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戒·醒（46）
我皱了皱眉头，随口问道：“老太太这不是被萧家拖累了吗？成在哪里了？”
“唉，萧家家主是个有远见的人。其实，他逼着妹妹嫁给蓝老先生也是为了保护她。老太太嫁人后不久，萧家便出事了。一夜之间，大厦倾覆。如果老太太没有嫁给蓝老先生，怕是现在跟他哥哥一样，要客死他乡呢！”
贺孃孃的消息没有问题，萧家第六十四代家主确实是惨死于海外。
是蓝老先生亲自出面，将他的遗体运了回来，他才得以入土为安。
贺孃孃接着说道：“不过，那个年代，萧家的教育方式与其他名门不同。老太太不仅被萧家培养成了一代名媛，她更是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商人。所以，结婚以后，老太太不仅是蓝老先生的贤内助，而且还是蓝家事业上的得力助手。这么出色的老太太，一下子就把蓝老先生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时，贺孃孃的脸上露出一抹倾慕的笑容，继续说道：“大约是因为被蓝老先生的一片深情感动了，老太太最后也看开了，和蓝老先生成为了一对恩爱夫妻。即使蓝老先生已经离世多年，老太太每周还是会坚持去道观为他烧香祈福。”
贺孃孃的这番话倒是让我联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汤烨曾经说过，江承泽的教育方式与我们不同。
我曾经以为是汤烨从江承泽的日常表现知道的，现在想来，可能萧家的很多事情，汤烨早就知道了。
既然他已经知晓了萧家的事情，那么关于我的事情，他会不会早就已经全部掌握了呢？
那么汤烨究竟……
“小江，你想什么呢？这白菜再剥就没了。”
我心里想着事情，一时分了神，忘记了自己还在忙着厨房里的事情。
我木讷地笑了一下，连忙解释说：“贺孃孃，我是觉着有些奇怪啊？要这么说的话，老太太应该是个挺开明的人，怎么还能容忍蓝先生有私生子？而且，就算蓝家的后人是个女孩，她也没有道理那么不待见她吧？”
萧木瑶和蓝杉关系一直不睦，按照贺孃孃的说法，显然不是因为“封建思想”的原因，这中间一定还有其他故事。
贺孃孃跟随萧木瑶多年，她很有可能知道缘由。
“小江，你有所不知，其实那个女娃刚出生的时候，老太太还是很喜欢她的。尤其是两个娃娃订婚之后，老太太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大概是在女娃十一二岁的时候，不知怎的，老太太的态度好像就变了。她见到那个孩子，就像是见到仇人一般看不顺眼。”
“怎么会这样，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为什么会那么对待她？”
贺孃孃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老太太曾经无意间提过一嘴，说是因为她的长相问题，所以才如此厌恶自己的孙女。不过，老太太很快就改了口，一直坚称是因为她是个女娃子，没有办法继承家业，养来也没有什么用。”
长相问题？
蓝杉可是实打实的美女，高中的时候，她的颜值可是让季琳都心生嫉妒。
萧木瑶断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就厌恶蓝杉。
结合萧木瑶的经历，在我看来，她应该是那个时候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对蓝杉如此态度。
没想到这萧老太太的眼睛还挺毒，那么早就看出了端倪。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
贺孃孃对我的反应感到了一丝惊讶，我连忙掩饰了自己的失态，接着问道：“再怎么讨厌，也是她的亲孙女，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况且，蓝家家大业大的，老太太也没有必要把这种厌恶表现得那么明显吧？”
贺孃孃撇了撇嘴，说道：“老太太可不是那么想的。她是明里暗里都对表现出了对这个孩子的不满。就吃饭这事，老太太就不待见这女娃了。这个女娃口味清淡的很，以前吃饭都是紧着她的口味来。自从老太太的态度变了以后，家里的饭就只能按照老太太的口味来了。”
“蓝夫人本来有心想给女娃再请个厨子，没想到被老太太以‘一家人不吃两家饭’的老规矩，给一口回绝了。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事情，老太太都对这个女娃特别苛刻。蓝先生是个孝子，又不能逆了老太太的意思，所以只能委屈这个女娃了。”
贺孃孃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好在那个时候女娃和江家的男娃还有着婚约，女娃就一直在江家养着。所以啊，就算那个时候他们两人解除了婚约，他们两家关系还是好得很。”
“蓝先生确实是够孝顺的，请人二十四小时陪着老太太，老太太也不嫌烦？”我随口吐槽了一句。
“其实，这事也挺奇怪的。以前，老太太也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要求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人陪着。我想，可能是她觉着自己年纪大了，怕自己突然走了都没人知道吧！”
贺孃孃的年纪也不小了，提到这个话题，她难免有些伤感。
我想，萧木瑶的转变，应该还是跟她和江承泽的计划有关。
由此看来，萧木瑶是早就开始设防了。
以这么招摇却又看似合理的方式，这老太太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
“老太太天天有人陪着，自己连点隐私都没有了。这样的生活，跟住监狱有什么区别啊？”
“哎，其实这老太太也不是一直都有人陪在身边的。她每周去道观给蓝老先生祈福的时候，陪护和保镖是不进去的。有的时候，她在房间里面做自己的事情，陪护也只是守在外厅而已。小江，这配菜我给你弄好了，刘管家写的菜单在这，你按着要求做就行。”
听到这样的信息，我的嘴角不禁浮现了一丝笑容。
原来24小时的陪护是这样的，我一直在外围观察，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如此说来，我可是有大把的机会能够与萧木瑶单独见面了。
第十七章——戒·醒（47）
我心里一边暗戳戳地窃喜着，一边随手接过了单子，扫了一眼上面的菜色。
没有想到，上面的菜基本都是汤烨爱吃的东西。
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刚才的问题。
如果汤烨真的早就知晓了这一切，那么他到底在做什么样的安排呢？
也许，想要了解汤烨的想法，我只能默默地等待小瑾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了。
不过，提起汤烨，我的内心还是不由地开始担心起了他。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究竟过的好不好？
他会不会因为我的不辞而别生我的气？
一时间，我的大脑里面被汤烨的事情所填满。
我连忙用潮乎乎的手拍了拍自己，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接下来的路，我还要继续走下去。
我绝对不能半途而废，辜负江承泽的付出。
傍晚，江氏夫妇如期而至。
我现在的身份不过是蓝家的帮佣，晚餐的服务倒也不需要我。
如此，我也不用担心会在江东权面前露面了。
不过，我倒是好奇，现在又不是什么年假休息的时候，为什么江氏夫妇会来蓝家？
上次江承泽来我家对江东权“逼宫”之前，我记得我爸说过，他和蓝仲期已经想好了对策。
因为江承泽的突然介入，我的注意力直接转移到了江东权与那些黑暗资本的关系上，从而忽略了其中很多重要的联系。
言缅的事情发生以后，三十年前的那桩旧案再次浮出水面。
为了避免惨剧再现，以江东权的身份来说，他绝不可能坐视不理，任人鱼肉。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但是，今晚江氏夫妇来找蓝氏夫妇，说不准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晚餐期间，我借着江承泽留给我的装备，谨慎地探查着消息。
大约是因为周围有人的缘故，他们似乎并没有提及任何有用的信息，好像今晚的聚会，就是一场普通的老友聚餐。
不过晚餐过后，看着江东权跟着蓝仲期进了他的书房，我想，他们今晚的重头戏应该现在才开始。
蓝仲期书房的情况我还是很清楚的。
我知道很多重要的事情他都会在书房处理，为了能够探查到更多的消息，我本想在他的书房加装一些“小工具”。
没有想到，蓝仲期的安全意识极强，书房里面早已做了相应的准备。
虽然我很想弄清楚三十年前的事情，但是，对于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接触萧木瑶。
我犯不上为了它，冒着暴露江熙身份的风险去调查。
看来三十年前的事情，我还是需要再找机会了。
回到H市也有一段时间了，小瑾那边的调查似乎还没有结束。
我从来都不会去质疑小瑾的调查能力，既然她已经答应了我，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给我一个结果的。
根据贺孃孃提供的消息，萧木瑶每周三都会去蓝家大宅附近的青林山。
青林山上有一座道观，萧木瑶就是在那里给蓝老先生祈福的。
每次祈福，萧木瑶都会独自一人进入道观，司机和陪护等在道观外面，整个过程大约会持续一个多小时。
既然已经知道该怎么做，那我还犹豫什么呢？
周二晚上，我在房间里面看着道观的平面图，认真地准备着明天与萧木瑶的第一次会面。
正在这时，小瑾的电话打了进来。
“小瑾，你那边的调查有结果了吗？”我没有说什么客套话，直截了当地向小瑾问道。
小瑾没有立刻回答我，她沉默了片刻，对我反问道：“你在H市的事情办完了吗？”
“明天我会见到萧木瑶，很多事情，应该很快就能确认了。不过，我可能还会在H市待一段时间，调查一些其他的事情。怎么了，是你那边的调查出了什么问题吗？”
我不会质疑小瑾的能力，但是，这不代表我会绝对信任她那位叫福山隼人的小徒弟。
小瑾这种问法，让我不由的有一点担心那边的情况。
“江熙，这些事情，你真的想知道吗？即使不知道这些事，对你未来的道路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你又何必给自己自找烦恼呢？”小瑾犹豫了半天，缓缓开口说道。
小瑾的话让我的大脑懵了一下。
如果没有特殊的理由，这不像是小瑾会说出来的话。
“小瑾，看来你那边的调查已经结束了。”
我叹了口气，对小瑾接着说道：“小瑾，既然很多事情你都了解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现在面对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不了解清楚，我很难对未来的事情做出正确的选择。”
小瑾在电话那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力地对我接着问道：“和叶，你还爱汤烨吗？”
我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爱，终其一生，我只爱他一人。”
“好，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了。可是，江熙，不，和叶，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坚持要深入调查，我也没有想到后面居然会牵扯地如此之深。虽然我知道你的答案，但是，我还是要再问你一次。和叶，你想摆脱这一切吗？只要你想，我会尽全力帮你回到正常的生活。不管你想和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在这种时候，小瑾再次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想，她应该是得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
可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有退路吗？
我微微一笑，对小瑾说道：“小瑾，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的答案。”
小瑾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明白了。江熙，H市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们再联系吧！”
说完，电话那头便只剩下一串嘟嘟嘟的声音……
小瑾的话不停地回荡在我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消去。
虽然我知道汤烨为了我一直牵扯其中，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牵扯的有多深。
根据小瑾今天的话，我不难想象，汤烨在其中的作用。
其实，现在的我只是想要了解这背后的真相，好对未来的走向进行一个大概的把握。
对于我来说，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可以无条件地接受。
不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我唯一的爱人——汤烨。
