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四小姐笑了！
“啊！”
赵妈难以置信地抬眼去看，冷不防凌楚楚的指尖又在她后背连点数下，她感到双腿一阵酥麻，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初春天气尚凉，赵妈可要抓紧时间吃啊，否则一会腿废了可别怨我心狠。”
赵妈此时根本就顾不上细听凌楚楚的话，她一个劲地用力想站起来，可是两条腿偏偏就像是石头一般沉重，任她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挪动分毫，反倒将腰上的伤口挣得生疼，她每呼吸一下都能够感觉到那根冷冰冰的簪子在她的血肉里跟随她的躯体颤动。
赵妈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凌四为何让火烟迷晕再醒来之后就变得这般厉害了？她竟然有胆子刺伤自己，还能令自己不能动弹？可凌楚楚这十几年里的懦弱根本就不像是装出来的，莫非她被鬼上身了？
细思极恐，赵妈浑身哆嗦起来，此时她又听见那凌楚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与此同时有冰凉物件被扣在她头顶。
“这馒头干硬不好下咽，给你一杯水就着吃，若是打翻了，那这只青花瓷的茶杯就拿你三个月的工钱来抵。”
一向习惯了骑在凌楚楚头上欺压的赵妈，突然反过来被个十六岁的丫头给教训了，心里还来不及愤怒就已经叫凌楚楚眼里的寒意震慑得只剩下惊惶，她不是没有想过开口拒绝反抗，但不知为何被凌楚楚用那样的眼神一看便满脑子都空了，什么词语也吐不出来。
眼下离她膝盖三寸处，那黄白黑相间的馒头碎就像一朵怪异的花冲她咧开了嘴，似嘲笑又似恐吓，令她不禁头皮发麻。
“怎么，吃不下？”
凌楚楚走到赵妈面前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她，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清兰苑条件清苦，容不得你浪费，你既敢踩，就要承担后果。”
赵妈纵是奴婢，在清兰苑作威作福多年，又几时吃过这样腌臜的食物，她犹豫地垂头看着地下，无法想象出馊馒头沾着泥土的滋味，更不想亲尝。
“我已经封住你下半身的经络，只要一个半时辰，你就会变成一个半身不遂的瘫子。你腰间的伤口若长时间不处理，感染之后便会发脓溃烂，后果可想而知——只有我能救你的命，吃不吃，自己掂量。”
看似轻巧的话语里却满载威胁，饶是一向看不起这个庶出小姐的赵妈，也从她话里听出来了。
下半截身子的麻木绝不是假的，也就是说凌楚楚没有骗她！
凌楚楚话音刚落，赵妈果真抻着发抖的手去捡那碎馒头，“四小姐，我吃，我吃！”
凌楚楚所做的疯狂举动，已经由不得赵妈怀疑她的能力，她只是一个寻常妇人，哪里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跟凌楚楚斗？凌楚楚再怎么没地位，身子里毕竟流着比她自己高贵的血。
凌楚楚看着浑身发抖的赵妈，忽然毫无征兆地伸出脚去，利落地踩在赵妈手上，不偏不倚严实压下，赵妈顿时痛得淌了眼泪，连连求饶。
“四小姐饶命！”赵妈伸着左手想推开凌楚楚，却被她往手肘处一捏直接卸了关节，顿时不能动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凌楚楚踩她的右手求饶，豆大的泪珠连连落下。
争执之间，她头上那只青花瓷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也溅了赵妈满头凉水。
凌楚楚的脚狠狠在她手背上辗了两道，这才退后一步，“茶杯碎了，扣三个月工钱。”
赵妈闻言一惊，正欲辩解，却被凌楚楚一挑眉的邪气吓得只得忍耐，“老身愿听四小姐发落。”
凌楚楚见这老货老早就认了怂，心里甚觉没趣，但她的惩罚还是要到位，便走到一旁的杌子上坐下，梳弄着长发斜睨赵妈一眼，“我只给你六十个数的时间，过了你就只好等死。”
赵妈早被先前这一通折腾弄得是形容狼狈，听她一说顿时生无可恋地嚎了出来，老东西约摸是准备打苦情牌，凌楚楚见势索性起身往外走去，让她自个冷着。
现在知道滋味不好受了，早她干嘛去了？哭也无用！
“四小姐留步，我吃，我这就吃，求四小姐开恩呐！”
凌楚楚回身一瞧，果真见赵妈不顾一切地抓起地上的脏馒头屑，一把接一把地往嘴里塞，她一面吃一面蹙眉流泪，那模样可谓凄凉惨痛——但这都是她自作自受，凌楚楚乐得一见！
干巴巴的馊馒头，还沾了泥土灰尘，味道必是不好的，那赵妈就这么在凌楚楚冷漠的目光中，和着眼泪生生咽了下去，几回险些呕出来，想起凌楚楚的威胁又不敢吐，只能闭着眼痛苦吞咽如老牛反刍一般，将所有的抗拒嫌恶都强压在心。
过了足足十分钟，四个馒头悉数进了赵妈的肚子，而赵妈已经被自己噎了个半死不活，痛苦地捶着泪痕遍布的胸口，许久许久才喘过气来。
凌楚楚十分淡定地看着这一幕，等到赵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才慵懒地松开缠在指间的发丝，盯着赵妈冷声问：“这泥馒头碎好吃吗？”
赵妈被凌楚楚看得十分不自在，经她这一问心间更是矛盾，那馒头好不好吃她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可要是她说不好吃，又怕招惹了她，便只得弱弱地道：“回四小姐，好，好吃。”
凌楚楚淡然一笑，“哦，那我让小桃再给你弄点儿来。”
“四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老身受不住了……”赵妈老眼通红涕泪齐下，连连摆手求饶，“老身过去对不住四小姐，老身如今知错了，还请四小姐饶老身一命吧……”
“闭嘴，少跟我来这套，恶人就是恶人，给你一千次机会你也改不了，清兰苑用不着你了，你自己滚出去吧。”
凌楚楚走到赵妈身边，解开她的穴位，然后朝门外走了出去。
门外院子里，是桃花半开，是雨后天晴，是春风拂面。
凌楚楚看着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心中似有一扇门随着风对她迎面敞开，方才的烦闷一扫而空，令她不觉欣然。
“小桃，你在哪里？”
“四小姐，我在这！”
正在花间拔草的小桃闻声从花坛里钻出来，看见凌楚楚苍白的脸上头一回露出了笑容，不禁一愣，随即忍不住随她笑了起来，“四小姐，你笑了！”
第四章：叫我老大
凌楚楚看见小桃的眼里又浮现出泪光，莫名心里一动，敛起笑容对之说道：“我是笑了，怎么你却像要哭了？”
“小桃是为四小姐高兴，跟在四小姐身边六年了，小桃还是头一回看见四小姐笑呢！”
小桃一边笑，一边却流出更多的泪来，她抬手去擦泪，不留意把自己手上的泥土抹在了脸上，模样十分滑稽，凌楚楚见了不由得再度掀起嘴角，走上前将她手捉住，“越擦越脏了。”
言罢她便拿自己的袖子替小桃擦净了脸，一面擦一面对她说道：“赵妈往日欺负了我们，方才我刺伤了她，让她把踩坏的那几个馒头统统吃下去了，一雪前耻，岂能不高兴？你不知她那副模样有多惨，保你看了解气！”
“难怪我刚才听见赵妈的声音那么怪，原来是四小姐罚她了？”小桃看着自家主子满眼的得意畅快，得知赵妈吃了苦头自然高兴，但她仍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便问：“可是四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妈是个膀阔腰圆的壮妇人，凌楚楚却是个风也吹得倒的病秧子，她怎么能刺伤赵妈而自己却安然无恙，还让赵妈自己把那脏兮兮的馒头吃下去？这简直太荒唐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记住，从今往后没人能再欺负我们，来一个我就收拾一个！”
凌楚楚咬牙说着，目光中又掠过一丝狠戾，但只是转瞬她便皱了眉头，方才光顾着收拾赵妈却忘了找吃的，肚子实在是饿得慌。
“四小姐，我那儿还有馒头，你等着……”
凌楚楚冷着脸把小桃扯回身边，嫌弃地摇头，“我不吃那玩意儿，咱要吃就得吃点好的。”
“可是四小姐……”
凌楚楚捂住小桃的嘴，郑重其事地道：“我忘了提醒你了，以后别叫我四小姐，难听。”
小桃委屈了，“可是不叫四小姐，该叫什么呢？”
凌楚楚略一想，“叫宗主。”
“宗主是什么？听起来像吃的。”
凌楚楚无语地戳戳小桃的脑门，“说了你也不懂，我现在已经不是宗主了，你就叫我老大吧！”
“老大是什么意思？”小桃无法理解。
“意思就是邪恶势力的首领。”凌楚楚坏笑间似乎有了主意，拍拍小桃的肩膀，揽着她往前走去，“走，老大我带你去作个案。”
一主一仆刚出了院门，赵妈才捂着腰从廊下走出来，此时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怨恨，凌楚楚对她所做的事令她很不甘心，但她奈何凌楚楚不得，只得去找比凌楚楚厉害的人来替她出气。
却说凌楚楚与小桃二人一路摸到了外院大厨房外，想要去找点食物填饱肚子，没想到却被厨房的人给轰了出来，像撵阿猫阿狗一般。
凌楚楚已经饿得两腿发软连眼都有些花了，如今看见吃的恨不能扑上去狼吞虎咽一番，可她与小桃势单力薄斗别人不过，只能干看着别家丫环进进出出给主子拿糕点，徒然叹气咽口水。
“太不公平了，我身为相府四小姐，在自己家竟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试问这天底下还有比我更悲哀的吗？”
小桃扶着凌楚楚，低声建议：“四小姐，要不你还是回去吃馒头……”
“免谈！”凌楚楚断然拒绝，“我凌楚楚岂是那饥不择食的人？宁可饿死也不吃那玩意儿！”
两人无奈地看着厨房门口，见一个丫环正提着食盒走出来，糕点的香气令她俩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桂花糕，鸳鸯糕，莲子银耳羹……”凌楚楚闻着香气数出了一串食物名称，眼看那丫环走远了，她忍不住跟了过去。
“要是我的武功还在，直接把厨房那些狗玩意儿打趴下，吃的要多少有多少……”
想到此处，凌楚楚顿时来了精神，望着那丫环的背影凤眼一眯。
小桃被她这副表情弄得一头雾水，“四小姐，你眼睛怎么了？”
凌楚楚瞪了小桃一眼，“最后提醒你一遍，叫老大。”
一面说着，她一面牵着小桃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小桃对她突然的举动感到惊慌，“四……老大，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作！案！”
凌楚楚贴近小桃的耳朵与她说了几句，小桃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但凌楚楚却冲她拍拍胸脯大作保证，“放心，有老大，不用怕！”
主仆俩商量好计划之后，凌楚楚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小桃则重新回到厨房门口守株待兔。
不久，小桃将一个拿着食盒的丫环引到凌楚楚的藏身之处，凌楚楚从背后几下点晕该丫环，小桃接住食盒——计划完成，拿货走人！
“冰糖炖燕窝，千层酥，蜜枣糕，桃花羹……啧啧，此人可真会享受啊！”
凌楚楚看着桌上的美食，馋得直咽口水，此刻她嘴巴有多馋，怨念就有多深！
“那个丫环是二姨娘院里的小月，这些准是二姨娘的，兴许三小姐也在她那儿。”
“三小姐？”凌楚楚迟疑一瞬，才点了点头，“我倒忘了，原来我是有兄弟姐妹的？”
“四小……”小桃话到一半连忙改口，“老大，你还有一个哥哥叫凌青阳，他和大小姐凌紫月都是大夫人杨氏的孩子，三小姐是二姨娘谈氏的独女，四姨娘伍氏有五小姐凌秀妍，六少爷凌少康，另还有五姨娘孙氏。府里还有老爷的二弟二老爷，他是个商人，二夫人有个独子叫凌青华……”
“行了，先就这样吧，吃完回去再说，免得被人撞见。”
主仆两个多年没能吃饱，如今得来这一顿美餐，个个低头默默享用，恨不得把呼吸的力气也用来吃东西才好，没多久便风卷残云似的将食盒里的糕点和羹汤都吃得是一干二净。
