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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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吾乃是典韦故乡,自典韦闯出赫赫威名以后,就有不少己吾少年前去投奔典韦。
典韦为人十分豪爽,对于同乡人也非常客气,只要有人前来投奔,他都尽自己最大力量帮助。
故此,典韦虽然一直没有返回故乡,在己吾却也有着很大名声。
己吾县令,听闻陈留北部郡县都被攻下的消息以后,当即面如土色。
县令得知陈旭亲自领兵来攻,更是没有丝毫战意,因为他知道,假如自己顽抗到底,肯定会被城中百姓所杀。
“打开城门,出城二十里迎接秦王!”
县兵听见这道命令以后,全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己吾境内的县兵,基本都是己吾本地人氏,典韦年少时期就在己吾闯下了赫赫威名。
及至后来,有不少己吾青壮前去投奔典韦,也得到了很好招待,典韦在己吾的名声更加响亮。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有远离家乡,前去投奔典韦的气魄。
有些人一直待在己吾,可是在他们内心深处,也十分希望能够见到典韦。
前段时间,他们已经得知秦王以及典韦领兵南下,准备攻打己吾的消息。
有不少县兵都在暗中串联,相约只要县令不开城纳降,他们就杀掉县令迎接秦王、典韦入城。
典韦在己吾的威望,由此可见一斑。
“踏踏踏!”
官道之上,战马奔腾,陈旭手中拿着上好白蜡杆制成的长枪,迎风而立。
自从上次被毒箭射中肩膀以后,陈旭身体就大不如以前,再使用原来的大铁枪,就显得有些吃力。
白蜡杆枪身轻便,变化多端,陈旭用起来倒也无碍。
故此,从那个时候开始,陈旭就撇弃了那杆大铁枪,每次出征都是随身携带白蜡杆长枪。
陈旭仍旧是往常那种装扮,一身黑衣黑甲,配合着手中的白蜡杆长枪,显得有?英姿勃发。
扬起了手中长枪,陈旭遥指南方,说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兄长今日功臣名就,返回家中定会得到乡邻的祝福。”
典韦虽然一直都是陈旭亲兵统领,可是在关中诸将之间的影响力,却是无与伦比。
哪怕战功显赫,还属于外戚的赵云,见到典韦也要礼让三分,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以说,典韦现在的确是功臣名就,在整个关中都有着强大的影响力,乃是令人不敢忽视的存在。
典韦黝黑的脸庞,此时显得有些局促,丝毫没有那个睥睨战场的上将模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若非跟着主公,我不过是一个被朝廷通缉的杀人犯,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又岂会有今日?”
回想起了往事,典韦亦是唏嘘不已。
陈旭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典韦在历史上虽然死得较早,却也已经闯下了赫赫威名,并非默默无闻之辈。
他笑着说道:“凭借兄长手中本领,纵然没有遇到我,也会在乱世之中崭露头角。”
典韦却是笑而不语,只是看向远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炽热。
“驾!”
一行人急促往前奔驰,刚刚行了一段路程,忽然有斥候来报:“启禀主公,前面五里位置有敌军出现。”
陈旭勒住缰绳,问道:“可是己吾县令率领县兵,出城准备与我决一死战?”
斥候答道:“看着贼军架势,却不像是要与主公交战。”
“报!”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斥候奔来,隔着很远就大声喊道:“己吾县令率领城中官吏,出城二十里迎接主公,准备献城投降。”
陈旭闻言,倒也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他微微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只要拿下了己吾,陈留全境都将被我纳入囊中,兖州才真正意义上全部归属与我。”
典韦急忙说道:“恭喜主公,拿下整个兖州!”
己吾北城二十里,县令带着城中官吏,双手捧着印绶,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惶恐。
投降以后命运究竟会如何,县令根本不知道,只希望陈旭能够善待他。
“踏踏踏!”
就在己吾众官吏心中忐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却是陈旭带领两千骑兵,提前来到此地。
至于剩余的步卒,却被他留在了后面,交给姜维统帅,也是在暗暗锻炼姜维的统兵才能。
“吁!”
隔着一段路程,陈旭就看到了捧着印绶的己吾县令,当即勒住缰绳,喝令大军止步。
典韦在陈旭的示意下,纵马上前对着己吾县令喝道:“吾乃陈留典韦,汝可是己吾县令?”
当典韦自报家门以后,许多陈留本地人氏,都不由将目光放在了典韦身上,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狂热的情绪。
甚至于,就连那些本地官吏,看到典韦以后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代,人们的乡土情结十分浓烈。
莫说是同乡之人,哪怕同郡、同州之人,出门相遇以后,也会感到十分亲切。
一般来讲,同州、同郡之人,也会相互串联、走动,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
故此,看到典韦这个己吾本地人氏以后,众人心情当即好了许多。
他们相信,有了典韦在这里,自己这些人绝对不会被秦王亏待,若是能与典韦打好关系,将会前途无量。
“下官正是己吾县令,见过典将军!”
县令对着骑在战马上的典韦遥遥一拜,而后说道:“下官知道天兵到此,不敢有任何阻拦,愿意献上印绶,迎接朝廷大军入城!”
典韦闻言大喜,说道:“汝既然献城投降,吾主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话毕,典韦当即翻身下马,仗着艺高人胆大,手按剑柄来到了县令身旁,亲自将己吾县令搀扶了起来。
而此时,陈旭却凝神戒备着典韦这里,只要己吾县令稍有异动,他就会率领骑兵冲杀过来。
虽然陈旭也觉得,己吾县令诈降的可能性很小,却也会谨慎对待。
好在从头到尾,己吾县令都是十分恭敬,陈旭可以看得出来,此人真的一心想要投降。
让己吾县令复领原职,陈旭率领骑兵进入城中,却是让姜维接过了城中防御,并且让典韦收拢了本地县兵。
以典韦在己吾的威望,很快就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可,将己吾守军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处理完了军务之后,陈旭当即找到典韦,说道:“兄长既然已经返乡,何不前往你的家中一观?”
典韦神情微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主公事务繁忙,就不需要跟随末将前往家中了。”
“而且末将这么多年没有返乡,家中房屋恐怕早就荒废了,纵然主公过去以后,也没有地方招待主公啊。”
陈旭却是笑道:“无妨,我也是出身贫穷,去见识一下兄长的房屋,也算是缅怀一下吧。”
陈旭没有其他心思,就是想让典韦回到家中有面子一些。
打个比方吧,一个亲卫回到老家,如果有国家最高统帅陪伴,传扬出去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典韦跟随陈旭征战一生,普通的封赏典韦也不会在乎,可若能有陈旭陪伴荣归故里,哪怕是典韦也会感觉开心。
典韦看似鲁莽,却也粗中有细,自然知道自家主公的心思,当即也不再多言。
陈旭带着两百黑甲卫以及三百骑兵,出城前往典韦村中赶去。
典韦虽然也是己吾人氏,却并没有生活在城中,以前住在距离己吾县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村落之内。
一行人全都骑着骏马奔驰,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了典韦以前居住的村落。
典韦勒住战马缰绳,静静视着村口那棵巨大的白杨,忽然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当年典韦因为杀人,而被迫离家颠沛流离的时候,这棵白杨还不甚粗壮,现在却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五百多骑兵,使得这个小型村落震动了,不少村民都来到村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陈旭等人。
一个六十多岁的汉子,看到身穿铠甲的典韦以后,有些惊异的不定的喊道:“你莫不是阿韦?”
看到那个出言的老者,典韦急忙跳下战马,上前狠狠将他抱住。
“是我,我是阿韦!”
眼前这个老者,乃是典韦幼时玩伴,两人之间关系十分密切。
当初典韦杀人逃逸,留下家中孤儿寡母之时,此人也屡屡拿出财物接济典韦妻儿。
后来典韦发迹,曾经写信邀请此人一同享福,可是此人却离不开故乡,这才一直待在此地。
这么多年了,曾经的少年,都已经变成头发花白的老者,再次见面自然唏嘘不已。
“阿韦,阿韦,你果真是阿韦啊。”
老者情绪也显得非常激动,丝毫没有在意典韦显赫的身份,紧紧抱住典韦身体,眼中居然有泪花浮现。
陈旭看到眼前这一幕,亦是唏嘘不已,心中闪过莫名的感动之情。
“无论身份达到何等程度,总有那么一些人,哪怕双方处于不同阶层,身份最终相差巨大,仍旧不能忘却往日情谊。”
“可是那些我最艰苦之时认识的兄弟,现在还留下几人?”
想起了一路的风风雨雨,以及那一个个战死沙场的老兄弟,陈旭忽然感觉心中有些发堵。
典韦和老友叙礼毕,当即拉着老者来到陈旭身旁,说道:“这就是某家主公,也是威震天下的秦王殿下。”
陈旭早就跳下了战马,急忙上前握住老者双手,道:“你是阿韦兄弟,也就是我陈旭的兄弟。”
老者虽然年少有任侠之气,可是现在看到了陈旭这样的大人物,仍旧感觉有些拘谨。
哪怕陈旭对他十分热情,可是想起了眼前这人的身份,他都不敢太过放肆,说话也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陈旭见状,却是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身份地位的不同,终究会成为一种巨大的鸿沟,哪怕陈旭现在回到濮阳陈家村,那些留守的族人,也会用仰视的目光看待陈旭。
双方客套了一阵,典韦当即道明来意。
“此次主公出兵攻打曹昂,整个陈留郡已经归属主公统辖,我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自己故居。”
老者当即笑着说道:“阿韦放心,虽然你全家都迁徙走了,可是故居一直给你留着呢。”
“乡人谁不知道阿韦名声,也没有人胆敢侵占你家旧宅。”
“平常时分,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去帮你打扫一下房屋,期间你家房屋还倒塌过一次,我也帮你修缮了一遍。”
典韦闻言心中更是感动,当即引着陈旭朝旧居走去。
由于村子不大,五百骑兵有三百人留下照看战马,两百黑甲卫却是跟在陈旭身后,寸步不离。
走了一小会儿,陈旭进入了一个小庭院,庭院虽然很小,却也没有太多灰尘。
放眼望去,三间茅屋坐立在庭院之内,虽然显得有些破旧,倒也能够遮风避雨。
“没想到,兄长故居如此狭小,可见兄长以前生活也十分不易啊。”
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阵,陈旭就听到那个老者说道:“前天我正好进来打扫了一下,里面应该也没有什么灰尘。”
典韦双目死死盯着简陋的茅屋,哪怕他现在已经在长安住上了豪宅,可是看到故居以后,仍旧有种莫名的感动。
“嘎吱!”
房门被打开,却没有扑面而来发霉的味道,可以看出,房屋里面的确经常有人打扫。
陈旭、典韦琐入屋内,亲卫们却都留在了外面。
看着空荡荡的茅屋,陈旭、典韦都是唏嘘不已,不过他们却没有发现,那个老者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典韦此时转过头,说道:“主公,让你见笑了。”
陈旭正想回复,忽然听到老者恼怒的声音:“这个屋子里面的东西,绝对被人动过了。”
“也不知哪里的毛贼,居然敢来阿韦家中撒野。”
陈旭、典韦闻言,都是心中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发现有十几人破地而出。
“杀!”
这些从地下钻出来的黑衣刺客,带起了一片灰尘,发出了一道充满杀气的喊声。
十几支连弩,也都齐刷刷指向陈旭。
“啾啾啾!”
这是诸葛连弩,每次可以十连发,一轮齐射下来,一百多支箭矢顿时朝着陈旭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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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章 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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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韦故居一直没有人居住,并且陈旭等人此次前来,也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
在这么一个废弃几十年的茅屋内,任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埋伏有刺客,而且下手如此狠厉。
刺客们隐藏在地里面,并且小心翼翼将屋内恢复原样,饶是如此还是露出了一丝马脚。
老者的那番话,使得陈旭、典韦心生疑惑,也为他们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刺杀来的虽然突然,可十几个刺客想要隐藏在地下,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刺客根本不可能整齐划一破地而出,然后拿出弓弩射向陈旭。
诸葛连弩间歇性的射击,也让两人能够在这个过程中反应过来。
眼看箭矢向陈旭射来,典韦根本来不及拔出腰中双铁戟,只得用身体挡在了陈旭前面。
典韦挥舞着双拳,将射过来的箭矢打落在地,由于时间太过仓促,又为了保护陈旭尽量不被伤害,几支箭矢都射在了典韦身体上。
好在有一个刺客,在破地而出的时候,正好位于典韦身旁。
在身中数箭之后,典韦一拳将那个刺客砸死,而后论起这个刺客的身体当作盾牌,死死护在了陈旭前面。
陈旭身体虽然每况愈下,征战沙场这么多年,反应能力却也十分迅速。
白蜡杆长枪,已经被陈旭交给了姜维,身上只佩戴了一柄利剑。
他尚且来不及抽出腰中佩剑,只得使用剑鞘将飞来的箭矢击飞,不过箭矢实在太密集了,哪怕有典韦护在前面,身上也被射中了几箭。
至于那个跟随两人进来的老者,却早就被乱箭射死,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轮箭矢过后,典韦身中二十几箭,陈旭身上也中了七八箭。
典韦手中的那具尸体,此时却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身上插满了箭矢,完全变成了一个刺猬。
诸葛连弩虽然可以十连,不过填装起来却十分困难,未立也并不十分强大。
刺客射完一轮提前填装好的箭矢过后,当即将诸葛连弩扔掉,拿出佩剑杀了过来。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就要赶时间,否则等到外面的亲卫冲进来,所有人都没有活命的道理。
这些人都是死士,能不能活命倒是其次。
可是他们却有着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要完成主人命令,将陈旭绝杀于此。
若是平常正面交锋,十几个刺客根本没有办法奈何陈旭、典韦,或许只用其中一人,都能将刺客全都杀死。
然而,遭受刺客连弩袭击以后,典韦身中二十余箭,脸上也被射中了一箭,鲜血早就染红了他的衣襟。
陈旭由于有典韦护着,情况要略微好些,却也身中七八箭,右腿以及左臂都被箭矢射中,身上也被射了几箭。
好在二人此时与当初在稷下酒肆不同,当初两人由于是参加内部活动,根本没有身穿铠甲,对于箭矢的抵挡能力自然很差。
可是现在,两人都是一身盔甲,陈旭还穿着赤龙内甲。
故此,哪怕典韦身中二十几箭,大多箭矢都只是堪堪穿透铠甲,只有一些铠甲没有覆盖到的地方,箭矢入肉较深。
也因为这个缘故,典韦才没有第一时间毙命,反而带着满腔怒火,开始与刺客厮杀在一起。
至于陈旭,除了左臂与右腿上面的箭矢,那些射中他身体的弩箭,都没有给他造成太大伤害。
饶是如此,陈旭以及典韦的战斗力,已经打了很大折扣。
特别是典韦,身上被射中的箭矢实在太多,而且也有些年老体衰,纵然仍旧战意盎然,身体却也有些踉跄。
眼看刺客向着陈旭扑来,典韦强忍着身体的痛疼,以及脑袋的晕眩,死死护卫在了前面。
“咔嚓!”
典韦鲜血淋漓的双手,直接抓住了一个刺客的Δ器,而后一个肘击,狠狠撞在了那个刺客脑袋上。
骨骼脆裂的声音顿时响起,那个本来还生龙活虎的刺客,眼看已经活不成了。
典韦出击虽然勇猛,身上鲜血却流的越来越多,也被其余两个刺客用佩剑刺中了身体。
“哈!”
典韦怒喝一声,居然利用铠甲顶着佩剑,上前抓住那两个刺客的头发,而后双手猛然用力,两个刺客的脑袋都被撞击在了一起。
刺客们都想要击杀陈旭,只有些许缠住典韦,其余都想要绕过去。
典韦担心陈旭有失,自然豁出去了一切,以伤换命与刺客厮杀在了一起,杀人效率极高。
然而,典韦每杀一人,身上伤势就会加重一分,鲜血流得也越来越多。
可典韦的目的却达到了,那些想要绕过典韦的刺客,都没想到自己袍泽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典韦在杀掉身旁的刺客以后,雄壮的身体又一次护在了陈旭前面。
“杀!”
典韦对于陈旭而言,亦兄亦师。
他又怎能看着典韦,拖着自己重伤的身躯,独自对战十几名刺客?
陈旭大吼一声,拔出了腰中佩剑,就来到了典韦身旁,两个伤者相互依靠,共同抵御敌人。
由于手臂以及大腿受伤,两人灵活性都差了很多,而且身上又有不少伤口,剧烈活动只会加剧鲜血流出的速度。
故此,两人就并肩站在一起,尽量抵御刺客的攻击,保全己身,等待援军。
不得不说,这是几个刺客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两个超级猛将联手,却因为受伤的缘故,在交战的过程中,也有些险象环生。
陈旭怒发冲冠,怎么也想不到临时起意陪伴典韦返乡,居然也会遇到刺客。
陈旭虽然身体每况愈下,终究出身军伍,凭借自己手中武器打下了诺大基业,自也有一股狠劲。
他挥舞着右臂,手中宝剑接连斩出,顷刻之间就有三人命丧当场。
“砰!”
就在陈旭、典韦斩杀数人,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的时候,房门被人狠狠踹开,姜维领着黑甲卫冲杀了进来。
事实上,姜维刚刚听到屋内动静,就率领黑甲卫往里面冲来。
不过这场刺杀实在太突然了,虽然说起来话长,可是陈旭、典韦与刺客之间的交锋,却也仅仅过去了一小会儿。
看到浑身鲜血的陈旭、典韦,姜维当即又惊又怒,挥舞着手中长枪,带领黑甲卫迅速将刺客包围起来。
这些刺客虽然精锐,可是在数量庞大黑甲卫的围杀下,很快就被屠戮一空。
狭小的屋内,地面坑坑洼洼,很多地方还有能够容纳一人的坑洞。
地上胡乱扎着很多箭矢,一开始被刺客舍弃的诸葛连弩,此时也都静静躺在地上。
尸体横陈,地面到处都是血污,其中还夹着些许内脏。
有几个被典韦以蛮力砸死的刺客,脑袋更是血肉模糊,地面上还有掺杂着鲜血的脑浆。
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丝雪白。
“主公,主公,你没事吧?”
