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当年1
陆谨修说的话让我的呼吸一滞,我承认我可能有点想笑,但是在场的气氛打消了我想笑的冲动,陆大伯那个脸色就已经堪比包了浆的铁锅,黑到无法令人直视,这一场宴席不欢而散,不过离开的也就只有陆谨修的那几个长辈,而其他的旁支打死也不敢比陆谨修先走。
夜色深沉,车内开着冷气,愈发觉得身子寒津津的,我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陆谨修这么做的意图,又觉得这么问属实有些唐突,我们的确领了结婚证,这件事怎么也都要正式和家里人打个招呼,不过有钱人家的家宴和我们这样的普通劳动人民果然还是不一样,即便满屋子全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关系却冷的像是冰一样。
“陆总……”
“让你受惊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好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在我的心口悄悄划过,他说:“不过你表现得不错。”
我茫然。
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即便是陆大伯和陆三伯走了以后,我也都只不过是在桌前埋头吃点心罢了。
“尤其是叫我谨修的时候,我很受用。”
“……”
谨修那两个字是我经过一番心里斗争后才艰难开口,不过这两个字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么绕口,我不由得低下了头,有些脸红。
“不过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你原本要说什么来替我开脱?”
“我……”
我想说你不过是为了沈觅好,因为你快死了。
但是这句话哽在嗓子眼说不出来,我只能含混模糊着回答:“我本来是想说,是我勾引的你,和你没关系。”
我听见他轻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那双眼睛似乎也跟着他的笑容有了温度,像是冰山消融,初春乍暖。
傍晚回去,我们两个人相对无言,与此同时最八卦的人应该是许默白了,他趁着陆谨修回了房间,悄默默的就钻到了我的屋子里面去,房间灯光处一个黑影,吓得我上去就是一榔头,许默白疼的在地上打滚,没有半点高级秘书的风范。
“怎么是你?”
我皱眉。
这货怎么总是喜欢在背后突袭?
“我是关心你!特地来问问你!你倒好,你砸死我算了!”
许默白不敢惊动陆谨修,他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捂着头问:“家宴怎么样?那些老顽固有没有指着鼻子骂你是狐狸精?”
“你早就知道?”
“是啊,我早知道啊。”
许默白说的理直气壮。
“那你不早告诉我!”
我作势踹了他一脚,许默白‘噌’的一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一个姑娘家的成天打人!陆谨修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知道我也不敢打他啊。”
“……”
许默白干脆说:“温蒂今天还给我来电话了,说你问沈觅?”
“……温蒂是你下属?”
“嗯呗!”
shit!早知道我不问了。
“你问沈觅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沈觅的?”
“沈氏千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报复性的说:“我还知道沈觅是陆谨修的未婚妻。”
“他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许默白惊讶的看着我。
我摇头:“这个不是他说的。”
许默白说:“你也不用觉得失落,沈小姐的确是比你秀外慧中,美貌大方,高贵端庄……”
我掰断了勺子。
许默白这才改口:“不过你是陆夫人,你不用怕,你要是愿意的话,你一辈子都可以是陆夫人!”
括弧:你一辈子都可以当寡妇。
我沉默,虽然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开始嫁给陆谨修的时候,我对这个人没什么感情,他的生死似乎也和我没有关系,可是这几天接触下来,即便说不上是感情甚笃,却也认识了。
一想到像是他那样在商业场上创下奇迹的大人物,再过两年的时间就要不久于人世,我就觉得心口空了一下。
“我不想当什么陆夫人。”我说:“两年之后,我想回归我自己的生活,陆夫人的这个位置……本来也不是我的。”
谁能想到,两个月前我还是一个在陆氏半年还默默无闻的小职员,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上班的时候免不了被上司责骂两句,下班了之后就去照顾重病在家的母亲,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似乎除了睡觉之外都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在那些个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的一个又一个黑夜,我想质问上天的不公,分明这世间有这么多的美好,却给予了我两次致命的打击,让我的人生彻底灰暗。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烈日高照,晴空万里。
阳光都是暖洋洋的,湛蓝的天就像是被海水洗过了一样澄澈干净,那年我十七岁,马上步入高三,父亲还没有去世,母亲还是康健,尽管家里只有一辆小汽车,可我们每年都会在我放暑假的时候外出游玩,生活算不上富足,至少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以为那是我幸福的开端,却没想到那是我幸福的结束。
那道山路平常应当不会有太多的车,在去往山谷瀑布的那条进山的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我忘了爸妈在前面谈论了什么,总之最后入耳的是爸爸开怀的笑声。
那是我最后一次听他的声音。
昏迷后我再醒来,眼前已经是一片昏暗,我问:“妈妈,没有开灯吗?”
她哭泣的很厉害,开始还是强忍着,后来却放声大哭。
我问:“爸爸呢?”
她哭的更大声了。
一种无名的恐惧涌上了我的心头。
后来医生才告诉我,我昏迷了三天,高烧了三天,这三天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我们当时出了车祸,比如爸爸大出血抢救,当场抢救无效而宣告死亡,比如……我的眼睛坏掉了。
自那之后,妈妈抑郁寡欢,她伤势不重,可却失去了丈夫,而我的医疗费贵得惊人,车祸报废了的汽车即使上了保险也根本不够我的治疗费用。
盛夏蝉鸣正响,我却有了自杀的念头。
第17章 当年2
“你在想不开吗?前面就是窗户。”
“不过这里是六楼,就算你跳下去也死不了,或许你的伤势会更重,全身粉碎性骨折也不一定。”
“到时候你的家人失去了女儿,一定也会想不开。”
……
旁边是一个清澈阳光的声音。
我扶着护栏的手微动,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本能的想要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可我什么都看不到,这种无助感经常浮上心头。
自从看不到了之后,我的嗅觉似乎变得越来越灵敏了,我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儿,是栀子花香。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来这里吹吹风。”
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个病房里面还住着谁,只是听声音,我的左边是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奶奶,右边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昨天出院了,老奶奶经常坐在床边自言自语,儿女曾经过来看过几次,大多数都是来照顾老人,却说一些言语指责的话。
我还从来不知道这个病房有男孩子,我闻到了他身上还有消毒水的气息。
“你是新来的吗?”
我问。
他说:“今天新来的,就在你旁边,只隔着一扇隔帘,以后我就是你的新病友了,你好。”
当时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了以下几个问题。
医院的病房可以男女混住吗?
主动来搭讪会不会是个变态?
他为什么不介绍名字?
出于礼貌,我还是接下了话茬:“你好,我叫苏曼。”
“你好,我叫小草!”
“……”
我觉得他可能是精神科的病人。
“护士!护士!”
我喊了两声,护士走了进来,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循着那少年的声音指了过去,护士果然疑惑的问:“你是哪个科室的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护士姐姐,我是刚住进来的。”
他说的理直气壮,言谈之间还是笑嘻嘻的。
我少见这样乐观的病人,我怀疑他根本就没病。
“刚住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叫什么?之前在哪个病房?你的主治医生是谁?”
