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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背砍刀诗人     华夏真相集txt下载     华夏真相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集 应谶称帝

    弘农赤眉军营之外,放牛少年牛盆子接受群臣朝贺,在喧嚣之中完成登基大典。

    刘盆子一脸迷惘,两眼望向苍穹。天空中正有一头苍鹰,向西展翅而飞,掠过古都八水长安,飞向甘凉戈壁,丝绸故道。

    镜头闪回,甘凉道上,天水古城。

    上将军隗嚣欲图关中,派人以重礼聘请平陵人方望到营,拜为军师。

    方望到至,欣然从命,并问隗嚣:足下承天命顺民心,辅汉而起事。今更始立于南阳,王莽还守长安,将军虽欲行汉事,其实并无汉帝之命,将以何取信于众哉?

    隗嚣:正欲请教军师,诚请为某筹划。

    方望:依在下之计,将军宜建高祖之庙,称臣奉祀。

    隗嚣:请道其详。

    方望:所谓神道设教,求助于人神。且因时不同,礼有增删变易,朴华并无常规。削地以开兆域,虽茅屋土阶,亦示肃敬;简而不备,神明不弃。

    隗嚣:军师之言甚善。

    于是听从方望建议,在天水重立汉祀,以号召天下反莽势力及汉室旧臣。

    消息传到长安,更始帝刘玄闻说大喜:隗嚣奉建汉祀,是遥奉朕躬为主,其情可悯。

    侍臣:则陛下何不征其入朝,以御赤眉?

    刘玄:此计大妙!

    遂遣使节前往天水,以大汉天子名义,征召隗嚣及隗崔、隗义等人入朝。

    隗嚣奉诏,也是大喜,便欲往长安朝见更始皇帝,因而议与群僚。

    军师方望出班阻止:若依在下愚计,此去不吉。

    隗嚣:却是为何?

    方望:此事易知也。足下将建伊、吕之业,弘不世之功,而大事草创,英雄未集,以望异域之人,疵瑕未露,欲先崇郭隗,想望乐毅,故钦承大旨,顺风不让。将军以至德尊贤,广其谋虑,动有功,发中权,基业已定,大勋方缉。刘玄生性懦弱,是为绿林草莽所举,如同傀儡,且摒弃汉宗室豪杰,实乃庸主,保其何为?

    隗嚣:先生差矣。今王莽已灭,天下复归刘汉,大势已定。我意已决,先生休阻。

    方望闻此,知道不可再劝,嗟呀而出。因回到府中,留下一书,令人呈递隗嚣,然后挂印于堂,扬长而去。隗嚣得书,观其略云:

    今俊杰并会,羽翮比肩,望无耆宿之德,而猥托宾客之上,诚自愧也。虽怀介然之节,欲洁去就之分,诚终不背其本,贰其志也。何则?范蠡收责句践,乘偏舟于五湖;咎犯谢罪文公,亦逡巡于河上。夫以二子之贤,勒铭两国,犹削迹归愆,请命乞身,望之无劳,盖其宜也。望闻乌氏有龙池之山,微径南通,与汉相属,其傍时有奇人,聊及闲暇,广求其真。愿将军勉之。

    隗嚣不悦道:此等腐儒,只会搬弄文辞,与世何益!

    镜头转换,镇原县临泾镇。

    更始三年正月,方望离开天水,来到临泾,居于好友安陵人弓林之家。

    弓林:兄从何来?

    方望:天水郡。

    弓林:闻兄被上将军隗嚣聘为军师,因何至此?

    方望:上将军不听我良言,非欲入长安归附刘玄,我故弃之。

    弓林:兄谓更始帝非真命之主否?

    方望:更始帝政治混乱,身侧不是宵小,便是草莽,一时侥幸成事,必不能久。今闻萧王占据河北,赤眉军进逼关中,刘玄不是二人对手,必败无疑也。

    弓林:以兄之大才,宁肯终老林间耶?

    方望:所谓乱世出英雄,当此乱世,大丈夫岂可终老林间!我闻前定安公孺子刘婴,乃是汉平帝之嗣,虽被王莽篡夺帝位,但终究曾为汉室之主。今天下人皆谓刘氏嫡系应受命为帝,则必应于此人。我欲与公等江湖同道,共建光复汉室大功,明公以为如何?

    弓林:诚然,此亦小弟平生之志也。

    于是欣然从之,遂出重金聘请墨家巨子豪客,托其寻访前汉废帝子婴。

    豪客应允,当即易容改装进入长安,四处打探扫听,终在闾巷之间找到状貌呆傻,六畜不分之前汉末主刘婴,并将其装载柴车之中,运出城外。

    刘婴被带到临泾,被方望、弓林等妆以冠冕龙袍,再次立为天子。

    方望既奉刘婴为帝,乃聚合前汉遗老及江湖各门派党羽数千人,俱是奇能异士;此后凡有一技之长者,无不接纳,给予官职。

    刘婴智力不全,只为傀儡,尸位素餐而已。群豪乃公举方望为丞相,弓林为大司马。方望复拟定百官名单,命刘婴照本宣科,大封群臣。

    封官已毕,方望闻说赤眉军已屯兵弘农,便派出信使,寄书樊崇,约与里应外合、东西夹击,共取长安。

    不料信使却被长安巡哨擒获,将其密书献于更始帝。

    刘玄大怒,即遣丞相李松与讨难将军苏茂,引兵三万前往临泾,将方望等数千奇能异士一举击破,斩杀刘婴,并诛方望、弓林。

    画外音:可叹孺子刘婴,一岁之时便为傀儡皇帝,四岁被囚,二十五岁再为傀儡,不到旬日便即被杀。二十四年余寿命,倒有二十载不见天日,所谓见光即死,不亦悲夫!

    闪回结束,长安旧都。

    更始帝既杀孺子婴,又使苏茂将兵五万,拒敌赤眉军于弘农。

    镜头转换,弘农城外,战火弥漫。

    苏茂区区五万毫无斗志之兵,怎与赤眉数十万虎狼之师对垒?犹如以羊饲虎,一触即败,死者一千多人,余者或逃或散,回到长安者十不存一。

    更始三年三月,刘玄复遣李松为帅,会合朱鲔出师,与赤眉军战于蓩乡。

    李松等再次大败,弃军逃走,死者三万余人。

    这时王匡、张卬驻守河东,亦被刘秀部将邓禹打败,奔回长安。

    张卬与诸将商议:赤眉军近在华阴,旦夕到此。今长安眼看就被消灭,我等奈何?

    王匡:若依某计,倒不如率军掠取城中财物,东归南郡,收宛王之兵自立。

    张卬:如其不成,奈何?

    王匡:如其不成,则再入江湖之中,或归绿林为盗可也。

    申屠建、廖湛等:大王之言是也,我等皆都赞成此议!

    众人商量已定,就领败兵返回长安,入宫来说服更始帝,请求洗劫长安而走。

    未料刘玄此时倒是豪气干云,听后大怒,不肯答应,必要与赤眉军决一死战。张卬等见皇帝一改此前怯懦形态,无不讶异,于是不敢再说。

    此时恰逢隗嚣率其子弟入朝,上殿面君,声称前来勤王伴驾。刘玄大喜,以为可以就此制衡绿林诸豪,当即敕封隗嚣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封赐隗嚣已毕,更始帝遂发诏命,调兵遣将。

    传旨官:遣王匡、陈牧、成丹、赵萌屯兵新丰,李松屯兵掫城,据险以抗赤眉。

    张卬见皇帝不肯听从自己意见,且又重用隗嚣,遂与廖湛、胡殷、申屠建等人合谋,欲在立秋当日,乘祭祀之时劫持更始帝,挟其东归。

    侍中刘能卿得知其谋,急入宫禀报更始帝。

    刘玄闻此,便与刘能卿商议,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假托自己有病,借此召见张卬等一班重臣入宫议事,却命暗中伏下刀手,欲将众人尽行诛之。

    张卬等接到帝旨,因素知更始帝懦弱无能,不疑有计,皆都应如入宫。

    只有隗嚣知道此中必有蹊跷,因此托病不到。

    更始帝因见隗嚣不至,便令张卬、廖湛、胡殷、申屠建等四人,暂于外面厅廊等候。

    张卬、廖湛、胡殷见天子面色有异,举止反常,怀疑有变,急忙冲出宫去。只有申屠建反应迟钝,未及逃走。

    更始帝见计谋已泄,急步下阶,亲自拔剑出鞘,将申屠建斩之,遂即下令关闭宫门。

    张卬、廖湛、胡殷回至军营,各率本部军掠夺东西二市,大杀平民,搜劫富户。天黑之时复合兵一处,焚烧宫门而入,在宫中与禁军混战,更始帝大败。一直战到天色破晓,刘玄率妻子及部从车骑百余辆,东奔新丰,来投岳丈赵萌。

    镜头转换,新丰城外大营。

    赵萌将女婿皇帝迎入中军,让至上位,请罪道惊,关怀备至。

    更始帝向岳丈倾诉兵变始末,怀疑王匡、陈牧、成丹与张卬同谋,就命同时召见。

    陈牧、成丹先到,刚入营帐,即被斩首。

    王匡后至,刚到营外,便闻说二将被杀消息。于是大骇,急奔回自己营帐,率军回到长安,与张卬、廖湛等人会合。

    李松引本部军赶来护驾,与赵萌合兵,共同攻打王匡、张卬,在长安城内展开混战。

    连续混战一个多月,长安城再遭毁坏,居民大半罹难。

    王匡等最终不支,弃城败走,更始帝复还长安,迁居到长信宫中。

    镜头转换,弘农赤眉大营。

    哨马来报:因长安城中内战,前面再无兵将把守关隘!

    樊崇:既是如此,天助我也。

    由是赤眉军拔营起寨,一路向西挺进,直到高陵。适逢王匡等人走投无路,各引残部前来,向樊崇投降归附。樊崇大喜,命与赤眉军连兵而进,直至长安城外。

    更始帝闻说赤眉军大至,更无别法,只得收集残兵,派遣李松出战。

    两军交锋,玄汉军一战而败,阵亡两千余人,主帅李松被赤眉军生擒。

    樊崇派人持李松手书,呈递其弟城门校尉李泛道:打开城门,便饶你兄性命。

    李泛知道玄汉政权已经大势去矣,便即打开城门,放赤眉军入城。

    更始三年九月,长安城破,更始帝刘玄单骑从厨城门出,然后下马坠城而去。

    时有侍中刘恭,因赤眉军拥立其弟刘盆子为帝,先前自缚入狱,以向玄汉请罪。此时听说更始帝失败离京,于是出狱步行,追随更始帝到高陵。

    君臣二人抱头痛哭,当夜屯驻于驿站。

    右辅都尉严本怕放跑更始帝,赤眉军必不会放过自己,就率军驻扎在高陵外面,名为屯兵保卫,实际囚禁。至此地步,更始帝已失去人身自由。

    次日,接到赤眉军传书:如刘玄肯降,就封为长沙王。二十日后,不受其降矣。

    更始帝览书,哭泣半晌,乃以刘恭为使,持节去向赤眉军请降。

    樊崇从之,派遣将领谢禄,前往高陵受降。

    十月,更始帝随谢禄赤膊到长乐宫,将皇帝印绶献给刘盆子。赤眉军罪责更始帝,置于庭中,将欲杀之。

    刘恭、谢禄为刘玄说情,樊崇不从,命将更始帝带走。

    刘恭在后追呼:虽我弟今为天子,但主辱臣死,请死在圣公前面可矣。

    拔出长剑,便要自杀

    樊崇急命救下,于是感于刘恭忠义,宣布赦免更始帝,并赐封为畏威侯。

    刘恭不从,再为更始帝求情,必要兄弟刘盆子践行前诺。

    樊崇无奈,只得再次让步,竟封刘玄为长沙王。更始帝受封,因不能出京就国,恐怕被害,便常依谢禄居住,刘恭也搬来同住,加以卫护。

    镜头转换,长安近畿,三辅之地。

    三辅吏民苦于赤眉军暴虐,反而怜悯更始帝,念及其此前各种好处,因此议论纷纷。

    张卬等人闻知朝野议论,深以为虑,惟恐刘玄再次掌权,必当报复反叛诸将。由是商议出一个计策,伙同来见谢禄。

    谢禄:诸公不约而同光临敝舍,是为何意?

    张卬:今各营统帅多想夺取圣公,奉其复辟,将军尚不知乎?

    谢禄:未知也。

    张卬:则将军一旦失去圣公,众将必合兵攻之,非自取灭亡而何?

    谢禄闻言大惧:似此奈何?

    张卬:所谓无毒不丈夫,将军若存妇人之仁,终必遗祸自身,望将军思之。

    谢禄信以为然,因以到郊外牧马散心为名,派亲兵随同服侍更始帝出城,并暗地密令亲兵,务必将更始帝缢死于半途。

    刘玄闻说能到郊外散心,自是高兴,于是在亲兵卫护之下,乘马而出。

    亲兵至夜归府,然而更始帝却再也不见踪影。

    刘恭晚餐之时不见旧主,心知不妙,于是找到出城亲兵,究问根底。

    那亲兵知道刘恭乃是当今皇帝亲兄,不敢隐瞒,只得将勒死刘玄,弃尸荒野之事和盘托出。并连连请罪道:此是我家主严命,小人不敢违拗,大人休得见罪。

    刘恭听罢,一语不发,乃回房中换上孝服,连夜骑马出城,去为更始帝收尸。

    刘玄被杀凶信,迅速传遍天下。

    刘秀在河北闻听此讯,到十分悲伤,念及刘玄是为自己族兄,思为同祖一源,故此诏令大司徒邓禹,派人将更始帝尸体寻到,改葬于霸陵。

    樊崇闻说更始帝已死,放下好大心事,便不复以刘盆子为意,每日与诸将设乐大会。诸将皆是强盗出身,因放纵部下赤眉军兵士,任其在城中劫掠。

    这一日,赤眉将士杀死内宫门卫,强行进宫抢掠,乱杀无辜宫禁内侍百余人。

    刘盆子受惊至甚,由是日夜啼哭。

    刘恭因见赤眉军在京师纵行胡为,甚至祸乱宫禁,知道胜骄必败,恐祸及自己弟兄,密教刘盆子让权于他人,休再贪恋天子之位。

    镜头转换,按下关中政权更迭,复说河北群雄逐鹿。

    更始三年,刘秀并吞铜马军十万之众,声威大壮,遂派邓禹西征,乘赤眉军与更始帝军激战之机,从中渔利。

    画外音:更始三年正月,萧王刘秀留寇恂、冯异等据守河内,与洛阳留守朱鲔相持,自己亲率大军,北征尤来、大枪、五幡诸部民军。

    刘秀一路北进,先在元氏击败尤来部民军,追至北平,又在顺水展开激战。

    尤来民军依仗熟悉地理之便,设下埋伏,以待来敌。

    刘秀军乘胜轻进,不慎进入埋伏圈内,反被农民军所败。刘秀本人也几乎丧命,单枪匹马而逃,一路收拾部众,就而退保范阳。

    旬月之后,刘秀重整旗鼓,在安次、潞东、平谷等地多次大破民军,基本消灭尤来、大枪、一幡等部。

    更始三年五月,刘秀追剿铜马流民军残部,进驻蓟县。乃任命亲信主薄、偏将军朱浮为幽州牧,管理幽州十郡,旨在对北部边陲加强控制。

    渔阳太守彭宠闻之不悦,因自恃功大,忙来拜见刘秀,欲诉心中不平。

    刘秀见彭宠来见,并不出迎,且高居上位,只以臣下之礼以待。

    彭宠大怒,略说政事而回,并就此与朱浮结怨。

    数日之后,朱浮来拜,并问:彭宠对主公心怀不满,且因此恨怨为臣,大王知否?

    刘秀惊问:却是为何?

    朱浮回奏:当初吴汉等人率幽州突骑来援,大王馈赠彭宠衣服、马车、佩剑,并当众称呼其为北道主。今闻大王命臣为幽州牧,欲来诉苦,本望大王能紧握其手,愉快交谈。而大王未予礼遇,故致其不悦也。

    刘秀问道:卿何以知此?

    朱浮答道:因故事分析,因而知之。

    刘秀又问:未知是何故事?

    朱浮回答:昔王莽做大司马时,少府甄丰早晚都到王莽府中议事。人都戏谑说:“夜半客,甄长伯。”至王莽篡位为帝,疏远甄丰,甄丰因此愤愤不平,最后获罪被诛。

    刘秀笑道:彭宠绝非甄丰可比,何至于此!

    平定大战过后,刘秀复过范阳,诏命收葬吏士,抚恤阵亡家属,然后回师邯郸。

    前至中山,诸将皆联名上奏。刘秀览其奏疏略云:

    汉遭王莽,宗庙废绝,豪杰愤怒,兆人涂炭。大王与大司徒刘伯升首举义兵,更始刘玄因其资以据帝位,而不能奉承大统,败乱纲纪,以至盗贼日多,群生危蹙。大王初征昆阳,王莽自溃;后拔邯郸,北州弭定;今参分天下而有其二,跨州据土,带甲百万。言武力则莫之敢抗,论文德则无所与辞。臣闻帝王不可以久旷,天命不可以谦拒,惟大王以社稷为计,万姓为心,请继大宝,兼慰将士功臣。

    刘秀览毕,付之一笑,不置可否。

    众军继续前行,前到南平棘中,天色将晚。

    刘秀吩咐:安营下寨,埋锅造饭,众军休息一夜,来日再行。

    中军传下令去,三军凛遵,竖起营帐。晚餐既罢,诸将引约入帐,跪拜不起。

    刘秀:你诸公这等却是为何?

    诸将:请大王顺天应人,进位为天子。

    刘秀:今天下寇贼未平,四面受敌,何遽欲正号帝位乎?此事还须再议!

    耿纯进言道:大王只顾推辞,却不怜念众臣诸将。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土壤,从大王于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其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业即定,天人亦应,而大王留时逆众,不正号位,纯恐士大夫望绝计穷,则有去归之思,无为久自苦也。大众一散,难可复合。时不可留,众不可逆,望大王慎思众臣之奏。

    刘秀见耿纯言甚诚切,深为感动:你诸公休迫,容我思之。

    诸将闻此,知道主帅心中已有松动,乃告辞而出。

    次日拔寨起行,前至鄗城,忽有中军来报:营外有人自称名为彊华,未见大王。

    刘秀:此是我自长安读书时,同舍故友,快快请进。

    彊华入帐,就要大礼参拜。

    刘秀急忙扶住,问道:兄自何处而来?

    彊华:自关中而来,专奉《赤伏符》与大王。

    刘秀:此符乃是何物?

    彊华:此乃前汉时异人所遗符命,上云“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天命如此,臣不敢不报。

    刘秀沉吟不答,群臣联名进奏:受命之符,人应为大;万里合信,不议同情。周之白鱼,曷足比焉?今上无天子,海内淆乱,符瑞之应,昭然著闻,宜答天神,以塞群望。

    刘秀无有推辞言语,终于点头从之。邓禹、冯异等便命有司,设坛场于鄗南千秋亭五成陌。是年六月己未,刘秀即皇帝大位,引众燔燎告天,禋于六宗,望于群神。祝文曰:

    皇天上帝,后土神祇,眷顾降命,属秀黎元,为人父母,秀不敢当。群下百辟,不谋同辞,咸曰王莽篡位,秀发愤兴兵,破王寻、王邑于昆阳,诛王郎、铜马于河北,平定天下,海内蒙恩。上当天地之心,下为元元所归。谶记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秀犹固辞,至于再,至于三。群下佥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

    焚祝已罢,于是升殿,大会文武,宣布恢复国号大汉,建元为建武元年。复宣布大赦天下,改鄗城为高邑。

    画外音:刘秀称帝之时,莽新、更始、赵汉皆都覆灭,止余赤眉军所立建始帝刘盆子尚存。东汉历史由此正式开始,刘秀即为开国之祖,称为建武帝,史谓汉光武帝者。光武帝即位之后,与群臣议定“先关东,后陇蜀”平定天之策,由是引兵西向。

    冯异上奏:今铜马、尤来、大枪诸路贼军已破,河北平定。建安帝刘盆子得位不正,且绿林群雄专为私利,内部不和,长安必为赤眉所破。臣以为当此乘赤眉与更始军争战之时,陛下应派大将引兵倍道兼行,趁机夺取关中。

    刘秀:卿之所奏,甚合孤意。不知以何人为将,可保必胜?

    冯异:邓禹为人沉深大度,可令其为将。

    刘秀:就依卿计,可拜邓禹为前将军,行王事,率精兵二万,前往攻夺关中。

    邓禹:多谢陛下信任,微臣领旨谢恩。

    刘秀:至于偏裨以下诸将,卿可自选。

    邓禹:如此,臣请以韩歆为军师,李文﹑李春﹑程虑为祭酒,冯愔为积弩将军,樊崇为骁骑将军(此非赤眉军首领樊崇),宗歆为车骑将军,邓寻为建威将军,耿欣为赤眉将军,左于为军师将军,引兵西进。若是不胜,甘愿受罚。

    刘秀:卿如此胸有成竹,西征何愁不成。准卿所奏,便可祭旗出征。

    镜头转换,征人在途,大军西向。

    建武元年正月,邓禹率军越过太行山,出箕关进取河东。河东都尉闭关拒守,经战十日,邓禹大破守军,夺获大批军资粮秣。继又率军围安邑,但数月不下。

    更始大将军樊参率军数万,渡大阳欲攻汉军。邓禹闻报,便舍安邑之围,派诸将在解南迎战,大破敌军,擒斩樊参。

    更始绿林首领王匡、成丹、刘均等合军十余万,共击汉军。

    邓禹初战失利,骁骑将军樊崇战死。天黑之后,双方收兵停战。

    军师韩歆建议:我军交战不利,气势已挫,何不乘夜退走,以避其锋?

    邓禹:不可。王匡之军虽众,但其势不强,何必初战失利,便生退悔之心?

    韩歆闻此,便不再言。次日王匡停止进攻,邓禹便命重新组织队伍,调整部署。第三日清晨,王匡尽出部众攻打汉营,邓禹下令军中不得妄动,只严阵以待,坚守不出。

    王匡军鼓勇三通,进至汉军营前,气势已衰。

    邓禹遂命猝然击鼓,全师出垒猛扑,由此大破王匡军。

    王匡军中诸将皆弃军而逃,邓禹亲率轻骑急追,俘杀刘均及河东太守杨宝、持节中郎将弭强,收其将军以上符节六个,印绶五百,兵器不可胜数。

    经此一战,汉军遂定河东。

    刘秀在鄗邑收到前线捷报,不由大喜,遂派使持节拜邓禹为大司徒。

    使节传诏:前将军邓禹深执忠孝,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孔子曰:“因有颜回,弟子益亲。”卿斩将破军,平定山西,功勋尤著。若同不亲,缺五常之训,命作司徒,对百姓施行教化。今遣奉车都尉授卿印绶,封为酂侯,食邑万户。

    邓禹:臣谢主隆恩!

    河东既定,邓禹率得胜之师于汾阴渡河,兵入夏阳。

    更始中郎将左辅都尉公乘歙带其部众十万,与左冯翊拒邓禹于衙县。邓禹将其攻破,驱赤眉军入长安。

    画外音:此时三辅军接连覆败,赤眉军所过之处残暴掠夺,百姓因闻邓禹军纪严明,于是携老扶幼相迎,归附者日以千数,人众号称百万。邓禹每到之处,常停车住节慰劳,以至父老童稚挤满车下,争看这位少年将军。于是邓禹二十四岁封侯,就此名震关西。

    韩歆进言:将军何不趁此军威,挥师入关,直捣长安?

    邓禹:此论不然。今我部众虽多,但能打仗者少,前无可赖积蓄,后乏转运资财。赤眉军方取长安,财富充实,士气锐不可当。此时进攻长安,必无胜算。

    韩歆:既是如此,何不上奏天子,添兵助战?

    邓禹:倒也不必。盗贼如今群居一处,却无长久打算,则关中财谷虽多,其内部变故万端,又岂能久守?日久必然生变,子姑拭目以待可也。

    韩歆:将军料敌,洞若观火,在下万不及一。然则我军就此按兵不动,以待其变乎?

    邓禹:非也。上郡、北地、安定三郡,地广人稀,谷米牲畜颇丰,我暂整军北道,就粮养士,以察赤眉之弱,方可寻隙进攻。

    韩歆欣然同意,于是晓谕诸将,各自引军北至縌邑。

    汉军所到之处,各个击破赤眉诸营,郡县便都开门归附。西河太守宗育见到邓禹晓谕文书,知道不能抵敌,便遣其子前至汉营,请求归降。

    刘秀时在鄗邑,因闻关中未定,邓禹久不进兵,遂下诏令,催促进兵。

    天使传诏:若能镇抚西京,司徒是尧,亡贼则为桀。今长安吏民惶无所依,卿应及时进讨,安定抚慰西京,以维系民心。诏旨到日,着即进兵,不可滞怠。

    邓禹:臣领旨谢恩。

    天使告辞而去。邓禹虽奉诏旨,但仍坚持己意,于是传下军令:诸将各领本部军马,攻取上郡诸县;留将军冯愔、宗歆镇守枸邑;本帅自统主力大军,平定北地。

    诸将听令,各自照计行事。未料邓禹刚带大军离开枸邑,内变突发;冯愔、宗歆二人争权,引兵相攻。最后冯愔袭杀宗歆,又引军反击主帅邓禹。

    邓禹无力镇抚,又恐引起内讧,只得亲修密书,遣使向天子报变,并请示应付之策。

    刘秀览书沉吟,便问使者:冯愔今居何职,最交厚者是为谁人?