姜维杀了两人,身上溅到了许多鲜血。
清理完刺客之后,姜维就急忙来到陈旭身旁,看着浑身鲜血,身中数箭的陈旭,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咳咳咳。”
陈旭方才怒气勃发,又身中几箭而且剧烈厮杀,旧伤也有些复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没有理会姜维,陈旭扶住了典韦的身体。
看着宛若血人的典韦,他不由急切的喊道:“兄长,你没事吧?”
典韦身中几十箭,若非有铠甲保护,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之后为了保护陈旭,典韦更是带伤与刺客激烈厮杀,虽然徒手杀了数人,身上伤势却已经加重了很多。
眼看刺客已经被全部斩杀,典韦口中憋着的那股气忽然散去,道:“末将无碍……”
典韦话还没说完,当即喷出了几口鲜血,全都喷在了陈旭身上。
典韦那魁梧的身体,直挺挺朝着后面倒去。
陈旭见状心中大骇,也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以及左臂上面的伤势,用力将典韦抱住。
“兄长,兄长!”
陈旭大声呐喊着,而后转头对着姜维吼道:“军医,军医,快找军医!”
黑甲卫乱成一团,典韦作为他们最高统帅,众多亲卫对于典韦也有着深厚感情。
看到这个曾经睥睨战场的猛将,身中二十几箭浑身血污,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再配合典韦那略显花白,而且失去光泽的头发,黑甲卫都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陈旭看到典韦如此,更是感觉气血上涌,再加上旧伤复发,体内鲜血流逝很多,居然两眼一黑就往地上栽去。
黑甲卫见状,更是慌乱不已,急忙护着陈旭、典韦朝己吾赶去。
在此过程中,黑甲卫帮助陈旭、典韦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陈旭伤势还好不重,只不过旧伤复发,才显得有些恐怖。
典韦却已经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体内鲜血也损失了很多,若是不能尽快得到医治,恐怕性命不保。
陈旭、典韦尽皆昏迷,姜维当即接过了黑甲卫的指挥权。
他一面派遣快马加鞭赶回己吾,将军医接过来,一面带着陈旭、典韦,朝着城奔去。
不过考虑到两人的伤势,姜维也不敢让士卒们奔行太快。
除此之外,由于陈旭在村中遭受刺杀,愤怒的黑甲卫准备将村落屠戮一空。
好在姜维还有些理智,知道这是典韦曾经居住的村落,而且这些刺客多半与村民没有关系。
在姜维的极力阻拦下,村民性命才得以保全,也被愤怒的黑甲卫全部抓走。
可以预料,若是陈旭有个三长两短,村中百姓都会成为陪葬品,哪怕他们是典韦的乡邻,仍旧难以脱开干系。
当陈旭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日。
陈旭恢复意识,只感觉浑身上下无比痛疼,由于失血过多,脑袋也有些晕眩。
“咳咳咳,水,给我拿水喝。”
陈旭用自己没有受伤的右臂,强撑着坐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身上伤口顿时崩裂开来,流出了嫣红的鲜血。
“主公,你终于醒了。”
一直持剑立于门口的姜维,听到陈旭的声音以后,当即大喜过望。
他冲到陈旭身旁,递给了陈旭一杯热水。
陈旭感觉嘴唇有些干裂,嗓子也十分沙哑,好在水并不太烫,他一口气将水喝完。
喝完水以后,陈旭才看清了姜维的面容。
此时的姜维,面容十分憔悴,眼眶也有些向里面凹陷,脸上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昨天晚上,姜维整晚都没有合眼,不仅要注意陈旭、典韦的伤势,还要稳定己吾局势。
“阿维,你辛苦了。”
姜维眼圈有些发酸,道:“只要主公能够醒来,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陈旭示意姜维将自己扶起来,而后就急切的问道:“兄长他的伤势如何?”
姜维闻言,脸色却是一窒,犹豫半天都没有说话。
陈旭见状当即心中一惊,再次问道:“告诉我,兄长他究竟怎样了?”
姜维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典将军伤势过重,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而且失血过多,可能活不下去了。”
陈旭当即感觉五雷轰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在哪里,速速带我过去!”
陈旭脸色有些扭曲,对着姜维大声吼道,这不由使得姜维心中一凛。
姜维不敢怠慢,叫来了一些黑甲卫,就带着陈旭来到姜维病房之内。
卧室内,床榻上。
典韦衣服已经被全部脱掉,身上缠满了绷带,那些露在外面纵横交错的伤口,却是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这些露在外面的伤口,都是典韦以前征战沙场受的旧伤,早就已经结疤。
至于昨日新添的伤口,都已经被军医用绷带包了起来,隐约还能看到一缕缕嫣红的血迹。
典韦由于失血过多,面如金纸,就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微弱。
在典韦旁边,有几个军医寸步不离,帮忙照看着典韦,担心在下一刻他就会殒命。
军医看到陈旭过来,急忙上前行礼,陈旭却是小声问道:“典将军伤势如何?”
几个军医面露犹疑之色,互相看了几眼,却都没有说话。
陈旭见状脸色一沉,喝道:“告诉我,典将军伤势如何!”
军医见陈旭震怒,急忙跪在地上,道:“典将军身中二十几箭,还有一些剑伤也非常致命。”
“典将军纵然有铠甲保护,却也失血过多,若是换成年轻时候气血旺盛,还能挺下去。”
“可是以典将军如今的身体状况,恐怕熬不过今天了。”
陈旭闻言,当即感觉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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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章 怒火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典韦挣扎了许久都没有成功,不过耳边的抽噎之声,却一直给着典韦动力。
当典韦用尽全力,终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陈旭仍旧抱着他的脑袋,显得非常悲伤,却没有注意到典韦的动作。
“主,主公。”
正在抽噎的陈旭,忽然听到一个微不可查的声音,他急忙檫干眼泪,才发现典韦已经睁开了眼睛。
陈旭当即大喜过望,说道:“兄长,兄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言毕,陈旭当即回头大声吼道:“典将军醒了,你们速速进来帮他检查身体!”
这一刻,陈旭被巨大的惊喜包围,他非常渴望典韦能够挺下去。
“不用了。”
可是在下一刻,典韦却是用力抓住了陈旭双手,有些虚弱的说道。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次费力醒来,不过是想跟主公说几句话罢了!”
就在此时,刚刚出去没过多久的军医,再次进入了病房之中,来到了典韦的身旁。
陈旭安慰典韦道:“兄长无需如此悲观,你不会有事的。”
几个军医把脉的把脉,看脸色的看脸色,还有人询问典韦感觉如何,可是典韦却不发一语。
典韦脸上,刚刚挣扎醒过来的那抹红晕,已经渐渐消失,转而带上了一抹死气。
几个军医对视一眼终究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对陈旭小声说道:“主公有话赶快对典将军说吧,他这次强行醒来,已经透支了最后的生命力,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
陈旭闻言心中一沉,却也顾不得发怒,重新来到病床旁边,虎目含泪。
忽然之间,典韦脸上涌现出了一抹别样的红晕,而后握住陈旭双手道:“这一生跟随主公,我从来未曾后悔。”
“事实上,能够跟随主公征战天下,见证一方霸主的崛起,也是我典韦的荣幸。”
陈旭只是强忍住泪水,反手握住典韦的双手,说道:“能够结识兄长,也是我陈旭此生最大的荣幸。”
“咳咳,咳咳,咳咳。”
典韦剧烈咳嗽了几声,不过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道:“老将马革裹尸还,总好过病死床榻之上。”
“主公无需太过为我悲伤,反而要好好保重身体,早日扫平曹昂、孙权,结束这个乱世。”
陈旭重重点了点头,握住典韦的双手越发用力了。
典韦此时,已经显得有些气若游丝。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道:“我相信这次刺杀,与村中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我,我只希望,主公,主公能够不要为难他们。”
陈旭重重点了点头,道:“全都听兄长所言。”
典韦瞳孔开始慢慢放大,想起了这一生的跌宕起伏,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典满,终究还是闭上了双眼。
哪怕未能善终,典韦也不曾怨恨,因为在乱世中谁都可能会死去。
在典韦的一生之中,死在他手中的将领、士卒不计其数,他能杀掉别人,别人自然也能将他杀掉。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而且典韦的一生,已经活得十分精彩,能够从一介平民成长为备受尊敬的将军,他也十分满足了。
典韦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让自己家人生活的更好,功名利禄他固然喜欢,却也不会刻意追求。
所以,典韦走得非常安详,只是心中多少还有些遗憾,那就是未能见证陈旭统一天下。
一代超级猛将典韦,就这样离开人世,享年六十六岁,比历史上多活了二十七年。
对于陈旭而言,遇到典韦是他一生的荣幸;可是对于典韦而言,又何尝更不是如此?
看着闭上眼睛,安详躺在床上的典韦,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个时候,陈旭感觉脑袋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悲伤,忘记了哭泣,就这么静静看着典韦。
也许直到现在陈旭都不敢相信,前几天还生龙活虎,与自己有说有笑的典韦,就这样离去了。
感受到典韦双手上面的温度缓缓消散,一缕冰冷的触感将陈旭拉回现实之中。
心中的悲痛,陈旭再也忍受不住,抱着典韦身体大哭起来。
此时的陈旭,哪里有一方霸主的威严,就如同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般,释放着心中的痛苦。
陈旭本就身中数箭,因为昨日的激烈交战,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导致旧伤复发,居然再次昏死过去。
“主公,主公,主公!”
姜维见状心中大骇,急忙上前抱住陈旭身体,而后招呼着军医前来为其诊断。
当陈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一次陈旭没有大喊大叫,只是静静望着屋顶。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身处乱世之中有太多的无奈,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善终。”
这个时候,陈旭想起了很多人,那些或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一个个在陈旭面前浮现。
“也许有一日,我也会莫名其妙就死去吧。”
此时的陈旭,忽然感觉有些意兴阑珊,意志无比消沉。
也不怪他如此。
这些年来,身旁之人一个个离他而去,这些人都还是陈?非常重要、忠诚的属下。
每一次听到他们的死讯,陈旭都感觉心如刀绞,内心都要承受一次打击,已经压抑了太久。
典韦的死,就好像一个导火索那样,激起了陈旭心中的负面情绪。
“我这一生,究竟在追求着什么?”
“哪怕拥有整个天下,百年过后也不过一捧黄土,留下些许虚名罢了。”
陈旭躺在床上,目光没有丝毫焦距。
“主公,你醒了!”
就在此时,姜维走进了屋内,当他看到陈旭醒来以后,顿时大喜过望。
陈旭却是瞥了姜维一眼,并没有答话,就这样静静躺在床上,脸上也显露出了颓丧的表情。
姜维见状,却是暗叫不好。
姜维这几年跟在陈旭身旁,对他自然十分了解,知道自家主公非常重情义。
这几年来,陈旭已经听到了太多噩耗,这次典韦又是为了保护他殒命,对于陈旭的打击肯定很大。
若是寻常时分倒也没什么,可现在关中大军集结,正在与曹昂交战。
如果陈旭带着这种消极情绪,没有办法振奋精神的话,很可能会影响到三军士气。
“只有激起主公心中怒火,才能让他化悲痛为力量。”
心念急转之间,典韦就已经有了定计,当即义愤填膺的说道:“主公这次遭遇刺杀,定是那曹昂所为。”
“典将军为保护主公殒命,此仇不共戴天,主公当率领大军踏平徐州,以报此仇!”
姜维跟随在陈旭身旁数年,现在已经二十二岁,相比起当初那个初进长安的少年,不知道要成熟了多少。
他无论是在武艺还是心智上,都渐渐趋于成熟,有着朝历史上,那个蜀汉名将发展的趋势。
不得不说,姜维的话非常有效。
本来还十分颓丧的陈旭,闻言顿时又抬起了脑袋,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这么多年以来,陈旭先后遭受过无数次刺杀,可基本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最危险的两次,分别是在稷下酒肆与典韦故居。
然而,让陈旭伤害最大的却是这一次,使得他失去了一个亦兄亦师的下属。
典韦的死,对于陈旭打击很大。
他本来意志有些消沉,可是听到姜维提起报仇二字,心中当即燃起了熊熊杀意。
“伯约如何知道,这次刺客乃是曹昂所派?”
姜维答道:“如今我等正与曹昂交战,关中儿郎气势如虹,曹昂覆灭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曹昂定是觉得正面战场敌不过主公,这才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姜维的话虽然简单,却也说的非常有理,曹昂的确有作案动机。
而且除了两大诸侯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会制造诸葛连弩,就连曹氏与孙氏,也是因为当初联合攻打关中,才从诸葛亮那里将制造连弩的方法学去。
派人暗杀,这种事情陈旭亦做过,他自己以前也被刺杀过许多次,不会太过怨恨对手。
毕竟,对付敌人不择手段,本就是人之常情。
然而,当典韦为了保护自己殒命以后,陈旭仍旧感觉怒火中烧,甚至由于太过愤怒,旧伤也有些严重起来。
“咳咳咳!”
陈旭捂住胸口,剧烈咳嗽了几声。
姜维见状暗道不好,知道自家主公身怀旧伤,虽然已经快要痊愈了,终究还是不能太过生气。
“主公暂息雷霆之怒,还是先养好身体,然后再赶往合乡与曹军决一死战!”
很多时候,陈旭也是一个颇为理智之人。
他也知道生气改变不了什么,只有养好身体,才能率领大军踏平徐州。
深吸了一口气,陈旭揉了揉自己眉心,说道:“让人将阿满叫过来,把典将军好生安葬了。”
“伯约你以我的名义,上书天子请封典将军为忠义将军,并且赋予忠侯爵位。”
“另外,加封典满为威武将军、封列侯,爵位世袭罔替!”
这一次,陈旭并没有让典满继承他父亲的爵位,反而另外封赏了典满。
因为在陈旭心中,典韦是独一无二的,典韦的爵位自然也要独一无二,不会再封给其他人。
哪怕是他的儿子典满,也不行!
合乡城附近,当典满得知自己父亲身死的消息以后,当即悲痛欲绝。
好在有关平在一旁不停安慰,典满才能稍微振作一下精神,随后就带着一些轻骑,快马加鞭往陈留赶去。
陈旭遇刺重伤,典韦身死的消息传开以后,本来气势如虹、屡战屡胜的关中军,士气也变得低落起来。
赵云以及关中诸将,也都忧心忡忡,对于陈旭的身体状况十分担忧。
可是仅仅过去了半个月,陈旭就带领陈留军队来到合乡城下,重新接管了军队。
这一次,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陈旭心中的怒火,或许要不了多久,整个合乡都会被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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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 郭嘉请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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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投石机带着巨大的石块,狠狠砸在了城墙上面。
经过一段时间的猛攻,合乡城墙已经有些摇摇欲坠,曹昂虽然屡次派人出城作战,却都大败而归。
陈旭更是让人日夜猛攻城池,根本没有丝毫停歇。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关中军带着各种攻城器械,再次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曹昂挥舞着手中佩剑,大声吼道:“火油,火油,烧毁攻城器械!”
“弓箭手,弓箭手,射杀敌军!”
“长矛手准备,刺死那些攀爬城墙的贼军!”
曹昂的声音有些嘶哑,可他仍旧站在城墙上,扯着喉咙大声指挥着。
这段时间合乡城的攻防战十分激烈,若非曹昂挺拔的身体,一直待在城墙上面鼓舞士气,恐怕曹军早就崩溃了。
“为了生存,为了保护家园,杀敌!”
曹军将领亦是跟着大声呼喊,帮忙鼓舞士气,奋战在最前线。
旌旗摇曳,战火滚滚,喊杀声震天。
这场惨烈的攻防战,使得双方都损失了不少兵马,一直到夜幕降临之时,关中军才缓缓退去。
曹昂扶住城垛,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去的关中军,忍不住大口喘粗气。
“快点分发食物、清水,关中军吃过晚饭之后,稍微休整一下就会继续攻城!”
曹昂的声音无比沙哑,甚至都有些失声。
“主公,喝点水吧。”
郭嘉端着一碗清水,缓缓走到了曹昂身边,将其递了过去。
接过清水,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郭嘉,曹昂不由关切的问道:“军师,你身体不适,还是到城内休息吧。”
自从曹操去世以后,郭嘉身体亦是每况日下。
特别是到了最近这段时间,郭嘉每日劳心劳力,变得越加憔悴了。
今徐州老一辈很多都去世了,曹氏虽然有不少后起之秀,可是相比起这些老一辈,终究还是要差上一筹。
曹昂知道郭嘉对于徐州的意义,知道如果郭嘉身体垮了,徐州真的就没有一线生机了。
事实上,这个时空的郭嘉,由于没有跟随曹操远征乌桓,导致水土不服积劳成疾病死,已经多活了很多年。
饶是如此,郭嘉今年也有五十四岁,再加上平常不太注意养生,每日更是劳心劳力,身体越来越差。
若非心中还有一股意念支撑着,恐怕郭嘉早就病倒了。
“咳咳,嘉并无大碍,主公还是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曹昂一口气将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这才转头看了看关中大军营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道忧虑之色。
“合乡城墙摇摇欲坠,恐怕再过几日就会城破了。”
事实上,合乡城中有十万曹军,若是城郭高大、粮草充足,完全能够防守许久。
然而,合乡毕竟只是一个小县城。
面对关中军各种犀利的攻城器械,能够守到今日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郭嘉低声说道:“孙权又被徐贤拖住,根本没有办法派遣大军来援啊。”
曹昂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丝毫办法。
郭嘉再次献计道:“时至今日,关中军兵锋难以抵挡,主公应当且战且退,固守东海郡境内每一座城池。”
“若持续拖延下去,关中军很有可能会粮草不济,重新撤回关中。”
曹昂深以为然,依计行事。
第二日,曹昂撇下两千士卒虚张声势,他却是带着大军弃城而走,撤到了下一座县城昌虑。
陈旭攻克合乡,再次挥兵攻打昌虑,猛攻城池两月,昌虑失守,曹昂再次撤往下一座县城丞县。
复三月,陈旭攻克丞县。
周瑜谓陈旭曰:“曹军且战且退,使得我们每攻下一座城池,?付出巨大伤亡,而且消耗时间很多。”
“若长此以往,将士们必定士气低落,消耗的钱粮也会越来越多,会给后勤造成巨大压力。”
陈旭闻言霍然惊醒,当即下达屠城命令,并且放言若百姓有敢帮助曹军守成者,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屠城命令的下达,使得许多县城内百姓心中大骇,不顾一切逃到城外,留守的百姓也拒绝帮忙守城。
如此一来,曹军与县城内百姓之间关系,就开始变得恶劣,关中军攻克县城就容易了许多。
饶是如此,陈旭仍旧花费了一年时间,才打到徐州首府郯县。
关中军围困郯县复一年,郯县城墙已经残破不堪,城破也就在数日之内。
战鼓之声隆隆作响,旌旗遮天蔽日,士卒的怒吼震动天地。
郭嘉站在城墙上面眺望远方,隐约还可以看到关中军的旗帜,过了许久才对曹昂说道:“主公,请借一步说话。”
曹昂不敢怠慢,当即跟随郭嘉一起,走下城墙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小屋之内。
两人刚刚进屋,郭嘉脸上就涌现出了一抹病态的潮红,他剧烈咳嗽了几声,慌忙用手帕捂住口鼻。
曹昂看到,那块洁白的手帕之上,缓缓出现了一抹嫣红,面积越来越大。
“军师,军师,你咳血了!我这就去叫军医!”