护士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就在我以为炸出了这个少年的名字时,门外却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护士被叫出去了。
反而我是一头雾水,那个自称小草的少年说:“真过分,我刚才想救你,你却想把我赶走。”
“你不是这个病房的病人,护士不认识你。”
我扶着墙壁,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再摸黑走到了我自己的床位,一连几天,我已经可以基本熟悉眼前的黑暗。
小草说:“我是刚搬进来的,她不认识,一会儿她就会认识了。”
“哦。”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冷漠的盖上了被子,拒绝和他继续交谈。
我并不是这么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孩子,虽然慢热,却从不排斥。可病痛和突如其来的灾难的确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内心,让人在一夜之间长大,我谁也不想去相信,面对任何人我都不想接触,我只想一个人独处。
过了一会儿护士走了进来,的确给这位小草安排了床位,他没说谎。
不过他的确是个话痨,他的话真的很多。
我从来没见过有一个人像他这么能说会道,如果他伤到的是舌头,我想他一定痛不欲生,没准比我还想就从这个楼层跳下去。
“苏曼,你妈妈来了。”
护士的声音没能让我放松,却让我绷紧了神经。
妈妈一改唠叨,没怎么说话,只是给我准备了馄饨吃,她说:“医药费你不用担心了。”
“车卖出去了?”
我问。
“车祸的那家人赔了不少钱,你的医药费他们说要主动承担。”
我没说话。
这些对我一点都不重要,我只想要爸爸。
“苏曼?苏曼?!”
“啊?”
我回过神来,见眼前的许默白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问:“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你刚才发什么呆?”
“……”
我站了起来:“问完了你就回去睡觉,你明天不上班?老在我这折腾。”
“不怕,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总老给我安排一些繁琐无聊的工作,害得我都没有私人时间了。”
我正在内心暗笑许默白这话要是被陆谨修听到会是什么下场,就听到门口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你对我安排的工作有什么不满吗?”
空气的温度似乎一下坠到了冰点,许默白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站了起来:“陆总!晚上好!”
陆谨修的眼神冷漠,看着许默白没说话。
许默白的脑子急速运转,说:“陆总,我来找苏曼要点咖啡!”
“要完了?”
“还没。”
许默白伸手看向我,小声的说:“咖啡豆,咖啡豆!”
我无辜的说:“许秘书,我不喝咖啡的。”
“……”
许默白的样子像是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他这个时候一定懊恼极了,情急之下编瞎话都编不好。
“出去。”
陆谨修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让许默白如释重负,就差千恩万谢的磕头跑了。
然而我笑不过三秒,很快我就意识到屋子里面只剩下陆谨修和我两个人,我说:“陆总,他……真的是来借咖啡豆的。”
陆谨修望着我看了一会儿,问:“现在是几点?”
“……十一点。”
“熬夜对身体不好。”
这话应该对你说。
“以后许默白不会打扰你休息了。”
那感情太好了!
我开心之余,问:“陆总,为什么啊?”
“我打算调他去南非。”
“陆总!不要啊!”
门口的许默白急忙闯了进来,陆谨修扫了一眼门口的偷听的许默白,似乎早有预料。
我是怎么也没想到许默白竟然八卦到了我和陆谨修的身上,连偷听墙角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意识到了陆谨修是在玩套路,许默白灰溜溜的退场:“陆总对不起,陆总再见。”
临走的时候不忘说一句:我不想去南非!
可能许默白没有意识到,陆家在南非好像也没有产业。
“苏曼。”
“到!”
他看着我良久,最后也只是说:“晚安。”
第18章 私人医生威尔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只是因为陆谨修跟我说了那句‘晚安’,我想他应该是有其他的话要与我说。
是因为许默白晚上来找我,所以他不高兴了?
可我不过就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不忍心拖我下水,所以要跟我袒露心扉?
看上去着实不像。
他……到底为什么选我呢?
想做他名义上妻子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凑巧是我?
这些疑问在我的脑海当中萦绕不开,半夜,我顶着两个熊猫眼狼狈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根本睡不着。
二楼的房间就只有我和陆谨修两个人在住,书房在我的东北方向,陆谨修的卧房在我的正北方向,简单来说,只要是我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卧室的房门,这是我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卧房的门虚掩着,橙黄色的暖光从门缝透了出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夜里三点,陆谨修的房门内传来了微弱的咳嗽声,我悄悄地走了过去。
“你的命真硬,Elvis。”
说话的人很年轻,声音中透露着几分穿透感,好像医生的语气。
我记得陆谨修有一个私人医生,这个私人医生叫威尔,看上去像是英国人,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仿佛让人置身在大海的深处。
陆谨修躺在床上,床单和被子是一种压抑的灰色,房间的色调灰暗的近乎死亡,这里比寒洞还要多几分冷意,让人喘不过气来。
“少说风凉话,他这么样了?”
许默白在旁边干着急。
“死不了。”
威尔掸了掸手:“小感冒,估计今天动怒吹风了吧,也是活该。”
“……”
我在门外依稀听不真切,但是这段对话听了个十足十,在陆谨修的面前说出这种风凉话,可能也就只有这个脾气古怪的私人医生了。
威尔收拾了一下手提箱,说:“以后不要让他开这么多会,你们陆家少点产业又不会死。”
“陆家的那些长辈都是吃干饭的?只管坐着收钱?我看没准不当这个掌权人,他还能多活几年。”
“我也想,陆总不想。”
许默白说:“我送你走吧。”
“不走了。”威尔说:“他这个样子我走不开。”
“你刚才不是说小感冒吗?”
许默白又急了。
威尔斜斜的看了一眼他,说:“小感冒也能要了他的命,懂吗?我知道你不懂,靠边儿站着去。”
说完,威尔把他扒开了。
“我的房间,要原来的那个,窗外要正看见紫藤萝。”
“萝你大爷!”
许默白喊了一声,听到许默白这么说,威尔也只是挥了一下手。
我连忙躲到了角落,可是我也分明看见了威尔路过我这一条路时,脚步停了下来。
很显然,他注意到了我,只是没有声张,我闭上了嘴巴,尽量让自己停止住呼吸。
这样会降低被发现的几率。
可是他笑了一下,随后又走开了。
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我。
但事实是,他看见了,而且看的很真切。
第19章 生病
许默白是一个不靠谱的人,当然陆谨修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一个在工作上面能够做到严丝合缝,但是私生活却可以极度敷衍的男人。
我刚刚入职的时候就听说过陆谨修的传闻,大家对他的一致评价都是‘找不到比陆谨修更完美的老板’,他看上去完美得就像是个精致的木偶人。
我头一次见到他,或许他自己都不记得了,陆谨修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他的那双眼睛暗沉无光,可却让人觉得背脊生凉,那是一种在商业场上很常见的眼神,只有让人摸不透你,才能让人不敢轻视你。
“看见了吗?这就是陆总,商业界最年轻的总裁。”
“他看上去不年轻啊?”
我疑惑的问。
安夏在我旁边讲解:“他今年二十九,十八岁的时候开始协理陆氏,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做了陆氏的掌权人,你说这算不算是最年轻的总裁?”
