是称呼、服装和行事风格等方面就有别于浓烈的军旅色彩。樊刚虽是一名营头校尉,可是这道命令却是直接出自垚国兵马大元帅府上。樊刚久在军旅,单从命令发出的地方就能判断此事的深浅。

    “费克雀”!樊刚像是在问自己。

    樊刚身边的副尉徐冲接话道:“去年几个大的沙匪头子几番兼并之后,现在费克雀是这一带最大的沙匪头子”。副尉徐冲也是个粗鲁汉子,他和樊刚关系亲近,不同于一般的上下级关系。

    听闻匪首是费克雀,樊刚转头看向徐冲,满脸严肃道:“既然是费克雀,那他是知道我们的实力的。你怎么看?”

    徐冲道:“你的意思是费克雀此来是有吃下我们的必然把握”。都是打老了仗的汉子,如何不明白敌人的这点心思。

    樊刚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仰头飒然一笑,说道:“管他有什么心思,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难道还有退路不成”。说完樊刚一挥手,对着第一个百人马队的队长说道:“看准时机,冲杀过去”。配合着自己的言语,樊刚的大手猛然向下一切,言语之间似乎这支多达五百人的沙匪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能任己宰割。

    “诺”。那队长一声领命,便拍马而去。

    费克雀四肢长大、须发喷张,只见他挺身端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端端就是一副杀神模样。此人纵横大漠多年,如今所拥有的实力足以在这一片区域横行无忌。垚国李家商号在这西域三千里的地界里绝对算得上是一块香饽饽,占据西域商道的沙匪没有少打他们的注意,费克雀和李家商号也曾有过一次交手。只是那个时候费克雀手中的实力不足,居然没有啃下这块硬骨头。好在费克雀见机行事的本领不弱,是以此役并没有损失多少实力。今时却是不同往日了,现在费克雀手上有近一千的人马,还怕啃不透面前这块软骨头!

    “首领”!费克雀身边一个瘦小汉子低声呼喊一声。沙匪干的就是来去如风的买卖,所以他们最善把握双方的距离,以求达到自己始终处于最佳的进攻位置。

    费克雀一扬手,整个马队便随着他的手势放缓速度,直至完全停下。整整五百人的马队在这大漠之上掀起好大一片风沙,远远看去便让人生出一股惧意。

    “首领,看来李家请的还是上次那个镖局”。瘦小汉子是费克雀的军师,能成为这片区域最大一股沙匪的军师自然当有他看家的本领。

    费克雀只是淡淡的“哦”的一声,然后扬起的手向前一指,同时转头朝着身边另一个手下点了点头。

    “呜、呜、呜”!随着费克雀的命令,几百个沙发抢出队伍,高喊着怪异的口号、挥舞着的手中弯刀就朝李家商队冲去。与此同时,沙匪队伍上方惊出一声响雷。

    费克雀的沙匪一动垚国边军自然不甘示弱,哪怕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四倍有余,垚军的百人马却是战意高昂得很。

    垚军马队逐渐提速,整个队形很快就成了一个大大的箭头攻击阵型。其马上骑士人人弯弓搭箭,待到对方进入射程便是百箭齐发。相较于垚军,对面的沙匪在战术上就要显得苍白得多。百箭齐发之后,垚军骑士立马弃弓提枪直冲对方阵中。

    沙匪的冲锋毫无队形可言,前与后也拉开了好远的距离。正由于队形稀松,垚军第一轮箭雨落下对方也才只有十几个沙匪落马。两军对冲之际,落马之人少有生还的道理。费克雀能在这一片区域称霸,他手底下的沙匪也都是些敢战的亡命之徒。只是很短的时间,两支马队便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垚军持枪,自然是占了先天的优势。两支队伍刚一接触,就有几十个沙匪丧命于长枪之下。手持长枪的垚军骑士一击洞穿敌人之后便弃枪抽刀,开始进行第三轮的厮杀。垚军马队的冲击力之强,只是一次冲击便有拦腰将费克雀的马队冲散之势。这场费克雀蓄谋已久的冲击战,浦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是时一匹骏马从东面飞驰而来,马上骑士高声喊道:“报,后方敌袭”!前方战场的厮杀将将展开,李家商队后方又发现大批沙匪踪迹。

    樊刚冷冷地看着眼前局势,费克雀的实力他早已摸得清楚,还剩下的五百沙匪此时不来,更待何时。前后夹击,不过是兵家的雕虫小技而已。

    樊刚拍了拍徐冲的肩头,满脸不在乎地说道:“老兄弟还是老规矩,如果可以我要费克雀的人头”。费克雀和徐刚搭档日久、默契非凡,现在两面受敌之下自然要各自照看一面。

    徐冲哈哈大笑一声,扬鞭策马而去。

第一卷 第二章 往事

    垚国王宫

    “啪”!一个成色上好的白玉瓷杯,被猛力摔碎在宽阔明亮的大厅之中。垚国的年轻国君韦莫亭负手立于桃木茶几之前,额头之上青筋暴露,嘴唇紧咬,眼中露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怒火。

    只要是垚国的官员都知道,决定垚国军政大事的地方从来不是百官齐聚的朝堂之上,而正是在这垚君亲自提笔命名的“东兴书房”之中。垚君之所以将此处命名为“东兴书房”,其意不言而喻,即为“向东而兴”,这也是垚国新君韦莫亭继位之后所定下的国策。

    此时在这书房之内除了韦莫亭还有四人,分别是国相白敬堂、兵马大元帅靳东南、国师祖相子、镇抚司指挥使杜余庆。四人虽说是同朝为臣,可面对国君的愤怒,他们脸上的神情却是各不相同。

    已是花白头发的国相白敬堂老成持重,此时像极了一个入定老僧,旁人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想法。身材高大的兵马大元帅靳东南则不然,面对国君的熊熊怒火他脸上竟然挂着一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再看一派仙风道骨的国师祖相子,隐隐中似乎从他的眼里透出一丝焦虑。

    “臣无能,请我王责罚”。随着白玉瓷杯的碎裂,镇抚司指挥使杜余庆立马跪在地上,将头完全磕碰在地上。

    今日垚君召集国中重臣所议之事只有一件,便是李家商号以及负责护卫的边军将士在西域唐裳国附近被全歼,所携货物也全部被掠一事。

    杜余庆请罪之后等来的并不是国君的责骂,而是国相白敬堂开口:“杜指挥使不必如此,你的忠心和能力国君心中有数”。按理说白敬堂这一番话已是逾越,可看韦莫亭似乎早已习惯,此时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

    韦莫亭及冠不久就继垚君之位,国相白敬堂可以说是给予了他最大限度的支持。除此之外,这位秉政十数年的老国相甚是内明,从未干预过军方之事。是以韦莫亭投桃报李,也对这位老国相给予了最大的信任。

    国相虽如是说,可作为直属于国君的镇抚司指挥使,杜余庆既不敢搭话也不敢起身,还是保持着刚才跪下的样子。

    垚君韦莫亭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才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待心情缓和过来,韦莫亭对着跪在地上的镇抚司指挥使杜余庆说道:“杜指挥使你起来”。随后又对着面前四人说道:“书房议事不是朝堂,大家坐下说”。说完话,韦莫亭率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待四人坐好,韦莫亭指点着杜余庆说道:“你给几位说说”。言语之中,这位年轻的国君也是疲态尽露。

    刚坐下的杜余庆见年轻国君点了自己的名,忙不迭是的又从座位上站起。杜余庆还未开口韦莫亭摆了摆手,杜余庆只能再坐了回去。

    杜余庆坐定后先是朝着垚君一礼,才字斟句酌的说道:“沙匪费克雀要在西域唐裳国附近袭击李家商号之事,我们事前早已侦悉。对于沙匪费克雀的具体实力、性格特点以及他几个重要手下的能力品行也都有详细了解。根据大元帅府的推演,只需三百边军便能将费克雀在此地的势力抹掉。”说到此处,众人随着杜余庆的动作转头看向靳东南。

    见靳东南点头示意之后,杜余庆继续道:“可为了万无一失,此行我们将李家商号的杂役全部替换成了我们的人。也就是说,李家商号此行有我们四百甲胄完整的边军护卫。按照这样的力量对比,费克雀绝无任何胜算。可事情怪就怪这里,我们的队伍竟然被人全歼了”。

    听到这里,垚君韦莫亭忍不住打断杜余庆的话,说道:“大家都知道的就不说了,说一说大家不知道的”。

    杜余庆答了一声:“是”,便继续说道:“此事有三个疑点。其一,在唐裳国出了这么大的事,唐裳国自然要加大对费克雀的清剿力度。可是费克雀竟然像是在做完了这一件事之后就凭空消失了一般,唐裳国竟然没有得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其二,我们的人在唐裳国得到消息,事发地留下的尸体差不多就是我边军和费克雀的全部实力。也就是说,这场仗根本就没有胜利的一方。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货物又去了哪里。其三,樊刚校尉和徐冲副尉的尸体没有找到”。杜余庆说完此话便不再开口,这三处奇怪的地方能引伸出好多故事。只是这些个故事究竟哪个是真又哪个是假,就要靠在场之人自己判断。

    有资格坐在“东兴书房”议事的谁是傻子,闻听此言后书房内顿时陷入到一片沉默之中。樊刚、徐冲和费克雀都失踪了,他们的手下又都全部战死。这样的情况,最容易想到的就是三人阴谋吞下了此行的巨额财货。如若不然,他们的失踪如何解释、财货全部失踪又如何解释。可知悉垚国核心机密的五人,却都知道此事绝不简单。先不说樊刚和徐冲是几方面精挑细选出来忠贞军将,不可能叛变。单一军力而论,千把人的沙匪也不是四百边军的对手。

    见众人都不说话,韦莫亭轻咳一声,对杜余庆说道:“把找到的东西拿出来”。

    杜余庆闻言从自己脚下提起一个包裹递给上首的靳东南,说道:“靳帅小心接着,这是我们在事发地找到的东西”。

    靳东南接过包裹小心打开,入眼之处是一些小块铁片。靳东南随手拎起一块查看,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只是越看到后面眉头就锁得越紧。

    祖相子等不及靳东南看完,起身来到他身边也拿起一块铁块查看。霎时间,祖相子也是脸色骤变。

    靳东南将包裹递给祖相子,继而转头看向自己年轻的国君。不问可知,韦莫亭满脸的阴沉就是答案。

    “尽军弯刀”。在场之人除了白敬堂,其余四人都已知道了答案。靳东南这句话自然是说给白敬堂听的。

    “啊”!宦海沉浮数十载的国相白敬堂,闻言竟不自觉的发出一声低呼。

    东洲皇朝全盛时期版图之巨,当下世人难以想象。单就这西域三千里来说,也不过是敕封于诸侯的偏僻一隅。西域三十六国名为王国,实则也只是东洲皇朝一诸侯国附庸耳。百余年前东洲皇朝皇权不振,治下众多诸侯国才有了别样心思。那个时候,位于皇朝西域的垚国不仅占有西行通商之要道,更是坐拥西域盛产之良马,可谓是王国富足、兵锋尽锐。虽地处西域,然历代垚君均有问鼎中原、逐鹿天下之志。

    天意弄人,只是奈何!

    纪元323年,位于太阳另一边的陌生帝国波斯突然向东派出二十万大军,誓要将三千里西域疆土纳入其中。当时垚国在西域的统治主要集中在青疏、额尘、则西三座城市,由大将军耿介领西苍军团坐镇期间。波斯大军由西而来,突袭了最西面的青疏城。在已有心算无心之下,西域最大的城市青疏快速沦陷。眼看在青疏地区已不可为,大将军耿介当机立断退守额尘。位于青疏和则西之间的额尘依山而建,面积虽然小但是战略位置却极重要。耿介的想法是凭险而守,等待来自垚都的援军。哪知波斯大军携初胜之威一面围城,一面直接绕过额尘直扑则西。若则西城有失,垚国便是失却了在西域的有力支撑,西苍军团也将处于波斯大军的四面包围之中。百余年来垚国的主力部队从来都是在东边与中原王国纠缠,哪里料到这西域之西还有如此强大的帝国存在。仓促间,上代垚君命当时还只是一军主将的靳东南,率三万老卒救援。靳东南将门虎子,初入西域便打了好几场迎击波斯前锋的漂亮仗。一时间垚军士气高涨,高歌猛进的进驻到则西城中。

    随着双方的布局完成,一场决定西域归属的决战在则西城下打响。此战之初,垚军的重骑和巨弩如摧古拉朽一般收割着远道而来的波斯人头,很是打出了汉家军人的风采。本以为这战事就是如此简单,哪里能想到应垚国之召前来参战的一个小小游牧民族却在战场上反水,直接导致了垚军腹背受敌乃至全线崩溃。只此一役,垚国再无力控制西域地区。失去了西行通商之路和良马盛产之地的垚国,便只能算作中原各大王国之中的末流角色。

    白敬堂面色沉重的对韦莫亭问道:“是尽国借剿匪名义吞并了李家商号的财货,还是已经看破了我们的谋划”?白敬堂口中的尽国,正是十年前那个在战场上突然反水的游牧民族。

    尽族人原本只是生活在垚国南面雪山之上的一个游牧民族。其族中多个部落之间世代结仇,相互攻伐不休。直至四十多年前尽族人中出了一个英雄,才慢慢将这个位于雪山之巅的民族统合起来。靳东南兵出西域,单单只靠三万老卒如何能够。哪里知道这个被尽族人称为英雄的达明北安,居然早已和波斯勾结在一起,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子的事情。则西城一役之后,尽族建国,成为了波斯在西域的代言人。

    则西城一役之后的两、三年里,垚国与尽国多有纠缠。奈何尽国背后有波斯帝国撑腰,元气大伤的垚国哪里是他的对手。上一代垚君认为自己不仅宏图大志难以实现,就连祖宗留下的基业也失去了好大一块。悲愤之下,正值春秋鼎盛的垚君竟然郁郁而终。韦莫亭继位之初也是将垚国的战略重心放在西域,将夺回青疏、额尘、则西三城,让西域三千里土地重回垚国作为此生奋斗目标。直至现任国师祖相子的出现,才改变了韦莫亭的想法,以至于改变了垚国的国策。

    祖相子认为达明北安建国之后最怕的就是垚国的报复,这便是他立马封锁了垚国向西商道的原因。祖相子年轻时游历天下,对达明北安算是有自己的独到了解。达明北安素有雄心又有韧劲,他绝对不会甘于臣服在波斯帝国的掌控之下,就像他绝对不甘于臣服于垚国一样。尽国要强盛,东西贯通这条商道对于他来说也是重要非常。如果垚国提出与尽国修好,达明北安一定会同意。因为对于现今控制西域地区的尽国来说,垚国国府每次行商的货物数量都在其掌握之中,反而更容易监控垚国虚实。垚国可以一边用这种方式麻痹尽国,另一方面在民间寻找合适的秘密代言人,以为充盈垚国国库的真正支撑。

    对于祖相子的提议,年轻的韦莫亭以其非凡的气度暂时放下了对尽国的仇恨。可是祖相子之后的话,才是他为垚国谋求振兴的关键之处。

    “东出”。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字方略。

    面对白敬堂的问询韦莫亭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杜余庆方向。

    杜余庆羞愧满面的道:“此事目前尚没有足够的证据做出定论,只是事发前我们得到情报,尽国大将哈里发曾经出现在附近”。

    听到杜余庆的回答白敬堂反而镇静下来,没有证据无所谓,哈里发的出现就已经够了。宦海沉浮几十载,既然谋划败露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白敬堂朝着韦莫亭拱了拱手,说道:“事已至此,还请国君早下决断”。

第一卷 第三章 军情

    韦莫亭虽然年轻,但却极有决断之力。只要是他认定的事,便会用尽全力去实现。东兴书房的一番密议之后,这个被中原王国和西域诸国挤压得又弱又小的国家机器便高速的运转起来。此番东出计划已然布置多年,当下正是到了实施前的关键时刻。

    垚都城中有一家面积不大不小、生意不温不火的客栈,其名“乐丰”。今日不是什么喜庆日子,可是这乐丰客栈的生意却偏偏好得出奇。刚刚到了中午,整个一楼的用餐大厅就被各色人等坐得满满当当。一时间,大堂内显得热闹无比。客栈掌柜看着眼前一幕,更是将自己本就显小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满堂的食客中,突然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掌柜,他妈的我们都要吃完了,最后一个菜怎么还没上来”。正有几个粗汉不满今日店里的上菜速度,发出一声不满。

    乐丰客栈不是什么大店,也根本不存在什么店大欺客的说法。闻听有人埋怨,店老板连忙从柜台后绕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那桌跑去。

    掌柜是个样貌普通的中年胖子,跑到跟前就是一阵打躬作揖地道:“客官请担待些,今日小店的客人实在太多”。

    掌柜还没有吧赔罪的话说完,那个粗豪汉子打断他的话就说道:“少说这些废话,我也没闲心听。你马上去后厨给老子催一催,要不然今天这顿饭可就是你请了”。粗豪汉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要打发掌柜亲自去催菜。

    君王脚下倒不至于有人敢吃霸王餐,只是开门做生意的任谁也不想这般闹腾起来。到时候影响自己做生意不说,搞不好这些个醉汉还要伤人。就算最后官府将他们缉拿归案,自己也能得到赔偿,可背个这么个事,要说这客栈的生意不受影响却难。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催”。掌柜忙不迭是的答应一声,便匆匆往后厨行去。

    正在掌柜脚步匆匆走往后厨时,那群粗豪汉子旁边一桌同时站起一个食客,抬腿间似乎就要跟着掌柜去后厨催自己的菜。只是他还未迈出脚步,身旁另一食客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嘻嘻地说道:“怎么着,又想赖酒”?也不等对方反驳,一把将他拉回原位坐好。

    掌柜人还未至,声音已经从外传了进去:“平时一个个的都嫌弃我们的生意不好,怎么今天反而跟不上了”。掌柜一手掀开帘子走往后厨,看样子又有哪个小工要遭殃。

    掌柜前脚步入大堂视线盲区,身边兀的闪出一个身影将他的身子一拽闪进了旁边一阴暗处。

    那黑暗之处的人影低声道:“大人,我们暴露了,现在想来他们是跟着我来的。”说话之人虽遇生死存亡的大事,可言语之中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黑影说罢,将一个只有半截小指头大小的密封信笺交到掌柜手上。

    原来这看着毫不起眼的乐丰客栈不是普通客栈,而是垚国卧榻之侧的猛虎,胤国镇抚司设在垚国都城的情报集散地。这样掌柜自然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掌柜,而是胤国镇抚司在此处的负责人。

    掌柜默默将信笺收好,眉头一扬,问道:“后门呢”?