郭嘉却是急忙说道:“主公无需如此,嘉的病情我自然非常清楚,撑不了多久了。”
曹昂闻言大惊,忍不住虎目含泪,道::“军师乃大齐之栋梁,如今正是大齐生死存亡之际,若是军师弃我而去,父亲留下的基业真的会被陈文昭夺去啊!”
郭嘉却是苦笑道:“我知道陈文昭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太重视情谊,对于典韦更是情深义重。”
“当关中军打下陈留以后,陈文昭必定会陪同典韦回乡,这才早早派人潜入己吾,想要将陈文昭刺死。”
“陈文昭长子陈政统领长安;次子陈骏乃上将赵云外甥,统兵驻守幽州境内;幼子陈艾随军出征,陈文昭不在的时候,暂时担任三军主帅职位。”
“如果陈文昭殒命己吾,再派人挑拨此三人争权夺利,强盛的关中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可惜啊,刺客终究还是未能成功!”
说到这里,郭嘉语气中满是遗憾,又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
曹昂闻言先是愣了半晌,继而说道:“陈文昭早就定下世子之位,而且陈氏三兄弟关系甚好,纵然陈文昭去世,恐怕也不会相互争权夺利吧。”
郭嘉却是笑道:“主公此言差矣。”
“若陈文昭忽然遇刺暴毙,没有明确指出让陈政继位,纵然陈骏、陈艾没有争夺关中之主的心思,归属他们的派系也必定会心思浮动。”
陈旭雄才大略,处理手下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到位,虽然麾下也有派系,却也并不明显。
然而,派系这个东西终究还是存在,陈旭每一个儿子背后,都有一股派系。
就比如陈政,他的母亲乃是张玲,又在益州担任州牧多年,必定会得到黄巾旧部以及益州上下的支持。
至于陈骏,母亲乃是赵雨,又带领兵马驻扎幽州。
若是赵云肯支持陈骏,凭借赵云在关中的威望以及人脉,未尝不能与陈政一争高下。
至于幼子陈艾,看起来最势单力薄,可是背后潜在势力却也不小。
须知,吕布当初投奔陈旭,可不是一个人前来投奔,还带来了不少旧部,以及一些将官。
虽然吕布已经死去,只不过吕布这些旧部,仍旧要归属陈艾一系。
最为重要的是,陈艾当时乃二十万大军的临时统帅,若是能够心狠手辣,利用手中兵权排除异己,未尝不能与他两位兄长争锋。
正如郭嘉所言那般,纵然这三位兄弟不愿自相残杀。
可若到临头,又面临关中之主的诱惑,郭嘉再加以挑拨离间,未尝不会使得三兄弟反目成仇。
所以说,郭嘉当时派人刺杀陈旭,想要使得关中因此崩溃的计策,也的确是深思熟虑。
当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纵然是郭嘉也不敢肯定,真要到了那个时候,陈氏三兄弟究竟会不会自相残杀。
可郭嘉已经没有了选择,想要保全徐州只剩下刺杀这一条路。
刺杀陈旭成功,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如若不然,凭借双方实力的差距,徐州灭亡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啊,终究还是没有成功!而且我也低估了关中军持续作战能力,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他们仍不撤兵!”
郭嘉剧烈咳嗽着,脸上充满了遗憾、颓废之色。
看着郭嘉的样子,曹昂急忙上前,轻轻拍打着郭嘉的后背。
郭嘉再次咳嗽了一阵,忽然说道:“陈文昭虽然因为典韦之死暴怒,领兵打仗仍旧步步为营,根本无懈可击。”
“面对关中军的堂堂正正之师,我军兵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哪怕郭嘉智满长空,却也难以违逆天下大势,最多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特别是在这种硬碰硬的战争中,对方又是堂堂正正的进攻,谋士的作用都会被大大削减。
战争,很多时候比拼的仍旧是综合实力。
曹昂沉默不语,脸上却是闪过了一道不甘。
郭嘉将曹昂脸色尽收眼底,而后略显苦涩的说道:“嘉时日无多,不能继续帮助主公守好基业了。”
“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帮助保全曹氏一族。”
曹昂闻言身体一震,抬起头说道:“真的要走到这一步么?”
早在起兵之前,郭嘉就知道这场战争,徐州胜利的几率微乎极微,却仍旧想做最后的挣扎。
可事实证明,郭嘉虽然猜对了陈旭的性格,刺客们执行任务却失败了,拖延战术也失败了,如今的徐州已经烽烟遍地,后继乏力。
既然败局已定,郭嘉只能启用当初就与曹昂定下的策略。
郭嘉眼中露出一道痛苦之色,道:“主公若不想曹氏满门灭绝,只能如此行事了。”
曹昂沉默许久,这才苦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都交由军师处理吧。”
曹昂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仿佛已经被彻底击垮,眼中也闪过了一道死志。
郭嘉于心不忍,道:“其实主公完全不必如此。”
曹昂自嘲的说道:“亲手葬送父亲打下的诺大基业,纵然陈文昭可以让我活命,我又岂能苟活于世?”
郭嘉闻言当即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感到一阵抽痛。
当天晚上,曹昂率领三万大军突围而去,只留下郭嘉以及五千士卒留守郯县。
曾经的十万曹军,现在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陈旭得知这个消息,当即令赵云前去追击,奈何曹昂派遣精兵强将断后,双方厮杀半宿,赵云只得退兵。
当晨曦划破黑暗的时候,陈旭已经带着大军来到了郯县城下,将那些在夜间攻城的士卒换了下来。
城墙之上,一道消瘦的身影昂然站立,哪怕此人身旁士卒脸上都充满了恐惧,郭嘉仍旧面带微笑。
陈旭并没有第一时间下令攻城,反而约束三军停在原地,独自一人纵马向前行走了几步。
陈旭扬起手中长枪,遥指城墙上的郭嘉,厉声喝道:“曹昂已经逃走,郯县城破就在今日,郭奉孝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郭嘉微笑看着陈旭,大声应道:“秦王如果让大军往后退出五百五,嘉愿意自缚双手出城投降!”
郭嘉话音一落,双方将士都是大惊失色,陈旭眼中也闪过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田丰眉头紧皱,道:“恐怕其中有诈啊。”
陈旭思索半晌却是洒然笑道:“大军严阵以待,纵然郭嘉使诈又能奈我何?”
“传我军令,大军退后五百步,恭候郭奉孝出城纳降!”
关中军令行禁止。
得到命令以后,当即井然有序的往后面撤去,很快就在城外留下了一大片空地。
郭嘉见状,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笑容,对左右说道:“开城门!”
几个尚不知情的曹将,闻言当即失声叫道:“军神果真要要出城投降?”
郭嘉看着他们,从怀中拿出了曹昂的亲笔书信,众人看完以后都是目瞪口呆。
只不过诸将脸色却是不一,有的人脸庞涨红,眼中充满了屈辱与不甘;还有些人则是面露喜色。
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郭嘉当即说道:“我此次出城,若是陈文昭能够答应,保全曹氏所有族人,我等就献城投降。”
“如若不然,尔等都应当据城死守,玉石俱焚!”
诸将当即轰然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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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章 曹氏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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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仍旧双目通红,宛若一个猛兽般看着缓缓走来的郭嘉。
郭嘉宛若一个出尘的仙子,丝毫没有在意典满对他的恨意,骑马走过典满身旁的时候,甚至温和的朝他笑了一笑。
“嘎嘣,嘎嘣,嘎嘣!”
典满咬牙切齿,关节也被捏得咯吱作响,却仍旧强忍住了心中的怒气,没有上前杀死郭嘉。
“驾!”
陈旭纵马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郭嘉前面,说道:“汝欲投降耶?”
若是换成以前,陈旭对待郭嘉,肯定不会是这种态度。
不过经历过典韦这件事情以后,纵然心中仰慕郭嘉才华,陈旭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的面对郭嘉。
郭嘉对于陈旭这种恶劣的态度,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微笑着说道:“然也。”
陈旭当即大笑道:“我等围困郯县一年之久,不知伤亡了多少士卒,消耗了多少钱粮。”
“眼看城池已经摇摇欲坠,你才想要出城纳降,未免也有些太想当然了吧。”
陈旭知道,郭嘉绝对不会背叛曹氏。
那么此次,陈旭只要接受了郭嘉的投降,就不能诛杀曹氏一族了。
甚至于,就连郭嘉这个谋害典韦的主凶,都不能将其杀死。
身为上位者,陈旭有时候也有太多的无奈很多时候不能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事,反而要顾全大局。
事实上,这次陈旭根本没想过,让郭嘉继续活着。
之所以同意郭嘉出城,陈旭就是想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眼前这个曹氏第一谋士。
郭嘉却仍旧不恼不怒,仍旧微笑着说道:“郯县虽然摇摇欲坠,然而徐州可战之兵仍有十万。”
“若秦王执意不接受我等投降,吾主就会派遣心腹将领死守每一座城池,秦王以为要花费多久,才能拿下徐州、青州?”
陈旭嗤笑道:“徐州若果真还有十万兵马,曹昂又怎会弃城而逃?”
“郯县不仅是徐州首府,更是齐国治所,郯县一破,青、徐二州境内百姓必定惶恐不安,各个郡县官吏又岂会不望风而降?”
郭嘉仰天大笑道:“徐州能够出城作战的军队,的确没有十万兵马,可若是能守城的军队,莫说区区十万之众,五十万都有!”
郭嘉猛然张开双臂,拥抱虚空道:“那些忠于曹氏的郡国兵、豪强家族私兵、以及境内百姓,他们都能迅速转变成为守城士卒。”
“若秦王执意咄咄逼人,大不了玉石俱焚,试问关中后勤补给又能支撑多久!”
郭嘉咧开了嘴巴,眼光照耀在他那洁白的牙齿上,显得分外耀眼。
郭嘉之言虽然有些夸张,却也不得不让陈旭慎重考虑。
如果曹昂派遣心腹将领,在每座重要城池之内都拼死防御,纵然陈旭能够将其一个个攻破,也会多花费掉很长时间。
甚至于,参与攻城的关中士卒,也会因此伤亡很多。
然而,陈旭怨恨郭嘉、曹昂害死典韦,又岂会被郭嘉威胁?
“我倒要试试,先杀掉你,再攻破郯县屠掉城中所有人,还有多少百姓胆敢相助曹昂守城!”
“嗤!”
陈旭猛然刺出手中长枪,直接奔向了郭嘉的咽喉,若是真让陈旭刺中,郭嘉绝无活命道理。
“主公手下留情!”
周瑜、田丰等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发出喊声。
“嗡!”
陈旭的枪尖,停在了距离郭嘉咽喉半寸位置,眼中闪烁着寒光。
周瑜、田丰、赵云同时纵马向前。
周瑜率先说道:“还请主公暂息雷霆之怒,相比起个人仇恨,兵不血刃夺取徐州剩余疆域,才是大事啊。”
陈旭却没有回复,双眼死死盯着郭嘉,沉声喝道:“你既然猜到,我会陪典将军前往己吾,就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面对咄咄逼人的陈旭,郭嘉却始终面不改色,哪怕枪尖抵在自己咽喉位置,仍旧如此。
郭嘉一脸笑意的看着陈旭,摇头道:“真是可惜了,如果秦王性格能够再无情一些,就真的无懈可击了。”
陈旭却是回道:“笑话,若没有我真心对待麾下将士,又怎会打下今日基业!”
郭嘉闻言,当即无言以对。
陈旭重情义的弱点,其实又何尝不是他的优点呢,若不是陈旭重情重义,恐怕很多人不见得会对他死心塌地。
“哎。”
郭嘉伸出右手,缓缓将枪尖拨开,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抬起脑袋,郭嘉眯着眼睛遥望晨曦,说道:“我知道以秦王的性格,势必容不下我郭嘉。”
“事实上,我此次出城,就没打算再活着回去。”
说到这里,郭嘉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拿出手帕捂住嘴巴,洁白的手帕之上,顿时出现了刺目的嫣红。
“你!”
陈旭看到眼前这幅情形,当即将长枪收了回来,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郭嘉的咳嗽声却仍旧没有止住,反而咳得越来越厉害,本来苍白如纸的脸上,也带上了一抹病态的红润。
咳了许久,郭嘉才止住咳嗽,捂着胸口剧烈喘息起来。>
郭嘉身体在战马上摇晃了两下,差点摔落下马,双手却顽强的抓住了战马的鬃毛。
喘息了许久,郭嘉才慢慢平复过来,有些苦涩的说道:“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若非骑着战马,恐怕根本走不到这里。”
抬起脑袋,郭嘉喃喃自语:“我当初答应过老主公,只要郭嘉活着一日,就不会让大齐灭亡。”
“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大齐能撑多久。”
说完以后,郭嘉眼中不由流出了两行清泪,却已经没有力气将其抹去。
这个时候,陈旭心中的杀意已经缓缓消散。
在死亡面前,任何仇恨都可以化解,看着郭嘉的样子,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既然郭嘉已经要死了,又何必再将其杀死为典韦报仇呢?
这个时候,陈旭想到了程昱、贾诩以及陈宫,他们渐渐老去,也都病魔缠身,最后无奈地离开了人世。
哪怕再如何惊才绝艳的豪杰,都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生命总有走到终点的那一刻。
周瑜、田丰、赵云三人,此时也感觉心有戚戚,沉默不语。
陈旭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郭嘉说道:“献城投降,有何条件?”
郭嘉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道:“只愿秦王能够放过曹氏一族,放过青、徐两州境内百姓,仅此而已。”
陈旭思量半晌,道:“如果仅仅是这个条件,孤答应了!”
郭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费劲全力调转马头,向城中守将打了一个手势,城门当即被缓缓打开。
“噗通!”
然而就在下一刻,郭嘉的身体忽然从战马上栽倒下去。
陈旭急忙跳下战马,探了探郭嘉的鼻息,才发现郭嘉已经失去了生命。
郭嘉哪怕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仍旧拖着病躯出城面见陈旭,商量青、徐二州日后的走向。
心愿达成以后,郭嘉也就此生无恋,再也不用强行忍受病痛的折磨了。
也许对于郭嘉而言,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毕竟他完成了自己的诺言,那就是在自己有生之年,齐国不会被陈旭吞并。
至于曹军以后投降陈旭,这件事情已经与郭嘉没有了任何关系。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郭嘉这是在逃避,然而他又能如何?哪怕郭嘉再如何多智,在绝对实力差距面前,也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纵然有心改变什么,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重重叹了一口气,陈旭忽然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本来心中憋着的那股报仇的怒气,也开始缓缓消散。
城墙上的曹军诸将,对于郭嘉的身体状况都知之甚详,晓得郭嘉若非心中有执念,早就熬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以来,郭嘉也成为了曹氏之中的一面旗帜,再加上他为人友善,并且从来不摆架子,也深得曹军将士爱戴。
看到郭嘉摔落下马,很多曹军将领都知道,郭嘉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不少人趴在城墙上面嚎啕大哭,有些人更是放下武器,不顾一切冲了出来,想要看看郭嘉。
见到眼前这一幕,关中诸将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陈旭转过头去,对诸将说道:“自古以来,忠义之士都值得敬重,今册封郭嘉为贞侯,令其子继承爵位,并且厚葬之!”
陈旭这道命令传达下去以后,留守郯县的曹军将士,都是心中暗暗感激。
还有一些,本来心思浮动的曹军降将,也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在他们看来,陈旭连郭嘉这个害死典韦的主谋,都能如此厚待,更不用说是他们这些普通降将了。
当曹昂得知陈旭同意投降,并且会保全曹氏一族之后,当即向青州的曹丕传达命令,让他放下武器投降。
不仅如此,曹昂还把从郯县带来的几万兵马,重新召集起来卸掉武器,并且将大军都交给曹仁、许褚统帅,等待关中军的收编。
交代完了所有事情的第二日,许褚发现了曹昂的尸体,以及一封书信。
当曹仁打开书信,看完里面的内容以后,顿是泣不成声,抱着曹昂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从一开始曹昂都准备以身殉国。
他虽然为了保全曹氏宗族,可以让郭嘉与陈旭商谈投降事宜,然而所有人都能投降,曹昂却不能投降。
纵然陈旭可以放过曹昂一马,曹昂的存在始终会成为曹氏发展的绊脚石,陈旭绝对会因为曹昂的存在,对于整个曹氏都充满了戒备。
最为重要的是,曹昂心中无比骄傲,若非顾忌家族利益,他宁愿战死也绝对不会投降。
曹氏可以投降,曹昂自己却绝对不会投降,这也是他死去以后,唯一可以给曹操交代的东西了。
如此一来,曹昂也只剩下最后一条路,那就是以死殉国。
公元226年,郭嘉病逝、曹昂自刎,曹丕以及其余曹氏将领投降,青、州二州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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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章 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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郯县城墙之上,陈旭站在太阳底下,眺望远方。
这一刻,他心中并没有覆灭一个诸侯的喜悦,反而多了一种惆怅,感觉内心深处空荡荡的。
“曾经熟悉的人,一起战斗的人,都一个个去世了。”
六月的阳光十分毒辣,陈旭却坚持站在城墙上面,任由汗水打湿了衣襟。
“主公,这里太热了,我们还是进入城中吧。”
姜维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陈旭,忍不住出言劝道。
自从典韦去世以后,陈旭就显得有些沉默寡言,本来渐渐好转的身体,也再次变得恶化起来。
曹氏未灭之时,陈旭心中尚且憋着一肚子怒火。
然而,自从郭嘉死在他面前以后,陈旭忽然感觉没有了追求,心中憋的那口气也缓缓散去。
听见姜维之言,陈旭抬起头看着火辣辣的太阳,说道:“进入城中吧。”
半月之后,张辽、司马懿、张郃领兵从青州赶到郯县,陈旭接见了他们,并且对于张郃好生抚慰了一番。
复三月,青、徐二州诸事乃定,虽然还有零星的麻烦事件,却也不能阻拦关中军成为这里主人的事实。
得到青、徐二州之后,陈旭履行昔日诺言,厚待曹氏一族。
只不过,陈旭却将曹操嫡系迁往长安,而后赋予一些爵位,变相将他们软禁了起来。
除了不能离开长安以外,曹操嫡系后人生活也都十分优越。
曹丕等人,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下场,也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反倒是夏侯氏的一些青年才俊,被陈旭提拔重用。
虎痴许褚不愿投降,陈旭也并没有为难于他,许褚归隐田间;荀彧挂印而走,直到许多年后,才有人在山中发现这个垂垂老矣的智者。
有一些跟随曹操的老将,也都忠心耿耿,纷纷归隐田间,准备安度晚年。
汉室宗亲刘晔,忧?交加一病不起,不久以后就去世了。
曹氏灭亡,天下诸侯几乎被横扫一空,只剩下孙权固守江东。
可是当东吴上下得知曹氏被灭的消息以后,都骇然失色,许多江东士族也开始心思浮动起来。
公元226年冬季,陈旭在郯县州牧府中,召集所有文武商议征讨孙权事宜。
此时的陈旭,相比起以前清减了许多,眼睛也不如以前那般明亮了。
“天下战乱许久,孤秉承大义横扫天下诸侯,时至今日,尚有孙权仗着长江天险负隅顽抗。”
“孤准备来年开春以后,尽起境内兵马,南下消灭孙权,一统天下!”