安夏咬重了‘最’这个字,我不由得望着他的背影多看了两眼,那是我在职时第一次见他,据许默白说,这就是陆谨修第一次见我,也像是陆谨修跟我说的,他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可以做他的妻子。
这不是什么所谓的一眼万年,这不过就是陆谨修敷衍我的一种方式。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要选我。
或许是因为我长得还算是周正,或许是我工作虽然勤勉,业绩却依旧很拉垮……
显然这些都不是正当的理由,当母亲积劳成疾,躺在手术室的时候,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甚至没有想过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甚至我生怕他反悔,很快就签了合同。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他没说别的,我先是听到了医院走廊内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为首的院长先生已经头发花白,身后跟着的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都是我在网上查找过无数遍,即便是打工几百年都请不起的海外名医。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被人从深渊拯救的救赎感,眼泪就像是堵不住的泉眼,怎么也止不下。
从那一刻开始,陆谨修这三个字就和我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结婚证上的我们若即若离,毫无爱意,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陌生的夫妻。
趁着许默白离开,我悄悄地走到了陆谨修的房间里,他的房间总是暖的,四季如此,床上的陆谨修脸色有些苍白,即便是昏睡了过去,睡姿也如此的刻板。
他大概是冷,眉头痛苦的轻皱着,身子都有些打颤,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虚弱的样子,不过好像也就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有喜怒哀乐,也会觉得痛苦。
我灵机一动,将肚子上还在持续发热的暖宝贴摘了下来。
把这个塞在陆谨修的被子里面,就会很暖和了。
不过想象总是丰满,现实总是骨感,我自以为动作已经很轻了,谁知道下一秒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我一惊,眼前顿时天旋地转,陆谨修的力气很大,轻易就将我按在了床上,他喘息的声音沉重,额间还有一层薄薄的冷汗,那双眼睛在黑暗当中透露着几分凉薄。
“陆……陆总,是我。”
我承认我害怕了,陆谨修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杀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察觉到了身下的人是我,抓着我的那只手才逐渐放松下来,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没有了先前的杀意。
“吓到你了。”
他松开了我,我忙从床上跑了下去。
“……没有。”
是的,你吓到我了。
我的心里默默地想着。
陆谨修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我慌忙捂住了眼睛,然后默默地打开了手指尖的缝隙,下一秒,他就伸手按下了一个按键。
我疑惑,他说:“这是电暖,你要是晚上冷,可以打开床边的电暖,许默白没有跟你说吗?”
“……大约,是没有吧。”
我承认我是一个乡巴佬,并不知道自己躺的床还有这种让人联想不到的功能。
许默白没把这件事跟我讲过,一定是等着日后有一天看我出洋相。
我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过视线却没能从陆谨修敞开的胸膛处移开,他的喉结好看极了,顺延下是精致的锁骨,我原以为他病弱,身子一定单薄,却没想到他的骨架奇美,就连肌肉的纹理也清晰可见。
陆谨修说:“很晚了,回去睡觉。”
我原以为陆谨修会问我大半夜为什么潜入他的房间,亦或者是怀疑我真的像是陆谨修的大伯所说,我是有目的接近他的。
可是陆谨修没有,他只是浅浅淡淡的一句,就将这件事一笔揭过了。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其实很不得快一点溜走,可偏偏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陆谨修,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是在强忍着难受,之前威尔在这里的时候,陆谨修的咳嗽就没有断过,一定烧得厉害。
许默白这个时候溜走,还没有回来,大约是去阁楼去给陆谨修找药了,我重新回到了屋内,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陆谨修的旁边,说:“许默白还没回来,我等他回来再走。”
“为什么要等他回来你再走?”
“生病的人身边离不开人,必须要好好照顾。”
“我的身边一向没人照顾。”
“你万一渴了,我可以去给你倒水。”
“我不渴。”
“饿了我可以去给你煮挂面!”
“我也没胃口。”
“我是你的妻子,虽然是挂名的,可你生病了,我也应该在旁边照顾。”
那是我急中生智胡诌的。
他望着我看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些过于抬高自己的身份了,可我本意并非如此,生病很难受,当生病时身边没有一个人最难受。
就在我以为陆谨修不悦时,他却开口说道:“谢谢。”
陆谨修的语气不是一种出于礼貌的谢谢,他很温柔,不同于他的外表,这一刻我坚信,陆谨修冷漠的皮囊之下,是沁入骨子里的温柔。
第20章 感冒
次日,我迷迷糊糊的睡醒,我怎么也没想到昨天自己会一直守到陆谨修到下半夜,到了四五点的时候许默白才捧着感冒药冒雨从外面赶回来,一边跑进来一边还喊:“外面的药店都关门了,我这还是从隔壁邻居大姐家寄回来的!快起床吃药!”
即便睡过去了一个晚上,我都清楚地记得陆谨修当时黑沉的脸色。
恩……的确是很耐人寻味。
“早啊。”
我从二楼走下来,看见萎靡不振的许默白。
他斜楞的看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早!!”
“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
“说!昨天晚上你趁我不备和陆谨修做了什么?”
许默白将手里的叉子高高的举了起来,对准了我的鼻子。
我和陆谨修做了什么?
我简单的回想了一下,大概就是他躺在床上睡觉,我在旁边打盹,陆谨修是一个很不喜欢讲故事的人,也是一个很不愿意聊过去的人,他全程一言不发,我也赞他是块绝世好木头,不过即便是昨天我们两个人相对无言,我也并没有觉得尴尬,这种感觉也是很微妙。
“你在回味吗?”
许默白疑惑的问。
我回过神来,说:“……我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
许默白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不就完了。”
我重新坐在了椅子上,说:“昨天晚上我听见他咳嗽,我就出来了,谁知道屋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就进去了。”
“然后呢?”
“然后没过多久你就回来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还想听什么?”
被我这么一反问,许默白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我摸得透许默白的心里想什么,他大约是想:孤男寡女,半夜三更,又是结婚证上的合法夫妻,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之下竟然什么都没做!简直气煞我也!
诚然,我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当时我没有这么考虑,事后我才觉得有些闷闷的,难不成是我长得不好看?竟然会让一个正常的男人一点邪念都不起。
为此,我感到深深受挫。
“阿嚏——!”
我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许默白指着我,连忙说:“你你你!你该不会是也感冒了吧?”
我吸了吸鼻子,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鼻子不通气,不过这些只是小感冒,比起从前半工半读时生病的感觉要好多了。
“没事,我吃点药就好了。”
“你可真是病西施,体虚还贫血,换季了还容易感冒,你和陆谨修还真是天生一对!”
我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尽量说服自己这是个赞美的话。
能够和陆谨修天生一对,那也算是我的荣幸了。
“正好,威尔那孙子在,我这就把他叫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呢!”
“出去?你去哪儿?”
“半年一次的体检,我要去医院检查身体。”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冷清的声音:“正好,我送送你吧。”
我回头,只见威尔穿着一身单薄的衬衫从二楼走了下来。
第21章 夜视眼
和昨天晚上不同,这么正式的见威尔还是第一次,他长得的确是东西方结合的美,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深邃。
“对啊,你送!反正你顺路!”
许默白在旁边凑着热闹。
威尔像是没有听见许默白说话一样,他伸出了一只手,无处不显得温文尔雅:“你好,我叫威尔,是陆谨修的私人医生。”
“你好……我叫苏曼,我是……”
“陆谨修的妻子?”