“老大，这食盒怎么办？”
“毁尸灭迹。”凌楚楚习惯性地想从身上掏工具，摸了两下才想起自己如今是在古代，身边没什么可利用的工具，便将食盒装了两个石头往身后的水塘里一扔，“搞定，撤退！”
吃饱喝足后主仆二人便回了清兰苑。
一进院门，凌楚楚便看见几个陌生丫环在，没等她问，小桃及时在她耳边说道：“好像是大夫人的丫环，大夫人来准没好事，老大你要小心啊！”
“你说错了，是她要小心。”
第五章：可不该罚吗？
凌楚楚说罢，足下生风地往里面走去，一路走到屋里，走到大夫人面前才停下。
凌楚楚挑白菜似的将轻慢的眼光在大夫人身上来回了扫一阵，“你是谁，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凌楚楚冷淡地问过大夫人，却将凌利目光往大夫人身边的赵妈身上扫去，赵妈被她这么一看仿佛被撕开伤口般心头一振，自觉低头避开。
赵妈早就把自己被凌楚楚教训的事情说给了大夫人，大夫人原本对于此事也觉得不可思议，直到见了凌楚楚，她才完全相信了赵妈——这丫头往日连正眼都不敢看她，如今竟然敢用这样不敬的眼神跟她对视，还问出这般奇怪的话来，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她到底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的？
可细想以这丫头昔日的胆量，又不至于如此，难道凌楚楚被三王爷大婚的事刺激得神智不清失忆了？但她分明能从凌楚楚的眼中读出敌意，并且对方丝毫没有掩饰和收敛的意思。
“真是无礼，胆敢这样……”大夫人随行的丫环出来斥责凌楚楚，却被大夫人抬手阻止。
“你问我是谁？连我你都不认得了？”大夫人盯着凌楚楚淡淡地说着，看着凌楚楚那张随着年岁渐长而愈发动人的脸，心中有说不尽的怨恨不甘，但她身为朝庭命妇的修养使她表面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凌楚楚知道大夫人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如今没有靠山也没有跟大夫人斗的筹码，也不愿跟她硬碰硬，便放缓了语气，“恕我冒昧，还真是不认得你，我这清兰苑贫寒来往之人稀少，像你这样的贵人突然造访，简直让我受宠若惊，夫人是何身份，何不赐教楚楚？”
跟进门的小桃走到凌楚楚身侧慌忙施礼，“奴婢见过大夫人！”
凌楚楚这才恍然大悟般扯出个虚伪的笑，“原来是大夫人来了，恕楚楚我未能远迎还令夫人久等了。”
凌楚楚话音落下，目光又转向赵妈，“大夫人来了也不知道伺候茶水，光会干站着，是想让我这个做主子的凭白背上礼数不周的罪名吗？”
赵妈被教训怕了，连连认错，“四小姐息怒，老身这就去沏茶！”
大夫人却道：“不必了，我不喝茶，这次来是有事问你。”她仍旧看着凌楚楚，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疑惑，“赵妈身上的伤是你刺的？”
凌楚楚脸色一阴如实回答：“这个贼妇人胆大包天，竟敢拿馊馒头给我吃，还打碎了茶杯，可不该罚吗？”
凌楚楚睨了赵妈一眼，赵妈心虚地垂头不语，她走上前去，赵妈当即惊慌退后。
大夫人闻言转头瞧了赵妈一眼，“赵妈，果真有这样的事？亏你还是伺候了四小姐多年的老人，怎么这么糊涂，楚楚身子本来就弱，稍有差池就是性命攸关的事，你这样不仔细，挨了罚也好长长记性！”
呵，真是戏精，那泥巴馒头的事岂是赵妈糊涂这么简单？大夫人还当凌楚楚对以前的事情一概不知呢？
“大夫人怎么知道赵妈身上的伤是我刺的？”凌楚楚看着赵妈的眼神添了几分狠毒，“好你个赵妈，自个儿犯了错挨主子的罚，心有不甘就跑到大夫人面前去喊冤，你是觉着我这个主子不配管你了是吧？”
“这倒不怨她，是我先问她她才说的。”大夫人替赵妈澄清了一句。
赵妈连连点头认错，“老身知道错了，四小姐莫怪。”
凌楚楚继续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相府是大户人家，必定是有家规的，只是楚楚不大清楚，正好也问问大夫人你，如此刁奴，大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原来的凌楚楚在清兰苑一向过的便是畜牲日子，在所有知情人面前她是最低贱的人，可是她如今昏迷醒来似乎是忘了往日的事一般，言谈举止之间竟有了真正的官家千金那种气质，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再配合赵妈那副惧怕凌楚楚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茫然了。
大夫人沉默了一阵，将目光落在小桃身上，小桃才后知后觉地禀告，“大夫人，四小姐她一醒来就失忆了，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失忆了？”大夫人的眼光笼住凌楚楚，难怪她的眼神情态言行都变得这样陌生，简直像换了个灵魂。
“大夫人不必担心，我虽然失忆了，头脑却清醒得很，往日的事情我今后肯定都会记起来的。”
凌楚楚望着大夫人一笑，大夫人却皱起了眉头，凌楚楚接着说道：“话说回来，大夫人觉得赵妈应该如何处置呢？”
“她犯了错自是应该受罚，只不过你的手段残忍了些，我们相府对待下人向来宽厚，赵妈已经吃过苦头，这次就算了，往后她犯错你大可扣她的工钱就是，她也是府上的老人了，你多少也体恤着些。主子罚下人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动不动就见血实在欠妥当，让旁人知道了影响相府的名声。”
连一个死了娘的庶女她都容不下，还好意思说什么待人宽厚？凌楚楚讽刺地牵起嘴角，又悄然恢复了冷漠神情。
“大夫人所言极是，楚楚知道了。不过这赵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么个主子，楚楚想请大夫人另给她安排个去处，也免得我见了她心烦，她伺候着我也为难，夫人意下如何？”
死丫头，这一觉醒来性情大变也就罢了，如今还敢挑三拣四？大夫人心中暗自恼火，面上却仍然平静祥和。往日她在凌楚楚面前也是这样表现的，背地里却纵容着赵妈对原主尽情虐待，如此一来，到东窗事发时她也好推诿罪责。
“你要换人倒是小事，只是赵妈再怎么不是也在你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她最清楚你的习惯好恶，若是换了旁人难如你意岂不是更加麻烦？她是有错，只是罚也挨了血也流了，对她的教训也足够了，可也得给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她若再犯错，你就直接赶她出去，看上院里哪个妈妈便带回来就是。”
凌楚楚晓得大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她也正好改了主意，就在此时那赵妈也跪下求她，她便顺势给了赵妈一个机会。
毕竟这赵妈挨了她一顿收拾，纵然心有鬼胎，到底是畏惧着她的，管教起来也省些心，暂时留下用着也无妨。
“往后你要是再犯错，可别怨我赶你出去，听明白了吗？”
“老身明白了，谢夫人，谢四小姐开恩！”赵妈妈连磕了三个响头。毕竟磕头可比挨簪子扎轻巧得多。
“这会子光顾着训赵妈，倒把正事忘了——大夫人今日来找楚楚，可有什么要事？”
第六章：美好的人生
见大夫人未答。凌楚楚故作惊奇，“难不成大夫人这次来就是为了赵妈的事？”
堂堂相府大夫人为了帮奴婢伸冤特地跑到庶女屋里，这事不光彩，何况大夫人的目的不完全在此，只好假仁假意地说道：“我是听说你醒了，便过来瞧瞧你身体恢复好了没有，看你脸色苍白，想必还未恢复好，一会儿我派人请大夫来替你诊治。我看你院里冷清，再拔两个丫环过来伺候你，也免得再出今日这样的差错。”
“既然如此，那楚楚就谢过大夫人了。”
不用想凌楚楚就知道大夫人留下赵妈又拨来两个丫环是有什么居心，不过她倒不慌，大夫人再怎么拿她当眼中钉也不会在府里明目张胆志弄她，她在明面上还能摆摆大小姐的架子，至于她们暗地里使的那点手段，她有的是法子去对付。
大夫人临走之前瞧了小桃一眼，对她嘱咐道：“四小姐失忆了，你照顾她要更加仔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你心里应当清楚，不懂的事情多问问赵妈。”
小桃诺诺点头称是。
“四小姐……”
“又叫四小姐？”
小桃连忙改口，“老大，你刚刚吓死我了，还好大夫人她没同你计较，否则……”
凌楚楚也不知小桃的突然停顿是何意思，但她却冷眼看向一旁的赵妈，“没事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赵妈行了个礼后如蒙大赦地走了出去。
凌楚楚转头重新望着小桃，问她道：“小桃，你与我好好说说从前的事。”
”这……“小桃有些为难，大夫人刚才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不准跟凌楚楚说以前的事。
“小桃，连我的命令你都不听是吗？你就不怕我把你从丫环那里抢食盒的事情抖到二姨娘面前去？”凌楚楚不喜欢磨磨蹭蹭打感情牌，对付小桃这种性格的人是要来硬的。
“不要啊老大！我说，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
凌楚楚往小桃脑门上弹了一记，白眼瞪之：“你是不是傻，我们俩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大夫人走后不久，果真有两个丫环被赵妈带进屋里来。
“四小姐，这两个是大夫人安排过来的丫环，从今天起她们负责照顾你的起居休养，老身先下去了。”赵妈说完便转身离开，她是一秒钟都不想跟凌楚楚多呆。
两个丫环齐齐施礼，“奴婢秋月见过四小姐！”
“奴婢秋萤见过四小姐！”
这两个丫环一个清秀可爱，另一个虽有些英气却也生得端正秀丽，凌楚楚将她俩瞧了一个仔细，点了点头，“让你们来伺候我这个庶出的，委屈了。”
“四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四小姐虽是庶出，身子里到底流的是丞相大人的血，与嫡出小姐也是一样的，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四小姐的。”秋月生得娟秀，口齿也很伶俐。
凌楚楚一挑眉，显然不吃这套：“你这话敢在大小姐和夫人面前说吗？”
秋月吃了瘪没敢接话，只道：“奴婢嘴笨，还请四小姐担待。”
那秋萤在一旁愣着，也不说话，只是垂着头，凌楚楚接着说道：“大夫人叫你们到我这儿来，可对你们有什么吩咐没有？”
“回四小姐，大夫人吩咐我们二人好生伺候四小姐，不可懈怠。”秋月又回她道。
“哦，没有别的？”
“别的？”秋月有点疑惑，“没有了。”
“真的没有？”
秋月茫然摇头，“回四小姐，大夫人只是将我们二人派来伺候四小姐，并无别的嘱咐。”
凌楚楚淡淡道：“是吗，那就好。”
两个丫环尴尬地沉默了，那秋月又说道：“对了四小姐，夫人让我们请了大夫来为四小姐诊治，奴婢这就去叫大夫进来。”
大夫替凌楚楚把了一脉，开了些滋补的药方便离开。
“四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这就去药房抓药了？”秋月自己请命。
“去吧，让药房的人仔细着点，要是出问题谁也担待不起。”凌楚楚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看向秋月，伸手递送药方的时候却又说道：“对了，赵妈今早被我拿簪子刺伤了，也叫药房拿点金创药来。”
言下之意，要是出了问题，赵妈就是最好的例子。
秋月连连点头，“四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秋月走后，秋萤在一旁陪侍，凌楚楚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小桃找来的女训，一边同她尬聊。