第十七章——戒·醒（48）
寒风瑟瑟，初冬萧肃。
第二天早上九点，按照以往的惯例，萧木瑶准时离开了蓝家大宅，前往青林山道观，为蓝老先生祝祷祈福。
道观里的凝晖阁是专门为萧木瑶准备的，里面除了她，空无一人。
“和小姐，既然已经来了，不如现身一叙？”萧木瑶敬了香后，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神情自若地对着躲在后面的我说道。
既然萧木瑶能够告诉段楠关于我的事情，想必她一早就认出我来了。
我从容自若地从后面走了出来，缓缓地对萧木瑶说：“萧夫人，晚辈在此恭候多时了。”
萧木瑶露出了一抹慈祥的微笑，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到她身边。
我不知道萧木瑶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所以，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
萧木瑶亲切地拉着我的手，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和蔼可亲地对我问道：“和小姐，你拿到元笙山里的东西了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
听到我的回答，萧木瑶的呼吸开始有些不稳。
她立刻恭敬地站了起来，语气略显激动地对我问道：“那您现在……”
“晚辈和叶见过萧夫人。初次见面，如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萧木瑶的眼神里面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情，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说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事情还没有做完，就认错了人。和小姐，还请你莫要见怪啊！”
“萧夫人，晚辈不敢。元笙山一行，让我了解了很多…故事。只是其中还有些不解之处，希望萧夫人能够予以解答。”
萧木瑶淡淡地笑了一声，拉着我的手，坐回了香案旁的太师椅上，说：“和小姐既然已经去过了那里，怎么还会有问题呢？”
“萧夫人，我想知道您还姓萧吗？”
萧木瑶的瞳孔立刻收缩了一下，她满目震惊地看向了我，问道：“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生是萧家人，便一生都是萧家人！”
“既然如此，您现在做的事情，岂不是有违萧家先祖的遗训？”
萧木瑶瞬间明白了我这话的含义，她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和小姐，既然是萧家人，就有萧家人需要承担的责任。我不过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完成萧家先祖留下来的遗命罢了。”
“萧夫人，您想怎么完成萧家的遗命？”
萧木瑶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地说道：“孩子，萧家的任务哪里有那么简单就能完成？四百年多年，多少萧家人的心血都耗在了里面，可是都找不到一个万全的解决办法。直到我哥哥接任家主，他才按照先人的指引，找到了一个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
“为了能够完成萧家的遗命，他遣散了萧家，一个人走向了那条孤独的道路。可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他做不完的事情就要由我来完成。我想你应该知道，想要完成萧家的任务，有些事情就不得不由你亲自去做。”
“萧夫人，您应该明白，萧家历代家主不是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只是不想伤及无辜而已。您现在这么做，不是已经违背萧家的祖训了吗？”
萧木瑶苦笑了一声，眼神中透出一丝锋利的光芒，对我反问道：“孩子，你说错了，我没有违背祖训。如果不是三十年前的那场意外，牺牲的就只有萧家家主。”
“萧夫人，这就是您执意要江承泽当萧家家主的原因？只是为了不违背祖训？”
“孩子，萧秉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想要彻底弥补他的过失，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就像杉杉那孩子会将手札送给承泽一样。不是我选择了承泽，只不过是他恰逢其时罢了。如果当初他没有学习上面的东西，也许牺牲的就不会是他。”
我压低了声音，神情淡漠地看着萧木瑶，接着问道：“既然江承泽已经决定做出牺牲，您为什么还要骗他？”
萧木瑶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遗憾地对我问道：“孩子，我问你，如果承泽知道了真相，你觉着他还会让你选择成为萧家家主的那条路吗？”
萧木瑶的问题，让我无言以对。
即使是在那种情况下，江承泽依然为我准备了第二条路，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如果他知道萧木瑶最初的目的，恐怕他会不遗余力地反抗萧木瑶，为我博得一线生机。
见我沉默，萧木瑶已然明了我的想法。
她接着说道：“孩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承泽考虑。承泽这个孩子重情重义，但凡是他想保护的人，他会不顾一切地去守护。这是他的命，他不得不去面对。可是，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已经很可怜了，我怎么忍心让他再面临那样的场面？孩子，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你应该知道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作为当事人，我亲眼看着江承泽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而现在这个幕后推手，居然只是轻飘飘地告诉我，让我以大局为重？
听到萧木瑶的话，我眼睛中不禁盈满了泪水。
我咬着牙，紧握着双拳，对她质问道：“大局为重？为了你们所说的大局，就要牺牲我和我哥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为什么要让我们做出牺牲！”
萧木瑶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坚韧地说道：“四百年了，两个家族因此陨落，中间更是牵扯了无数无辜之人。孩子，萧家人做事风格你是知道的。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的。”
我不禁冷笑了一声，对萧木瑶反问道：“萧夫人，走到今天，您觉着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就算您的孙女他们能够放过我，您觉着我能够踩着这些人的尸体，安安稳稳地度过这辈子吗？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我哥的牺牲！”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第十七章——戒·醒（49）
萧木瑶缓缓睁开了眼睛，动作轻柔地拉过了我的手。
她一边替我拭着泪水，一边语带惋惜地对我说道：“孩子，你的苦、你的不甘我都知道。说句心里话，我这把老骨头，但凡能有一点其他的办法，我都不会选择让你们两人做出这样的选择。”
萧木瑶说的没错，其实，从头到尾，她也是被逼无奈。
也许，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结局，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就算明白这些道理，我的内心还是有着难以自抑的苦楚。
“萧夫人，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情？”
“孩子，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萧秉，是他的一意孤行，导致了后面所有的悲剧。这件事情本与你无关，也是一番机缘巧合，你才拥有了这样的命运。孩子，我不会强迫你。但是，你要明白，承泽已经做出了牺牲。如果，你不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他的牺牲将会毫无意义。”
没错，萧木瑶的话我根本无法反驳。
现在的我已经到了悬崖边上，根本无路可走。
除了按照萧木瑶的安排继续走下去，我没有任何更好的选择。
我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对萧木瑶说道：“在元笙山的时候，我便已经猜到了您的安排。其实，这么多年，我也隐约感到了些许不对劲。只是，这太过于惊世骇俗，不符合常理，所以我根本不敢说出来。不过，我也很清楚，自己大概率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而且，说实话，这件事情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我早就想解决了。虽然对于这样的结局，我是有些不甘心。但是，我知道这是我的宿命。萧夫人，我答应您，会按照您的安排继续走下去。不过，能给我一些时间吗？至少让我以和叶的身份，做完我应该做的事情，可以吗？”
萧木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心酸和惋惜地说道：“孩子，我明白，你的时间还有很多。所以，你大可放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听说，你和那个孩子新婚，好好完成你们的结婚典礼，至少将来你们两人都不会留有遗憾。”
“萧夫人，谢谢您。萧家人有萧家人想守护的东西，我也有我想守护的人。所以，至少在我离开之前，我要确保他不会受我连累。”
“孩子，我明白你的顾虑。等这件事情结束，那个孩子自然会从束缚中解脱出来。老太太我也向你保证，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他的。另外，我答应过承泽，要好好保护你，让你免受外界的纷扰。萧家人说到做到，绝对不会食言。孩子，承泽交给你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拿出了江承泽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那个密丝严缝的盒子。
萧木瑶接过了盒子，取下来头上的发簪，轻轻戳了一下盒子的一侧，盒子应声而开。
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串翠绿的翡翠珠串。
萧木瑶轻抚着那串珠串，眼神黯然地对我说道：“承泽那个孩子，是真的在乎你，宁肯牺牲自己，也想要保你一生平安顺遂。孩子，这个珠串你应该知道代表着什么吧？”
“锁，禁闭一切纷扰的锁。”
萧木瑶点了点头，转身从香案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封信和一方木匣。
她拉过我的手，郑重地把信和木匣子放在了我的手里，说：“孩子，老太太我要送你一件礼物，算是庆贺你们新婚。你拿着这两样东西去找蓝杉，把它们给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不过是受我利用而已。在你踏出那一步之前，你都可以以和叶的身份，安安心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绝对不敢再去打扰你，也不敢对你轻举妄动。”
我看了看手里的匣子和信，有些不解地对萧木瑶问道：“萧夫人，这里面的东西不会是？”
萧木瑶微微颔首，打开了木匣子，里面的东西正是笙幽玉佩。
“您确定要把这个东西给她吗？”
“人有了欲望就容易被束缚了。况且这只是一把钥匙而已，不知道锁的位置，有了它也没什么用。”
“萧夫人，我明白了。谢谢您的这份礼物，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木瑶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她轻轻拍着我的手，和蔼地说道：“好孩子，承泽没看错人。”
说完，萧木瑶视若珍宝似的将珠串收了起来。
随后，萧木瑶便让我搀着她，同她一起走出了凝晖阁。
外面的阳光似乎格外刺眼，我下意识地挡了一下眼睛。
萧木瑶看了我一眼，又转向前方，神情悠然地说道：“暗的地方待久了，是时候该晒晒太阳了。”
回到蓝家之后，萧木瑶随即找了个借口，让刘传生把我给辞退了。
离开蓝家，我立刻联系了小瑾，和她约定在P市见面。
在上次的那间咖啡厅里，我见到了小瑾和她的徒弟福山隼人。
我们面对面地坐着，看着杯子里泛着泡沫的咖啡，默默地不说话。
过了许久，福山耐不住性子，用着极不熟练的中文，对我问道：“和老师，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
小瑾理了理前额的头发，她轻咬了一下嘴唇，无奈地看了福山一眼。