    使者奏道:其为积弩将军,素与护军黄防交厚。

    刘秀又问:则冯愔与宗歆素日交情如何?

    使者回奏:亦因素来交厚,大司徒方使二人共同镇守枸邑。

    光武帝闻奏颔首,说道:则冯愔与宗歆交恶相害,必因利益冲突;由此说来,黄防亦不能与其久和。尚书宗广何在?

    宗广:臣在。

    刘秀:命卿赍持天子符节,前往招降黄防,并密令其如此如此,定可擒拿冯愔。

    画外音:一个月后,黄防果然设计生擒冯愔,率其部众来见宗广归罪。便在此时,更始诸将王匡、胡殷等因迭遭大败,也都到汉使大营请降。宗广大喜,率众一起东归洛阳。到至安邑,王匡等中途逃跑,宗广皆命部将擒而斩之。一代绿林枭雄,就此平灭。冯愔随示广到至洛阳,面见光武帝请罪,刘秀恩命赦免不杀。遣使改封邓禹为梁侯,食邑四县。

    字幕:建武二年春,关中大饥,赤眉军放弃长安,西走扶风,邓禹引军进至长安。

    邓禹驻军昆明池,大宴士卒;复率领诸将沐浴更衣斋戒,演习礼仪,祭祀汉高祖庙,并收前汉十一帝神主,派使者赍送洛阳。又巡视历代先帝园陵,特置官吏士卒奉祀。

    原更始大将延岑在汉中自称武安王,赶走汉中王刘嘉,兵出武都,来夺长安。

    邓禹引军与延岑战于蓝田,力不能胜,于是引兵离开长安,就食云阳。

    字幕:延岑,南阳郡筑阳县人,趁王莽末年天下大乱聚众起义,割据县城自守。

    镜头闪回。更始元年,刘玄派大将军刘嘉率军进剿南阳郡,延岑被刘嘉击败,被迫残部投降。刘玄迁都长安,刘嘉被封为汉中王,延岑作为部将,协助镇守各县。

    更始三年,赤眉军兵指长安,更始政权发生内乱,一时分崩离析。延岑趁机起兵,包围郡府南郑,赶走汉中王刘嘉,占据汉中郡,自称武安王。

    延岑称王之后,因见关中形势有利,乃率军西出,准备攻打武都郡。进兵途中与更始政权大将军李宝、张忠相遇,双方一场大战,延岑战败,率部向北退到天水郡。

    就在此时,哨马自汉中来报延岑:禀告大王,大事不好。

    延岑:何事惊慌?

    哨马:大王与李宝交战之时,巴蜀公孙述派手下大将侯丹率军北上,袭取南郑,今已占领汉中郡全境。

    延岑:今我失去老巢,又连遭到刘嘉、李宝联军攻击,进退失据,如其奈何?

    部将:大王,既无退路,不如拼死一搏,进取关中。

    延岑同意,于是率部往北,取道大散关,翻越秦岭进入关中,抵达陈仓。

    汉中王刘嘉闻说延岑失去南郑,复与功柱侯李宝联手,率领十余万大军从后面追来。

    延岑闻报大惊,遂在散关一带布开阵势,迎敌刘、李联军。(本集完)

第五十一集 割据巴蜀

    戈壁荒漠,横尸遍野。

    大散关一战,延岑部下诸将因为皆无战心,一战而败。延岑万般无奈,只得放下尊严,悬印自缚,来到敌营,再向汉中王刘嘉投降。

    刘嘉虽然心中恼恨,但为壮大自己力量,也只得再次收编延岑,恕其前罪。于是刘嘉、李宝、延岑再次握手言好,合兵一处,军威大振。

    哨马来报:赤眉军将领廖湛,率十八万大军进犯陈仓谷口!

    刘嘉:时已至此,只得背水一战,以求生路。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李宝、延岑:愿听大王将令!

    于是三人率部死战,共抗来敌。延岑正面迎战,一刀斩杀廖湛;刘嘉与李宝分攻左右,十八万赤眉军顿时化作烟尘,全军尽没。

    刘嘉获胜,于是亲自驻守大散关,命李宝、延岑进驻右扶风,屯扎杜陵。

    字幕:建武二年九月,草长马肥,秋高气爽。

    赤眉军左大司马逄安率领十余万人,来攻延岑,在杜陵发生激战。延岑不曾防备,又兼寡不敌众,故而大败,数万士兵战死,只得收拾散卒退走。

    李宝突围不成,被迫投降逄安,但密派人持书离营,告诉延岑回军再战,己做内应。

    延岑接到密书,回军再战。逄安带领本部人马出击,命李宝守营。

    当天激战一日,不分胜负。逄安战疲回营,见营中尽树白旗,已被李宝所夺。部下将士见此大乱,夺路四散而走。延岑趁势在后追击,逄安大败,仅与数千人退回长安。

    延岑两次击败赤眉军,由此军威大震,关中各割据势力纷纷依附。延岑欲将关中据为已有,于是再次背叛刘嘉,率领本部人马入据蓝田,自立门户。

    为控制关中三辅,延岑又率汉中流民军主力占据蓝田,由是大肆招兵封官,将张邯、公孙守、吕鲔、角闳、骆延、汝章等都招至麾下,任命各地官员。

    诸将:臣等谢恩,愿受主公支派,万死不辞。

    延岑:既是如此,诸将听我将令。王歆占据下邽,芳丹占新丰,蒋震据霸陵,张邯据长安,公孙守据长陵,杨周据谷口,吕鲔据陈仓,角闳据汧县,骆延据盩厔,任良据鄠县,汝章据槐里,各部互为犄角之势。

    诸将:喏,末将遵命!

    画外音:至此,除弘农郡外,整个关中三辅地区都被延岑所控制。张邯、公孙守、吕鲔、角闳、骆延、任良、汝章诸降将皆都自称将军,时常相互攻击,荼毒一方。

    延岑自蓝田一战击败邓禹,由此信心大增,便欲与光武帝争夺天下。为打通东进道路,遂联合张邯、任良等,与屯驻上林苑汉征西大将军冯异对阵交锋。

    双方一场大战,延岑被汉军击破,原归附诸将又纷纷转降冯异。延岑派兵攻取析县,以保退路,冯异根本不予其喘息机会,继派复汉将军邓晔、辅汉将军于匡,乘胜进攻。延岑再次大败,部将苏臣等八千余人投降冯异。

    延岑后路已断,只得东出武关,退入南阳郡内。因得到穰县人杜弘接应,连陷数县,又召集流民军残部,势力复振。

    消息传到洛阳,光武帝刘秀闻报大怒:南阳乃我龙兴之地,岂能容其猖獗?

    诸将:陛下,我等请令南下讨贼。

    刘秀:大将耿弇何在!

    耿弇:臣在。

    刘秀:命你率军五万,到南阳郡围剿贼军,务必擒拿延岑来见。

    耿弇:为臣遵命!

    于是祭旗誓师,率军南征。建武三年六月,耿弇军至南阳郡穰县,与延岑两阵对圆。耿弇亲率精锐骑兵冲入对方阵内,当即将敌阵冲得七零八落,斩首三千多人,获得大胜。

    延岑一战而败,部下五千余众倒戈降汉,杜弘也降。延岑见势不好,只带数名亲信冲出重围,一路向南狂奔,窜入荆州南郡,归顺黎丘楚黎王秦丰。

    秦丰准纳其降,非但不因其屡败予以鄙视,反而以亲女配之。

    延岑:蒙岳父如此厚待,小婿敢不竭尽全力,拼死报效!

    秦丰:胜败乃军家常事,贤婿不必气馁,待我与你报仇,复夺旧地便是。今命你率领本部军马,驻扎邓县东阳聚,协助东阳守将张成,防御汉军南下。你可愿意?

    延岑:小婿愿往。

    秦丰:大将蔡宏何在?

    蔡宏:末将在。

    秦丰:命你率领一军守卫邓县,与张成、延岑互为犄角之势,御敌汉军,不得有误。

    蔡宏:末将遵命!

    张成、延岑、蔡宏领命,各至卫所,刚刚安排已毕,只见北面尘头大起,汉军已至。

    哨马入报:今有汉将岑彭、傅俊、臧宫、刘宏,率领汉军已至,兵临城下。

    延岑:传令诸将,坚守营垒,不许出战,违令者斩!

    命令既下,三军凛遵,婴城固守,不敢懈怠。汉军到至城下,双方对峙数月,互有胜负。只因邓县城高池深,汉军屡攻不下。

    光武帝在洛阳闻报,复遣大将朱祐、祭遵,领兵南下支援。

    字幕:朱祐,字仲先,南阳郡宛县人;祭遵,字弟孙,颍川颍阳人。皆为东汉中兴名将,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一。

    朱祐与祭遵引军南下,一路奋勇作战,势如破竹,相继攻克邓县、东阳。

    延岑、张成率军突围,朱祐、祭遵率军追剿,在邓县城外再次展开大战。

    数合之后,张成阵亡,部下溃不成军。延岑再次南逃,直奔黎丘。

    朱祐于是连下阴县、酂县、筑阳三城,汉军由此荡平南阳郡。

    捷报传至洛阳,刘秀大喜,遂下诏旨:命征南大将军岑彭为主将,积弩将军傅俊、骑都尉臧宫、刘宏三人为副将,率大军三万继续南征,必要平定荆楚之地。

    岑彭奉旨,挥兵南下,用调虎离山之计偷渡沔水,攻占阿头山,撕开秦丰防御体系;又令士兵在山谷中伐木开道,直取黎丘。

    镜头转换,朱祐、祭遵所率部攻至宜城。

    哨马飞报宜城守将赵京:将军,大事不妙,汉军已兵临城下。

    赵京:前有邓县相隔,汉军因何飞渡至此?

    哨马:将军不知,邓县被围数月,终至失守,张成战死,延岑率领残部南逃。汉军继而夺取阴县、酂县、筑阳三城,因此直至宜城来也。

    赵京:南阳全境失陷,我小小宜城如何拒敌?不如投降,以保满城军民。

    说话之间,汉军已至,包围四门。赵京二话不说,于是举城出降,纳印缴械。

    朱祐:赵将军深明大义,某定上奏天子,开释将军之罪,并赏献城大功。

    赵京:多谢将军厚义,某愿为汉军先导,南下围攻黎丘,以报汉帝。

    朱祐:既是如此,有劳将军。

    镜头转换,岑彭大军一路南下,来围黎丘。

    夷陵田戎率军来援秦丰,激战数月,最终不敌岑彭,率军败回夷陵。

    秦丰闻报大惊失色,立即下令蔡宏率领主力,回援黎丘。

    蔡宏领命,收集各地败散人马,并楚地各路守军,南下驰援。到至黎丘城外,只见汉军依托东山为营,密密麻麻,围城数层。于是派人趁夜潜入城内,通知主帅援军已至。

    秦丰闻报甚喜,打发来使出城还报蔡宏,定下内外夹击,乘夜偷袭之计。

    当夜鼓打三更,秦军内外齐发,攻向汉营。不料岑彭早就知道有人偷偷进城,因此料敌机先,设下埋伏,做好防备。

    经过一场夜战,汉军伏斩蔡宏,城外秦军先溃。秦丰不知援军已改,一头扎入埋伏圈内,亦被岑彭所败。秦丰拼死突围,只得率领残部逃入黎丘城内,坚守不出。

    画外音:此时黎丘虽然成为孤城,但其北临襄江,城高池深,防守坚固,而且城中粮草充足。秦丰拼死抵抗,岑彭又攻数月,城不能破。建武四年十一月,光武帝刘秀下令岑彭率军南下西进,前往夷陵征讨田戎,改由朱祐率军围困黎丘。

    朱祐领命,挥军击破蔡阳,擒杀守将张康,打掉秦丰最后外援。

    十二月二十日,刘秀亲临黎丘,派御史中丞李由为使,持玺书到城下招降。

    此时黎丘城内守军只剩下数千,粮食亦将吃尽。秦丰拒绝招降,将李由斥骂撵出。

    刘秀愤怒异常,遂命朱祐:尽快破城,对秦丰就地处决,灭其三族!

    朱祐督军连续猛攻,直到建武五年六月,黎丘困守两年,终于矢尽粮绝。

    秦丰支撑不住,只好肉袒出城投降。刘秀下令斩首,荆州一路遂平。

    镜头闪回,复说延岑。

    黎丘被围之时,延岑南逃之路被阻,知道秦丰大势已去,便从邓县北上,沿丹江直奔西北,再经南阳郡顺阳县,企图取道武关,再次窜入关中。

    刘秀在洛阳闻知延岑去向,便传令右将军邓禹,率邓晔、于匡北出宛城,前去拦截。

    双方在顺阳遭遇,展开激战。邓禹奋力将延岑击败,继而乘胜追杀,再战于武当。延岑再败,最终突破汉军拦截,逃回汉中。

    邓禹至此,始报前番蓝田败军之耻,于是奏凯回师。

    闪回结束。延岑回归汉中,复夺南郑,即刻派人前往成都,向成国皇帝公孙述投降,以为后援。延岑在四年之内万里长征,跑遍大半中国,至此复归故巢,其壮举可谓世所罕见。

    公孙述听闻延岑来降,不由大喜,遂任命延岑为大司马,封汝宁王,使其镇守汉中。

    字幕:公孙述,字子阳,扶风茂陵人。初以父官荫为郎,补任清水县长。

    镜头闪回,叙说公孙述来历。

    公孙述在清水县长任上,因熟练吏事,治下奸盗绝迹,由是闻名朝野。王莽篡汉之后,公孙述受任为导江卒正,相当于蜀郡太守。

    父亲公孙仁以为公孙述年少,恐其不能独立处理政事,遂派遣门下掾吏随其到任。

    月余之后,掾吏辞归,向公孙仁回报:公子治政大有主见,非小人等可以教导者。

    公孙仁:既是如此,且由他去吧。

    公孙述治所临邛,兼摄蜀郡五县,迅即境内大治,奸盗不发,郡中皆谓鬼神佑护。

    画外音:更始元年,南阳人宗成自称虎牙将军,侵入汉中;又有商人王岑起兵于雒县,自称定汉将军,杀庸部牧以响应宗成,众合数万人。公孙述因见宗成虏掠暴虐,遂诈称汉使任命,自领益州牧,选郡中豪杰,得精兵数千人,大败宗成,杀之。

    更始帝刘玄闻报公孙述在益州自立,立派柱功侯李宝、益州刺史张忠,率领兵众万余侵掠蜀汉。公孙述派弟公孙恢在绵竹大败李宝、张忠,将其赶走,由此威震益郡。

    时有益州功曹李熊,劝说公孙述道:将军智杀宗成,力败李宝、张忠,非但威震巴蜀,兼且天下扬名。则何不趁此天下无主之际,更立霸王之业?

    公孙述:若依先生之言,我当如何?

    李熊:依某之计,将军不如先自立为蜀王,然后养精蓄锐,徐图天下。

    公孙述大喜从之,遂自立为蜀王,以李熊为谋主,招揽天下英雄。不过期年,于是兵力精强,远方士民多来归附,西南邛、笮诸夷酋长都来贡献。

    李熊见此,复又进言:今山东疲蔽,人相为食,邑为丘墟。蜀地沃野,北据汉中,东扼巴郡,拒扞关之口;地方数千里,战士不下百万。东可下汉水以窥秦地,南顺着江流以震荆、扬。蜀王声名闻于天下,而名号未定,有志之士疑望。王宜即大位,使远方依归。

    公孙述:帝王是天命所归,我怎可承当?

    李熊:天命无常,黎民归附能者;能者承当使命,又何疑哉!

    公孙述闻而大喜,乃自立为帝,国号成家,又曰大成,尚白色,建元龙兴。

    龙兴元年,亦乃东汉光武帝建武元年是也。

    公孙述登基称帝,遂下诏旨,大封功臣勋戚。

    传旨官:奉龙兴天子旨意,改益州为司隶校尉,蜀郡为成都尹。诏拜李熊为大司徒,弟公孙光为大司马,公孙恢为大司空。

    李熊、公孙光、公孙恢:臣等谢主隆恩!

    画外音:时有越巂土著任贵,闻说公孙述在成都自立为帝,遂杀死大尹枚根,因而占据其郡,遣使上表成都,愿奉大成正朔。公孙述览表大喜,下旨厚加封赏。乃布置四守,使将军侯丹修筑白水关,北守南郑;将军任满从阆中下江州,东据扞关。益州之地,自此尽归公孙述所有。

    当时更始帝刘玄失败,光武帝刘秀正忙于山东事务,无力西顾。关中豪杰吕鲔等皆拥兵万余,不知归属,多往归公孙述,都拜为将军。

    公孙述于是大作营垒,并陈车骑,肆习战射,会聚兵甲数十万人。又聚粮汉中,在南郑修筑宫殿,造十层赤楼帛兰船;多刻牧守印章,备置公卿百官。

    诸事已定,便使将军李育、程乌率领数万军众北出陈仓,与吕鲔侵犯三辅。

    建武三年,光武帝派征西大将军冯异引兵西进,迎战巴蜀来犯之师。

    冯异奉旨西出,两军交锋,大败吕鲔、李育于陈仓。二人率引残部,逃奔汉中。

    建武五年,冯异挥师攻打汉中。延岑、田戎不敌,复被汉兵打败,皆都逃亡入蜀。

    字幕:田戎,汝南人。初起兵于夷陵,娶秦丰之女,与延岑是为连襟姻亲。

    延岑、田戎入蜀,来投公孙述,自称愿为麾下末将。公孙述正当用人之际,于是来者不拒,乃以延岑为大司马,封汝宁王;又封田戎为翼江王。

    建武六年,公孙述派田戎与将军任满南出江关,东下临沮、夷陵,招其故众。

    镜头闪回。按下公孙述在蜀中称帝,复说彭宠割据河北。

    刘秀在鄗邑即皇帝大位之时,封吴汉、王梁位列三公,彭宠独未加升,由此怏怏不乐。

    彭宠自洛阳见驾而回,对部众叹道:吴汉、王梁二人,皆都是我旧部,借与萧王,以供其驱使。以我襄助平定河北功劳,应当封王。今仅为一郡太守,岂陛下遗弃我耶?

    部众:主公权且忍耐,以观天下之变。退而谨守本郡,亦不失为一路诸侯也。

    彭宠因见求封无望,也就安身守命,由是精心治理渔阳本郡。北方各郡因为战争破坏,民生凋敝,残破不堪,只有彭宠治理下渔阳郡未遭兵燹。兼又渔阳郡靠近大海,矿藏富足,彭宠因此鼓励郡中诸县煮盐冶铁,囤粮积宝,由此郡国大富。

    建武二年春,刘秀册封幽州牧朱浮为舞阳侯,同时诏征彭宠入京,将欲委以重用。

    彭宠送走天使,便即召集群僚商议:天子今封朱浮为侯,又召我进京,此何意哉?

    谋士:朱浮向与主公不合,天下共知。今其得以封侯食邑,定会趁此复夺渔阳;并在天子面前弹劾主公,欲诱骗主公至京问罪。

    彭宠:其虽与我不合,又以何为由,将某弹劾陷害?

    谋士:主公岂忘自洛阳面圣归来之后,当众所发牢骚言语者?渔阳群僚中与朱浮交厚者甚多,岂乏与其通谋者乎?将主公牢骚之语添油加醋,说成谋反,亦甚不费力也。

    彭宠:若果如此,我当奈何?

    谋士:以下臣愚计,主公不妨寄书吴汉、盖延,要两人在天子面前为自己辨白冤枉;同时上疏朝廷,奏请与朱浮同时进京,方免后患。

    彭宠信以为实,于是依计而行,派出三路信使,分送吴汉、盖延,以及京师长安。

    信使至京,刘秀览其奏疏,见上面写道:陛下要臣去洛阳,臣不敢不从。但请罢幽州牧朱浮之职,命回朝廷,与臣对质,臣方敢奉旨赴京!

    刘秀览奏不悦,对近侍说道:彭宠仗其昔日之功,又为一己私利,今竟干涉朝廷官员任免,并与寡人讨价还价,真是岂有此理!

    因此立复诏书,严词驳回彭宠提议,命其立即动身,不得延误时日。

    彭宠得到朝廷回复,越发感到不安,一时举棋不定。回到内宅,便将内心烦忧述于其妻。

    彭妻常为丈夫不得封侯愤愤不平,见其忧虑,于是劝道:夫君应征前去洛阳,不仅会受制于人,且有生命危险。渔阳乃富裕之邦,终老可也,何必入朝做那闲官?

    彭宠仍不能决,乃与属吏商议。部属皆对朱浮不满,极力劝说彭宠,不要奉诏应征。

    镜头转换,幽州牧朱浮府衙。

    字幕:朱浮,字叔元,沛国萧人。初从刘秀在南阳起兵,为大司马主簿;刘秀攻取邯郸之后拜为大将军,兼领幽州牧。

    朱浮欲收河北士子之心,招州中名宿王岑,任为从事,以及王莽时故吏二千石,皆引进安置幕府,多发诸郡仓谷,赡养诸人妻子儿女。

    彭宠进言:今天下未定,师旅方兴,在下以为府中不宜多置官属,徒损兵甲粮储。

    朱浮回答:得人心者得天下,公岂不闻乎?

    于是不纳彭宠之言,二人发生龃龉,矛盾日深。由此之后,彭宠不听朱浮命令。朱浮矜持急躁,自视甚高,对彭宠大为不满,因此每以文字蔑斥诋毁。

    彭宠要强,兼负其以往大功,由此嫌怨,越积越深。

    朱浮向天子上书密奏:彭宠得志之后遣吏迎妻,而不迎母,是为大不孝;又接受货赂,杀害友人,多聚兵谷,其心叵测。

    刘秀览奏,置之不理。

    却有幽州僚属将此密奏内容透出,彭宠闻而大怒,由是愈加不敢前往洛阳。

    光武帝见彭宠迟迟不肯动身,就派其从弟子后兰卿,前往幽州,催促劝行。

    彭宠越发怀疑其中有诈,便将从子后兰卿留下,不许其再回洛阳。

    光武帝不明其意,前后屡遣使者呵责,催促起行。

    彭宠见天子诏书中言辞苛责,越来越重,于是心中大惧,终于召集渔阳诸军,任命亲信属吏为大将,以诛谗臣为名,亲率大军两万誓师出征,正式举旗反叛。

    因朱浮驻守蓟县,便引军直进,先将蓟县重重包围,展开猛烈攻击。与此同时,分兵掠取广阳、上谷、右北平郡。又派遣使者去诱说耿况,以大功不赏为名,劝其起兵反叛。

    耿况不从,斩杀彭宠使者;并亲写奏疏入京,向朝廷告变。

    朱浮闻说彭宠亲引大军兵临城下,便即卖弄文采,遣人寄书彭宠,呼其表字曰:

    伯通主持郡政,有佐命之功;我秉征伐之任,审时救急,二者都为朝廷。公既疑我诬告,何不亲到京师自陈,而为此族灭之计哉?朝廷对伯通委以大郡,赐号大将军,事有柱石之寄,情同子孙之亲。匹夫媵妾,尚能舍己以报一餐之恩,岂有身带三绶,职典大邦,而不顾恩义,生心外叛者耶?伯通与耿况皆佐命汉室,同受国恩。耿况谦让,屡有降损之言;而伯通自夸其能,以为功高天下,与辽东之豕何异!天下之大,列郡百千,公岂能以区区渔阳而结怨天子?此正谓河滨之人,捧土以塞孟津,何不自量耶!譬如中风狂走,自弃盛世,内听娇妇失计,外信谗邪谀言,长为群后恶法,永为功臣鉴戒,岂不谬哉?我闻定天下者不计私仇,希勿以前事自误,愿留意母弟,举事休为亲者所痛,而为仇者所快。

    彭宠得书,愈加大怒:竖儒焉敢卖弄文辞,以戏我哉!

    于是撕毁来书,进攻更急。

    建武二年秋,光武帝刘秀下诏,派游击将军邓隆引领万人北上,援救蓟县。

    朱浮闻报朝廷援兵北来,遂出离蓟县,至卢奴扎营,准备接应邓隆,合击渔阳叛军。

    邓隆兵至幽州境内,命将军队驻扎在潞城之南,不许前进。

    部将问道:此处距卢奴百里以上,将军因何顿兵于此?

    邓隆:本帅用兵之法玄妙至甚,你等何知?我扎营于此,是欲与朱浮南北呼应,伺机与彭宠决战;即便不利,也可相互倚为声援。是谓欲灭强敌,先求自安也。

    部属完毕,便写奏疏,派信使火速南下,飞驰洛阳禀报军情。

    刘秀听完汇报,对信使拍案大怒:岂有两军相距百里之遥,可以相互支援者?等你回去之时,邓隆早被彭宠击破矣!

    信使闻言大骇,急叩头请罪,辞帝离京,拍马返回。

    镜头转换,河北战场。

    彭宠闻说朝廷派来援军,恐腹背受敌,立即调兵遣将,先下手为强。乃命以主力临河围困邓隆大营,然后派三千轻骑迂回其后,前后夹击。

    邓隆毫无防备,突遭袭击,即刻全军溃败。

    朱浮闻说邓隆军被围,出兵驰援不及,只得收军回城。

    信使返回,正遇邓隆溃败大军,于是叹道:果然不出天子所料!