    黑影道:“四面八方,全部都有镇抚司的人”。这黑影口中的镇抚司当然不是本国,而是垚国一方的。今日这七国虽然实力强弱不一,但各国在根本体制上还是沿用的东洲皇朝旧制。

    掌柜双眉一拧,问道:“是因为此消息”?

    黑影郑重点头道:“垚国在边境集结大军,边军斥候频繁出现在晴日族领地,似乎有对我国用兵之谋。另外,查得垚国之天虹神教已经渗透我国多年。”

    百余年前东洲皇权衰弱,中原王国经过百余年的相互征伐、兼并逐渐形成郢、骛、曙、胤、焸、择、垚七雄并立的格局。只是垚国在十年前被波斯抢去西域三千里国土之后,遂成七雄之末流。垚国要想复兴祖辈基业,只有两条路可选。一则向西夺回西域,一则东出争霸中原。可这两条路都不好走,垚国向西完全不能对抗蒸蒸日上的波斯帝国,东出则必须直面胤国的边军精锐。垚国国力不如胤国多以,这一仗如何能有胜算。晴日一族位于垚国与胤国之间的山林缓冲地带,既然探得垚军斥候在此频繁活动,可想他们的目标定非胤国莫属。只是垚国要想东进,必然要和胤国岭州边军来一场硬仗。岭州不仅有边军三万,兼且在两国拉锯地带更有“定西”军寨作为依托。以之前双方交手的情况来看,垚军在胤军手里一点也讨不了好。至于天虹神教在胤国的渗透,如此紧急且重要的信息传递渠道为何又要传递这个消息。

    掌柜面色沉重的道:“那人可还有话”?

    黑影道:“那人吩咐,此件关乎胤国安危,务必第一时间送达。”

    掌柜双目射出决绝神色,随后朝着黑影微微一点头便抬脚走向后厨灶台方向。黑影看着掌柜离开的背影同样目光坚定,右手也在不知不觉间轻轻搭上了自己的左衣领口处。

    不多时,掌柜一把掀开后厨门帘,手里托着刚刚起锅的糖醋鲤鱼,脚步轻快的走向那桌刚才还在叫嚣的粗汉处。掌柜熟练的将餐盘放在桌上,末了还笑嘻嘻的用略带讨好的声音对着为首的粗汉说道:“几位客官,鲤鱼虽不像鲫鱼一般刺多,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本来就是一句在普通不过的提醒,哪只那为首的粗汉却一拍桌子,不依不饶地道:“狗日的,菜上得慢不说还敢咒老子被卡”。这粗汉一拍桌子,顿时就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整个大堂,只有刚刚笑话同伴想要赖酒的中年男子始终盯着后厨方向。

    掌柜知道面前粗汉想要借机找自己麻烦少付饭钱,便又是一鞠到底,急忙给面前的粗汉赔不是。生处乱世之中,周围其他桌的客人如何不知道这粗汉的把戏。大家见这店掌柜态度如此恭谦,而且今天店内客人多确是实情,便都纷纷开始声援起掌柜来。垚国地处中原之西,自古便有尚武的传统。大家若是闹将起来,断没有在一方趴下之前就认输的道理。这粗汉也不是傻子,知道今日占不到什么便宜,便也悻悻然地吃起鱼来。

    此时客栈外又走进来两个行商装扮的客人,店小二急忙上前招呼道:“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生意实在太好,若是客官不急不妨稍等片刻”。店小二也是伶俐之人,进店就是客人,是客人就不能把他放走。

    这边客人还没有搭话,刚才那桌粗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二,铜板老子放在桌上了”。那为首的粗汉说完,也不等人搭话便大摇大摆地走向门外。临出门时,他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掌柜一眼。那掌柜原本是目送这桌瘟神离开,只是他在被瞪之际又快速地扭过头去。周围食客见到如此一幕,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刚才不准同伴赖酒那人也在笑,只是这笑容之中却是别样意思。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乐丰客栈又来来去去换了几桌,一直保持着客满的状态,似乎这只是一个生意再好不过的普通午后。

    “哟,张公子来了”。又有一个锦衣青年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只是这次不是店小二迎客却是掌柜亲自上前接待。这个被称为张公子的锦衣青年神情倨傲,显然是哪家权贵的公子。

    面对掌柜的迎接,张公子戏谑道:“从未有见过你这家生意如此红火,今天是怎么了,是上了什么新的菜品还是在西域引来了什么好酒”!看样子,这张公子却是好这口舌之乐的食客。

    闻听此言,掌柜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伸手向前一引,说道:“来,张公子请楼上包厢坐”。

    张公子面带微笑的左右扫视一圈,便跟着掌柜上了二楼。

    那指责同伴赖酒的中年汉子见此情形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低声自言自语道:“欲盖谜彰”!伴随着自语,中年汉子朝着二楼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随后慢慢站起身来。中年汉子一起身,乐丰客栈一楼大堂立马黑压压的站起了一片。中年男子又是很随意的超前一挥手,整个一楼大堂便落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这垚国镇抚司的人显然都是老手,在控制一楼的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控制了大堂,自然有人带队往后厨摸去。

    这指挥若定的中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垚国镇抚司指挥使杜余庆。却不知垚国的镇抚司截获了怎样的情报,竟然让杜余庆亲自带队来拿人。

    来到二楼,掌柜一路将锦衣青年带至最里边一间包厢。开门做生意的就算客人再多也要预留包厢,因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大人物光临自己的小店。很显然,这最里面的临街包厢正是客栈掌柜为张公子所预留。

    关上房门,掌柜不慌不忙的从怀中取出一个滴有红蜡的信笺双手递给张公子。

    “砰”的一声大响,掌柜和张公子所在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此时张公子的手也正好握住掌柜递过来信笺一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张公子只是愣愣地看着被破开的房门。房门一破,顿时有几人从外面冲进屋内。

    面对如此情形,掌柜的反应也是够快。只见他大喝一声:“跳窗”,同时一把就将张公子推往窗旁,而自己则是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直刀就要和来人拼命。

    不过来人哪里会给他两人机会,冲在最前面的一人只一个照面便将掌柜逼退。另有一人则是越过掌柜,一棍就打在张公子的身上。

    张公子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棍,先是“噗”的一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而后便软软地躺在了地上。掌柜眼看张公子无法幸免,便一发狠,不管不顾的朝着窗边杀去。俗话说,一人拼命百人难挡。垚国镇抚司涌进房间的人虽多,可竟然没有拦住掌柜的去路。只是掌柜来到窗前却并没有跳窗,只是朝着敌人凄然一笑,扬起手肘就朝着摆放在窗边的花盆砸去。

    “拦住他”。一声暴呵,从门外传来。都是吃情报这碗饭的老人,事已至此哪里还看不出来掌柜想要做什么事。掌柜在如此危急的关头想到的竟然是将花盆砸落楼下,想必这就是他通知同伴此处已经暴露的信号。

    显然这一声暴呵让掌柜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而发出喊声之人要的就是这一瞬的时间。只见手起刀落,掌柜一条左手手臂齐刷刷地掉在地上。掌柜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被一股巨力踢翻在地。掌柜想要努力起身,却是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一卷 第四章 夺路

    杜余庆不慌不忙地走进包厢,手下连忙将刚才掌柜递给张公子的信笺双手呈于他的面前,说道:“大人,刚才我已核对过,这种用红蜡封印的信笺正是胤贼用来传递密件的手法”。

    杜余庆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拿起信笺对着阳关看了看就动手从封口处撕开。信笺里有三张信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将信笺的内容看完,杜余庆随手将它递给了自己的得力手下。

    那手下看得极快,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将信件内容看完,喜道:“大人,我们这一仗可谓是毕其功于一役了”。

    听手下如此说,杜余庆也笑道:“看来是了”。刚才那封信件的内容涉及到垚国的各项机密,杜余庆身为镇抚司最高长官追查这条线索有些时日了,自然能从这封信件的分量分析出胤国这处秘密据点的地位。

    那手下见杜余庆难得露出笑容,便恭维道:“立此大功,全赖大人英明”。

    杜余庆显然不是喜欢听人恭维的性格,闻言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轻松的对手下得力干将说道:“看样子他们在此处还有同伙,你带人守在这里尽可能的将他们全歼。还有,将能看见这个窗台的人全部带回去问话”。交待完接下来的任务,杜余庆迈步走出房间。镇抚司的这些手下都是侦办案件的老手,剩下的事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

    各国之间互有渗透,端掉这处胤国的谍报据点原本不需要杜余庆亲自出手。只是国君的东出计划已然启动,断不能在垚国发动之前让胤国嗅到一丝一毫的异常。垚国东出的成败直接关乎到国运的盛衰,杜余庆绝不允许在自己这处出什么纰漏。杜余庆现在之所以这般轻松,是因为那信件的内容虽然机密,却一点也没有提及国君东出的大事。

    此时的乐丰客栈已经被镇抚司的人完全控制,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里面有不一样的地方。杜余庆回头朝二楼窗户看了一眼,那一盆客栈掌柜没来得及推出窗外的植物还好好的放在那里。杜余庆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对这个案子自己投入了太多的精力。现在垚国东出在即,自己下一步的重心是时候放在胤国内部了。想到胤国内部引而不发的危机,杜余庆的思路也慢慢清晰起来。胤国镇抚司和自己有过几次交手,客观地说两家在情报方面的争斗中,显然胤国方面还要更胜一筹。只是今日这一仗自己却赢得轻松,从跟踪到抓捕简直就是兵不血刃。想到这里杜余庆不由得意一笑,心情不由更好了几分。杜余庆向西转过两个街道,自然有人将他接上马车。马车之内杜余庆轻轻闭上眼睛,他有一个习惯,在每次完成一个案子之后都会把它的所有细节再在脑中过上一遍。

    让我们把时间回到乐丰客栈掌柜端出糖醋鲤鱼的时候。

    听过黑影的叙述掌柜心里清楚,自己以及客栈之内所有的胤国镇抚司成员今天恐怕都要交待在这里了。吃上镇抚司这碗饭,想来对于今日的局面也是早就有心里准备。只是如今手里的这份情报太过重要,无论如何都是要送出去的。掌柜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定计。

    掌柜从灶台上端了一份糖醋鲤鱼,在走出后厨之前两指一拨一送便将刚才递给自己的情报放了进去。走出后厨,掌柜已经恢复了之前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今日的局面掌柜是做过预案的,而刚才在大堂处大声埋怨的粗汉正是己方传递情报的关键人物。

    掌柜道:“几位客官,鲤鱼虽不像鲫鱼一般刺多,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粗汉道:“狗日的,菜上得慢不说还敢咒老子被卡”。

    掌柜一句话,提醒了粗汉小心鱼刺。粗汉一句话,让掌柜明白自己听懂他的意思。一唱一和中,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交接了这份事关两国国运的重要情报。

    与粗汉同桌的就是些粗鲁汉子,只两三下的功夫便将一条鲤鱼吃得干干净净。一块鱼肉和那一截情报同时吃进为首的粗汉口中,那粗汉在不动声色地吞下之际,只是舌头轻轻一压就将情报按在舌下。

    酒足饭饱之后四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乐丰客栈,甚至都没有回头再朝着此处看上一眼。只是为首粗汉紧紧咬住了牙龈,深怕自己一时冲动就会返身杀回客栈,救下自己的老上司、好大哥。

    四人出得客栈朝南走了两条街,在进入一条巷子之后便消失不见。此处是他们的另一个秘密据点,四人进屋之后火速换了一套衣服,为首粗汉和另一人还刮了胡子。做完一切,四人分成两拨不紧不慢的朝着垚都东门走去。

    送走四人,掌柜知道自己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对方暗中已然控制了客栈,他们还在等来接走这个情报的人。虽然他们不知道,情报已经送走。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误导,误导这帮垚国镇抚司的人往另一个方向注意,甚至结案。

    “哟,张公子来了”。这个身着锦衣的张公子是一位来自择国大商的长子,大好口腹之乐,这可不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张公子只是普通的商人,他哪里知道自己此时的自己已经落入了面前掌柜的算计之中。他还有闲心对掌柜戏谑道:“从未有见过你这家生意如此红火,今天是怎么了,是上了什么新的菜品还是在西域引来了什么好酒”!

    张公子是乐丰客栈的常客,作为胤国镇抚司的老谍,自然在几番试探之下就将他的性格特点摸得清清楚楚。张公子好面子,掌柜就要投其所好:“来,张公子请楼上包厢坐”。

    掌柜和张公子的作为在有丰富情报经验的杜余庆眼里,可不就是“欲盖谜彰”!

    这戏演到这里,掌柜的误导工作就完成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就需要他亲自送上一份猛料了。就在镇抚司的人踢开房门之际,也正是掌柜将这份猛料拿出来的时候。至于掌柜让张公子跳窗和他出手将窗台上的花盆推下这两件事,不过只是继续误导垚国镇抚司的小把戏而已。这样一来,垚国镇抚司就会完全落入掌柜的误导之中。一旦对方陷入自己布置好的思路之中,那么己方送走情报的人就绝对安全。

    果不其然,杜余庆确实信了自己准备的这份猛料。

    “不对”!坐在马车之上的杜余庆猛地睁开了眼睛。杜余庆在马车里狠狠地跺了一脚,车夫收到指令后双手用劲往后一拉,马车就稳稳的停了下来。

    杜余庆暗自想道:“按照自己的判断,今天这件事似乎进行得太过顺利了。按照自己多年和胤国镇抚司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们绝对不会只有这一点本事。如果自己的想法成立,那么很可能一份及其重要的情报已经通过其他途径传了出去。己方跟踪那人进了乐丰客栈之后,便对客栈进行了控制。由于担心打草惊蛇,自己并没有命令对客栈中的所有人直接动手,而是等待着接收情报之人的到来。从这个角度来讲,最有可能传递情报的人就是那些之前走掉的食客。也就说,这些胤国潜伏在垚都的谍子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自己戏耍了一番”。想到这里,杜余庆不由紧紧握住了双拳。他不仅愤恨敌人耍了自己,更担心垚国东出的计划被胤国提前侦知。如果真是那样,那自己无疑就成了垚国的罪人。杜余庆不是一个没有担待的人,相反他对他的国家有些无比的热爱和绝对的忠诚。

    “上来”。杜余庆对着宽阔的马车说了一句,立马就有一个手下掀开车帘走了进来。

    杜余庆双眼左右滑了两下,像是在做什么决定。很快,他语速极快地道:“马上通知城防军,凡是出城的人必须严格搜身,特别是信件一类的东西”。这个时候要想捕获这些胤国的谍子,无疑最好的办法是封闭城门来个瓮中捉鳖。可是如此一来实在是动静太大,似乎更容易暴露垚国现阶段的紧张局面。

    镇抚司自有其高速的通讯手段,杜余庆下令不久,垚都四面的城门便接收到了任务。是以当胤国镇抚司的谍子就要出城时,就看见了城门处排起的长龙。

    此时哪个为首的粗汉已经全然换了模样,此前当叫一声粗汉,此时却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黑面书生。

    “怎么办”?黑面书生此时只带了一个手下,因为目标太大,是以他们在到达城门前走的是两条路,相约在出城之后的十里处汇合。

    黑面书生到底是首领,他往前走进看了看城门处的情形,说道:“我们的把戏被那帮狗杂碎看出来了”。虽如此说可,黑面书生的神情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那手下没有说话,黑面书生一挥手,两人轻松至极的排在了出城大队后面。历代垚君均有吞吐天下之志向,是以这垚国的国都早在几十年前便迁至这离边境不足两百里的地方。黑面书生清楚,只要出得城门便是天高海阔任鸟飞之局。想到这里黑面书生不由压了压舌头,露出一丝看不出什么意思的笑意。

第一卷 第五章 截杀

    垚国的最东面有一座城池,名曰“边城”。它的主要作用是作为垚国东进中原的战略支撑。东洲皇朝七大诸侯国形成之后,垚国原本在大江以北与郢国接壤,在大江以南则是与曙国和胤国接壤。十年前,垚国丢失西域三千里土地之后,郢国趁垚国国力大衰之时夺取了其在大江以北的土地。是以就现在各国之间的版图来看,垚国便只与曙国和胤国接壤。而垚国与曙国的接壤处,尽是山石林立、寸草不生之地。莫说是不便于大军征伐,就连普通的商队活动也是一件难事。如此说来,这东进的支撑,最主要的任务就成了对胤国作战。

    从垚都出城往东南方向行约两百里,便到了边城。垚国东面还算平坦,是以这边城便不是建造在什么险要之处。远远看去,边城虽然不算高大但是其占地却不小。原因无他,既然它是作为垚国东进的战略的支撑,那么其首要任务便是屯兵屯粮。若是战事不利,它自然还要肩负起狙击胤军的作用。有了这个作用,这边城在防御体系和防御纵深上便好好下了一番功夫。