她叹了口气，对福山说道：“福山，和老师可能要跟我们告别了。”
福山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小瑾，迷茫地问道：“我知道啊！既然调查已经结束了，我们当然要分开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苦笑了一声，喝了口咖啡，对小瑾说道：“小瑾，看来你已经都知道了？”
小瑾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甘地说道：“调查完你的事情之后，我对整件事情都进行了一番全新的梳理。我找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这才知道了萧木瑶和他哥哥的真实目的。元笙山之行结束以后，你选择去找萧木瑶，我便已然明白你的心意。我想，你应该会按照他们安排的剧本继续走下去。”
第十八章——渐进（1）
回到S市，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天空的颜色还是那么蓝，只是蓝杉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
回家之后，汤烨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
可能是作为夫妻的默契，我也不再提及关于那段时间的任何事情。
我的生活再次回到了平静之中，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开学之后，学院想要联系我，可是通过各种方式都无果。
后来，他们找到了汤烨。
汤烨不能如实相告，只能以我家中有事为由，为我请了长假。
再次回到学校，陈信因为升职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见到我之后，他倒也没有责备我什么，只是轻飘飘地对我说了句：“回来了就好好工作，以后家里再有什么事，记得提前请假。”
陈信如此态度，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从陈信办公室出来之后，木清立刻通知我说，李教授知道我回来的事情了，他会在办公室等我。
我本以为陈信都没有说什么，李教授脾气那么好，应该不会责备我太重。
可是，见到李教授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我错了。
李教授年事已高，没有想到在骂人的时候他依旧中气十足。
即使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他不带重复、不带脏字、铿锵有力的呵斥声，还是引来了同事和学生们的围观。
言语之间，李教授没有给我留一丝情面。
毕竟是我的错，无论李教授说什么，我都只能无条件接受。
接受训斥的时候，我还要不时地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悔过之心。
“和叶，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以后再敢出现这种情况，你就不要说认识我！”
“李教授，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我谨小慎微地向李教授赔着不是。
李教授用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摆了摆手，示意让我离开。
我一脸狼狈地走出李教授的办公室，看到周围的同事，我尴尬地只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同事们面面相觑，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微妙的叹息声。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互相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人，随即便散了。
木清走到了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带着一丝同情的语气，对我说道：“和老师，我们回去说吧！”
回到实验室，木清随手给我拿了瓶咖啡，语气有些无奈地对我说道：“和老师，今天这事你别怪李教授，其实他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会这么生气的。你突然失联，陈信气得跳脚。学院会议上，他直接放话说要上报学校，认定为教学事故，要借此开除你。”
“那个时候，李教授正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他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当即就赶了回来。他亲自找陈信谈话，威胁陈信说，如果陈信因为这种事情开除你，他也会辞职离开S大。陈信这才松口，保留了你的岗位，只是停了你的工资待遇。”
木清犹豫了一下，喝了口咖啡，接着说道：“而且，那个时候，陈信本来是打算以教学过失，致停薪留职的名义对你进行处理。是李教授出面联系到了汤律师，让他替你请了长假。这样等你回来的时候，就不用办理那些复杂的手续，档案上面也不会有什么不良记录。”
我苦笑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木清，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虽然我已经通过了考核，一般情况下，学校是不能随意开除我的。
但是，无故离岗这么长时间，已经触及了学校的红线。
所以，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收拾东西走人的准备。
当我得知我的职位还被保留着，我便知道应该是李教授在中间做了协调。
帮我的当然不止李教授，还有木清。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木清一人做着两人的工作。
他不仅要管着实验室的事情，还要替我代着本应由我来教授的课程。
一段时间的辛苦下来，木清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木清虽然没有说，但是我心里清楚他帮了我多少。
“木清，谢谢你，这段时间……”
木清似乎并不习惯我这样的说话方式，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和老师，这些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现在都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好多事，我正好都跟你说说。”
看到木清这样，我随即明白了木清的意思。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微微对木清笑了笑说：“好，我们边吃边说。”
在学校食堂，木清跟我说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情。
都是一些常规事项，倒也没有什么特别。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暑假期间高老师对我说的事情。
我有些好奇地向木清打听道：“木清，我听说明年年中陈信要升任校长，那我们学院下任院长是谁你听说了吗？”
木清一边吃着饭，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哦，这个我还真知道，是P市高能研究所的一个主任。不过，他是临时调任，听说等什么项目结束之后，他就回去了。”
我惊讶地看向木清问道：“木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啊？你是不是听高老师说的？”
高老师是P市人，她知道这些事情不足为奇。
但是，木清对这种事情这么了解，倒是让我颇为惊讶。
木清摆了摆手，一边喝着奶茶，一边露出一副单纯的表情，解释说：“也算是巧合吧！李教授当选了什么会的主席之后，他的事情就特别多。有的时候，我也会帮他处理一些杂事。有一次在帮李教授整理材料的时候，他正好在打电话，说的就是这个事。”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们学院接下来有什么项目啊？还专门需要空降兵过来处理？”
木清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听说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李教授是主导人之一。好像自从他担任这些乱七八糟的职务以来，他就开始忙这个项目。”
第十八章——渐进（2）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李教授也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的人，看来他接受这些头衔，应该是为了什么特殊的目的。但是，到底是什么样的项目，能让李教授如此在意呢？
吃完饭，我们继续闲聊了几句后，便回到了正常的工作中了。
大雪之后，即使是S市也难免能够感受到冬日的严寒。
越是寒冷的天气，越是能够让人清醒。
回到工作岗位上，我不知道是出于对工作的弥补心态，还是因为不愿意面对现实的鸵鸟心态，我开始用工作充实着我所有的空余时间。
不管是萧家的事情，还是三十年前的那场旧案，更甚者是宋思扬的事情，我都想要暂时忘记。
就像萧木瑶说的一样，在我踏出最后一步之前，我只想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现在的我，只要能和汤烨在一起，哪怕日子平淡如水，我都甘之如饴。
汤烨似乎和我有着相同的想法，除了工作时间，他几乎每天和我形影不离。
哪怕是我在办公室加班，他都会寸步不离地在身边陪着我。
“沐沐，今天晚上需要加班吗？”汤烨像往常一样，按时到了我的办公室，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一边对我问道。
我一边敲击着键盘，一边对汤烨回道：“今晚可能还要加个班，临时有个文件需要完成一下。汤烨，要不今天晚上我们还是吃食堂吧？这样节省时间，我们也能早点回家。”
汤烨刚想答应，突然他看了一眼手机，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改口说道：“沐沐，要不我们不吃食堂，点外卖吧？”
“我们学校附近的外卖不仅不健康，而且味道也不咋地，还不如学校食堂呢！要是点我们平常去的那几家餐厅，时间肯定很长。汤烨，你要是吃不惯学校食堂，我们去春华园吃小炒吧？”我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眨着眼睛对汤烨建议道。
汤烨的舌头是被我和我妈养刁了的，之前是为了将就我，他才陪我吃了一段时间的食堂。
但是，食堂的菜偶尔吃吃还好，次数多了，汤烨肯定受不了。
汤烨觉着外卖不健康，很少点外卖。
即使点，也是选择我们常去的那几家餐厅。
但是，今天晚上事情多，我实在不想在吃饭的事情上消耗太多时间。
还没有等汤烨提出反对意见，我便起身抱起汤烨的胳膊，拽着他往向食堂方向走去。
看到汤烨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我一副讨好卖乖的样子，对汤烨撒娇道：“亲爱的汤律师，今晚辛苦你陪你的沐沐再吃一顿食堂好不好？临时加班，我也不想的。等我忙过这段时间，我就回家好好做你的贤妻良母、红粉佳人，好不好？”
汤烨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看向了我，似乎仍不放弃地对我说道：“沐沐，我不是不愿意去食堂吃，只是……”
看到汤烨这个模样，我顿时生了调侃他的心思。
我佯装赌气地对汤烨玩笑道：“借口，都是借口。人家都说秀色可餐，我看，汤律师不愿意吃食堂，根本原因是不愿意跟和老师一起吃食堂，而是想要和更漂亮贴心温柔的小姐姐一起吃！”
“不不不不……沐沐，你怎么会这么想？跟你在一起，我吃什么都愿意。”汤烨顿时一惊，连忙向我否认道。
看到汤烨那着急忙慌又满腹委屈的表情，我不禁笑了出来。
我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对他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愉快地吃食堂吧！”
说着，我便拉着汤烨走进了春华园。
春华园也是学校食堂之一，不过这里采取的是餐厅模式，可以按菜单点菜。
这里的价位要比食堂贵上一些，所以平常的时候，学生来得不多。
今天又不是年节假日，不知为何，春华园里几乎座无虚席。
点完菜，汤烨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直在打量着四周。
我看了看周围，似乎今天女学生额外的多。
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对汤烨打趣道：“汤律师，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来食堂了。该不会是哪个女学生对你表白了，你躲着人家，所以不愿意来吧？哎呀，我知道我家汤律师魅力无限，就算我们结婚了，遇到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啦！我们学校的女生我还是了解的，你告诉我是谁，我给你参谋参谋嘛！”