    从此之后,朱浮失去外援,只得在蓟县、雍奴分兵坚守,与彭宠开始旷日持久对峙。

    当时由于刘秀正在东、西、南三线苦战,抽调不出兵力增援北方,局势渐始利于彭宠。

    建武三年春,彭宠攻拔右北平、上谷数县。虽然如此,彭宠自知仍与汉廷难以匹敌,于是遣使北去,以美女彩绸贿赂匈奴,求与匈奴单于结好和亲,以为盟友。

    匈奴单于贪其财利,便与彭宠约盟,使左南将军率七千余骑,往来为游兵以援。

    彭宠犹不放心,又南结张步,及富平获索等各路豪杰,相交为质,互相联合。涿郡太守张丰经受彭宠蛊惑,由是举兵反叛。

    朱浮恐惧,以为朝廷不救自己,就上疏道:

    昔楚宋列国,都为诸侯。楚庄王以宋公杀其使,于是投袂起兵围宋。魏公子无忌顾及姐夫之需,窃符以触强秦军锋。楚魏非有职责匡正大义,庄王亦只为争强发忿,公子只以一言立信而已。今彭宠反叛,张丰逆节,臣以为陛下必捐他事,及时讨灭。然隔日久,寂寞无音。纵敌围城而不救,放逆虏而不讨,臣实大惑不解也。昔高祖圣武,天下既定,尚亲自征伐,不曾宁息安居。陛下虽兴大业,海内未集,而独逸豫,不顾北陲,百姓遑遑,无所系心;三河冀州,焉可传于后世哉!今秋稼已熟,又被渔阳所掠。张丰狂悖,奸党日增,连年拒守,吏士疲劳,甲胄生虮,弓弩不张,上下焦心,相望救护。仰希陛下救生之恩。

    光武帝览奏不悦,因此复诏:去岁赤眉暴虐长安,朕料其无谷必然东向,后果东来归降。今料此反虏,势不能久全,其内部必有人擒斩贼首。今军资未充,卿姑待麦收之后。

    朱浮拜诏,欲哭无泪。旬月之后,城中粮尽,人相为食。

    上谷太守耿况派骑兵来救,朱浮得以越城逃走。蓟城遂陷,归于彭宠。

    朱浮逃至良乡,上谷军长帅阻拦前行。朱浮下马刺杀己妻,仅以身免,逃回洛阳。

    尚书令侯霸劾奏:朱浮败乱幽州,构成彭宠之罪;又丧师失城,罪当伏诛。

    光武帝:朱浮虽然逼反彭宠,失机当斩,但身为中兴勋臣,朕不忍加诛。命以朱浮代贾复为执金吾,徙封父城侯,也就罢了。

    闪回结束,镜头转换。关中长安,赤眉军大营。

    探马来报:彭宠起兵造反,朱浮兵败幽州,汉军已失河北大部!

    樊崇闻报大喜,对诸将说道:我等被陷于此,饥馑交迫,进退失据。今刘秀失其河北,后院火起,正是天赐良机,我东归无忧矣。

    众将闻听,无不雀跃,乃簇拥建始帝刘盆子出离长安,开始东征。

    刘盆子乘坐王车,驾三马居中而行,数百骑跟随其后,自南山一路战斗,进居阳城。

    关中豪强恼恨赤眉军残暴,皆都隐蔽粮食,甚至组织反抗。赤眉军衣食极度贫乏,很快陷入窘迫之境。

    字幕:建武二年正月,建始帝刘盆子升帐,与诸将商议下步行止。

    帝兄刘恭出班,对群臣说道:前蒙诸君共立我弟为帝,德诚深厚,不胜感激之至。但立且一年,肴乱日甚,诚不足以相成。恐死而无益,顾得退为庶人,更求贤者。

    刘盆子闻兄长如此说,深感有理。于是急忙离座下阶,向樊崇连连叩头。

    樊崇失惊道:陛下何至于此?

    刘盆子:自我登基以来,政令不出京城。公等所设置县官,名为民之父母,实则为贼如故;吏人若有贡献辄见剽劫,流闻四方,莫不怨恨。此皆公等所立非人,罪在朕躬。小子今愿乞骸骨,复回乡放牛为生。诸公必欲杀盆子以塞责,无所离死,诚冀诸君肯哀怜耳!

    说完伏地大哭,泣不成声。

    数百文武闻此,都感哀怜酸楚,回思部下众军,确与强盗无异,大失关中民心。

    樊崇避席顿首:臣等无状,至陛下自责如此。请自今已后,不敢稍有放纵。

    因抱持刘盆子复还帝座,重新戴以玺绶,山呼万岁,三拜九叩。

    刘盆子:公等既不从我辞让,万不得已,只得从权。既罢朝会,命众将各回讯地,闭营自守。从此之后,更须约束部众,不可扰民。

    樊崇:陛下爱民如子,臣等敢不从命!

    经此一举,众军纪律复归严明,不再妄行剽掠。关中臣民都称天子英明,百姓复又纷纷回到长安。不久城中粮尽,赤眉军只好收载珍宝,火烧宫室退出长安,引兵西入安定。

    画外音:建武二年九月,赤眉军因粮秣不继退出长安,西出陇东寻求出路。但为隗嚣所败,只好折回关中,驱逐邓禹汉军,重新控制长安。由于再度陷入饥馑,不久被迫放弃长安,引兵东归。刘秀深以赤眉军为平生劲敌,决定凭借崤函险道以逸待劳,对其实施截击。

    镜头转换,洛阳宫中。

    刘秀:今闻赤眉西出长安,欲还关东,卿等以为如何?

    冯异:依臣浅见,可暂罢幽燕之兵,转而调兵遣将,西向关中,先灭赤眉强敌。

    刘秀:此言甚善。便以贤卿取代邓禹为帅,引军急速西进,直抵华阴,阻击赤眉。

    冯异:臣领旨谢恩。

    刘秀:卿至华阴,可传令候进、耿弇,各率本部军集结于此,会同进剿。

    冯异:臣遵旨照行。

    刘秀:三辅遭受王莽及更始之乱,又受赤眉、延岑祸害,民生疲蔽,无以保障。卿此去讨逆,宜将降顺者首领集于长安,部众士卒皆遣送回乡务农。且毁其营垒,免又聚众割据。此战不在于略地屠城,重在需妥善安抚乱民也。

    冯异再拜受命:陛下之以臣代邓禹者,是因臣不重功名,更不重于杀伐也。

    于是辞帝出京,引兵西去。

    刘秀目送冯异离京,复又遣使赍诏,送往邓禹大营。

    天使往见邓禹,宣读帝诏:朕命冯异领兵,卿今虽不为帅,但手下尚有数万大军,且休与穷寇争锋拼命,图雪前耻。今赤眉已日渐处于绝境,且无粮食,定要东来。我以饱待饥,以逸待劳,极易灭之,卿切不要轻与交战。

    邓禹经前番两次大挫,正惭愧无地,乃惟惟领旨,对天使诺诺连声:臣糜师丧军,有劳陛下圣虑,敢不奉命!

    天使驰回,以邓禹之言还奏。刘秀闻奏甚慰,遂亲自运筹帷幄,部署诸将。

    刘秀:破奸将军侯进何在?

    侯进:臣在。

    刘秀:命你率领一军,进驻新安。

    侯进:臣领旨。

    刘秀:建威将军耿弁何在?

    耿弁:臣在。

    刘秀:命你率领一军,进驻宜阳。

    耿弁:臣领旨。

    刘秀:大司马吴汉何在?

    吴汉:臣在。

    刘秀:命你为后军主帅,统领朱祜、杜茂、贾复、坚镡、王霸等六军,并骑都尉刘隆、马武、阴识等边境突骑,集结于洛阳,向两路军机动支援。南北待击,中间正面迎敌。

    吴汉:臣领旨谢恩,自当不辱君命!

    画外音:于是两军并进,摆开决战架势。当时两军兵力,赤眉军约有二十余万众。汉军依其各部实力推算,邓禹所部约有三五万人;冯异麾下魏郡、河内、河南等郡兵马,约有四万人左右;东路军及其洛阳周围诸军十六七万。三路兵马相加,总计约在二十五万左右,与赤眉军势均力敌。欲知胜负如何,且待下集分解。(本集完)

第五十二集 彭宠之败

    西风狂吹,乌云密布;函谷关故道,赤眉军营。

    赤眉军东出关中,扎下营寨;御史大夫樊崇与丞相徐宣奉刘盆子升帐,商议军情。

    徐宣:今我返回山东,刘秀若布重兵相阻,如其奈何?

    樊崇:若依愚计,必不至此,丞相是谓多虑。

    徐宣:请道其详。

    樊崇:刘秀忙于建都洛阳,在中原立足未稳,此其一也;今闻其派兵四出,向周围扩张势力,河洛兵力不足,此其二也;河北彭宠未平,此其三也。由此论之,必无重兵相阻。

    徐宣:就依将军所论,但刘秀为人多有谋略,仍需小心在意。

    樊崇:丞相放心,只管安居后军,辅佐天子;作战之事,由本人一力承担即可。

    由是擂鼓聚将,作出东归作战策划:放弃渭北邓禹军;不再攻击延岑部队;全力攻击冯异西路军。东出函谷关后,仍依入关时路线东进,后经颍洛,以向东南江淮。

    计议已罢,驱兵大进,与冯异遇于华阴,展开激战。

    冯异阻击赤眉军六十余日,于建武三年正月主动退军,向东撤至湖县,与邓禹合兵。

    赤眉军随后跟至,与汉军再次相峙。

    邓禹立功赎罪心切,轻率迎战,赤眉军佯败反攻,大败汉军。邓禹仅以身免,只率二十四骑逃回宜阳。冯异率军相救,因猝不及防,反为自家败军冲动阵角,亦被赤眉军所败。

    冯异逃至崤底,收集散兵,复联合当地豪强武装数万人,军威复振。

    二月,赤眉军衔尾追来,两军再次遇于崤底,将欲对阵交锋。

    这次冯异不敢掉以轻心,乃精心筹划,连发三道将令,做出部署:先派一部士卒,易服改帜,化装成赤眉军,潜伏于道旁;复以少数兵力诱使对方进攻,再以主力相拒;待赤眉军攻势减弱,突发伏兵出击。

    诸将奉令,依计行事,于是两军相交,战端再起。

    樊崇率众迎住对方诱敌之军,正激战之间,忽见对面尘头大起,有一彪生力军杀入。

    详观来军衣甲旗号,皆是自家人马。

    樊崇大喜,杀透重围,欲与援军汇合。却不料来者皆是汉军假扮,一声号令,就于赤眉军阵中乱杀起来,状如猛虎。

    赤眉军冷不防备,又因无法辨认敌我,由是阵脚大乱,四散奔逃。未料溃退至崤底,又入汉军埋伏,再被痛杀一场。

    汉军齐呼:元帅有令,缴械弃兵者不杀。

    赤眉军筋疲力尽,至此大半被俘,弃械投降者八万余人。

    樊崇拼力杀出重围,率引残部退往宜阳。不料行至半途,却正被光武帝亲率大军接着,并与候进、耿弇两部会合,三面兜截,再次将樊崇包围。

    赤眉军此时粮尽力竭,樊崇自感再无可能突破汉军阵势,乃与诸将商议:事已至此,我若勉强战斗,必遭全军覆没,则十万兄弟枉死也。早闻萧王刘秀仁厚,不如投降。

    诸将各无战心,齐都称是。

    于是樊崇派出式侯刘恭为使,前去汉营谈判投降。

    刘恭来见刘秀,以外臣之礼参拜:外臣刘恭,参见陛下。

    刘秀:普天之下,莫非汉土,何来外臣?

    刘恭:同是汉景帝阁下玄孙,先立者为尊。今各为其主,故称外臣。

    刘秀:既曰同族,公今来见我为何?

    刘恭:倘若建始帝刘盆子带百万之众归降,未知陛下如何待之?

    刘秀笑道:何来百万之众?十万残兵而已。刘盆子若肯投降,朕可免其死罪。

    刘恭讪讪辞归,将光武帝之语回报樊崇。

    樊崇闻报,至此无可奈何,乃与建始帝刘盆子自缚出营,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多位大臣将军,来至汉营,将传国玺绶、更始帝七尺宝剑,呈献光武帝刘秀。

    赤眉军亦都弃械卸甲,堆在汉营之外,至与熊耳山齐高。

    刘秀在洛水边上列阵受降,命刘盆子群臣观看自己军容,借以向其示威。

    刘盆子战战兢兢,不敢仰视。

    刘秀对刘盆子道:卿自知当死否?

    刘盆子答道:固知万死,愿看觑同宗份上,放我回去放牛。

    刘秀哈哈大笑,又对樊崇说道:大将军不战而降,颇觉后悔否?若是后悔,我可允你重新集合队伍,正式决一胜负,可乎?

    樊崇闻此,默然不答。

    丞相徐宣见状,惟恐刘秀发怒,急忙跪地再拜,奴颜媚骨奏道:臣等今降圣主,犹去虎口以归慈母,诚欢诚喜,无所恨也。

    刘秀大笑,蔑视徐宣道:卿可谓钝刀中快刃,庸人中能者也。

    由是罢兵散阵,下令犒赏三军,回师洛阳。

    汉军班师凯旋之后,光武帝刘秀下达诏旨:命将樊崇等赤眉军将领及其妻子,安排在洛阳居住,分予田宅。对于建始帝刘盆子,帝因悯其遭遇,使在皇叔赵王刘良府中为郎,管理车马、门户,并充侍卫。

    诏命下达,刘盆子率赤眉诸将望阙叩拜:臣等谢主隆恩。

    画外音:后来刘盆子因病失明,光武帝赐其荥阳均输官地,开设商铺,终身收其赋税过活,奉养终身。王莽末年天下大乱,称帝者不知凡几,倒是这个出身放牛娃的宗室天子,终于落得寿终正寝。建武三年夏,樊崇、逄安等皆以谋反罪名,被光武帝诏命杀死。

    镜头转换,建武四年,河北蓟城。

    彭宠自从攻拔蓟县,便即自立为燕王,以蓟城为都,占据边北数郡,正式与东汉决裂。

    此日升朝坐殿,有边关守将遣使来报:光武帝已灭赤眉,底定关东,派兵来伐!

    彭宠惊问:有多少兵马,以何人为帅?

    信使:光武帝尽发汉军主力大军,又调集各路将帅,足有二十万众。命建威大将军耿弇为帅,率引诸将北上,将至蓟城,请旨定夺。

    彭宠:众寡不敌,这便如何是好?

    幕僚:不如遣使前往匈奴,许以重金美女,请单于发兵相助。

    彭宠:此计甚善。

    于是便纳其计,急派使者携以重金,延请匈奴单于出兵相助。

    匈奴单于见钱眼开,即派国中左右二贤王,引兵南下助战。

    彭宠遣弟彭纯至边境迎接,引领二千匈奴骑兵为前导;自率数万兵马,分为两路,约定南北夹攻汉军。

    匈奴骑兵经过军都,被上谷太守耿况侦知,即命儿子耿舒,带领上谷突骑狙击。

    双方接战,匈奴大败,二王都被杀死。

    彭宠恐惧,放弃蓟县,率领主力撤回渔阳。

    建武五年春,汉军大兵压境,重重围困渔阳。至此匈奴外援已绝,且两个王子皆都丧命,彭宠愈加坐卧不安。

    有道是祸不单行,偏又府中屡现奇异。先是彭宠妻噩梦连续不断,接又府中诸物莫名其妙失踪,或无缘无故损坏。

    彭宠神魂不宁,便请卜者、相师到府中察看,看是何等妖物作祟。

    术士装模作样,围绕王府查看一番,皆都奏道:依小人等勘查,王府之中隐有杀气。近期将有歹人趁机作乱,望大王小心戒备!

    彭宠闻听术士之言,心烦意乱,于是闭门谢客,独自躲到偏堂持斋养神,并传下严令:国中文武大臣及府中诸人,一律不得入内;即便本王妻子,也不准相见。

    镜头推进,燕王府中。

    画外音:彭宠自囚王府之中,此后身边再无一个亲信。从弟之子后兰卿有勇有谋,因被刘秀派回劝说叔父应征入朝,彭宠故此不予信任,令其在外带兵,不许留在身边。

    字幕:苍头子密,负责为燕王传递饮食,胆大心细,孔武有力。

    子密因见汉军势大攻急,遂与三位家奴密谋:眼见渔阳不保,燕王必败。我等何不刺杀彭宠,以其首级去向汉军邀功请赏?

    三奴:愿听大哥指派,共求富贵!

    计议已定,于是各自行事。这日中午,彭宠在斋堂里读完道书,疲倦而睡。子密见时机已到,急与三同伙急步入室,将彭宠捆绑在床。

    彭宠自梦中惊醒,挣扎道:狗奴才,将欲弑主乎?

    子密不答,急以破布堵住燕王嘴巴。然后出告守门卫兵:大王有令,今日持斋戒养,任何人都不得以公务为由打扰,违者治罪!

    卫兵声诺。

    子密又假传燕王之命,将府中奴仆、丫鬟全都捆绑,分置别宫。安顿停当,又令同伙以燕王名义,召王妃入见。

    彭妻进入卧室,见丈夫被缚在榻,不由大惊,手足无措。

    彭宠对妻子使个眼色,当着子密之面吩咐:你不必惊慌,快去内室,多备些金银细软,速为此数位将军置办行装,命其自走可也。

    子密闻说有金银珠宝,心中狂喜,于是下令:你两个苍头,押王妃进入密室,搜寻财宝细软;另一个苍头留在偏堂,看守彭宠。我到府外,查看情状。

    三奴听令,各自答应,分别行事。

    子密出室,故作远离,却又蹑手蹑脚中途折回,躲在偏堂室外,由窗棂中向内偷窥。

    彭宠以金银珠宝为饵,将子密及两个苍头支开,知道良机易失,遂对那看守苍头道:我儿!本王素常以汝为最亲信者。你今不过是被子密胁迫,本王不怪。可速解我身上绳索,本王必将郡主嫁你为妻,府中财物都归你所有!

    苍头动心,便要动手去解绳索。不料猛一抬头,却见子密在窗棂之外,向内冷眼盯视,由是大惧,不敢释缚。彭宠顺其目光看去,与子密四目对视,叹一口气,不再言语。

    稍顷,苍头监押彭妻,携带大堆金银而回。

    子密入室下令:将财宝都堆放到斋堂侧房,捆缚王妃,以布塞口。

    同伙:喏!

    子密:再去找六匹好马,喂足草料,以备出城之用。

    同伙:喏!

    镜头转换,月上中天,已是深夜。

    子密解开彭宠身上绳索,以刀威逼:速在缣绸包上各书手令,便饶你不死。

    彭宠:书何言语?

    子密:今特派子密等人,前往子后兰卿军营,迅速开门放行,不得稽留!

    彭宠被逼无奈,只得照其所说而行。未料书写方毕,子密手起刀落,先后将彭宠夫妇首级斩下,装入缣囊。然后与同伙骑马离开王府,以燕王手令赚开城门,直奔洛阳而去。

    刘秀见到彭宠夫妻首级,回忆起当初彭宠大功,感慨万千,将子密封为不义侯。

    次日天明,官员入宫奏事,见阁门紧闭,呼之不开。由是大慌,命人逾墙而入,却见宫人侍从皆被绑缚在地;又到卧室,见到燕王夫妇无头之尸。

    众官入内,无不大惊失色,遂将宫中被缚宫人侍从释放,仔细盘问,方知堂堂燕王,竟被三四个苍头所弑。

    尚书韩立止住众乱,命将燕王夫妇抬出安葬,继而拥立彭宠之子彭午为王。

    画外音:其后未过数日,国师韩利发动政变,带兵刺杀彭午,并灭彭宠满门宗族。由是派人到涿郡向汉军请降,将彭午首级呈送征虏将军祭遵。

    祭遵由此班师还朝,渔阳之乱遂平。

    洛阳宫中,光武帝刘秀召见祭遵,诏命计点军功,封赏从征诸将。

    正在这时,御史入奏:启奏陛下,今有梁王刘永造反,自称天子,请令征伐!

    镜头闪回,叙述江淮之乱。

    字幕:刘永,梁孝王刘武八世孙,初被更始帝刘玄封为梁王,以睢阳为都城。

    更始政乱,屡败于赤眉,刘永闻报拍案而起:此我建功立业之时也,机不可失。

    于是下令:众卿听封。敕命以我御弟刘防为辅国大将军,刘少公为御史大夫,周建等一众豪杰分别为诸路将帅,大起三军,挺进中原,就此争夺天下!

    众将欢呼:大王圣明,我等遵命!

    于是整顿兵马,挥师中原。初起兵时,势如破竹,先后攻下济阴、山阳、沛县、楚邑、淮阳、汝南等二十八城。

    梁王闻报大喜,于是自称天子,变定国名为汉,都于睢阳。

    又传诏旨:敕封西防佼彊为横行将军,东海郡大豪董宪为翼汉大将军,刘地张步为辅汉大将军,联兵割据东方,与光武帝刘秀平分天下。

    闪回结束。刘秀闻报刘永自立为帝,不由大怒:大将耿纯何在?

    耿纯:臣在。

    刘秀:命你为帅,率军进击山东,讨伐逆贼刘永。

    耿纯:臣遵旨!

    于是引军出离洛阳,向东进攻济阴,一战击败刘永,占据定陶。

    建武二年三月,光武帝刘秀再下诏旨:命虎牙大将军盖延为帅,驸马都尉马武、骑都尉刘隆、护军都尉马成、偏将军王霸、讨难将军苏茂等为副将,率军五万,东征睢阳。

    六将:喏,臣等遵旨!

    于是盖延辞帝出京,祭旗誓师,军分东西两路进兵。汉军气势如虎,一路斩将夺旗,势如破竹。未过旬日,捷报频传;西路军夺占襄邑,东路军攻占麻乡。

    刘永连吃败仗,率残部逃进睢阳,闭门不出;盖延率军长驱直入,围城数重。

    未料便在将欲破城之际,苏茂突然举兵反叛,占据广乐,并主动向刘永称臣。

    刘永大喜,任命苏茂为大司马,册封淮阳王。盖延等围攻数月,不能攻下睢阳。

    字幕:建武二年闰八月,金风乍起,满地金黄。

    盖延见城中守兵懈怠,遂组织先登军,乘夜攀上城垣,杀入城内。

    刘永闻报汉军入城,急携家人在诸将保护下冲出东门,弃军而走,带少数亲信轻骑,逃到虞县。盖延率军沿途追击,刘永损失惨重,精锐尽丧。

    盖延既得睢阳,乃分派诸将,四处攻城略地。先攻占薛县,杀鲁郡太守,随后彭城、扶阳、杼秋、萧县皆都望风而降。只有沛郡太守拒不投降,被汉军击杀。

    虞县守将见汉军席卷而来,明知不敌,于是相互商议,决定袭杀刘永,投降汉军。

    商议已定,立即付诸行动。于是发动兵变,突入县衙,先将刘永母、妻儿女皆都杀死。

    刘永正在内院休息,闻听前院叫喊之声,知道必是发生变故,倒也反应敏捷,急带数十名部下逃出,逃奔谯县。

    苏茂、佼彊、周建闻说刘永逃至谯县,皆率本部军前来勤王,复聚三万余众。刘永得此生力之军,于是抖擞精神,再与盖延大战于沛西。

    两阵对圆,汉军锐不可当,刘永复又大败,部队溃散奔逃,大半士兵落水溺死。

    刘永再弃谯县,在周建、佼彊保护下退守湖陵,苏茂奔还广乐。

    沛郡、楚郡、临淮郡等地平定,盖延等奏凯还朝。

    镜头转换,齐鲁官道。

    一骑绝尘,飞奔齐郡,入宫来报张步:报主公,梁王大败,光武帝尽得淮北之地!

    张步闻报大惊:既是如此,我当何去何从?

    字幕:张步,字文公,琅琊郡不其县(今山东青岛城阳区)人,地方割据军阀。

    镜头闪回,叙述张步来历。

    张步家境殷实,平素挥金如土,喜欢结交各方人士,在郡中颇有一定威望。

    王莽地皇三年冬,刘縯、刘秀兄弟在舂陵起兵,张步也乘机聚集数千人马,举旗造反。因接连攻下周边几个城池,声威大振,于是自称五威将军,就此独霸琅琊郡。

    地皇四年,更始元年二月,绿林军拥立刘玄为皇帝,派遣使者,到各地招抚各方势力。魏郡人王闳被任命为琅琊太守,负责接收琅琊郡。

    张步听说王闳来收取自己地盘,下令紧闭城门,不放王闳入城。

    王闳就发檄文,晓谕各县官吏众人,各须打开城门,向更始皇帝投降。檄文下达未久,赣榆等六县各遣使投降,表示归附玄汉。王闳就此收编六县数千士兵,前往讨伐张步。

    张步闻报大怒,引军出城,设伏迎战。王闳远来疲惫,且又失去地埋之便,于是进入伏圈,被张步一阵打得大败,只得引兵远遁。

    消息传至睢阳,梁王刘永大为震惊,遂派使者前往琅琊,敕封张步为辅汉大将军、加封忠节侯,总督青、徐二州,全权负责讨伐周边各不听命郡县。

    张步贪其爵号,就接受刘永册封,在剧县整编部队,分付三个弟弟管领。

    字幕:张弘,张步次弟,官封卫将军;张蓝,张步三弟,官封玄武大将军;张寿,张步四弟,官封高密太守。

    张步另遣将领,先后攻夺太山、东莱、城阳、胶东、北海、济南、齐郡等地。

    眼见张步拓地渐广,兵甲日盛,王闳仅保数县,处境变得非常艰难。因害怕部下溃散逃离,王闳于是孤身犯险,亲到剧县来见张步,欲以义理诱降。

    张步闻说王闳只身前来,在城外陈列大军相见。

    王闳见此场面,就于马上拱手为礼,不卑不亢。

    张步怒问:我有何错,公前日全力相攻,屡见逼迫?