    出边城再往东走就出了垚国境内,进入到垚国与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在这片南北长、东西短的山林地带,居住着“晴日”和“远驰”两个民族。若是追根溯源,这两个民族应该中原以南“顿失”族的分支。因为发源于西部高山的岭江和士江及其众多支流多有途径这片区域,是以这片区域虽是山高林密却又资源优厚。而位于垚、胤两国交战必经之路上的,正是晴日一族的势力范围。鉴于之前两国间百余年的争斗,是以这晴日一族对中原王国总是戒心深重。

    垚国为了东进在边境之处建有“边城”,而胤国为了西进夺取西域的控制权,也在其最西面的岭南县以外的山林处设有“定西”军寨。那在垚都被拼命保护才出得称来的胤国老谍,此行第一站正是这胤国军寨。只要到得寨内便是到了本国的势力范围之中,那便安全了。

    那黑面书生出了垚都先是往边城而来。出于极度的谨慎,这四人一行并没有进城而是绕开边城直接扎进了垚国和胤国边界的真空地带。至于为何他们宁愿绕路却不进城,这便是胤国谍子的老辣之处。四人有马有甲,就算他们的行踪不慎暴露,在这野外也有一拼之力。若是进了边城,那可就不好说了。一来成内城外都有驻军,若是动起手来,这些弓马娴熟的成队老卒不知道比镇抚司那帮人厉害多少倍。二来这边城不同于普通城市,外人要想藏身一点也不容易。若是几人被困于城内,那还不被给“瓮中捉鳖”了。从结果来看,这些胤国老谍的判断是正确的。远远的,四人已经看到了硕大的“胤”字军旗高高飘在前方军寨之上。

    还没驰进军寨的防御范围,黑面书生高高举起一支金色短箭在空中摇晃。

    “金令箭使者,快打开第一道寨门,通知向刚副将”!定西军寨依山而建,主寨坐落于半山腰上,而在主寨之西还有作为依托的四个军堡。

    黑面书生当先一马冲进寨门,直到此时他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四人刚进军寨寨门便迅速关闭,可以想见胤国对来自西面的威胁丝毫不曾松懈,哪怕垚国的实力已经不及当年多矣。

    胤国位于大江以南,为东洲皇朝七大诸侯之一。胤国全境设一都五州:一都为胤国国都—胤城,又称胤都;五州分别为东部阳州,北部宾州,西部岭州,南部元洲,中部府州。按照东洲皇朝官制,各州设一名“州牧”作为本州最高行政长官负责民政,设一名“将军”作为本州最高军事长官负责边防武备。吸取东洲皇朝衰败的教训,是以这州牧和将军各不相属,互相不得越界干预,日常民政军队不得插手,军队供应由朝廷直接划拨。另设监察司负责监察各地官员。如遇重大战事,朝廷另派大员统辖地方与军队。

    作为直面垚国的岭州,主要有三大城镇:一为岭州城,在岭州东面,是岭州州府,州牧治所,岭州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二为秀城,在岭州之南,是当今胤国国君胞弟的封地。三为岭南县,位于胤国最西部,属四战之地,情况最为复杂。

    胤国在东南西北四州各有边军3万,另外常备中央军20万,10万拱卫国都、10万驻军府州,随时增援边境。按照东洲皇朝军制,五人为伍设伍长,十人为什设什长,五十人为标设标长,一百人为队另设队长、队副,一千人为营另设校尉、副尉,一万人为军,另设将军、副将。成军的建制按百分之一配备直属队,称为亲卫,主责文书、参谋、护卫、通讯、侦查等事宜。

    岭州三万边军官方定制称为岭州军,其下设岭州一军、岭州二军、岭州三军,各军又下设十营。但根据军旅惯例,日常均按绰号称呼各军,按姓氏称呼各营。这岭州一军的主将名李驰,外号猎豹,本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所以岭州一军又称豹子军;岭州二军主将魏奔,绰号大熊,一张黑面,力大无穷,善使巨斧,性格爆裂,岭州二军又称黑熊军;岭州三军主将张琥,绰号狡狐,狡猾如狐,工于心计,岭州三军又称狡狐军。

    岭州将军侯猛,辖黑熊军和狡狐军驻岭南县外负责边防,豹子军分驻岭州各个交通要道,负责拱卫州府、监视封王、运送辎重等事宜。为更好的控制胤国在与垚国、晴日族、原驰族、顿失族势力范围犬牙交错的山地丘陵地区,候猛命令狡狐军副将向刚领3营士兵进驻战区,修建防御性工事。经过日积月累的不断扩张,防御工事已形成了集军事防备、物资贮备、人员聚集的大型山寨。此寨正是之前提到的“定西”军寨。岭州以西地区向来不是某一家的领地,势力范围全凭实力说话。

    手持金令箭的使者入寨必有重大情报,身为军寨最高长官的向刚不敢有丝毫怠慢,一面命手下为四人换马和准备干粮,一面急忙将黑面书生迎入房中。黑面书生一行虽然一路没有遇到追兵,但自在乐丰客栈开始便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现在心中大石落地,身体竟是说不出的疲惫。

    见黑面书生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向刚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使者可有通报我岭州边军的军情”?向刚久在边境,自然知道这些金令箭使者的规矩。金令箭使者身负传递或绝密或重大情报的重任,向刚虽然身为一军副将也不能问与边军无关的问题。

    黑面书生一口喝下身旁的茶水,说道:“垚国有意对我国用兵,还请将军加强戒备”。黑面书生说完话,又一口吃下身旁放置的小点心。

    听黑面书生说完,向刚双眼闪过一丝异样。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面色一正,伸手招来手下,大声道:“军情紧急,马上去看看使者的马备好没有”。

    向刚再次一挥手,对屋内手下说道:“加水”。

    向刚话音刚落,站在黑面书生等四人身后的边军士兵就拿起水壶走向前来。

    黑面书生朝着向刚拱手一礼,说道:“副将……”。黑面书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无法再发出声音。原本是为镇抚司四人加水的军士,就是接近之际却突然用一根细绳狠狠地勒住了他们的脖子……。

    不一会功夫,“金令箭使者”带着手下从定西军寨东门驰处。几乎在同一时间,所属狡狐军吴字营的三个侦查小队突然遭到了猛烈的袭击。这场袭击来得迅猛异常,层层叠叠的敌军直有将己方一击击溃之势。

    此时顶在最前面接敌,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满身沾满鲜血的小将名曰宁砺,是胤军的一名队长。宁砺刚刚摆脱对方纠缠还没有站稳,顿时又感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看,一个黝黑汉子右手持着一柄钢刀朝着自己面门砍来。宁砺一矮身、向前迅速的踏出一步,把自己的手中的钢刀狠狠的向黝黑汉子的腹部送去。刀法角度之刁钻,由下而稍稍的有点向上,正是取的其甲叶覆盖后的柔软腹部。“噗”,一口老血冲口而出。那黝黑汉子没想到宁砺如此狼狈之际,还能做出如此凌厉的反击。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半分其他转圜余地。一刀入腹堪堪一半,宁砺已经站在那汉子面前。

    突然宁砺的脑袋往横向移动,“滋…”刹那的火花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宁砺的眼旁划过,将他的头盔划出一条凹痕。宁砺堪堪躲过致命一枪,心中却是一片清明。宁砺知道,战场之上越是危急越要保持冷静,只有这样才有更大的活命机会。

    从对方的枪式判断应该是个老兵,他选择在自己用尽全力刺穿战友胸膛,旧力已老、新力未生,又扯不出钢刀回防的一刹那,发挥长枪的远距离攻击优势,准备以狮子搏兔的气势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电光火石之间,宁砺向前猛撞,顺势将刺死敌军的尸体顶向老兵,迅速用左手拔出随身短刀向老兵暴露在尸体后方的面部猛刺。那老兵枪势已老,如何还来得及收枪回防。战场之上双方搏杀的瞬息万变,在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谁能想到,本是万无一失的一枪却变成如此结果。

    此时,一抹狡猾的冷笑悄悄浮现在老兵脸上,他可能在想“年轻人终究是太嫩,左手攻击虽然快捷但由于不是常用手,猛然发力必定导致重心不稳,暴露空隙,一击不成必然限于被动,今天又要收割一条人命了”。

    形势突变,只见他迅速丢下手中的长枪,猛然向下卷缩身体,抽出随身短刀朝宁砺左手刺来的方向削去。按照他的计算,宁砺手腕刺出尸体肩膀的一刻,正是他短刀削到的一刻,必然将宁砺手腕削断。

    “嘭”,老兵并没削断敌人的手腕,反而被宁砺推动他战友的尸体,把自己狠狠地撞在了背后的大树之上。

    “噗”一口鲜血从老兵嘴里喷出,看着肋下扎进的尖刀,一双血红的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问询,随着战友的尸体一并倒下。

    连续刺死对方两人,宁砺并没有太激烈的情绪波动。刚才宁砺从老兵的出枪角度就判断出,用出其不意的左手弄不死他,只有算出在自己出刀后,他的下一步动作再行谋划一击毙命。不但要出其不意,还要攻其不备。

    宁砺的师傅对他要求万分严格,宁砺出刀必须达到随心所欲,速度、力量和角度是一方面,还要准确的判断出刺入对手的部位,以及各部位的基本属性,是肌肉、骨头还是内脏。不仅如此,更要了解各类盔甲、内甲、护镜的特性和硬度,以便判断使用力度的大小、角度的方位。师傅常说,乱用力气是要死人的,当然死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宁砺的第一刀刺入对方腹部偏右,他左手抽刀刺出,到老兵卷缩身体之时,用力将对方撞上大树使其丧失退后的余地,再将尸体内的钢刀刺入对方肋下。前有尖刀、后无退路、以硬对硬,只有这样才能刺穿他的身体,完成“反收割”。

    宁砺正准备轻轻的出一口气,一个小黑点伴随着一声呼啸不断放大。是一支箭矢正朝宁砺的面门劲射而来。力道十足、角度精准,这是宁砺的第一判断。此时宁砺重心前移,只有向左或向右才能避开这索命一箭。但经验告诉他,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第二箭就会紧跟而来,那时身体完全成下坠趋势,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防御。即使反应够快,在落地的一瞬间滚动身体躲过第二箭。但由于惯性的原因,下一步只能再向同一方向翻滚,那第三箭就没法可以幸免了。电光火石之间,宁砺迅速向右边一扑,箭矢刚从他左面掠过,第二支箭破风而来,宁砺就地往右翻滚,一声惨叫响起,血液喷溅而出……。

第一卷 第六章 迎敌

    宁砺仰首望天,只见天空一片灰蒙。也不知道这就是天空的颜色,还是混战激起的灰尘遮蔽了自己的双眼。刹那间,诸般事宜浮上心头。

    时逢乱世,自己这岭南县第一大族的继承人自然是少小便立有大志。少时在师傅的陪伴下游历天下,将将年及二九之数便投身边疆。既然是少小立志那便有远大抱负。而自己所做一切,皆是为一展胸中抱负而拼搏奋斗。

    宁氏一族富甲岭南,自己只需要在边军中历练2年,即可通过家族的关系在本县担任武尉一职。一县武尉的主要职责为维持治安、训练民勇等武备方面事宜,虽然品级不高,但却得来不易。一来,武尉是朝廷的正式官员,属于朝廷任命;二来,胤国律法规定,一地最高长官不能由本地人担任,本地人只能担任辅助县令的官员;三来,县令之下首辅县文吏虽然排位在前,但其主管文书,其最重要的工作是协助县令处理除武备外的日常工作。若是在平常县里,这文吏的地位自然要高于武尉许多。之时在边疆地区,手里有合法暴力职权的武尉却比文吏更有威望。

    只是好巧不巧,今天正是宁砺从军的最后一天,却不想遭遇了这强弱如此悬殊的突然袭击。

    宁砺来不及擦拭洒在脸上的血迹,借翻滚之力迅速弹起,并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把直刀,靠向就近的一棵大树。一名同袍左脚中箭惨呼倒地,瞬即又是一箭射穿他的咽喉。

    宁砺一时感到既侥幸又羞愧,这一箭本该是射死自己的。

    稍微缓过一口气,宁砺心里竟是突突地猛跳起来。他不敢说自己身经百战,但在边地从军两年大仗小仗也经历颇多,再加上游历天下时不同寻常的人生经历,如何不能在今日的阵仗面前感觉出重大危机。吴字营三队人马出寨巡逻,居然遭到了晴日族大批战士的伏击。

    若不是这场伏击已然发生,宁砺怎么也不相信晴日族胆敢如此作为!

    晴日族全族人口只有20万余,其族内除各部首领有专门的护卫队之外并没有专门的作战部队,他们只是在战时以各山寨为单位征召青壮入伍参战。其族活动范围主要是岭南县西北一带,本族势力范围内群山环抱、物产丰富,完全能够自给自足。经过多年的战争,晴日族明白自己在人口数量、兵员素质、武器装备、战阵战法上与胤国、垚国有很大差距,所以近年来鲜有主动向实力强大的胤国边军发动攻击。由于生产工具的落后,族中战士装备多以简易弓箭、木制长矛和轻刀、薄盾为主。刚才与之交战的部队却配有铠甲、强弓、钢制长矛和优质钢刀。在晴日族各部之中,只有大首领的护卫队才拥有中原地区的规制装备。而大首领绝不会轻易离开驻地的,因为他要保持对族中祭坛的绝对控制力度。在晴日族内谁拥有祭祀的权利,谁就是名正言顺的大首领,谁就可以享有其他山寨的贡品。如果不是大首领的部队,那么刚才攻击胤国边军所用的武器,就只可能是来自别国的资助。是谁在资助晴日族?晴日族大首领怎么会让其他山寨拥有如此装备?是什么原因让晴日族大举来攻。宁砺的脑袋里一时百转千回。

    宁砺为人谨慎,每次单独出寨均会安排五组侦骑向四个方向展开侦查。刚刚侦得敌军动向,便一边命本队人马准备迎敌,一边命人在高处射出求救烟花。只是这场袭击来得太突然,只是短短的一刻钟,左方二队、右方三队的边军士兵已死伤过半,纷纷向宁砺这边退来。三面敌军向中间压来,宁砺和队副衣涛各领20人接应。虽然只有各领的20人,但在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中杀入敌阵,还是迅速让溃逃的己方军士稳住了阵脚。

    宁砺站在树后迅速观察周围地形,向左右伸出5指左右摇晃,打出五人盾阵的手势。再往后退20米即可进入一队形成的防御区内。一声声响亮的吼叫“五”“五”……,一队20名士兵迅速分四组结成五人盾阵,三队士兵很有默契的摆脱敌人,找寻最近的盾阵向之靠拢。宁砺边战边退,进入一队防区。晴日族战士凭借人数优势疯狂杀来,刚到一队防区边缘就被一顿猛射,无法向前寸进。对面一声尖啸,晴日族士兵停止追击,迅速退往边军士兵弓箭射击范围外聚集。

    胤军被伏击的地点位于定西军寨40里处,如遇敌情,大军一个时辰即可到达。这里原本是几十户山民的聚集地,不过因为长期战争他们已经搬到胤国军寨之中。要说有价值的地方,可能也只有后方一块较大的平地适合耕种。晴日族是绝不可能为了这个理由,冒着被胤国疯狂报复的危险大举来攻。

    宁砺很用力地摇了摇脑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衣涛清点人数”。宁砺大声的命令道。

    “二队、三队队长、队副均以战死,二队剩余48人、三队剩余35人,我队还有战马10匹”。一个30岁左右,中等身材、壮实憨厚、面容普通的汉子答道。

    宁砺道:“各标报告情况”。

    “一标完成接应二队、三队战士,本标6名兄弟受轻伤,已处理可继续战斗”。一标标长宁顶大声答道。

    “二标在战场北面两块巨石和西北面、东北面山坡构筑防线,3名兄弟受轻伤,已处理可继续战斗。北面敌军约600人、西北面和东北面各有敌军约200人,初步判断袭击我们的是晴日族。他们着铠甲、配钢刀,有强弓”。二标标长周大勇大声答道。

    岭州边军队长及以下军职基本是凭军功擢升,四名军官都是战场老兵,现在均已战死,可想战况之惨烈。

    宁砺环顾一周,心中开始了计算。对面晴日族有全副武装的1千战士,而己方除去往回搬救兵的2名兄弟只剩下181人。由于距离太近宁砺根本不可能做到有序撤退,一个不好就是溃退,溃退就是单方面的屠杀。所以说己方毫无疑问已被围困,而对方正在作围攻前的兵力部署。

    此地宁砺甚是熟悉,己方布防的区域呈南北长、东西窄的地势。北面是此次战场的正前方,正中是宽约30米由南向北的上坡,两边各有一块北面陡、南面缓,高约6米的巨石。从正中入内是林木丛、小山包,之后分布着曾今居住在这里农户的房舍。两块巨石的左、右后方约10米处各有两处内缓外陡的高坡,但小径已经荒芜,矮小的树木充斥期间也只能挥刀而进,勉强可行。林木丛、小山包之后是以前该地村长的房屋,房屋地处位于高地且有两层。房屋之后有一大片平地,以前是良田而现在是荒草。平地中有照看农田的几户房舍,向东南方向有一条宽约10米的由北向南的下坡,也是通往大寨的唯一出口。出口北方有几户房舍呈品字形排列。除去正北方向的主路,西北、东北方向勉强可行的小径和东南方向的通道外,四周都是峭壁密林。

    宁砺轻轻地摸着爱犬的头顶,仔细比对着敌我双方的实力强弱。思忖片刻,心中已有判断:一则,己方占有地利,可以凭借此处据守待援。二则,照以往的经验,晴日之士虽然敢战,但在号令统一、结阵迎敌、军伍配合等群体战斗素养上还是和岭州边军有不小差距。三则家族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花大价钱为所辖部队全员装备了弩箭和十二匹战马,这也是克敌制胜的关键。而敌方突然发动攻击,动机意图不明、作战大略不明、投入兵力不明,不知彼的战略劣势表露无遗。就眼前情形而言,敌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又正是突袭得手士气高昂、军心可用之际,己方实在没有战胜敌方的微小胜算。

    既然实力不如人,那就只有等待着敌人自己犯错误,宁砺岂是轻易认输之人。略一思索,宁砺道:“命令,第一,集中我们的10匹战马,一标一什跟我走,负责战场指挥、调度。二标一什跟衣涛走,将战场西北出口和东北出口布置易燃物,如敌军冲进开阔地带立即放火焚烧,记住,越晚放火越好。第二,三队的兄弟归属二标,原有的什长、伍长不变,缺少的大勇你负责任命。第三,二标负责守卫四个高点,作为第一道防线,目的是在高处延缓晴日族的进攻,尽量多射杀敌人。具体怎么做你周大勇自行决定。第四,二队的兄弟归属一标,原有的什长、伍长不变,缺少的宁顶你负责任命。第五,一标负责在战场北面巨石间的开阔地带构筑防线,负责拦阻冲进来的敌人。第六,二标派一伍守住东南出口,防止有敌人翻山越岭从出口渗入,抄了我们的后路我们还不知道。以上是我们的第一层防御”。

    “如果顶不住敌人,一标负责接应二标。一标退入后方丛林、山包区与敌军游斗,且战且退,减少伤亡。二标退入房舍区,布置防御,接应一标。一标、二标汇合后,分成前、后、左、右、中五军,进入‘棋盘’战法,以号声为令。务必使敌人困在山包区和房舍区。”

    宁砺猛地抽出战刀,提升运气到:“诸位同袍,坚守一个时辰援军即到。生死之战、狭路相逢、勇者必胜!”