诸将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激动之色。
如果陈旭真的统一了天下,那么在场的众人,都将成为大秦开国功臣,必将名留青史。
这将是一个无上的荣耀,所有人自然都争先抢后,想要充当先锋官。
看到麾下诸将的表现,陈旭脸上不由浮现出了笑容,只是距离来年开春还有数月,商议出征之事倒也并不急于一时。
秦王临时府邸庭院之内,陈旭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一块大青石上面,静静看着眼前的腊梅。
姜维静静站在陈旭身后,撑起了一个油纸伞,为陈旭遮挡风雪。
雪花从天空中缓缓飘落,伴随着清风尽情舞蹈着,努力绽放自己人生之中的辉煌。
房檐之上,粗大的冰柱挂得老长,可以看出这个冬天十分寒冷。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陈旭缓缓念叨着一首后世的词,才发现并不应景。
有心想出一首应景的诗词,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了。
闭上眼睛,陈旭努力回忆那些摩天大楼,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
可是他心中虽然有这种概念,脑海之中却始终没有办法,再将后世的情况勾勒出来。
他努力回想后世的父母、亲人,却发现自己只记得他们的名字。
“到底是我老了,还是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其实都只是虚幻的呢?”
这一刻,陈旭迷茫了。
事实上,现在的陈旭,早就不是后世的那个陈旭了。
初来汉代的时候,两个陈旭的灵魂就已经彻底融合,根本不分彼此,否则来自后世的陈旭,绝对不可能那么快融于这个时代。
而且,相比起后世区区二十多年的记忆,陈旭在汉代生活的时间更久。
有些记忆,也许三年五载忘不掉,若是换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呢?
再深刻的记忆,总有模糊的那一刻。
“哎!”
看着在寒风中摇曳的梅花,陈旭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陈旭这段时间,少了往日的锐气与决断,总是有些悲春伤秋。
“主公!”
就在此时,周瑜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然而,当他到在寒冷的大雪天,自家主公居然还坐在青石上面,哪怕青石上的积雪早就被清理一空,周瑜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皱。
“主公,你身体不太好,又何必待在外面呢?”
周瑜虽然如此说话,却是忍不住瞟了姜维一眼,眼神中带上了一缕责备之色。
姜维一脸无辜,却也没有出言为自己分辩。
“公瑾!”
看到周瑜以后,陈旭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起身迎了上去,挽住了周瑜的右臂。
陈旭满脸堆笑,丝毫没有因为周瑜的责备而生气,反而为姜维打着圆场。
“伯约再三劝诫,奈何我一心想要出来观赏腊梅,又耐不住久站,这才让伯约把青石上的积雪清理掉,坐在了上面。”
周瑜正色道:“主公身体不太好楸尽量待在屋内烤火吧。”
自从周瑜投降以来,陈旭待其甚厚,周瑜也感念陈旭恩义,办起事来尽职尽责。
故此,看到陈旭这幅样子,周瑜顿时忍不住出言劝谏。
陈旭满脸堆笑,挽着周瑜手臂说道:“好好好,都听公瑾之言,咱们现在就进屋吧。”
听到了陈旭的话,周瑜却是感觉有些无奈,
这段时间,周瑜明显感觉自家主公性格变了许多,少了一丝锋芒毕露的霸气,却多了一丝孩子气。
“主公这样,才显得更加可爱吧。”
跟随陈旭进入屋内,姜维急忙让人生起炭火,陈旭、周瑜就坐在了炭火两旁。
陈旭将双手放在炭火上面,用力搓了一搓,然后把双手拿到嘴边哈了一口气。
“这么冷的天气,公瑾过来找我可有要事?”
陈旭身体又再次转坏,打下徐州以后,就将所有事情都交给属下处理,周瑜自然也被抓了壮丁。
陈旭倒是清闲了起来,他麾下的文臣、武将,每日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故此,若不是有重要事情,周瑜也不会前来面见陈旭。
周瑜脸色一肃,道:“我查到了一个人的踪迹,若能说得此人相助,来年开春再想攻取东吴,就会容易许多。”
陈旭微微一怔,问道:“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能力?”
周瑜道:“东莱太史慈!”
陈旭先是呆愣当场,而后大喜过望,道:“若果此人果真来投,东吴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周瑜、太史慈二人,乃是东吴以前最具有影响力的两人。
如果太史慈也来投奔陈旭,陈旭在攻打孙权的时候,再让两人统领兵马,必定可以说降很多东吴将领。
如此一来,覆灭东吴的战役,就会容易许多了。
兴奋过后,陈旭说道:“太史子义当初挂印而走,然后就不知所踪,公瑾是哪里将其寻到?”
周瑜答道:“子义乃是青州东莱人氏,我派出去了许多士卒,前往他的故乡搜索,终于找到了子义。”
陈旭闻言大喜,道:“既然找到了太史将军踪迹,吾自当亲自前去邀请。”
周瑜却是急忙谏道:“主公身体有恙,不宜长途奔波,此事还是交由我去处理吧。”
陈旭思量半晌,觉得周瑜之言有理,当即写了一封亲笔书信,信中十分真诚的表露出了对于太史慈的仰慕。
周瑜收了书信,就带领数百骑兵,冒着风雪往东莱赶去。
东莱境内,一个略显破旧的茅屋内,太史慈盘坐在床榻上面,轻轻抚摸着佩剑。
此时的太史慈,相比以前清减了许多,头发也有些花白。
太史慈与陈旭同年,在历史上早在公元206年就已经去世,享年四十岁。
可是由于陈旭的出现,使得太史慈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多活了二十年仍旧没有去世。
受到演义影响,也许在很多人眼中,历史上的太史慈在东吴颇受器重,乃是东吴数一数二的上将。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太史慈乃是孙策真正的心腹,孙权继承江东基业以后,表面让太史慈统御南方诸事,实际上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流放。
故此,当孙策去世以后,太史慈始终待在东吴南方,根本没有参与过北方的大战。
太史慈也并不像演义中写的那样,为孙权效力以后战功卓绝,也并非在与张辽交战之时中计,被射数箭而死。
事实上,太史慈一直在南方,可能是因为不被重用郁郁而终。
曹操知道太史慈不受重用,还故意让人送给了太史慈一个锦盒,锦盒里面装着当归。
太史慈故乡乃是东莱,历史上东莱早就被曹操拿下,曹操送给太史慈当归,招降之意不言而喻。
只不过,太史慈虽然一直没有被孙权重用,可是为了心中的忠义,仍旧拒绝了曹操的招揽。
太史慈临死之前,振臂大呼:“大丈夫生于世上,当带三尺长剑,以升于天子阶堂。如今所志未从,奈何却要死乎!”
在很多人看来,太史慈这句话充满了豪气,可若是与他的平生经历相结合,就会发现其中的苦涩。
换一个角度,这句话也就变了一个意思:不能带三尺长剑征战沙场,不能在朝堂之中晋升官爵,平生志向没有达到就要郁郁而终,其中到底有多少不甘啊。
陈旭的出现改变了历史,太史慈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相比起历史上,那个不被孙权重用的太史慈,这个时空的太史慈,却被孙权器重了许多。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太史慈才没有郁郁而终,比历史上多活了二十年。
可此时的太史慈,却显得有些形容枯槁,可以看出挂印而走之后,太史慈生活的并不开心。
最为重要的是,太史慈身为将军的时候,一直清廉节制,身上更是没有丝毫剩余的财物。
回到家乡以后,太史慈一开始还可以打猎为生。
可是现在他已经成了花甲老人,又逢大雪纷飞,纵然想要打猎也没有机会了,也就显得有些饥寒交迫。
其实凭借太史慈的威望,只要他肯表明身份,州郡大户定会全力资助,甚至会将太史慈引为座上宾。
然而,太史慈却独自一人,隐居在山中的小茅屋内,哪怕饥寒交迫,也没有向别人寻求帮助。
“哎!”
走到门前,看着外满飞舞的雪花,太史慈忍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
“可惜,所投非人啊。”
想起了前段时间,有士卒找到自己的场景,太史慈就忍不住摇了摇头。
寒风凛冽,在这个破旧的茅屋内,一代名将太史慈,居然死于饥寒交迫之中。
几日之后,当关中士卒再来探望太史慈的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却说周瑜冒着风雨北上,尚未抵达东莱境内,就知道了太史慈病逝的消息,只得原路返回郯县。
周瑜刚刚抵达郯县,又听到了一个噩耗,那就是陈旭病危。
临时秦王府邸之内,陈旭卧在病床上,双目有些无神。
军医诊断许久,才缓缓退出病房,陈艾早就在外面等待着,急忙抓住军医问道:“我父王的病情如何?”
军医叹了一口气,道:“主公本来只是偶感风寒,然而这么多年来他征战沙场,也留下了许多暗伤。”
“年轻时候气血旺盛,尚且还能压制住伤势,可是现在气血衰败,自然旧伤复发,身体每况日下。”
陈艾焦急的问道:“那么如何才好呢?”
军医沉吟许久,这才说道:“也只能慢慢变调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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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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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病床之上,陈旭双目略显无神的望着房顶,久久不语。
“嘎吱!”
房门被打开,陈艾走了进来。
他微笑着说道:“父王,军医跟我说了,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能康复。”
转过脑袋,看着儿子那英俊、挺拔的身子,陈旭笑的很开心。
“转眼之间,就连阿艾都已成长大了,只是你还像以前,根本不会说谎。”
知子莫若父。
对于陈艾的性格,陈旭可是知之甚详,一眼就看出了陈艾的言不由衷。
陈艾闻言,忍不住双目泛红。
他扑到陈旭身上,哭道:“父王,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陈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陈艾的脑袋,眼中闪过一道宠溺之色。
很多时候,父母都最宠溺幼子,陈旭自然也不例外。
“哎。”
过了许久,陈旭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很多人说我狼子野心,那些忠于汉室之辈无不对我口诛笔伐,说我双手沾满了忠臣的鲜血。”
“然而我一生征战四方,却很少有休息的时候,只想着早日结束这个乱世,让天下百姓能够免受战乱之苦。”
“有野心,我承认,可一开始我又何尝有野心?”
“陈家村的时候,我只希望能够让族人生活的更好,希望赋税能够少一些,希望不要有什么天灾人祸。”
“我只希望,每年多收一些粮食,全家人无灾无病,仅此而已。”
他好像是在对着陈艾说话,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陈艾却是紧紧抱住自己父亲的身体,眼中泪水忍不住掉落下来。
“世事无常啊。”
“恶霸横行乡里,流民无家可归,百姓没有活路,致使天下大乱,烽烟遍地。”
<楸>“我本来想要报答恩主,这才统兵镇守濮阳,与黄巾交战小有战功。”
“那个时候我还在想,如果能够博个一官半职,能够保得一生富贵,也未尝不是此生最大的追求。”
“然而,朝廷已经腐朽不堪,十常侍把持朝政,陷害有功之臣,大汉的根已经彻底腐烂了。”
“朝廷不用我,黄巾却爱惜我。”
“我就这样一步步挣扎着向前,当身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之时,再也停不下来,因为停下来很多人都会万劫不复。”
陈旭絮絮叨叨,对着陈艾说了很多。
陈艾却始终默默聆听着,根本没有插嘴。
“哎!”
说了许久,陈旭重重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过程中,多少鲜活的生命离开世间,多少曾经熟悉的袍泽离我而去,而我又得到了什么?”
陈旭苦涩的笑了。
也许在别人看来,现在的他非常风光,几乎坐拥整个天下。
然而,当他老了,病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奋斗一生的成果,其实算不得什么。
“当兄长去世的那一刻,我就感觉累了,很累很累。”
“也许我这一生,实在劳累了太久,真的很想休息,可是为了报仇,我却不愿去休息。”
“可是,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才发现心里空荡荡的。”
听到这里,陈艾终于忍不住了。
他保住陈旭的身体,大声喊道:“父王,东吴未灭,天下未定,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你要振作起来,我陈氏终将横扫天下,辉煌千古!”
听见了陈艾的话,陈旭却是摇了摇头。
“孙权偏安一隅之地,何足畏惧?一旦大军压境,东吴士族必定投降。”
“我从一介白身打下诺大家业,若是你们兄弟连东吴都不能灭掉,也就不配做我陈旭的儿子。”
说到这里,陈旭停顿了下来。
“只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放心不下。”
……
将近年关之际,陈旭在大军的护卫下赶回长安,他那本来已经越来越差的身体,居然奇迹般支撑了下去。
与此同时,陈骏也收到陈旭的亲笔书信,从幽州往长安赶去。
至于陈虎,撇下了幽州事务,星夜兼程赶回长安,准备与陈旭见上一面。
当陈旭抵达长安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年。
由于陈旭病重,本来准备攻打东吴的战略,也因此被取消了。
陈旭刚刚进入关中,尚未抵达洛阳,华佗就已经被从长安请了过来。
陈旭在洛阳待了一段时间,有了华佗的精心调养,身体也开始慢慢好转,却也并不十分明显。
也正是因为华佗的到来,陈旭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陈旭尚未抵达长安,天子就已经带着百官,出城五十里迎接,张玲、赵雨、吕绮玲也在其中。
天子对于陈旭的身体状况,也是非常关切。
天子知道,陈旭在世的时候,大汉江山至少不会易主,一旦陈旭去世,天下立刻就会改姓。
故此,刘冯是真的关心陈旭身体,而不是做表面动作。
让刘冯安心的是,当他见到陈旭的那一刻,才发现陈旭气色比想象中的好上许多。
其实不仅仅是刘冯,陈旭的身体状况牵动了很多人。
许多已经退役的黄巾旧部,在得到陈旭病危的消息以后,也纷纷从各州郡赶到长安。
这些活着退役的黄巾旧部,几乎都拥有很多战功,在各个地方为官,而且脾气十分火爆。
他们的到来,也让长安负责治安的将领,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对于这些黄巾旧部,陈旭自然不可能一一召见,事实上幸存的黄巾旧部,在起义的时候大多都只是孩子。
像白饶这些黄巾将领,这些年也都先后病逝,根本没有留下几人。
前段时间,秦王府邸之内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
那些能够进出秦王府邸之人,不是军中高级将领,就是执掌朝中大权的公卿。
还有一些,却是一些世家大族之中,非常有威望的名士,足足过去了半个月时间,前来拜访的人才少了一些。
张玲为了让陈旭好好养病,最后更是下达命令,谢绝所有探访之人。
天气已经逐渐变暖,陈旭坐在一个特制的木椅之上,在庭院内仰望蓝天白云。
“天空好美。”
天空是蔚蓝色的,白云宛若堆积在一起的棉花那样,一朵又一朵显得十分迷人。
在后世,这样的天空已经很难看到了。
“是啊,真的很美!”