“你来相府多久了？”
“回四小姐，秋萤来相府快三年了。”
“多大了？”凌楚楚接着问。
“回四小姐，奴婢今年十八岁。”
“你都十八了，怎么胸比我还平啊？”凌楚楚不怀好意地盯着秋萤的前胸，看似面无表情，眼里却蕴着不明的意味。
秋萤沉默了一瞬，才有些无奈地说道：“回四小姐，奴婢是弃儿，从小吃苦所以身子单薄。”
凌楚楚抬杠道：“可你的个头一点也不像营养不良，这是何故啊？”
“秋萤自己也不知，兴许是双亲个头都不小，遗传的。”
“哦。”
凌楚楚漫不经心地一扯嘴角，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书，心中却暗喜，这大夫人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她派到清兰苑的卧底一进门就让凌楚楚抓住了把柄。
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没有到，她得继续观察观察这两个丫环，找个机会把他们两个的七寸给拿得死死的。
明媚的阳光照进了清兰苑，照进凌楚楚的屋子，她坐在床上悠然翻看着女训，而两个丫环则忙着收拾屋子。
这本女训虽然写的都是些妇道贞洁之类的糟粕，但好歹上面的字够凌楚楚学一阵子的了。她从前也研究过古代文字，但并不完全认得，因此在看这本女训时有些吃力，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相当庆幸这个陌生国度用的文字竟然和中国古代相差不大，这给她省了不少心。
时近日暮，屋子里已经收拾得焕然一新，柜子桌子擦得光洁再铺上精致绣垫，放上了简单的花瓶和小摆设，帷帐被褥都换了新的，床边一只莲花香炉，檀烟袅袅轻轻。这样的屋子虽然不华丽却也十分雅致，比起先前的空荡阴寒来已是云壤之别。
继而丫环们围着凌楚楚替她量身，说是大夫人嘱咐过要为她裁新衣裳。
凌楚楚默默受着，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原主昔日的生活过得实在太凄惨了，不仅得不到父母的疼爱，受嫡母和兄姐欺压多年，还像畜牲一样被恶奴任意打骂使唤，饱受饥寒多年，苦苦地活到十五岁，却因为一次偶然邂逅了三王爷而倾心之，为那人思念煎熬，甚至自断性命。
凌楚楚怜她年轻早亡，也怨她令自己到了这具身体里，只能够继承她留下的不幸，却又觉得原主死去也是一种解脱——但不管怎样，她既然成为了原主，就会用原主的身体好好活下去，代她去创造一个美好的人生！
第七章：四小姐别这样
量好了尺寸之后，丫环烧了热水要伺候凌楚楚沐浴，秋月秋萤二人本要在屋里服侍，但凌楚楚不大习惯，便叫她们出去候着。
初春乍暖还寒，脱去衣裳虽然冷，但整个人浸在浴汤中便温暖非常，凌楚楚静静坐在其中，心头思虑着原主的过去和她往后的计划。
原主凌四的母亲是个戏班子里的旦角，因为身份卑微一直不受府里人的待见，也只有丞相对她宠爱，偏偏她命薄难产而死，让原主没了倚靠不说，更令丞相因为原主不祥的出生而憎恶上了原主，丞相尚且如此，可以想见落井下石的人们对她的态度。
凌四的凄惨命运，是拜了这家的大夫人和她的姐妹以及院里的恶奴仆——拜这群恶狼所赐！可无论凌楚楚有多么不情愿，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前世的一切就只能抛诸脑后，当务之急，是她一定要在这恶狼窟里活下去！
只是可惜啊可惜，好不容易才盼来凌老爷子把“神农真经”传给她，没想到她命这么苦一拿到石卷就特么穿越了。
如今她虽然没了功力，又得不到除了美貌之外原主留下能够利用的任何条件，但至少她还有她自己，只剩下医术智慧和前世记忆，她依旧是倔强果敢百折不挠的凌楚楚！
原主之所以落得如此境地，正是被嫡母嫡姐联合恶奴欺压所致，要想改变处境非得要去找府里说话有份量的人来当靠山不可，而在这丞相府里，除了丞相大人和大夫人之外，就只有一个老夫人能够作主了，她怎么着也得把这个靠山弄到手。
凌楚楚洗好之后，对外头唤了一句：“秋萤秋月。”
外头没有回音，过了一阵，秋萤才弱弱回应：“四小姐有何吩咐？”
“是你？秋月呢？”凌楚楚一边穿衣，一边目光流转，似在打着主意。
“秋月到厨房帮忙准备晚膳了。”
“哦，那你进来伺候我穿衣。”
秋萤又没了回响，凌楚楚催促道：“快点，水凉了，你知道我身体弱受不得风寒。”
“奴婢就来。”秋萤似乎不大情愿。
门被轻悠悠推开又飞快合上，隔着屏风凌楚楚看见秋萤从屏风上方伸手递了毛巾来，“四小姐请擦身。”
凌楚楚道：“太远了够不着，你送进来。”
屏风后的人沉默了一阵，咬牙道：“是。”
凌楚楚看着秋萤从屏风后绕过来，一只手扯着袖子遮在眼前，接过毛巾她冲秋萤一笑，“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敢看的？”
“四小姐是千金之躯，奴婢岂敢亵渎。”秋萤的声音有些许沙哑。
“拿衣服来。”
“是。”
秋萤仍旧遮着脸，往屏风方向退了一步，伸手去够衣裳，却没够着。原是凌楚楚故意把原本放在屏风上的衣裳往后挪了一挪。
秋萤只好转身去拿，又抬起另一边袖子遮住眼睛，这一伸手却又是没够着。也是凌楚楚趁机挪了衣裳，还往秋萤身后站了去。
秋萤往衣服那边又挪了一步，正要伸手去拿，却听见身后凌楚楚说道：“你快点，我好冷啊！”
秋萤这次索性不遮眼了，走过去将衣裳拿来，递给身后的凌楚楚，“四小姐请更衣。”
凌楚楚接过衣裳来，翻了一翻，“这衣裳好像很复杂，我不会穿，你来帮我吧。”
见秋萤不动，凌楚楚又催促他：“都是女孩子不用这么害羞，快点过来，我等不及要去吃饭了。”
秋萤硬着头皮转身，却是闭着眼睛，“四小姐哪里不会，交给奴婢。”
“都不会，你怎么闭着眼睛啊，这样怎么帮我穿衣裳？”凌楚楚不满。
秋萤愣住，接着便感觉到凌楚楚走近，他浑身一僵，转身背对凌楚楚，“四小姐，奴婢手笨也不会穿，奴婢去叫秋月来。”
“等她来我就冷死了，你给我站住！”
凌楚楚绕到秋萤面前，见他仍紧紧闭着眼睛，不由感到好笑，“你又不是男的，为什么不敢睁眼？把眼睛睁开。”
秋萤一怔，似乎反应过来了，凌楚楚根本就不是要他伺候穿衣服，她是在试他。
秋萤睁开眼睛，将衣裳展开，“四小姐请。”
凌楚楚看着目不斜视毫无焦点的秋萤，忽然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我头好晕啊……”
秋萤见凌楚楚倒下，下意识伸手抱住她，但眼睛仍然看着前方，“四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也许是在热水里泡久了有点受不住”
凌楚楚靠着秋萤的胸膛，抬头看着他直而长的脖颈，削尖的下巴，再视线上移，看他的嘴唇，鼻子，眼睛……这张脸再如何乔装，总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怀中人儿忽然将玉手探入他袖中，微凉滑腻的触感令秋萤不由得浑身绷紧，怀中像搂了一块温软的香玉，少女身上的香气混合花香不断侵入他鼻孔，深入到他的五脏六腑，三魂七魄，乱他的心，扰他的神，迷他的魂。无人能逃过绝色少艾的主动相诱，即便是他，他知道若再久留，他必定会疯的。
他只得哑着嗓子道：“四小姐，请更衣。”
不料那人的纤细手指忽然捏住他的骨头，渐渐往上移动，仿佛一条小鱼游上了他的心湖，妄想钻进他内心深处的晦暗，他难以再淡定下去，捉住她的胳膊强行将她的手扯开，“四小姐，别这样……”
“秋萤，我发现你的手好大，好烫啊。”凌楚楚一边语气暧昧地说着，一边将衣裳套在身上，但迟迟不收紧，“我不会系衣带，你帮我。”
秋萤无奈地深呼吸了两下，一咬牙索性低下头看着凌楚楚，“好，奴婢替四小姐穿。”
可他这一低头就后悔了，眼前人在昏黄烛光中与他对立，衣衫半开玉肩半露，潮湿的青丝如水草流泻身畔，衬得她身形更显削瘦，肌肤愈发透白，双眸的墨色更加浓烈——而她淡无血色的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一丝笑，只一眼便令他移不开目光。
他不敢想这略旧的蓝色肚兜中藏着的是怎样风光，更不敢想方才拥在怀中的，是怎样风情。
他只怔愣了一瞬，时间却仿佛一刻那么长。再回过神，镇定自若地硬撑着心慌扯着一根一根衣带若无其事地系起，他在收敛她的美丰色，也在拯救他的底线。
第九章:不要白不要
“太子爷昨日来府里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太子爷这样的人物，行踪一般不会泄露出去。”
“真是奇了，府里怎么有人抢点心呢，难不成是故意破坏二姨娘的好事？”
“这话可别乱说，一会去厨房拿点心都小心为好，今日大小姐和三王爷回门，万万不得出差错，否则就惨了。”
丫环们走远了，凌楚楚重新回到榻上躺下，一脸若有所思模样。
“小桃，你过来。”
“老大，有什么吩咐？”
凌楚楚记得小桃说过，原主是因为三王爷娶了大小姐而伤心自焚的，她有些好奇，是怎样一个男人值得原主这个花痴去死？
“你见过三王爷没有？”
提起三王爷，小桃顿时警惕起来，“老大，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忘了吧，三王爷不值得你留念。”
凌楚楚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对他还有兴趣，那你就错了。我只是好奇我以前是被什么样一个男人迷了心窍而已。他是什么样，你给我说说？”
小桃摇了摇头，“小桃没见过他，也说不清，但别人都说三王爷是当今最英俊威武的男子，他喜穿黑色衣裳，头戴玄冠发髻高挽，玉树临风面如冠玉……”
凌楚楚打断小桃，“拉倒吧，你以为你在写小说啊？恕我想象力贫乏，实在接受无能。”
小桃不解她意思，一头雾水。
凌楚楚接着说道：“听说今日是大小姐与那三王爷回门省亲的日子，我……”
小桃头一回抢了她的话说，“老大，你千万别去啊，大小姐见了你定会让你难堪的！”
凌楚楚不屑地努努嘴，“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的亲姐姐跟姐夫回门省亲，我这个做妹妹的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再说我也不是去干什么坏事，姐姐有什么可让我难堪的？”
小桃的表情活像是看见天要塌了，当即扯住凌楚楚的袖子生怕她跑了，“老大，小桃不准你去，你也知道从前你跟三王爷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这次再过去不是上赶着让人家看你的笑话吗？”
凌楚楚不以为然地耸肩，从前原主跟三王爷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原主无意间看见了他那张脸就对他一见钟情然后犯了相思病而已，后来她偷偷跑出府去见三王爷，不料被凌紫月得知后大肆羞辱了一番，又将事实传得变了样，她就成了别人眼中不自量力的花痴庶女。
其实凌楚楚心中以为，原主跟三王爷岂止是原主暗恋这么简单，他俩指不定在那场火患之前有点见不得人的勾当呢——但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洁身自好的她就不去深挖了。
“你少想多了，我就是想看看那个让我犯傻的人是怎样的货色而已，不去看也罢了，还省得我费劲。”
将那三王爷的事撇去脑后，凌楚楚继续躺着晒太阳，打算着找个机会去会会这凌老夫人，她身子尚弱又无财力，没个靠山是万万不行的。
日头渐渐盛了，凌楚楚在卧榻上小睡了一觉，再醒来时直觉腹内空荡，便准备起来吃点东西，不想她这一起身，清兰苑里便来了不速之客。
凌楚楚看着从院门外走进来那个盛装女子，十七八的年纪，眉眼之间与大夫人有些相似，一瞬间便明白了此人身份。
只不过她可不想主动去与她扯话，就当作没看见似的，转身往屋里走去。
“四妹妹！”
凌紫月那一声温柔轻唤，令凌楚楚心中一凉，听这声音便知凌紫月必定是个绿茶，想来她一时半会是没得安生了。