    “必胜!必胜”!众人齐声应命。

第一卷 第七章 结阵(一)

    宁砺看着属下各就各位,缓慢扫视跟着自己的一队人马。宁氏一族尚武,他们都是宁家各分支选出来历练的家门晚辈,虽遇突袭却无丝毫慌乱,确是宁家的优秀儿郎。宁砺纵马向老村长屋舍奔去,两条爱犬紧随其后。只见他手臂一挥,一队人马超过宁砺向前跑去。待所带人马超过他,宁砺左手奇怪的向外一挥,画出一个圆圈,嘴里发出他人难以听到的特有尖叫声音。

    老村长的房舍位于村落中央,居于一块高地之上,站在二楼可鸟瞰整个战场。宁砺默默的注视着战场,估算着对方攻击的重点方向和己方的部署安排。

    二标标长周大勇在战场正北面的两块巨石上各安排30名士兵,在战场西北面和东北面各安排5名士兵。如敌军三面进攻,则在正面投入40名兵力,在两侧投入30名兵力。如侧重进攻战场正北面,则投入60名兵力。

    一标标长宁顶是宁氏一族的旁支,已满18周岁,中等身材,相貌俊秀、眼神坚毅。他看着手下的88名士兵,命令道:“分成三组,一组、二组分别为30人每列,在一排和二排防御,三组28人站在三排持矛,战斗中没有命令不得更换阵型,如有伤亡由后排补位”。

    一阵阵大声的怪叫传来,攻击开始了!

    晴日族战士聚成若干个小方阵,举着薄盾,依托树木的掩护分别从正北方、西北方和东北方逼来,边走边发出“呜、呜、呜”的怪叫。

    周大勇站在北面左侧的巨石上,向左右的队友打出放近再射击的手势。周大勇看着逼近的敌军默默的计算着距离。“放箭”,一声令下,70名胤国战士用强弓瞄准敌人薄盾遮挡之外的部位猛射。一时间,晴日族战士成片的倒在地上,哀嚎声、箭矢入肉声,晴日战士倒地后钢刀匝地之声接连响起,一滩一滩的鲜血从中箭的人身体里流到地面,战场一片惨像。

    敌阵里一声猛喝,冲出来几名壮汉举着一人高的木盾,大步向正北方向冲来。他们的后面,大批的晴日族战士追随而至。其他冲击的战士齐齐发出吼叫,不再保持队形,像发了疯似的向阵地杀来。

    周大勇纳闷了,全副武装为何没有由牛皮包裹的厚实军盾。只用本族的薄盾,甚至有大片士兵右手高举钢刀就往前冲,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疯狂打法。

    宁砺站在高处来回扫视着战场,看到晴日族战士毫无章法的冲锋,毫不犹豫的做出横切的手势。他身旁的传令兵,立马吹出了任意射杀的响亮号声。

    在宁砺看来,晴日族始终只能龟缩在大国夹缝中生存的根本原因就是人口太少,经不起连场大战。与其作战,最重要的就是消灭其有生力量,而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周大勇是土生土长的岭州人,老家在秀城的大山深处。听说从军有饷银,而走出大山。今年25岁的周大勇已参军小10年了,此人为人耿直、豪爽,因为从小随父亲、叔伯上山捕猎而练就了灵活的头脑和传神的箭术。周大勇认为,按照宁砺的战法任由晴日族战士冲击开阔区域,一旦一标顶不住压力,他们的队伍将会被切成两段,既无法再利用高地对敌射击,又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会被逐一击破。但是,宁砺当上一队队长后军纪严明,要求属下必须无条件服从军令,加上宁砺治军有道,他很是服气。此时虽有不解,但依然坚决执行宁砺的命令。

    周大勇大声向周遭的士兵命令道:“任意射击”。

    周围的士兵亦大声重复二标长的命令。守在巨石和高坡上的士兵纷纷朝没有盾牌掩护的敌军射杀。

    一时间,一阵阵气势高昂的冲杀声和响彻云霄的惨叫声同时响彻战场。战场正北面,由手持木盾的几个壮汉组成的攻坚点冲在最前沿。他们要进入两块巨石的平坦区域从而逼近胤国堵住路口的士兵,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短兵相接以命搏命。战场西北面和东北面,由于没有大汉扛盾掩护加上道路难行,在边军士兵一通猛射后,晴日战士无赖之下只得退回己方阵地。

    “杀、杀、杀”,几声怪叫,晴日族大汉用力将木盾向路口处的边军抛砸而来,然后带头冲上由一标占据的防线。

    “迎”,宁顶命令道。霎时间,第一排的军士手持军盾,埋下头的同时降低重心,奋力向上一顶迎上晴日战士。第二排士兵猛的上前抵住第一排军士的身体,加大抗冲击能力。

    “嘭”,两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晴日战士高举钢刀砍下,还不到最佳发力点已被一标军士的盾牌迎上。

    “啊”,晴日战士不及一标军士的双人之力被迫退后半步,撞得在后跟上的同伴措手不及。

    “开”,宁顶又一道命令。边军一、二排军士猛的向右前侧转身,第三排军士沿着缺口,向前一个弓箭步将手中长矛往晴日战士身上猛刺。一阵金属入肉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收回矛后,边军第一、二排军士立即左转还原成防御阵型。

    胤国军盾只有半人高,行军时背在身后,作战时半蹲可遮住大半个身体。后面的晴日战士踩踏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继续向边军猛扑,用身体猛撞一标的防线。

    “顶”,宁顶大声道。顶的命令是先把对方顶开一个空隙,让一排和二排的士兵有一个转身的空间,三排迅速出击,后恢复成防御阵型。

    面对岭州边军丰富的战阵经验,晴日战士只有挨打的份,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呜……”,晴日族阵地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杀”,宁顶命令道。边军二排的军士迅速取下盾牌,抽出钢刀越过第一排冲进敌方队伍。第三排的军士紧跟着用长矛作为补充攻击。这个时候,第一排的军士也抽出钢刀跟在后面往地上没有断气的敌军捅去。岭州边军一直单方面屠杀晴日战士至巨石边缘。

    “追击止30步,收箭反营”,宁顶下达明确追击距离,收集射出箭支,迅速返回的命令。

    宁砺冷静的观察着战场的变化,无喜无悲的表情让人感受不到他的一丝情绪。

    在晴日族阵地,一个头裹蓝色布条的中年男人黑着脸站在高处。从鼓起的腮帮、握紧的拳头,可看出他正处于暴怒的状态。这个男人是晴日族巨树寨头号猛将九双刀。

    晴日族约20万人口,由三大首领统治。高山寨首领阿高山统治约7万人,为大首领;大湖寨首领巴大湖统治约5万人,为二首领;巨树寨首领查巨树统治4万人,为三首领;另外还有若干个小山寨依附于三大首领。

    今日的突袭为何?

    金日垚国边军派来特使,言明垚国边军在与胤国边军的交锋中总是处于下风,国君开始质疑主将的带兵能力,有意换将。为了向国君证明实力,垚军主将请求巨树寨的勇士帮助垚国边军立功。根据垚军情报,胤国边军会于今日派出3队人马外出巡逻,希望巨树寨突袭胤国边军,并将这三百颗人头送给垚国边军。垚军特使答应查巨树首领,只要在今日消灭胤国的巡边队伍就向巨树寨提供三千套垚国边军装备和六百张步弓、三万支羽箭,装备包括铠甲一副、长短钢刀各一把、长矛一只、军盾一个。为表诚意,先行送来一千套装备和一百张弓、一万支箭供巨树寨战士使用。九双刀知道查巨树首领早已对大首领的宝座垂涎三尺,奈何人口不足、兵力不强。首领一直将他作为心腹,告诉他如果此次顺利得到这批装备,军力大增后先逐步蚕食周围小山寨聚集力量,再联合大湖寨共同打压大首领,然后再消灭大湖寨的力量,到那时晴日族就是巨树寨的天下了,每年巨树寨就可以在祭坛祭祀了。每每想到,可以在晴日族的圣地祭祀神灵和祖先他就激动不已。

    由于对地形的熟悉和垚军情报的准确,在刚才的突袭中已经消灭了对方一半的力量。本以为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会很快的结束战斗,没想到眼下竟然迟迟不能攻破对方只有一百多人的防守。

    “中原人都是胆小鬼,靠什么奇奇怪怪的阵型打仗,不敢和晴日战士一样真刀真枪的拼杀”。九双刀愤愤的咆哮道。

    九双刀旁边站着一个身着垚国边军军服的白面将军,此时正配合着九双刀的咆哮露出一脸悲愤。但藏于眼底深处的隐隐笑意,却暴露出他对九双刀的不屑与讥讽。九双刀不仅对攻击高地防御的战术一窍不通,而且自大狂妄。狂妄到为了显示武力,证明巨树寨战士的勇猛,以垚军军盾过重使用不便为由,命令一千晴日战士此次突袭不用垚军军盾。稍微有一点作战常识的人都知道,攻击有高地防御的战阵而没有军盾的保护无疑是送死。晴日族所用的简易薄盾防守面积太小防不住强弓劲射,质量太软也挡不住钢刀猛劈。

第一卷 第八章 结阵(二)

    这位白面将军叫胡贤亨,是垚国国师祖相子的心腹爱将。

    说来祖相子在成为垚国国师之前只是民间一个江湖术士,他利用雨后彩虹的出现声称自己是天虹转世,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垚国地处中原大陆最西处,与中原各国在文化发展上还有一些差距,民风淳朴加上天下纷争已久,日子清苦,打着救苦救难又富有神话色彩的天虹神教在垚国民间很受欢迎。短短数年间,信徒已超过10万。祖相子也是有些真本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硬是凭借信徒捐赠的钱粮不断拉拢官府、经营生意,将天虹神教治理得越发兴旺。天虹神教的兴起惊动了垚国的年轻国君,在几次论教之后不顾几位辅政大臣的反对任命祖相子为国师,同几位辅政大臣一样辅助国君治国。天虹神教内按照彩虹的颜色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等级,祖相子自号天虹神君,在教内着彩虹色圣服。

    胡贤亨和大多数贫苦的信徒不一样,他本身就出生垚国贵族,自幼爱读书习武,家中还有人在朝为官,也是受为官家人指令后才入了天虹神教,成为祖相子早期的信徒。现在的胡贤亨身为天虹神教的红衣主教,是在教内仅次于天虹神君的主教群体,可以说是颇有地位。现在想来,家中那位真是远见卓识。

    他此次前来表面上是要借力杀敌邀功,实际上却是天虹神教在岭州岭南县发展信徒时受阻。当然,这只是胡贤亨能知道的层面。岭南宁氏一族在当地的势力根深蒂固,有宁氏一族在,天虹神教根本不可能取得当地民众的支持。根据密报,宁氏一族的继承人宁砺就在岭州边军。只要除掉宁砺,宁氏内部各方势力必会为了争夺族长之位而内乱。到那时,一定有人主动找上天虹神教寻求合作。国师严令不惜任何代价除掉宁砺。

    为完成此次任务,胡贤亨通过秘密渠道,花重金买通了岭州狡狐军副将向刚,要求向刚做三件事,一是提供宁砺的准确动向;二是延迟半个时辰救援;三是……

    “特使可有什么好的打法”?九双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着暴怒的情绪开口问道。

    九双刀很清楚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自称勇士,捕豹、射燕厉害得很,一上战场全凭个人本领作战。面对高山、大湖的战士这种各自为战、漫山遍野的打法还行,一旦遇到中原部队结阵而战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国师交待,好好看看巨树寨的战力,再判断还有没有进一步合作的必要。想到这里,胡贤亨微微欠身,尊敬的答道,“巨树寨的查巨树首领勇猛过人,他手下的战士也是以一敌百的勇士,想必下次进攻必定攻破岭州军防御,全歼敌军”。他知道,晴日族多是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并且地位越高越是爱面子。

    听到大国特使夸赞,九双刀脸上溢出笑容,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仿佛刚才的失利并没有什么损失。“大家伙说说怎么破阵,九双刀向身边几名壮汉问道”。

    “巨树寨的战士是天下最勇猛的战士,就是硬拼也能把贼人并光”。一名黝黑的壮汉答道。

    “干他、干他”。一众将领附和道。

    九双刀“嗯”的一声表示认同,但对他的建议直接选择无视。

    “首先放弃攻击东、西两个入口,集中兵力攻打正面入口。聚集军中所有木盾掩护我寨勇士进入弓箭射程。一方面用弓箭压制巨石上敌军,一方面冲击方阵,方阵一时冲不破,弓箭压制一时不能停。待将敌军从高处赶下来时,再从东、西两个入口一并杀入,三面合围,全歼敌军”。其中一名面相敦厚朴实的年轻将领上前答道。

    胡贤亨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按照神君的布局,巨树寨能话事的人物他都知道底细。此人叫红阿虎,是巨树寨年轻一辈的将领,下来可以加强联络。

    “如对方不撤下高地又如何”?另一名将领问道。

    “那就分段消灭他们”。红阿虎答道。

    “这种打法可以,大家下去准备,听我号令进攻”。九双刀命令道。

    宁砺笔直地站在高地之上,细细地推敲着战事可能的演变进程。

    “告诉周大勇,如不能有效的射杀敌军立即放弃高地,按照既定安排转入后方。告诉宁顶,二标布置好后,且战且退,退入房舍区布防。告诉衣涛,听我号令放火堵住西北和东北缺口,与二标汇合抗敌”。宁砺向士兵传达命令道。

    “是”。3名士兵高声答道,瞬即3匹健马飞奔而出。

    “呜、呜、呜”,巨树寨战士在巨木盾的掩护下向前逼近。

    “射”。九双刀命令道。

    一时间数以百计的箭矢朝二标驻守的巨石上射去。

    “举盾”。周大勇声嘶力竭的喊道。

    “再射”。九双刀再一次命令道。命令余音未落,第二轮箭雨已经洒向高地。

    周大勇被几百名巨树寨战士的轮番狂射,压制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眼看岭州边军无力反击,九双刀拔出钢刀大声吼道:“巨树寨的勇士们给我冲上去,杀光他们”。收到命令的巨树寨战士,潮水般的向一标战阵杀来。

    眼看敌军靠近却不能凭借地利优势射杀敌军,反而被对方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周大勇不甘心的叹了口气,用军中木哨吹响了撤退的命令。

    “迎”……“开”……,两方士兵又一次剧烈地碰撞在了一起。但此次不同的是巨树寨前排的战士刚一倒下,后排立马补上,根本不给一标众军士,换气回力的机会。

    “退”。宁顶命令道。在第三排士兵收回长矛立即向正后方倒退三步后,一、二排士兵紧跟着倒退三步。

    “顶”……“退”……,宁顶大声道。

    “哈、哈、哈、哈,这次还看你们有什么把戏”。九双刀得意的看了胡贤亨一眼,狂妄的道。

    胡贤亨面上露出钦佩神色,九双刀看在眼里更是得意。

    岭州边军如果只有这点本事,凭什么在与垚国的精锐边军交锋中屡屡占得上风。得意忘形,胡贤哼心里对九双刀的鄙视更深了一层。

    “二标听令,接应一标的兄弟撤退后立即化整为零,退入乱石区以一什为单位自由作战。注意,在防守区域尽量消灭敌人,能守则守,只退不进”。周大勇道。

    眼看岭州边军再退三步就会进入乱石区,无法再结阵抗敌,九双刀兴奋的吼道:“全面进攻”。在西面和东面入口外,等候命令的巨树寨战士得令后向岭州边军蜂拥而来。

    “呜、呜”,战场中心处传来一声嘹亮的号角声,是宁砺向衣涛下达放火焚烧堵住西北面和东北面缺口的命令。一时间东、西入口处燃起熊熊烈火,两侧巨树寨战士无奈被挡在火墙之外,无法前进一步。

    “怕死鬼,一群怕死鬼”。九双刀轻蔑的骂道。

    眼看自己的队伍不能再退,宁顶大声道命令道:“杀”。

    “不要命了吗,几十人对几百人”。红阿虎想道。

    一标二排士兵迅速抽出钢刀,越过一排士兵向前方敌军猛砍两刀,三排士兵顺势向前刺出一矛,而后三排士兵一溜烟向后退入乱石区域。

    “追”。巨树寨一名将领手臂向前一挥,命令道。

    “射”。周大勇命令道。

    二标士兵迅速从乱石后闪出,强弓劲射,冲上来的巨树族战士完全来不及躲闪纷纷中箭毙命。

    “走”。周大勇命令道。二标士兵立即分作几组隐于乱石后方。

    “停”。红阿虎抬手阻止己方部队前进,慢慢环视前方地势,心里预判敌军将采取的打法。此次突袭岭州边军,巨树寨准备得并不充分,因为得到可靠情报,计划在敌军巡逻至最远处就给予致命一击,用一次冲击就直接全歼敌军。可是根本没有想到,岭州边军能提前侦查到己方动向。更没有想到,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利用地利优势和结阵优势组成防御体系。前方乱石林立,双方根本无法用弓箭射击,除了正面对决,你死我活外,难道还有什么其他战法吗?