威尔笑了一下,似乎也并不很是在意陆夫人这尴尬的身份。
不过看威尔的这个表情,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我和陆谨修两个人不过就是合约夫妻。
“走吧,我的车就在外面。”
威尔很绅士,就像是那些古老的英国绅士一样,我只有在电视里才看到过这么绅士的动作,而且威尔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贵族特有的高贵。
在我的主观意识里,医生似乎不长这个样子,不过威尔却满足了我对医生的所有幻想,他笑起来的时候十分温和,身上虽然有消毒水的味道,可却也夹杂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那像是衣柜里的木香,这个味道我从来都没有闻过。
威尔的车并不大众化,至少我不认识这个牌子,他一边开车,一边说:“昨天晚上我们见过。”
我的呼吸一滞。
他说的一定是昨天晚上陆谨修生病的那个时候,我躲在了角落,我预感到他发觉我了,他一定发觉我了。
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别紧张。”威尔时候:“我不是要拆穿你,你担心他很正常。”
我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想说我并不是担心他才去的,我不过是好奇,只是在看见陆谨修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时,我才真正开始担心他的身体。
因为他的身体过于孱弱,像是薄薄的一层糖衣,轻轻一碰就会碎。
“听刚才许默白说,威尔医生你也是要去市中心的医院吗?”
“恩,有一个讲座,推脱不掉。”威尔说:“叫我威尔就好,不用客气。”
“好。”
我见威尔突然余光看了我的眼睛,他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却没开口。
我问:“不过昨天晚上,你怎么知道我就在门口偷听?”
“陆家晚上没有其他的人,我是夜视眼,晚上可以比一般的人看的更清楚。”
这话通俗易懂点说,大概就是他有一双好眼睛。
我一直都以为夜视眼这种眼睛都是杜撰出来的,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真的遇到了。
“是这样啊……”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大概就像是我的嗅觉,自六年前开始也变得比一般的人要敏锐了。
“我看你有点发烧,体检之后最好开一点退烧药。”
我伸手摸了摸额头,的确有些烫,不过应该是低烧,家里面还有上一次许默白准备的感冒灵,退烧药应该也有,吃两片就好了。
“我看你体质不太好,换季的时候容易发烧,也贫血,对吗?”
我点了点头,威尔问:“你之前是不是有过很严重的大出血?”
第22章 偶遇程瑶
威尔像是随便一问,但是这一问却正好戳中了关键,我的确是有过一次强烈撞击后的大出血,本来我应该和爸爸一样丧生在那次的车祸当中,不过我想,爸爸一定是在天上保佑我,没有让我下去陪着他,而是让我重获新生。
我说:“是有一次,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虽然我们都知道,大出血这种事情绝无可能有惊无险,只能说是九死一生。
威尔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就像是愈合已久的伤疤,每一次揭开那伤口就会再疼一次。
威尔是一个很有敏锐力的医生,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医院里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人满为患,很不幸的是,今天还是周末,即便是我挂了号也只能够站着等。
威尔倒是一个大忙人,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副院长和几个看上去很是专业的主治医生给请走了,我只能悄默默的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然后偷偷的溜走。
而今天让我觉得更不幸的是,我看见了墙上挂着的医生一寸照片,能够在市中心医院工作的医生应该都是医学院或者是海归派最有实力的代表了。
而我看到的,是乔笙。
照片上的乔笙,脸上带着浅显的笑容,和高中时期印象中的他有些不一样,看上去已经有些沉稳,眉宇之间褪去了青涩,可他的那双眼睛依旧澄澈,就像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自从那一次的同学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乔笙,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近期他已经来到了市中心医院工作。
我只希望不要碰到他才好。
“苏曼?”
身后传来了一个女生清澈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耳熟,我一怔,回头时只见那个女生一身白衣天使的护士裙,直而长的头发微微的束了起来,她说:“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程瑶走了过来,我莫名的有些紧张。
这大概就见到前任现女友的尴尬处境,我并不知道程瑶知不知道我和乔笙曾在一起过,可她的确是那种第一眼看去就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真巧,我也是刚想起你和乔笙在这里工作。”
程瑶左右看了看,见这里的人多,她说:“你是去检查身体吗?”
“例行检查而已,我不赶时间。”
“那你跟我过来吧,马上就午休了,一会儿乔笙也要午休,一起去吃个饭?这前面还有这么多的人,一时半会儿可能排不上,乔笙的办公室就在那边不远。”
我有点后悔说不赶时间的话,虽然说前面排着的是一条大长龙,但是我宁愿在这里排着队,也不愿意去见乔笙,与其追忆过去,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更何况程瑶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如果知道了我和乔笙的过去,即便表面上不说什么,我想她心里也是会耿耿于怀。
前任,这两个字就是现任的敏感词汇,而初恋,更是现任的雷点。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和乔笙互相既为前任,又是初恋。
第23章 高三那年1
从我失去光明,到我的世界重新恢复色彩,这段时间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暑假过后就开始了紧张的高三生活。
三个月,时间短到一晃而过,我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而我……只是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爸爸。
十月金秋,天气渐冷,教室窗外的那颗白桦树已经开始了落叶,我想那应该是它落下的第一片叶子,恰好撞入了我的视线。
“老师知道你遭到了这么大的打击,心里一下子没办法接受,不过现在是高三,你的学习成绩很好,不要辜负你爸妈的期望,一定要调整好状态。”
班主任的悉心开导从我的左耳进去,右耳出去,我没办法失声痛哭,只是木木的站在那里,低着眼,真正听在耳朵里的就只有办公室秒针转动的声音,窗外微风吹过,落叶滑落的声音,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和我没有关系,都说失去亲人是人生一个重大打击,它的确能够让一个人沉浸在一个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的状态之下,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圈子里,久久不能绕出去。
“我从前也没想过活着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你说呢?”
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叫小草的少年说的话。
我好像如梦初醒,又回过了神。
彼时,我正在图书馆温习功课,一向不喜欢戴耳机的我,在那之后突然感慨发明了这种科技产品的人真是造福了全人类。
我好像已经逐渐从失去爸爸的悲伤当中走出来,至少就连在我身边最亲的朋友都是这么认为的,可只有我和妈妈知道,我们没有走出来,只是逐渐麻木,学会伪装,我们依旧平静的过日子,但当夜深人静时,却又忍不住的失声痛哭。
秋季运动会就要到了,图书馆的窗户前正对着的就是篮球场,每天的下午这里总是会围上很多女生,每年的运动会与我而言都很鸡肋,我是一个不喜欢运动也对运动无感的女生,和我一样的人不计其数,高三的每天过得都很紧张,对我来说与其为了运动会而紧张训练,倒不如一个人蹲在图书馆温习功课。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乔笙,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因为篮球砸在了图书馆的窗户上,而我恰巧坐在了那扇窗户的旁边,可想而知,我离当场去世就差零点零一秒,身为这一场‘浪漫’邂逅的女主角,我狼狈的抱头,还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乔笙从窗户那边跳了进来,长袖的校服外套被他系在了肩头,半截袖的校服微微湿透了,夕阳洒在他身上,显得越发的朦胧,那是一双澄澈的眼睛,他紧张的看着我,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你怎么样?还好吗?”