张玲站在陈旭后面,一双素手轻轻捏着他的肩膀。
此时的张玲,也快有六十岁了,只不过她比较注重保养,看起来倒是像一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少妇。
这么多年以来,陈旭经常在外征战,夫妻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多。
陈旭生病返回长安以后,反而有了时间陪伴妻子,张玲、赵雨、吕绮玲三人更是每日陪伴左右。
伸出右手,陈旭抓住了张玲,然后拉着她坐在椅子上面,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这些年苦你们了,对不起。”
陈旭将脸紧紧贴在张玲脸上,长长的胡须直接垂到了她的大腿上面,春风吹过,略显花白的胡须随风舞动。
张玲宛若一个小猫,蜷缩在陈旭怀中,让两人的身体尽量贴得更进。
“应该说,这些年你辛苦了才对。”
张玲说话十分轻柔,仿佛不想打破这种温馨的气氛,双手也悄悄环抱住了陈旭的熊腰。
事实也的确如此。
陈旭常年在外征战,表面虽然看似风?,实际上却是吃了许多苦头。
他身为一方诸侯,需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很少有时间能够休息,哪怕是在休息的时候,也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故此,相比起几个女人每日待在家中,陈旭的确更加辛苦。
陈旭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张玲的双臂越加用力了,他们闭上了眼睛,彼此聆听着对方的心跳。
过了许久,张玲才说道:“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正是阿翁病重之时。”
“那个时候,阿翁说要把我嫁给一个少年英雄,让我躲在帷幔后面,悄悄观察着你呢。”
陈旭笑了,说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发现帷幔后面有人,只是没想到躲着一位大美女。”
张玲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却仍旧说着:“尚未出嫁之前,我也幻想着嫁给一位盖世豪杰。”
“他在外面风光无限,我可以躲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分享属于他的荣耀。”
“那个时候,黄巾起义已经失败了,纵然阿翁想要让你执掌黄巾,我也没有想到可能会成功。”
“然而,嫁给你是阿翁最后的遗愿,我并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嫁给你以后,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每次你出征的时候,我总会在睡梦中惊醒。”
“我一直担心,你会在战场上出事。”
说到这里,张玲眼中泛起了泪花,却也没有将其抹掉,任由眼泪滴在了陈旭身上。
陈旭静静聆听着。
他也知道,这些年自己的几个女人,没少为自己担惊受怕。
张玲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直到后来渐渐成熟,我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一个盖世豪杰,而是一个温暖的家庭。”
听到这里,陈旭不由感觉心中一酸。
“相比起其余男人,你对我们姐妹实在太好了,哪怕你经常在外面征战,我们仍旧可以感到来自你的温暖。”楸/p>
张玲抬起了脑袋,有些痴迷的看着陈旭。
过了许久,他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抚摸着陈旭的脸颊,抚摸着他那略显苍白的胡须,还有额头上的皱纹。
“你是上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张玲眼睛之中泛起了泪花,只是她却始终微笑着,笑得非常灿烂。
陈旭感觉自己鼻子有些发酸,涩声道:“你也是上苍赐给我最好的礼物,若没有你,也就不会有我的今日。”
这个时候,陈旭不由回想起了往事。
张角病死之前,将张玲嫁给了陈旭,还挑选了几万黄巾精锐,让陈旭带着他们躲进山中,静候天下大变。
陈旭本来已经离开了,可是他却始终放心不下,那些留守在广宗的黄巾军。
因为陈旭知道,历史上广宗会被皇甫嵩攻破,数万黄巾军跳入清河自杀,城中老幼皆被屠戮殆尽。
那个时候的陈旭,已经彻底融入黄巾之中,同情这些被迫造反的百姓。
心中的仁慈以及责任感,让陈旭最终改变主意,准备率领一部分精锐返回广宗,与皇甫嵩决一死战。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出言反对,陈旭更是初掌兵权,尚且压制不住老资格的黄巾小帅。
就在关键时刻,张玲挺身而出。
她一改往常的温婉柔弱,以死相迫之下,才让那些黄巾小帅同意陈旭的意见。
可以说,陈旭的那一次决定,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虽说最终没能救出张梁,虽说黄巾军仍旧战死了不少,可是陈旭的行为,却让他得到了所有黄巾的认可。
随后,陈旭更是挥兵北上,在巨鹿绑走了田丰。
在救援张宝失败的情况下,陈旭率领三千骑兵转战千里,最终斩杀皇甫嵩,为张梁、张宝报仇雪恨。
陈旭更是借此与田丰打赌,最终得到了田丰的效忠,才让陈旭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谋士。
正是有了田丰的长远目光,陈旭才撇弃泰山这个老巢,转而在太行山上安家。
击败皇甫嵩,也让陈旭名满天下,彻底得到了天下黄巾的认可,也为后来争霸天下积蓄了资本。
可以说,如果当时陈旭没有前去救援广宗,他最多也只是带着残余黄巾,在泰山之内苟延残喘。
运气好的话,也许以后会投奔曹操,混个一官半职。
如果运气不好,恐怕早就被朝廷或者一方诸侯剿灭,也就没有了今日的局面。
故此,张玲当时的以死相逼,却是让陈旭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巨大改变。
陈旭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张玲的脸颊,抚摸着她的眼睛、眉毛,还有眼角的鱼尾纹。
张玲眼睛闭着,睫毛轻微抖动着,显得分外迷人。
最后,陈旭托住了张玲的脑袋,俯下了自己的身子,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
庭院门口。
赵雨、吕绮玲以及陈婷,三个女子眼中含着泪花,静静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
赵雨抹了一把眼泪,拉着吕绮玲与陈婷离开,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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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章 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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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27年五月,秦王陈旭再次病危,而且比上次还要严重。
长安城内,已经全部戒严,关中文武几乎齐聚秦王府外,无比焦急的等待着。
“嘎吱!”
过了许久,大门缓缓被打开,华佗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陈政跨步上前,抓住华佗的双手,满含期待的问道:“先生,父王他的病情如何了?”
华佗脸上闪过一道无奈之色,躬身行礼道:“主公征战沙场多年,留下了不少暗伤,世子还是早做准备吧。”
陈政闻言,不由呆立当场。
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了华佗的话以后,仍旧有些难以接受。
“秦王有令,宣陈群、田丰、李儒、司马懿、周瑜、赵云、徐晃、徐贤觐见!”
就在此时,姜维走了出来,两眼之中隐隐有泪花浮现,可他仍旧将陈旭的命令传达了下来。
被点到名字的几人,对视一眼之后,都凝重的向屋内本走去。
“嘎吱!”
待几人进屋以后,姜维急忙将门关住,生怕风灌了进来。
“参见主公!”
几人看到卧病在床的陈旭,都感觉心中有些发堵,躬身行礼。
陈旭没有起身,只是躺在床上轻声说道:“都免礼吧。”
几人直起了身子,看着面如金纸的陈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此次召你们进来,乃是为了确立秦王之位。”
众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
新任秦王的继承者是谁,这与众人的利益息息相关,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阿政乃是嫡长子,我一直也将他当做下一任秦王培养,传我命令,从今日起,陈政继承秦王之位。”
虽然早就料到有这个结局,可是待新任秦王之位确认下来以后,所有人都还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长文兄长,你这就在众人见证下起草诏书,然后昭告天下。”
“敢有不遵诏令者,杀无赦!”
哪怕陈旭已经病入膏肓,可是当他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众人仍旧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意。
陈群心中一凛,当即接过姜维递过来的纸、笔,在众人的见证下起草诏书。
陈群文采非凡,很快就将诏书写完,姜维拿起来为陈旭念了一遍,陈旭听完以后感觉非常满意。
“你们一起将这个命令传下去,我不想出现什么意外,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好好辅佐阿政。”
陈旭闭上了眼睛,示意众人离开。
众人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看到了陈旭的模样,却非常识趣的退了下去。
“元皓,你留下来吧。”
就在田丰走到门口的时候,陈旭忽然出声喊道,田丰当即停住了脚步。
待众人都离开以后,姜维轻轻带上了房门,屋内只剩下陈旭以及田丰,还有几个隐于后面的死士。
“元皓,你过来,坐到我的床边。”
陈旭的声音,显得十分柔和。
不知为何,田丰感觉鼻子有些发酸,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坐在了陈旭的床上。
陈旭缓缓伸出右手,田丰急忙将其抓住,悲泣着说道:“主公,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陈旭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是啊,我有话要跟你说呢。”
田丰抹了一把眼泪,道:“主公有话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陈旭对于田丰,有着知遇之恩。
可以说,如果没有陈旭的出现,以田丰刚直犯上的性格,肯定难以善终。
正是有了陈旭的出现,田丰才能一展胸中所学,以致如今名满天下,为万千士子所敬仰。
陈旭的胸怀以及重用,造楸了这个时空田丰的辉煌。
对于自己的性格,田丰又岂会不知道,他自忖若是错投了主公,这一生不见得会有如此成就。
陈旭抓住了田丰的手,有些缅怀的说道:“当年我还是一介黄巾贼寇之时,就与先生一见如故。”
“为了得到先生相助,甚至不惜打晕先生,而后将先生绑走。每每想到那件事情,我总是感觉有些对不住先生。”
田丰是陈旭的第一个谋士,也是陈旭费尽心机,才得到的谋士。
如果没有田丰的谋划,那个时候尚且见识短浅的陈旭,绝对不可能拥有今日成就。
绑走田丰,一直是陈旭最得意的事情,他虽然表面说有些愧疚,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田丰急忙说道:“主公何出此言,能够被主公掳走,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机遇和荣幸。”
“若非跟着主公,我田丰不过一乡间小名,主公于我,有再造知遇之恩!”
陈旭转头看着田丰,君臣两人眼中都含着泪水,却是忽然相视一笑。
君臣相宜,一生无悔,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写照。
“我要走了,希望你能多多帮助阿政,他这些年虽然经历了不少,终究还是欠些火候。”
田丰急忙点了点头,道:“主公放心,哪怕豁出去这条老命,我也一定会相助世子。”
两人又絮絮叨叨聊了许久,最终田丰还是离开了。
田丰离开以后,赵云也被陈旭单独召见,看到自己麾下的第一上将,陈旭感觉心中一阵幸福。
“主公!”
赵云抿着嘴唇,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掉落下来。
“子龙,你可曾知道,我曾经是你的粉丝。”
赵云闻言一愣,奇怪的问道:“敢问主公,何为粉丝?”
陈旭脸上笑意更浓,而后说道:“所谓粉丝,就是粉丝,至于是什么意思,子龙不妨自己猜想。”
赵云眼泪越聚越多,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没想到,主公已经病到这种程度,就连意识都不清醒,开始胡言乱语了。”
陈旭并不知道赵云的想法,否则哪怕是在病床之上,也肯定会发放声大笑。
陈旭后来的表现,却是让赵云悄悄松了一口气,两人也聊了很久,从绑走赵风、赵雨,一直聊到覆灭曹氏的战争。
“时光如流水,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啊,我们都老了。”
看着赵云的白发,陈旭忍不住感叹起来。
赵云重重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陈旭那枯槁的面容,再回想起他往日英姿勃发的身影,赵云不由感觉心中发酸。
“子龙,你虽然是阿骏舅父,却也是阿政外舅。”
“我希望在我去世以后,子龙能够全力辅佐阿政,帮他扫清前进道路上的所有障碍。”
赵云骤然听到陈旭的话,急忙跪在地上说道:“末将必将忠于大秦,忠于世子,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赵云离开了,陈旭却是抬头看着房顶,过了许久才说道:“召仲达进来吧。”
司马懿来了,脸上也带着担忧之色。
“仲达,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直到如今仍旧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司马懿动情的说道:“若非主公提拔,恐怕我司马氏早就毁于战火之中了,主公大恩,我司马氏永生难忘。”
陈旭笑了,笑容非常灿烂。
陈旭示意司马懿坐到床边,而后握着他的手说道:“关中战功赫赫的文臣武将,不是因病去世或者战死,就是垂垂老矣。”
“只有仲达仍旧春秋鼎盛,我希望仲达日后,能够全力辅佐阿政,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司马懿郑重说道:“万死不辞!”
凝视了司马懿许久,陈旭忽然笑了,笑容非常灿烂。
笑过之后,陈旭却是剧烈咳嗽起来,略显疲惫的摆了摆手,道:“仲达暂且退去,我还要跟其余几人单独聊聊。”
司马懿非常识趣,行礼过后就往外面走去。
陈旭看着司马懿离去的背影,眼神却是有些复杂,最终幽幽叹了一口气。
司马懿之后,周瑜也被请进屋内。
当周瑜接到陈旭单独召见的命令以后,不由心中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种殊荣。
谁都知道,陈旭现在召见的人,都是关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这是在托孤啊。
周瑜虽然才能非凡,终究只是一介降将,陈旭却如此信任他,这不由使得周瑜心中无比感动。
“见过主公!”
面对陈旭,周瑜并没有其余几人那般随意,执礼甚恭。
陈旭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力气,最终只得无奈的躺在床上。
周瑜见状,却是心中大骇,急忙上前劝道:“主公身体不佳,莫要妄动啊。”
陈旭双目死死盯着周瑜,蔚然叹道:“上一辈战功显赫之人,除了仲达以外,也就只有公瑾与伯德了。”
陈旭握紧了周瑜的双手,问道:“公瑾可知我的心意?”
周瑜狠狠点了点头,道:“我虽然只是一介降将,却深得主公信任、器重,又岂会不为世子效死?”
陈旭脸上露出了笑容,继续问道:“仅仅如此吗?”
周玉闻言,沉默许久。
陈旭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盯着周瑜,眼中露出了一丝期待之色。
又过了一会儿,周瑜才猛然咬牙,说道:“若有朝一日,世子准备起兵攻打东吴,末将愿为先锋!”
“哈哈哈哈!”
陈旭听到了周瑜的保证,忍不住大笑起来。
虽然陈旭的笑声,仍旧显得有些虚弱,却也?以看出他现在有多么开心了。
统一天下,平定乱世,一直都是陈旭心中的愿望。
奈何天意弄人,就在他准备带领百万雄师,南下消灭孙权的时候,身体却承受不住了。
可是统一天下这个执念,又岂会如此轻易消散?
虽然陈旭知道,凭借大秦如今的实力,想要灭亡东吴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不过,尚未发生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料到结果。
现在有了周瑜的保证,陈旭就彻底放心了,攻打东吴也没有任何人,比周瑜更加合适。
“我虽然是一个粗人,却也知道公瑾琴弹得很好,可否为我演奏一曲?”
周瑜点头答应,很快就有人从屏风后面,搬出来了一张木琴。
周瑜打量着两人,才发现他们浑身黑衣,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行走起来也没有任何声响。
“这,就是主公的影子刺客么?”
周瑜迅速收敛了心神,酝酿一阵过后,就开始为陈旭弹奏。
周瑜选了一首非常轻柔的曲子,陈旭听起来感觉十分舒心,一曲完毕以后,陈旭费力的举起双手,开始轻声鼓掌。
“真可惜啊,以后再也听不到公瑾的琴音了。”
周瑜离开以后,已经垂垂老矣的李儒,也被姜维搀扶着走进屋内。
他不待陈旭说话,就来走过来坐在了床边。
“主公,我坐在这里,你不会介意吧。”
“咳咳咳!”
陈旭咳嗽两声,这才没好气的说道:“你坐都坐下了才来问我,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哈哈!”
李儒大笑起来,花白的胡须不停抖动着,显得有些滑稽。
李儒早就老了,这几年他也慢慢退出朝堂,基本已经淡出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只不过,关中所有文臣武将,对于这个老人,都不敢生出任何轻视之心。
“文优啊,你也老喽,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李儒年龄大了以后,也不像以前那般谨小慎微,笑着说道:“最少比主公活得久。”
陈旭佯装怒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砍了你?”
李儒却是优哉游哉的捋着自己胡须,说道:“纵然主公现在就砍了我,我也比你活得时间长!”
陈旭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过了许久才叹道:“这些年,苦了你。”
对于李儒,陈旭心中始终有一丝愧疚。
田丰、程昱、贾诩等人,在帮助陈旭的过程中,都成了名满天下的名士。
然而,李儒却帮助陈旭,做了许多不好亲手做的事情,背负了不知道多少骂名。
可是李儒始终无怨无悔,丝毫不在意自己名声,为陈旭扫平了许多障碍,也为陈旭被了许多黑锅
李儒却是敛容正色道:“若无主公,儒就是丧家之犬。主公待我以国士,我自当以死相报。”
陈旭感觉鼻子有些发酸,紧紧握住了李儒的手,却没有说些什么。
甚至于,就连托孤的话都没有说。
因为陈旭知道,李儒年龄很大了,也许根本活不了多久。
陈旭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去世当天晚上,李儒坐在他的灵堂里面,平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被人发现以后,众人却看到李儒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容。
也许在李儒看来,能够与自家主公一起离开人世,就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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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章 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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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孤完毕,陈旭躺在床上,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疲惫。
向着床边的姜维招了招手,陈旭说道:“伯约,把阿骏、阿艾叫进来吧,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姜维感觉心中有些发堵,红着眼睛走到外面,传达了陈旭的命令。
没过多久,陈骏、陈艾两兄弟,就已经联袂走了进来。
两人刚刚进门,就快步走到了陈旭床边,跪倒在地,眼中泪光隐现。
看着两个英姿勃发,此时却露出女儿态的儿子,陈旭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
“让影子护卫都出去吧。”
陈旭声音不大,可是那些隐藏在屏风后面的黑衣人,却悄无声息的离去。
“阿翁!”
陈骏虽然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可是看到自己父亲形容枯槁,两眼无神的样子,仍旧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他再也忍受不住,紧紧抱住了陈旭身体,忍不住抽噎起来。
“阿翁!”
陈艾年龄虽然最小,如今也有二十七岁,正是英姿勃发的年龄。
可现在的陈艾,却是宛若受了欺负的小孩子一般,脸上布满了泪水。
他们都是当世才俊,武力非同凡响,在战场上更是叱咤风云的将军,很少有人能够匹敌。
然而,他们从小听着自己父亲的传说长大,对于自己父亲充满了崇拜之情。
可是现在看到英雄迟暮,曾经威压天下的盖世豪杰,却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两人都感觉心中绞痛。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长大了,哪怕在外人面前,两人都是身份高贵的秦王子嗣。
然而在陈旭面前,他们始终都是一个孩子。
无论年龄有多大,无论武力有多高,无论威望有多重,他们始终是长不大的孩子。
陈旭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陈艾脑袋,想要也去摸摸陈骏的袋,才发现距离太过遥远,自己的手根本够不着。
陈骏看到自己父亲的动作,急忙换了一个位置,将自己脑袋伸到了陈旭手边。
陈旭的右手,轻轻摸在了陈骏脸上,还略显调皮的扯了扯他的胡须。
“想当年你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仗着自己打上一岁,经常欺负你弟弟阿季。”
“没想到,阿骏胡子现在都长这么长了。”
陈骏闻言先是一怔,而后脸色涨得通红。
他小声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阿翁干嘛还要提起来?”
“而且我还听说,虎叔当年也经常欺负静叔,我小时那点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嘛。”
在自己父亲面前,哪怕已经四十岁的陈骏,仍旧保持着一个孩童的心,有些撒娇的意味。
“哈哈哈哈!”
陈旭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以看出他现在非常开心。
“是啊,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打打闹闹没有什么。”
“可你们却要记住,凡我陈氏族人,都是尔等兄弟姐妹,体内有着相同的血脉。”
“我希望你们,对待陈氏长辈就如同对待我,对待陈氏同辈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兄弟,对待陈氏晚辈就如同对待自己儿女。”
“陈氏如今家业,并非我一个人打下来;凭借一己之力,更没有可能,将这个庞大的基业支撑起来。”
“就比如你们祖父陈公台,还有叔父陈嵇,他们虽然与你们不熟悉,可若没有他们无怨无悔的镇守并州,关中北方又岂会始终平静?”