    “为何停止追击”?九双刀亲自来到阵前,一声询问打断了红阿虎的思绪。

    “将军,胤人狡猾且前方地势复杂,我们应小心才是”。红阿虎答道。

    “我看你是被胤人吓破了胆吧。将军,巨树寨的勇士天下第一,我愿率军追击胤人”。巨树寨另一名年轻将领喝道。

    九双刀满意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巨树寨的勇士们”。年轻将领挥着钢刀吼道。

    “嘿”。在场的巨树寨战士闻声高呼一声。

    “杀光胤人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冲啊”。年轻将领带头冲在前方,巨树寨其他战士铺天盖地、不管不顾的冲进乱石区。

    “拉”。战场各处陆续响起这个声音。一条藏在杂草中的长绳突然绷直,把前冲的前排巨树寨战士绊得朝地上一扑,后排战士撞在前排战士的脚上纷纷摔倒。

    “刺”。二标战士用长矛朝地上的巨树寨战士猛刺,简单直接,一击毙命。由于前方战友的阻挡和地形的限制,巨树寨后方战士根本来不及救援。二标战士一击即中,从容退走隐如下一块乱石后方。

    巨树寨战士被岭州边军的狡猾激起凶性,一个个战士高喊着怪异的言语,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向前拼命冲来。

    巨树寨战士紧追着一名岭州边军瘦小战士的背影转过一块大石,向正在逃跑的士兵掩杀而去。

    “射”。二标战士突然转身,手持弩箭朝追击的巨树寨战士猛射。

    “啊、啊、啊”……,战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有弩、有弩,快躲”。巨树寨内部传出惊呼声和警告声。

    “停止追击,就近躲避”。红阿虎命令道。

    弩箭造价极高,由于百余年来从未停止过的战乱各国军费开支极大,一般只会在中央军的精锐中配备,岭州边军怎么会有如此优良的装备?红阿虎很是疑惑。

第一卷 第九章 结阵(三)

    红阿虎想得没错,胤国军费紧张,好的武器首先供应驻守胤都的部队,其次是驻守府州的部队,各路边军均是用的中央军更换下来的老旧装备。中原各国军中有不成文的规定,中央提供统一制式装备,各军可根据自身经济实力和实际情况自行购置装备,各营、各队、各什、各伍、各人亦可。狡狐军吴字营一队之所以有弩箭,是因为宁砺家族财力雄厚,为最大限度保障宁砺安全,出巨资在胤都购买100余套弩箭配发给自己所率的军士。

    红阿虎环视四周,虽然寨中的儿郎们都披了垚军军甲,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面对如此硬弩,直如和穿了一层皮袄区别不大。耳边惨叫之声、怒骂之声、愤慨之声混淆在一起,身旁、脚下到处都是受伤的同伴,鲜血流出体内又沁进泥土,让周遭一切变成了黑红的血色,让人一时恍如隔世。

    宁砺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战场形势的发展。用弩箭迎敌并不能保证胜利,敌军若仗着兵力优势全面冲击己方防线,在没有回旋余地的情况下弩箭又能攻击几次。它的主要作用是让敌人放缓进攻速度,为下一步我军的棋盘战法奠定优势,同时也可以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各队之间保持距离,提高警惕向前推进”。吃了两个大亏的红阿虎命令道。

    “棋盘战法,布阵”。宁砺下达命令。

    “呜…”。宁砺后侧的传令兵,吹响了只有己方士兵能听懂的号角声。

    房舍区,衣涛、宁顶、周大勇和三什什长宁觉、四什什长宗富立即按照既定战略部署就位。宁顶、衣涛、周大勇、宁觉、宗富分别为前、中、后、左、右队。

    巨树寨战士自觉组成30人一组的若干个小群体,互相之间相隔约十步距离,小心翼翼的向前挺进。

    “啪、啪、啪”,巨树寨战士踩踏着落叶进入房舍区域。

    “呜…”,“前军诱敌向右下”。传令兵按照宁砺的命令吹响号角。

    边军前队士兵猛的转过破旧房舍,突然杀入巨树寨战士的先锋队伍里。宁顶右手握刀、左手提弩,先是一刀砍翻最前面的巨树战士,紧接着左手一抬,一支利箭洞穿后方一个冲上来的巨树寨战士面门。前队并不恋战,一轮冲击后立即向右后方撤去。

    “在前面、在前面,追上去”。巨树寨战士疯狂的喊道。

    最近的两个巨树寨战士小群体,向宁顶的前队追来。

    “呜…”,中队右进、右队左进夹击,前队返身迎敌,后队挺进中线布防。宁砺下达命令。

    战场右后方。前队向右后运动,经过一片相对平坦的杂草地带,突然转身用弩箭朝追击的巨树寨战士射去。一箭射出不管对方伤亡如何,立即提刀挺枪杀进巨树寨队伍里。突然受到冲击,巨树寨队伍在出现短暂的慌乱后,凭借天生的悍勇和人数的优势,很快站稳了阵脚开始组织反击。看到双方队伍绞缠在一起,巨树寨战士放下对对方弩箭的担心,三队人马迅速靠拢向前队杀来。前队士兵虽然悍不畏死,但在对方3倍兵力的攻击下已经快要到达崩溃的边缘。眼看敌军支撑不住,越战越勇的巨树寨战士更加拼命的向前猛突。正在这时,突然从战场左方和右方杀出两队人马。同样是先用弩箭劲射,然后呈箭头阵型插进混乱的巨树寨战士队伍中。右队往右前、中队往左后,直接将敌方队伍切成两节。受到夹击的巨树寨战士明白自己中了埋伏,再加上战场混乱,搞不清有多少敌军和对胤军弩箭的惧怕,在求生欲望的迫使下纷纷朝相反方向退却。胤军右队士兵也不追击,返身和前队、中队士兵共同夹击被困的巨树寨战士。

    战场中部。几队巨树寨战士缓缓逼近胤军后队的防区。

    “呜…”,“后队向后诱敌,左队向右后运动,前、中、右三队迅速歼敌”。宁砺下达命令。“嗖、嗖、嗖”,后队依靠房舍的掩护,用强弓向巨树寨战士攻击。一轮劲箭射出,立即隐于房舍后。

    “啊、啊”。来不及反应的巨树寨战士纷纷中箭倒地。巨树寨战士也是勇猛,没有被射到的战士立即用强弓还击。不过哪还能射到早已躲进掩体的胤军士兵。巨树寨战士吃了大亏,不敢贸然进击,只好一边让前排战士用巨木盾掩住身体,带领各自队伍向前缓慢移动。一边让后排战士弯弓搭箭,做好射击露头胤军士兵的准备。前排战士举盾前进至房舍边缘时,军中长官一声令下,隐于巨木盾后方的战士大吼一声,向房舍后面冲去。

    “杀啊”,众多巨树寨战士涌向胤军藏身处。

    “咿…”。哪里还有胤军的人影,敌军早就在射出第一轮箭雨后向后退去,进入下一个掩体。

    “射”。后队士兵又出现在房舍前方,用强弓向失去掩护的巨树寨战士猛射。

    “啊…”。突然冲出的巨树寨战士顿时成了胤军的活靶。被射中要害的战士扑地倒下、受伤的战士在地上蠕动、侥幸躲过的战士立马转身向后方躲去。

    “狡猾的胤军,该死的贼人”。后方巨树寨军中发出一声声咒骂。

    “队伍收拢,小心推进”。巨树寨一名将军命令道。

    战场右后方,胤军如下山猛虎,士气昂扬;巨树寨众战士却如丧家之犬,士气低落。两相比较之下,胤军如砍瓜切菜般,将合围的巨树寨战士消灭干净。

    “呜…”,“前队、中队向左运动,准备迎敌,右队运动至中线布防”。按照宁砺的部署安排,冲进包围圈的巨树寨战士又被消灭殆尽。

    “停止进攻,退出房舍区”。红阿虎命令道。

    “将军,房屋众多兼且地形复杂,我们听到的号声很可能是调动部队的命令,我们的战士发现胤军一会在左、一会在右,他们哪里有这么多人。一定是引诱我寨勇士往他们的预设地点攻击,他们再用熟悉的战阵对付我们,以多打少,逐步削弱我方实力,我认为应该换个打法”。红阿虎快速来到九双刀面前,向他报告道。

    “我们巨树寨的勇士什么时候怕过中原人”。一名巨树寨将领恨恨地道。

    “将军,我们在几次的进攻中已经损失了四层兵力,这可是我们巨树寨的好儿郎啊,再这样轻视胤军不知又要战死多少族人啊”。红阿虎双目红肿,悲切地说道。

    “什么?我们尽然损失了这么多人,他们一百多人尽能有这么厉害,难道有神仙护佑吗。阿虎,你说怎么打”。九双刀全身一震,急忙问道。

    “我们目前还有约600名勇士,可以分为三组。每组200人,两组分别由左、右两路向前推进,不管是否遇敌,目的都是向前推进。不要跟着胤军走,要战便战,他们要逃就让他们逃。只要把胤军撵出这片区域,他们将无险可守,到时刀底下见真章。将军你亲领一组坐镇后方,根据需要支援。这样,我们无论是哪组单独遇到胤军都有胜算”。

    如果3组勇士都没有遇到胤军怎么办?巨树寨一名将领问道。

    “此处我们事先侦察过,冲过房舍区有一处高地可俯瞰整片交战区域,只要占领此处,便可得知胤军在房舍区域的具体位置,到时在聚齐兵力围歼胤军”。红阿虎胸有成竹的道。

    “胤军经过激战损伤定然惨重,按照阿虎的意思分为3组,每组150人向左、右两方推进。我亲领一组,带300名勇士坐镇房舍区外围随时支援,阿虎你跟着我”。九双刀振奋地道。

    胡贤亨心里默默的鄙视了九双刀一番,心想怕死就怕死,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九双刀本身确实是一名勇士,但是不仅排兵布阵差些火候,而且气量狭小,现在胜负未分居然还在担心红阿虎抢攻,真是个蠢货。红阿虎确实不错,回去后要好好的对他下一番功夫。

    宁砺的双耳向后动了动,“吱、吱、吱”,几声微弱的声响传进耳内。他朝叫声的方向看去,虽然很远但宁砺看得清楚明白。一只老鼠模样的黑色物事,挥动着前脚指向东北方向,身体两脚站地,而后向前跑出五步,口中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宁砺微微一惊,怎么在东北方向约五里处还有不少于一千人的兵力。战场再往东北就是曙国人的势力范围,难道他们也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阴谋。按常理推断,援军小半个时辰内就会赶到,只要那一千部队不在此时攻击己方,那就没有什么可乘之机了。宁砺心里总是感到一丝不安,今天的事太反常了,而五里的距离又是如此之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吱、吱、吱”,宁砺用常人听不见的音频发出一系列声音,向远方的黑点传出讯息。

第一卷 第十章 结阵(四)

    宁砺冷静的注视着巨树寨战士战术的调整,分析着队形调整背后的攻击形式和重点,心里默默计算着双方的优劣势。“目前我军可战之兵有约一百五十人,对方有约六百人,看样子是直接奔我来的,如果让他们占领此处我军将无所遁形,如果硬拼更是死路一条。宁砺握紧双拳,做了一次彻底的深呼吸。师傅说过,越是危难关头越能锻炼一个人的思维能力和心理素质,我一定能找到破解之法,带领兄弟们活着回家”。宁砺狠狠的给自己打气。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不逼一下自己,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传令:“第一,将防御出口的5个兄弟接回来,聚拢马匹随时准备突围。第二,寻找易燃物布满此处,务必一经点着无法扑救。第三,前队、中队、后队运动至左面中部布阵抗敌,左队运动至左面中部准备向右突袭、右队运动至中部准备向左突袭。快速消灭敌人,我伺机与之汇合”。宁砺命令道。

    “驾、驾、驾…”。

    “呜…”。

    巨树寨左、右队战士随意的排列着队伍向房舍区缓缓逼近。

    “队副,已经到射程范围了”。一名士兵提醒衣涛。

    “不急”。衣涛说道。“队长下达的命令很明显是高地守不住了,必须快速消灭敌人的一小部分再做打算”。衣涛是战场老兵,很快分析出了宁砺命令的深层次含义。

    “射”。衣涛从门缝里看到巨树寨战士已经进入到弓箭射程的一半处,命令道。

    六十名士兵有的在房顶上、有的在大树后、有的从房舍后闪出来,分作两个射击梯次,朝巨树寨左队战士射去。

    “啊、啊、啊”。一时间战场上传出阵阵惨叫。

    “举盾!还击!消灭他们”。巨树寨左队将领命令道。后上来的巨树寨战士纷纷躲进旁边的大树和大石后,用弓箭给予还击。几名壮汉举着巨木盾,掩护着己方战士朝胤军冲去。

    “啊、啊、啊”,巨树寨战士持续发出惨叫。胤军士兵占据地利优势,用弓箭压制得巨树寨战士抬不起头来。由于左面战场是个半弧形,巨树寨巨木盾发挥作用有限,防不住左右攻击的弓箭,根本就冲不过胤军的防线。

    “你们各领30人从左、右两方包抄,同时吹号请求支援”。巨树寨右队将领命令道。巨树寨两名小头目各自带人朝胤军两翼摸去。

    “呜…”。“左队、右队突袭包抄的巨树寨战士而后反包抄其左、右翼”。

    “射”。巨树寨一名小头目发出的射字还没传到己方战士耳里,已被胤军的利箭射穿脑袋。一阵箭雨之后,胤军左、右两队士兵很快用钢刀收割了巨树寨战士的小命。而后迅速形成反包抄。

    “右队求援,是否营救”。巨树寨左队一名战士向带队将领问道。

    “不管,九将军严令,我队只负责左路事宜,攻下高地才是首要任务,继续前进”。巨树寨左队将领命令道。

    “将军,末将请命带兵救援”。红阿虎道。

    “你要多少勇士”?九双刀问道。

    “末将判断右队遇到的是胤军主力,请带200名勇士全歼胤军”。红阿虎道。

    “你带200人走留下100人,你眼里还有没有将军”。一名将领喝道。

    “将军,末将肯定前方就是胤军主力,请将军速下命令,迟恐有变”。红阿虎着急地道。

    九双刀脸上闪过不悦,有功你来领,延迟救援就是我的责任,你的算盘打得还真是精。“阿虎,是你说的胤军满打满算也就和我一队战士人数持平,现在又怎会如此急迫,现在敌情未名,先派勇士前去探看一番再行定夺”。红阿虎涨红着脸,紧咬钢牙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呜…”。“左队、右队突袭包抄,前队、中队、后队正面出击”。宁砺命令道。

    胤军左队和右队士兵一声暴喝,同时向巨树寨右队战阵的薄弱环节发起攻击。巨树寨战士来不及反应已有许多战士被强弓射死,靠前的战士眼看侧翼不保立即回身救援。正在这时,掩体后的前、中、后三队胤军冲出掩体,向巨树寨战士杀去。

    胤军所在大寨

    “副将,为何还不出兵救援”?吴字营校尉吴全问道。

    “你来之前我得到密报,垚国数目不详的边军已进入我们双方的军事缓冲地带。我方猜测是要袭击大寨,夺取军事据点。现在你来报告的情况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他们可能想声东击西,待我军去援后趁机攻打我们”。狡狐军副将向刚冷静的分析道。

    “难道我们就放着三队兄弟不管不顾吗”?吴全急道。

    “我已派人通知张琥将军。狡狐军主力就在大寨东面10里处练军,一来一回半个时辰即可到达,到时出兵方能没有后顾之忧。吴全啊,你急什么样子,难道你吴字营的兵士就不是我狡狐军的兵了”。向刚缓缓说道。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哪能这么拖时间,吴全胸口剧烈地起伏,向副将向刚说道:“可是将军,据报我军受到三倍以上敌军的袭击,莫说多半个时辰,就是多一盏茶、一炷香的时间,就多一分被全歼的危险”。

    “此事无需再议,退下准备行装,待将军来后即刻出发”。向刚一锤定音的下达命令。

    战场北面

    “报告将军,我寨右队勇士已经全部战死”。一名巨树寨战士报告道。

    “报告将军,我左队勇士已经突出房舍区域,准备进攻高地”。另一名战士报告道。

    “什么?还好”!九双刀连续两声惊讶,脸色由白慢慢回复正常。“兄弟们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进攻”。