都说乔笙是校草,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虽然这也是其中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他的人缘好,性格好,就像是夏日的骄阳,人人都向往温暖,人人都希望靠近太阳。
我一度以为,他就是我的太阳。
第24章 高三那年2
乔笙的身上有着一种和旁人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在我整个高三时光当中都和旁人是不一样的存在,我仍记得那时候我的心情,那是少年的情窦初开,到了现在,我已经快要忘了那时略显笨拙的自己,再和乔笙见面的时候也没有了最初的悸动。
当初我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上的乔笙?
好像是他在篮球场上奔跑时的背影,又像是他扶我起来时手掌心的温度,最后一切都定格在了他爽朗的笑容上。
高三的那年冬天,元旦前夕的那个晚上,我匆匆的从服装店打工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我记得我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棕色的雪地靴,戴着厚厚的手套,我比从前更怕冷了,当我跑到我家楼下,看到的是站在路灯下的乔笙。
乔笙看到了我,大约是愣了一下,我见他冷的脸颊发红,呼吸出来的都是冷气。
“乔……”
他没等我开口,而是很快跑了过来,摘下了他红色的围巾,然后围在了我的脖子上,动作笨拙,可是不知怎么,就那么让人心动。
“苏曼……我,要去国外了。”
我一怔:“什么时候?”
“很快。”
“那高考呢?”
“不参加了。”他犹豫着:“临走的时候……我有句话一定要跟你说。”
乔笙的样子看上去很艰难,他迟迟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乔笙?”
我问。
良久,他的眼神变得坚定。
“苏曼,我喜欢你。”
苏曼,我喜欢你……
我很喜欢你……
那段记忆就像是回声,在我的脑海当中不断的回响。
我很久都没有听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了。
成人的世界和小时候所幻想的是那么不一样,人们的关系很复杂,要面对的现实很残酷,就像是一直被温养在花室里的花骨朵,它们或许也像是年少时的我们,好奇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可当它们出去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比花室更温暖的存在,而是泥沼遍布,狂风暴雨,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每个人都在顽强的活着,独自一人去面临这孤独而又浩瀚的天地。
程瑶要拉着我去找乔笙,我的头昏的发胀,双腿有些酸软,只能看着眼前的程瑶朝着乔笙的办公室跑去,我情急之下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袖口,她果然回头看我,而我双眼一黑,直直的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苏曼!”
程瑶失声。
记忆当中,我和乔笙从没断过联系,我们只在一起了短短的半年,他在国外学业很忙,我在国内半工半读,我们逐渐失去了话题,每天说话的时间都很少,他突然有一天问我:“曼曼,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犹豫了,可我还是回答:“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对面沉默了良久,他说:“我们分开吧。”
我故作开玩笑的问:“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分开吗?”
“分手吧曼曼,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真的喜欢你吗?
第25章 叫了她的男朋友
曼曼……苏曼……
“还好吗?你这是贫血,还有点发烧,早上起来是不是没有吃东西?”
我恍恍惚惚的听见耳边又传来了乔笙的声音,好像又是那年在学校,他替我跑到小卖铺,只是为了塞给我那些巧克力零食,然后在我面前嘱咐着那些注意饮食的小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知道你醒了。”乔笙说:“这里没有别人。”
我是怕见到程瑶,乔笙这么说之后,我睁开了眼睛,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褂,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穿着白大褂的样子。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不过倒是把瑶瑶吓坏了。”
“……程瑶她,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恩。”
乔笙沉默了许久:“给你打了葡萄糖,你换季的时候容易感冒发热,不要不当回事,刚才我联系了你的男朋友,他应该很快来接你了。”
“什么?”
我费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你、你叫了我男朋友?”
陆谨修?
“怎么了?”
“不行不行!”
听到了这个我瞬间就来了力气,二话不说的就下了床,乔笙扶住了我:“你现在还没彻底好,很容易晕倒,别闹了。”
‘咚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本以为抬头会看到陆谨修冷漠的脸,谁知道看到的是威尔,威尔说:“苏曼苏小姐是在这里吗?”
“威尔医生?”
乔笙刚刚抽空去听了威尔的讲座,威尔记得乔笙,院长也说过乔笙是他们医院很优秀的青年医生,威尔笑了笑:“我找苏小姐。”
我下意识的抽回了手,现在颇有一点被丈夫的兄弟捉奸在床的感觉。
“苏曼,你朋友吗?”
“……是啊。”
威尔过来了,我的心里竟然会觉得有点小失落,不过也对,陆谨修这个时候病的比我还要重,如果他真的过来的话,我肯定会比现在还要不知所措。
“那你们慢慢聊。”
乔笙微微对着威尔点了点头,乔笙看上去很敬仰威尔,威尔也很礼貌的回敬。
“威尔医生……”
“叫我威尔,刚才不都已经说过是朋友了吗?”
威尔说:“陆谨修要我送你现在回去,在这里他不放心。”
“……那我收拾一下。”
我坐在了床上,换好了鞋子,有些笨拙的将针拔了出去,威尔说:“乔笙……”
听到‘乔笙’这两个字,我不由得顿了顿。
“你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些话没有说开?”
我含混模糊的说:“不会,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没说你们在一起过。”
“……”
威尔看上去是一个表面绅士,但是一肚子坏水的人。
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只待宰的小白兔,陆谨修还不知道我和乔笙在一起过,不过我想他应该也不是很在意。
我说:“我没打算瞒着你们,不过我们两个……都过去很长时间了。”
长到连我都快要忘了我们当初在一起的那些细节,印象当中我们从没吵过架。
第26章 偷听1
威尔并不打算去窥探我的隐私,不过这不代表他是一个不八卦的人,直觉告诉我,威尔一定知道很多关于陆谨修,关于许默白,甚至关于我的秘密,他比安夏还要再高出一个等级,如果说安夏是冉冉升起的八卦之魂,那威尔一定是那个不八卦就会死的八卦终结者。
回到陆家,陆谨修半卧在床上,他的脸色比昨天晚上看上去的要好得多,不过我却觉得他的神色比昨天晚上要难看的多,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竟然会莫名觉得心虚。
“人我送回来了,我那边还有事。”
“麻烦你了。”
“还好,不算特别的麻烦。”
威尔和陆谨修的相处方式也古怪的很,他转头离开了房间,我却有点想要叫停他的打算。
房间里就只有我和陆谨修两个人,气氛别提有多尴尬,我承认我这一次意外见了前男友,看上去像是在给陆谨修戴绿帽子的边缘疯狂试探,但我对乔笙早就没有这个心思了,陆谨修现在看我的表情就像是在等着我认错。
我低着头,说:“陆总,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不应该……”
话到嘴边,我突然意识到陆谨修根本不知道乔笙是我的初恋,他和乔笙就只是在那场高中同学会之后匆匆见过一面,话也没有说上两句,我敢打赌,像是陆谨修这种性格,这个时候大概都已经忘了乔笙这号人物了。
我说:“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应该。”
“那你就道歉?”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嘛……”
我小声嘟囔着,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说什么?”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我当然知道这个时候还是全盘否认的好。
陆谨修在我的面前从来都不是什么合约丈夫,而是我需要还债的老板,只是最近我才突然发现,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好像出现了细微的变化,细微到如果不静下心来察觉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我记得之前就已经跟你说过,你出去要和我报备。”
“……”
如果不是因为陆谨修说,我还真的有点忘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莫名心虚。
陆谨修说:“你需要检查的事情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跟我说?”
“我忘了……”
“早上没吃早饭也是忘了?”