“乱世之中,很多时候,很多重要位置,只能有自己族人担任。”
“这无关乎才能,只关乎忠诚,只要陈氏族人不是太过无能,纵然任人唯亲又如何?”
说到这里,陈旭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答应我,待我离去以后,你们不仅要兄弟相亲相爱,还要要善待其?族人,将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人!”
对于陈氏族人,陈旭一直不敢忘却。
而且陈氏对于陈旭的发展,的确起到了无可估量的作用。
陈宫、陈群、陈虎、陈静,甚至于才能平平的陈青,都给过陈旭很大帮助。
这种帮助,有时候除了陈氏族人以外,其余属下根本给不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陈旭才明白人们对于宗族,究竟有多么看重了。
三国后期,曹氏之所以灭亡,未尝不是从曹丕那个时候,就因为兄弟相残埋下了祸根。
曹氏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才华横溢之辈,可是曹丕却出于忌惮,导致曹氏本族许多人才不得重用。
若是连自己族人都不肯重用,又岂会得到其余人的效忠?
这样的王朝,一旦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必定会是众叛亲离,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家天下,先有家,后有天下。
从小的方面来说,家是一个个小的家庭;朝大方面来讲,家又何尝不是一个个家族?
陈骏、陈艾兄弟二人闻言,都是身体一震。
他们齐声说道:“孩儿谨父王教导,绝对会兄弟相亲相爱,对待族人宛若手足。”
陈旭前世,看过太多宫廷剧,知道很多手足相残的例子。
他绝对不希望自己去世以后,陈氏族人因为争取拿夺利,而相互杀戮、争斗。
真要是那样的话,恐怕陈旭在九泉之下,都难以瞑目。
好在陈旭早就确立世子,而且陈政又是嫡长子,从小都表现十分沉稳,对两个弟弟也十分爱护。
故此,三兄弟直到今日仍旧相亲相爱,关系十分密切。
可是陈旭却不得不未雨绸缪,在自己临死之前,要继续叮嘱、教导他们。
又絮絮叨叨与两个儿子聊了许久,陈旭才让陈艾先行退去,而后对着陈骏说道:“邓艾才华横溢,乃是可用之才。”
“然而此人却有些好大喜功,若是日后功劳卓绝,难免会居功自傲,目中无人。”
“天下乱起之日,当用此人平定四方,若是天下太平以后,此人仍旧不知进退,可将去除掉。”
“以后你与邓艾镇守幽州,如何抉择自己把握,我也只能提醒你一番。”
陈骏心中一凛。
这些年陈骏与邓艾相交甚密,深知邓艾究竟有多么才华横溢,两人相互配合非常默契。
陈骏有心想要为邓艾辩解几句,可是看到自己父亲那平静的面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只不过,陈骏却将陈旭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你先退去,把你兄长叫进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他。”
陈骏带着沉重的心理,缓缓离开了卧室,并且把陈政叫了进来。
“孩儿,见过父王!”
相比起陈骏、陈艾的动情,陈政虽然心中也非常难受,却很好控制住了自己情绪。
“身为上位者,哪怕心中波澜起伏,仍旧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你比我强上许多。”
陈政却是垂下脑袋,说道:“孩儿又怎敢与父王相比?”
陈旭笑着说道:“阿政无需妄自菲薄,若论识人用人,统领大军决战四方,你不如我远矣。”
“甚至于,在统兵这一方面,你连阿骏与阿艾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陈旭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陈骏的表情,却发现陈政始终面不改色。
见此情形,陈旭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可是论起执政天下,管理地方,我们却都比不上你。”
“而且,你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弱点,这也就注定了,你在用人方面不会差到哪里。”
知子莫若父,对于自己这个大儿子,陈旭非常了解。
事实上,相比起陈政这个大儿子,陈旭更喜欢骁勇善战,敢爱敢恨的陈骏、陈艾。
可是陈旭却知道,只有自己大儿子,才能更好执掌自己打下来的基业。
陈政可以成为一个帝王,却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将军。
至于陈旭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统帅,甚至可以做到攻必克、战必胜,却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
又打量了陈政一阵,陈旭忽然叹道:“这些年,你变了很多。”
陈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无论如何,孩儿始终是阿翁的儿子,是陈氏这一代的家主,是阿骏、阿艾的兄长。”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陈旭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知道,陈政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却继承了自己的宅心仁厚,也非常重情义。
有陈政继承秦王之位,陈氏其余族人,绝对不会受到亏待。
他示意陈政趴到床边,然后轻轻抱住了陈政的脑袋,叹道:“我老了,你却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方了。”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很久,陈旭才缓缓说道:“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却又怕你记不住。”
“在我枕头下面,有一本小册子,里面记载了许多,我想要跟你说的话。”
“这个册子里面的内容,你只能一个人看,其余任何看到内容的人,全都杀无赦,不要有丝毫留情。”
“亦或是,你将里面的内容全都记在脑子里面,然后毁掉书册也好。”
陈政看到自己父亲严肃的面容,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可是出于对陈旭的信任,终究还是郑重点了点头。
示意陈政将小册子拿走,让他先不要看里面的内容。
陈旭忽然说道:“也许看完里面的内容以后,你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会怀疑我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然而,我非常清醒的告诉你,里面所写的内容都是事实。”
陈政将小册子放进怀中,沉声说道:“阿翁无论在小册子里面写了什么,孩儿都相信!”
看着陈政那清澈无比的眼神,陈旭笑得非常开心。
他知道,这是一个儿子,对于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毫无保留的信任。
可是,陈旭非常了解自己儿子,还是咄咄逼人的问道:“假如我告诉你,一直忠心耿耿的司马懿,可能会反叛。”
“就是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我就让你将司马氏满门灭绝,你还会照着我的话去做么?”
陈政闻言,先是无比惊愕,而后沉默不语。
陈政与司马懿一起长大,两人之间非常亲密,虽然身份迥异,陈政却一直将司马懿当成自己兄长。
若仅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就让他灭绝司马氏满门,陈政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两人对视,沉默许久。
陈旭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陈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陈旭却是拉住了陈政的双手,说道:“其实,为父还有一个心愿未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实现。”
陈政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只要是阿翁的心愿,哪怕倾尽全国之力,孩儿也一定帮你实现。”
陈旭却是摇头道:“这个心愿,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就,可能要花上很长很长时间,甚至永远不可能达到。”
“然而,我还是想要将自己的心愿告诉你!”
此时,陈旭的声音显得有些激昂。
“自古以来,异族屡犯边境,汉人虽然自强不息,却也饱受其害。”
“我希望有朝一日,汉人边境无人敢来冒犯,百姓安康,军容鼎盛,帝国兴起,万邦来朝!”
“我希望有朝一日,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汉人领土!”
哪怕此时,陈旭已经是一个濒危的病人,可是他现在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仍旧让陈政感到折服。
纵然陈政一直喜怒不形于色,听见了自己父亲如此伟大的理想,仍旧感觉热血上涌。
他反握住陈旭双手,郑重说道:“阿翁的心愿,孩儿自然会继承下来,孩儿若是做不到,孩儿的儿子也会继承我的心愿。”
“这种心愿,一定会代代传承,只要大秦不亡,这种传承就不会断绝。”
“总有一日,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将皆为大秦领土!”
听到陈政口中的‘大秦’,陈旭沉默许久终于笑了,而且笑容十分灿烂。
“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会如何,我根本管不了。”
与陈政交谈许久,陈旭又召来了陈沫,没有人知道两人交谈了什么。
只是陈沫离开陈旭的病床以后,手中多了一块令牌,以及一封出自陈旭的亲笔诏书。
这块令牌,名为免死令牌。
诏书云:陈静一脉,纵然犯下何等大错,都不能将其灭绝;这一脉嫡长子,拥有免死权利。
交代完了所有后事,陈旭终于支撑不住,非常安详的离开了世间,享年六十一岁。
陈旭去世,天下缟素。
许多忠于陈旭的旧部,都哭得死去活来,甚至有不少人拔剑自刎,跟随陈旭脚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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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章 去世
正文 第1006章 去世
托孤完毕,陈旭躺在床上,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疲惫。
向着床边的姜维招了招手,陈旭说道:“伯约,把阿骏、阿艾叫进来吧,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姜维感觉心中有些发堵,红着眼睛走到外面,传达了陈旭的命令。
没过多久,陈骏、陈艾两兄弟,就已经联袂走了进来。
两人刚刚进门,就快步走到了陈旭床边,跪倒在地,眼中泪光隐现。
看着两个英姿勃发,此时却露出女儿态的儿子,陈旭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
“让影子护卫都出去吧。”
陈旭声音不大,可是那些隐藏在屏风后面的黑衣人,却悄无声息的离去。
“阿翁!”
陈骏虽然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可是看到自己父亲形容枯槁,两眼无神的样子,仍旧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他再也忍受不住,紧紧抱住了陈旭身体,忍不住抽噎起来。
“阿翁!”
陈艾年龄虽然最小,如今也有二十七岁,正是英姿勃发的年龄。
可现在的陈艾,却是宛若受了欺负的小孩子一般,脸上布满了泪水。
他们都是当世才俊,武力非同凡响,在战场上更是叱咤风云的将军,很少有人能够匹敌。
然而,他们从小听着自己父亲的传说长大,对于自己父亲充满了崇拜之情。
可是现在看到英雄迟暮,曾经威压天下的盖世豪杰,却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两人都感觉心中绞痛。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长大了,哪怕在外人面前,两人都是身份高贵的秦王子嗣。
然而在陈旭面前,他们始终都是一个孩子。
无论年龄有多大,无论武力有多高,无论威望有多重,他们始终是长不大的孩子。
陈旭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陈艾脑袋,想要也去摸摸陈骏的脑袋,才发现距离太过遥远,自己的手根本够不着。
陈骏看到自己父亲的动作,急忙换了一个位置,将自己脑袋伸到了陈旭手边。
陈旭的右手,轻轻摸在了陈骏脸上,还略显调皮的扯了扯他的胡须。
“想当年你还是一个毛头小子,仗着自己打上一岁,经常欺负你弟弟阿季。”
“没想到,阿骏胡子现在都长这么长了。”
陈骏闻言先是一怔,而后脸色涨得通红。
他小声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阿翁干嘛还要提起来?”
“而且我还听说,虎叔当年也经常欺负静叔,我小时那点事情,也算不上什么嘛。”
在自己父亲面前,哪怕已经四十岁的陈骏,仍旧保持着一个孩童的心,有些撒娇的意味。
“哈哈哈哈!”
陈旭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以看出他现在非常开心。
“是啊,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打打闹闹没有什么。”
“可你们却要记住,凡我陈氏族人,都是尔等兄弟姐妹,体内有着相同的血脉。”
“我希望你们,对待陈氏长辈就如同对待我,对待陈氏同辈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兄弟,对待陈氏晚辈就如同对待自己儿女。”
“陈氏如今家业,并非我一个人打下来;凭借一己之力,更没有可能,将这个庞大的基业支撑起来。”
“就比如你们祖父陈公台,还有叔父陈嵇,他们虽然与你们不熟悉,可若没有他们无怨无悔的镇守并州,关中北方又岂会始终平静?”
“乱世之中,很多时候,很多重要位置,只能有自己族人担任。”
“这无关乎才能,只关乎忠诚,只要陈氏族人不是太过无能,纵然任人唯亲又如何?”
说到这里,陈旭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答应我,待我离去以后,你们不仅要兄弟相亲相爱,还要要善待其余族人,将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人!”
对于陈氏族人,陈旭一直不敢忘却。
而且陈氏对于陈旭的发展,的确起到了无可估量的作用。
陈宫、陈群、陈虎、陈静,甚至于才能平平的陈青,都给过陈旭很大帮助。
这种帮助,有时候除了陈氏族人以外,其余属下根本给不了。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陈旭才明白人们对于宗族,究竟有多么看重了。
三国后期,曹氏之所以灭亡,未尝不是从曹丕那个时候,就因为兄弟相残埋下了祸根。
曹氏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才华横溢之辈,可是曹丕却出于忌惮,导致曹氏本族许多人才不得重用。
若是连自己族人都不肯重用,又岂会得到其余人的效忠?
这样的王朝,一旦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必定会是众叛亲离,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
家天下,先有家,后有天下。
从小的方面来说,家是一个个小的家庭;朝大方面来讲,家又何尝不是一个个家族?
陈骏、陈艾兄弟二人闻言,都是身体一震。
他们齐声说道:“孩儿谨父王教导,绝对会兄弟相亲相爱,对待族人宛若手足。”
陈旭前世,看过太多宫廷剧,知道很多手足相残的例子。
他绝对不希望自己去世以后,陈氏族人因为争取拿夺利,而相互杀戮、争斗。
真要是那样的话,恐怕陈旭在九泉之下,都难以瞑目。
好在陈旭早就确立世子,而且陈政又是嫡长子,从小都表现十分沉稳,对两个弟弟也十分爱护。
故此,三兄弟直到今日仍旧相亲相爱,关系十分密切。
可是陈旭却不得不未雨绸缪,在自己临死之前,要继续叮嘱、教导他们。
又絮絮叨叨与两个儿子聊了许久,陈旭才让陈艾先行退去,而后对着陈骏说道:“邓艾才华横溢,乃是可用之才。”
“然而此人却有些好大喜功,若是日后功劳卓绝,难免会居功自傲,目中无人。”
“天下乱起之日,当用此人平定四方,若是天下太平以后,此人仍旧不知进退,可将去除掉。”
“以后你与邓艾镇守幽州,如何抉择自己把握,我也只能提醒你一番。”
陈骏心中一凛。
这些年陈骏与邓艾相交甚密,深知邓艾究竟有多么才华横溢,两人相互配合非常默契。
陈骏有心想要为邓艾辩解几句,可是看到自己父亲那平静的面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只不过,陈骏却将陈旭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
“你先退去,把你兄长叫进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他。”
陈骏带着沉重的心理,缓缓离开了卧室,并且把陈政叫了进来。
“孩儿,见过父王!”
相比起陈骏、陈艾的动情,陈政虽然心中也非常难受,却很好控制住了自己情绪。
“身为上位者,哪怕心中波澜起伏,仍旧能够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你比我强上许多。”
陈政却是垂下脑袋,说道:“孩儿又怎敢与父王相比?”
陈旭笑着说道:“阿政无需妄自菲薄,若论识人用人,统领大军决战四方,你不如我远矣。”
“甚至于,在统兵这一方面,你连阿骏与阿艾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陈旭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陈骏的表情,却发现陈政始终面不改色。
见此情形,陈旭脸上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可是论起执政天下,管理地方,我们却都比不上你。”
“而且,你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弱点,这也就注定了,你在用人方面不会差到哪里。”
知子莫若父,对于自己这个大儿子,陈旭非常了解。
事实上,相比起陈政这个大儿子,陈旭更喜欢骁勇善战,敢爱敢恨的陈骏、陈艾。
可是陈旭却知道,只有自己大儿子,才能更好执掌自己打下来的基业。
陈政可以成为一个帝王,却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将军。
至于陈旭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统帅,甚至可以做到攻必克、战必胜,却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
又打量了陈政一阵,陈旭忽然叹道:“这些年,你变了很多。”
陈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无论如何,孩儿始终是阿翁的儿子,是陈氏这一代的家主,是阿骏、阿艾的兄长。”
“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陈旭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知道,陈政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却继承了自己的宅心仁厚,也非常重情义。
有陈政继承秦王之位,陈氏其余族人,绝对不会受到亏待。
他示意陈政趴到床边,然后轻轻抱住了陈政的脑袋,叹道:“我老了,你却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方了。”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很久,陈旭才缓缓说道:“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却又怕你记不住。”
“在我枕头下面,有一本小册子,里面记载了许多,我想要跟你说的话。”
“这个册子里面的内容,你只能一个人看,其余任何看到内容的人,全都杀无赦,不要有丝毫留情。”
“亦或是,你将里面的内容全都记在脑子里面,然后毁掉书册也好。”
陈政看到自己父亲严肃的面容,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可是出于对陈旭的信任,终究还是郑重点了点头。
示意陈政将小册子拿走,让他先不要看里面的内容。
陈旭忽然说道:“也许看完里面的内容以后,你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会怀疑我是不是在胡言乱语。”
“然而,我非常清醒的告诉你,里面所写的内容都是事实。”
陈政将小册子放进怀中,沉声说道:“阿翁无论在小册子里面写了什么,孩儿都相信!”
看着陈政那清澈无比的眼神,陈旭笑得非常开心。
他知道,这是一个儿子,对于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毫无保留的信任。
可是,陈旭非常了解自己儿子,还是咄咄逼人的问道:“假如我告诉你,一直忠心耿耿的司马懿,可能会反叛。”
“就是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可能,我就让你将司马氏满门灭绝,你还会照着我的话去做么?”
陈政闻言,先是无比惊愕,而后沉默不语。
陈政与司马懿一起长大,两人之间非常亲密,虽然身份迥异,陈政却一直将司马懿当成自己兄长。
若仅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就让他灭绝司马氏满门,陈政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两人对视,沉默许久。
陈旭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陈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陈旭却是拉住了陈政的双手,说道:“其实,为父还有一个心愿未了,我希望你能帮我实现。”
陈政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只要是阿翁的心愿,哪怕倾尽全国之力,孩儿也一定帮你实现。”
陈旭却是摇头道:“这个心愿,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成就,可能要花上很长很长时间,甚至永远不可能达到。”
“然而,我还是想要将自己的心愿告诉你!”
此时,陈旭的声音显得有些激昂。
“自古以来,异族屡犯边境,汉人虽然自强不息,却也饱受其害。”
“我希望有朝一日,汉人边境无人敢来冒犯,百姓安康,军容鼎盛,帝国兴起,万邦来朝!”
“我希望有朝一日,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为汉人领土!”
哪怕此时,陈旭已经是一个濒危的病人,可是他现在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仍旧让陈政感到折服。
纵然陈政一直喜怒不形于色,听见了自己父亲如此伟大的理想,仍旧感觉热血上涌。
他反握住陈旭双手,郑重说道:“阿翁的心愿,孩儿自然会继承下来,孩儿若是做不到,孩儿的儿子也会继承我的心愿。”
“这种心愿,一定会代代传承,只要大秦不亡,这种传承就不会断绝。”
“总有一日,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将皆为大秦领土!”