说着，我凑到了汤烨跟前，一脸坏笑地对汤烨小声说道：“要是比我好看，那我们就回家跪榴莲。要是没我好看，那就回家跪仙人掌。”
汤烨一下子被我的话逗笑了，他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对我打趣道：“合着只要有女生喜欢你老公，你老公就要回家跪搓衣板儿啊？现在的女大学生喜欢小鲜肉，哪里看得上我这中年大叔？况且要是真有，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让你吃吃你老公的醋。”
看着汤烨的情绪似乎放松了一些，我坐回了原位，一边给汤烨烫着碗筷，一边对他娇真地说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盯上你。”
我和汤烨随意地调侃了几句，服务员便把我们点的菜端了上来。
随餐送上来的，还有一盘饺子。
看到那盘饺子，汤烨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我愣了一下，对上菜的姑娘问道：“姑娘，我们没点饺子，你看看是不是上错了？”
姑娘瞄了一眼单子，随口说道：“没上错。今天冬至，每桌随机赠送一盘饺子或一份汤圆。”
说完，姑娘便立刻走开了。
冬至，今天居然是冬至！
回来之后，我选择逃避，无非就是不想提起这件事情。
没曾想，现在我居然以这种方式重新面对现实。
看到汤烨现在那副为难的表情，我终于明白他今天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来食堂了。
学校为了照顾全国各地学生的生活习惯，每逢冬至这样特殊的时节，食堂不仅供应汤圆，还会供应饺子。
第十八章——渐进（3）
三十年前，徐阳不幸遭遇绑架。
在囚禁的时候，江承泽降生了。
当时现场的情况十分混乱，根本没有人知道江承泽具体是在哪一天出生的。
即使是徐阳，也很难说出一个准确的日期。
于是，他的父母为了谨记教训，他们索性就把冬至，也就是徐阳遭遇绑架的那天，定为了江承泽的生日。
我记得江承泽曾经对我吐槽过，他特别不希望自己的生日在冬至。
因为人家过生日的时候可以吃蛋糕，他年年过生日都要被迫吃饺子。
他还抱怨过，自己好不容易到了南方生活，以为自己生日再也不用吃饺子了，可是现在却又莫名其妙地要改吃汤圆。
汤烨明白我的心思。
江承泽已经离世，可是我回来这么久，却没有任何作为。
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我无法面对这个事实而已。
看着面前的饺子，汤烨握着我的手，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一丝小心。
看到汤烨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我不禁心生愧疚。
我和江承泽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汤烨，更不应该让他因为这件事情而为我担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定了一下心神。
我活动了一下右手，随即拿起了筷子，给汤烨的盘子里夹了一个饺子。
我微微笑着对汤烨说道：“原来冬至春华园还有这样的活动，我之前都不知道。难怪今天这里人这么多，往常没有多少人的。我入职以来，从来都没有吃过学校的饺子。汤烨，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汤烨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他动作僵硬地吃下了盘子里地那枚饺子，随后便再也没有动过筷子。
看到汤烨这幅模样，我想，他应该意识到有些话题我们是逃不开了。
他现在不说，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跟我开口。
我和汤烨是一样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这个话题。
我佯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边给汤烨夹着菜，一边逗着他说：“汤烨，你这是怎么了？是这里的菜不好吃，还是说你想让我喂你啊？”
汤烨看着盘子里的菜，缓缓地拿起了筷子。
他看着我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又将筷子放了下来。
汤烨郑重其事地看向我，语气严肃地问道：“沐沐，有件事情，我想问一下你的态度。”
听到汤烨这么说，我放下了筷子，目光平和地看向了他，对他反问道：“汤烨，一定要现在说这件事情吗？”
汤烨准备好了，我却没有准备好。
现在的我还不想回到这冰冷的现实，我只想和他在多些相处的时间，多一些这样平淡的日子，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话题一旦开启，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去做了。
汤烨握住了我的手，眼神中透着一丝犹豫和不安地问道：“沐沐，快要放寒假了，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问。但是，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知道你的想法。”
汤烨的话已经很委婉了，寒假开始便意味着新年的到来。
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江承泽的事情是不能拖过新年的。
我想，汤烨应该也是意识到这点，所以，即使他知道冬至可能会挑起话题，他还是半推半就地跟着我来了食堂。
既然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哪怕是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了。
我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地对汤烨问道：“汤烨，你……你想知道什么？”
“爸妈之前联系过我，问我们婚礼的事情。我们原计划是定在寒假的时候回家办，不过，现在从时间上看，可能会有些困难了。沐沐，我们的婚礼，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行？”
我苦笑了一声，没有想到汤烨居然会用我们婚礼的时间挑起这个话题。
这样也好，含蓄一点，总比直面要好得多。
按照萧木瑶的说法，她的耐心最多只能支撑到我们的婚礼结束。
虽然她保证过在我按照计划行事之后，她会保护好汤烨。
但是，因为她欺骗江承泽这件事，我对她的信任极为有限。
现在的我，不知道汤烨究竟牵扯到什么地步。
不过，但凡和萧家的事情扯上关系，一般都很难脱身了。
萧家的事情，牺牲我和江承泽就足够了，我绝对不会让汤烨再受到任何牵连。
至少现在我的手里还有筹码，等我拿到小瑾给我的资料之后，我会想出办法让汤烨远离这些纷扰。
我轻轻握住了汤烨的手，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汤烨说道：“汤烨，我听你的，婚礼的时间就由你来定，好吗？”
汤烨轻轻抿了一下嘴唇，说道：“红白事不能冲突，中间至少要隔上一段时间，所以……”
我微微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对汤烨说道：“汤烨，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江承泽生前留下遗言，说希望能够帮他立一个衣冠冢。汤烨，如果方便，我们尽快把这事办了吧！”
汤烨郑重地点了点头，紧紧握着我的手，说道：“好，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我会给他找个风水宝地，按照萧……不，按照他的习惯，好好安葬他的。”
“汤烨，谢谢你，一直以来都为我考虑这么多。”
“我们是夫妻，不用说这些。沐沐……”
汤烨犹豫了片刻，对我缓缓说道：“沐沐，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或者，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做吗？”
听到汤烨这么直白却又绕弯子的问法，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些事情，在想象中觉着很难，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也许并没有想的那么艰难。
我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用着有些顽皮的语气，对汤烨说道：“有，当然有。眼前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我们需要考虑。”
汤烨愣了一下，他的眼神里面透着一丝困惑。
我想，他一定是在想，这么严肃的话题，我为什么能那么坦然。
我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说道：“汤烨，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了。而立之年，成家立业你都做到了。不管对你还是对我，这个日子都很重要。汤烨，你打算怎么庆祝这个生日啊？”
第十八章——渐进（4）
汤烨看向我，盯着我看了很久，他的目光里面透着一丝迷茫，透着一丝担忧，又透着一份谨慎。
过了片刻，汤烨轻声向我问道：“沐沐，你有什么打算吗？”
“你二字头的青春，有一半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汤烨，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些怀念读书的日子，不如我陪你回母校看看吧？”
“沐沐，你是说P大还是……”汤烨犹疑了一下，谨慎地向我问道。
“不是P大，是你读法学硕士的学校。”
听到我的回答，汤烨一瞬间愣住了。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的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的思维似乎完全陷入了停滞之中，甚至连自己不小心碰掉了筷子都没有注意到。
我微微一笑，从一旁拿了一双新的筷子递给了他。
这时，汤烨才缓过神来，有些慌不择言地向我问道：“沐沐，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我说怀念上学的时光，是指高中有你在的日子。而且我的LLM是一年制，我对那个学校没什么感情。”
“可是，那也是你曾经待过的地方。大学以后，我基本都没有参与过你的人生。之前在P市的时候，你带我参观过P大，所以这次……”
“沐沐，你在纽约旅行的时候，不是参观过那所学校吗？况且，一月份那边会有暴风雪，学校都会停课，也没什么可参观的。沐沐，这种季节，我们去马尔代夫好不好？你不是计划去那里度蜜月吗？”
“如果你想把那里定为蜜月之地，我们也可以去塞班或者夏威夷。不不不，沐沐，既然是你陪我过生日，你一定有计划了对不对？你的意见呢？只要是温暖一点的地方，我都没有意见。我的生日，我只想你陪在我身边。”
汤烨的反应让我始料未及。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抵触去他读法学硕士的学校。
一月份的纽约确实很冷，但是，不至于冷到连去都去不了的地步。
我想，汤烨如此反应，应该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
想起小瑾对我说过的话，我大体能够猜到一些原因。
但是，没有确认之前，我不想随意妄加揣测。
“既然纽约不合适，那我们去LV吧？沙漠气候，冬天那里挺温暖的。”
听到我的回答，汤烨轻咬了一下嘴唇，看着我的眼睛，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惊异，又透出了一丝困惑。
汤烨叹了口气，随即问道：“沐沐，除了给我过生日，你还有其他计划，是吗？”
“汤烨，对不起，我不想骗你。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完成，但是，我不想浪费一分一秒和你相处的时间。”
汤烨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笑容，他似乎想要开口向我询问些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他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汤烨迟疑了一下，轻轻将我揽入怀中，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对我温柔地说道：“沐沐，看来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去面对了。你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相反，我很欣慰，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