“忘了……”
我说的心安理得,但就是不理直气壮。
“威尔说你发烧了。”
我很快反驳:“就是小感冒,我回去睡一觉就能好。”
我承认我的体质不太好,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那就是可能别人一年到头才需要去一次医院,而我去医院的次数就会多那么一点点。
陆谨修平静的看着我。
我低下了头,说:“对不起,我下一次出去肯定跟你报备。”
我以为他要以老板的姿态训斥我几句,不过他只是淡淡的说:“吃饭吧。”
桌子上摆着的是精致的小点心,他说:“吃这个比打葡萄糖要好。”
“……哦哦。”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沙发上,不明白陆谨修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这么好,分明上一秒他还在生气,下一秒却给我准备了精致的小点心。
“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吃甜的。”
陆谨修喝了口小桌板上的咖啡。
这咖啡的味道似乎比上一次的更加的浓郁了。
我不由得想起来上一次我劝解陆谨修少喝咖啡的时候,陆谨修像是很认真的把话听了进去,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许默白说的对,陆谨修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不作数的,亏我还以为我做了一件连许默白都做不到的事情,如今看来,在陆谨修这里对我也不过是敷衍了事。
如果是那位沈觅小姐在这里的话,或许会不一样吧……
想到了沈觅,我竟然会觉得郁闷。
‘咚咚——’
“进来。”
许默白敲了敲门,一脸不情愿的将杏仁脆片放在了我的面前,然后冲着陆谨修说:“陆总,两位老总说这一次不见到你就不走了,真的不见?”
“不见。”
“可是他们……”
许默白本来想说,他们年纪大了,腿脚都不方便,可是一想到这两位在陆家门口盛气凌人的样子,话又咽下了。
说年纪大了可能夸张了点,应该说这两位宝刀未老。
陆大伯和陆三伯不喜欢我,这种情绪都摆在了脸上,已经不是暗示这么简单,而是明示了!
我犹豫再三,问:“真的不能告诉他们你的病吗?”
陆谨修不打算让我插手这件事,陆家的家事,我终究还是个局外人。
“让他们进来。”
“那我回避!”
我刚要走,陆谨修就打断了我:“你站住。”
“……”
“你的甜品带回去吃完。”
“吃完?”
我愕然的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马卡龙、拿破仑还有杏仁脆片,甜腻感好像一下子就冲上了舌尖。
“吃完。”
陆谨修肯定了我的语句。
我只能默默地端起了手里的盘子,然后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许默白明显也是不想参与这一次的纷争,他说:“一会儿你最好把门堵得死死的,千万别出来。”
“为什么?他们会杀了我吗?”
“不。”
许默白很肯定地跟我说:“一会儿会很吵。”
“吵?可是陆谨修的房门都是隔音的啊。”
“你要试试看吗?”
“……我可以试试看吗?”
许默白默默地打开了隔壁的客房,这两个房间中间隔着一栋隔音墙,许默白已经开始戴上了耳塞,我认为他这个举动过于夸张,甚至滑稽。
两个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就算是嗓门大又能大到哪儿去?
不过很快,我被啪啪打脸。
两位长辈骂街的本事不输给小时候的隔壁大妈,这肺活量堪比吹唢呐的老师傅。
入耳全是他娘的、奶奶个腿儿、气死老子等经典名句。
在许默白的面前,我又一次的认怂:“我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吗?”
他显然没听见我说话。
我又比划了一下,意思大概是:耳塞还有吗?给我也来一副!
第27章 偷听2
许默白掏出了一副耳塞给我,临戴上之前,我听见陆大伯喊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逐年……’,我的动作过于迅速,后面的话没有听真切,想要再摘下来去听的时候,就又变成了熟悉的骂街声。
“逐年是谁?”
我问。
不过许默白似乎并没有听见我问什么,他看见我张口,于是摘下了耳塞,问:“什么?”
“我说……逐年!是谁啊!”
我尽量放大了一点声音。
许默白的眸子一瞬间暗了下去,不过那好像只是一闪而过,我的错觉。
就在我以为许默白会向我介绍这位陆大伯口中的逐年时,隔壁突然传来了摔门的声音,随后就是陆三伯喊着:“大哥!大哥你别着急啊!大哥!”
那声音渐行渐远,不过谢天谢地,这两位叔叔总算是离开了。
这基本就代表我的危机暂时性的解除。
我松了一口气,许默白也松了一口气。
于是我问:“逐年是谁啊?”
“阿嚏——!”
许默白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将我后面的话给噎住了,他吸了吸鼻子,煞有其事的说:“哎呀!你你你,你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
我想和他认真的讲一讲道理,许默白这演技属实有些不像样,我小学的时候就不用这么浮夸的演技了。
“许-默-白!”
“咳咳!不行了,我头晕,我觉得陆总这个时候可能在叫我,夫人,您先自便。”
许默白一溜烟的从客房跑了出去。
我认为许默白刚才在搪塞我,事实上他的确是在搪塞我。
我走出客房的门,见陆谨修的房间紧闭,估计是陆大伯撞的太用力,我感觉这扇门都要被撞废了。
我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只是从门缝看到了陆谨修靠在床上气定神闲喝着咖啡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佣人再细心的将房间里面东倒西歪的家具收拾好。
“陆总……”
我站在门口,本来想要他进去的那只脚,却在门口顿住了。
陆谨修抬头看着我,浅笑道:“进来。”
“……好。”
我走了进去,那些佣人和我打了招呼,随后也退了出去。
我坐在了椅子上,竟然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陆总……”
“想说对不起?”
我抬头,他好像把我的心思都摸透了。
“不用说对不起。”
陆谨修似乎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自从见面以来到现在,你已经和我说了很多次对不起了。”
“可我的确是对不起你……其实你也不用一定要和我隐婚。”
我说:“沈小姐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他的眸子微动,我以为他被窥探了心事,于是解释:“我也是意外知道的……”
“你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低沉。
“我知道……陆总很喜欢沈小姐,和我隐婚也是为了不让沈小姐之后伤心难过……”
“我很喜欢沈觅?”
他反问。
“……”
听到陆谨修的这句反问,我不由得怔住了。
难道……陆谨修不喜欢沈觅?我……猜错了?
第28章 谨修而身
当这个想法涌上心头的时候,我的呼吸一滞。
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越发的幽暗,我看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陆谨修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从前读《庄子》的时候,有一段是这么写的:谨修而身,慎守其真,还以物与人,则无所累矣。
他像是无时无刻不在修身养性,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动一动眉头。
就在我莫名满怀期待的等待陆谨修接下来的话,门外却传来了许默白的声音:“陆总,威尔说你该吃药了!”
“……”
我这辈子第一次有想要捏死许默白的冲动。
诚然,许默白还不知道他做了一件多么打扰气氛的事情,他无辜的看向我,随后问:“你怎么进来了?”
“我……”
“她问沈觅。”
陆谨修的语气平淡,许默白却突然好像是背脊僵硬了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沈……沈小姐?”
许默白拼命地跟我使眼色:“夫人怎么会突然问起沈小姐呢?”