听到陈政口中的‘大秦’,陈旭沉默许久终于笑了,而且笑容十分灿烂。
“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会如何,我根本管不了。”
与陈政交谈许久,陈旭又召来了陈沫,没有人知道两人交谈了什么。
只是陈沫离开陈旭的病床以后,手中多了一块令牌,以及一封出自陈旭的亲笔诏书。
这块令牌,名为免死令牌。
诏书云:陈静一脉,纵然犯下何等大错,都不能将其灭绝;这一脉嫡长子,拥有免死权利。
交代完了所有后事,陈旭终于支撑不住,非常安详的离开了世间,享年六十一岁。
陈旭去世,天下缟素。
许多忠于陈旭的旧部,都哭得死去活来,甚至有不少人拔剑自刎,跟随陈旭脚步而去。
第一千零九章 天下一统
正文 第1007章 天下一统
皇宫之内,刘冯听到了陈旭去世的消息,忍不住呆立当场。
过了许久,他嚎啕大哭起。
因为刘冯知道,陈旭的去世,也就代表着一个崭新的时代将要来临。
至于他刘冯,就是旧时代最后的君王。
刘冯来到大汉历代先贤的画像面前,跪在地上大声哭道:“不肖子孙刘冯,身无匡扶社稷之才,又无忠诚亲信可用。”
“如今主弱臣强,陈文昭又在此时去世,大汉江山即将易主!”
“呜呜呜!”
刘冯涕泪俱下,哪怕他知道,这个皇位早晚都会被人取代,仍旧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末代君王,是一个朝代的葬送者,必将背负千古骂名。
没有人愿意背负这个枷锁,刘冯自然也不例外。
哭了许久,刘冯知道这样哭哭啼啼,也根本没有丝毫办法,只得抹了抹眼泪。
“罢了,罢了,与其一直待在皇宫之内,宛若被囚于笼中的金丝鸟雀,不如若心放下华贵的外表,在外面自由翱翔。”
“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只是没想到大将军这么快就去世了。”
……
陈旭去世以后,世子陈政当即上表,请求继承父亲爵位。
刘冯没有丝毫话语权,满朝文武都是陈氏爪牙,刘冯只得应允。
陈政继承秦王爵位,当即颁布了一条又一条政令,人事调动也非常频繁,几个被陈旭托孤的重臣,都得到了陈政的重用。
陈政没有着急灭亡东吴,反而任用贤吏,与民修养,轻徭薄赋,培养人才。
仅仅过去了两年时间,陈政治下就变得欣欣向荣,兵强马壮,百姓安康,士子踊跃。
可是在这两年时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老一辈关中将领,有很多都先后去世,李儒也在陈旭离开世间的当晚,枯坐于灵堂之内。
除此之外,最让陈政心中难受的是,自己的母亲张玲,以及姨母赵雨,因为陈旭去世悲痛欲绝,两年之内先后去世。
陈政让人将两人尸体,葬在了陈旭的身旁。
吕绮玲虽然也悲痛欲绝,年龄却也最小,倒也熬了下来,只是身体一日差过一日。
秦王后院之内,一个面容枯槁的女子,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
“叽叽喳喳!”
忽然之间,天空飞过一对鸟雀,他们在空中盘旋,还时不时交错身位,显得十分亲昵。
“飞鸟都有伴侣,可是文昭你却不在了。”
这个面容枯槁的女子,正是吕绮玲,此时她泪眼朦胧,眼中带着一抹幽怨。
“也许在你离世的那一刻,我就应该随你而去,可是你却让我好好活着。”
飞鸟仍在鸣叫,微风吹过树叶,发出了沙沙声响。
没过多久,吕绮玲就带上心腹丫鬟,前往陈旭陵墓探望、凭吊,此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陈旭陵墓附近,就多了一个简陋的茅草屋。
茅屋里面,有一个面容枯槁的女子,还有两个年轻精明的丫鬟。
哪怕后来,陈政、陈艾先后来前来劝说了吕绮玲,让她回到秦王府邸之内居住,都被她拒绝了。
无奈之下,陈政只得派遣重兵,守卫陈旭陵墓,以及吕绮玲。
自那一天开始,一直到吕绮玲生命的终结,她始终没有再跨出陵园一步。
令人奇怪的是,自从吕绮玲住在陵园之内以后,身体居然开始慢慢转好,又活了十几年才离开人世。
却说魏王陈政继承王位以后,将文武官僚尽皆升赏。
他自己更是统领重兵,巡视东郡濮阳,拜访居住在那里的族人。乡中父老,扬尘遮道,奉觞进酒。
公元230年八月,人报称并州首府太原凤凰来仪,故都蒲坂麒麟出现,黄龙现于长安城外。
世间更有谣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大将军斩赤龙征战四方,秦王陈政恩泽天下,故此天降祥瑞。
黄龙降世,更是代表黄天当立。
不少黄巾旧部后人,尽皆上表陈政,希望他能顺天应命,代汉自立。
对于各地纷至沓来的表问,陈政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既没有满口答应,也没有出言斥责。
朝中文武见状,皆是心中一喜,开始私下串联。
九月初,威武将军典满,奋武将军关平,奋威将军姜维,中郎将程武,太史丞李琪,长安令贾穆等四十多人,忽然闯入皇宫之内。
李琪乃李儒之子,李儒去世以后,他也继承了李儒的爵位。
李琪走在最前面,见到天子刘冯也不下拜,正义凛然的说道:“如今天下种种瑞徵,乃秦当代汉之兆,还望陛下能够阐让于秦王。”
刘冯闻言,面如土色。
可是看到过来之人,都只是关中新一代将领,老一辈战功卓绝之辈,都没有前来之时,心中还存了一丝希望。
刘冯以兹事体大,需要仔细考虑为由,暂时支走了众人。
可是第二日,田丰却带领周瑜、陈群、赵云、徐晃、甘宁、张辽、张郃、庞德、徐贤等人,再次进入皇宫,劝说汉帝阐让皇位。
田丰垂首说道:“伏睹秦王,自登位以来,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越古超今,虽唐、虞无以过此。”
“群臣会议,言汉祚已终,望陛下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禅与魏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则陛下安享清闲之福,祖宗幸甚!生灵幸甚!”
“臣等议定,特来奏请。”
直到此时,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几乎都已经表态,刘冯当即面如土色。
而且田丰之言,也已经没有了商量的余地。
须知,田丰说的是:臣等议定,特来奏请,也就是下达通知的意思,并非是在请求汉帝。
可是刘冯心中不甘,看着百官哭道:“朕想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造基业,世统相传,四百年矣。”
“朕虽不才,初无过恶,安忍将祖宗大业,等闲弃了?汝百官再从公计议。”
陈沫排众而出,引李琪、张钦近前奏曰:“陛下若不信,可问此二人。”
李琪奏曰:“自秦王即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秦当代汉之象也。”
张钦乃是张裕儿子,也继承了张裕在玄学上的造诣以及爵位,亦是奏曰:“臣等职掌司天,夜观乾象,见炎汉气数已终,陛下帝垦隐匿不明。”
“秦国乾象,极天际地,言之难尽。更兼上应天道,下合黎明,还请陛下顺应天意。”
刘冯曰:“祥瑞图谶,皆虚妄之事;奈何以虚妄之事,而遽欲朕舍祖宗之基业乎?”
程武奏道:“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乎?”
“汉室相传四百余年,延至陛下,气数已尽,宜早退避,不可迟疑;迟则生变矣。”
刘冯大哭不止,进入后殿去了,田丰、赵云等人虽然心中不忍,却也知道事已至此,只能表明态度。
他们都是正直忠义之人,可是如今王朝更迭,纵然他们战功显赫,若是缺少了拥立之功,也必定会受人排挤。
最为重要的是,大秦有如今局面,都是他们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而且他们忠诚的对象乃陈氏也。
故,哪怕众人对于汉室,心中多少还有些留念,对于天子刘冯还有些怜悯,也只能如此行事。
只不过,相比起田丰等人,关中后一辈文武对于汉室,却没有丝毫忠诚。
他们看到刘冯痛哭流涕,都忍不住冷笑不止。
第三日,百官又集于大殿,令宦官入请刘冯,刘冯忧惧不敢出。
没过多久,陈沫、陈季、吴迅、典满带剑而入,再次邀请天子进入大殿,天子颤栗不已,只得跟着陈沫等人回到殿中。
来到大殿,只见阶下披甲持戈数百余人,皆是秦兵。
刘冯哭着对群臣说道:“朕愿将天下禅于秦王,幸留残喘,以终天年。”
田丰上前说道:“秦王必不负陛下,陛下可急降诏,以安众心。”
刘冯只得令陈群起草禅国之诏,令程武赍捧诏玺,引百官直至秦王宫献纳。
程武开读诏曰:“朕在位几十载年,正值天下动荡之际,幸赖祖宗之灵,使得大汉残留至今。”
“然朕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陈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迹,今王又光耀明德,以应其期。历数昭明,信可知矣。”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窃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秦王。王其毋辞!”
陈政闻言,却是推迟道:“臣才疏德薄,请别求大贤以嗣天位。”
刘冯览表,心甚惊疑,谓群臣曰:“秦王谦逊,如之奈何?”
李琪曰:“昔魏武王受王爵之时,三辞而诏不许,然后受之,今陛下可再降诏,秦王自当允从。”
刘冯迫不得已,又令田丰草诏,遣人持节奉玺至秦王宫。
陈政再次推迟,直到第三次才答应接受阐让。
陈沫奏曰:“陛下可筑一坛,名曰受禅坛,集公卿庶民,明白禅位;则陛下子子孙孙,必蒙秦恩矣。”
刘冯从之,乃遣太常院官,卜地于长安北郊,筑起三层高坛,择于十月庚午日寅时禅让。
至期,刘冯请秦王陈政登坛受禅,坛下集大小官僚四百余员,御林虎贲禁军三十余万,天子亲捧玉玺奉陈政。
陈政受之。
坛下群臣跪听册曰:“咨尔秦王!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
“赖武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
“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全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君其袛顺大礼,飨万国以肃承天命!”
读册已毕,秦王陈政即受八般大礼,登了帝位。
田丰引大小官僚朝于坛下,改年号为黄初元年,国号大秦。
陈政当即传旨,大赦天下,谥父陈旭为太祖武皇帝。
陈沫再度奏曰:“‘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汉帝既禅天下,理宜退就藩服。乞降明旨,安置刘氏于何地?”
言讫,陈沫扶献帝跪于坛下听旨。
陈政降旨封帝为山阳公,即日便行,刘冯无奈,只得谢恩而去。
陈政登基为帝,赵云之女被封为皇后,陈骏被封为燕王,陈艾被封为西凉王,陈婷被封为长乐公主。
至于朝中大臣,亦是各有封赏,其中详情太过繁琐,遂不一一言之,只是封赏过后,众臣尽皆欢欣鼓舞。
黄初元年,陈政登基为帝,田丰上表曰:“陛下初临大宝,承天受民,兵强马壮,百姓归心。”
“今有东吴孙权,寇居一方,陛下正当统领大军,南下灭吴!”
田丰上表过后,大秦众文武亦是纷纷效仿,陈政当即派遣天使,前往东吴劝降孙权。
与此同时,陈政调动天下兵马,三月时间聚集了水路大军七十万,一路南下,兵马浩浩荡荡绵延百里。
孙权听闻这个消息,当即脸色煞白,江东文武惶恐不安。
以张昭为首的东吴士族,纷纷上表:“秦王接受阐让,天命所归,如今天下一统势不可挡。”
“为东吴万千百姓计,还望主公献城纳降,好使东吴免受战乱之苦。”
相比起历史上曹操南下的时候,陈政声势不知强了多少,而且东吴也没有那个时候强盛。
须知,周瑜投降,太史慈离去,甘宁也归属大秦。
由于孙策的事情,许多孙策旧部也都怀有二心,纵然是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将,也都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老死化为一捧黄土。
可以说,现在的东吴内忧外患。
而且,鲁肃也早就病逝,如今的东吴只有陆逊、吕蒙可堪重任。
陆逊乃江东陆氏家主,自然也要为自己家族利益考虑,居然也劝说孙权投降。
只有吕蒙,以及少量将领求战。
孙权忧愤交加,居然一病不起,在大秦雄兵尚未抵达之际,就已经去世。
孙权之子继位,上表纳降,天下乃定。
第一千零一十章 血色山河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章 血色山河
天下刚刚一统,赵云就卧病不起,于当年冬季病逝,比历史上多活了一年。
黄初元年二月,朝中重臣田丰病逝,随后几年时间,老一辈文臣武将都先后去世。
这段时间,陈政经常都能听到噩耗,也感觉心中颇为沉重。
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些文臣、武将,相比起历史上的命运,已经好了许多。
哪怕是徐晃、甘宁、张辽几人,也因为华佗的存在,比历史上多活了许多年,看到了天下统一,完成了心中执念。
时至今日,老一辈关中文武,只有司马懿、陈群尚且健在。
除此之外,还有东吴降将周瑜,如今也不过五十多岁,由于经常调理身体,倒也十分健朗。
陆逊投降以后,也得到了陈政的重用,现在尚且不到五十岁,仍旧年轻力壮。
冀州降将张郃,投降陈旭以后,虽然没有立下战功,可是由于他的名声,后来也被陈政重用。
直到今日,张郃仍旧健在。
如今的司马懿,深得陈政器重,可谓是权倾朝野,司马氏以及许多世族,由于天下局势的稳定,也开始蓬勃发展起来。
只不过,这么多年了,由于陈旭打下了厚实的根基,关中出现了许多寒门士子。
陈政遵从陈旭遗愿,对于寒门士子大肆提拔,很多地方基层官吏,都有寒门士子担任。
如此一来,许多中小型士族,也都被遏制了发展势头。
在这段时间中,先进的造纸术以及活字印刷术,都被广泛推及,使得大秦之中涌现出了许多书籍。
由于大量便宜书籍的出现,读书习字再也不只是世家大族的特权。
当然,陈政在推广发布书籍的同时,也遭受了不少阻力,可是在大秦这个开国皇帝面前,那些有异议的人都成了刀下亡魂。
从那以后,世家大族才知道,陈政推广知识的决心,慑于大秦的强盛,却也不敢再有二心。
知识普及的同时,随之而来的就是朝政改革。
首先,陈政废除三公九卿制度,依照陈旭小册子中的描述,在与陈群以及朝中大臣的不断商议下,开始使用三省六部制度。
当然,大秦的三省六部制度,与后世这种制度多少还有些不一样,完全能够契合大秦如今的国情。
三省六部制度的诞生,既削减了朝臣的全力,又分担了皇帝的执政压力,也促进了中央集权。
这个具有大秦特色的三省六部制度,经过不停的改进,一直沿用了将近千年,才被缓缓废除。
朝政改革没有多久,陈政再次颁布了科举取才制度。
相比起后世科举制度的弊端,陈政所创立的科举制度,却更有上古之风。
想要中举的士子,却不能死读书,反而要学习君子六艺,特别是骑射武艺,也在科举之中占有很大比重。
陈政说要培养的,不是那种只会摇头晃脑,却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他说要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才,有才华、有胆量、有武艺、有气魄。
当然,这种科举制度要求太高了。
为了能够选拔到足够的人才,陈政不仅创办了很多学府,还在选拔人才的时候,有着不同的侧重分类。
用简单一点话来形容,那就是相当于后世的分科、专业。
可是如果士子想要进入朝廷中枢,就必须学习到真正的君子六艺,付出也要远比普通士子多才行。
如此一来,虽然由于分科的出现,对于底层人才要求不是非常严格,却也无形中带动了社会风气。
不仅如此,陈政还重用法家人才,参照先秦律法,颁布了许许多多的法律,与儒家理论结合治理天下。
而且对于个人拥有土地的税收,陈政也继承了陈旭当初的做法,对于拥有土地超过平均水准的家族以及个人,征收非常繁重的赋税。
如此一来,极大遏制住了世家大族,对于土地的兼并。
陈政实施的一条条举措,对于大秦现存的世家大族,都有着极其强大的冲击力。
很多世家、大族,以及地方豪强的领头人,当他们意识到朝廷颁布的种种政策,对于自己家族的冲击以后,这才猛然惊醒。
当世家大族利益被践踏的时候,终于引起了剧烈反弹。
皇初五年,益州、扬州、徐州、豫州、冀州都有士族,纠集诸侯残余势力,举兵叛乱。
一时间,和平没多久的大秦,再次烽烟遍地。
然而,对于这种情形陈政早有准备,他早就等待着这场不可避免的叛乱。
燕王陈骏、西凉王陈艾、征南将军徐贤、征北将军邓艾、征东将军姜维,率领大秦锐士平定叛乱。
短短三月时间,造反的叛军全被剿灭,参与其中的世家大族,有无数家族被灭绝。
世家大族之间,关系向来十分密切,几乎都有联姻。
陈政更是抓住这个机会,将许多没有参与的士族,也都牵连其中,包括钟繇所在的家族。
一时间,大秦境内血流成河,许许多多的大族要么被削弱,要么被灭族。
在大秦锐士的屠刀下,在野蛮无比的铁骑下,这些传承许久的大族,显得如此脆弱。
陈政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大秦的太祖武皇帝,为陈政留下了丰厚的家底,还有万千寒门士子的拥戴。
当短暂的叛乱被平息,鲜血散满大地以后,许多寒门士子前去地方任职,朝廷政令畅通无阻。
大秦,宛若一颗初生的朝阳,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崛起之势无人能挡。
司马府邸,恢弘大气。
如今的司马氏,声威之显赫天下莫及,哪怕是当初的袁氏,都无法与之比肩。
司马八达,每一个都在朝中担任要职,他们的子嗣自然也是朝中官吏。
再加上司马懿与陈政一起长大,两人之间关系十分亲密,司马懿本人更是才能出众。
故此,陈政对于司马懿的恩宠,绝对是无以复加。
可是今日,司马懿府邸内的气氛,却并不太好。
“砰!”
司马懿将一个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他指着自己的儿子喝道:“告诉我,为何这次参与叛乱的人中,居然有我司马氏的族人?”