    王闳按剑答道:我奉朝廷任命,身为琅琊太守,自当接收本郡诸县。将军不服朝廷,拥兵相拒,某只得行使职权,攻讨贼人而已,有何过分之处?

    张步默然良久,下马跪拜:太守所言极是,是张某无礼在先,尚望恕罪!

    王闳:将军请起,何必如此!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张步起身,前倨后恭,殷勤备至,与王闳并马入城。进入县衙,复下令置酒奏乐,以上宾礼节接待。席间更向部下诸将下令,自今而后,由王闳掌管郡中政事。

    更始三年,刘秀、刘永先后称帝,都很注重张步势力,争欲将其收归自己手中。

    闪回结束。建武三年二月,草长莺飞,春暖花开。

    张步闻报刘永被刘秀所败,心下踌蹰,犹豫不决。

    城门守将来报:建武皇帝刘秀,遣其光禄大夫伏隆持符节来到齐郡,求见主公!

    张步:有请。就请太守王公,替我迎接入城。

    王闳应诺,将伏隆请入城内,引其登殿,与张步相见。

    张步:伏公到此,不知有何公干?

    伏隆:奉建武皇帝令旨,特拜将军为东莱太守。

    张步正待答言,城门守将再次上殿奏报:天子遣使前来,已至城外。

    张步惊问:哪个天子?

    门将:自然是前梁王刘永。

    张步脸色大变,转向伏隆:接受建武皇帝加封之事,容作商议。尚请贵使先到馆驿,权作休息。此间事毕,便遣部下前往相请。

    伏隆:敬诺。此间利害,尚望将军慎思。

    于是告辞出殿,随武士往驿馆而去。

    张步遂命王闳:速请天使入城,进宫相见。

    刘永使臣入宫,不敢托大,与张步以宾主之礼相见。寒暄已毕,让座待茶。

    张步:天子派公前来,不知有何旨意?

    特使:奉天子诏旨,加封将军为齐王,统领齐国诸郡。

    张步闻说封王,不由大喜,再无犹豫,立请天使面南宣旨,自己向北跪伏,领旨谢恩。

    特使宣旨赐印已毕,因而问道:齐王既受天子封赐,则刘秀所派使节,当做何处置?

    张步:天使既已知此事,小王不敢隐瞒。为表对天子陛下忠心,小王岂敢因私废公?当立斩伏隆,将其首级呈献贵使。

    特使:善哉,大王可谓英雄明断,识时务者。

    张步于是立即授命殿中执金吾:速带二百武士,前往馆驿,将伏隆斩首报来!

    镜头转换,建武三年四月,万木葱笼,初夏时节。

    刘永闻报张步已受自己封赐,大为放心,于是率领群臣部将,启驾北归。睢阳人闻说旧主复还,于是群起驱逐建武汉军,举城迎接刘永归来。

    消息传至洛阳,光武帝刘秀大怒,急传诏旨:令吴汉与盖延合军,再围睢阳。

    吴汉、盖延领旨,引军南下,将睢阳城重重围困,全力攻打。刘永率部坚守百日,攻之不下。相持至秋,光武帝催战诏书一再下达,吴汉慌急,脾气渐躁。

    盖延入帐,见吴汉坐卧不宁,笑问:胜利在望,将军何必烦躁如此?

    吴汉:城高池深,易守难攻。今相持百日,犹不能下,何谓胜利在望?

    盖延:将军自忖,这城中之粮,可供数万兵马几日之食?

    吴汉:便是仓储充实,亦不过百日之粮。

    盖延:是也。刘永虽勉强支撑这百日之久,但依末将算来,粮将尽矣。如今将近秋末,田禾已熟,将军若令将城外田间麦子全部收割,则城中断粮,尚能守乎?

    吴汉闻言恍然大悟,立即传令:全军分作两部,一半攻城,一半收麦!

    城内守军眼见城外田中小麦皆被割走,于是叫苦连天,再无战心。刘永见此,知道不能坐以待毙,被迫于夜间组织突围,弃城而走,奔至酂县。

    盖延率领诸将在后紧追不舍,尽夺敌军辎重,复将酂县重重围困。

    刘永辎重尽失,且又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终至绝境,走投无路。部将庆吾见此,联络帐下僚属,闯入王帐,杀死刘永,赍持首级出城,来向汉军投降。

    盖延传首洛阳,奏报天子。刘秀大喜,赐封庆吾为列侯。

    刘永弟刘防见兄长已死,知道大势已去,只得举城投降。

    苏茂、周建逃奔垂惠,共立刘永之子刘纡为梁王,继续对抗刘秀。

    字幕:建武四年秋,光武帝派遣捕虏将军马武为帅、骑都尉王霸副之,兵围垂惠。

    刘纡、周建奋然出兵,与马武、王霸交战。苏茂在城外闻报,亦率本部兵来救。双方激战一场,从早至晚,汉军个个奋勇,梁军渐渐不利。

    周建:主公,天色已晚,再战不利。不如收兵还城,来日复战。

    刘纡:卿言甚是,便命鸣金收兵还城。

    于是周建下令鸣金,败退而还。将至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并无一人接应。抬头看时,见兄长之子周诵站立城头,面带冷笑,无动于衷。

    周建:贤侄,不见为叔回师乎?因何不开城迎接梁王?

    周诵:胜败已定,叔父休要执迷不悟。我为阖族性命,已举城归附汉天子矣!

    周建:逆贼,焉敢如此悖逆!

    正怒骂间,后面喊声大起,马武率汉军已经追至。周建无奈,只得力保刘纡,绕城败走。周诵大开城门,迎接汉军入城。马武遂克垂惠,下令出榜安民。

    画外音:垂惠大战之后不久,周建死于逃亡途中,苏茂投奔下邳董宪,刘纡投奔佼彊。汉军由此消灭关东地区最大割据势力,复得江淮富庶之地,解除京师洛阳最大威胁。

    字幕:建武五年六月,夏末秋初,赤日炎炎。

    刘秀率领诸将出离洛阳,亲征东海郡董宪。昌虑一战,董宪大败,退保郯城。

    吴汉部跟踪追击,于八月攻下郯城,全歼董宪主力,董宪逃往朐城。

    当年十月,刘秀再遣大将耿弇为帅,率军进击张步。耿弇用兵如神,相继攻占祝阿、钟城,诱杀张步手下大将费邑,夺取济南、临淄二城。

    张步倾尽全军二十万人马,反攻临淄。耿弇据城以守,诱敌开进,然后出动奇兵迂回袭击,连战皆捷,张步逃至剧县,走投无路,被迫降汉。

    画外音:建武六年正月,吴汉攻破朐城,击杀董宪,刘纡与佼彊相继败亡。当时李宪在舒城自立为天子,亦被汉军攻杀。至此,汉军在四年之中,将关东、河北、齐鲁地区各股割据势力全部铲除。平定关东之后,汉军继而挥师进攻关中,并欲经略陇蜀。

    镜头转换,汉中南郑城下,汉军攻打正急。

    守将延岑、田戎抵挡不住,率军退入蜀地,复投大成天子公孙述。

    公孙述准纳二人之降,但因恶其反复不定,因此并不予以重用。

    延岑向公孙述请求:臣启陛下,汉中向为益州北面门户,实乃咽喉要地。陛下若能助我三万精兵,必能复夺汉中,永为成都北藩。

    公孙述:将军因何自信如此?

    田戎:刘秀之兵远道而来,虽一时得志,但势力尚未巩固,此时反攻,准保必胜。

    公孙述:将军休矣。若云刘秀军远来势微,则汉中不必失也。

    延岑、田戎见公孙述不从其请,各自嗟讶叹息而退。

    公孙述不理汉中,但为防守巴郡入蜀要道,遂命在瞿塘峡口长江北岸山上筑城。

    半年之后,信使来报:山城筑就,请旨定夺。

    公孙述:甚好。命以五千兵驻守,城中建造房舍,复掘地为井,以供炊食。

    旬月之后,信使又来奏报:启奏陛下,我家主将奉旨开井十数口,皆得甘泉。然其中一井常冒白气,宛如白龙,主将以为祥瑞,故命臣前来奏报陛下。

    公孙述闻奏大喜,向众臣说道:如此说来,朕可号为白帝,此城可称白帝城。

    众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画外音:白帝城东望夔门,南望白盐山,西临奉节县城,北倚鸡公山;因易守难攻,成为历朝兵家必争之地。公孙述据此地而割据一方;蜀汉刘备退守白帝城托孤,而汉室得存;南宋筑山城而抗御蒙元,使蒙古大军数十年不能破关。故白帝城有镇守三峡、拱卫巴楚之称,乃成军事重镇。宋元战争时期,白帝城与重庆城、合川钓鱼城、渝北多功城、南川龙崖城、泸州神臂城等,共同构建成西线山城防御体系,可谓天下奇观,独一无二。

    字幕:建武六年,公孙述派田戎与将军任满出夔门南岸江关,下临沮、夷陵之间,招其故众,欲攻取荆州诸郡,不克而还。

    公孙述下旨:诏命自此而后,国内废除铜钱,设置官铸铁钱。

    此令即下,致使货币不能流通,金融系统大乱。

    近臣进奏:陛下可曾闻蜀中童谣所传唱乎?

    公孙述:所唱何来?

    近臣:道是“黄牛白腹,五铢当复。”

    公孙述:却是何意?

    近臣:蜀中有好事者闻此,以为王莽称“黄帝之后”,陛下自号“白帝”,故曰“黄牛白腹”;又五铢钱乃是汉货,“五铢当复”者,是说天下当还于刘氏也。

    公孙述:此等诡辩危言,岂可信之!我闻刘秀喜好符命鬼神瑞应诸事,屡引谶书为据。卿却不知,孔子始作《春秋》,为赤制而断十二公。今汉高帝至汉平帝已过十二代,历数已完,同姓不得再受命为帝,是为铁证,又何疑焉?

    近臣:陛下博闻,小臣万不及一。

    公孙述:你还不知,又有《录运法》曾云“废昌帝,立公孙”;并《括地象》说“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援神契》谓“西太守,乙卯金”,是谓我为西方太守,必轧绝卯金刘氏。五德之运,黄承赤而白继黄,金据西方为白德,而代王氏,得为正统之序。

    近臣:陛下神鉴,小臣茅塞顿开!(本集完)

第五十三集 岑彭平陇

    建武六年,洛阳汉宫。

    御史上奏:臣启陛下,近有公孙述割据西蜀,擅称白帝,命人广发符命金册至于三辅之地,说甚“废昌帝,立公孙”;“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西太守,乙卯金”谶语。又说自己手掌中生有奇纹,得建元龙兴之瑞,以此蛊惑众心。

    朝野众臣闻之,一片哗然,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光武帝:你众卿不知,公孙述此乃歪解图谶,牵强附会之辞也。

    众卿:愿闻陛下圣解。

    光武帝:图谶上所谓“公孙”者,并非复姓公孙,实乃是指先皇曾孙汉宣帝也。当时谶语又所谓“代汉者当涂高”,公孙述岂乃“当涂高”耶?又以掌纹为瑞,更是可笑。王莽亦生异纹,则有何可效法哉!公孙述原非乱臣贼子,仓卒为帝,不足责备。其今年岁日增,又妻儿弱小,有何能为。天子之位不可力争,卿等宜当三思,不可受惑。

    众卿:陛下博闻圣聪,臣等受教。

    刘秀于是亲写诏书,将上述驳斥之语注明,遍发陇西及汉中诸郡,又遣使寄送成都,书尾署名曰“公孙皇帝”。

    公孙述览书,嘿然而已,不作任何答复。

    镜头转换,诏书行至河西,呈于河西大将军府中。

    河西大将军窦融览书会意,于是决意归附汉朝,只恨路远无法联络。

    便在此时,门人入报:今有陇右隗嚣信使,在府外求见将军。

    窦融:请入进来。

    门人应诺回身,片刻引入信使,向窦融下拜:下臣乃陇右隗将军门客,参见大将军。

    窦融:免礼请起,赐座,奉茶。

    信使:多谢将军。

    窦融:我闻隗将军已经归汉,先生此来,是欲劝某臣服建武皇帝乎?

    信使:非也。今天下未定,正是豪杰英雄逐鹿天下,创建大业之际。我家将军表面服从汉光武帝,而心怀大志,非常人所能度之。

    窦融:则隗公派先生前来见我,却是何意?

    信使:我家主公钦慕将军乃当世英雄,欲与将军联手共谋大业,因遣下臣前来求盟,并假以将军印绶,劝将军割据河西。由此陇蜀合纵,以抗东汉王朝,不亦可乎?

    窦融:既是如此,请先生且回,容某召集河西诸太守及豪杰商议,复遣使还报隗公。

    信使:诺,敬遵钧旨。

    窦融遣返信使,冷笑不止,于是非但不肯接隗嚣印绶,反而派出长史刘钧,直奔洛阳,向光武帝贡献良马,表示臣附汉朝。

    事有凑巧,刘秀本欲招降窦融,遣使者前往陇右,双方使者相逢于路,遂同归洛阳。

    刘秀厚赏来使,更赐玺书给窦融,任命其为凉州牧,仍称河西大将军。

    使者还归陇右,献上光武帝玺书,窦融大喜,由此便承帝制,更立莎车王延之子康为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封西域五十五部皆属之。

    王子康曾联西域诸国抗拒匈奴,保护西域都护官兵、家属千余人,此时受窦融承制封赐,遂拜而受之,并投书河西,询问中原情势,表示与汉朝亲善。

    镜头转换,按下西北,复说东南。

    东南交趾,是为汉武帝时所置十三刺史部之一。辖今广东、广西大部,和越南中北部。

    汉大将岑彭寄书交趾牧邓让,又派偏将军屈充移檄江南,班行汉光武帝诏命。

    邓让欣然奉命,由是与江夏太守侯登、武陵太守王堂、长沙相韩福、桂阳太守张隆、零陵太守田翕、苍梧太守杜穆、交趾太守锡光等,相率遣使到洛阳贡献。

    光武帝刘秀大喜,封其八人皆为列侯。此后江南珍稀之物,渐始流通中原。

    镜头转换,按下东南,复说巴蜀。

    建武七年,陇西隗嚣背弃汉朝,转向公孙述称臣。

    公孙述议与群臣,众论不一。骑都尉平陵人荆邯上奏,其奏疏略云:

    隗嚣割据雍州,兵强士附。遇更始政乱,民引颈而望,隗嚣不在此时奋起,以争天命,而欲退为西伯,不亦惑乎?则使汉帝除关陇之忧,得专心东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西州豪杰存心山东,派来歙、马援为使,说服王遵、郑兴、杜林、牛邯,相次归顺汉帝,天下五分而汉有其四。若在天水举兵,必遭溃败;天水既定,则天下九分而汉有其八矣。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万乘之尊,外给三军以养,百姓愁困,不堪承命,则必有莽溃之危。依臣愚计,当趁天下尚未绝望,招豪杰,发精兵,命田戎据江陵,仗巫山之固,筑垒坚守,传檄吴楚,长沙以南必随风披靡。复命延岑出汉中,定三辅,天水、陇西拱手自服。如此海内震摇,必对我大有利也。

    博士吴柱上奏:昔武王伐殷,阅兵孟津,八百诸侯同声拥护,而武王谓时机不成,还师以待天命。未闻无左右之助,而欲出师千里之外,以拓疆土者也。

    荆邯反驳道:今汉帝本无尺土,驱乌合之众,跨马杀敌,所向披靡。不趁此与其争夺天下,而坐谈武王之道,是效隗嚣欲为西伯而已。

    公孙述:荆邯之议是也。可尽起三军,使延岑、田戎分兵两道,与汉中诸将会合。

    公孙况谏道:臣弟以为,不应空国千里之外,决成败于此一举。

    公孙述闻奏犹疑,终又止兵。延岑、田戎多次请兵出战,公孙述疑惑不听。

    然而就在公孙述举棋不定之际,光武帝已下杀伐之心。

    建武六年,光武帝下诏:即派耿弇为帅,盖延等副之,从陇道进军汉中,南下讨伐公孙述。更派中郎将来歙奉玺书至雍州,命隗嚣出兵协助伐蜀。

    众将领诺,奉旨而行。

    隗嚣闻说汉使将至,大为疑惧,于是下令:先使部将王元占据陇坻,伐木塞道,阴谋杀死来歙,然后嫁祸于公孙述。

    未料来歙甚是机灵,提前侦知其谋,由是半路逃归,不复西进。

    隗嚣派兵紧追,遇汉军诸将抵进陇道,两军展开激战。隗嚣追兵占据地利阻击,汉军诸将大败,各引军撤退。多亏马武精锐骑兵断后,杀隗嚣部下战将数人,诸将得以安全撤回。

    光武帝闻报西征不利,遣使下达诏命,并密嘱破敌良策:耿弇军屯驻漆县,冯异军驻栒邑,祭遵军驻汧邑,吴汉等四将还屯长安。

    隗嚣闻报汉军东撤,以为得志,遂派王元等率兵乘胜进攻三辅。

    冯异、祭遵等各依天子锦囊妙计,布下天罗地网,大破来犯之敌。雍州军大败而归,北地耿定等小股势力由此皆都背叛隗嚣,复投汉朝。

    画外音:隗嚣兵败,乃遣使向公孙述称臣,以开雍凉之地叛汉之端。建武七年,公孙述立隗嚣为朔宁王,命其再次东征,并派兵以为后援。隗嚣由此便为公孙述所控,以三万步骑进犯安定等地,复被汉将冯异、祭遵等击退。

    镜头闪回,字幕:隗嚣字季孟,出身陇右大族,初为新莽天水郡吏,被国师刘歆推荐为国士。刘歆因叛逆被杀后回归故里,趁机占领天水郡平襄城,自称上将军。

    隗嚣在邑东立汉高庙,杀牲而盟:计盟誓者共三十一位将领,一十六姓,顺承天道,兴兵辅佐汉室。如有心怀不轨者,神明灭之。自身坠命,宗室血洗,族类灭亡。

    众官以牲血涂嘴盟约,发檄列举王莽罪状,共同谋伐。

    更始二年,隗嚣奉诏到长安,更始命为右将军。叔父隗崔、隗义合谋反叛更始帝,隗嚣害怕祸及自己,因此首告,隗崔、隗义被杀。更始帝感其忠诚,封为御史大夫。

    赤眉军入关,三辅扰乱。隗嚣建议更始帝让位三老刘良,更始帝不听。隗嚣图谋挟持更始帝不成,便与数十骑乘夜斩平城门关,逃回天水。再招聚旧部,自称西州上将军。

    更始帝失败,三辅耆老士大夫都逃奔天水,归附隗嚣。

    隗嚣折节下士,赐封百官:长安人谷恭为掌野大夫,平陵人范逡为师友,赵秉、苏衡、郑兴为祭酒,申屠刚、杜林为持书,杨广、王遵、周宗及平襄人行巡、河阳人王捷、长陵人王元为大将军,杜陵、金丹为宾客。

    光武帝建武二年,大司徒邓禹西击赤眉军,遣专使持节命隗嚣为西州大将军,命专制凉州、朔方政事。隗嚣派将军杨广击败赤眉军,追击于乌氏、泾阳之间。

    建武三年,隗嚣到京师,光武帝殊礼节待之,称字不名。陈仓人吕鲔侵犯三辅,隗嚣派兵进击,将吕鲔赶走。其后公孙述屡出兵汉中,隗嚣连破公孙述军,蜀兵由此不敢北出。

    汉将屡奏请伐蜀,光武帝命隗嚣为先锋,以考验其可否信用。

    隗嚣就遣长史上书,极言三辅兵力单弱,又有卢芳在旁,不宜伐蜀。光武帝便知隗嚣欲割据自重,于是稍降对隗嚣礼遇,复正君臣礼仪。

    因隗嚣与来歙、马援相好,光武帝几次派来、马奉使往来,劝隗嚣入朝,以重爵相许。

    字幕:来歙字君叔,南阳新野人,汉宗室刘嘉姻亲。更始帝曾任为小吏,后与妹夫刘嘉归附光武帝刘秀,命为太中大夫。马援本姓马服氏,战国名将马服君赵奢后裔。

    隗嚣听说刘永、彭宠都已破灭,心中畏惧,就派遣长子隗恂随来歙到京进见。

    光武帝甚喜,乃封隗恂为胡骑校尉,镌羌侯。

    隗嚣闻报儿子被封为侯,聚众庆贺。

    部将王元、王捷常进言:主公以为公子封侯,可喜乎,可贺耶?

    隗嚣:公计如何?

    王元:昔更始帝西都长安,四方响应,天下景仰,谓曰天下太平。一旦更始失败,大王几无安身之所。今南有公孙述,北有卢芳,江湖海带有张步、董宪等,王公十余人各据一方,天下事犹未可知。臣等以为,主公今欲迁就马援,放弃千乘基业,寄居危险之国,以求万全,是循覆车之鉴而进,非为良策。

    隗嚣:若依二公之意,孤当若何?

    王捷:今天水殷富,兵马最盛,以之北攻西河上郡,东收三辅,循秦旧迹,表里山河。我二人请为大王扼守险要,寻隙东出以定天下,实万世一时良机也。主公如不能用此,则畜养兵马,据险自守,坚持以待四方变化,即使图王天下不成,退亦足以称霸一方也。鱼不离渊,神龙失依,与蚯蚓无异,大王慎思之。

    隗嚣闻言心动,便有独霸一方之志。于是游士长者,逐渐离去。

    画外音:建武六年,关东平定,光武帝欲止征伐,因此数次传书隗嚣、公孙述,告以祸福,警告其二人停止割据,早日归附。隗嚣部下宾客、掾史多是文学之士,此时因见光武帝屡次亲笔来书,于是力谏隗嚣,应予回复。隗嚣听从众谏,于是派遣周游赴京见驾。

    周游奉命东行,先到冯异大营,无巧不巧,却被仇家杀于汉营之中。

    光武帝闻奏,惊异之余,惟恐引发误会,致招抚河西之事节外生枝,便派卫尉铫期为使,亲带珍宝缯帛,前往陇西,赏赐隗嚣。

    铫期奉命西出洛阳,前至郑县,却又遇到盗贼,珍宝财物都被盗走。

    光武闻报,向众卿叹道:我与隗嚣诸事不顺,是乃天意乎?其来使被杀,我赐其财物也被盗光。铫期乃是天下勇士,竟有盗贼敢于其身边取宝。我招隗嚣不顺,岂非天意乎!

    言犹未了,边关守将遣使来报:公孙述遣兵侵犯南郡!

    冯异进奏:陛下何不诏令隗嚣从天水伐蜀,以此瓦解其盟,并试探其忠心?

    光武帝从奏,于是诏命隗嚣率军伐蜀。

    隗嚣上书奏道:白水地势险阻,山路悬险,栈木为道,实不可进军。

    光武帝由此料知隗嚣终不肯为己所用,于是便欲出兵讨伐,先派来歙奉玺书晓谕隗嚣。来歙前至雍郡,出示国书,晓以利害,请隗嚣速为定夺。

    隗嚣议于众臣,王元复下言辞蛊惑,摆出许多疑问,隗嚣再度犹豫不决。

    来歙一向刚毅,于是怒斥责隗嚣:汉天子以为明公懂善恶,知兴败,故此亲诏。公若有诚心,应派公子隗恂为质,臣君互信。今反听小人谄言,定招灭族之计,叛君负子,岂谓忠信乎?吉凶抉择,就在今日!

    越说越慷慨激昂,竟然挺剑上前,作出刺杀隗嚣之状。

    隗嚣不料如此,急起身入内,集合士兵出来,欲擒来歙。

    却见来歙从容持节,引领从人登车离去。

    隗嚣恼怒,传令王元:速派牛邯领兵往追来歙,斩首来见。

    部将王遵见此,急上前劝谏:将军不可!公子今在汉为质,若听外言谋害汉使,此重怨引祸之源也。古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况谋害奉天子诏令使臣乎?来歙虽只单车远出,但身为皇帝表兄,至为尊贵。杀其对汉无损,但对将军却是灭族之祸。昔宋国拘捕楚使,致有拆骨以炊、易子为食灾祸。小国且不可辱,况拥重兵上国之君,再加公子隗恂之命乎!