我领悟到了许默白的眼神:“我……我突然想到我的点心还没吃完呢,陆总,许秘书,你们慢慢谈,我先走了。”
“站住。”
“……”
我溜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让许默白带你去看威尔,你的发烧还没好。”
其实已经没事了……
我的心里默默地说。
许默白却好像巴不得快点离开,他连忙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夫人!请!”
我斜眼看了一眼许默白,许默白拼命地跟我挤眉弄眼。
我只能跟着他走到了外面,一离开了陆谨修的视线,许默白就抓着我的手朝着隔壁的房间跑了过去,我瞪圆了眼睛,见许默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门,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
我茫然:“你见阎王了?”
“你才见阎王了!你竟然和陆谨修提起了沈觅!”
许默白都惊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下巴都能被惊掉。
“为、为什么不能提沈觅?因为她是陆总的一生挚爱?”
“她是……!”许默白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有点摸不到头脑:“她是陆总的一生挚爱??”
“不是吗?”我问:“沈觅是沈家的大小姐,两家是世家,陆总很喜欢沈小姐,两个人还定下了婚约,但是因为陆总即将不久于人世,为了让沈小姐能够另觅良人,也是为了她的后半生着想,所以才会找到正缺钱的我……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将我脑海中构思的故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许默白听,尽管这是我自己yy的故事,可说出去来却比珍珠还要真,许默白似乎被我说的一头雾水,甚至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缕清思路。
“你是说,沈大小姐和我们家陆总订了婚……”
“难道不是吗?”
“是啊。”
许默白又说:“可你说陆总即将不久于人世,为了让沈小姐另觅良人……”
“也不是吗?”
“也对啦。”
听到许默白的承认,我莫名失落。
许默白又问:“不过……陆总很喜欢沈小姐,你是听谁说的?”
“是安夏……”
我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安夏?就是一直跟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那个女汉子?”
许默白一脸惊愕:“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额……总之,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让我来解释一下。”
“算了你不要解释了!”许默白说:“我对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传闻一点都不感兴趣,问题是陆总现在会以为是我在散播这种谣言!”
“谣言?这是谣言吗?”
“……”
“可是你刚才还承认那些都是真的!”
我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词。
许默白抓耳挠腮,似乎是被我给逼疯了:“好吧我承认那些全都是真的!但是这些陆总不希望让人知道,你以后和安夏说,让她不要再和别人散步这些……这些传闻了!陆总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倒霉的是我!”
说完,许默白一股脑的跑到了外面。
换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问题萦绕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最可怕的是陆谨修的模样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能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如此爱惨了另外一个女生,我由衷的羡慕沈觅拥有这样的陆谨修。
威尔提着医疗箱来给我看病,虽然我觉得这没什么必要,不过威尔还是循规蹈矩的给我看了看病:“你的身体弱,脸色也比一般人要白,发烧就不要乱跑了。”
“威尔也一直都跟在陆总的身边吗?”
“算是吧。”
威尔淡淡的说:“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一起长大?”
“恩?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威尔推了推眼镜框,说:“不过你也不要把我们的关系想象的太好。”
“你们的关系……不好?”
我属实看不出来。
“你知道医生最不能有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就是和自己的病人产生过多的感情,这会让他在手术过程当中犯下很大的错误,丧失理智和判断。”
我沉默。
威尔说:“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劝你不要对陆谨修产生任何的感情和幻想,他是你的老板,你是他的员工,如果只是这样,某天他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不至于崩溃大哭,最后狼狈收场。”
威尔像是在面无表情的谈论别人的事情,可他说他是过来人,我甚至看到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作为一个医生,手是不能抖的。
“你亲手送走过你的朋友吗?”
我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就后悔了,我分明看见威尔的睫毛煽动了一下,尽管他想要掩饰,可那表情不会骗人。
“送走过。”
威尔没有隐瞒,他说:“苏小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上天也不会眷顾任何一个人,忘掉陆谨修对你的好,不要和他接触,两年后你就不会难受。”
威尔收拾好了医疗箱,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将我内心的想法都看透了。
比如,陆谨修。
第29章 无效暗恋
不出意外,我病倒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这话一点都没有错。
高烧三天而不退,竟然是因为我思量着威尔和我说的话,如果陆谨修死在我的面前,我会怎么办?我会眼睁睁的看着陆谨修在我的眼前死掉吗?
而事实证明,威尔这席话说的还是太迟了,我甚至在想,如果威尔在两个月前就跟我说了这话该有多好。
“她这一次发烧怎么这么严重啊?”
许默白在我的耳边唠叨:“陆谨修那边情况也不好,是不是风水问题?家里招邪祟了?”
什么狗屁邪祟!
如果我能张口说话,我一定对着许默白骂个狗血淋头,别说是九年义务教育喂了狗了,就连高学历高年薪也是白拿了。
“我就说,要么还是搬家去度假村住两天的好,自从陆谨修他爸住在这里之后人丁就不兴旺,陆伯父陆伯母就出车祸了吧,陆谨修的心脏病也犯了,好好的逐年也……”
“好了,嘴怎么还是这么碎?”
威尔大约是被许默白缠的有些不耐烦了:“我早说了不让陆谨修天天处理工作,陆家少几天工作压在他头上会死吗?陆家那几个本家的都是吃干饭的?你要是真的觉得这个房子有问题,你就带他们去度假村,随手甩个几千万对陆谨修来说也不痛不痒,我就当去度假了。”
“你别走啊!你是为了度假,他俩是要养病啊喂!”
我庆幸的是在我轻度昏厥的时候还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可又觉得不幸的是,我没有听到关于‘逐年’这个人的后续,冥冥当中,我感觉像是有一只操纵我命运的手,将我向前推进。
度假村这个地方我原本以为会很遥远,但我发现是我天真了,这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遥远,这一跃就跃到了陆谨修家里的私人小岛。
我发烧好的虽然慢,但是也比陆谨修的身体看上去好多了,我就没见陆谨修从床榻之上下来过,这大约牵动了他的心脏病,他的脸色比平日看上去更白。
好几次我都想要和陆谨修说话,不过威尔说他要静养,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所以就此作罢。
天色晴朗,夏天在这里避暑再好不过,四处的海风吹得人很是舒适,陆谨修躺在二楼,有很多专业的医生给他看病,我望着周边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海鸥还在上方盘旋,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惬意。
“怎么一个人坐着呢?”
许默白坐在了我旁边的礁石上,我吸了吸鼻子,问:“威尔放你过来的?”
“他嫌我烦。”
许默白掸了掸衣袖,说:“说吧,这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少来,你病倒了的那事绝对另有猫腻!”
许默白仿佛一眼看穿,说:“你直接告诉我好了,你是不是喜欢陆谨修?”
话音未落,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许默白的嘴巴,生怕被人听见。
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除了花鸟鱼虫之外,再无其他。
我的心虚此刻显而易见。
许默白趁机扒开了我的那只手:“你果然喜欢陆谨修!”
“你小点声说话会死啊!”
我拍了一下许默白的肩头,将他整个人按了下去:“这件事情你要是给我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这还用我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陆谨修这么聪明,肯定一早就知道了。”许默白不忘添一句:“你这简直就是无效暗恋!”
我按住许默白肩膀的那只手仿佛一下子没有了力气,许默白起身,掸了掸袖子:“我就说你不对劲,最近对陆谨修的事情上心也就算了,竟然还问起了沈觅,根本就是吃飞醋,害得我还被数落了一顿。”
许默白尤显不足,还恬不知耻的凑上前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因为什么啊?”