“你是？”凌楚楚将凌紫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佯装不认得凌紫月，却不掩淡漠地摇了摇头，“你穿得如此气派，我却如此寒酸，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呢，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
“大胆，见了我们娘娘怎不下跪？”凌紫月身旁的丫环厉声喝斥道。
“茵茵不得无礼，这是本妃的四妹。”
凌紫月用傲慢的眼光看着凌楚楚，故作亲和地说道：“怎么才三日不见，四妹妹就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大姐，三王妃啊！”
“原来是大姐，我自昏迷醒来之后就失忆了，恕我方才没认出你来。”
凌紫月微讶，半信半疑地将凌楚楚盯着，“四妹妹失忆了？这么说，你连王爷也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凌楚楚摇头，问凌紫月道：“对了，大姐不是已经嫁入三王府了，怎么有空到妹妹这破落小院来？”
凌紫月假意一笑，示意丫环上前来，“听说妹妹得知我与三王爷成亲，竟想不开引火自焚，我心中过意不去，所以来看看妹妹，不过妹妹如今已经忘了过去的事，我就不去揭妹妹的伤疤了，妹妹收下我的这份心意好好将养身子便是。”
“好，那楚楚就谢谢大姐的好意了。秋月秋萤，把东西拿进去！”凌楚楚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不要白不要。
丫环将礼品送进屋去，院里便只剩下这姐妹二人，凌紫月走近凌楚楚，正要说点什么，却被凌楚楚后退两步抢先道：“妹妹这里清贫，没有好茶好饭招待大姐，午膳时间就快到了，想必大夫人那边正四处找大姐呢，妹妹衣衫鄙陋不便出门，大姐慢走恕我不送。”
凌紫月没想到凌楚楚如今真像母亲所说的，变得跟以前判若两人，一时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但看着凌楚楚一身素衣却依旧风姿不凡，谈吐气质亦胜往昔，她心头的妒火便止不住地涌上来。
凌楚楚的容貌胜自己几分，早先若非她及时断了三王爷和凌楚楚的路子，说不定凌楚楚跟三王爷两人迟早会情愫暗生，如今凌楚楚虽然失忆，却未必对三王爷无心，倘若三王爷亦对她念念不忘，那岂不是……
“四妹妹！”
凌楚楚未走进门，又听见凌紫月叫她，不由眉头一皱，这绿茶看来整她之心还未死啊！
“大姐可还有事？”凌楚楚没转身，无比冷淡地问。
“今日是我回门省亲的好日子，难得一家人都在，你与我一道去前院用午膳吧，王爷似乎也担心你呢，你过去也免得王爷周折，如此可好？”
“多谢大姐好意，还请大姐代我谢谢王爷姐夫，我如今身子已经好多了，不劳大姐和姐夫记挂，再说我也没什么穿得出去的衣饰，就不去碍大家的眼了，大姐新婚燕尔多替我吃些就好，早日替王爷生个大胖小子我这个当妹妹的也便高兴了。”
第十章：破衣服烂鞋子
“这也无妨，正好我出嫁时留下了不少衣裳，这就叫茵茵回去拿来给你，妹妹不会嫌弃吧？”
“嫌弃啊，怎么不嫌弃？”凌楚楚转身瞧着凌紫月轻蔑一笑，“大姐的衣裳虽好，毕竟也是大姐弃了的，妹妹我虽然穷，也不会什么破衣服烂鞋子都往身上穿，再说我身子病弱也吃不得荤腥发物，在屋里随意用些薄粥也就足够了。”
凌楚楚故意把话说得难听些，她实在是懒得跟绿茶多费口舌，反正凌紫月今天是铁了心要整她，她再怎么回避周旋，这凌紫月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如直接撕破脸皮，倒还干净利落。
“凌楚楚，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你穿我的旧衣是给你面子，以往你在我面前连一条狗都不如，如今也是，别以为你失忆了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凌紫月终于没了耐性，在这方面她显然比不上大夫人。凌楚楚心想连你老娘我都不怕，会怕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不成
凌楚楚略带嘲意地笑笑，“大姐怎么突然生气了，是我说错话了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读书少不会说话。大姐不就是要我到前院一起用午膳，我去就是了，请！”
她昂首阔步走在先前，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反正她正要改善伙食呢，前院这么多人，倒要看看凌紫月能玩出什么花样。
“小桃，出来随我前去赴宴！”
小桃闻声而出，看见凌紫月顿时惊了，“大小姐？”
凌紫月看也未看小桃一眼，转身跟凌楚楚一起走了出去。
去前院要经过一处荷花池，凌紫月和凌楚楚并排而行，眼看就要抵达池子边，凌楚楚停下了脚步。
“妹妹怎么不走了？”
“这池子里的水虽然淹不死人，但跳下去可是会着凉的，不仅如此，水里那些虫子要是钻到人身体里传宗接代可就麻烦了。”凌楚楚转头瞧着凌紫月嫣然一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姐姐要小心点呀，你头上的首饰看起来很重呢。”
凌紫月看着凌楚楚的笑容，心中不觉一颤，难道凌楚楚知道她心里想的事情？
“妹妹提醒得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凌紫月话音刚落，就见凌楚楚伸出手来将她的胳膊紧紧挽着，她道：“我扶着姐姐吧，这样我们两个都安全。”
凌紫月脸色陡然白了两分，这凌楚楚真能看穿她的心事不成？她本想自己跳下去栽赃凌楚楚，经凌楚楚提醒后便改主意想推凌楚楚下去让凌楚楚受冷病情加重，如今凌楚楚紧紧搀着自己，显然是做不成了。
只是她看着凌楚楚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怕凌楚楚一会把真把她给推下去可怎么办？
凌紫月僵着身子跟凌楚楚一道走过荷花池，凌楚楚才放开她，临了冲她又是一笑，“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妹妹还能把你推下去不成？”
“妹妹真会开玩笑。”凌紫月尴尬地弯起嘴角，一面走一面盘算着等下在众人面前要如何让凌楚楚难堪。
两人就这么走到了前院花厅内，里面就坐着凌丞相和三王爷等人。
凌紫月和凌楚楚两人一道走入花厅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她们二人身上，一度逡巡之后，集中在那个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衫，脸色亦白得几乎透明的女子身上。
王妃凌紫月回门省亲，凌家众人俱是鲜衣盛妆，就连底下的小丫环都擦脂抹粉精心打扮了一番，一切看起来是那样华丽体面。
而凌楚楚身上穿的葱黄长裙与嫩绿外衣却是旧得几乎连颜色也难以分辨出，再配合她那张因病弱所致而苍白寡淡的脸，微微发黄的长发，白到透明的肤色，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幅被雨水冲刷去颜色的壁画，徒留下一双浓黑的眼眸闪动着光采，如一扇窗清晰地向外传递她来自灵魂的清贵与高傲。
至于她发间簪着那一枝娇而不艳，待开未开的带着花苞的桃花，就更不用说了，那样素雅却又灵动，衬得冷淡眉眼愈发出尘，仿佛来自世外仙谷的谪仙，与这满室的珠钗粉黛相遇，竟是丝毫不逊的美丽。
若这丞相府是一面粉饰得华美壮丽的墙壁，她就像是这墙上突然出现的一道裂缝，是那钻破墙壁的一条枯藤，用自己瘦弱身躯一点点将这墙后的黑暗释放出来，却又仿佛迎着阳光发芽生花。
三王爷段沐月看见这个他曾见过数面的女子，不知为何一时竟然有种陌生之感，分明眉眼依旧，为何他如今见了她却恍似见了另一个人，她们不过是面貌相似而已。更令他不解的是，今日凌楚楚到了他面前竟然连睨都不曾睨他一眼——她还是那个见了他便脸红露怯的凌四么？
段沐月无意中多看了凌楚楚几眼，不想却令他的娇妻凌紫月彻底妒火高涨起来，但只碍于人多不便发作，仍旧维持假笑而已。
凌丞相眼看两个女儿走来，也让这两人之间巨大的差异弄得吃了一惊，凌楚楚虽不是他最为宠爱的庶出女儿，甚至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地位，但无论如何她身上也是流淌着他的血，是名副其实的相府千金，纵然不能所有待遇与凌紫月相同，好歹也该过得去不是？大夫人即便是真的薄待了她，也该有个分寸，今日凌紫月随三王爷回门，又恰好有太子这样的贵客临门，让他们见了这场景，来日不知是如何看他了……
老夫人看见凌楚楚突然出现，心头亦不大快活，但见凌楚楚一改往日的怯场面对众人目光仍淡定自如的模样，又不禁心生欣慰，她衣着打扮虽欠妥，好歹仪态上未给凌家丢脸。
大夫人显然没想到凌楚楚会跟凌紫月一起出现，惊讶过后，疑惑的目光便投向凌紫月，而凌紫月与她对视瞬间，母女二人便于无形中达成了共识。
至于其余的姨娘姐妹们，都在边上默默看着这一切，像看客似的期待着眼下戏台上接下来会上演的戏码。
“紫月方才去看望四妹妹，不想姐妹叙话忘了时辰让诸位久等，实在有愧。”
凌紫月的台词念过，转头瞧着凌楚楚，这种时候本该说点什么赔罪之语的凌楚楚倒像是没看见这一大屋子的人似的，只管将目光四处打量，看起来极为无礼。
第十一章：很二的二王爷
丞相原有意责备大夫人将凌楚楚管教成这样，但见大夫人脸色亦不佳，只好硬着头皮回头重新面对凌紫月她们，无视了凌楚楚寒酸的衣着，佯装一笑缓解尴尬道：“原来娘娘是去看楚楚了，她向来最是牵挂姐妹，竟把还在修养身子的四丫头带来了。楚楚，快过来见过几位贵客。”
尽管心里不大情愿，但看在丞相是家主的份上，凌楚楚只得对着丞相介绍的几人一一施礼问候。
“楚楚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王爷。”
“四小姐不必多礼。”
太子生得温润如玉，三王爷长得冷俊无双，这兄弟二人坐在一处，一黑一白犹如八卦之阴阳一般，无故令她觉得这是两个难以相容的角色，打心眼儿里觉得他们两个不简单，故而他们长得再好看她也不敢多看，只是匆匆一眼掠过看了个大概。
只是一眼看过，凌楚楚忽然明白了凌四为什么一见三王误终身，也断定了凌四没有见过太子，毕竟太子看起来比三王爷像好人。
凌楚楚这边同太子三王二人行过了礼，那边凌老夫人便说话了，“既然大家都齐了，赫轩，派人请二王爷出来，可以传午膳了。”
大夫人殷勤起身招呼道，“两位贵客请移步膳厅。”
凌楚楚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的，也丝毫不拿自己当个外人，只管跟随在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丫头后边往膳厅走去。
“太好了！吃饭喽！”
凌楚楚听见那银铃般的笑声时，不由得脚下一滞，谁他丫这么不矜持？那十岁的六少爷已经在前面走了，后头来的这个又是？凌青华？可今日二老爷一家都没出面……
思虑间，未及回头凌楚楚便被一个男子撞了肩膀，她朝那人看去，只见他身穿一件鲜艳的水红色袍子像个孩子似的跑得很欢，一面跑一面蹦跶，那背影令她看了莫名觉得雀跃，丝毫不觉得他这么大的人这样走路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挺养眼。
凌楚楚心底盘算，这家伙一身贵气，又胆敢在丞相府恁的张扬，想必就是凌老夫人方才所提及的二王爷了。
二王爷？难怪这么二，真是人如其名啊。
凌楚楚想着这二王爷的事稍稍耽搁了一阵，等走到膳厅时竟杯具地发现没有她的位置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凌紫月故意的。
凌丞相和老夫人大夫人他们都忙着招呼贵客，没人搭理尴尬站在边上的凌楚楚。
大爷的，不是叫老子过来吃饭？想阴我也得让我吃饱肚子才有力气跟你玩不是？凌楚楚无语地看着座中人纷纷动筷，一咬牙干脆走到桌前去，装作脚下无力往前倒去，顺手把倒霉的某盛汤丫环给撞了。