    隗嚣闻言疑惧,终于未敢动粗。来歙由此得以脱身,回到洛阳。

    光武帝见隗嚣摇摆不定,反复无常,遂遣征西大将军冯异为帅、征虏将军祭遵为副,率军西征。二将奉旨进军,一举击破雍州军,威逼陇西。

    隗嚣惶惧,急上书谢罪:臣部下闻说朝廷大兵猝到,惊恐自救,臣不能禁止。所获战利品,不敢废臣子之节,亲自追还。昔虞舜事父,父责小杖则受,责以大杖则避,臣虽不敏,不敢忘记此礼。臣罪全在陛下发落,杀罚无怨。如蒙宽赦,更得洗心革面,则死骨不朽。

    光武帝再派来歙为使,到至汧县,以亲笔诏书赐予隗嚣。诏书略云:

    昔柴将军与韩信书曰:“陛下宽仁,诸侯虽叛后归,仍复其位号,不加杀害。”卿为文官,颇懂义理,故赐书予卿。详则礼疏,略则难断,卿今即住手,则爵禄全得,大福可享。我年近四十,在军中十年,厌其浮辞。卿若不愿,则不需回复。

    隗嚣详审诏书,越思越惧,恐终被汉武帝见罪,遂降公孙述。

    公孙述遂受隗嚣之降,交赐封其为朔宁王,遣兵往来,以作声援态势。

    建武七年秋,隗嚣率步兵骑三万侵犯安定,又令别将下陇,攻击祭遵于汧县。都因汉将冯异设计坚守,战之不利,终于无功而还。

    镜头转换,洛阳汉宫。

    公孙述割据不降,隗嚣甘愿向其称臣,不肯入朝,刘秀百思不得其解。忽想起前番所见公孙述在檄文中所称符命,乃召邓禹入宫,延入内室,君臣密议。

    刘秀:五年前朕持节巡抚河北,卿杖策渡河至邺,教朕创天下王霸之业,今已验矣。然蜀中公孙述不自量力,陇西隗嚣坚执不降者,究为何故?

    邓禹见问,便自袖中拿出一卷古书来,密奏道:此乃前番臣引兵入长安,重新修复被赤眉贼众所盗掘前汉列祖陵寝之时,偶然得之。公孙述僭称天子,隗嚣欲奉其为主者,皆因此书中一句“代汉者,当涂高”之谶,为其二人所坚信者也。

    刘秀接过,观其书名,乃是《鬼谷子春秋谶》。翻开首页,便见上面赫然写道:其一,亡秦者,胡也;其二,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其三,火德衰,代之者汉,土德也;其四,刘秀起兵捕不道;其五,汉家九百二十岁后,以蒙孙亡,授以承相。代汉者,当涂高也。

    光武帝逐字看过,不由骇然,汗流浃背。沉吟半晌问道:此究是何意?卿必知其详,请试为朕解之。今法不入六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以直解,休为隐讳。

    邓禹奏道:此书乃是鬼谷门创派祖师王诩所撰,只在历代掌门手中秘藏,属谶纬类典籍。其内容多是解释《春秋》经文微言大义者,又有古代神话传说,及天人感应灾祥符瑞之说,语多奇诡,凡人皆不知其要。直待其事发生之后,世人方悟。

    刘秀:鬼谷门之事,朕亦曾耳闻。则朝野之中,果有其党乎?

    邓禹:如何没有?我高祖皇帝创立大业之时,留侯张良便为鬼谷掌门,故将此谶呈献高祖,藏于内府,从不示人。至文帝之时,丞相陈平接任鬼谷掌门,又私录《春秋纬》、《演孔图》、《元命苞》、《文耀钩》、《运斗枢》、《感精符》等十四种,分藏于内苑各宫。及王莽篡汉时,此些图谶及符命便多为其所用。公孙述敢称天子,且隗嚣甘愿奉其为主者,则定是其手中亦有此等图谶符命,并为江湖术士欲邀功名者曲意乱解,故增其妄念也。

    刘秀:先生博学,人所不及。我闻先汉故武帝之时,就曾有谶语,道是:“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天道幽微,六七之厄不妨,只修德抚民,定可禳解;然六七四十二代汉,是为何意?当涂高者,又是何人?

    邓禹:天道幽微,六七四十二是为天数,或曰四十二代君主,或曰年号,或曰期限,实未可以人力而能解悟者。至若涂高,依字意解之,“涂”指泥土,若垒“高”之,即是城墙,或是宫殿。则山高为嵩,涂高为宫,皆巍然而立。则代汉者,岂乃“魏”乎?

    话外音:邓禹一番话语,竟将此谶语解开。统计两汉国祚,果然存世六七四百二十年,相传二十九帝,终被魏王曹操之子曹丕所篡。

    刘秀:此事极重,孤与卿皆当秘之。

    邓禹:若有泄漏,请夷臣三族!

    建武七年,光武帝下诏,省罢“八校尉”中长水校尉及射声校尉。

    因建都洛阳,由山东、河北、江淮等地转漕粮刍至京师,比西汉时运到长安近便数倍,且道路无大险阻,漕运简省,是故复下诏省罢护漕都尉官。

    当年夏,诏拜李通为大司空。

    镜头闪回,南阳起兵之时。

    李通宣扬谶语:刘氏复兴,李氏为辅,首倡刘秀起事舂陵。

    此后,刘縯、刘秀兄弟在舂陵起兵,李通事败,其父李守及家属六十四人株连被杀。李通只身逃到棘阳,与刘秀、李轶会合,杀甄阜、梁丘赐。其后却背反刘縯兄弟,与绿林军共立刘玄为帝,被更始帝封为柱国大将军、辅汉侯,到长安后又迁大将军,封西平王。

    更始帝败亡之后,李通复投光武帝,到至洛阳。因娶刘秀之妹伯姬为妻,刘秀与胞妹情深,故不怪罪李通,反命为卫尉,封为固始侯,拜大司农;建武五年春,复为前将军。

    此后光武帝每次出征,常令李通镇守京师。

    建武六年夏,李通率侯进、王霸等进攻延岑;公孙述派兵来救,被李通大败之。李通以布衣倡义起事,助成帝业,虽有大过,但复归刘秀后为人谦恭,故此深得光武帝信重。

    闪回结束。李通得任大司空宰相,便即称病不理政事,连年请求辞职。刘秀优宠有加,准其归第养病,二年后允许辞去大司空,以特进奉朝请。

    建武八年,刘秀下诏发兵,派中郎将来歙为帅,征伐陇西。来歙伐山开道,从番须回军袭击略阳,攻克其城,斩隗嚣部下守将金梁。

    隗嚣惊叹汉兵进军神速,率部众数万围攻略阳,斩山筑堤,激水灌城,无所不用其极,必欲复夺此要塞。来歙与将士固守,隗嚣攻打累月不克。

    闰四月,刘秀亲自率军征讨隗嚣,进至高平,与窦融及五郡太守会合,分兵上陇。

    隗嚣部下大将牛邯眼见汉军压境,乃率十六个属县,部众十余万投降光武帝。隗嚣率妻子逃至西城,留田弇、李育保守上邽。

    刘秀派吴汉、岑彭围攻西城,耿弇、盖延围攻上邽,自率大军居中调度。

    便在此时,京师留守太子遣使来报:颍川盗贼蜂起,河东守兵叛乱,洛阳为之骚动。

    刘秀闻报,只得驰归洛阳。并发诏命岑彭等诸将:西城、上邽两城如能攻下,便将兵南击蜀虏公孙述,如不能则止。人苦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乎?每一发兵,头须为白。

    当年九月,刘秀南征颍川。大军到处,乱军纷纷投降。

    刘秀以寇恂留驻长社,镇抚吏民,招纳降军;又派李通、王常讨伐东郡、济阴等地乱军。因耿纯曾任东郡太守,在当地很有威信,就派使拜耿纯为太中大夫,命其与大军会合。

    东郡乱军闻说耿纯进入郡界,九千余人全部投降。大军不战而还,刘秀便以耿纯复为东郡太守,安抚地方。

    镜头转换,叙述陇西之战。

    岑彭诸将率军急攻陇右,隗嚣不敌,急派大将王元入蜀,向大成皇帝公孙述求救。

    吴汉、岑彭正围攻西城不下,王元、行巡等率领五千蜀兵赶到。

    王元率蜀军冲击汉军,并冲西城守军大喊:大成皇帝派百万之众方至,汝等休慌!

    吴汉等军闻听大惊,未及成阵,王元已突破重围,进入城中,迎隗嚣逃往冀县。蜀援既到,吴汉等又因粮尽,只得撤退。于是安定、北地、天水、陇西等郡,复又归附隗嚣。

    未料经此一战,隗嚣已是殚精竭虑,由此得疾;挨至次年春天,病重而死。王元、周宗等诸将无奈,只得拥立隗嚣少子隗纯为王。

    光武帝闻报,决定趁热打铁,于是又派来歙为帅,率冯异等五将军讨伐陇西。

    来歙苦战百日,攻破落门。

    周宗、行巡等诸将见大势已去,乃簇拥隗纯出降汉军;王元却率本部军逃往蜀地,投奔公孙述。由此陇西诸郡皆平,隗氏割据势力覆灭。

    光武帝刘秀下诏:徙周宗、赵恢及隗氏宗族于京师以东,徙隗纯、行巡、敬宇于弘农。

    字幕:建武十一年,来歙深入蜀中,引兵进攻王元、环晏,攻克河池、下辨。

    环晏十分恐惧,重金求购刺客,去杀来歙。

    刺客扮作汉帝信使,往见来歙,临开诏书时拔刃刺之,中其左胸。

    侍卫大惊,持戈上前,将刺客斩成肉泥。

    来歙重伤不治,临终之前,派人召来副帅盖延,嘱以后事。

    盖延大为悲痛,涕泣满襟,不能仰视。

    来歙喘急,责备盖延:我被刺客所乘,命在须臾。无以报国,唤将军来,是要嘱托军国大事。而将军却作儿女子涕泣,实启我怒也!

    盖延这才止泪,接受嘱托。

    来歙嘱以军事,又亲写奏疏,只写成“臣闻理国以得贤为本”数字,便即气绝身亡。

    刘秀览奏,悲痛不已,追赠来歙为中郎将、征羌侯印绶,谥节侯。当来歙遗体运回洛阳,光武帝亲自缟素临吊,并率百官送葬。

    为来歙治丧已毕,光武帝由是大怒,命岑彭等将,迅速平靖蜀地。岑彭与吴汉、臧宫等将调集大军西进,就此入蜀,讨伐公孙述。

    建武十一年八月,岑彭攻克江关,与吴汉、臧宫调集南阳、武陵、南郡兵士,并桂阳、零陵、长沙棹卒六万,会集荆门。

    吴汉只以步骑作战,不知水军作用,认为棹卒多费粮草,提议解散。

    岑彭则认为蜀军势大,且境内江河纵横,必须水陆并进不可,棹卒不可解散,并上奏皇帝,说明情况。

    光武帝回复岑彭:大司马吴汉习用步骑,不晓水战,荆门之事,一由征南公为重。

    岑彭得天子诏准,遂在军中招募勇士,抢攻敌人浮桥,许以重赏。

    偏将军鲁奇应募,率勇士驾船逆流而上,直冲浮桥。战船被江中攒柱阻住,难以前行,鲁奇率军士死战,复用火焚烧攒柱,将桥楼烧毁。

    岑彭尽起全军,顺风并进,所向无敌。

    蜀军大乱,溺死者数千。汉军斩杀任满,生擒程泛,田戎逃回江州,据城坚守不出。

    岑彭由此夺占荆门,保奏刘隆为南郡太守,自率臧宫、刘歆进占江关,并严肃军纪,号令军中吏士,不得虏掠百姓。

    汉军所到之处,百姓都奉献牛酒犒劳。

    岑彭接见当地长者,对其宣谕天子之旨:大汉天子哀愍巴蜀久见虏役,故兴师远伐,以讨有罪,为人除害,汝百姓勿惧。

    坚决不肯接受牛酒等物。百姓大为喜悦,争相开门归降。

    刘秀遂命岑彭为益州牧,其后每攻克一郡,岑彭都可先兼摄太守职务。

    岑彭拜诏谢恩,由是进军江州,因见田戎粮草众多,短期难以攻克,便留冯骏继续围困,自率兵攻破平曲,收取粮草数十万石。乃从小路杀入犍为郡境内,直指垫江,攻破平曲。

    公孙述闻报,急令延岑率领汉中郡精兵星夜南下,驰援犍为郡。

    延岑领旨,命吕鲔、王元、公孙恢等拒守广汉、资中,侯丹率兵二万拒于黄石。

    岑彭见正面无法突破,忽生奇计,便派臧宫率五万人与延岑相持,自率军复回江州,搜集战船,沿都江而上,至黄石袭破侯丹。又弃舟乘马昼夜兼行,长途奔袭,攻克武阳。

    汉军势如疾风骤雨,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敌众溃散。岑彭又复以精锐骑兵袭击广都,一举攻克,大军已距成都只有三五十里。大成君臣乱作一团,蜀地诸郡军民无不震骇。

    公孙述听说岑彭到达武阳,大惊失色,以杖顿地道:此是何神也!

    镜头转换,汉军大营。

    岑彭驻扎彭山县东北十里江口镇,因见地势起伏险恶,便招向导,询问此地何名。

    向导回答:彭祖长寿八百八十岁,死后葬在此处。因是彭祖命绝之处,故名彭亡聚。

    岑彭闻此地名,心中不悦,本想移营,只因天黑未果。当日晚餐已罢,岑彭率十数卫士,亲自提槊巡营。正行至前营,忽闻辕门前有人吵嚷,便命侍卫上前询问何事。

    门将见是主帅,施礼禀道:有一奸细,说是杀了成蜀大将前来投效,非要见大帅不可。末将因其来历不明,且又是夜间,便不使入。其人在此吵嚷,不想惊动大帅。

    岑彭闻说只有一人,便令道:带至近前回话。

    门军将来人引至近前,见是一个精壮汉子,一身黑衣,身背包裹,跪地施礼。

    岑彭问道:壮士何来?

    那人答道:某名唤丁赐,本地彭亡聚人。因延岑纵兵杀我全家,某故作投效军中,趁便割其首级,来投将军,并求封赏。

    岑彭闻说其杀了延岑,不由大喜,问道:首级何在?

    丁赐答道:则我背上包裹中便是。

    岑彭命侍卫上前解下,打开看时,果是一颗人头,血迹未干。岑彭认识延岑,见有三五分相像,心中疑惑,便伸手接过,欲待仔细查验。

    丁赐却趁众卫士都去看人头,忽从地下暴起,抽出靴中匕首,一下插入岑彭左胸。

    众卫士大惊,急挥刀上前,将那人右臂斩断,便要乱刃分尸。

    岑彭瘫倒在地,以手捂胸,止住众军:且慢!你实对我说,究系何人?

    丁赐:某的是彭亡聚人,名唤丁赐。因受大成皇帝厚恩,无以为报。你汉军无由伐蜀,至生灵涂炭,流血千里。某见皇帝陛下忧虑,故请为刺客杀你。

    说罢,忽以左手又自左掖抽出一把短刀,刺入自己咽喉而死。

    便在此时,只听一声大叫:因某之故,使大帅被刺,则我有何面目再见陛下!

    言罢挥剑自杀,死尸倒地。众人看时,却是守门之将。

    岑彭伤重,当夜死在营中。众将大恸,为其举哀。

    镜头转换,次日午时。

    一队人马自蜀中飞驰而来,到至汉营辕门。因见军中举哀,不由大惊。

    门军:来者是何处人马?军营重地,不可再进。

    来者:某乃邛谷王任贵特使,因闻大将军岑彭威信素著,并知其攻破荆门,故此数千里遣使前来迎降,就为大军向导。

    门军:既是如此,将军稍待,待我回禀主将。

    副将闻报出营,以礼接待邛谷王使节,说知主帅岑彭已于昨夜遇害,邛谷王使节大惊。

    岑彭遇刺消息报至洛阳,光武帝刘秀闻报惊怒欲狂,便命将任贵所进贡物品都赐给岑彭家属,使其子扶灵归于原籍棘阳安葬,并赐岑彭谥号为壮侯。

    蜀地百姓感念岑彭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便在武阳为岑彭立庙,四时祭祀。

    镜头转换,复说臧宫一路汉军。

    臧宫取道平曲,从涪水逆流而上,在沈水与延岑主力遭遇。

    延岑未料汉军会突然来至,不由心中大惊。急登高观望,只见汉军旗帜漫山遍野,不知兵力多少。由是不敢接战,急令撤兵。由于山道狭窄,慌不择路,顿时溃不成军。

    臧宫军自后掩杀,延岑大败,部下被杀及溺死江中者一万多人,血染沈水,使之浑浊。激战终日,只延岑率少数亲随狼狈窜逃成都,余部全体投降。

    经历此战,延岑损失马匹、珍宝等物资无数。

    当年十二月,吴汉自夷陵率兵三万溯江而上,进入巴郡。次年正月,在鱼涪冿大败公孙述部将魏党、公孙永,随即包围武阳。

    史兴出城迎战,被吴汉一战而破,夺占武阳,继而直取广都,派轻骑烧毁成都市桥。

    公孙述部将见成都危殆,人怀恐惧,众叛亲离。

    吴汉遣使进入成都招降,被公孙述拒绝,驱逐出城。

    汉军围城半年,至同年七月,闻报冯骏已经攻克江州,俘获成国大将田戎。吴汉恐被夺功,不听刘秀所嘱“坚据广都,勿与争锋”告诫,冒险深入,亲率二万人进逼成都城外。

    遂据江北为营,命作浮桥数座,使副将刘尚率万余人屯于江南,两营相距五十余里。

    副将刘尚谏劝:将军不记陛下临行之嘱乎?不可如此夹江扎营,取败之道也。

    吴汉急于求成,不听劝谏。刘尚急画下布营之图,遣使飞报洛阳。

    刘秀得报,大吃一惊道:如此布营用兵,则我二万大军休矣!(本集完)

第五十四集 马援降汉

    洛阳前往成都官道,汉使怀揣光武帝诏书,一路疾驰。

    成都帝宫,延岑正向公孙述献计:汉军夹江扎营,陛下不如兵分两路出击。

    公孙述称善,于是下诏:派谢丰、袁吉率主力,进击吴汉江北大营;又使别将率精卒万余,往江南大营阻击刘尚,使其两军首尾不能相顾。

    诸将称诺,于是分别出击,将汉军分作两段,将欲各个击破。

    吴汉至此处境完全被动,只好破釜沉舟,勉励部下同心协力,人自为战。于是飨士秣马,闭营不出,多树旗帜,烟火往来不绝,以此迷惑蜀军。

    及至半夜,吴汉率军渡江,潜与刘尚军会合。

    蜀将谢丰等人尚被蒙在鼓中,次日分兵江北阻击吴汉,自率大军进攻江南刘尚。

    吴汉见谢丰中计,便令全军出击。

    战斗从早至晚,大破敌军,阵斩谢丰、袁吉首级。

    此后吴汉军与蜀军激战于广都之间,八战八胜,终于进抵成都。

    与此同时,臧宫军也从北面攻克绵竹、涪城、繁县、郫县,与吴汉、刘尚会师成都城下。

    公孙述见汉军大聚,将成都围得水泄不通,不由惊惶失措。

    延岑向公孙述进言,誓言坚定死战,一面献计重赏招募死士,出城突袭汉军。

    公孙述从之,于是尽出府库金银财宝,行敢死之士五千人。延岑亲引五千死士夜出成都,绕到汉军之后,集结待命。

    吴汉时见围城已定,复又开始麻痹轻敌,不加防备。

    十一月初某夜,汉军正在安睡。忽听后营外金鼓齐鸣,人喊马嘶,犹如天崩地裂。延岑率领死士呼喊而进,突入汉中营栅,挥刀乱杀,趁风放火。汉军大溃,走投无路。

    吴汉拼命南逃,不慎落水,手拉马尾渡江,这才逃得一命。

    急在江岸收拢败军,复得十万余众,军威稍振。但见全部粮草辎重尽失,再无继续作战后勤保障。吴汉顿足捶胸道:不世之功,被某毁于一旦!

    便与诸将商议,欲退兵转回夷陵。

    转运谒者张堪劝阻道:将军不可!今隗嚣既平,公孙述断其一臂,且为惊弓之鸟,一鼓可下。将军之败,乃因大意轻敌,为敌所乘,以至如此。则敌今大胜,岂有不轻我者?此时必于城中庆功,不复以我为备也。公孙述之败,只在今日,望将军熟思虑之。

    吴汉听罢大喜道:非是先生教我,几乎再次自误!

    由是议决,复渡汉水南下。更命臧宫率本部军带七日之粮,兼程南下,猛攻成都咸阳门。

    延岑闻说汉军又来,恃前番胜敌之勇,亲率主力出城,与臧宫在咸阳门外展开激战。

    两军从清晨一直厮杀到正午,直杀得血流成河,死尸枕籍,双方难分胜负。延岑尽遣精锐上阵,连续击退汉军三次冲锋。

    公孙述引三百随侍驰出咸阳门外,亲自观战,为延岑助威。

    午时三刻,汉军渐渐不支,开始后退。延岑军得胜,但兵锋已疲,无力追击。

    臧宫见蜀军不能追击,便知时机已至,一声令下,命五百预备骑兵发动突袭,并亲挺长矛,策马驰下高坡,身先士卒,杀入敌阵。

    延岑未料臧宫还在高坡上留有五百生力马军,见来势如风,不由大惊,欲要挥兵阻截,已是力不从心。臧宫杀入战阵,冲开一条血路,直奔咸阳门下,冲向大成皇帝。

    公孙述正立马观战,与随从说笑指点,忽见自家阵营荡开,一员白袍大将已杀到近前。由是大惊,急拨马欲还归城内之时,臧宫已如一道白光,马到人至,人至枪出。

    茂宫一声大喝,挺矛刺入公孙述左肋,入肉三寸,血染龙袍。

    公孙述啊也一声大叫,在马上摇摇欲坠。左右护卫齐出,上前扶住,拨马便走。

    臧宫欲要再上前复加一枪,延岑已至,架住臧宫手中长矛,掩护皇帝回宫。因不知主公生死,众军又疲惫不堪,延岑不敢恋战,慌忙退兵,命掩城门。

    臧宫见敌军败退入城,欲要挥军攻城,见自己属下众军也已疲惫不堪,战马俱都如同水洗。提枪看时,见血盈数寸,知道公孙述肋上中矛,于是喝令收军,回营休息。

    公孙述被救回城中,果然身负重伤,流血过多,时复昏迷,已处于弥留。因自知无幸,遂召延岑入内,将军权郑重交付,嘱其率军死战到底。嘱托已毕,大叫一声而亡。

    延岑见公孙述已死,反复思量良久,决定向汉军投降。

    十一月十八日清晨,延岑在成都城头树起白幡,打开城门,带残部向汉军投降。

    吴汉率军入城,毫不客气,命将延岑推出斩首,又割公孙述首级,将二人满门老小数百口全部诛杀。其后下令,屠城三日。

    谒者张堪在后军督粮,待进入城中之时,只见黎民哀号,人头滚滚,已是血流成河。

    张堪大惊,急入皇宫来见吴汉,厉声叫道:将军是欲效当年项王入咸阳时耶!西楚霸王百战百胜,终将江山社稷输于我汉高祖者,失人心也!将军今日屠城痛快,我恐旬日之内,将军之首当被汉天子悬于成都之门,以谢蜀中百姓矣!

    吴汉闻言大悟,急下座行礼,谢罪道:若非先生教我,必不能成此大功;但又非先生骂我,必将遭灭门之祸者。

    急命人持节出宫,到城中各地传令,停止屠杀,并出榜安民,宣罪己之书。

    由是成都安堵,蜀中平定。

    字幕:张堪,字君游,宛县人,世为南阳郡豪门大族。

    镜头闪回。张堪父亲早亡,十六岁时便将父亲所留数百万家产让给堂侄,自己两袖清风,到长安受业学习。因品行超群,诸儒都称为“圣童”。

    光武帝刘秀当时还是一介布衣,也在长安求学,敬佩张堪品行兼优,常当众人之面极力夸奖。刘秀登基称帝后,便征拜张堪任郎中,三次调迁,升任谒者。

    前番亲征陇西,又派张堪转运积聚,并率骑兵七千,协助吴汉征蜀。

    闪回结束。张堪谏止屠城,力救成都百姓免于涂炭,亦再救吴汉一次性命。

    逾数日,天子诏命到至,厉责吴汉败兵及屠城之罪,因有灭国大功,罢议惩处;复褒奖张堪止杀之功,拜为蜀郡太守。

    张堪乃劝吴汉先派兵占据成都周边城池,然后派吏清查仓库,收其珍宝,并逐件记录,上报朝廷,并无半点遗漏。又慰抚成都吏民,蜀国吏民大悦。

    平蜀之后,张堪率领骠骑将军杜茂部下,在高柳击败匈奴,被任命为渔阳太守。在任期间,率军追捕奸狡,赏罚分明,官民都愿追随,为其所用。

    匈奴万骑入侵渔阳,张堪率数千骑兵出击,大败敌军,边界得以安宁。又在狐奴县开辟稻田八千余顷,鼓励百姓耕种,从而使渔阳百姓殷富。

    画外音:张堪文武全才,在任八年,北部匈奴不敢南犯;又与边民休养生息,人谓“渔阳惠政”。百姓歌曰:“桑无附枝,麦穗两岐。张君为政,乐不可支”。乐不可支一词,即典出于此。东汉著名科学家、文学家张衡,便是其嫡孙。

    镜头转换,洛阳宫中。

    刘秀召见各州郡主管考核官员,并在宫中设宴款待。诸郡主管无不受宠若惊,感恩戴德谀词如潮。光武帝不为所动,席间挨个询问各地风土人情,及其前后守令贤能与否。

    蜀郡计吏樊显进言:渔阳太守张堪在蜀郡时,心地仁慈,爱护部下,威名足可震慑诛伐奸贼。击败公孙述时,珍宝堆积如山,张公手中所掌握财富,足可使子孙享受十代。而其解职还都时,乘断辕车,只有布被包袱而已。

    刘秀听罢,叹息良久,便任樊显为鱼复县长吏。正准备征召张堪还朝重用,忽闻张堪不幸病逝。刘秀深悼,颁诏褒其功绩,并赐布帛百匹。

    字幕:建武九年,大将祭遵病故于军中。

    镜头闪回,回顾剑遵生平。

    祭遵字弟孙,颍川颍阳人。刘秀破昆阳后,其以县吏身份来投,初为刘秀门下吏。后从征河北,为军市令。刘秀舍中儿犯法,祭遵杀之。

    刘秀发怒,令将祭遵拘捕。

    主簿陈副劝谏道:明公常欲众军整齐,祭遵奉法不避权势,正是教化法令所需者。

    刘秀深以为然,由是加封祭遵为刺奸将军,并对诸将嘱道:公等须对祭遵多加小心!我舍中儿犯法,其照样杀之,对你等更绝不会徇私。

    不久又拜为偏将军,以平定河北之功封为列侯。建武二年春,拜为征虏将军,封颍阳侯,与骠骑大将军景丹、建义大将军朱祐、汉忠将军王常、骑都尉王梁、臧宫等入箕关,南击弘农、厌新、柏华蛮中贼。

    派战之中,祭遵不幸中弩,伤口流血中止。众将见状,逐渐引退,军伍混乱。祭遵在马上呼叫斥骂不止,督促士卒加倍苦战,于是大破贼兵。

    当时新城蛮中山贼张满,屯兵于险要,为害人民。祭遵奉令往讨,断绝其粮道,张满几次挑战,祭遵坚守不出。厌新、柏华残余重与张满会合,攻下霍阳聚,祭遵分兵击破。

    建武三年春,张满饥困,祭遵破城,活捉张满。

    起初张满因信符命自立为王,既被擒捉,叹道:谶文误我!