“是因为……”
是啊,我为什么会喜欢上陆谨修?
是他第一次将我挡在身后,面对那些长辈的责问,还是因为他每一次恰到好处的关心?分明我才没有和他相处几天,可我却觉得好像从很早以前就和他相识一样。
“我不告诉你。”
我直截了当的回绝了许默白。
许默白大概是觉得没有意思,他说:“你这也太见外了,好歹我也算是你半个娘家人。”
“半个娘家人?什么时候的事,你自封的吧!”
我站了起来,裹了裹身上的毛毯:“我感冒还没好,短时间内距离我一米开外,我回去睡觉了。”
“苏曼!你真没良心!”
许默白在身后喊着什么,我权当没有听见,只是回去的路上,路过了陆谨修的房门口,我不自觉的驻足了一会儿。
我们真的曾经见过吗?在我的印象当中,我从未见过他。
这里的风景让人能够暂时抛却一切的烦恼,晨起,我坐在廊下的摇椅上,许默白和威尔就像是之前说的那样,相当于用公费来这里度假旅游,而可怜的陆谨修即便是在病中都不得不远程办公,一天当中像是有大大小小的会议等着他去开,等着他去敲定,公司里面连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许默白有的时候都深感自责,觉得他身为陆谨修身边的高级文秘,竟然什么忙都帮不上,感叹之后他又甩飞了他别具一格的小猪佩奇拖鞋,朝着沙滩、海鸥和快艇飞奔而去。
客厅里面传来了陆谨修咳嗽的声音,我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只见陆谨修扶着栏杆从二楼走了下来,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他只是穿了一件灰色的家居服,即便是夏天,他也不得不穿上保暖的灰棕色绒拖鞋,我站了起来:“陆总,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
“我来喝水。”
他回答的平淡。
原本应该二十四小时在门口待命的许默白此刻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我为许默白今年的年终奖而默哀一秒钟。
“我来,水还是温的,药也在我这。”
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我早已在心里做了不下几十遍了。
陆谨修问:“许默白呢?”
第30章 孤岛1
“他……”
我望向了在快艇上欢呼到摇旗呐喊的许默白和威尔,算是给了陆谨修答案。
陆谨修并不生气,就像是许默白和威尔说的,他们相识的时间远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长,所以彼此的关系更像是挚友,而非上下级,陆谨修了解他们的秉性就像是了解他自己一样。
他咳嗽了一声,勉强坐在了沙发上,然后一口气将所有的药片都吃了下去,对于吃药这件事,他已经是从小吃到大,所以无所谓药片的多少,也无所谓眼前摆着的是什么药,他都能够面不改色的咽下。
这就是一个长期服药,体弱多病的病人。
看着陆谨修的那张脸,我不由得想到了昨天许默白对我说的话,他说,像是陆谨修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喜欢。
想到这里,我的心跳似乎加快了。
陆谨修……真的知道吗?
可他没有任何的表示,也没有出言警告,或许他即便是知道了也懒得理会,他一定在想,那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女人做一个痴心妄想的梦罢了。
“厨房还有粥……”
“我喝过了。”陆谨修问:“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
“过来我看看。”
“啊?”
我迟钝了半拍,疑惑之后才想到陆谨修是让我走到他跟前,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反应的要更快,在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已经走到了陆谨修的面前。
他的手指修长,骨指分明,只是轻轻地放在了我的额间,我的睫毛微颤,我知道男人的手心通常比女人要热些,他的手心却比我还要冷,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我确实被冷到了。
“烧退了。”
他说。
我只要稍稍的抬眼就能够看见他,这一次我靠的很近,那个被商业界赋予神话的男人就坐在我的面前,他没有传闻当中的那样无坚不摧,相反,他很脆弱,就像是外表坚硬的贝壳,实际上轻轻一敲就碎了。
我看得出来他很累,眉眼之间都是倦色,却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那一瞬间,我想如果我是一个男人就好了,如果我会那些连许默白都不懂的知识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够帮他,替他去扛那些早已不堪重负的重担。
“是啊……我好多了。”我问:“那陆总,你好些了吗?”
“还好。”
陆谨修说:“许默白有没有说在这里休息几天?”
我想了想:“临来的时候我见他和驾驶员说让他十五天之后再过来。”
“……咳咳!!”
“陆总!”
我连忙去拍陆谨修的后背,他的脸色难看极了:“他说几天?”
“十五天……”
我意识到了十五天对于陆谨修来说可能是一个漫长的假期。
陆谨修问:“驾驶员的手机号码呢?”
“我见那驾驶员把名片塞给了许默白,可是等飞机起飞了之后,他就把那张名片给扔了……”
“……”
我突然意识到了,许默白这么做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让陆谨修在这里安心修养,除了每天要开的例会之外,陆谨修基本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我分明看陆谨修的这个眼神像是要将许默白千刀万剐。
“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落地窗外三百米处,许默白套着游泳圈和威尔玩的不亦乐乎,看到我过来之后,许默白还特地把游泳圈给摘了下来:“上游艇,哥带你飞!”
“许秘书,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恩?”
“坏消息是你今年的年终奖可能没有了,更坏的消息是……陆总在暴怒的边缘叫你过去。”
场面僵持了片刻,然后许默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里面跑了过去。
威尔捡起了地上的游泳圈,说:“我这里还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听哪个?”
直觉告诉我,从威尔的口中说出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事实如此,他看着我时就像是即将要为我举办葬礼,甚至还要替我悼词。
“我都不太想听。”
我说。
威尔却将游泳圈套在了我的身上:“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知道就不会知道,就像是该面对的永远都不可能永远逃避。”
说完,威尔独自上了游艇,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极限运动的爱好者,可他并非是那种喜欢刺激而热爱极限,而像是为了释放内心的压力,所以爱好。
我的情绪越发低落,我知道威尔说的是那两个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我喜欢上了陆谨修,他的话算是白说了。
更坏的消息是,两年的时间正在倒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他的喜欢只会越来越深,原来及时止损这四个字,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我望向了屋内,只见许默白已经在双手合十的诚恳道歉,我凑近点还能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比如陆谨修说:“明天就回去。”
“那没可能,那驾驶员的联系方式我扔了!你别想回去!”
许默白只在这件事情上理直气壮。
陆谨修说:“除非你想被炒鱿鱼。”
显而易见,许默白后退了一步:“你病没好,别想回去操心,我还想你多活几年,多给我发两年工资呢!”
说完,许默白突然指向了门外偷听的我:“苏曼!你说是不是?!”
“……”
我默默地从角落走了出来,看着陆谨修的时候有点不敢抬头:“陆总,你的身体重要,那等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工作……”
对面是短暂的沉默。
许默白乘胜追击:“哎呀,你就在这里好好的休息,工作什么的也不耽误,这几天时间你害怕有人篡位夺权?别开玩笑了,你陆谨修三个名字摆在那里,就算是刻在了石碑上,别人见到了也要退避三舍!更不要说有人惦记你的陆氏了,就算是我许默白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此刻我就很想插嘴了,话说许默白的胆子别说是一百个,就算是一千个也并不值钱,这个狠话还不如不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