于是丫环手一抖，热汤溅了某姨娘，某姨娘惊起，不慎撞了某庶女，某庶女被菜肴弄脏了衣裳，只好板着脸退后去清理，凌楚楚心安理得地扶着桌子起身，对着那庶女抱歉一笑，“对不起啊妹妹，我给你赔个不是。”
被弄脏衣裳的人是凌楚楚的三姐凌婉芸，如今正气恼地瞪着凌楚楚，她真想把这个下贱的凌楚楚狠狠一耳光打过去，但姨娘在旁拉着她也不好生气得太明显，便只白了一眼凌楚楚，“我不是你妹妹，你连三姐都不认得了？”
“哦，原来是三姐啊，太久不见面妹妹忘了，唉，真是可惜了你这身新衣裳啊……”
二姨娘倒是个识大体的，见势赶着上前将凌婉芸拉开，“无妨无妨，洗洗就好，你们先吃着吧，我带你芸姐姐去打理打理。”
“也好，真是对不住了。”凌楚楚淡淡一假笑，转头便抄起碗筷来，二话不说专挑好菜吃。
挑肥拣瘦，隔空抢菜不在话下，汤汁与酒水乱溅，米粒与菜叶齐飞更是寻常——凌楚楚就是要作出这副模样来恶心在场之人，在太子爷面前好好打打丞相府的脸。
最小的庶女凌秀妍就坐在凌楚楚旁边，见她这副模样便心生怜悯，默默地将好菜往凌楚楚碗里夹，主动给她倒酒斟茶。
而其他人见了凌楚楚这般吃相，都忍不住暗自憋笑，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下等货色，就连在太子殿下面前也一点淑女的样子也没有，将来可怎么嫁得出去啊？
殊不知某人在前天无意看见这凌家老四躲在花园里带着丫环大快朵颐之时，再见她这副模样也只觉得她可怜而已。
丞相和老夫人无意瞥见凌楚楚的吃相，也都暗自难堪，凌家世代为官，女儿都是大方得体的，怎么到如今生出了凌楚楚这样的奇葩？真不知大夫人平日都是怎么教养的她！
大夫人默默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死丫头是成心来惹事的吧！
凌婉芸与二姨娘一道出了膳厅后，便一改方才的淑女模样，恼怒地叫骂：“姐姐怎么把这个下贱货色带出来了，真是丢人现眼，还害得我在两位殿下面前出丑，我非要好好收拾了她不可！”
“好了好了，消消气吧，你不想见她就在屋里吃，一会儿更了衣再出来，你平日性子再骄纵，在太子殿下面前可千万要忍着，否则娘再怎么替你想办法你也入不了殿下的眼，好不容易盼到紫月另嫁，你可别错失良机。”
凌婉芸如此一想，总算是平息了几分，但想起凌楚楚那副欠揍的模样，心中仍是不平。
吃饱了饭后，凌楚楚擦擦嘴打了个嗝，声音大到满屋子的人都能听得见。
凌赫轩一脸黑线，大夫人尴尬得呆住。
大伙觉得这已经够尴尬的了，没想到对面桌的二王爷也跟着打了个嗝，仿佛跟凌楚楚对话似的。
气氛一度尴尬到窒息，直到二王爷喊了一句“我吃饱了”然后跑了出去，凌楚楚也起身淡定地对在座行了个礼，“诸位慢用，楚楚先退下了。”
然后把所有的尴尬统统留给了那一屋子人。
“四丫头自娘娘嫁了王爷后便受刺激失忆了，如今成了这副痴傻模样，让两位殿下见笑，还望两位莫怪罪。”大夫人道。
太子忍着笑啜了一口酒，嘴上说道：“无妨。”心里却想，这丫头岂是痴傻，她可厉害着呢。
第十二章：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妹妹成了这模样，都是因紫月而起，往后紫月不在家中，还请父亲母亲对四妹妹多多照顾，将对紫月的爱怜都给她，如此紫月方能心安。”凌紫月假惺惺地说。
“王妃若是挂念，大可时常回来看望，本王会陪王妃一起。”段沐月望着凌紫月笑得十分温柔。
“请王爷和娘娘放心，臣与内人定会加倍爱惜楚楚。”
这边凌楚楚走出膳厅后，悠哉悠哉地背着手往清兰苑方向踱，一路欣赏着春日盛开的鲜花，想着被她耍了的一众人，真是身心舒适好不惬意。
“二王爷，这花是丞相最喜欢的，掐不得……”
“你何不去问问他，本王掐不掐得？他若说不许，本王就不掐！”
“……”
仆人一脸无语地看着二王爷把凌丞相最喜欢的一盆牡丹花给掐了，连一朵花苞也没放过，掐完牡丹掐芍药，一路把那些花都插的插上发髻，扔的扔到水中，仆人阻他不住，只好苦着个脸跟在他后头，而他的那个冰山侍卫只默默看着他造作不发一语。
凌楚楚望着眼前的一幕，直觉得解气极了，活该让这二货把凌老头的心爱之物都糟蹋完，让他体会体会被人欺负不能还手的滋味。
她就这么看着二货摘花插花洒花，那人一身红衣穿越在百花丛中，蝴蝶似的翩翩跹跹，笑声清朗玉容含光，所到之处皆如黑夜被点亮，看着看着，这份热闹悄然变了滋味。
她怎么就觉得，二货长得比他的两个兄弟好看些？明明傻里傻气的，偏偏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她心起涟漪，她疯了似的觉得这家伙满头鲜花简直美惨了……
回过神来，那二货已然捧着花跑到凌楚楚面前，见凌楚楚盯着他瞧，便冲她一笑，“你也喜欢花吗，这些都给你！”
凌楚楚望着眼前这二货，不由一笑，却并不伸手去接他手上的花，只说：“二王爷，你知道‘二’是什么意思吗？”
“是什么意思？”他敛起笑容盯着她苍白的脸。
“我觉得你就挺二的。”见他不解，凌楚楚冲他飞了个媚眼，“给你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楚楚告辞了。”
二王爷站在原地看着凌楚楚的背影，呆愣的表情下，似乎有一丝狡黠从眼中掠过。
不远处众人从膳厅陆续出来，侍卫见状对二王爷道：“爷，咱们该回宫了。”
“不回，我还没玩够呢！”二王爷把手里的花抛到侍卫怀里，自己则跟着凌楚楚跑了去。
“四小姐，四小姐……”
小桃去了一趟茅厕回来就找不见了凌楚楚，只好四处叫唤，走到池塘边上突然被某个冰山脸强塞了一捧花，顿时愣了。
“喂，你的花……”
“送你了。”
小桃抱着那捧鲜花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人迅速离开的背影，不禁脸颊飞红，花痴道：“好好看的小哥哥啊……”
丞相看见自己心爱的花被摘了，还弄得到处都是，再一看那抱着鲜花傻笑的小丫环，心头怒火骤燃。
“大胆奴婢，竟敢破坏府中花草，来人，将她带下去好好管教管教！”
“是，老爷！”
小桃被家丁拖走时，仍然一脸茫然，她做错什么了吗？
凌紫月见了小桃，佯装意外地说：“呀，这不是四妹妹身边的丫环吗，她在府里多年，怎么还会犯这样的错误？父亲，依女儿看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凌紫月话音刚落，方才看见二王爷摘花的奴仆准备上前说明事实，却被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奴婢刚才看见四小姐带着丫环在此处摘花，这绝不是误会。”凌紫月身边的丫环连忙捏造事实。
“茵茵，你真的看清楚了，可不能胡乱猜测，四妹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凌紫月冷冷警告丫环。
“娘娘，奴婢看得清清楚楚！”
凌丞相听见此话顿时就怒了，但身旁有客也只得忍住。
“罢了，这花明年还会开。”
凌楚楚走了没多远，就被跟上来的二王爷给截了去路，他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盯着她：“‘二’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说出来就不让你走！”
“原来王爷这么好学啊，那楚楚就告诉你好了。二，就是可爱的意思，王爷你很可爱。”
“可爱？又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人看见了就觉得开心。”
“这么说你看见本王很开心，是吗？”他星子似的眼眸光华大放。
“算是吧。”凌楚楚笑得极敷衍。
“哦，原来如此！那本王觉得，你也很可爱。”
凌楚楚：“……”你最可爱，你全家都可爱，你个二货！
“咳咳！”凌楚楚尴尬地咳嗽两声，“二王爷，楚楚身子不舒服，不宜在外逗留，就先回去了，二王爷到别处耍去吧。”
二货想拦凌楚楚，却被侍卫拦下。
“爷，我们该走了。”侍卫再度提醒道。
“这么早就回去，本王还没玩够呢。”二货扫兴地看着凌楚楚的背影，对侍卫说道：“把这个丫环买回宫去，她很可爱，本王喜欢！”
侍卫一脸黑线：“爷，她是凌丞相家的四小姐，不是丫环，买不回去。”
“那可否跟丞相说说，叫他把她送给本王？”
“爷，女儿怎么能送人呢？”
“那要怎么样才能把她带走？”
“爷，要明媒正娶。”
“好，那我现在就去娶她！”二货高兴地往回跑。
“爷，你是不是对娶有什么误会？爷，你慢点！”
后院里，小桃被家丁打了板子，一直打到痛晕过去，她心里想着那个送花的小哥哥，恨自己没能问他姓名，若她被打死了，来世不知还有什么盼头。
那捧鲜花被扔在长凳旁，溅染了她的鲜血，依旧美得诡异妖艳。
花厅内，凌家人正陪太子等人用饭后甜点。
“这桃花羹是芸儿最拿手的，味道清甜甘美，这白玉酥也是一味极别致的点心，整个圣京找不出十个会做的人，二位殿下都尝尝。”二姨娘十分卖力地推荐凌婉芸的甜点，眼看太子喝下去露出淡淡笑容，方才放心。
“三小姐真是蕙质兰心，这桃花羹比起宫里的丝毫不逊。”
“太子殿下折煞芸儿了，不过是寻常俗物，哪里比得上宫里的。殿下能赏脸尝上一口，就够芸儿偷笑了。”凌紫月道。
“大姐真会取笑人。”凌婉芸娇俏地一笑，朝太子羞怯地睨了一眼，“太子殿下肯赏脸，芸儿荣幸之至。”
“这丫头平日里就爱研究饮食，说是要为她的如意郎君做一辈子羹汤呢，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就巴巴地赶着要去厨下……”
“姨娘，说什么呢！”凌婉芸娇嗔一声故作无意打断了姨娘的话。
“这丫头，到了太子殿下面前就恁的害羞了，平日里……”
凌紫月正打趣着凌婉芸，门外突然跑来个人影，一看原是二王爷段沐清，她随众人愣住。
“丞相，本王有事与你商量！”
凌丞相不想跟这傻瓜王爷商量，但也得带笑迎合，“二王爷有何事，只管说来。”
“本王见丞相的四小姐很是可爱，故……”段沐清似乎说不来拗口的酸话，当即咬牙道：“本王要娶她！”
第十三章：本王要娶她
正喝甜汤的凌秀妍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其余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傻瓜王爷。
“王爷要娶楚楚？这……王爷是在开玩笑？”凌丞相一脸为难，凌楚楚虽说是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可是她一介庶女又没有姨娘身子又病弱，哪里高攀得上皇家，即便是一个傻王爷，她也是不够格的，何况此事还要过问皇帝才行。
“二皇弟，嫁娶之事不是你想就可以，此事还需向父皇请示。”太子替丞相解围。
“皇兄，我一个人在宫里甚是无聊，娶她进宫就有人陪我玩了，父皇一定会同意的！”
“二皇兄想娶四小姐，也得等四小姐病愈不是？不若回宫禀明父皇，来日再行说媒下聘。”段沐月直接替段沐清计划了此事，“岳父以为如何？”
两人眼神隔空一遇，便打定了主意，这件事情充其量不过是二王爷心血来潮的一个玩笑之举罢了，他们也犯不着跟傻子讲道理惹一身麻烦，这傻瓜虽然痴傻，若真的上了火气，那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倒不如用用缓兵之计先应了他，来日皇帝那边自会管教。
丞相爽朗一笑，“能得二王爷垂青，实在是臣府中之幸事，二王爷若是喜欢楚楚，便回去禀告了皇上，一切按照大周礼制进行就是。”
段沐清矛盾地看着丞相，仿佛听不大懂，顿时皱了眉头，“你就说此事你答不答应，别想讲高深话诓骗本王。”
“答应，如此好事怎么不答应？”丞相笑了，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傻瓜王爷实在可笑。
然而太子早已看穿了他们的套路，默默在一旁听着他们东一句西一句地扯话，直到后来他以护送段沐清为由带着段沐清一道辞别了凌相，三王爷段沐月也携妻子回府。
凌相府的大门一闭，又有许多家务事要处理，譬如那个不识大体丢了凌家脸面的四小姐，少不了一顿收拾。