    “呜…”。“火光为号,前、中、后、左、右5队士兵,运动至房舍区中后部,构筑环形防线据险而守,随机应变,我伺机前来汇合”。

    “勇士们,冲上高地就能找准胤军的确切位置,就能为其他战死的兄弟报仇。不怕死的跟我冲”。巨树寨左队将领说完,率先朝宁砺所在处冲去。

    宁砺抬头望天,援军此刻还没到来,看来是验证了宁砺的阴谋论断。东北面那群战士到底是哪方的人,怎么会在如此时间出现在如此地点?如果他们此时加入战斗,我们今天就只有交待在这里了。师傅说过,事有反常即为妖,如果…。

    “杀啊…”。一阵铺天盖地的呐喊,把宁砺的思维拉回战场。

    “射”。宁砺和身边15名士兵,居高临下朝面前斜坡处的巨树寨战士猛射。此时宁砺所领,正是他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士。按宁砺所想,这些人以后都是要独挡一面的。所以每次出战,宁砺都会将他们带在身边。一是宁砺作战总是身先士卒,可以让他们得到充分的磨砺;二是让他们靠近自己,也可以学习带兵才能;三是宁砺也在仔细观察他们各自的优缺点,方面以后把他们放在最适合的位置。不过这是宁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不曾给任何人说过。试问一个边远地区家族的继承人,培养这么多军事人才干什么。

    高处上的胤军射出3轮劲箭后,巨树寨前面的战士就快要冲到斜坡平顶了。一旦冲上平顶,宁砺一方就会陷入巨树寨众多战士的包围。

    “撤”。宁砺简洁的命令道。16人迅速下楼,骑上楼下的10匹战马,朝战场反方向跑去。

    “喔、喔、喔,占领高地、占领高地”。巨树寨战士疯狂的朝高地处二层房屋跑去,争先恐后要当那第一个,冲上敌军指挥部的人。

    “散开”。宁砺的骑兵听令朝左右散开,调转马头朝向高地房屋处。

    “射”。16名士兵手持强弓,点燃火箭朝高地屋顶处射去。猛火油浸润下的易燃物瞬间燃烧起来,高地的巨树寨战士先是不以为然,当反应过来是胤军用的火计时,大火已经蔓延开来,把老村长的房屋包围在火光之中。

    “真是狡猾,自己走了还不让我们占”。巨树寨左队将领看着已经损失了四分之一的部下,和熊熊燃烧着的房屋恶狠狠的骂道。

    “将军你看,对面高地冒起滚滚浓烟”。巨树寨一名战士向九双刀报告道。

    九双刀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猜想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肯定是胤军放火将高地的房屋烧着,目的就是不让我们窥探他们的布置”。红阿虎急急的向九双刀说道。

    “分两组也是你说,占领高地也是你说,现在你又是什么意思”?巨树寨一名将领指着红阿虎问道。

    “将军,现在我们还有绝对的人数优势,而胤军已经失去了原先的眼睛,我们就聚集力量和胤军大干一场”。红阿虎建议道。

    九双刀看了垚国特使一眼,胡贤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摸样,气得他心中一阵气闷。你就动动嘴皮子就要我几百热血儿郎流血送命,看有机会我不敲碎你满口牙。

    “再探”。九双刀深深的吸了口气命令道。

    胡贤亨表情无惊无喜,但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一千人对一百多人僵持了近1个多时辰,竟然还吃不了对方。巨树寨的战士个个都是好的猎手毋庸置疑,对上胤军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是胤军突然变得强大,还是宁砺太厉害?看来是后者,不仅宁砺厉害,宁氏一族都很厉害。不然无往不利的天虹神教,为什么在岭南迟迟打不开局面。看来九双刀这个人真是不行,他们很有可能宰不掉宁砺这小子,真是辜负了自己要胤军晚半个时辰来救的布置。还好自己留有一手,说动狡狐军副将向刚,让他在救援之后安排宁砺留在此地休息,自己则带领带来的一千垚国边军击杀宁砺。刚逢大战,无论是从心理状态还是从身体状态来说,都是杀掉宁砺的最佳时机。

    “杀死他们的首领也是大功一件”。巨树寨首领大声道。

    巨树寨战士气急败坏的朝宁砺的骑兵冲去,妄图利用己方的人数优势消灭对方。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结阵(五)

    宁砺冷眼注视着逐渐逼近的巨树寨战士,身旁战马上的同袍气定神闲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在人数上的优势。在距离一箭之地时,巨树寨战士纷纷拉足强弓准备让马上的边军万箭穿心而亡。宁砺估算着敌方居高临下射出弓箭的最远射程,到达临界点的一刹那他右手一挥,十匹战马踏着轻快的步伐朝下方跑去。巨树寨的战士看着胤军的挑衅气得吐血,加快脚步追去,但双方始终相隔一箭的距离。

    “射”。待巨树寨一部分战士跑下陡坡,宁砺命令道。

    得到命令边军十六名军士一齐朝巨树寨战士射去。胤军是骑马向前跑向后射,巨树寨战士则是死命的向前追,这样子就像故意往胤军射出来的箭上撞一样。胤军一箭接一箭的往后射,十匹战马始终保持着小跑的节奏,不让自己处在巨树寨的射程之内。

    “停”。兵力不停的消耗,终于让巨树寨带队将领清醒过来,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冲过去后散开杀敌,杀”。看着气喘吁吁的巨树寨战士,宁砺果断的命令道。

    十匹战马立即转身,向前小跑了几步之后迅速将马队排成三角箭头队形,猛然加速朝巨树寨战士冲去。加速中,马上骑手先是对着聚集的巨树寨杂乱聚集在一起的战士射出一箭,然后收弓拔刀在马力达到顶峰时冲进了敌方队伍之中。巨树寨靠前的战士眼看骑兵往自己冲来,根本来不及弯弓搭箭或是腾挪躲避,已被冲杀而来的骑士钉在地上。后排的战士正半蹲在地上回气,哪里想到十几个人有勇气来反杀他们。当他们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看着马上骑士手里寒光闪闪又血迹斑斑的钢刀,正准备提刀反击时,胤军的钢刀已经划破他们的喉咙。他们只看到自己喷涌而出的鲜血和朝他们身后同伴身体划去的钢刀。

    胤军小队骑兵的冲击,迅速打垮了巨树寨战士的意志。巨树寨战士陷入对死亡的极度恐惧,侥幸留得性命的人纷纷四散逃去。

    巨树寨的战士在自己熟悉的山林地带作战,知道步兵远比骑兵灵活机动。哪成想到胤军会利用这块平时看来毫不起眼的、山林地带少有的、荒废的连片农田发挥出骑兵的优势在局部以长击短。他们又哪成想到过,骑兵在平原地区对付步兵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的轻松。也不怪巨树寨战士的慌乱,通常情况下山林作战是不会用骑兵来冲锋的,但当他们真正遭遇到骑兵的冲击力时,那种不知所措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人类在正常情况下是跑不过马的,十匹战马迅速分成五组朝不同方向追击溃散的巨树寨战士。偶尔遇到返身抵抗的,追击的骑士或是直接纵马猛撞,或是直接挥刀劈刺,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就将他们收拾得干净。

    经过短时间的追逐,准备占领高地的巨树寨战士,已然被消灭殆尽。宁砺命令士兵快速收集可用的军用物资和随身食物,而后消失在房舍区域。

    “报、报、报告将军”。巨树寨一名战士颤抖的向九双刀报告。

    “说清楚”。九双刀怒气冲冲的朝他屁股就是一脚,而后说道。

    “报告将军,左队已经全军覆没”。那名士兵哭着说道。

    “啊”。巨树寨众将领发出一声惊呼。九双刀一时间仿佛失了神,愣在原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你个红阿虎,你是不是胤国人的奸细,竟然出了这么馊的主意,让我大好儿郎白白的送了性命”。一名将领指着红阿虎骂道。

    胡贤亨心里好笑,现在仗都还没打完就开始推卸责任,忙着找替死鬼。看来晴日族没能学会我们的其他优势,却是把那些互相伤害的把戏学得十足十的像了。

    过了片刻,九双刀缓缓抬头,眼里射出熊熊的亮光,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打击激发了他身体里最原始的野性。他环视左右,用冷静而激昂的声音说道:“勇士们还有半个时辰胤军的援军就要到了,我们还没有完成查巨树首领交给我们的任务。目前我们还有300勇士,而对方只有我们一半不到的兵力,而且都是连番苦战,已然筋疲力尽。拿中原人的话来说,‘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我就要带领大家和他们玩命,看看是他们的钢刀坚硬,还是我们的长矛锋利。勇士们跟我一起杀了他们”。

    “喔、喔、喔…”,三百余巨树寨战士发出震天的吼声。

    “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和将军一起杀敌了”。胡贤亨向九双刀告辞道。

    “特使请便”。九双刀爽快的应道。

    宁砺这边没有什激昂的口号,只是用战马拖着几袋军需物资来到己方环形工事内。衣涛眼光毒辣,选中的这块防御阵地内高外低、大树成群、房舍密集,中间还有一口深井可以作为战略补给,在经过短时间的布置后已经初具防御能力。

    宁砺忙问如何布置,衣涛一一从容作答。

    防御工事外部

    房屋群落之外的陡坡被挖得更陡,挖出来的泥土用来垫高内层。密集房屋之间的空地用对方的巨木盾插在地上,充当临时的半人高围墙。巨木盾两边用土夯紧,后面用捡来的长矛后半部抵住,这样便可有效抵挡敌军的冲击;房屋疏落处外围之间的开阔地带,更是被挖得坑坑洼洼。坑洼的深度约到正常人的膝盖位置,虽然不能阻挡敌方的前进,但能延缓敌军的前进速度。陡坡边缘的房屋作为临时的箭楼,可居高临下的攻击来犯之敌,同时囤积一些一人可投掷的石块。在几个风口位置放置干草、树枝等易燃物,以备不时之需。

    防御工事内部

    正对开阔地带的方向,士兵们把捡来的长矛不疏不密地向斜前方插在开阔地带之后,形成简易拒马。即使敌方冲过外围防御,也不能聚集兵力形成以多打少的格局;巨木盾之后被士兵们插上砍断的矛尖,可以直接刺穿敌军的脚底让其难以行动;工事中部,衣涛选定一所房屋作为指挥中心,居中调度;东西南北中的内部道路被清理一番,使指挥中心在调度救援时能迅速赶到。

    整个防御工事北面、西面、东面都是房屋密集区域,只有南面是开阔区域。刚才宁砺从农田方向靠近,由于路面已被破坏只能让士兵下马,把缴获的军资放在马上,牵着马小心翼翼的前进。

    连番苦战之下,胤军居然还有一百二十六人可战,实属战绩辉煌。衣涛在外围安排了六十人守住高点负责阻击敌人,内部同样安排六十人作支援准备。

    “队长快看,北面有大批敌军运动”。一名士兵指着北面向宁砺说道。

    “派四十个兄弟前往增援,先利用高点阻击,如冲入内部则正面血战,衣涛你负责前线指挥。另外两什的兄弟待命,宁顶负责指挥,防止敌军从其他方向突袭,如遇突发情况骑马增援。所有剩余军资集中在这里,砍坏的钢刀、不够的箭矢及时补给,去吧”。宁砺下达命令。

    “诺”。衣涛、宁顶大声应到。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划出一道弧线,射穿前方探路的巨树寨战士的咽喉。

    胤军就在前方,冲上去杀了他们。一名巨树寨将领向手下吼道。

    一个、三个、五个……,密密麻麻的巨树寨战士出现在胤军阵前。这些战士有的提着钢刀向前冲、有的弯弓搭箭进行反击。

    “嗖、嗖、嗖…”,几十名胤军士兵依托房屋高地进行射击。胤军占据高点又适当利用掩体,几乎箭箭命中。此时,巨树寨战士则终于展现出晴日族人的悍勇一面。一个同伴倒下了,下一个跨过他的尸体便继续前冲。他们满怀一腔热血,顶着身前的箭雨,排着散乱的阵型,在经过几轮死亡的威胁后,终于来到胤军面前。面对半人高的盾牌,想也不想的用身体猛撞。眼看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撞开巨盾,干脆双手向上抓住巨盾的边缘,脚底一蹬想要翻过巨盾。胤军也不闲着,用准备好的石块朝冲击巨盾的巨树寨战士头上砸去。巨树寨战士也是相当勇猛,只要没有被砸死的都奋力朝巨盾里面翻去。胤军士兵也不慌乱,各司其职。站在前端的,只管找寻没有做好防备的巨树寨战士射杀,并保证自己不被箭射;靠近里端的,只管用石头砸巨树寨战士的头,哪个方便砸哪个。

    几名身手矫健的巨树寨战士刚翻身跃过巨盾,便听见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十指连心,脚底被刺穿的巨树寨战士痛苦的蹲在地上。就一声大叫的时间,几支弩弓射出来的箭支伴随着惨叫,轻松地射穿了他们的脑袋。后一步翻跃进巨盾的巨树寨战士,落在前排战死同伴的尸体上顺势向前一滚,已来到胤军弩弓手面前。他们借力向着弩弓手面门猛劈,刀锋直逼到弩弓手的鼻梁上。

第一卷 第十二章 结阵(六)

    胤军弩弓手完成射击后,正在填装新的箭支,根本来不及顾及面前的刀锋。但他们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向右方一侧身,他们的背后便涌出几名手持长矛的士兵,猛力向巨树寨战士刺去。长矛前刺的猛力加上巨树寨战士向前的冲力,使胤军士兵的长矛轻易就能刺穿巨树寨战士的腹部。

    从防御体系的角度来说,胤军的防御阵地可以说是非常的简陋。但是这简陋的阵地却是此时能想到的最好布置。也就是在如此仓促的时间,且并没有携带修建工事所需要工具的情况下才能检验出岭州边军在山林地带作战的真正功夫。这种功夫并不是检验一支部队的对敌作战能力,而是能最好利用环境的能力。就像现在这样,胤军一个小小的对付就很清楚明白那种地形配合什么样的防御,那块土地是松的可以挖掘,那些泥地坚硬应该怎样利用。对环境的利用是一门有深度的学问,岭州边军一直将环境因素作为己方作战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也是他们的必修课之一。反观晴日一族,他们虽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一片区域,可是他们却一辈子也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晴日族之所以无法冲出大山,人口数量的限制固然是一方面,不善于总结思考则是另一个重要方面。

    此时的九双刀急得脸色铁青,抡起钢刀几番要亲自上阵。好在他有几个灵醒手下,还知道在这个时候把主将劝住。几轮冲锋下来,巨树寨战士已经战死3成,而胤军的防线却丝毫没有被攻破的迹象。

    “将军,此处房屋密集、防御严密不适合猛攻。胤军来此不久,不可能每处都防御严密。我观察胤军战阵是个圆形,我们可找寻他们的薄弱处攻击,只要打开一个缺口就能消灭胤军”。红阿虎低着头,鼓起勇气向九双刀建议。

    “好,前锋撤回,寻找薄弱环节进行攻击”。九双刀下达命令。

    再守住一轮攻势,敌军将不再有任何优势。但是那一千人的部队究竟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动攻击呢?看着撤退的巨树寨战士,宁砺在心里默默的想。

    “吱、吱、吱…”。宁砺的黑鼠向他传达着战场外的关键信息。宁砺微微点头,心情也在此时轻松下来,因为通过黑鼠的侦查,他明确了那支神秘部队不会增援的信息。虽然一时不知道那一千神秘部队出现在此处究竟是什么道道,他们不来打自己总是好的。

    “整理战场,增援士兵归位”。宁砺命令道。

    战场南面

    看着前面疏落房舍间的开阔地形,九双刀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默默的想道:“看来好的运气,不会永远站在敌人一方”。他握紧手中钢刀大喊道:“巨树寨的勇士们,胜败在此一举,冲啊”。说着率先向前冲去。

    “哎哟、哎哟…”,冲在前面的巨树寨战士,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挺进。

    “射”。看着冲到近前来的敌军进入己方射程,赶来增援的衣涛命令道。

    九双刀一马当先冲入拒马阵中,突然感到一阵疾风向自己袭来。他也是了得,光凭着耳力就能听声辩位。只见九双刀左手一挥,便把射来的箭支格挡开来。“嗖”,又是一箭射向九双刀面门,只见九双刀略一偏头轻巧躲过。“嗖、嗖、嗖”,三支连珠箭急速射来,分别取九双刀前胸、下腹和他的左下方。“嗯”,一支利箭擦过九双刀的小腿带出一根血线。鲜血迅速溢出他的小腿,九双刀一声闷哼,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躲过了射向前胸和下腹的一箭,却没躲过看似射偏的第三箭。射箭的人是个高手。

    越来越多的巨树寨战士越过开阔地带,涌向胤军的临时拒马阵内。双方即将进入开战以来的第一次面对面、刀对刀,大家都有所准备的粗暴战斗。再没有谁有地利优势、也没有谁有必胜的人数优势,马上就是见证“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终极时刻。

    “杀”。巨树寨战士疯狂地吼着。

    “列阵,准备战斗”,衣涛放下弓箭,抽出钢刀对身后的战士喊道。

    “死战”。胤军的所有军士齐声应道。岭州边军虽然在中原诸国的各色强军中排不上号,但行伍之间却全是铮铮男儿。这齐声“死战”的口号并不只是为了提升己方士气而喊,而是真真正正的“死战”。岭州边军一旦喊出“死战”二字,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断没有投降一说。只要是“死战”二字一经出口,便是从士兵到将军都要冲锋杀敌。如若有人敢退半步,那便是边军的叛徒。岭州边军从军者多是岭南土著,世人只知岭南偏远,却不知此地男儿多是舍生忘死之士!