“沐沐，我能理解你的处境，现在的你有太多的压力，太多的矛盾，太多的困惑。你不愿意说，我便不会去问。现在，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愿意陪你去。不过，沐沐，既然是为我庆祝生日，行程由我来安排好吗？”
“好，我都听你的。汤烨，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加班了。我会一直在家好好陪你，陪你谈古论今，品茶论道好不好？”
汤烨松开了我，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容，看着我说道：“好，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过了元旦，又是新的一年。
城市里面张灯结彩，渐渐有了节日的氛围。
汤烨的动作倒是迅速，冬至那天之后，他便立刻着手开始为江承泽寻找合适的安眠之处。
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实际办理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江承泽已故，但是，他的死讯并没有被公开，以至于他的父母朋友都不知道他已经身陨的事情。
江承泽的身份并没有被注销，在法律的意义上，他依旧还活着。
这段时间，我去江承泽的工作单位简单打听了一下。
市局的人只知道他请了长假，可档案记录却显示，江承泽已经被借调到其他单位执行机密任务去了。
即使是跟他关系很好的陆展和王胖，也不知道其中内情。
我想，这一切应该是蓝杉的手笔。
江承泽的死讯一旦公开，免不了会引来很多麻烦。
而且，如果江氏夫妇知道江承泽身陨在萧家老宅，他们定会想尽办法查清真相。
无论是蓝杉还是我们，都处于一种极度不稳定的环境中。
既然他们与这件事情无关，何苦还要让他们无端牵扯进来呢？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想，蓝杉会委婉地告诉他们江承泽的噩耗。
法律上的事情有汤烨在，办理起来倒也容易。
没过多久，汤烨便告诉我，手续已经齐全，可以为江承泽选择墓地了。
汤烨找了一位风水大师，根据江承泽的生辰八字选择了几个地方。
我按照萧家的习惯，为江承泽在若般山附近定下了安葬的地点。
要为江承泽立衣冠冢，免不了要去一趟他家取些东西。
我听说，在我们进入萧家老宅的时候，云桐便已经搬离了江承泽家。
现在那里，空无一人。
我彷徨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但是，我却没有勇气，独自前往。
好在还有汤烨陪在我身边，在他的安慰声中，我和他一同来到了江承泽的住所。
在入户大厅，汤烨看着闪烁的电梯指示灯，他犹豫了一下，对我说道：“沐沐，需要我陪你上去吗？”
我知道汤烨的意思，以他的立场和身份，他可以为江承泽处理后事，但是，如果没有必要，汤烨绝对不想进入到江承泽家中，为江承泽准备下葬的东西。
第十八章——渐进（5）
我轻轻握了握汤烨的手，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汤烨，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汤烨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我走进了电梯。
站在江承泽家门口，我犹豫了许久。
看着手中的钥匙，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江承泽家的大门。
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化，都还是曾经的样子。
江承泽有着军人一般的生活习惯，他家里所有的摆放依旧整齐有序。
家里的点点滴滴都还是那么温馨，好像主人还生活在这里一样。
只是，每一件家具都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我简单地打扫了一下房间，给阳台的植物浇了些水，尽可能地让这里看起来没有那么凄凉。
我走进江承泽的卧室，床头柜上的照片，让我的脚步鬼使神差地向那边移动了过去。
这是江承泽和蓝杉的合照。
我想，对于江承泽来说，这应该是他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了。
不怕不爱，只怕爱错了人。
在萧家老宅，江承泽恢复记忆以后，之所以痛苦以致癫狂，不单是因为他想起了萧杉已经离世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自己爱错了人。
江承泽把对萧杉的爱，给了蓝杉。
可能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哥，你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其实，你没有错，你一直都没有错。”
我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犹豫了片刻，取出了相框里的照片。
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我想如果江承泽泉下有知，他会愿意接受的。
随后，我打开江承泽的衣柜里，拿走了他的警服和警徽。
让江承泽以警察的身份下葬，也许是对他在天之灵最好的慰藉。
我将照片和警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汤烨为我准备好的木盒子中，随后便锁上了大门，和汤烨一起前往若般山的墓园。
按照江承泽的遗愿，为了掩人耳目，墓碑上没有刻江承泽的名讳，而是用萧承泽作为替代。
这不仅成全了他对萧家的一段忠义，也圆了他对萧杉的一份情。
江承泽的故事，应该算是正式告一段落了。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看着江承泽的墓碑，我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汤烨，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我的墓碑上要刻汤??和叶。我不仅这一世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下一世，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我依偎在汤烨怀中，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汤烨略带悲怆地交代道。
“那要是……我先走了呢？”汤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试探着向我问道。
要是以前，如果汤烨说出这种话，我会感到奇怪。
但是，现在的我，似乎能够理解一点他的想法了。
“那我就改名为汤和叶，等我安顿好其他的事情之后，我就立刻去陪你。”
看着汤烨暗淡的双眸，我心里暗暗地说道：汤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你可要慢点走，等等我，我相信我很快便会去陪你的。
汤烨摸了摸我的头发，语气中带着苦涩和无奈地说道：“沐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找个爱你的人，彻底把我忘了，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
我紧紧地抱住了汤烨，依偎在他的胸前，带着一丝不服输的语气说：“不会的，我们有三世情缘，所以，我们这一世一定能够携手到老。”
汤烨吻了吻我的头发，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对我怅然地说道：“是啊，我们有三世情缘。不管这一世怎么样，我们都要在一起。”
说着，汤烨的眼角似乎闪过了一丝晶莹的亮光。
江承泽的事情办完以后，我和汤烨即将出发前往LV。
此行，不单单是为了庆祝汤烨三十岁的生日，更重要的是，我需要拿到小瑾留给我的资料。
虽然开始的时候，汤烨对这次的行程有些抵触。
但是，看到他那么认真地规划行程，我想，他应该还是期待这次旅行的。
过了没多久，汤烨便将行程单交到了我的手上。
汤烨带着孩子一般顽皮的笑容，枕在我的腿上，对我说道：“沐沐，你看看我这份行程单怎么样，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我快速浏览了一下，汤烨将我们的行程安排得很轻松。
前期无非就是在LV玩上几天，其实玩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行程最后的那天。
汤烨刻意没有写明最后一天的事项，只是预留了一天空白的时间。
但是，在汤烨的计划单中，他已经详细地列出了那天需要的物品清单。
看着清单上的内容如此齐备，我想，汤烨应该不是第一次去那个地方了。
难怪小瑾会提出让我和汤烨一起去的那种建议，看来她已经掌握汤烨的过往经历了。
不过，根据小瑾那时的反应，我想，她应该是调查的时候才知道了汤烨的情况。
小瑾不是一般的人，这种事情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可见汤烨在其中牵扯之深。
我想，她特意建议我和汤烨一起去，应该不单是因为有汤烨陪着我去，她不用费心向我解释流程。
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了解决我和汤烨之间的矛盾。
在那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有个独立的环境，我和汤烨能够没有任何顾虑地好好谈谈心。
根据汤烨计划的行程单，我们会在LV的小教堂举行一个试婚礼。
按照汤烨的说法，在我们正式的婚礼之前，他想和我一起熟悉一下婚礼的流程，以防正式婚礼上出现什么纰漏。
LV是结婚圣地，每年有超过十万人在那边举行婚礼。
汤烨选择在那里举行我们的试婚礼，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隐隐约约中，我感觉汤烨的心里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事情，所以他很希望能够在今年寒假完成婚礼。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寒假举行婚礼显然是不可能了。
所以，他急切地希望能够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以免日后出现什么遗憾。
第十八章——渐进（6）
对于我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安排。
虽然萧木瑶对我保证，会让我顺利完成婚礼。
但是，世事难料，谁知道意外和惊喜哪一个会提前到达。
去年过年的时候，汤烨已经为我买下了婚礼用的主婚纱。
但是，在LV举行试婚礼，路途遥远，那样华美的大婚纱实在不方便携带。
毕竟是试婚礼，我本想一切从简，选择一条合适的连衣裙作为礼服便好。
可是，这个想法遭到了汤烨的反对。
在他看来，即便是试婚礼，也要慎重对待。
在汤烨的一再坚持下，我们来到了S市的一家婚纱店，为我们的试婚礼挑选婚纱。
S市毕竟是大城市，这里的销售人员眼光极为毒辣。
进店的时候，我估计她已经对汤烨的经济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预判。
接待我们的销售顾问根本没有带我们去看婚纱，而是直接带着我们走进了一间接待室，拿出了设计师名册，建议我们定制婚纱。
看到上面定制的价格，我的血压顿时猛升了一下。
汤烨并没有在意价格，他似乎对定制礼服颇有兴趣。
但是，在他想更进一步向销售顾问了解细节之前，我立刻拉着他走向了婚纱挑选区。
“汤烨，你看这件怎么样？”我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对汤烨问道。
我选的是一条一字肩的鱼尾婚纱，修身剪裁，简单轻便。
在我看来，这条婚纱再适合试婚礼不过了。
汤烨对着我打量了一下，他走到了我的身边，从背后环住了我，在我耳边用着温柔又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说道：“沐沐，你穿婚纱的样子真好看。你看，你的身材那么好，我还是觉着定制一件更能突显你的美。”
我转向汤烨，捧着他的脸颊，带着一丝调皮的笑容，看着他说道：“汤烨，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们去年的时候已经买过主婚纱了，实在没有必要再专门定制一件。况且，我们这次去LV举行试婚礼，过于华丽的婚纱不方便。我觉着这条婚纱就挺好的，简约大方，最关键是方便携带。”
说着，我便示意销售顾问买单。
销售顾问似乎还想努力一下，她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汤烨。
汤烨并没有理会销售顾问的眼神，但是他似乎也不想放弃。
他一边整理着我的头发，一边继续对我劝说道：“沐沐，结婚不是要好几套礼服吗？主婚纱买了，我们可以定制其他的啊？我希望我的沐沐在那天成为最美的新娘。”