凌楚楚被大夫人派来的丫环带到了主院花厅处，彼时大夫人和丞相都在，老夫人也高座中堂，一个个板着脸活像阎王殿里那几座阴森雕像，等着要判她这只小鬼下油锅受刑。
“不知父亲和祖母叫楚楚来有何要事？”凌楚楚一改方才在太子等人面前的不畏，瑟缩着垂头盯住自己脚尖，像个害羞的孩子似的。
竟然都不跟嫡母打招呼，实在是太无礼了。凌丞相和老夫人的脸色极难看。
“你近来身子恢复得如何了？”长久不见，凌丞相先说一句表面话缓和尴尬。
凌楚楚闻言才抬眼与丞相对视，声音柔弱地回答：“多谢父亲关怀，已经好多了，今日见了大姐和姐夫心情极好，想必会恢复得更快呢。”
丞相眼看凌楚楚的肩膀一点点颤抖起来，眼中更是蓄起了泪水，不由得一愣。她这与刚才在膳厅的表现也相差太大了吧！原本一肚子火等着发，突然感觉没了着落。
哪个不心疼一个长相又美，身子又弱，胆子又小，又爱哭鼻子的美人呢？何况，凌楚楚她可是凌丞相的亲生女儿啊！
“你为何发抖？”
凌楚楚双目微红，怯怯地瞧了凌丞相一眼，声音里带了哭腔，委屈巴巴地说：“丫环说，楚楚闯祸了，父亲要打楚楚……”
她说着干脆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楚楚知道错了，父亲饶了楚楚吧，楚楚再也不丢人现眼了，求求父亲了……”
凌丞相被她这副模样弄得是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大夫人，“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先前还……”
大夫人也是一脸懵逼，“妾身也不知她这弄的是哪一出，先前她说自己失忆，如今又变成这样，只怕是……她莫非是疯癫了？”
两人回过头来，面前的凌楚楚已经磕得脑袋发红，泪眼婆娑的样子越发可怜，她仍在磕头，磕得连发髻都松散了也不顾及。
“父亲饶命，楚楚知道错了，楚楚知道错了……”
凌楚楚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地，座上三人皆是一惊，这丫头也真舍得用力！
“来人，快请大夫！”
凌楚楚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大夫就地替她把了一脉。“四小姐并无大碍，不过是气血不足加上风寒而已。”
“她为何失忆，行为时而乖张时而懦弱？”
“这恐怕是四小姐先前受了刺激之故，因此遇到事情情绪容易失控，只要服用些安神补脑以及镇静药物，不受外界刺激，便不会有事。”
“若是受了刺激会如何？”
大夫眉头一皱，“轻则行为怪异恶语伤人，重则攻击性强易行杀伐。”
简而言之，惹急了她连杀人都干。
“这，那她岂不是疯了？”
“回丞相大人的话，四小姐是疯了。”
丞相对凌楚楚这个女儿并无多少印象，听说她疯了也没有多么难过，他只像陌生人一般心生了些许怜悯而已，随即淡淡地道：“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如今又成了这样，实在可怜。”
大夫人附和道：“是啊，早知道她会这样，当初月儿成亲的事瞒着她就好了……”
老夫人对这个孙女也不大感兴趣，但她常年吃斋念佛，自诩是慈悲之人，见自己的亲孙女如此遭遇，也不免一副忧心神情，“赫轩，这丫头既然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她自己也不知何为是非，责难惩罚一概都免了，只留意着往后莫再放她现于人前就是。”
“母亲说得是，孩儿自会安排。”
“送四小姐回清兰苑，让院里人都仔细照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丞相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凌楚楚忽然动了动，接着她剧烈地蹬腿摇头，口中喊叫不断。
“不敢了，大夫人我错了，楚楚该死，大夫人饶命，楚楚知错了……赵妈别打了，不要，好痛啊，好痛啊……”
屋子里安静之极，只有凌楚楚在不断讲梦话，苍白的小脸上惊恐毕现，眼泪夺眶而出濡湿了她的发丝，狼狈躲闪的样子令人揪心。
丞相对这个女儿没什么印象，可他还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他的骨肉再是庶出，也由不得别人欺凌侮辱！
“夫人，你到底对楚楚做了什么？”
第十四章：四小姐疯了
“老爷，她是疯子啊，疯子的梦话也能当真？妾身待她像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何曾……”
“住口！”一旁的老夫人怒斥，“这孩子再怎么着也是赫轩的亲骨肉，你不该因为她从小没娘就这么欺凌，她不过是一个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她！”
“我说这孩子怎么成天在院里见不着面，懦弱羞怯礼数不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原来是你这个做嫡母的厚此薄彼，今日楚楚在太子面前现丑，她是何等模样人人都看得真真的，你还想只手遮天地欺凌她到几时？”
“娘，我真的没有……”大夫人表现得十分委屈，“这丫头她前天在我面前可厉害……”
“你不要再狡辩，既然你这般容不下这孩子，往后她就交给伍氏去管，你再莫进她的院子，免得刺激了她还不知会造出什么孽来。”
大夫人还想辩解，却被丞相阻拦，“就依母亲的安排，你也可省点心。”
老夫人不争地睨了大夫人一眼，“刘妈，扶我回去。”
“是，老夫人。”
大夫人看着地上的凌楚楚，恨不得上前掐死她去，“这丫头前日在我面前还伶牙利齿机灵得很，今天你也不是没看见她……”
“好了，别说了。”凌丞相低头瞧着凌楚楚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冷语：“连府上丫环的衣裳也未曾旧成这样的，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
“我让人给她做了新衣裳，可她……”
“来人，送四小姐回去，叫四姨娘到书房来。”
丫环将凌楚楚送回清兰苑，嘱咐了秋月秋萤几句便离开。
“四小姐怎么折腾成这副样子，出去时不还好好的吗？”
“想是在太子面前犯错了，被罚了吧。”
秋月秋萤说了两句，便着手替凌楚楚洗脸，不想转回身来便看见凌楚楚已经醒了。
“四小姐，你醒了！奴婢替你洗脸梳头。”
凌楚楚下床来自己接过帕子擦了脸，又才坐在妆台前梳发。
“秋萤，你过来。”
正准备倒水的秋萤听见凌楚楚叫自己，顿时浑身一僵，“四小姐有何吩咐？”
“你是打算继续忠于大夫人，还是良禽择木而栖？”
此话一出，不单秋萤愣住，秋月也是一愣。
“四小姐此话何意？奴婢不明白，奴婢只有四小姐一个主子。”秋萤一本正经表忠心。
“秋月，你呢？”凌楚楚又问。
“秋月也只有四小姐一个主子。”秋月回答得十分干脆。
凌楚楚这边总算把乱发中的桃枝挑了出来扔在一边，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好，那就请你们两个记住你们今天对我说的话，来日要是给我发现谁食言了，休怪本小姐心狠手辣。可听明白了？”
“奴婢明白。”秋萤淡淡回答一句，端着水走出门外去。
“奴婢也明白了。”秋月打理着桌上盆景，眼中波光乱转。
凌楚楚对着镜子，瞧着自己额头上那一块红肿，回想方才在凌丞相和老夫人面前磕头求饶装疯卖傻的光景，眼里幽光似深潭般黯淡，却又蕴着生机。
生存之道，就是能屈能伸，这是她在当初的非人训练中得到的启示。只有忍一时之耻，才能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朝一日一雪前耻。
而今寄人篱下，不得不在掌权者面前示弱，她可不想再被大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人生何其短暂，怎能浪费在低声下气的日子里？
她可以像原来的凌四一样胆怯懦弱，可那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做回那个真正的自己，大夫人欠凌四的一切，她都会去替凌四讨回来！
不久，后院的人传了消息来，叫清兰苑的去接小桃。
“小桃去后院做什么，她自己走回来不成吗？”凌楚楚一脸莫名，“这丫头也真是，带她去吃好的不去，倒自己跑去玩了。”
秋萤无奈地解释道：“四小姐，后院是府里的刑房，小桃恐怕是犯了家规挨打了。”
凌楚楚闻言一怔，“小桃这么老实的丫头，也不是第一天来府里，她怎么会犯家规呢？”
“秋萤也不明白，等接她回来再说吧。”
“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人到后院时，看见小桃就躺在后院的墙根边，瘦小身子上套着的蓝布衣血迹斑斑，苍黄小脸上蒙着灰尘，呼吸微弱奄奄一息。然而比她更醒目的，是她身旁那束沾着血迹的花，花已经蔫了，但依稀看得出曾经开得多美。人如花瘦，花比人娇，此时的场景凄凉得很。
“小桃，你怎么了！”
凌楚楚第一个冲上去，拉着小桃的手捏她的脉搏，探她的呼吸，而后心疼地将她扶起，秋萤上前把小桃接在怀里，安慰道：“四小姐放心，她不会有事，我们先回去。”
秋萤一路抱着小桃回了清兰苑，进门之后凌楚楚亲自替她换了衣裳上了伤药，守在床边等她醒来。
“四小姐放心，这伤能好。”秋萤端了晚膳过来，同她说道：“四小姐先用膳吧，奴婢来守着她。”
“她醒了你就立即叫我。”
“是。”
凌楚楚一边吃饭，一边想着，那捧花怎么会出现在小桃身边，难道她是因为那花才挨打的？小桃身子这么瘦小，挨打的时候一定痛极了。
倘若当时她从二王爷手上接了花，如今躺在床上的，恐怕就是她自己了？这么说来，小桃也算是代她受了罪。这丫头还真是倒霉，偏偏碰上了凌四这样的倒霉主子，也难为了小桃跟着凌四受苦多年仍然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这丫头的痴劲儿也真是够足的，叫她是又心疼又感动。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让小桃因为自己受苦了，凌楚楚暗自发誓，就算只是为了报答这傻丫头的一片忠心，她也得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
小桃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一睁开眼就发现凌楚楚靠在床边翻书，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挣了两下才痛得清醒过来。
“四小姐，四小姐，小桃，还活着吗？”
凌楚楚放下手中的书，摸摸小桃的脑门，冲她淡淡一笑，“不错，已经退烧了，只不过你恐怕还有十来天才能下床走路了。”
说着她便一咬嘴唇，眼神中凶光毕现：“叫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打你打得这么重，我非得让他还回来不可！”
第十五章：让她死得悄无声息
小桃看见自家主子这样关心她，感动得红了眼，“四小姐，你……”
“又叫四小姐？”凌楚楚白她一眼，“算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小桃忍不住抿嘴笑了，“老大，你对小桃真好，小桃心里好感动啊。”
凌楚楚却敛了笑意问她：“你会挨打，是因为被人诬陷你折了丞相的花？”
小桃想起那花，想起那人来，甜蜜又委屈，“是一个小哥哥送我的花，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折了老爷的牡丹，家丁不听我解释，一个劲拿板子往我腚上打，我痛得想死又死不了，后来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那花是谁送你的？他是不是看起来傻乎乎的？”凌楚楚追问道。
小桃回忆起那个小哥哥，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傻的，不然怎么送女孩子花连自己姓名都不说？于是点了点头，“嗯。”