    “呜…”。嘹亮的军号响彻战场内外,岭州边军的援军在这关键时刻终于到来。

    “撤”。九双刀双目血红,愤愤地看了对面列阵的胤军一眼大声命令道。审时度势、决事果断,仿佛这一刻的九双刀终于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将领。

    “衣涛咬住不放,宁顶带人跟我走”。宁砺更为果断的下达命令。

    衣涛收到命令,带领所辖士兵追着巨树寨战士一路向北而去。其他还能动的边军士兵也像发了疯的野马般,迸发出全身仅有的力气向北追去。追得上的就是一矛或是一刀杀死溃逃的败军,追不上的直接提起弩箭进行射杀。巨树寨战士大批倒在撤退的路上。

    “射”。听见号声,宁砺早已率兵前往战场北面出口,等待九双刀的到来。宁砺所带不多的士兵朝着巨树寨战士的撤退队伍一通猛射,而后毫不犹豫地提刀冲进队伍里。巨树寨战士眼看胤军大军来援,只顾亡命逃跑,哪里还讲什么阵型。衣涛紧追不舍,又遇到宁砺带兵阻挡,巨树寨的队伍顿时被切成两截。前面的亡命逃跑,后面的陷入前后夹击。很快,胤军的攻势就让没有突围成功的巨树寨战士丧失了斗志。

    “投降不杀”。宁砺命令道。

    眼看自己无法活命,被围在中央的巨树寨战士,你眼望我眼都望向他们中间的一名精壮青年。显然他是一名头目,而大家都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投降不杀”。胤军士兵一齐喊道。

    “哐”。那名巨树寨头目忍受不住压力,手上钢刀掉到地上。剩下的几名巨树寨战士眼看头领投降,也准备放下钢刀投降胤军。

    在对方放下手中兵器之际,宁砺猛的大吼一声:“杀”。

    胤军士兵得到命令,一齐上前将被包围的巨树寨战士乱刀砍死。宁砺一个箭步上前,一刀将刚才那个掉刀的巨树寨小头目劈倒在地。

    “衣涛带人打扫战场”。宁砺和衣涛交换了一个眼神命令道。

    一阵急促的跑步声朝宁砺方向而来,宁砺定睛一看,是副将向刚率军赶到。

    “副将”。宁砺向向刚行了一个军礼,同时向向刚旁边的吴全行礼。

    “宁队长,今天很不错。可还能战斗”?向刚笑嘻嘻的问道。

    “随时准备为大胤国捐躯沙场”。宁砺挺直腰杆慨然答道。

    “好,但是你的人已经够累了,就在此地休息,其他人随我追击敌军”。向刚命令道。

    宁砺隐隐感觉不安,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明白了那一千神秘部队的目的。

    “副将”。宁砺急急拦住向刚。

    “何事”。向刚语气中透出一声不悦。

    “禀告副将,来犯敌军主力已被全部消灭,仅有少数人逃走”。宁砺答道。

    “当真”。向刚语带怀疑。

    “属实,属下已派人清理战场,稍事片刻即可报告详细情况”。宁砺不容置疑的答道。

    一抹怒气在向刚脸上闪过,不过很快就回复本色。他用手拍了拍宁砺的肩膀,语气愉悦的对宁砺说道:“如你所言,我当向大将军申请嘉奖于你,真是不错,后生可畏”。

    “都是副将教导有方”。宁砺谦虚答道。

    “吴校尉,派人协助打扫战场。宁队长,你给我好好说说,这仗是怎么打的”。向刚命令道。

    趁着打扫战场的时机,宁砺详细的向向刚汇报起来。

    “报告副将,此役我方共战死军士一百八十三人,敌方战死九百五十二人。经过初步查验,攻击我军的是晴日族巨树寨部众,但他们使用的武器却是垚国军备”。衣涛清理完战场,第一时间跑来向向刚报告道。

    听着衣涛的报告,向刚怎么也想不明白:“晴日族巨树寨一千甲胄俱全的部队占着突袭之利,为何却不能消灭这区区三百人。是对方的将领无能还是军士疲软,又或者是己方的部队太过精锐”。向刚摇了摇头,似乎这些都不足以解释眼前一切。

    “此事不同寻常,我要马上向张将军报告。全体将士即刻回营”。向刚无奈,只能如此命令。

第一卷 第十三章 豆包(一)

    战场荒山

    “豆包快来吃零食”。宁砺从怀里拿出豆沙包自己咬了一口,蹲下身子左手递向前方说道。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闪电冲到宁砺身前,“悉悉索索”地啃着宁砺手上的食物,边吃还边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你慢点,这次不跟你抢,喝点水不要噎住了”。宁砺说完,拿起地上的水壶倒了一些在自己手上。

    “豆包,我就要接任族长了,以后出去任意游历天下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了”。宁砺感叹道。

    “吱吱吱…”。豆包道。

    “你是说你想她了,我也想她了”。宁砺道。

    豆包点点头,眼神现出回忆的神色。

    那一年……

    “师傅,如果目标是高手,那么我懂的他也懂,一旦让他隐进大山里我根本追踪不到他。这可怎么办哪?”宁砺问道。

    师傅看着宁砺微笑不语,宁砺知道师傅又在考他了。宁砺习惯性的想用手去挠脑袋,右手正举在半空中,然后就猛然放下。师傅说过要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不能通过语言、表情、动作、神态及一切表露自己的内心想法。

    宁砺知道师傅考他,就应该肯定是有解决的办法,所以他一定要想出解决的办法来。宁砺经常告诉自己,自己想到的办法才能让“办法”发挥得更好。

    “师傅,我想独自去大山里看一下”。宁砺说道。

    师傅还是没有说话,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宁砺自行前去。

    宁砺告别师傅,独自往大山深处行去。

    “你为什么要学功夫”?师傅的问话仿佛犹在耳边。

    年幼的宁砺看着师傅的双眼,平静的说道:“我知道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我不想说”。

    师傅表情微微一震,看着宁砺清澈的眼神,略作沉思后缓缓点头。宁砺回想起来,这是师傅唯一一次表露出震惊的情感,但直到现在依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师傅看着宁砺远去的背影,心里居然和宁砺一样也在回忆他们之间的那次对话。师傅虽然不知道宁砺想学功夫的真正目的,但他很清楚如果一个人,有一个不得不做一件事的理由,那么他一定能做得很好。这样的人很多,师傅不会感到惊奇。但在如此年幼时,能有一个清晰的目标而又不说出来,选择藏在心里那肯定是要守护什么。一旦上升至这个精神境界,那他就不是目标而是信念了。一个有信念的小子,究竟能有多大的成就,师傅还真是要拭目以待。

    宁砺边走边想,如何才能使自己能追踪目标,而目标不能反制自己呢。通常的手段无外乎是人类五官发挥各自的作用,通过学习、经验和分析、判断确定目标的方向及现在的身体状态。但是只是如此,那我又有什么优势可言呢。师傅说过在任何领域,自己都有一项或几项是别人不会的,要达到如此靠的是天赋和努力。换句话说就是规定动作必须完成,自选动作才是取胜的关键。一道黑影闪过,一只野鸡倒在地上,只见一把小刀插进野鸡的脖子。

    随时保持最佳状态,宁砺细细琢磨着师傅说过的每一句话。刚才只是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已经判断出野鸡的方位和前进的速度,宁砺这些年进步很快。宁砺抓起野鸡抽回小刀,找到一处适合地点进食,然后继续上路。

    走到一山崖处,往前是悬崖、往上是天空,蓝天白云间飞鸟肆意翱翔。极目远眺,悬崖下方云山雾照、对面山崖似近实远。如遇善于使用飞翔之术的目标,一旦进入雾气之后就会完全脱离自己的追踪范围。师傅说过要了解对手,就要了解对手的一切。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子非鸟焉知鸟之忧。

    想到这里宁砺不在犹豫,纵身一跃投入蓝天的怀抱。只见一起黑色物事从他背后展开,仿佛一只大鸟。黑色物事书面名称为“羽翅”,但是本想成为一名骚人的宁砺,还是努力发挥文学所长,对其美其名曰,“鹏程万里”。它是习飞行之术的必要装备,善用之也是飞行之士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高空乱流激荡,宁砺随风飘摇,不知要被这风带向何处。飞翔之术最重要的是“知风、避风、乘风”。简言之,知风是指知道风的特性;避风是指避免风对人体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的伤害;乘风是指能利用风的方向、强弱及其他特性达到自己的目的。宁砺猛地卷曲、舒展身体,躲过一股向下席卷的乱流,迎着风向朝对面山崖飞去。

    “如果我是目标,对手在如此情况下又怎能追得上我”?宁砺边飞边想道。

    一声鹰鸣打断了宁砺的思考,一只苍鹰俯冲下来,伸出一双利爪抓向宁砺。苍鹰虽是,但是攻击的时机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此时宁砺离自己估算的落脚处还有约百米距离,如果自己蜷缩身体躲过攻击,再展开“羽翅”蓄风,那么肯定是蓄力不足导致摔死的命运;如果自己运起硬功抵住鹰抓的攻击,但是背后的“羽翅”必然承受不了利爪的力量而被撕碎,最终还是被摔死继而变成苍鹰美食的下场。

    如果苍鹰是我养的,那么不仅不会丢失目标的踪迹,还可以在必要时候予以目标致命一击,看来可行。生死有关之时,宁砺不是想的自身安危,而是继续思索着此行的目的。

    宁砺算准自己和苍鹰下落速度的差距,待苍鹰猛地下抓的一刹那,微微一侧身朝一旁飞去。苍鹰从宁砺身边冲过后急忙挥动翅膀稳住身形,但下冲力量太猛,当它稳住身形时,宁砺已快到达地面而不能进行再一次攻击。苍鹰若是捕鱼,则是俯冲之后迅速提起身形。而当它判断出所击之物过于庞大时,会选择用俯冲之力加上利爪之威直接刺穿并杀死猎物而后取食。宁砺听风辨位,判断苍鹰是准备要把自己击落天空,所以选择侧身避开。苍鹰受惯性影响会继续下行,那么它将失去攻击宁砺的最后机会。

    快要到达地面,宁砺身体向前凹起,最大程度的利用风力力量帮助自己降速,而后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在地面,背后“羽翅”迅速收起。

    让苍鹰帮助自己搜寻目标是否可行呢?宁砺第一时间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并抬头望天观察刚才攻击自己的那头苍鹰。苍鹰在猎食失败之后向上远去,渐渐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曾今看到过的一本书上说,鹰能比人看得远、看得清,也就是说现在我看不见它但是它看得见我。而且它是从上向下看能看得更广,听说在中原北方的惟余族中,就有人能驱使猎鹰为己方侦查。看来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宁砺收回目光朝前继续走去,行不多时听见若有若无的水声从远处传来。宁砺加快脚步朝前走去,所料不差的话前方应该有瀑布存在。水声越来越清晰,宁砺循声向前沿着没有路的路,一步一步靠近水声传来的方向。转过一处山坳,前方赫然开朗、一望无际,远处一道瀑布仿佛从天而降,瀑布下方是巨大的湖泊,林木茂盛、鲜草肥美,引来无数的动物在湖边饮水和觅食。此处地处偏僻兼且群山峻岭,因地势险要而无法形成人群聚居的物质条件。导致四面八方荒无人烟,要不是宁砺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又艺高胆大的从对面山峰飞下来,怎么可能发现如此福地。宁砺放缓脚步慢慢向瀑布靠近,放眼望去周围尽是不同种类的动物成群结队的在各自范围喝水,邻近的动物充满警惕地看着宁砺,但却并没有跑开。

    宁砺心中涌起一阵祥和,他并非是在享受这里的美景和宁静,而是思索着此处福地没有丝毫暴虐之气,若是徒增杀戮则立即与周围环境相冲突,无论做什么都会落于下乘。师傅说过功夫大师要善于利用环境、选择环境,要与环境融为一体。

    宁砺来到瀑布近前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从天而降的水墙砸在下方的湖泊里,间或溅起零星的水滴打在宁砺后背。周围水声哗啦,但宁砺心中一片宁静。正常的五官都是一样的,没有本质区别只有强弱之分。动物虽然没有人类聪明,但是在五官感觉上是人类的数倍,如果利用动物追踪人类,肯定是事半功倍的。此事可行,宁砺给自己定下明确目标。

    那选择什么动物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呢?这一点其实宁砺无需多想,只要是自己发现不了又难以制服的动物即可。因为师傅常说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如果自己都感到无力,那目标就更加没法呢。宁砺虽然到现在也不是十分明白师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遇到此类问题他总会问自己,如果要战胜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如果我是被追击的目标,我应该如何躲过追击?如果我是猎物,我应该害怕什么呢?我害怕鹰吗?不害怕。除非在辽阔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和沙漠地带追逐,鹰能发挥千里眼的优势,但那只属于单一地形,且在城镇和密林完全不适用。我怕鱼吗?不害怕。在水里追击目标的机会很少,又是一个只适合单一地形的物种。鹰击长空、鱼翔水底、人行陆地,鹰若在陆地可能被豺狼袭击,鱼若离开水则直接死亡,他们都只能在各自领域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拿鹰来举例,鹰虽猛但目标太大且局限太多,要帮助我追踪人类必然应是陆地的动物。

    想通此节,宁砺站起身来继续朝远方行去。野牛、野马、野羊、野猪等物随处可见,既然能看见那便不利于追踪。要小的,宁砺迅速在心中下了第二个定位。行至湖边一棵树下抬头往上看,一只小松鼠抱起一个果子啃得津津有味。宁砺突然向上一跃,脚踩树干向上一攀,一手握住树枝一手一把松鼠握在手中。不行,够小但不够快。跃下大树,脚步刚一落地看见一抹白色朝自己闪过,一溜烟已经跑过百米之外。宁砺知道,那是闪电貂,身形娇小、快如闪电。

    宁砺摇摇头,此物虽快但颜色太白,与周围环境相差太大,不适合追踪目标。

    “为什么”?一个宁砺问道。

    因为同样是追踪目标,一个是你追踪他,他不知道。一个是你追踪他,他知道,你说哪个好。另一个宁砺答道。

    宁砺惯用的自问自答解决问题方法迅速开始运作。

    “也是”。开始提问题的宁砺说。

    “也不是”。回答的宁砺又说。

    “几个意思”?宁砺问道。

    如果你要否定它必须先战胜它,如果不能战胜它,那么你有什么资格否定它?宁砺说道。

第一卷 第十四章 豆包(二)

    开工。宁砺向着闪电貂消失的方向猛跑,试图惊起闪电貂逃跑。果然,在奔跑了一段距离之后,前方一点白色激起绿草向两边荡漾。宁砺提气加速,待到达一棵大树边上时一跃而起,站在大树的树枝根部朝闪电貂前进的方向远眺。闪电貂也是灵性,发觉追击者停止追击后,立刻停止奔跑左顾右盼查看周围环境。

    宁砺跳下大树再一次向闪电貂跑去,闪电貂立刻生出反应朝前跑去。一次再一次的试探,宁砺摸清了闪电貂的奔跑规律。宁砺返回最初追击闪电貂的位置,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在闪电貂可能途径的路途上挖出多个深达半米的小坑,而后一路奔跑至刚才看到闪电貂消失的位置,到达位置后从闪电貂可能感知的边缘绕到后方距离。到达预定地点,宁砺开始小步起跑观察周围的变化,突然一路草丛中闪过一抹白影,宁砺猛地加速朝它追去。闪电貂速度太快,哪是人类能够追上的,渐渐拉开了与宁砺的距离。

    “吱吱”,闪电貂一脚踏空摔进宁砺布置的陷阱里。宁砺继续朝目标追去。

    刚到陷阱边缘,闪电貂爬出陷阱一瘸一拐的朝前方继续逃去。宁砺知道此地土质柔软肯定困不住闪电貂,所以在下面放了碎石就是要让它摔伤而失去逃跑的能力。为什么不放尖锐的木刺?可以不爱,但不要伤害,我只是要肯定自己的想法,并不是要杀死它。身怀绝技而不能自律,那将成为怎样的危害。

    “吱吱”,闪电貂又一次掉进陷阱里。这次它没有这么幸运了,宁砺在它逃出前已然赶到。宁砺一把捏住闪电貂的后颈防止它咬伤自己,它的唾液是有强烈的麻醉作用的,宁砺可不想被麻醉后变成猛兽的猎物。另一只手检查了闪电貂的四肢骨骼,发现没有受到损害后轻轻拍拍它的脑袋,从上衣里取出一颗糖豆捏成粉末,自己吃了一大半后将剩余的一小半撒在闪电貂嘴里,而后将它放下让它离去。放生了闪电貂,宁砺沿着自己布下的陷阱一个个恢复原状。

    眼看天色已晚,宁砺找了一处山脚,用随身携带的器具,利用石头、树干、树枝和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栖息之地。“此处虽美,但在美丽的外表下是否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了”。宁砺时刻告诫自己。所以,宁砺搭建的栖息之地首要就是防止袭击。他所防备的袭击是落石、洪水、走火、猛兽、蚊虫和人为攻击,等一系列可能造成自己伤害的可能。

    细看宁砺的简易居所会发现,此处位于高地,上方是坚硬的岩石不仅能躲雨而且能防止落石。前方也是坚硬的岩石,即使大火蔓延也不会波及。即使湖泊水面突然上涨,也能很快向上撤退。一般猛兽只能从前方进入,而前方布置有几根一人高,双头尖的树干。树干一头插在地上、一头树立在上方,能有效阻止猛兽的攻击。左右树枝上洒满无色粉末,防止蛇类和蚊虫类的攻击。如果遭遇多个人类攻击,在逃跑无望时也能背靠山体防止敌人围攻。做完这些,天色已经完全黑尽,白天成群结队的动物也不见了踪影。宁砺来到湖边伸手摸向腰间,水面惊起一个涟漪后很快恢复平静。宁砺右手从腰间放下,左手拿起两条不知名的鱼类大嚼起来。吃完鱼,宁砺从口袋里摸了一些食盐吃下。