    祭遵命斩张满,并诛其妻子;复引兵南击邓奉弟邓终,又攻破之。

    涿郡太守张丰因信道士谶言,以其所献石头为玉玺,由是造反,自称无上大将军,与彭宠连兵。建武四年,祭遵与朱祐、耿弇、刘喜共击张丰。

    祭遵先到,命令功曹孟厷纵马入阵,生擒张丰,献于马前。祭遵骂道:皇帝陛下厚待于你,命为一郡太守,今何敢欺心,擅自造反?此乃灭族重罪,你不知否?

    张丰兀自不服,叫道:依据谶言,某当为皇帝。若是不信,我肘后囊中现有玉玺为证。

    祭遵:甚么玉玺,拿来我看。

    孟厷上前,搜出玉玺,呈递主将。祭遵命道:将其石椎破!

    军士奉命,以椎击破玉玺,见只是块硬石,并非玉材。众将见此,无不大笑。

    张丰才知上当,仰天叹道:我被妖道所骗,死无所恨!

    诸将引回,祭遵受命留屯良乡,抵拒彭宠。相拒年余,几次挫败其锋,终于平定赵地。

    建武六年春,光武帝诏令祭遵为帅,与耿弇、盖延、王常、马武、刘歆、刘尚等共伐公孙述。军驻长安,刘秀车驾也到,而隗嚣不欲汉兵入陇,借故推脱。

    刘秀召集诸将,商议行止,诸将都说可拖延进兵,加封隗嚣手下将帅,以促其分散瓦解。

    惟祭遵说道:我谓诸公之议不然。

    刘秀:却是为何?

    祭遵:隗嚣怀奸已久,决非甘于人下者。如我按兵以待,必使其诈谋得售,并使公孙述由此增加警备。故依为臣愚计,不如直接进兵。

    刘秀听从,就遣祭遵为先锋,大破王元军,一直追到新关。

    诸将其后陆续皆败于隗嚣,刘秀遂诏令祭遵屯军于汧邑,耿弇屯于漆邑,冯异屯于栒邑,调大司马吴汉等回军长安。

    自此以后,祭遵几次挫败隗嚣,再从刘秀上陇,隗嚣终至破灭。

    刘秀东归过汧,到祭遵军营,慰劳士卒,作黄门武乐,深夜才止。其后闻说祭遵有病,光武帝甚为忧虑,乃诏赐厚褥,上覆皇帝御盖。

    公孙述派兵援救隗嚣,吴汉、耿弇等全都逃回,只有祭遵独留,不肯退却。

    画外音:祭遵为人廉约,得到赏赐后皆都分给部下,自己不治产业,家无余财。临死之时,如有人问及其家中之事,则一语不发。《后汉书》曰:“遵为人廉约小心,克己奉公,赏赐辄尽与士卒,家无私财。”此乃“克己奉公”典出之源。

    闪回结束。建武九年春,诸子奉父祭遵灵柩离开陇右,运至河南县。

    光武帝诏遣百官会齐县城之外,自穿丧服驾临,望柩哀恸。回经城门之时,见丧车缓缓而过,复涕泣不能自已。丧礼既成,又亲以太牢之礼祭祀,如宣帝治办霍光丧事。

    安葬之日,光武帝车驾再临,赠以将军及公侯印绶,以漆赤轮车装载,命武士排成军阵送葬,谥封为成侯。安葬完毕,光武帝再亲临其坟,安置其夫人家室。

    镜头转换,按下祭遵病故,复说西征大帅吴汉。

    吴汉既平陇蜀,乃复引兵东向,复转晋北,往攻卢芳军于高柳(今山西阳高县)。

    卢芳闻说吴汉到来,乃引匈奴军为援,以抗汉军,自己则据险以守。汉军屡战不利,而匈奴攻扰日增,反而入侵汉朝北地边境。

    字幕:卢芳,字君期,安定郡三水县人。

    镜头闪回,叙说卢芳来历。

    王莽末年,天下大乱。卢芳便假称自己是汉武帝曾孙刘文伯,欲图作乱。

    县中父老:你说己为武帝曾孙,有何为证?

    卢芳回答:我曾祖母乃是匈奴谷蠡浑邪王之姐,汉武帝皇后,生有三子。遇江充之乱,太子及皇后皆被杀害,二子刘次卿逃到长陵,幼子刘回卿逃到左谷。其后大将军霍光拥立刘次卿为帝,刘回卿不出左谷,长居于此,生子刘孙卿。孙卿生刘文伯,便是在下。

    县中父老闻此,信以为真,皆大欢喜。卢芳常用此套鬼话,欺骗迷惑安定百姓。其后因见绿林、赤眉并起,王莽政权摇摇欲坠,卢芳便联合三水县羌、胡,一同起兵。

    更始帝刘玄迁都长安,征召卢芳担任骑都尉,命其镇守安抚安定以西。其后刘玄被赤眉军所杀,三水县豪杰共同商议,认为卢芳既是刘氏子孙,便拥立其为上将军、西平王。

    卢芳派遣使者前往西羌、匈奴,建立和亲关系。

    匈奴单于对卢芳所编谎言信以为真,于是下令:命句林王率数千骑兵,迎接卢芳及其兄卢禽、弟卢程到匈奴王廷,立卢芳为汉帝;命卢程任中郎将,率胡人骑兵回到安定。

    字幕:建武五年,匈奴入塞。

    匈奴单于派无楼且渠王进入五原塞,与五原人李兴、随昱,朔方人田飒,代郡人石鲔、闵堪等结亲通好,并使李兴、闵堪等率军迎接卢芳。

    十二月,卢芳与李兴进入边塞,在九原县建都,攻占五原、朔方、云中、定襄、雁门五郡,并设置郡守县令,借匈奴之势自立卢氏汉国。

    画外音:建武六年,卢芳派将军贾览率领胡骑,击杀代郡太守刘兴。东汉大将冯异击败贾览,驱逐匈奴奥日逐王;北地郡、上郡、安定郡由此归降东汉。建武七年冬,五原内讧,卢芳诛杀五原太守李兴兄弟。朔方太守田飒、云中太守桥扈因此恐惧,于是各献郡投降东汉,光武帝命其二人留任原职。

    闪回结束。建武九年六月,东汉大司马吴汉率领王常、杜茂等诸将,统领五万余众来攻卢汉国高柳城,由此书接前文。

    汉军在高柳县攻打贾览、闵堪,匈奴派兵救援,东汉军不能胜。

    匈奴气势强盛,烧掠日益严重,渐渐侵及汉朝河东及河北边境。战报打入京师洛阳,光武帝刘秀闻报惊怒不已,急忙调兵遣将,摆开决战阵势。

    于是下诏:命朱祜驻屯常山郡、王常屯涿郡、侯进屯渔阳郡;命讨虏将军王霸任上谷郡太守,布防北部边镇,共御匈奴。

    卢芳解除高柳围城之危,随即勾结匈奴、乌桓军队,多次侵犯东汉边境。并且御驾亲征,与大将贾览合兵一起攻打云中。因被汉军诸将拒守,长时间不能攻克。

    建武十二年末,卢芳久战无功,诸将陆续背叛,士兵皆生怨恨。部将随昱留守九原,便欲发动兵变,胁迫卢芳投降东汉。

    来年二月,卢芳连败,自知将士离心,遂弃辎重,与十余骑逃入匈奴,部众皆归随昱所有。随昱遂遣使前往洛阳,封书上奏,请求投降。

    光武帝诏允其降,任命随昱为五原太守,封为镌胡侯,随昱弟随宪被封为武进侯。

    镜头转换,陇西烽火再起。

    当吴汉进攻高柳之时,有隗嚣残部高峻,拥兵万人,据守高平。光武帝刘秀征讨隗嚣,高峻因见汉军势众,故与诸镇守将一同降汉。

    其后因见汉军腹背受敌,顾不得自己,高峻由是率众逃回故营,依然据城固守。又见匈奴骑兵来援卢芳,且乘势入侵汉境,便趁此机会,复引兵反汉。

    光武帝闻报恼怒,即命大将耿弇为帅,统军征伐。

    耿弇引众围攻高平,费时一年,毫无进展。

    建武十年,光武帝亲自领兵征讨,仍未攻破。寻思无计,即派寇恂前往,敦促高峻投降。

    高峻闻说汉帝改攻为抚,便令军师皇甫文前至汉营,谒见寇恂。皇甫文以为汉军硬攻不胜,这才招降,于是态度傲慢,出言不逊。

    寇恂大怒,即命杀之。

    诸将劝道:高峻今有精兵万人,陛下亲攻不下。今欲投降,公反杀其使,莫非不妥?

    寇恂怒道:如此怙恶不悛之徒,留之何用。诸公不必再言,杀了再说!

    于是命杀皇甫文,并派其使回复高峻:公所派军师无礼,我已杀之。将军欲降则速,若不肯降,固守可也。但当我破城之日,再望活命,难于登天!

    高峻闻而大惧,当日献城投降。

    诸将齐向主帅拜贺,纷纷问道:公杀其使者,高峻反而投降,是谓何故?

    寇恂答道:皇甫文是高峻心腹军师,今辞意不屈,必无降心。若放其回去,必以为不降为确,而高峻则必坚守。我杀皇甫文,高峻害怕,又失谋主,故此降也。

    诸将大服。

    隗嚣死后,羌人寇掠陇西愈加猖獗,州郡无力征讨。尤其先零、五溪诸羌,在金城、陇西一带寇掠,为害严重。光武帝既降高峻,复派大将来歙等进击金城。

    来歙由是引军西征,大败先零羌,斩首数千,获牛羊万余头,谷数千万斛。因见当地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来歙就开仓廪以赈饥民。

    陇右诸羌由此归附东汉,由凉州通往京师洛阳道路畅通无阻。

    字幕:建武十年,征西大将军冯异与诸将进攻落门,忽患重病,病死于军中。

    哀讯传至洛阳,光武帝深为痛悼,诏命厚葬,谥为节侯。

    镜头闪回。当时跟随刘秀开国诸将,征战间隙常聚闲聊,无非自述战功,胡吹乱侃。

    每当众将争功,冯异总是躲到大树下面不语,于是便得“大树将军”雅号。

    冯异自以率兵在外,心不自安,上书愿将儿子值宿于宫室,刘秀不许。其后不久,朝中便有人上奏,说冯异在关中独断专行,威权过重,百姓皆称其为“咸阳王”。

    刘秀不信,派人将奏章寄往咸阳军中。冯异览奏惶恐,急上书谢罪。其书略云:

    臣本儒生,受命于战乱,充备于行伍。蒙受恩私,拜为大将,封爵通侯,受任专委西方,以期建立微功,皆为国家,不计一己之私。臣俯伏自思:以诏命征讨,常获如意;以私心决断,未尝不悔。当兵革始兴,扰攘混乱,豪杰群逐,危乱之势不明,臣且不敢有过,况今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臣受爵恩宠,反为莫测之事耶?览陛下转示奏章,战兢恐怖;因知臣愚性,方敢自陈心迹!

    刘秀诏复:将军于国,义为君臣,恩如父子。有何嫌疑,恐惧如此!

    冯异其后入朝,刘秀赐以珍宝、衣服、钱帛,并论蒌亭送粥,滹沱赠饭旧情。后数次赐宴引见,商议讨伐公孙述之事,留住十多日,复令妻室儿女跟随冯异回到军中。

    君臣相得如此,古今罕有。

    闪回结束。刘秀思及前情,涕泪纵横。

    字幕:冯异死后不久,其当年同郡好友,卫尉铫期亦随之病故。

    光武帝闻报,想起铫期当年假扮强盗相戏,继而相随鞍前马后,南征北战屡立奇功诸事,更不由泪下如雨。

    内侍:生老病死,乃人生之常。陛下何必为一臣子,自苦如此?尚须保重龙体为要。

    刘秀:朕心之痛,你何能知!当年更始帝刘玄令我持节北渡,镇慰河北诸州郡之时,身边只有冯异、铫期、王霸、祭遵等,数十人相随而已。此等厚义,你何能知!

    镜头闪回。刘秀到至蓟县,王郎派人来捕。刘秀命铫期骑马在前开路,己带邓禹等冲出府门,夺路而行,直奔蓟县南门。

    刘秀仓惶出逃,衣冠不整,市民皆围观之,道路不通。

    铫期骑马在前,怒目大喝:跸!皇帝出行,众人让道。

    说罢挥舞开山大斧,虎虎生风,市民纷纷躲避让路,刘秀等人终于得脱。铫期开道,斩关落锁逃出蓟县,由是逃到信都,众人脱险。

    刘秀与太守任光会合,整顿兵马,就此讨伐王郎。

    铫期时为裨将,带人到房子县征来数千兵马,遂晋升为偏将军,北上攻击真定、宋子,连续攻克乐阳、稾县、肥累等地。

    攻打钜鹿城时,铫期率领步兵为先锋,迎战王郎部将倪宏、刘奉。当时敌众我寡,汉军皆有惧意,惟铫期纵马突击,舞动开山大斧,亲手格杀敌军五十余人,锐不可当。

    然而敌军势大,铫期额头受伤,血流如注。铫期撕头巾裹创上阵,再与敌军混战,偏将军景丹率两千精锐突骑而至,倪宏﹑刘奉全军大败,四散奔逃。

    汉军遂取邯郸,斩杀王郎。

    刘秀论功行赏,铫期晋升为虎牙大将军。消灭王郎之后,复击铜马军,战于钜鹿郡漳河北岸鄡县。铜马军大败,分成数股向南逃窜。

    虎牙大将军铫期率兵万余,由鄡县向东南追击,直奔博平一线。因与数十万铜马军战于博平,伤亡惨重,败退黄河西岸。

    铜马军追至,铫期所部汉军只余数千人,濒临绝境。铫期挥斧冲锋,短兵相接,冲撞敌阵,犹如当年项王大战垓下。激战一日夜,铫期身中数箭,浑身浴血。

    正当关键时刻,刘秀引军来援,与铫期前后夹击,铜马军崩溃。

    铫期大获全胜,更不歇息,只下马稍裹伤口,便与耿弇等穷追不舍,在清河馆陶县追上铜马军,再次败之。又与高湖﹑重连、铜马军战于蒲阳,流民联军终被汉军彻底击溃。其后乘胜大战射犬聚,一战平定赤眉、青犊、大彤、上江、铁胫、五幡等部十余万流民军。

    铫期在此战中身受三处刀伤,依然死战不退,青犊军畏惧,皆号铫期为虎将。

    平定河北之后,铫期向刘秀提议:河北连接边塞,人习兵战,号为雄勇。今刘玄失政,四海无主。明公据河山之固,拥精锐之众,顺万人思汉之心,则天下谁敢不从?

    其意甚明,欲推刘秀登基称帝。

    刘秀笑道:将军上次于蓟城传跸,欲使其事成真乎?

    说完大笑,再没回答。刘秀虽未正面回答铫期建议,但因其为首倡劝进者,故此愈加信任。刘秀称帝后,便封铫期为安成侯,食邑五千户。

    汉军击破流民军,乘机袭取邺城,斩杀更始大将谢躬,占据魏郡。刘秀任命铫期为魏郡太守,仍行大将军事。

    当时檀乡流民军、五楼流民军侵入魏郡繁阳、内黄;更始旧将卓京等又密谋在邺城发动叛乱。铫期到任,首先发兵击破卓京,斩其将士百人,卓京逃亡,妻子被汉军俘获。

    铫期又出兵打退繁阳、内黄流民军,清剿干净。

    魏郡督盗李熊是邺城豪族,其弟李陆密谋迎接檀乡流民军入城,被人向铫期告发。

    铫期召问李熊:公谓倘若当差不如做贼,你可带引,去依李陆便了。

    见其不答,就派人送李熊出城。李熊出城找到李陆,带到邺城请罪,李陆惭愧自杀。铫期命以礼埋葬,并命李熊仍任旧职。从此之后,魏郡皆服铫期威信。

    建武五年,光武帝调铫期回朝,担任太中大夫,不久又调任卫尉卿。建武十年,铫期病故,光武亲临治丧,赐敛服,赠卫尉及安成侯印绶,谥封为忠侯。

    闪回结束,镜头转换,马援登场。

    字幕:马援,字文渊,扶风茂陵人,战国时赵国马服君赵奢后裔。

    马援十二岁时丧父,年少而有大志,随诸兄学《齐诗》,不愿拘泥于章句。因辞别兄长马况,欲到边郡耕作放牧。其后兄长去世,便留家中守孝一年。

    在此期间,马援不离马况墓地,对寡嫂非常敬重,不整肃衣冠,从不踏进家门。其后被征召为郡中督邮,奉命押送囚犯到司命府。

    囚犯身有重罪,马援怜而释之,己则逃往北地郡。

    后遇天下大赦,马援就在当地畜养牛羊为生。众人闻其贤名,纷从四方赶来依附,乃聚数百户人家,供其役使,游牧于陇汉之间,胸中之志从未稍减。

    放牧期间,马援常对宾客说道: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

    马援种田放牧,能因地制宜,多有良法,因而收获颇丰。当时共有马、牛、羊数千头,谷物数万斛,遂成当地豪族。然而对于田牧所得,马援非但不喜,反以为忧。

    门客皆问:公今富足如此,何故常怀不足之色?

    马援慨然长叹:凡殖货财产,于我何用?贵其能施赈也,否则守钱虏耳。

    乃将所有财产都分给兄弟朋友,自己则只穿羊裘皮裤,清简过活。

    新莽末年,四方兵起。王莽从弟王林征辟马援为掾,荐为新成大尹,使其镇守汉中。王莽败亡后,马援及兄马员弃其郡职,逃到凉州避难。

    刘秀称帝,马员前诣洛阳归附,马援则被隗嚣拜为绥德将军。

    建武四年,马援奉书到洛阳谒见刘秀,其后便随隗嚣长子隗恂入侍洛阳。

    光武帝于宣德殿召见,笑谓马援:卿遨游二帝之间,今见卿面,使人大惭。

    马援顿首谢道: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也,臣亦择君。臣与公孙述同县,少曾相善。臣前至蜀,述陛戟而后进臣。臣今远来,陛下何知非刺客奸人,而简易若是,坦诚相见?

    光武帝笑道:卿非刺客,顾乃说客耳。

    马援:天下欺世盗名者不可胜数。今见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真也。

    光武帝甚壮其言,愈加看重,以为待诏,使太中大夫来歙持节送马援西归。

    建武九年,光武帝拜马援为太中大夫,协助来歙平定凉州。因西羌寇边入居金城,又拜马援为陇西太守。

    建武十一年夏,马援派步骑三千在临洮击败先零羌,斩首数百,获马牛羊万余头,降八千羌人。又与扬武将军马成大破诸羌,斩首千级,收其谷粮畜产而还。

    当时金城破羌以西离汉廷道途遥远,又常发生变乱,朝廷大臣商议,欲请舍弃之。

    马援上奏:臣谓众论不可。破羌以西城堡都还完整牢固,适于固守;又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如舍弃不管,任羌人占据湟中,则必将遗祸无穷。

    刘秀乃从其议,诏命武威太守:将金城三千客民,全都放回原籍。

    马援又奏请朝廷:臣请陛下安排官吏,修治湟中城郭,建造工事,开导水利;鼓励发展农牧生产,以使郡中百姓安居乐业。

    刘秀览奏大喜,无不允准。

    马援又派羌族豪强杨封说服塞外羌人,使与塞内羌族结好,共同开发边疆。另对武都背叛公孙述前来归附氐人,皆都以礼相待,奏请复其侯王君长之位,赐以印绶,撤回军队。

    自此之后,诸羌氐人大悦,皆奉马援为神。

    镜头转换,京师洛阳。

    字幕:建武十三年春,大司徒侯霸薨。侯霸字君房,河南郡密县人。

    画外音:侯霸为人矜持严肃,仪容庄重;家财千金,不事家产。潜心好学,师从九江太守房元,研究《谷梁传》,汉成帝刘骜在位时担任太子舍人。王莽在位初年,五威司命陈崇荐为随县县宰。随县土地广阔,亡命之徒多有在此做强盗者,绿林山便在其县境内。侯霸到任后诛杀豪强,派兵全面清剿,分捕山贼,随县境内得到稳定。侯霸因此升为执法刺奸,负责监察官员贪腐,在查问权贵之时,毫无疑忌畏惧。后升任淮平郡大尹,治理政事甚有名声。到王莽失败时,侯霸修城坚守,最终保住全郡。

    镜头闪回,更始元年。

    刘玄派使者赍诏,到淮平郡征召侯霸入朝任职。百姓闻讯,倾城而出,男女老幼相携大哭,挽手挡住使者车驾,甚至有人横卧道中,阻止使者前行。

    使者:侯使君今得朝廷重用,你等这是何意?

    郡中吏民:并无别意,惟请侯使君再留任一年。

    使者见此架式,知道众意难违,由是便将淮平情况写成奏章,回报朝廷。恰因赤眉大起,道路不通,奏章未待送出,更始帝刘玄已败。

    建武四年,光武帝刘秀召侯霸相会于寿春,任命为尚书令。

    当时东汉建立不久,侯霸通晓典章制度,收集遗漏文献,逐条奏呈前代政策法令。凡对当时有益者,全部获得实施。光武帝刘秀多次发布善政,而每年无论春季赦免罪犯诏书,或四季适应农时颁布诏令,劝课农桑,都是侯霸建议。

    建武五年十一月,侯霸代替伏湛担任大司徒,封爵关内侯。

    闪回结束,侯霸去世,哀书呈达朝廷。

    光武帝刘秀十分悲伤,亲自前往府中吊唁,并致祭辞:天下官吏,惟侯霸积善清洁。视事九年,朝野咸服其能。依汉家旧制,应于封拜丞相拜之时,同日封为列侯。朕以军师暴露,征伐不息,功臣未封。缘忠臣之义,不欲相逾,未及爵命,奄然而终。呜呼哀哉!

    丧葬已罢,光武帝下诏:追封侯霸为乡哀侯,食邑二千六百户,以其子侯昱嗣爵。准临淮吏人共为侯霸立祠,四时享祭不绝。以沛郡太守韩歆代侯霸为大司徒,行大司空马成复为扬武将军。(本集完)

第五十五集 原配贤后

    东周故都,洛阳皇城。

    字幕:自建武元年至建武十二年,光武帝终于扫平六合,克定天下,中国再次归于一统。当时万国来朝,西域进献良马,可日行千里;越人进献宝剑,价值百金。

    刘秀诏命:将宝剑赏给骑士,良马用以驾驭皇家鼓车,使各尽其用。

    光武帝平素不喜听音乐,手不持珍珠宝玉。

    有次外出打猎,车驾夜返,上东门候郅恽声称无天子诏命,拒绝开门。

    刘秀命郅恽就门缝间见面,以证明是天子亲至,不必再颁诏命。

    郅恽在城上答道:灯火远而且暗,看不清尊驾面目,恕难从命。

    终不肯打开城门。刘秀无奈,只好从东中门叫开城门,方得回宫。

    翌日,郅恽上书谏道:昔周文王不敢沉溺狩猎,全心为民。今陛下远到山林打猎,夜以继日,则对社稷宗庙何益哉?臣依汉律,将天子拒之门外,请予治罪。

    刘秀览奏,乃当众认错,赐郅恽布帛百匹,贬东中门候为参封县尉。

    是年二月,诏遣捕虏将军马武屯军滹沱河,以备匈奴。

    同月,大将军吴汉奏表入京,声称自蜀地整军返回,已经到达宛城。

    刘秀下诏:既达宛城,准卿还家祭祀祖坟,赐谷二万斛。

    夏四月,吴汉回到洛阳,光武帝亲自迎出宫门,命于殿中举行盛宴,犒赏将士。

    筵宴已罢,次日升朝,乃大封有功之臣:以邓禹为高密侯,食邑四个县;封李通为固始侯、贾复为胶东侯,辖地六县。其他侯爵封地,各有等差。对已经死去者,加封子孙,或改封宗族旁支。增加封土者,共计三百六十五人,外戚及加恩分封者,四十五人。

    由此天下一统,光武帝便始与民休息,偃武修文。

    镜头转换,皇宫内苑。

    皇太子学习功课之余,请教父皇:征伐军事,儿可得闻否?