凌楚楚内心却抓狂了，这个二货真是有毛病，一天闲着没事见人就送花，差点害得小桃没命，下次再见到他丫的非要好好整整他，免得他见了女孩子就送花，这哪是送花呢，这是送葬吧！
“你好好休息，养好了伤老大带你去报仇，谁打了你我们就让他还回来！”
门外秋月秋萤听了凌楚楚的咆哮，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真见鬼，凌楚楚到底是什么奇葩啊？丫环做错了事挨打很正常，她一个做主子的还想纵容不成？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忽然传来两声猫叫，秋月说道：“咦，怎么会有猫叫？我去看看，你留在这儿。”
秋萤点了点头，站在原地守着。
秋月到了院门口，捡到一个纸团，打开看了一眼便收进了袖子，重新走回去。
“秋月姐姐，你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一只野猫而已，见了我它就跑了。”
深夜，所有人已经睡下，院子里的灯火都已熄灭。月色中，秋月悄悄起身，打开院门跑了出去，而她走后不久，另一个人也跟随她而去。
“这小贱人在太子面前装疯卖傻丢相府的脸也就罢了，竟敢在老爷和老夫人跟前害我，我非得好好收拾了她，眼下她越来越放肆不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将来还不知会惹出什么祸患！”
大夫人说起凌楚楚来，简直恨得牙痒痒，眼里布满了狠毒。
“那夫人要奴婢做点什么？”秋月问。
“我原想毁了她的容貌让她嫁到下等人家去了此残生少些祸害，可眼下老爷不准我接近她，这法子也容易被人发现，只有想别的法子。”
说到此处，大夫人眼里的恨意似乎淡了些，却嘴角勾起诡谲一笑，“我要让她死得悄无声息，任何人都看不出异常来。”
秋月默默立在一旁，直到大夫人手下的大丫环把一只瓷瓶交给她，她才不解地开口，“大夫人是要奴婢，下毒？”
“蠢。”大夫人轻斥一声，压低了声音，“平日旁人不都在传她像个痨病鬼么？若她真得了痨病，谁会怀疑？”
秋月闻言一惊，险些拿不稳手里的瓷瓶，“这，大夫人……”痨病可是会传染的，大夫人是要让她陪四小姐一起死？
“你没什么好怕的，只要能让她染上这病，我就找人去替你，至于秋萤那笨丫头，留在那里也无妨。”
门外某人听见大夫人的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凌利。
秋月收好了瓷瓶走出门外，避开人迹往清兰苑跑了去，暗处的人却转身从另一边离开。
次日一早，凌楚楚照旧梳洗过后用早膳，吃的是四红补血粥加上两样糕点以及一荤一素一汤。
秋萤盛好了粥送到凌楚楚手边，“四小姐请吃粥。”
凌楚楚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问他：“这粥是拿什么做的？”
秋萤如实回答：“回四小姐，此乃四红补血粥，是用红豆、花生、红枣、紫米煮成，加了些许红糖。秋月四更天便开始熬的，想必口感一定极佳，四小姐尝尝看，喜欢便多吃些。”
凌楚楚点了点头，唇边漾起一丝笑来，“口感极佳？不如你自己也喝一口试试？”
秋萤无言地看着凌楚楚，良久才问她：“四小姐是不喜欢喝粥？”
凌楚楚抬眼与秋萤对视，目光灼灼似要将他看穿，亦是要告诉他，她已经看穿。
“你觉得就凭你们，够资格跟我斗吗？”
秋萤被凌楚楚那样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虚，索性低下头去收拾碗筷，“四小姐不喜欢喝粥，那就不喝。”
凌楚楚握住秋萤的手腕，突然笑开了来，“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四小姐，这一点也不好笑。”
凌楚楚松开秋萤的手，端起那碗粥来，双目却仍将他盯着不放，低声冷语：“我知道你的秘密，你自己心里也应当清楚，所以从某方面来说我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若不好了，你也没得好。”
“四小姐说得对，奴婢明白。”
秋萤说话间不经意抬袖一挥，随即将凌楚楚手上那碗粥接了过去，“这粥里落了灰尘，怕是吃不得了，奴婢再去换一碗来。”
凌楚楚却扯住秋萤的衣袖，对他道：“就说我已经吃饱了，不必再盛。”
“奴婢明白。”秋萤点了点头，转身将粥倒进了痰盂，然后放下碗捧着痰盂走了出去。
凌楚楚望着秋萤背影，暗自长吁了一口气，真是好险！她先前的膳食原本都是小桃准备的所以都可放心，但经过昨天之后，得罪了大夫人又伤了小桃，她真怕大夫人会趁机会对她使阴招，所以才故意试探秋萤，没想到那粥里果然有问题！
可是，那粥里究竟有什么，为什么她闻不出来？
原以为大夫人会给她下点什么砒霜泄药之类的，但没想到她的手段倒比自己预料的高明几分，凌楚楚暗自决定，要趁早把这两个丫环给弄到自己这边来，否则她的处境很危险啊。
凌楚楚刚用过早膳，清兰苑便来了客人，来的正是四姨娘伍氏，身边带着她的女儿凌秀妍。
因在昨日见过一面，先前也从小桃那里得知这伍氏往日曾经接济过她，凌楚楚对凌秀妍母女俩印象不坏，听见丫环禀报便起身相迎，“四姨娘和五妹来了，恕楚楚不曾远迎。”
第十六章：四姨娘的示好
伍氏长得清丽，一双眼睛生来就带着微弯弧度，笑起来更显得亲和之极，“四小姐不必客气，我今日来此是奉了老爷嘱咐，看看四小姐的情况，妍儿贪玩，就跟着来了，你不嫌叨扰就是。”
“姨娘，四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凌秀妍冲凌楚楚一笑，纯真而干净，看得出她是真的怜悯凌楚楚，“四姐姐，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凌楚楚看凌秀妍似乎还有后话，心下已经明白几分，相府深院寂.寞，庶女之间往往喜欢抱.团取.暖互为玩伴，凌秀妍之前之所以不来找自己，还不是怕得罪了大夫人。
“怎么会，楚楚这里条件不比别处，有人肯来就不错了，姨娘五妹莫嫌弃就好。”
三人落坐，伍氏将凌楚楚屋里看了一番，接着说道：“四小姐院里的事往后都由我来管，丫环不听话了，或是缺了什么，发放月钱之类的大小事务都由我着手，你平日里无聊了，碰到什么烦心事也大可跟我说，可千万不要见外才是。”
“既然如此，那楚楚谢谢姨娘了，往后还请姨娘多加照顾，楚楚受姨娘恩惠将来定会报答。”
凌秀妍在一旁看着凌楚楚，回想昨日所见之事，与丫环间流传的谣言，心里甚觉奇怪，凌楚楚哪里像疯子了？要她看，她四姐姐虽然病弱，气质却丝毫不俗，比凌紫月那个当王妃的还霸气三分呢！
“四小姐不必客气，你自小没了娘，受了不少苦，我这个做姨娘的看着也心酸，只是不便常来看望，老爷如今把你交给我，往后你就与妍儿一样，有她的一分就绝不少你一厘，你只需养好身子就是，无须顾及别人说什么。”
毕竟才见过两面，凌楚楚做不到对伍氏完全信任，但闻言心中难免感动，便对她淡淡一笑，“姨娘既然说我与五妹一样，怎么还叫我四小姐这么生分？”
凌秀妍看姨娘尴尬了，反倒笑得很欢，“姨娘，你叫四姐姐的名字就是了，要不我听着都别扭。”
伍氏笑着点了点头，面上不见半点生分，仿佛跟凌楚楚已经很熟悉似的，“那好，往后我就叫你楚楚，你要是不嫌弃，也跟妍儿一样叫我一声姨娘。”
凌楚楚一贯厚脸皮，索性就开了口，“我可不兴客气的，说叫就叫，姨娘，我这个女儿你可是赖不掉了！”
伍氏见她真开口喊了，微讶道：“早知道你喊得这样爽忄夬，我倒好封个大纟工包来。”
伍氏说罢，就将手上的一只镯子取了下来递到凌楚楚面前，此时她笑意虽已经敛了些许，眼底却仍向外涌着真诚暖意，“这镯子虽不值钱，也是姨娘的一片心意。”
凌楚楚原只是开个玩笑，倒被伍氏的反应弄得一愣，那镯子不知该不该接。凌秀妍见了，直接接了镯子拉住凌楚楚的手腕给她戴上，对她笑说道：“往后你就是妍儿的姐姐了！”
这母女俩有点热情过头了吧？凌楚楚一时有点不适，干笑了两声，“我这人一向独来独往惯了，突然多了姨娘妹妹，倒有些不适应。”
毕竟这可是丞相府，有大夫人那样善妒而心胸狭窄的人在，其他姨娘庶女怎么可能不被.逼迫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何况伍氏这个生了儿子的，她能在相府安然生活到今天，怎么可能对她这个受大夫人厌恶的庶女真心相待视如己出？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伍氏拉着凌楚楚的手温柔劝慰她，“楚楚，你这些年过得清苦，如今苦尽甘来难免会不适应，只是姨娘希望你不要怀疑姨娘的一片心意，过去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疏远你的……”
“姐姐，我和姨娘是真的心疼你，你放心，父亲说过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凌楚楚尴尬地抽回手来，对那母女俩淡笑：“我失忆了，所以不大记得过去的事，不过往后你们待我真心，我一定不会辜负。”
伍氏母女离开之后，凌楚楚便到小桃的房中去，问了她一些关于伍氏母女的事情，后来才得知，这伍氏在府中也是饱受欺压，只不过她靠着会伺候人在老夫人面前得了些照顾，这些年才过得不那么苦了，平日里为人温和宽容，向来也不曾做过坏事，是个值得交往的，凌楚楚这才稍稍松了戒心。
小桃受了伤后，便成日只能躺着，凌楚楚见这天日头好，便嘱咐秋月秋萤将她扶出来躺在榻上晒太阳，自己则在旁边继续看书。
赵妈自被凌楚楚拿簪子扎伤之后，便只负责做些院子里的杂活，当下她在院角扫地，看着昔日任由自己欺凌的两个丫头却清闲自在，心中不甘却也不敢有怨言，毕竟她近来越来越觉得这丫头惹不起了。
可不是吗？自从她失忆之后，不单身手灵活了，口齿伶俐了，眼神犀利了，就连脸皮也变得不是一般的厚，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在太子殿下面前丢脸又弄坏了老爷最爱的牡丹，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不说，把大夫人也害得被训了一顿——这丫头简直就是被恶鬼附.身了，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
想到自己就要在凌楚楚眼眸底下过余生，赵妈不觉毛骨悚然。这可怎么办，她可不想这么整日提心吊胆，这把老骨头不够凌楚楚折腾的！赵妈心里盘算着，宁愿不要那点赏钱，她也得找个机会去求大夫人把她派到别处去，四小姐太可怕了！
那边看书的凌楚楚余光瞥见了赵妈的走神，便冷声提醒道：“赵妈，后院的衣裳还没洗，这院里的杂草可是又长出来了。”
赵妈吓得心里惶惶，连忙加快了速度，“老身这就好，就好。”
小桃见了赵妈如今这副怂样，虽然不大适应，心里却更佩服老大了，“老大，你真厉害，赵妈这样的人都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她这样的狗.腿.子，作起恶来不过是狐假虎威，真遇上恶人她不过是一只毛.毛虫，外表多刺，内里不过一泡臭水，一脚趾就能摁死。”
小桃虽然有点茫然，但却看着赵妈的背影一笑，“老大，你还别说，赵妈.的身材真像毛毛虫，没有半点曲.线。”
凌楚楚乐了，“看不出来你丫头嘴还挺损。”
第十七章：拿我的东西要付出代价
凌楚楚二话不说就给他背了一首中医口诀【十八反】，而后说道：“在下不才，略知一二。”
“你找我来所为何事？”秋萤没再提医术。
“我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给大夫人看。”
“装病？”
“知我者，秋萤也。”
凌楚楚将计划告诉了秋萤一部分，次日开始实行。
第二日，秋月起来时发现秋萤已经起床，她去到厨房见秋萤正在忙活着，见她来了，秋萤说道：“秋月姐姐，你起来了，四小姐说今早没什么胃口，做点清淡的饭菜就是了。”
“你没做早膳？这鼎里的是什么？”
秋月询问间，揭自己开盖子去看，秋萤在一旁说道：“四小姐说昨夜似乎染了风寒，有些咳嗽，我起来得早恰好遇上，就被叫到药房找了这甘草茶来。”