    饱餐之后,宁砺来到刚才搭建的居所旁边。他选择一块能挡住宁砺身体但不能挡住他视线的岩石旁盘腿坐下,全身精气内敛打坐修行。不知何时宁砺双手一挥,从他背后展开一张和山体岩石颜色相近的条纹物事盖住全身,让他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深夜,月明星稀。宁砺进入冥想状态,呼吸似有似无全身一动不动,即使有人从他身边路过,依然发现不了他的身形、听不见他的呼吸、闻不到他的味道。一阵轻微的声响,从宁砺布置的居所外传进宁砺的耳朵,宁砺缓慢的将眼睛睁开一半,隔着“物事”朝那个方向看去。一个白点在木桩前左右徘徊,还发出“叽叽喳喳”的微弱声响。宁砺看得明白,应该是白天那只闪电貂来找他,因为红色糖豆的粉末还残留在它的腰间。但是它有了白天的经验,不敢贸然涉足奇怪领域。宁砺见它来回跳个不停,仿佛是在给谁诉说什么似的。难道它要报复我吗?宁砺觉得好笑。不是,因为在它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杀气,宁砺对动物的气息有特别的感觉。

    闪电貂最终还是放弃了进入宁砺简易居所的念头,回头朝宁砺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

    不对。一刹那间宁砺明白过来,闪电貂不是单独来的,还有同伴陪它一起。它的叫声和频频回头都是在和同伴交流。一股凉意从宁砺背后传来,如果是针对自己的行动,在自己眼前都发现不了那是多么危险的事。宁砺定睛望去,这次是有目的的看向闪电貂回头交流的方向,不放过一丝可能。宁砺不知道闪电貂的同伴是何物,也不会想当然的觉得它是另一只闪电貂,所以在搜寻时特别注意在环境中突兀的地方。

    宁砺正在努力搜寻,突然一抹黑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闪电貂身旁。如果不是闪电貂雪白的身形作为背景,以宁砺的眼力也不能马上发现它。那抹黑色也不停留,直接串进宁砺的简易居所。说时迟那时快,宁砺在第一时间拔起身形朝居所冲去,同时左手向前猛力一挥。刚到树干边缘,那抹黑色已经冲出树干朝外飞速跑去。眼看就要脱离宁砺的视线范围,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那抹黑色当头罩住,宁砺赶到,左手一提已将它收入网中。

    宁砺刚刚站定,闪电貂已冲到宁砺面前。只见它双脚竖起,前爪拼命的向宁砺作揖,似乎是在乞求放掉它的同伴。宁砺提起全身透明的捕网,借着月光观察着网内的生物。此物全身似黑实蓝,体型和闪电貂相似,前爪和后背中间有一层很薄的粘膜,双眼深黑但一点也不反光,真是奇了怪了。突然宁砺心中一阵窃喜,这不正是他要寻找的目标吗。身材小便于隐藏、速度快便于追踪、反应快利于自保……。此时宁砺矛盾起来,目前来看此物在自己心中是非常有本事的动物。依照经验判断,越是有本事的动物就越难为己所用。现在虽然被自己所擒,但自己并不知道它的性格特性,这就是说很难做到为己所用。现在离自己抓到它的时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到底是拿剑抵住它的脖子威胁它好,还是拿银子引诱它好,宁砺仿佛要为之愁白了头发。

    我并没有想到会找到它,是它来找的我,想来这就是缘分吧!想到这里,宁砺一手从怀中摸出糖豆捏碎摊在手心,一手将捕网里的动物轻轻放在地上。闪电貂看着宁砺放生自己的同伴,顿失欢乐的跳跃起来,并拱着它的同伴来吃宁砺手中的糖豆。它那同伴看着宁砺真诚的笑容慢慢放下警惕,凑上前一同吃了起来。吃完后,他们发出满足的一声呻吟,而后离去。

    宁砺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陷入了深层次的思考中。

    次日,宁砺先找了一个隐蔽处进食、梳洗,而后来到能鸟瞰昨日活动区域的高处,大致掌握周围环境情况。宁砺的计划只有5个字,让它来找我。宁砺分析,之所以昨日闪电貂会带黑鼠来找他,是因为他的糖豆太好吃了。宁砺要做的就是利用和它们的短暂相处和它们成为朋友,而后在训练黑貂成为自己五官的延伸。

    一上午宁砺都在草地上奔跑和在大树上翻跃,为的就是吸引它们来找自己。果不其然,太阳刚开始下行,一白一黑两只动物朝宁砺飞速狂奔而来。冲到近前,白貂一跃抱住宁砺的小腿,向上爬至宁砺的肩膀,发出叽叽喳喳的讨好声。宁砺伸手拍拍白貂的头部和后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糖豆粉末给他喂食。宁砺低头,看着地上的黑貂一脸傲娇的神情和嘴角一副快要流至地上的口水。宁砺心中好笑,这货还挺要面子。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立马弯下腰,将捧有糖豆粉末的手心伸向黑貂。黑貂再也装不下去,上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几次喂食之后,宁砺和两貂熟悉起来。除了喂食糖豆,宁砺还给他们喂食一些经过烧烤的肉类。渐渐地,它们对宁砺依赖起来,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都和宁砺呆在一起。宁砺见时机已然成熟,就依照师傅教授的驯兽知识和信息传递方法,开始了对它们的训练。为了便于带走它们,宁砺一边训练一边往远处行去,待到训练完成,两貂已不知离家多远了。

    宁砺带着两只貂翻山越岭,寻找出路。此处人迹罕至,如果不是有两貂的超级感官能力,怕是宁砺要被困在这里更长时间。

    跨出神秘美境来到一处边疆小镇,宁砺一问得知已到垚国和尽国的边境。此镇名曰“尽美”,是垚国最靠近尽国的城镇,当地人誉为中原的尽头,美丽的小镇之意而得名。走出山林两只小貂变得不自然起来,纷纷往宁砺怀里躲藏,就像未见过世面的小娘子般害羞。来到城中一家门店还算阔气的食店,宁砺用随手顺来的银子叫了几个大菜和两个豆沙包,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刚吃一会,宁砺感觉腰间有轻微的湿润感觉,拿手去摸,正好摸到两只小家伙不停地流着口水在他腰间干着急。经过几十日的相处,宁砺了解两只小家伙身材虽小但是胃口不小,于是用将桌上各种菜肴舀出一些放在一个盘子里让两个小家伙品尝。两个小家伙得到宁砺的指令迅速开始吃将起来,白貂吃得心无旁骛而黑貂边吃边看桌上的豆沙包。宁砺爱吃甜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会吃各种各样的甜食来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看黑貂眼馋,就从自己碗里拿了一个豆沙包放在它们的盘子里。黑貂眼尖手快,一把就抱住豆沙包吃了起来,吃到中间的馅时还露出很是满足的表情。白貂看黑貂吃得这么愉快也凑上来吃,但咬了两口就索然无味的放弃了。

    目前看来白貂的最爱是糖豆,黑貂的最爱是豆沙包,嗯,干脆给黑貂取名豆沙包、白貂取名糖豆吧。嗯,不错,一听名字就知道是我养的貂。不过也不好,糖豆是两个字豆沙包是三个字不整齐。嗯,黑貂就叫豆包吧,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看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宁砺不禁想道:“人的一生真是奇特而忙不可知,自己本来是要跟着师傅学习吟诗作对,勾搭良善的,却偏偏让自己遇到那些糟心的事”。

    “哎”!一声叹息,悠悠之声传出小店。

第一卷 第十五章 追踪(一)

    此役后宁砺并没有随大部队回营,而是以期限已到为由,脱离大部队自由活动。全军上下的主要将领知道宁砺是岭南第一大族的继承人,并在平时多受宁氏一族的好处,所以就同意让宁砺带着宁氏一族的参战子弟离去,让其他人向张琥将军报告战况。

    宁砺脱离队伍后,命令选择一隐秘处议事。

    众人停下,四周部下警戒之后,宁砺说道:“宁顶,把那人带来”。

    收到宁砺命令,宁顶将左手提着的一人轻轻放在地上。只见一个刚才参与袭击胤军的晴日族战士被反绑着双手睡在地上,宁砺背对着族人用一根长针刺向他的手臂。晴日族战士被疼痛刺醒,睁着双眼一时有些迷茫的道:“我不是死了吗,现在是在哪里”?

    原来在此战的最后阶段,宁砺率兵已经包围晴日族战士时看见他有投降迹象后,就判断出可以从他的嘴里问出有用的情报而留下此人性命。但是按惯例,战俘要移交给向刚副将指派的军将亲自审问的,且当时的士兵当中很有可能有上面派来监视宁砺的人,为了隐藏目的宁砺就演了一出戏,其实是用刀背将他砸昏并未将之杀死。

    宁顶将晴日族战士拉起来跪在宁砺面前,方便宁砺审问。宁砺坐于一块大石之上,其他族人按照行军养成,分布于各个要道关口将宁砺围在中央,同时防止有人潜伏偷听。

    宁砺面容严肃的对俘虏说道:“杀了你对我没有多大价值,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晴日族的一切,我给你一笔钱,过段日子再放你离去。你回去后可以说是为了躲避胤军搜捕才回来晚的”。宁砺的声音没有刻意加重,但却使对方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中原人向来是很狡猾的”。俘虏见宁砺语气温和,顿时少了几分慌乱。

    宁砺向宁顶看了一眼,宁顶上前左手捂住俘虏的口鼻,右手抽出匕首刺进俘虏的右手大臂之中,然后抽出再刺入,反复三次后将匕首放回刀鞘。

    “哼、哼”的惨叫声从俘虏口鼻中发出,剧烈的疼痛让俘虏一阵痉挛,只是口鼻被堵无法大声呼喊,不然方圆几里都能听见他的惨叫。宁顶下手很有分寸,在造成俘虏巨大疼痛的同时,又不会让他流血过多而死亡。

    宁砺看着俘虏痛苦的扭曲着,待他慢慢适应疼痛后,示意宁顶帮他包扎伤口,再向俘虏说道:“先前说的照旧”。

    俘虏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惧,再也兴不起轻视宁砺的想法,一股脑的向宁砺说将起来。宁顶也贴心,看见俘虏说到口干舌燥之际还递上水囊让他润润嗓子。

    通过俘虏的叙述,宁砺对自己此次遇袭事件有了大概认知。

    垚国边军派来特使,希望通过赞助晴日族巨树寨军备的方式,让巨树寨帮助垚军袭击胤军,以此向垚国国君证明边军主将的军事能力。而对巨树寨来说,三千套军用装备和六百张弓、三万支箭换胤军三百颗人头,则是一笔只赚不赔的好买卖。巨树寨首领查巨树认为有了这批装备之后,就有了和晴日族大首领阿高山叫板的资本。

    宁砺知道此事看似清楚明了,其实绝不简单。其一,垚国边军虽然与胤国边军多有摩擦,但近年来并没有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兼且垚国的综合国力不如胤国,垚国国君不会希望本国边军主动挑衅胤军。其二,垚军即使要找合作伙伴,完全可以找晴日族的大首领合作,根本没有必要找巨树寨合作,难道是想挑起晴日族的内部斗争,从而占领他们的地盘。可晴日族势力范围内山高林密、山路崎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资源。晴日族之所以能在诸强国的夹缝中生存,无非是本身没有什么珍贵资源让诸国垂涎和其族对势力范围内地形地貌的熟悉一点上的军事优势。其三,父亲曾派人告诉宁砺,垚国的天虹神教意图在岭南县发展信徒被宁氏一族驱逐,而军中密报也有天虹神教在垚国境内大受其国君喜欢的内容。结合分析来看,天虹神教并不是单纯的武林教会这么简单。综合以上三条,宁砺分析垚国于近期要搞事。

    “或是晴日族中还有什么是垚军必取的”。宁砺隐隐有此感觉。

    “垚军特使身材长相如何,有何特点或易于辨识的特征”?宁砺问道。

    “那特使是个小白脸,中等身材没有什么其他特征,只是听将军埋汰,垚军派来的特使白白嫩嫩,根本不像军人”。那俘虏答道。

    “那特使此来带了多少人马”?宁砺问道。

    “听说带了一千人马,不过首领担心他们另有目的,没有同意他们进入我寨内。只是让他们经过我寨的势力范围,驻扎在几方势力所不及的空白地带”。俘虏答道。

    “此去你寨如何走,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宁砺问道。

    “这位大人,虽然我寨此次吃了败仗,但也不是这么好攻破的。此去我寨路途虽然不是太远但全是山间小道,还有几处可称天险。没有查巨树首领的令牌和口令,哪怕你有十万大军也攻不进我们的主寨”。那俘虏说起自己的山寨,多有骄傲之色。

    话虽然不好听,但宁砺知道他所言不虚。晴日族没被周边几个大国灭族或统治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地理位置太过险要,已知的几处天险就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听你的意思,你在族里还有点地位”?宁砺继续问道。

    “嘿嘿,小人的姐姐是查巨树首领的小妾”。那俘虏答道。

    “你给我详细说说此去你寨和其他寨的大致位置和暗哨所在”。宁砺问道。

    “大人,小人虽然怕死,但是我的亲人和族人都在寨里,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那俘虏听到宁砺问路,感觉全族灭顶之灾即将来临,突然硬气起来。

    宁砺微微点头说道:“想不到巨树寨也有你这样的好儿郎。这位兄弟,战场相见你死我活各为其主没话说,现在既然仗已经打完了,我们也不必生死搏杀,你已经按照约定告诉我了情况,我也不能食言而肥。宁顶,拿钱、放人”。

    宁顶会意,解开俘虏的双手,从怀里拿了一袋碎银递给俘虏,神态之中略显敬佩之意。

    俘虏看到自己一时的英雄气概得到敌人的尊重,突然有些飘飘然起来。还在敌人手中俘虏此时最担心的是宁砺反悔,在接过钱袋后立马向宁砺拱手一礼,说道:“大人信守承诺小人喜欢,就此别过”。

    宁砺也从大石上站起来,向俘虏拱手一礼说道:“壮士请便”。观宁砺神情,也是一副标准的“英雄惜英雄”之色。

    俘虏见宁砺是真心要放他,便急急慌慌朝西南方向行去。

    一会功夫,远处一个放哨的兄弟跑到宁砺面前说道:“此人已朝晴日族势力范围方向走远”。

    “宁顶,你带族人回家做好两件事,一是尽快熟悉族内的基本情况;二是好好总结从军的经验并记录成册,待我回来要重用你们”。

    “是”。宁顶毫不犹豫的答道。

    “我去办事,告诉我父亲,我会在继任族长之位前回家。就此别过”。宁砺边说边将脱下军服,并将自己的军刀交给宁顶。穿上从战死晴日族战士身上脱下的衣物,交代完后,头也不回的朝那俘虏离去的方向追去。

    “是”。宁顶对着宁砺的背影说道。

    早在巨树寨攻击己方部队的尾声,宁砺就派出豆包跟踪那隐秘在暗处的一千军士的动向。现在宁砺一边朝着俘虏消失的方向飞奔,一边留意着有没有豆包留下的标记。追击了一小会后,宁砺已经钓到了俘虏的尾巴。不得不说晴日族人在山中作战确有优势,这俘虏在有伤的情况下还能以如此速度在山间奔跑。行进一段时间,宁砺并未发现豆包留下的标记,难道是那一千垚军还停留在原处或是根本没有朝巨树寨的方向运动。一时间,宁砺心里充满疑问,猜不透这支部队的目的是什么。

    哪怕一直在苦苦思索垚军的目的究竟何为,但任凭脚下的山路如何崎岖难行,宁砺却始终与那俘虏保持相同距离,保证自己既不会跟丢又不会暴露。那俘虏对归路极是熟悉,一路狂奔不作停留,穿梭于各种树木之间。

    经过一段时间的追击,宁砺明显感觉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越来越高,抬头望向周围尽是相似的景色。从进入密林区开始,仿佛进入迷宫一般。没有明确的参照物不说,往前看不到头、往后都是一样的路,向左还是向右只是个人的感觉,根本无法作出有效判断。看似向左更好走而俘虏却向右,看似往前没有了路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此情况,宁砺瞬即重视起来。他从袖中抽出一根长针,运功扎刺经过的大树。那长针并非普通的长针,针体用金钢打造不说,它的前半部分涂抹了宁砺秘制的药物。此药物有一种淡淡的相似青草的味道而又有所不同,若是顺风宁砺可以在方圆五里的范围内闻到气味。并且此药物可以和生物生长共存,是宁砺发明用来标记地图的神物。此时已经深入林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前面的俘虏还没有放松脚步的趋势。宁砺默默计算着速度和路程,用来判断通过这片密林的最短时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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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卷尘沙起介绍:
纪元333年,曾经雄霸中原的东洲皇朝已然礼崩乐坏,风雨飘摇。是时七大诸侯割据自雄,拥兵自重,烽火而招勤王之师早已成为历史尘埃。正月初一,把持东洲皇朝大权的郢王终于失去耐心,逼迫东洲少帝禅让帝位于己。也在这一日,一向懦弱的东洲少帝迸发出帝王家的最后血性与尊严。
当日辰时,东洲皇朝的七路秘密信使同时出现在七大诸侯国都城。一封东洲少帝告天下百姓书,端正的张贴在了各国国府公告栏处,进而引发天下轰动。
“天子失德而失其鹿,请天下有德之人共逐之”!
同日巳时,东洲少帝举火自焚。至此,统治中原三百余年的东洲皇朝正式宣告退出历史舞台,中原大地再一次陷入到乱世纷争之中。中原王国、夷蛮戎胡、正邪各教、江湖游侠等等这些或为心中使命、或凭血性刚勇、或因儿女情长,都在这场逐鹿之战中粉墨登场……!峰卷尘沙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峰卷尘沙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峰卷尘沙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