我捏了捏汤烨的脸颊，笑着说道：“汤烨，你真不愧是商业律师。你这营销头脑，我真是佩服。汤烨，婚礼的时候，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在你心中我是最美的，那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而且你说过，婚纱的事情由我做主的，就买这件好不好？”
汤烨见我心意已定，也不好驳了我的意思。
他抿了一下嘴唇，略显惋惜地点了点头。
我将信用卡交给了销售顾问，她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甘心地去前台结了账。
等待的间隙，汤烨突然走到了我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我，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神色有些黯然地向我问道：“沐沐，你是不是还没有做好嫁给我的准备？”
我对汤烨的问题感到了一丝疑惑，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是，看着他略显焦虑的眼神，以及那楚楚可怜的神态，我犹豫了一下，向他打趣道：“这是我第一次结婚，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准备好。要不等我们金婚那年，你再问我一次，我肯定回答准备好了。”
汤烨被我逗笑了，他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带着一份甜蜜的笑容，一边用脸颊蹭着我的头发，一边在我耳边柔声说道：“沐沐，还是你最懂我。有你做我的妻子，我真的感觉好幸福。”
从婚纱店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我们预定了第二天下午的飞机，回家之后，我们还要准备明天出发的行李。
我们在外面简单吃了些东西后，便决定直接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汤烨酷雅的侧颜，我猛然想起学生时代发生的一件事情。
我们即将面对的事情，似乎与当年的事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不是小瑾主动提出要我和汤烨一起去，顾及到汤烨的感受，我一定会选择独自前往。
汤烨的性格我大体是了解的，但是，这件事情上，我多少有些吃不准。
我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影响我们的感情，更不想让汤烨觉着为难。
我心想：不如先用学生时代的那件事，试探一下汤烨的态度。
无论小瑾告诉了我怎样的真相，在面对汤烨的时候，我总好把握一个度，不至于让我们太过尴尬。
我的目光转向汤烨，看似漫不经心地向他问道：“汤烨，我在想，你会不会认识那个会读心术的红中啊？”
汤烨瞥了我一眼，语气中仿佛带着一丝迷惑地向我问道：“沐沐，你说什么？读心术的红中，是什么新的娱乐综艺吗？”
“我刚才想起一个人，在我初中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周围。我没有见过他，只知道那个人的绰号叫‘红中’。至今为止，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是，他和你一样，好像会读心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看穿我的心思。”
“读心术？这么厉害？那个人现在还在你身边吗？我倒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觊觎我家沐沐。看来你老公我要好好调查一番，找这位‘红中’先生认真地谈谈了。”汤烨语气霸道地向我说道。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不自觉地从方向盘上拿了下来，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双手，深怕我被别人抢走似的。
看到他如此反应，我不禁笑着把他的手放回了方向盘上。
我接着对汤烨解释说：“都已经是初中的事情了，我也很多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那……那个时候，你和他是什么情况？”汤烨语气里含着一丝醋意地向我问道。
第十八章——渐进（7）
“汤烨，你先别着急吃醋，事情的始末我解释给你听。初中的时候，我们不同校。我所在的那个学校小混混挺多的，所以我的零花钱也经常被抢。这种情况大概维持了一年，等我上初二的时候，情况就变了。那些小混混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无论校内校外都躲着我走。”
“我觉着有些奇怪，于是就打听了一下。他们告诉我，有个绰号叫‘红中’的人警告他们，要他们离我远一点。我那个时候胆子小，不敢主动去找那个红中询问缘由。我想，等他对我有所求的时候，会主动来找我的。可是，奇怪的是，直到我初中毕业，这个人都没有露面。”
“而且，那段时间，他好像对我用了读心术似的。只要我想要什么东西，爸妈又不给买，他就会像变魔术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放在我的课桌里面。他每次送我东西，都会在盒子里面留下一张麻将牌里的红中图样。刚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感觉你可能会认识他。”
我告诉汤烨的版本，当然和实际情况是有出入的。
我想，汤烨估计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不过，“红中”的故事确实是发生在我上初中的时候。
不知道是因为我妈中弹以后身体受损，还是因为中弹导致的那场意外影响了我的正常发育，出生以后，我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
因为身体孱弱，所以我在学校一直是被欺负的对象。
小学的时候，那些“恶作剧”的主谋一般是汤烨。
虽然那个时候他也不怎么喜欢我，但是顾忌我们两家的交情，他倒也没有做出什么越线的事情。
而且，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只要我一哭，汤烨便会立刻心软。
他不仅会反过来安慰我，还会把所有的零花钱都拿出来给我买糖吃。
因此，我一度以为受欺负似乎也不算什么坏事。
但是，这样的想法在我初中时期得到了彻底的扼杀。
初中的时候，我们的父母开始关注起了我们的教育问题。
汤烨的父母在他旅居美国的舅舅的建议下，将他送到了国际中学。
他们希望汤烨能够读美高，方便以后进入顶尖名校继续深造。
虽然汤烨的父母也曾建议我爸妈，把我同汤烨一起送去国际中学，以后无论是上学还是生活都能有个伴。
但是，我妈觉着她已经错过了我的幼年，不能再错过我人生的其他阶段，所以她执意要把我留在身边。
因此，我的父母把我安排进了当地的重点中学，希望我能够通过正常的升学途径，考取省内的大学。
H市虽然是个二线城市，但是在当地，背景深厚的家庭也不在少数。
重点中学的师资力量强大，自然吸引了不少愿意为下一代教育砸钱的父母。
因此，我所在中学的学生质量稂莠不齐。
而且，中学生心智也不成熟，于是，我们学校便出现了不少混混。
他们不学无术，每天和社会人员搅在一起，在学校里面称雄霸市，玩起了电影里古惑仔收保护费那一套。
像我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体瘦弱，成绩一般，性格还有些内向，自然而然成为了他们勒索打压的对象。
那个时候的我，只是一心想要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继续深造。
我不仅是想圆自己科学家的梦想，与此同时，我也希望以后能够和汤烨在美国重逢。
我没有选择反抗，也没有选择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家长和老师，而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切。
只要他们没有影响到我的正常学业，我便任由他们欺负着。
我本以为这样的事情会持续三年，没有想到，经历了一年的校园霸凌之后，这一切便戛然而止。
班里的小混混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烦，遇见我如同见了恶鬼一般绕道而行。
更有甚者，他们居然向我赔礼道歉，并将曾经从我这里勒索的钱财悉数奉还。
遇到这样奇迹一般的事情，我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甚至一度怀疑，是他们已经过了叛逆期，突然幡然醒悟，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但是，这么理想化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好奇心作祟，还是隐隐之中感到了一丝不安，我决定要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后来，我找了个机会，向以前经常欺负我的一个混混同学打听了原因。
那个同学告诉我，他们所游荡的那片区域，新晋了一位诨名为“红中”的“大哥”。
那位大哥上位之后，立刻警告他们，不许用任何方式欺负我，也不得随意接近我。
这帮混混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大哥发话，他们自然收敛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待遇，他们误以为我是大哥的心上人。
所以，为了讨大哥欢心，他们才会主动向我赔礼道歉。
听了他们的解释，我的神经瞬间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初中时期，虽然我的成绩不算优秀，但是，我也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
一心向学的我，怎么可能跟那些社会人士有牵扯？
况且，我和那位叫“红中”的人素昧平生，怎么可能传出那样的“绯闻八卦”。
荷包受损，我可以忍。
但是，名誉受损，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且不说父母会怎么想，我更担心的是汤烨的看法。
要是让他知道我莫名其妙地和社会人士有牵扯，他一定会对我大失所望的。
为了能够尽快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撇清干系，我立刻开始着手寻找那个叫“红中”的大哥。
按照周围同学的说法，这位叫“红中”的大哥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
他之前一直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是我初一暑假那年，突然冒出来的。
据说，他打架很厉害，尤其擅长使用木刀，甚至连当地“榜上有名”的社会青年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就像是电影里面的男主角一般，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便按照《热血高校》中的剧情，打败了那片区域里的道上“大哥”。
第十八章——渐进（8）
如同动物世界中的狮群一样，旧的“狮王”被打败了，其他狮子自然“归顺”到了新的“狮王”麾下。
“红中”成为了他们口中“神”一般的存在。
那个时候，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知道这些人的传说，多少都有人为加工的成分在里面。
我才不管“红中”的上位史有多么传奇，我只想尽快找到他，把话跟他说清楚。
我宁肯钱包遭殃，也不要和他有任何牵扯。
好在那些人也是认钱的家伙，我用我有限的零花钱，打听到了“红中”会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在他们一次日常的社团活动中，我从远处见到了他。
见到“红中”，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红中”居然就是汤烨。
现在的他，完全不是我印象中的他。
他的头发再也不是那浓密有光泽的黑色，而是染成了我也无法形容的颜色。
他本洁白无瑕的手臂，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图案。
他的耳朵和鼻子，甚至是眉骨，都嵌上了大大小小的环。
如果放到现在，他的行为也许无可厚非。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满十四周岁，他怎么可以如此行为。
虽然他的外貌变了，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我心心念念、一直在心里默默惦记着的汤烨。
前不久，刚放暑假的时候，我们两家还在一起聚过餐。
那个时候的汤烨，还是和以前一眼，风度翩翩，一看就是“别人家的好孩子”。