司马懿城府极深,却一直显得古井无波。
可是今日,司马懿却是大发雷霆,脸色有些扭曲,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司马师。
司马师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垂首说道:“陛下不停削弱世家实力,天下世家本是一体。”
“哪怕我们司马氏如今无比显赫,可若是这么继续下去,总有一日司马氏也会没落。”
“孩儿原本以为,这一次天下世家大族串连一起,定能颠覆陈氏基业。”
“不曾想,居然败得一塌涂地!”
“啪!”
司马懿上前,狠狠甩了司马师一个巴掌,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先皇征战四方,从一介平民打下如此基业,获得了无数人的忠诚。”
“哪怕先皇已经去世,仍旧恩泽后代,留下了极其丰厚的家底,何人能够撼动?”
“更何况,你以为陛下是当初的王莽?你以为陛下手中的军队,是当初的王莽军?”
“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麾下大秦锐士更是继承了秦军的强大,哪怕当初诸侯最强盛的时候,仍旧被打得溃不成军,更何况是区区乌合之众?”
司马懿心中怒急,一个巴掌扇在司马师脸上,留下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司马师惶恐,不敢多言。
打了儿子一巴掌,司马懿余怒未消,又狠狠发了一通脾气,才背负双手在屋内来回走动着。
过了许久,司马师看到自己父亲怒气稍歇,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纵然此次叛乱,有我司马氏族人参与,凭借父亲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应该也能轻易摆平吧。”
“啪!”
司马懿再次一巴掌扇了过去,喝道:“你以为我司马氏,现在是真的非常风光么?”
“陛下这些年的一系列措施,都是为了遏制世家大族,我司马氏如今已经成为世家大族的旗帜。”
“陛下不动我们,是顾念往日旧情,我却每日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差池,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可是,可是,可是……”
司马懿指着自己儿子,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他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整理了一下心绪,司马懿说道:“我去皇宫一趟,司马氏能否得以保全,就看陛下是否仍旧顾念旧情了。”
言毕,在司马师惊骇的目光中,司马懿大步走了出去。
司马师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严重到这种程度,心中也闪过一丝害怕。
皇宫内,陈政看着跪倒在地的司马懿,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家族大了,什么人都可能会有,可是仲达对于朕的忠诚,朕又岂会不知?”
“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仲达也没有要归隐田间。”
司马懿此来,不仅是为了请罪,还是准备辞掉所有职位,并且让很多家族子弟,也都跟他一样。
因为司马懿知道,陈政削弱世家的决心无人能够更改,司马氏若不想被灭族,就只能削弱家族的影响。
如此一来,陈政由于顾念旧情,才不会对司马氏动手。
司马懿却是说道:“罪臣心意已定,还望陛下成全。”
陈政规劝再三,奈何司马懿执意辞掉所有职务,陈政没有办法,只得应允。
待司马懿离开以后,姜维带着一些黑甲卫,悄无声息从后面走了出来,轻声唤道:“陛下!”
陈政捋了捋胡须,道:“司马氏太过强盛,若不削弱难以服众,既然仲达如此识趣,此事就此作罢。”
姜维张了张嘴巴,想要劝谏一番,可是看到陈政威严的面孔,只得闭上嘴巴。
他知道,陈政对于司马懿,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超越君臣之情,犹如手足。
否则,司马氏如此强盛的世家,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回到家中的司马懿,以家主的命令,将在朝中担任要职的族人,全都召集起来,让他们辞掉自身的职位,归隐田间。
众人虽然不解,可司马懿在族中威望很高,他们也只能照办,挂印而走。
长安城东郊,司马懿回首望着城门,眼中闪过一道不舍。
“哎!”
最终,司马懿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带着近百家人乘坐牛车,朝着河内郡缓缓赶去。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程,忽然听到马蹄声响起。
司马懿急忙回头观望,才发现一彪骑兵向这边赶来,当即心中惊骇。
“踏踏踏!”
马蹄声越来越近,当司马懿看清来人面容以后,更是面无土色。
“吁!”
骑兵头领勒住战马,乌黑的眼睛中充满了漠然,所有司马氏族人看到此人,都是有些慌乱。
陈沫,这个如同刽子手一般的存在,这些年不知道将多少世家,全族灭绝。
所有世家大族族人,对于陈沫都是恨之入骨,想要将其杀之而后快,却始终不能如愿。
陈沫看着略显慌乱的司马氏族人,冷声说道:“司马氏勾结叛军,意图谋反,诸位将士听令,全军冲锋,一个不留!”
“喝!”
黑衣黑甲的精锐骑士,听见陈沫之言,全都大喝一声,就开始发起冲锋。
“且慢!”
就在此时,司马懿却是挺身向前,大声喝道。
司马懿久居高位,在朝中威望很高,哪怕是这些骑士,也有很多认识司马懿。
故此,当他们看到司马懿走到前面以后,也都下意识勒住了战马。
司马懿没有看那些士卒,反而将给目光放在陈沫身上,问道:“我只想知道,这是陛下的命令,还是将军擅作主张。”
陈沫沉默了。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陛下顾念你们之间的情谊,不忍动手,我身为陛下臣子,自当代劳。”
陈沫虽然没有明说,司马懿却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陛下终究没有负我。”
陈沫却没有继续多言,扬起手中长剑,厉声高喝:“杀!一个不留!”
“杀!”
骑士们开始冲锋,司马懿站在最前面,最先被冲锋的骑兵所淹没,倒在血泊中。
“父亲,父亲,父亲!”
司马师看到眼前一幕,不由目眦欲裂,撕声裂肺的大声喊道。
司马昭更是拔出腰中佩剑,大声骂道:“秦国残暴,妄造杀孽,总有一日会得报应!”
“啾!”
陈沫射出一道箭矢,正中司马昭咽喉,冷声道:“大秦自有黄天庇佑,何惧报应!”
一场屠杀,根本没有持续多久。
将近百人的司马氏族人,全都殒命,无一活口。
鲜血,染红了大地,染红了这片山河,却有一种辉煌壮丽的美感。(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传说(大结局)
正文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传说(大结局)
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地上。
曾经无比显赫的司马氏,族人几乎在同一天被屠戮殆尽。
“哗啦啦!”
战旗猎猎,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入陈沫鼻子里面,他不由皱了皱自己的眉头。
“砍下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脑袋,将其余人就地掩埋!”
黑甲骑兵行动如风,执行命令宛若最冰冷的机器,哪怕司马懿身份显赫,名扬天下,脑袋亦是被毫不留情的斩下。
“回京!”
此时的陈沫已经到了中年,经历过各种风风雨雨,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青涩。
陈沫略显消瘦的下巴上,挂着长长的胡须,为他平添了一分儒雅的气息。
“踏踏踏!”
骑兵纵马往回赶去,刚刚奔行没过多久,陈沫就看见前面灰尘大作。
“报,姜维将军领兵在前!”
陈沫心中微动,嘴角当即挂起了一丝笑意,喝道:“全军止步!”
黑甲骑兵令行禁止,不动如山。
“踏踏踏!”
姜维一身铠甲,提着一杆长枪过来,来到陈沫身旁行礼道:“见过将军!”
陈沫嘴角挂起了玩味的笑意,问道:“伯约此来所为何事?”
姜维道:“陛下派我前来,为了保住司马先生性命。”
陈沫却是大笑起来,挥了挥手喝道:“将司马老贼首级拿上来!”
一个骑士闻言,当即纵马前来,手中提着司马懿的首级,哪怕脸庞已经被鲜血染红,姜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见此情形,姜维眼神有些复杂,道:“既然如此,还请将军前往皇宫,与陛下见上一面。”
陈沫道:“司马老贼意图谋反,此等大事我自然要禀明陛下。”
言毕,陈沫当即率领黑甲骑兵,和姜维汇合在一起,朝着长安城浩浩荡荡赶去。
途中,陈沫似笑非笑的说道:“伯约来的可真及时啊。”
姜维闻言脸色一僵,继而讪讪的说道:“不曾想,将军动作如此迅速,维还是晚来了一步。”
陈沫捋了捋胡须,不置可否。
事实上,在陈沫领兵追到城外一开始,姜维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猜到陈沫想要做什么。
若那个时候,姜维就带人前来阻止,未尝不能拦下陈沫。
然而,姜维也非常清楚,司马氏如今的确是树大招风,乃是天下士族表率。
若不将其完全根除,必定会落下隐患。
当初陈政碍于情谊,放过司马懿的时候,姜维就想出言劝谏,奈何他也知道陈政性格,最终也只得闭口不语。
这一次,姜维故意稍微拖延了一下,为陈沫杀司马懿全家留下了足够时间,也未尝不是一种暗中相助。
陈沫如今权势极高,又执掌大秦暗中势力,对于很多事情都是洞若观火,自然能够猜到其中缘由。
他对于姜维这个后辈,也是极其满意,觉得此人乃是大秦栋梁之才。
进入城内,兵马被完全安顿下来,陈沫卸掉武器朝皇宫走去。
忽然之间,陈沫停住脚步,对姜维说道:“你很不错,大秦需要你这样的栋梁。”
然而,转眼之间陈沫脸色一冷,道:“可有些事情,我能够做,你却不能,希望伯约好自为之!”
感受到陈沫那冰冷的目光,姜维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心中不由感到了一丝惶恐。
陈沫没有明说,姜维却知道陈沫想要表达什么。
陈沫的意思是,他自己可以违背陈政意愿,悄悄带兵前去杀掉司马懿全家。
然而,哪怕姜维本人出于好意,并且无形中帮助了陈沫,他故意拖延时间,隐瞒陈政这种行为,仍旧不被允许。
这么多年以来,陈沫权势滔天,手中不知站满了多少鲜血。
哪怕如今极受恩宠的姜维,还是陈政的女婿,看到陈沫如此模样,都感觉背脊发寒。
陈沫手段极其狠辣,那些有二心之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以说,若非姜维与陈氏有着姻亲关系,仅仅凭借他对陈政耍的这个心机,也就足以让陈沫要了他的性命。
伴君如伴虎,陈沫就是君王手中的利刃,有时候比君王本人更为可怖。
警告了姜维一番,陈沫也不再理会他,直接大步朝着皇宫之内走去,可是姜维却感觉浑身有些僵硬。
皇宫侧殿之内,陈政捧着一本书籍,静静观看着。
只不过,他此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就连背影也显得有些萧瑟。
“嘎吱!”
房门被打开,陈沫从外面走了进来。
“皇兄。”
面对陈政,陈沫并没有太过拘谨,也没有大礼参拜,反而显得比较随意。
他那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冰冷刻板的脸庞,此时也浮现出了一些温暖。
陈政转过头去,看着陈沫的笑容,心中更是忍不住一沉,涩声问道:“仲达终究还是没能活命么?”
陈沫脸上笑容越发灿烂,道:“皇兄既然已有猜测,又何必多此一问?”
陈政脸上的落寞之色越来越浓,盯着陈沫许久,才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父皇知道我不忍心动手,这才叮嘱过你,务必要除掉仲达么?”
陈沫点了点头,道:“若非有伯父交代,凭借司马懿为大秦立下的功劳,还有他如此识相的退隐,我也不会杀他。”
“然而,既然伯父临终前交代过,我就一定会将命令执行下去。”
陈政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疲惫,想要斥责陈沫一顿,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陈政非常明白,陈沫父子二人,究竟为大秦付出了多少。
过了许久,陈政才开口道:“仲达名满天下,阿沫直接领兵灭其全族,恐怕会引起朝野震荡。”
“以后一段时间,你就先离开长安,前往幽州帮助阿骏,和北方异族打交道吧。”
陈沫脸上笑容更甚,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兄弟,终究还是兄弟。
陈政虽然有很多话没说,陈沫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政将陈沫暂时流放到幽州,也未尝不是对陈沫的一种保护,因为陈沫今日做下的事情,实在太大了。
哪怕陈沫权势极高,哪怕他给司马懿扣上了谋反的名头。
然而,只要陈沫继续待在长安,必定会遭到文官们的一致声讨,口诛笔伐。
如今的大秦,最不缺的就是有气节的文人,他们为了正义,连死亡都不会畏惧。
也许在陈沫看来,他所做的事情,并没有过错,可是在朝中官吏看来,司马氏对于大秦有大功。
而且,司马氏并无太大罪过,纵然有族人参与谋反,也完全能够撇清关系。
陈沫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屠戮忠臣,手段又极其残暴,乃是不择不扣的刽子手。
陈沫虽然不在意名声,可是陈政却不得不为他考虑,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将陈沫流放到幽州。
陈沫退去了。
房屋之内,陈政小心翼翼拿出了一个小册子,看完里面的内容以后,脸上复杂之色越加浓烈。
“父皇你的担心多虑了,纵然没有你的交代,我也不会放过司马仲达,更不会因为阿沫的举动,就迁怒于他。”
陈政站起身来,推开窗户遥望天空,眼神有些深邃。
这个刚刚及冠就镇守益州的男人,又岂是好相与之辈,陈沫与姜维的种种举动,其实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仲达,你我兄弟一场,所以我不杀你。”
“可世家必须被遏制,司马氏必须被清洗,我只能借助阿沫之手,将你除去。”
“若是没有背负大秦这个枷锁,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可是人在其位,有时候却是身不由己。”
陈政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又有谁知道,这个看似温厚的帝王,心中又有着怎样的野望,城府究竟又有多深。
也许正如陈旭所言那般,他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统帅,却没有办法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
相比起陈旭,陈政更适合当一个开国皇帝,他身上也具备开国皇帝的所有条件。
司马氏的灭族,在朝中以及整个大秦,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毫无疑问,陈沫被推到了风头浪尖。
大秦陛下下达命令,革除陈沫一应职位,并且将其流放到辽东苦寒之地。
这些年,大秦燕王殿下,与征北将军邓艾,一直领兵驻扎辽东。
两人合力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南取辽东半岛,越海取胶东半岛北部的东莱诸县,开疆扩土。
陈骏更是招贤纳士,设馆开学,广招流民,开垦土地,威行海外,使得北方异族尽皆臣服。
曾经被称为苦寒之地的辽东,现在也成为了丰饶肥沃的土地,人口也越来越多。
当陈骏得知,陈沫被流放到辽东的消息以后,自然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陈沫居然会被治罪,喜的是终于要与自己兄弟相见,陈骏自然非常开心。
陈骏安排了盛大的宴席,为陈沫接风洗尘。从此以后,陈沫就安家在了辽东。
陈沫抵达辽东的第三个月,摆下宴席宴请陈骏、邓艾。
酒席之中陈沫摔杯为号,数百刀斧手鱼贯而出,在陈骏目瞪口呆之中,将邓艾砍成肉泥。
陈沫当即拿出圣旨,道:“邓艾勾结异族,目无天子,图谋不轨,某特奉陛下命令斩之!”
陈骏气得瑟瑟发抖,可是想起了自己父亲临终的交代,最终只得愤然拂袖而去。
陈骏虽然气愤,却也知道邓艾这些年,在军中颇有威望。
如今邓艾不明不白被陈沫杀死,他若不起兵镇压,恐怕会引起大乱。
辽东烽烟再起,只不过刚刚冒起了一缕青烟,就被陈骏、陈沫兄弟二人扑灭。
就这样,陈沫离开长安半年之久,又因为斩杀叛将邓艾立下功劳,陈政再次下达诏书,将其召回长安。
临走之前,陈沫对陈骏说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观察邓艾,见此人果真有些居功自傲。”
“他虽然没有露出反心,却也在辽东以及异族之间威望甚高,大秦不需要他了,所以邓艾必须死。”
“阿沫所作所为,还望兄长能够理解。”
陈沫离开了,陈骏却是有些怅然若失,对于邓艾也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也许邓艾性格果真有些问题,可是陈骏却敢以性命担保,邓艾绝对没有丝毫反心。
然而,纵然愧疚又能如何?
黄初九年,西凉王陈艾远征西域,收服、覆灭大小异族二十三部,获得俘虏、牛羊不计其数。
西凉王勇武过人,使得蛮夷畏惧,纷纷上表臣服大秦。
黄初十一年,西凉王陈艾返回长安,放弃了显赫的地位,想要做一个闲散王爷。
蒲坂城外,一袭青衣的陈艾,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随从,在官道上缓缓走着。
陈艾今年已经四十一岁,却仍旧显得非常年轻。
“父皇,你当初很多次跟我说过,自己想要过着平凡的生活,踏遍华夏的每一个地方。”
“如今,我就继承你的意志,放下所有军务,走遍整个大秦吧。”
陈艾骑在战马上,眼神有些飘忽。
“公子,前面有个村落,我们去讨点水喝吧。”
陈艾举目望去,看到村口有一颗高大的白杨,就对随从说道:“你去吧,我在树下乘凉。”
陈艾来到白杨树下,看到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男子,也在那里乘凉。
男子看到陈艾以后,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而后仍旧坐在树荫下,目光不停朝村口方向望去。
陈艾觉得有些奇怪,差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其中缘由。
这个男子的父亲,当年在诸侯攻打关中的时候战死,他母亲就每日守候在杨树下,直到死去的那一日。
而这个男子的母亲,叫做春草,他的父亲叫做邵箕。
男子家中现在比较富裕,他自己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坐在杨树下面,重复着自己母亲的动作,缅怀一下自己去死的双亲。
陈艾听完这个故事,感觉心中有些发酸。
陈艾最终走了,带着几个随从,沿着陈旭当年的足迹,想要缅怀自己的父亲。
在晋阳城不远的村中,他又听到了一个独臂老兵的故事。
根据当地人传闻,这个独臂老兵叫做吴迅,当初还担任过大秦太祖武皇帝的亲卫。
只不过,后来在战场之上,为了保护大秦太祖武皇帝断了一臂,这才定居于此。
当然,这种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却也无从考究,只不过吴迅后人却非常笃定,并且以此为荣。
陈艾再一次离开,他走过很多地方,听过很过关于自己父亲的事迹。
而现在的陈旭,在大秦百姓心中,已经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百姓们口口相传,太祖武皇帝亲自指挥的战争,从来没有失败过。
故此,百姓又给了他一个称号,那就是‘军神’,世间也流传了许许多多,关于太祖武皇帝以少胜多,绝地反击的战例。
总而言之,现在的陈旭,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一个崛起于草莽而自强不息,做下许多可歌可泣英雄事迹传奇人物。
更有人整理了关于陈旭的平生事迹,将其写成了一本书,命名为《军神传说》,虽然很快就被官府查封,却也在私底下流传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