    刘秀见太傅等臣皆在,便即答道:昔卫灵公请教战事,孔子不答。此非你所应问者。

    皇太子:诺,儿臣知矣。

    太傅见状,回头便将此事说与众臣。

    邓禹、贾复闻之,便知道皇帝欲释兵戈,以礼乐教化治国,并不愿功臣在朝为官,且各自手中拥有重兵。于是来日上朝,二人率先自请交出军权,转而潜心研究儒家经典。

    刘秀欲保功臣爵位封地,不使众人因军职罹祸,遂撤销左将军、右将军等官。

    大将耿弇等仰承帝意,于是纷纷交出印绶,都以侯爵离朝归第。

    光武帝大喜,皆加特进之衔,许以定期参加朝会。

    邓禹有子十三人,各使习学一艺,并修整闺门,教养子孙,皆可以为后世效法。至于家中资用,皆命取自国邑租赋,不许子孙从事产业盈利。

    贾复刚毅正直,素有大节。致仕归第以后,便闭门修身养性,不复与朝中诸臣来往。朱祜等上奏举荐贾复,认为其适宜为相。

    画外音:光武帝责成三公整顿官制,一律不任用开国功臣担任朝中重职。诸侯之中,只有高密侯邓禹、固始侯李通、胶东侯贾复三人,使与三公九卿议论国家大事,恩宠深厚。刘秀虽然控制功臣,但往往加以维护包容,原谅其素日小过。若逢远方进贡珍味美食,一定先赏赐诸侯,太官库中绝无剩余。因此就光武帝一朝,功臣全都保住爵位财产,竟无因罪而被诛杀或谴退者。历朝开国皇帝似光武帝仁慈者,可谓罕有。

    益州平定,传送公孙述瞽师、效庙乐器、葆车、舆辇至洛阳,于是朝廷法物始备。

    兵革既息,天下少事,文书调役务从简寡,所负差投只有从前十分之一。众开国功臣大都辞官离任,光武帝乃任命冀州牧窦融为大司空。

    窦融不是天子旧臣,此时官位功臣之上,故此每逢朝会晋见,神情言辞都十分卑谦,光武帝因此愈加亲近厚待。窦融小心翼翼,内心不安,屡次请辞官爵,天子不许。

    有次朝会已毕,窦融徘徊不退。刘秀知其要再说辞职之事,就使左右催其下殿。

    数日后,刘秀见窦融,宽慰道:前日我知卿要辞职,故命左右以天热之故遣出。今日你我见面,可议百事,惟不可再说辞职。

    自此之后,窦融不敢再提辞官。

    镜头闪回,叙说东汉派系之争。

    光武帝刘秀辞别新婚妻子阴丽华,奉更始帝之命巡抚河北,为获河北大豪刘杨襄助,复娶其外甥女郭圣通为妻。

    其后郭圣通为刘秀生下皇子,便是太子刘彊。

    刘秀入主洛阳,却也不忘旧情,很快就派傅俊率兵三百,将阴丽华接到身边。由是阴丽华与郭圣通并封为贵人,刘杨也并未提出疑义,因早知刘秀有此原配。

    刘秀即位为光武帝时,刘杨被封为真定王。

    刘杨不满其封,因自己颈生赘瘤,便制造谶文说:赤九之后,瘿杨为主。

    画外音:详审此条谶语,意谓赤帝子刘邦九代之后,颈生赘瘿之刘杨,将为天子。其所云“赤九”,是以家谱为序:汉高祖刘邦生文帝刘恒,二代生汉景帝刘启,三代生常山宪王刘舜,四代生真定顷王刘平,五代生真定烈王刘偃,六代生真定孝王刘由,七代生真定安王刘雍,八代生真定共王刘普,至第九代,便是真定王刘杨。

    刘杨以此惑乱民众,并与绵曼县贼寇勾结。

    建武二年春,光武帝遣骑都尉陈副、游击将军邓隆召刘杨入京,刘杨关闭城门不纳。

    光武帝察觉异状,遂遣前将军耿纯持符节,在幽州、冀州布告大赦令,沿途慰劳各处王侯,密令逮捕刘杨。耿纯与陈副、邓隆在元氏会面,到达真定国,住在传舍。

    刘杨称病不出,因耿纯是本家外甥,故此警戒松懈,不以为意。刘杨弟临邑侯刘让、从兄刘细拥军万余,包围传舍。

    耿纯沉着应对,不露声色。刘杨以为联纯是念亲眷之情,便带属官到传舍,与耿纯会面。耿纯以姻眷晚辈之礼相待,在内堂置酒,请舅父刘杨、刘让、刘细欢饮叙话。

    刘杨兄弟进入内堂之后,耿纯立命关上传舍大门,将刘杨父子三人全部诛杀。由是夺取刘杨兵符,尽降其众,真定由此平定。

    光武帝极赞耿纯机智,建此大功;但复怜悯刘杨虽有谋反之心,但尚未付诸行动就被诛杀,毕竟颇感有愧于心。同年五月,复封刘杨之子刘得为真定王。

    画外音:刘杨造反真正原因,是因外甥女郭圣通所生皇长子满岁,而皇后与太子之位却迟迟未立。刘秀复又派人将原配妻子阴丽华接至京师,使与郭圣通并尊,愈加引起刘杨不快,故此便起造反之意,并制造谶语符命,布告天下,终惹来灭门之祸。郭圣通与阴丽华之对立,表面看是后宫之争,实际是河北派与南阳派斗争之体现。

    历史真相:光武帝创立东汉基业过程中,开国功臣主要来自三大集团,是为河北集团、南阳集团,以及颍川集团。河北集团代表人物:吴汉、耿弇、寇恂、景丹、盖延、王梁、耿纯、任光、李忠、邳彤、万修、刘植;南阳集团代表人物:邓禹、朱祜、岑彭、刘隆、贾复、杜茂、陈俊、马武、马成;颍川集团代表人物:冯异、祭遵、铫期、臧宫、坚镡、王霸、傅俊。河北集团人多势众,兵强马壮,是刘秀争夺天下主要力量;南阳集团以南阳豪强为主,是刘秀核心团队;颍川集团以颍川官吏为主,是刘秀初到河北时重要帮手。

    当年真定王刘扬以联姻方式加入刘秀阵营,出兵出粮,支持刘秀平定河北,厥功甚伟。作为回报,光武帝继位之后便封刘杨为诸侯王,但其原本便是世袭真定王,实际封无可封。当刘扬祭出图谶造反,刘秀亦生后悔,但恐酿成大乱,故派刘杨外甥耿纯实施斩首行动。

    事平之后,刘秀为安抚河北宗室,除续封刘扬之子刘得为王,并正式册封郭圣通为皇后,刘彊为太子。但河北派并不满足,幽州牧朱浮居中挑拨,其后便有渔阳太守彭宠之反。

    至朱鲔献城投降,刘秀虽得洛阳,但更始帝旧部依然盘踞南阳、颍川,蠢蠢欲动。

    刘秀决定南征,命南阳派贾复攻颍川,河北派吴汉攻南阳,克日启程。

    吴汉率军南下,连克宛城、涅阳、郦县、穰城、新野,又在新野以南击败南郡秦丰,节节胜利。但因粮草不足,纵容部下掠夺乡民,导致南阳民怨沸腾,对新野破坏尤其严重。

    刘秀外甥破虏将军邓奉回乡探亲,见此情景,不由得怒火中烧,遂聚宗族乡民,反攻吴汉,夺回粮草辎重,驻扎淯阳城中。

    吴汉被迫撤退,部将万修病死军中,坚镡困守宛城。

    邓奉趁机攻城略地,控制南阳郡大部,复联合董欣、秦丰,由此震惊朝野。

    刘秀闻报大怒,派征南大将军岑彭与朱祜、贾复、耿弇、王常等将,率军讨伐邓奉。

    岑彭猛攻堵乡,邓奉与董欣合兵一处,激烈对抗,双方相持不下,连战数月。岑彭所部多是南阳兵,因是父老对阵,便不肯拼力厮杀。由是顿兵堵乡,毫无进展,朱祜并且被俘。

    刘秀闻报愈怒,亲自驾临堵乡前线。邓奉军心大乱,不战而逃,连夜退回淯阳。

    岑彭乘胜追击,董欣投降,淯阳也被攻下。

    邓奉撤到小长安,刘秀下令强攻。邓奉支持不住,便放朱祜出营请降。

    刘秀虑及邓奉乃是姐夫邓晨亲侄,且是吴汉有错在先,有意赦免。

    岑彭与耿弇谏道:邓奉忘恩叛逆,妄动干戈,贾复负伤,朱祜被俘。陛下亲征,其犹不知悔改,坚持顽抗,直到穷途末路才降。此大逆之罪如果不杀,则何以惩戒来者?

    刘秀闻奏,为调和河北、南阳两大集团,只得大义灭亲,命将邓奉斩首。

    邓奉事件之后,贾复与阴丽华之兄阴识率军攻克颍川,转兵汝南。刘秀改任寇恂为颍川太守,署理政务。

    时有贾复部将,无故在颍川杀人,被害者告于官府。寇恂执法如山,将其斩首示众。

    贾复闻说部将被杀大怒,遂回师颍川,并扬言道:我与寇恂官职并列,今被其辱,若见面时,当亲手杀之!

    寇恂闻听此言,故意躲避贾复,不与相见。部将不忿,自请带剑护卫,以防不测。

    寇恂说道:当年蔺相如不惧秦王,却避廉颇,是为国事,不为私怨。古人尚且如此,我岂能因私怨而废主公大事?

    乃下令贾复军马所到之处,各县沿途欢迎,酒肉双份,吃喝管够,自己则称病不出。贾复余怒未消,还要找寇恂算账,结果将士都酩酊大醉,不能作战,只好作罢。

    刘秀闻报此事,对邓奉事件心有余悸,遂先召贾复晓以大义,设酒相待;又召寇恂,命其二人当面和解。

    寇恂进殿,见贾复已经在座,准备转身离开。

    刘秀急上前叫住,扯其入席,说道:今天下未定,二虎怎能私斗?朕特来劝解,望二公皆以国事为重。

    于是二人并席而坐,相逢一笑泯恩仇。两大集团之争总算有惊无险,尘埃落定。

    字幕:建武四年五月,涿郡太守张丰迷信术士所言,自称无上大将军,与燕王彭宠联合反汉。刘秀再赴河北,亲自平叛,借以稳定后方。

    阴丽华随军出征,在元氏县生下一子,名曰刘庄。

    祭遵强攻涿郡,张丰部下功曹反水,擒住张丰开城投降。

    此时刘秀已过卢奴,一则皇子诞生,二则战事顺利,便返驾还归洛阳。自此以后,刘秀便在各个战场巡视,一为督战,二为调和诸将,平衡三大集团势力。

    画外音:阴丽华两年多之前与刘秀离别,早已做好离丧准备,没想到刘秀竟不忘旧情,派兵来接。别离两载,昔日夫君不但登基称帝,身边还多了一个郭圣通,且已产皇长子。阴丽华当时心境无从推测,刘秀心情更是难以言表,便封阴丽华为贵人,与郭圣通相同。其后欲立其为后,阴氏却坚辞不受,推让郭圣通为皇后,其子刘彊亦被册封为太子。阴丽华让出后位不久,先在元氏县生下长子刘庄;之后又相继生下刘苍、刘荆、刘衡、刘京四子。

    建武九年,颍川、河东两郡变乱,叛军盗贼四起,阴丽华母弟皆被贼人劫持杀害。刘秀甚为悲伤,诏谥阴丽华亡父阴陆为宣恩哀侯,弟阴欣为宣义恭侯。

    阴丽华所生长子刘庄聪颖过人,十岁时便通晓《春秋》。

    刘秀极为宠爱,抚摸其首说道:此我家吴季子也。

    十岁稚龄刘庄闻之,接口答道:吴季子愚戆无比,儿不屑效之!

    光武帝刘秀听罢此言,不由大喜。

    建武九年,郭皇后失宠,被刘秀疏远。尚书令申屠刚多次谏言,让太子刘彊就位东宫,光武帝不听,并终将申屠刚贬黜出京。

    建武十三年,蜀地平定,刘秀大封功臣外戚,但却不包括皇后郭圣通外戚族人。直到次年,方将其弟郭况升任城门校尉。由是河北集团渐渐失势,南阳势力抬头。

    建武十五年春,正月辛丑。大司徒韩歆上疏,声称天下将有严重饥馑,言辞激烈。

    字幕:韩歆,南阳人,曾任更始帝河内郡守,性格刚直,言不隐讳,刘秀常不能忍。

    刘秀见其狂言不道,诏命免职,回归故里。此后怒气不消,又派使者宣诏责备。

    韩歆不服,与子韩婴全都自杀。因其父子在朝中平素享有重名,今无罪而被逼死,群臣多有不服。刘秀追赠钱谷,命以三公礼仪安葬,命汝南太守欧阳歙继任大司徒。

    是年匈奴侵掠日甚,州郡无力禁止。

    光武帝闻报大怒,遂命吴汉率马成、马武等诸将北上迎击匈奴,徙雁门、代郡、上谷郡官民六万余人,安置到居庸关、常山关以东,以避匈奴骚扰。

    匈奴左部趁机东进,又转移到边塞以内居住。朝廷为此大忧,遂在边塞增派部队,以至每个关塞据点达数千人众。

    镜头转换,洛阳汉宫。

    字幕:建武十五年夏四月丁巳,光武帝大封宗室。

    天子诏命:封皇子刘辅为右翊公,刘英为楚公,刘庄为东海公,刘康为济南公,刘苍为东平公,刘延为淮阳公,刘荆为山阳公,刘衡为临淮公,刘焉为左翊公,刘京为琅邪公。追谥长兄刘縯为齐武公,次兄刘仲为鲁哀公。刘庄东海国据二十三县,为诸子之中最大者。

    光武帝因感念大哥刘縯功业未成,半途崩俎,亲自抚育其二子刘章、刘兴,派刘章暂理平阴县令,刘兴暂理缑氏县令。其后未久,刘章升任梁郡太守,刘兴升弘农太守。

    皇后郭圣通因日渐失宠,外戚不似阴家兄弟受到重用,故此对天子怨恨不满。

    建武十六年,为限制豪强大家兼并土地及奴役人口,便于征收赋税徭役,朝廷下令各州郡清查田地数量及户口、年纪,称为“光武度田”。

    当时许多大地主拥有武装,号称大姓兵长,隐瞒田地,依附人口,反对清查。

    地方官吏惧之,或贪污受贿,相互勾结,任凭地主谎报;而对农民不仅丈量土地,还将房舍、里落都作为田地丈量,以上报充数。

    刘秀度田,收到匿名简牍,上写道:“颍川、弘农可问;河南、南阳不可问。”光武帝不解,问于群臣,众人皆不答。

    东海公刘庄年仅十三岁,忽出于帷幕,当众言道:此言易解。因河南乃为帝城,多近臣;南阳帝乡,多近亲。此二地皆都田宅逾制,不可为度田之准也。

    刘秀诏命虎贲将诘问陈留吏,所言果然与刘庄所说无异。光武帝大为惊喜,对刘庄愈加青睐,将其进爵为东海王。并加大度田核查,对二千石官员中循私枉法者进行考察核实。

    有人举报:大司徒欧阳歙前在汝南太守任内,丈量土地作弊,获赃款千万。

    刘秀大怒,命将欧阳歙逮捕下狱,案查详情。

    欧阳歙家世代教授《尚书》,有八代博士,学生门徒遍于朝野。听闻老师获罪下狱,于是皆守在宫门之外,求情者达一千余人。甚至有人自处髡刑,求为师尊赎罪。

    平原人礼震当时才十七岁,上书朝廷,请求替欧阳歙去死。

    刘秀见此,愈加恼妈,终未赦免。欧阳歙死在狱中,便以关内侯戴涉代为大司徒。

    自此之后,光武帝接连又诛杀十余个郡守,时称“度田之乱”。

    平定度田之乱后,刘秀命将叛乱魁帅严厉处罚,迁往他地。自此以后,度田成为东汉定制,社会恢复安定,牛马牧于郊野,邑门不闭。

    刘秀由此逐渐摒退功臣,递进文吏,虽置三公,事归台阁;复经度田,打击地方豪强势力,杀郡守以震慑朝堂,严猛为政,总揽权纲。

    字幕:建武十七年七月,妖巫李广据皖城造反。

    光武帝派虎贲中郎将马援、骠骑将军段志为帅,前往讨伐。九月破皖,斩李广等。

    同年十月,光武帝以郭后怀执怨怼,及失国母之德为由,下诏三公:皇后怀执怨怼,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大司徒刘涉、宗正刘吉持节,其上皇后玺绶。阴贵人乡里良家,归自微贱。自我不见,于今三年。宜奉宗庙,为天下母。主者详案旧典,时上尊号。异常之事,非国休福,不得上寿称庆。

    帝诏既下,满朝无声。唯有太子太傅张湛崇尚忠直,称疾不朝。光武帝强起其为大司徒,张湛便当堂便溲,自断仕途。

    与此同时,太子讲师郅恽上言:臣闻夫妇之好,父不能得之于子,况臣能得之于君乎?是臣所不敢言。虽然,愿陛下念其不可,勿乱大伦,使天下有议社稷者。

    光武帝诏复:恽善恕己量主,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轻天下也。诏封郭后子右翊公刘辅为中山王,郭圣通为中山王太后,以常山郡划给中山国,以二郡奉养郭氏。郭况徙封大国,为阳安侯;郭竟以骑都尉从征有功,封为新郪侯,东海相;郭匡为发干侯,官太中大夫。圣通叔父郭梁早终无子,则封其女婿陈茂为关内侯,以嗣其爵。

    诏旨即下,太子刘彊谦恭聪慧,知道母亲既废位中宫,则己便为庶子,恬居储位便是于礼不合。郅恽鉴于西汉易储,多发父子相残为例,劝刘彊主动让位。

    刘彊审时度势,便听从郅恽建议,主动辞让太子之位,请求父皇允许自己退位藩王。

    光武帝因不愿违背父子之情,始终不肯答允。

    建武十九年,卷人维汜弟子,妖巫单臣、傅镇等以妖言惑众,再聚党徒,攻入原武城,劫持吏人,自称将军,就此反汉。

    光武皇帝闻报大怒,派遣臧宫为帅,率领北军及黎阳营数千人前往征伐。

    臧宫兵围原武,下令四面攻打。城中存谷食多,矢石多集,负隅顽抗;官军数攻不下,士卒死伤众多,损兵折将。臧宫无奈,只得上表请罪,并求援兵。

    光武帝闻报,连夜召集公卿诸侯王,询问平贼方略。众卿无语,东海王刘庄独出奇谋。

    刘庄:妖巫相劫,势无久立,其中必有悔欲亡者。但外围甚急,贼不得走耳。若依儿臣浅见,宜小挺缓,令得逃亡,则一亭长足以擒之矣。

    光武帝深以为然,遂依照东海王之策,诏命臧宫撤围一角,纵敌逃走,然后衔尾追杀。

    臧宫奉旨而行,撤围纵敌,最终克敌完胜。

    此事过后,刘彊接纳讲师郅恽建议,再向父亲光武帝恳求引愆退身,刘秀终于答应。

    六月戊申,光武帝乃下诏曰:《春秋》之义,立子以贵。东海王刘阳乃皇后之子,宜承大统。皇太子彊,崇执谦退,愿备藩国。父子之情,重久违之。其以彊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改名庄。

    画外音:自从废后直到更换太子,长达两年有余,由度田废后开始,东海让位结尾;光武朝最为重大政局变动,至此终于落下帷幕。

    郭圣通被废,被封为中山王太后,移居皇城北宫。

    刘庄立为太子,即就东宫。刘秀以十万钱重金礼聘当世名儒桓荣教授太子,同时任用何汤、刘昆、包咸、钟兴等大儒文士,传授皇太子学识。

    建武二十四年,班彪谏言:当选任贤能担任太子太傅,完善东宫及诸王府官署,依据西汉旧典,设立皇太子汤沐及坐朝仪制。

    光武帝准奏,最终任命张佚为太子太傅、桓荣为太子少傅。

    建武二十八年六月,故皇后郭圣通病故辞世。

    更始帝刘玄之子寿光侯刘鲤,怨恨刘盆子害死己父,通过郭圣通之子刘辅结交宾客,刺杀刘盆子之兄故式侯刘恭。

    刘秀震怒,下诏大捕诸王宾客,并将刘辅下狱三日。受此案牵连死者,多达数千人。同年八月,郭圣通四子刘彊、刘辅、刘康、刘延皆命就国,阴丽华诸子则都留在洛阳。

    镜头闪回。阴丽华兄弟阴识、阴兴,一直备受刘秀亲重;阴识在随阴丽华到洛阳后,便先于功臣封为阴乡侯。后任关函谷关都尉,并为侍中。

    刘庄立为太子之后,阴识便即辅导东宫,并任守执金吾。阴兴任黄门侍郎,兼任守期门仆射,掌管天子卫队;后亦为侍中,并赐爵关内侯。

    刘秀又欲增封列侯,阴兴认为富贵有极,人当知足,自己因无战功拒绝封侯。

    建武十九年,阴兴升卫尉,并辅导皇太子。

    次年刘秀病重,阴兴在云台广室拜受顾命。刘秀病好后又欲封其为大司马,阴兴以有损圣德再度推让,刘秀准允,甚赞其德。阴识、阴兴所举荐之人皆被任用,许多官至高位。

    东汉一朝,阴氏一门四侯、牧守数十,从地方富户一跃成为著名政治家族。

    闪回结束。建武十六年,卢芳从匈奴返回内地,居住高柳;后与部将闵堪、闵林兄弟商议,派使者前往洛阳,向东汉请降。

    十二月甲辰日,光武帝封卢芳为代王,闵堪为代国相,闵林为代国太傅,赏赐缯帛二万匹,命其为朝廷北藩,使安抚匈奴,建立和睦关系。

    卢芳未料汉帝如此宽容,不计前嫌,遂上书谢恩,并诉想往朝廷之念。

    刘秀下诏回复卢芳,允其明年正月前来洛阳朝见。同年冬,卢芳起身入朝,向南行至昌平。光武帝诏命停止入朝,改为明年朝见。

    建武十八年五月,卢芳在昌平等待年余不得入朝,由是返回高柳,内心疑惧,于是再度反叛东汉,与闵堪、闵林互相攻击,连战数月。

    匈奴派迎接卢芳及其妻子到塞外,卢芳就此留在匈奴,居住十余年后因病去世。

    建武十八年,光武帝下令罢州牧,置刺史,代中央巡视地方,监察郡守诸官。

    蜀郡守将史歆因与太守张穆有隙,又不服刺史监察,由此起兵反叛,攻打太守府。张穆翻越城墙逃跑,宕渠人杨伟等亦各起兵,响应史歆。

    光武帝闻报惊怒,遂派吴汉率兵进讨。吴汉征发广汉、巴、蜀三郡之兵,围攻成都。

    攻打百余日,秋七月攻克成都,诛斩史歆。随即乘船沿江以下巴郡,诛杨伟等渠帅首领,徙党羽数百家于南郡、长沙。

    建武十九年,西南夷渠帅栋蚕与姑复、楪、榆、滇池、昆明诸部反叛,杀地方长吏。

    益州太守繁胜征讨不胜,退保朱提,光武帝派武威将军刘尚讨伐。

    汉军经过越隽,邛毂王任贵害怕刘尚平定南夷后威法必行,于是聚兵反叛,并酿毒酒,欲以犒军为名袭击汉军。

    刘尚得悉阴谋,分兵攻占邛都击讨。任贵军败被诛,刘尚继续挥师进攻栋蚕。

    群夷闻说大军压境,纷纷弃营逃跑。刘尚缴获大量粮食家畜,与栋蚕交战连战皆捷。次年追至不韦,斩栋蚕帅,斩首七千,俘虏五千七百,获马匹牛羊二万余,诸夷就此平定。

    镜头转换,董宣上场。

    字幕:董宣字少平,陈留圉县人。初被司徒侯霸征召,升迁至北海国相。

    董宣到任之后,命大姓公孙丹为五官掾。公孙丹欲建住宅,屡获凶兆,占卜者认为须杀人以祭,方才吉利。公孙丹于是命儿子斩杀过路行人,将尸体放在屋中,借以抵挡灾祸。

    董宣闻知此事,便将公孙丹父子逮捕,一并杀死。

    公孙丹宗族亲信三十多人,手执兵器,齐到官府喊冤叫屈。

    董宣:公孙丹此前投靠过王莽,其部族必与海贼串通,不可姑息。即命全部逮捕,囚禁剧县监狱。书佐水丘岑何在?

    水丘岑:属下在。

    董宣:命你带兵五百,出离府衙,平息叛乱。

    水丘岑:诺,属下遵命!

    于是领兵而出,将公孙丹宗族数十人统统杀死。

    青州刺史闻报大怒,认为董宣越权行事,由是派兵捉获水丘岑,严刑拷打,问其口供;同时又向皇帝上书,告发董宣公报私仇,擅动刀兵,杀死朝廷命官。

    光武帝览奏大惊,命将董宣召到廷尉,案审核实,定为斩刑。

    董宣在监狱之中,闻说定为枭首,兀自早晚讽诵诗文,竟然毫无忧色。到出狱受刑之时,官属做好饭菜送行,董宣厉色说道:我董宣生平不吃别人赠食,况今死到临头耶?