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看着他手里拿着烟，嘴里说着污秽不堪的词句，和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混在一起，做着和他年龄完全不相称的事情，我简直像是在寒冬腊月之中，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一般。
得知“红中”就是汤烨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立刻冲上去，向他问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但是，我还是压抑了自己的那份冲动。
汤烨他天生聪慧，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想，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有他不能言说的苦衷。
在他们注意到我的存在之前，我默默地离开了现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家中。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心想：不管怎样，我都要弄清楚内情。我绝对不能允许，我心爱的汤烨走向那样的道路。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装作如无其事地向我妈问道：“妈，汤叔叔他们家最近怎么样？你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和他们联系了。”
我妈一边吃着饭，一边用着不以为意的语气随口说道：“他们家挺好的呀！上周我和你爸还跟他们两口子一起吃饭来着。你现在不是开学了吗？这种饭局你就别参加了，省得影响学习。”
如此说来，汤烨家里没有发生变故，应该是有其他原因导致他变成现在这样。
“妈，汤烨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下次你们要是再聚餐，让他爸妈把汤烨带上呗？他成绩好，再过一年我也要参加中考了，我想跟他交流一下学习心得。”
听到我对学习的事情如此上心，我妈既惊奇又欣慰地说道：“哎呀，闺女真是长大了，心思终于用对地方了。行，我回来联系一下他爸妈，回头一起吃个饭，顺便安排你们两个孩子见见面。”
初中的时候，我和汤烨都没有手机。
爸妈对我们上网等活动看管的很严，所以我们基本算是失联了。
我们之间的联系，主要是靠爸妈平时的聚会维持。
我本想借着父母聚餐的名义，把汤烨叫出来，和他单独聊聊。
没有想到，我妈确确实实把汤烨父母约出来了，但是，汤烨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出现在那天的饭局上。
饭桌上，我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随口向他父母询问了关于汤烨的情况。
他的父母似乎对汤烨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用着客套话随口把我打发了。
我知道他父母工作忙，对汤烨的事情没有那么上心，他们这么说似乎也情有可原。
但是，谈到汤烨的时候，他的父母却表现出了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
我想，他们应该知道汤烨学坏的事情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父母似乎并没有过多干涉。
不过，我也能理解汤烨父母的做法。
汤烨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就算他的父母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想到这里，我不禁怀疑，难道说这样的生活是汤烨所期望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做？
是顺着他的心意，跟他“浪迹天涯，闯荡江湖”？
还是逆着他的想法，强行把他拉回所谓的“正道”。
我不知道我的答案，但是，我很清楚，有因才有果。
至少，我需要调查清楚，汤烨变成那样的真实原因。
经过一番调查，我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背后的原因。
根据那些成员的说法，以及他同学朋友提供的一些消息，我推测，汤烨变成那样，八成和我在学校受欺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得知这个结论，我相信，汤烨是真的喜欢我。
但是，可能也是这份喜欢，害得他差一点走向歧途。
如果是这样，那我更不能坐视不理，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带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和汤烨相知相许多年，我对汤烨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如果是因为我，让汤烨走向那条路，那么我还有些温和的办法可以让他回头。
实施过程不难，但是，我需要从那些家伙手里了解一些相关信息。
跟那些人打交道，如果不想牵扯过多，最好的办法就是拿钱解决。
虽然我不是出生于鼎富之家，但是，我的家境条件还是不错的。
和汤烨家相比，我家也差不了多少。
人家都说：富养闺女穷养儿。
可是，不知道我父母出于什么心态，他们在经济方面，对我实在过于严苛了一些。
那段时间，我不得不压制了我全部的物欲，拼命攒钱为我的计划做准备。
第十八章——渐进（9）
偏巧，汤烨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的想法和近况，但凡我想要的东西，他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悄悄地送给我。
虽然每次他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也没有留下我口中的那张麻将牌图样。
但是，我知道，除了他，没有人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他越是用这种方式表达对我的喜欢，我就越发地感到愧疚。
他是因为我，才走向了那条路，总归算我对不起他。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在初二结束之前，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经过一番打点，我了解到了汤烨的全部动态。
他的行程，以及他变成那样后的行事作风，我通通都掌握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按照计划，我身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背着迷你双肩包，在大街上“偶遇”了汤烨。
与我所想的一样，汤烨见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汤烨对我的行踪几乎了如指掌，因为他似乎在有意避开我，所以，我们之间的日常活动路线完全没有交集。
如果不是我刻意出现，我们根本不可能有偶遇的机会。
看到我的那一刻，汤烨便想要装作不认识立刻躲开我。
但是，我及时叫住了他。
汤烨表情有些尴尬地回过了头，我没有等他开口，眼神中依旧闪烁着崇拜的光芒，看着他说道：“汤烨，是你吗？我们都好久没有见面了，你最近还好吗？哇！你长高了好多啊！好像也比以前更强壮了一些。”
汤烨立刻眼神示意，快速地打发了身边的两个家伙。
他一边摸着自己深蓝色的头发，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把鼻子上的环取了下来。
他笑容僵硬，支支吾吾地对我说道：“还、还行……沐、沐沐，你也长高了。对了，你今天不上课吗？”
我指了指后背的双肩包，用着有些娇气又带着一丝苦恼的语气对他说道：“今天星期天啊，当然不上课。不过，我要去补习班……”
“沐沐，你的学习压力很大，是吗？”
我用力点了点头，脸上立刻写满了“辛苦”二字。
但是，我依旧用着极为积极向上的语气，对汤烨说道：“嗯，如果我想要考重点中学，我还需要更努力一点。汤烨，我好羡慕你不用中考啊！不过，你现在差不多也该准备申请美高了吧？你要去哪所学校？我听说你的目标是史蒂文森高中？你这么优秀，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心想事成的。”
汤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向我问道：“沐沐，你怎么突然发愤图强了？你以前不是挺看不惯那些优等生的吗？”
我摊了摊手，作出一副无辜状，对汤烨说道：“其实现在我还是挺看不惯他们的。但是，我突然意识到，要想成为一名科学家，就需要考一个好大学。要想考上好大学，就不得不先考个重点高中。所以，现在的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和他们同流合污一下了。”
还没有等汤烨开口，紧接着，我便轻轻拉着他上衣的衣角，低着头，脸上泛着微微红晕，语气中带着些许羞涩地对他说道：“而且，你说过，你的目标是藤校。如果我不好好努力，以后就很难跟你并肩前行，甚至连见你一面都很困难。”
我停顿了一下，眼神中带着爱恋与期许地看着汤烨，说道：“我努力不单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更重要的是，我想努力追上你的脚步。我不想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我连你的世界都融不进去。”
听到我的话语，汤烨目光呆滞地看着我的眼睛。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一般，全身都僵住了。
过了片刻，汤烨缓缓伸出了手。
可是，他的手移到了我的耳边，却又像触电一般立刻收了回去。
汤烨的身体渐渐向我靠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有一拳的时候，他停住了。
汤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我语气坚定地说道：“沐沐，那……你在重点高中等我，我们一起考大学。”
说完，汤烨立刻逃似的离开了。
那次和汤烨“偶遇”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我听说，从那以后，“红中”便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我们父母之间的聚会，汤烨也没有出现过。
不过，我从他父母那里得知，汤烨放弃出国留学的想法了。
现在的他已经转回了普通中学，选择和我一起参加中考。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中考已经结束了。
汤烨的发型已经变回了正常的学生发型，身上的纹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脸上和耳朵上的穿孔，似乎因为长期没有带环饰，已经完全愈合了。
我的汤烨，再次回到了我的身边。
听到我和红中的故事，汤烨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一边偷笑着，一边向我问道：“沐沐，你怎么会觉着我认识那样的人？你该不会认为，我就是那个‘红中’吧？”
“嗯……就读心术这一点来说，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他还是第一个能够看穿我各种想法的人呢！但是，我听说‘红中’打架很凶，痞气十足，而你好像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样子。从这点上来说，我确实很难把你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除了为我学坏的那段时间，汤烨好像没有叛逆期似的。
他听话懂事，谦和有礼，一直保持着帅气有型的翩翩公子形象。
也只有在上高中以后，为了不让我多想，他才选择隐藏锋芒，突然转变成了一个性格腼腆、低调内敛的“书呆子”形象。
我知道汤烨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既然他现在不想承认自己是“红中”，那么我只会把它当成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默默地藏在心底。
“沐沐，如果‘红中’那个时候没有选择隐藏身份，而是直接了当地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喜欢上他吗？”汤烨打断了我的思绪，微笑着向我问道。
第十八章——渐进（10）
“不会的。我很感激‘红中’为我做的一切，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管我身边出现什么样的人，我喜欢的人都不会变。”我斩钉截铁地对汤烨说道。