秋月闻言一怔，想起自己昨日在给凌楚楚的粥里放的东西，不禁疑惑起来，“难道她这么快就染上了？”
秋萤这边已经盛好了药，便自行送去给凌楚楚，秋月看着秋萤的背影，似乎盘算着什么。
“四小姐，甘草茶好了，请。”
“放下吧，去看看小桃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顺便瞧瞧赵妈的恭桶刷干净没有。”
看着正对镜扎马步的同时欣赏着自己的脸蛋的某人的背影，秋萤目光添了两分幽怨，在凌楚楚面前暴露身份之后，被她这样使唤感觉好奇怪，好吃亏。
“怎么，你又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丫环了？”凌楚楚回头冷冷盯住秋萤，“我们是合作关系，你得守约。”
秋萤看见扎马步出了一头汗的凌楚楚，发丝濡湿散乱在肩，苍白小脸上有了粉红生气，心里似有什么忽然扰乱了他的心思，不动声色转身匆匆走开。
凌楚楚回过头继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耐着身子的酸痛，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一定要变强，然后飞出丞相府的高墙去！
一边练功装病，一边留意着秋月和赵妈，时间过得极快，一晃就过了五天。
这天秋月与秋萤在一处做事时，忽然发现秋萤也咳嗽起来，可是近来天气暖和根本就不会让人风寒，她原本心里还不大确定凌楚楚已经染病，如今却有些相信了，于是谨慎地离秋萤远些，到了要给凌楚楚送饭菜或者梳洗时，她就找借口让秋萤去，若实在推不掉了，就佯装不适戴上纱巾再去。
秋月本以为只要避开了凌楚楚和秋萤她就算是安全了，可就在她从凌楚楚那处离开，去到小桃那边又发现小桃也咳得厉害。眼看着院里的人一个接个的开始咳嗽，秋月越来越觉得心慌不已，再这么下去，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
屋里又传来凌楚楚咳嗽的声音，秋月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四小姐，你咳得越来越厉害了，奴婢去叫大夫来！“
”风寒而已，喝点姜汤就好了，看大夫，我们清兰苑的月钱还没发，又刚刚让裁缝做了新衣，哪有银子给大夫？“
”可是四小姐，你本来身子就弱，这怎么行，奴婢去找四姨娘来！“
“不，别去，先就这样吧，若是过两日还无好转，再叫她来也不迟，只是咳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一天晚上，秋月再也忍耐不了，这肺痨病染上了，可就难得治好，是会死人的，她才十九岁，可不想这么早死，她得想办法让大夫人赶紧把自己从清兰苑调出去。
秋月前脚才出了院子，隐藏在角落里的凌楚楚便走了出来，见秋萤也从那边过来了，她道：“你跟上去看看。”
秋萤闻言，转身匆匆跟了出去。
秋月来到大夫人处，费了好大劲才敲开院子的门，大丫鬟将她带到了大夫人的卧室，一见到大夫人，她便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大夫人！”
“我还没叫你来你就主动跑回来，要是被她发现坏了事，你担得起吗？”大夫人看着秋月有些生气。
“大夫人放心，奴婢确定院里人都已经睡下才偷偷跑出来的，绝对不会被他们知道。”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四小姐已经开始咳嗽了，并且还传染了院里的其他人，奴婢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否请求大夫人将奴婢从清兰苑调出来，奴婢与他们几个病人在一处整天提心吊胆不可终日，求夫人救救奴婢吧。”
大夫人闻言一惊，默然离秋月远了些，一旁丫环更是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通风，大夫人才问道：“你说她已经染病了？”
“千真万确！她已经咳嗽了四五日，脸色比往日还苍白，昨天夜里还发了一场烧，这些天眼见咳得愈发厉害了不说，食量也是只减不增，我每次洗衣时还发现她的贴身衣物被汗水浸透，这些都可以证明她是真的染病了。”
大夫人听着秋月的话，眼里的怀疑渐渐淡了，又浮起了怀恶意的兴奋，这小狐媚子终于要完了。
“你说她染病了还不足以证明她得的就是肺痨，等大夫确诊了再说。”
秋月心里惶恐，似乎不情愿，大夫人说道：“你年轻身体好，不似她那个病秧子容易病，谨慎着些就是，你回去后就找机会将她的病情告诉伍氏，余下的事情我自有安排，只要大夫看了她的确是得的肺痨，我就找人去替你。”
秋月只好无奈点头，“奴婢明白了。”
大夫人的丫环将一小锭碎银子交到秋月手上，秋月拜谢过后退出屋内。
四姨娘就在第二天早晨进了清兰苑。
“姨娘，你怎么来了？咳咳……”凌楚楚跟四姨娘打招呼时控制不住，连忙拿帕子捂了口在半边咳嗽。
“四小姐怎么咳嗽得这般厉害，你们这些丫头也不早来知会我？”四姨娘怪罪地看向秋月秋萤。
秋月解释道：“奴婢早跟四小姐说该去请大夫，四小姐不肯，奴婢看四小姐咳得越来越厉害，这才偷偷跑去找四姨娘。”
凌楚楚咳嗽过了，对着四姨娘一笑，“不过是受了点风寒，前几日才刚刚断了药就这样，我这身子也怪是不争气的。”
“我前几日看见你时，你还气色尚好，今日一见却是差极了，我已经着人去请大夫给你好好看看，病可是拖不得的。”四姨娘担忧地瞧着凌楚楚没有血色的脸，，心中似乎隐瞒着什么没好说出来。
“有劳姨娘了。”
第十八章：演戏在大夫人看
凌楚楚说罢又是一阵猛咳嗽，平复之后她道：“楚楚的咳嗽也不知会不会传人，姨娘还是坐远些好，秋月秋萤，你们把这帘子拉上。”
四姨娘退后几步在桌边坐下，正欲说点什么，就看见凌楚楚的丫环转身跑了出去，屋外很快传来丫环的咳嗽声。丫环那边方才停了，紧接着帐中的凌楚楚又咳嗽了起来，这屋子里的咳嗽声可谓是此起彼伏。看着白纱蒙脸的秋月，四姨娘心中暗自猜测，这苦命的丫头该不会是……
大夫不久便来了，替凌楚楚把脉之后又问了她些症状，末了才点了点头说道，“四小姐是寒邪侵体肺气不足，吃几副药便可痊愈了。”
“吴大夫，她咳得厉害，似乎还带传染，真的只是这样？”四姨娘不敢相信。
“夫人无需担忧，只是小病而已。”
四姨娘眼看大夫一脸淡定地写着药方，总算稍稍放心些，却冷着脸嘱咐秋月秋萤，“你们两个好生照顾四小姐，她若是再有差池，别怪我罚你们。”
“四姨娘教训得是，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四小姐。”
“四小姐果真染上了肺痨？”
吴大夫点头，十分肯定：“吴某哪敢欺骗夫人，四小姐的症状的确是肺痨病人才有的。”
大夫人得了吴大夫的肯定回答，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沉下些许，当即示意丫环将准备好的银两递给吴大夫，“此事还请吴大夫保密，于你于本夫人都有好处。”
“夫人放心，吴某踏出此门便忘了此事。”
清兰苑里，凌楚楚见四姨娘走后，便让秋萤将秋月叫到了房中。
“四小姐叫奴婢来有何吩咐？”
凌楚楚从床上下来走到秋月面前，一双眼散发着冷利的光，看得秋月心中慌慌，目光躲闪不敢与之相抗。赵妈的下场，她可清楚得很。
凌楚楚走近秋月面前，不等她退后便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秋月蒙在白纱下的脸已经因惊恐而扭曲，唯一露在外头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她分明感觉到捏着自己下巴的这只手很有力，哪里像是一个肺痨病人？赵妈的遭遇令她浑身打颤。
“四小姐，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奴婢去找四姨娘来也是为了不耽误四小姐的病情啊！”她违心地解释着，分明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因为下巴被看似瘦弱的凌楚楚捏得痛极了，那双眼睛更是看得她几乎连气也不敢出，“四小姐息怒，奴婢知错，奴婢不该自作主张……”
一向病恹恹的四小姐，早就弱名在外，为何从她进了清兰苑那天起看见的凌楚楚，却与旁人口中传言相去甚远？
秋月心中满是疑虑，但那双眼睛的主人由不得她多思片刻那她便被她眼中流出的冷森寒意重新拉回了现实。
此时凌楚楚已经将秋月的下巴松开，同时也摘下了秋月遮面的纱巾，由于毫无防备秋月直接就摔坐在地上，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进清兰苑的第一天，我问过你一个问题，现在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回答我。”凌楚楚盯着秋月看了一瞬，抬手将发间的一支簪子取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令秋月见了之后脸色煞白，她进院子之前听说过赵妈的事，也听说凌楚楚得了疯病的事，多少能猜得到凌楚楚接下来会干什么。
凌楚楚看着簪子尖锐那头，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簪子旧了，不好继续戴着，不如派到别的用场。”
别的用场？四小姐难道是要将这根簪子用到自己身上？秋月想起赵妈每次在凌楚楚面前那副畏缩的模样，无法想象赵妈在凌楚楚那里遭受了些什么，她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凌楚楚的眼神传到了她的头顶，接着便融入了她的血液，流遍她的四肢百骸，恐惧令她的颤抖越发明显起来。
只是，她怎么敢把大夫人交代的事情告诉四小姐呢？大夫人在丞相府的地位远远比四小姐要高贵，她哪里招惹得起？若得罪了大夫人，等待她的下场就是被发卖到青楼去做妓女，或者打发到偏僻之地一辈子挑水砍柴，再或者随意赐给老光棍做妻，这哪一条都绝不是她所能接受的路子！
而四小姐，这个庶出的相府小姐虽说明面上还是自己的主子，可她被大夫人打压了不是一天两天，府里人都晓得她的凄惨，如今她又染上了肺痨，日子定是活不长的了，就算她真的病了一场变聪明了又如何，指不定是回光返照！只要咬死不认，等大夫人派来接替的人到了，她也就自由了。
秋月屏着呼吸眼看凌楚楚攥着那根簪子走近了自己，强撑着咽了咽口水，“四小姐，奴婢回答的句句都是实话，大夫人让奴婢来清兰苑真的只是为了照顾好四小姐……”
凌楚楚双眼一眨不眨地瞧着秋月，走到她身前蹲下，手里仍攥着那簪子，表情冷淡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相信大夫人不会找一个蠢货来当间谍，你要是个聪明的，就在我动手之前招供，否则我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凌楚楚说着轻轻将簪子挨在秋月脸上，冰凉的触感令秋月顿时绷紧了脸，惊恐的目光里依稀有异动，“哦，看来你对我这个庶出的实在是很看不起呢，非得要我亲自在你眼前露一手你才能认识到自己有多眼瞎？”
秋月心虚地眼神一晃，“四小姐，奴婢若做错了什么，任凭四小姐处罚，可奴婢真的不曾对四小姐有不良居心……”
秋月话音未落，突然感到自己身后被凌楚楚点了数下，接着她便感到自己的身子僵硬起来，丝毫不能够动弹，想起关于赵妈的传言，她顿时双目瞪大惊恐地看着凌楚楚，“四小姐，奴婢真的没有……”
“本小姐的耐心是有限的，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凌楚楚将目光扫过簪子又重落在秋月脸上，“相府的丫环我见过不多，不过你倒是颇具姿色，这张小脸但凡用心打扮一番，丝毫不逊于凌婉芸那样的货色，偏偏它就长在了你这样一个蠢人的脑袋上，我这个人最不见得蠢人长好脸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