汤烨没有接着我的话题继续问下去，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看到他如此反应，我犹豫了一下，眼睛像是看到珍宝一般看着汤烨，用着些许羞涩的声音，向他问道：“汤烨，难道你就不想问问，那个时候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汤烨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他随即将车停在了路边，一只手将我揽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托着我的下巴，眼神魅惑地看着我说：“沐沐，我不管那个时候你喜欢谁，现在你心里只能有你老公我。”
说完，他的双唇紧紧地吻向了我。
在读书期间，我和汤烨都曾经去过LV。
以娱乐业和博彩业出名的LV，对我和汤烨的吸引力实在有限。
如果不是为了取小瑾给我的资料，我和汤烨无论是度假还是旅游，都没有必要选择这个地方。
从S市到LV，没有直飞的航班。
最佳的行程路线是我们直飞到LA后，在当地机场租车，通过公路前往LV。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汤烨居然定了需要在国外转机的联程航班。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不管怎么安排路线，我都逃不掉要在飞机上煎熬十多个小时。
我们的航班到达时间是在当地时间的下午时分，为了能够尽量减少时差的影响，上了飞机，我便开始倒头大睡。
汤烨的精力似乎异常充沛，在飞机上，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处理工作，几乎完全没有休息。
好不容易到了预定的酒店，我连晚饭都没有力气吃，便直接一头倒在了床上，继续蒙头大睡了过去。
等我第二天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不过，时间刚刚好，因为现在正是这里苏醒的时间。
各大知名餐厅纷纷开始营业，娱乐场，商铺，酒店，每一个处都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这个城市很大，常住居民超过了二百万人。
这个城市很小，城市的核心地段仅是一条不足六公里的大街。
被誉为罪恶之城的LV，是男人的欲望谷，也是女人的消费天堂。
来到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在这里疯狂血拼一把呢？
但是，LV的各种娱乐项目似乎对汤烨的吸引力不大。
和我吃完中饭之后，为了不影响我的购物热情，他独自一人拿着书，去酒店的泳池，静静地晒着日光浴。
随着手机信箱逐渐被信用卡中心的消息所填满，我终于结束了此次的购物之行。
回到酒店，我把购物袋放下之后，随即便跟着汤烨一起来到酒店餐厅，为他庆祝三十周岁的生日。
即使是成年人，生日的时候也需要一份仪式感。
餐厅得知晚餐的主题是生日，主厨特意送了一份精致的小蛋糕作为贺礼。
汤烨握着我的手，闭着眼睛，安静地许了个愿。
许完愿，汤烨慢慢睁开了眼睛，我顺势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到了他的面前。
“老公，祝你生日快乐！”我微笑着看着汤烨，对他祝福道。
汤烨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下，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看到他这个反应，我不禁感到了一丝困惑。
这不是我第一次给他过生日，也不是第一次送他生日礼物，他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向汤烨问道：“老公，你要不要打开来看看？”
听到我的声音，汤烨猛然间回过神来。
他尴尬地笑了笑，一边打开着盒子，一边对我木讷地说道：“好、好啊！沐沐，你送我的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啊！”听到汤烨的问题，我愣了一下，对他继续微笑着说道。
汤烨的目光看向了盒子，里面是某设计师品牌的袖口。
因为时间冲突，这是我今天下午才临时准备的礼物。
“沐沐，谢谢你，我很喜欢。”
说着，汤烨立刻拿了出来，给自己的衬衫换上了新的袖口。
但是，看着汤烨的反应和表情，出于女人的直觉，我觉着汤烨应该并不喜欢这份礼物。
更或者说，他对我的用心程度有些失望了。
我刚想解释原因，汤烨随即转移了话题，向我心不在焉地问道：“沐沐，今天买东西开心吗？”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今天下午的一些趣事，不过看到汤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想，他现在应该没有心思听我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我们草草地结束了晚饭，没有进行其他的活动，直接回到了酒店房间。
回到房间，汤烨还是一脸木然，好像魂穿天外一般。
虽然我们此行是为了取小瑾的资料，但是，庆祝汤烨的生日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
想到我每次生日，汤烨都会花心思为我准备礼物。
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不应该如此草率地为汤烨准备礼物。
我走到了床边，坐到了汤烨身边，轻轻地拉过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歉意地对他轻声说道：“汤烨，对不起，你而立之年，意义非常特殊，生日礼物其实我有认真准备，只是……”
“不，不对！”汤烨反手握住了我的手，皱着眉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说道。
我愣在了当场，不知道汤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连忙小声问道：“汤烨，怎么了？什么不对？我是不是还有哪里做的不好？要是有，你告诉我好吗？”
“不对，沐沐你不应该叫我汤烨！”汤烨神情突然有些紧张地看着我说道。
“汤烨，我不叫你汤烨叫你什么？老公？还是亲……”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汤烨立刻将我拥入怀中，激烈地吻着我，没有再给我一丝说话的机会。
汤烨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我吓了一跳。
我不明就里地轻轻推开了汤烨，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汤烨，你到底是怎么了？”
第十八章——渐进（11）
“沐沐，我好高兴，今天我真的是太高兴了！你知道吗？这是我们领证以来，你第一次叫我‘老公’！”汤烨紧紧地抱着我，声音有些激动地在我耳边说道。
汤烨的回答让我的内心为之一颤。
原来，即使我们结婚了，在汤烨的认知中，我也没有给他应有的安全感。
萧家老宅的事情发生以后，我消失了那么长时间，看汤烨现在的反应，我能想象那段时间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我，想要给汤烨一份安全感.
我不想让他在这种不安定的环境中生活，更不想他每天因为担心我离开而惶惶不可终日。
我双手抱住汤烨，一边轻抚着他的背，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老公，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一直把你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当然，从来都没有认真地考虑过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一直以为自己很爱你，但是却从来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过。”
“老公，谢谢你一直以来的体谅和包容，我不会再做出任何让你担心的事情了。我会好好地守在你的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用尽全力去爱你。不过，我很笨拙，给我点时间，让我学习怎么更好地爱你，好吗？”
“沐沐，你已经做的很好，谢谢你一直给我的生命中增添惊喜和感动。接下来，也让我继续好好地爱你，宠你，呵护你，好吗？”
说完，汤烨握着我的手，眼神炙热地看向了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再也没有给我任何言语的机会。
外面的霓虹灯逐渐点亮了这座不夜城，城市的活力在此刻开始释放。
声色光影随着东方渐渐露出微光而逐渐散去，城市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和汤烨看着彼此微微泛红的笑颜，相拥进入了梦乡。
不知是这里的夜色太醉人，还是因为汤烨压抑已久的感情得到了释放，一向习惯性早起的他，居然和我一起睡过了头。
LV是不夜城不假，但是，当地的教堂和市政可不会在晚上营业。
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时分。
我们甚至连礼服都没有时间换，便急匆匆地赶向了教堂。
可是，我们到达的时候，牧师已经准备下班回家了。
我们在教堂预约的结婚典礼，终因为我们的迟到而错过了。
看到我们满怀遗憾的神情，牧师似乎动了恻隐之心。
按照预约的内容举行结婚典礼是不可能了，但是，牧师依然愿意用自己的私人时间，为我们进行一段简短的宣誓和交换戒指的仪式。
试婚礼也是婚礼的一种，汤烨理所应当地没有使用求婚时用的戒指，而是另外准备了结婚戒指。
牧师将誓词说完，到了需要我们彼此宣誓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之前是我多想了。
汤烨不是担心会有遗憾，才决定要走一遍婚礼流程。
他执意要在这里举行试婚礼，是真的有他自己的理由的。
最终，我们彼此宣誓的过程没有完成，因此我们的戒指也没有进行交换。
按照正常情况，牧师是不能为我们的结婚证书盖章的。
不过，反正我们已经在国内领证了，能不能拿到证书并不是那么重要。
虽然仪式没有完成，我们临走之前，牧师还是送给了我们两朵玫瑰。
他告诉我们：他在LV从事牧师证婚四十多年，汤烨是他见过对誓言最为郑重严肃的新郎。
没有完成试婚礼，汤烨似乎有些自责。
回到酒店后，他便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看到他这幅模样，我换上了婚纱，走到了他的面前。
汤烨惊诧地看向了我，有些不解地问道：“沐沐，你这是……”
我轻轻地握住了汤烨的手，对他说道：“结婚仪式最重要的不是牧师，也不是蜡烛和婚纱。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不是吗？其实，我还挺庆幸今天我们没有在教堂完成仪式的。不然，很多事情，也许直到我们完成结婚典礼，我可能都想不明白。”
“汤烨，我知道你想给我一个完美的婚礼。每一个细节，你都在很用心地计划着。我知道你为了我们的婚礼试了十几种菜谱，配花配到花粉过敏，香氛试到连古龙水都不愿意再用。对于我来说，婚礼不仅是一场宣告我们爱情的典礼，更是一次身份转变的仪式。”
“褪去婚纱之后，我不再是任性的小姑娘，而是要和你一起撑起这个家的汤夫人。汤烨，我和叶，愿意成为你的汤夫人。无论前路如何，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我愿意和你相濡以沫，白首不离。”
我拿起了结婚戒指，对汤烨郑重地问道：“汤烨，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丈夫。不管未来如何，都愿意和我同甘共苦，白头偕老？”
汤烨看着我真挚的眼神，这一刻，他没有了紧张和不安，眼神里面只有无尽的欣喜和爱恋。
他郑重地从我手中接过戒指，一边为我戴着戒指，一边虔诚地说道：“我，汤烨，愿意成为和叶的丈夫。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爱你、守护你，寸步不离，生死相依。”
说完，汤烨伸出了手。
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虔诚地为他的无名指戴上了戒指。
和汤烨在LV放纵了几天之后，我们终于迎来了旅程的最后一天。
我不知道小瑾究竟会告诉我怎样的故事，但是，我很清楚，这些事情跟汤烨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我和汤烨已经结婚了，不管我们之间的爱和信任有多深，婚姻都是一项需要用心经营的事业。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更不想因此干扰到我们的婚姻生活。
之前，我已经用“红中”的事情试探了汤烨，现在的我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汤烨是个懂得隐忍并以结果为导向的男人，很多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汤烨被推到了台前，我想，根据他的性格，我不会知道任何他对我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