    拒其饮食,上车而去。

    当时一起受刑者共有九人,第二个轮到董宣。屠刀方举,光武帝侍从骑士持天子敕书赶至,赦免董宣死刑,复命带回监狱。

    使者审问董宣枉杀无辜情事,董宣据实回答,并说水丘岑是按自己旨意办事,罪不在彼。

    使者归报天子,光武帝诏赦董宣死罪;因爱其不畏权贵,又升迁为洛阳令。

    湖阳公主奴仆白日杀人,藏匿府中,官吏不敢捉拿。

    董宣便于洛阳城外万寿亭拦阻公主车驾,以刀划地,数说公主过失,怒叱杀人奴仆下车,立即处死。

    湖阳公主向天子哭诉,刘秀大怒,下令箠杀董宣。

    董宣抗颜道:圣德中兴,纵奴杀人,将何以治天下?我不须箠,请自杀可也!

    说完以头撞柱,血流满面。

    刘秀急命救止,并为息事宁人,诏令小黄门挟持董宣,向公主叩头陪礼。

    董宣双手撑地,始终不肯俯首。

    刘秀哭笑不得,由是敕命董宣为“强项令”,赐钱三十万,京师贵戚无不震栗。

    董宣任职五年,寿终于七十四岁。

    刘秀派使者吊问,回报说董宣遗体覆以粗布,家中唯有大麦数斛,敝车一乘。

    光武帝感伤道:董宣廉洁,死后方知!

    同年,广平忠侯吴汉病重,家属上报天子。刘秀亲往探望,问有何嘱。

    吴汉答道:臣愚昧无识,惟望陛下谨慎,休轻赦罪犯。

    言罢去世。刘秀诏赐谥为忠侯,大发禁军将士、车骑前往送葬,依大将军霍光旧例。

    镜头转换,按下吴汉病故,复说大将马援。

    莽新末年,羌族不断侵扰边境,趁中原混乱之际入居塞内,金城一带多为羌人占据。

    建武十一年,来歙上书,说羌人侵拢陇西为害,除马援外无人能平。

    光武帝准奏,任命马援为陇西太守。

    马援派步骑三千在临洮击败先零羌,斩首数百,守塞八千羌人望风归降。

    羌族诸部数万人在浩亹占据要隘抵抗,马援与扬武将军马成率兵进击。羌人聚集家小及粮草辎重,在允吾谷阻挡汉军。

    马援率部抄小路袭击羌人营地,羌人大惊,逃入唐翼谷中,率精兵聚集北山坚守。马援挥师追击,在对山摆开阵势佯攻,另派数百名骑兵绕到羌人背后,乘夜放火,击鼓呐喊。

    羌人不知汉军多少,纷纷溃逃。

    马援身先士卒,被流矢射穿小腿,便以刀斫箭,继续奋战,诸将皆不知主帅已经受伤。马援终大获全胜,斩首千余级,羌人粮谷及牲畜等财物皆为汉军所有。

    刘秀得知马援负伤,派人前往军中慰问,赏赐牛羊数千头。

    武都参狼羌与塞外各羌联合,杀官叛乱。马援率四千人征剿,行至氐道县境遇敌。由是命令部队择地扎营,断绝羌人水源,控制草地,以逸待劳。

    羌人水草乏绝,陷入困境。首领率数十万户逃往塞外,余部投降,从此陇右安定。

    马援在陇西太守任上六年,恩威并施,陇西兵戈渐稀,汉羌各族和平安定。

    忽有一日,乡民在县城郊外结伙械斗仇杀,血流遍野。

    周边居民误以为羌人造反,争先恐后涌人城中,谣言四起。狄道县令闻变,赶到马援府门,请示关闭城门,整兵戒备。

    马援正与宾客饮酒,大笑道:烧羌怎敢再来犯我?县公只需晓谕狄道长把守营舍,不必惊慌。若有胆小怕死者,可躲到床下。

    由是城中安定,才知是虚惊一场。自此之后,军民愈发佩服马援。建武十七年,马援被征入朝,任虎贲中郎将。

    便在此时,奏报入京:前有河南郡卷县人维汜自称为神,招诱弟子数百人,以妖言惑众之罪被捕,判处死刑。其弟子李广诈称维汜神化不死,诳惑百姓;并聚会徒党,攻陷皖县,杀皖侯刘闵,自称南岳大师。地方剿贼不利,请旨定夺。

    刘秀览奏惊怒,遂派谒者张宗,率兵数千前往讨伐。

    张宗出师不利,屡被李广打败。奏表入京,刘秀愈怒,便派老将马援领兵出征。

    马援奉旨出京,组织诸郡兵马万余,一战而下皖城,击斩李广等人。捷报入京,刘秀闻奏大喜道:有道是老将出马,无往不胜,今观果然。

    众卿闻此,纷纷称赞。言犹未毕,忽见御史趋前,抱本上奏:臣启陛下,今有交阯女子征侧、征贰,举兵造反!(本集完)

第五十六集 马援南征

    广西越南之地,风云乍起。

    征侧与征贰姊妹聚众起义,一举占领交阯郡,九真、日南、合浦等地纷纷响应。

    画外音:当年秦始皇一统六国之后,复又派兵南下,征服岭南地区及越南中北部,从此设置交趾郡。秦末动乱,岭南就此脱离中原朝廷,宣布独立;汉武帝发兵平灭南越国,并在今越南北部地方设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交趾郡治交趾县,位于今越南河内。汉武帝在全国设立十三刺史部,将交趾七郡分为交趾刺史部,至东汉初期后称为交州。当时岭南地区大都是茫茫原始丛林,土著风俗异于中原,很多部落还处于母系社会,刀耕火种过活。秦汉官吏征发劳役及征缴赋税,当地人不服王化,一直心怀叵测,欲图独立。

    镜头闪回,叙述征氏姐妹由来。

    字幕:征侧、征贰,交趾郡麋泠县(今越南河内)人,其父乃是部族雒将。

    征侧、征贰面貌寻常,身材长大,力举千钧,霸占一方。征侧嫁与朱鸢人诗索为妻,却不安家室,惟与妹征贰玩刀耍枪,练习武艺。

    期年之后,征侧练得刀枪纯熟,自谓技艺无敌,于是号召徒众,待机而发。

    交阯太守苏定执法严苛,饬令缴械散众,不得执兵生事。适值征侧丈夫诗索犯罪,苏定将其擒获,依法斩杀。

    征侧、征贰借此契机煽动土著,起兵造反,一举打败官军。

    苏定不敌乱军,率部出走,南方由此大乱,征氏姐妹趁机攻占交趾郡。南方土著纷纷响应,由是九真、日南、合浦诸郡皆叛。

    征侧既占交趾,于是就便设置百官,建立政府,自封女王,令妹征贰为大将。

    闪回结束,二征起兵消息传至洛阳,御史抱本上奏天子。

    光武帝刘秀闻报大怒,遂下诏旨:如此乱臣贼子,不加殄灭,何以扬我大汉国威?传朕旨意,诏命伏波将军马援为帅,扶乐侯刘隆、楼船将军段志为副,立即率兵前往镇压。

    马援、刘隆、段志:诺,为臣领旨!

    三将领命,遂率汉兵八千辞帝出京,誓师发兵。

    到至越南,又征调交阯兵一万两千,并发两千艘车船,水陆并进,率军镇压。

    军至合浦,段志得病,死于军中。

    马援令弁目护丧归葬,自与刘隆并领水军南下,水尽登岸,辟山通道,于建武十八年春到达浪泊。于是两军相遇,对阵交锋,金鼓连天。

    相拒两三个时辰,蛮众敌不过汉朝百战雄师,大败而走,势若散沙。

    征侧与征贰至此才知王师厉害,只得率引残部觅路逃走,回守交阯城。

    马援驱军追杀,斩首数千级,收降万余人。汉军趁势追至交阯城下,四面围攻。

    征侧自觉孤危,即与征贰商议:我姐妹奋臂一呼,远近响应,不到数月,得六十余城。满望杀往岭北,进据中原,哪知中朝精兵猛将,锐不可当。今坐困危城,如何是好?

    征贰答道:据妹子看来,此城断不可守。不如奔往金溪穴中,扼险自固,就使汉军似海,猛将如云,亦不能捣破此穴。待他粮尽引退,我等复出,再据此城,不亦可乎?

    征侧点首:此计甚善,便依妹子之策。

    于是打点粮食行装,引众弃城夜遁,逃奔金溪营垒。

    马援闻知,率众力追,行抵金溪,三面围打。

    此后连战数阵,蛮众伤亡惨重,其余多半溃散。征侧、征贰两姊妹倚仗熟悉地理,拚命杀出重围逃走,进入金溪穴中,固守不出。

    金溪洞甚为深邃,三面都有大山包住,只有一口可通山外,倨高临下,险仄异常。

    征侧命令部众:你等堵住穴口,轮流把守,性命交关,各须小心在意。

    部众:诺!

    征贰:你众人听着!此洞只此一个入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马援便有雄师百万,亦难奈我何。待汉军粮尽退兵,我等便可复夺交阯城,越南仍是我等天下。

    部众:诺!

    镜头转换,三日之后。

    马援率众到至,命在洞穴之前五里下寨。然后擂鼓聚将,共议攻伐之策。

    哨马来报:启禀大帅,征氏姐妹及其残部,皆入此金溪洞中,固守不出,请令定夺。

    马援:除此正面洞口,可有别途入穴?

    哨骑:末将曾详细察视四周,见除穴口之外,更无他途可入。

    副将:此乃烟瘴频发不毛之地,依末将之计,不如暂时退兵。

    马援:某自航海南来,费尽千辛万苦,得入此地,倘畏难即退,岂不是尽隳前功?

    副将:然则不得其门而入,如其奈何?

    马援:传我将令,命军士随山伐木,就谷口筑起巨栅,容纳全师;再命游骑巡弋四围,截虏蛮众,得其俘虏询问路径。或有一线可通,便好令他向导,捣杀进去。

    副将:诺,末将遵命!

    大军一住半月,山中竟无人迹出现;更兼山上瘴气熏蒸,军士触瘴致疾,近半病倒。

    马援抱定主意誓灭此虏,勉令将士围住谷口;一面分兵略定各郡,收聚粮食,输运军前。

    镜头转换,金溪洞中。

    征侧姊妹以为汉军无法入洞,粮尽定必速退;且自己洞穴中备有粮草,足资一年,但教安心耐守,自可解围。因此每日在洞中大宴诸将,不以汉军为意。

    不经意间,已至岁暮年阑,新春将至。

    守路小蛮来报:汉兵尚在谷外扼住,未曾退去。

    言犹未毕,司粮官来报:洞内粮食已将告罄,请女王早做预备。

    征侧闻此,不由心中惊慌,脸上变色。

    马援拥众洞外,眼见粮草转运艰难,又逢将士年底思乡,亦生退兵之意。

    正要传令三军拴束行装,准备退兵,忽见巡哨骑兵入帐来报:元帅,大喜,大喜!

    马援:有何喜事?

    哨骑:末将今早潜往山中巡哨,发现在洞侧山隙之中,有一股暗泉涌动,自草丛中流入洞内,川流不息。经末将仔细探察,此正是入洞唯一水源也。

    马援大喜,以手加额道:此真是大汉天子鸿福,我三军之幸!刘将军何在?

    副将刘隆上前施礼:末将在。

    马援:请将军率精兵一千,引其水道流向他处,不得入洞。殄灭叛军,便在此举。

    刘隆:得令!

    于是领令出帐,引兵而出,堵塞入洞水源,将水流引向山谷之内。

    自此之后,涓滴泉水不见流入洞穴。未过三日,征氏姊妹及万余蛮兵又饥又渴,无可为生,一时军心大乱,再无固守之志。

    勉强过了残冬,乃是建武十九年春正月,征侧、征贰不能再伏穴中,只得驱众杀出。众蛮兵已是困惫不堪,没奈何硬着头皮,冲出谷口。

    汉兵早已出栅列阵以待,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直杀得蛮众又复倒退入穴。

    马援知道蛮众不济,传令众军向洞内呼喊:投降免死,顽抗杀绝!

    蛮众听得清楚,一齐抛去兵械,匍匐出洞乞降。

    过了半晌,蛮兵尽出,惟征侧、征贰不见出来。

    马援见二征不出,遂令蛮兵为向导,自引五百人入洞,前往搜索擒拿。

    二征舍命格斗,数百名汉军将士竟然拿她二人不下,且有十余个被其姐妹砍伤。马援又惊又怒,欲待亲自上前格斗,家将马涛急忙上前拦住。

    马涛谏道:家主何必如此?有道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小人服其劳。

    马援奇道:贼人如此凶悍,你有何能,敢发此大言?

    马涛笑道:兵法有云:逢强智取,遇弱活擒。小人自有妙策降她,家主稍待自知。

    于是点手声唤三五个同伴,转身出洞。

    未至片刻,马涛与同伴各自背负大盘绞索入洞,呐一声喊:汉军诸位将士闪开!

    诸将闻呼,果然皆都退后。

    马涛又喊:诸位兄弟,各祭法宝!

    诸同伴闻言而动,各将背上绞索甩出,扔在征氏姐妹脚下。

    马涛抽刀在手,佯作上前邀战。征侧、征贰姐妹怒发,纵身扑至。因只顾前面,顾不得脚下,故皆都踏着地上绳索,扑通连声,被绊跌倒在地。

    征贰撒手扔刀,口中叫道:汉人行此奸计,令人不服!

    马涛哪里管她狂呼乱叫?急挥汉军上前缚住,扛至洞外,推至马援面前。

    马援不住摇头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只是胜之不武,惹人耻笑。刀斧手何在?

    刀手:在!

    马援:将两人推出,一同枭首,传首洛阳。

    刀手:诺!

    镜头闪进,汉军四出征伐。征氏姐妹既已伏诛,马援便率两万多人进击其余党都羊等众,从无功一直打到巨风,斩俘五千多人,平定岭南。

    马援上书报捷,并奏天子,请另析西于县为封溪、望海二县。

    光武帝刘秀览奏大喜,立即诏准,并命马援管理交阯各郡政务。

    马援奉旨而行,于是每到一处,都组织人力,为郡县修治城郭,开渠引水,灌溉田地,便利百姓。又修正越律与汉律相互矛盾之处,并向当地吏民申明,以便约束蛮族。

    画外音:从此之后直到汉末,近二百年间,交阯各郡蛮民始终遵行马援所申法律,所谓“奉行马将军故事”,便成官民口头禅语。

    马援平定二征反叛,命在汉南边疆竖立铜柱以为界标,上镌铭文:铜柱折,交趾灭。

    越人怀念征氏姐妹,怨恨铜柱,于是每过其下皆以瓦石掷之,遂成石丘。

    建武二十年,马援率部凯旋,回师洛阳。

    光武帝亲迎王师归来,传令犒赏出征将士,并下诏旨:敕封马援为新息侯,食邑三千户;并钦赐兵车一乘,朝见之时位次九卿。

    马援跪倒谢恩,三军将士齐呼万岁。

    平陵人孟冀时为天子特使,奉旨至营犒劳三军。将牛酒金帛发放已毕,马援便在中军帐中排摆酒宴,接待天使。酒过三巡,马援见孟冀面带忧色,心中好奇,便开口询问。

    马援:我今凯旋归来,公既奉天子诏命前来犒军,神色间却因何郁郁不乐?

    孟冀:将军不知,今匈奴、乌桓袭扰北边,非但在下,扶风及平陵吏民皆不胜其忧。

    马援闻说,击案而起道:竟有此事!老朽这便上表,自请击之。

    孟冀:将军南征方归,天子岂肯再劳北伐?

    马援: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于床榻,死在儿女子手中邪!

    孟冀:壮哉,伏波将军!为烈士者,当如是矣!

    酒宴既罢,孟冀告辞而去。马援遂写奏表,遣使送往洛阳。其奏略曰:

    今匈奴、乌桓犯边,三辅受侵。臣恐皇家陵园不能保全,请求率兵出征,必斩虏首以还!

    光武帝览表大喜,击案赞叹,当即准奏,并下诏书:命伏波将军马援为三军统帅,屯兵襄国,北击匈奴、乌桓。并令朝中百官祭祀路神,皆到襄国大营,替朝廷为马援饯行。

    镜头转换,汉军襄国大营。

    朝廷文武百官既奉圣旨,于是成群结队,皆至中军大帐,为征北大帅饯行。

    马援与众官分别见礼,各致寒暄问候。忽然看见黄门郎梁松、窦固皆在,脸上变色。

    字幕:梁松,字伯孙,太中大夫、武威太守梁统之子,娶光武帝女舞阳公主为妻。窦固,字孟孙,武威太守窦友之子,娶光武帝女涅阳公主为妻。

    梁松、窦固见伏波将军眼光扫向自己,于是上前见礼,满面堆欢。

    马援对二人不假辞色,以长辈口吻勉责道:我与你二人之父,皆为多年故友。因闻富贵无常,居高而危。你二人身居高位,且近帝侧,须为官谨慎小心!

    二人当众官之面受此训斥,不由面红耳赤,躬身答道:老叔父教训的是,晚辈凛遵。

    虽然口头唯唯,心下实为不悦。

    与众官宴罢,马援遂率三千骑兵出高柳,先后巡行雁门、代郡、上谷等地。

    乌桓哨兵发现汉军到来,急忙回报首领。

    诸部首领闻说是新息侯马援来伐,不敢迎战,各率部众纷纷散去。

    马援追击数百里,因忽然身患疾病,只得止兵,无所斩获而还。

    光武帝闻说马援有病,命黄门郎梁松为使,代表朝廷前往军中视疾。

    梁松入卧,在床边向马援行礼。马援并不回礼,但颔首作答。梁松大怒,愤愤而出。

    马援长子马廖送出梁松,复入卧室,对父亲说道:梁松乃是陛下女婿,贵重朝廷,公卿以下莫不惧之。今又奉帝旨而来,大人为何独不答礼?

    马援说道:我与其父梁统乃是故交,其虽显贵,怎能失其长幼之序?

    镜头转换,西南平定未久,东北战乱又起。

    建武二十一年,乌桓、匈奴、鲜卑军联合侵扰北边。

    乌桓地近汉境边塞,其部族骑士早离帐篷,傍晚就能抵达汉朝城郭,来去如风。由是沿边五郡受到侵害,人民流亡,边境萧条,不见人烟。

    当年秋八月,光武帝刘秀下诏:派遣伏波将军马援,分别修筑城堡要塞,逐渐恢复郡县。又设太守、县令、亭长,招集百姓返回故乡。

    马援召集部将:乌桓部落中,以上谷郡塞外白山诸部最为强悍富庶,当先击之。

    诸将:诺,惟将军之命是听!

    马援由是率领三千名骑兵出营,前往袭击白山乌桓。迭经三战,不能取胜返回。

    当时除了乌桓部族,又有东胡鲜卑部落万余骑兵,侵犯辽东诸郡。辽东太守祭肜乃是征虏将军祭遵从弟,自是将门家风,丝毫不惧,率领数千人迎击。

    祭肜身先士卒,上阵冲杀。鲜卑骑兵一战而败,大举奔逃,落水而死者过半。祭肜不舍,穷追至塞外。鲜卑人弃兵赤身裸体逃散,自此震恐畏惧祭肜,不敢再窥伺边塞。

    同年冬,匈奴出兵南下,进入中原腹地,一路寇掠上谷、中山诸郡。

    时有莎车王名贤,骄横跋扈,意欲兼并西域,数攻诸国,重求赋税,诸国愁惧。

    镜头闪回,汉元帝时。

    当时莎车王名延,曾长期居留京师长安。回到西域之后,便参照汉法治理其国,并告诫子孙:尔等要世世代代尊奉汉家,不可违背。倘若违之,灭族亡国之祸必至。

    王延死后,子康继位,秉承父亲遗愿,对汉朝一如既往尊崇,并于光武帝初年率领西域诸国抗击匈奴,护送原西域都护官吏、家属千余人平安撤离。

    汉河西大将军窦融上疏,奏请立王康为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护,管辖西域五十五国。

    王康死后,弟贤继位,起初也能继承先王遗愿,决意对汉朝效忠,并于建武十七年派使到洛阳奉献,请求担任都护之职。

    光武帝征求群臣意见,大司空窦融极力赞成此举。刘秀于是意决,遂命专使随同莎车使者同回,前往赠赐莎车王贤西域都护印绶,以及车旗、黄金、锦绣,命为西藩。

    专使奉旨西行,途经敦煌,敦煌太守裴遵出迎,求问天使何来。

    字幕:裴遵,云中人氏,河东望族,汉武帝时水衡都尉、侍中裴盖之后,第九世孙。

    天使:奉陛下圣旨,往西域敕封莎车王贤,并赐西域都护印绶。

    裴遵:尊使稍安勿躁,待某具折上奏,谏止此事。

    于是便即修表,遣使至京,呈递朝廷。光武帝览其奏疏道:以臣愚意,夷狄不可假以大权,使其妄自尊大。且若封莎车,必令西域诸国对我天朝失望。

    光武帝以为有理,下诏收回所赐印绶。

    莎车国使者闻说大汉天子欲要收回成命,不肯交还印绶,并急带部属逃出敦煌,连夜还国。裴遵派兵在途中拦截,强力夺回。莎车使者不敢反抗,只得空手归国还报。

    莎车王贤闻报大怒,由此记恨汉室,便诈称大都尉,自号单于,向周边各国征收重税,又发兵进攻龟兹等国,引起西域各国恐惧。

    车师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国被莎车王逼迫,俱遣质子入侍洛阳,献其珍宝,流涕稽首,皆愿得汉朝都护之职。并请汉朝出兵,讨伐莎车。

    光武帝以中国初定,北边未服为由,皆还其侍子,厚加赏赐,却不肯发兵。

    诸国由此大为忧恐,纷纷寄书裴遵:愿留侍子于敦煌,并请太守大人宣诏檄文以示莎车王,便言西域诸国侍子见留洛阳,汉朝都护大军即将出塞,冀以震慑彼国,且息其兵。

    裴遵得到西域诸国告急文书,不敢自专,即以其状奏闻朝廷。

    光武帝览奏许之,由是留下诸国侍子,并发檄文于莎车国,扬言不日即将出兵。

    闪回结束。莎车国王贤按兵以待,见汉朝迟未出兵,便知是诈,于是加紧对西域各国征伐,从而使西域牧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画外音:汉光武帝求贤用能,朝中人才济济,史称中兴之世。匈奴单于王蒲奴在位,国中连年旱蝗,赤地数千里,人畜饥疫,死耗大半。乌桓乘匈奴之弱,出兵击之。匈奴北徙数千里,漠南地区为之一空。光武帝诏撤沿边各郡亭候及边防官兵,以钱帛招降乌桓部落。

    镜头转换,西域诸国。

    西域诸国侍子久留敦煌,不见汉朝出兵,于是皆都愁思亡归。莎车王贤由此以为汉朝惧怕自己,趁机大发兵马,击破鄯善,继而攻杀龟兹王。

    鄯善王安弃城而逃,上书汉朝:愿复遣子入侍,更请都护出兵;如若不然,诸国危矣。

    光武帝诏复:我国粗安,遽需与民休息,大军未能得出。如尔等诸国力不从心,只要不与汉朝为敌,任从东西南北迁居,以避莎车锋芒可也。

    鄯善、车师等国见说如此,知道依靠汉朝无望,于是复又派出使者,请求归附匈奴。

    镜头转换,匈奴汗廷。

    单于舆在汗帐中踱来踱去,口中自言自语:我今年老,恐命不久矣。弟右谷蠡王知牙师依序当为左贤王,而我死之后,左贤王依序当为单于。但我亲子蒲奴,岂非与汗位无缘?

    近侍:大汗,小的有一计,可使小王爷稳即单于之位。

    单于:你有何妙计?可速速讲来。

    近侍:大汗,若知牙师先于大汗死去,则当如何?

    单于:若是如此,当由我儿蒲奴继承大位。

    近侍:则何不以重金求聘高手,刺杀知牙师哉?

    单于:妙哉。你可着即行之,但务必小心在意,勿使泄漏。

    近侍:诺,小臣遵命!

    镜头转换,一骑绝尘狂奔,至乌珠留单于王帐前停住。乘者下马,直入王帐,向右日逐王禀报:启禀大王,右谷蠡王知牙师被刺客所杀。单于因召诸王,前往参加王庭朝会!

    字幕:右日逐王比,乌珠留单于之子,统领匈奴南边八大部落。

    王比闻报,大惊失色:如今大汗年老,其命不久。若依兄弟次序,则右谷蠡王应当继承汗位;若伦传子,则我是前单于长子,则当继位。此时右谷蠡王被刺,绝非偶然,此是大汗欲令其子继位也。以此论之,则下一个被刺杀者,岂非是我!

    于是心怀忌惧,遣回来使,不去参加单于王庭朝会。

    单于召集诸王,见右逐日王不至,于是疑之,就派两名骨都侯去监领其部下兵马。然后当众宣布逊位,命子蒲奴继立单于大位。

    王比闻此,愈发怒恨,遂密遣汉人郭衡往见西河太守,献上匈奴地图,请求归附汉朝。

    两名骨都侯觉察其谋,便来见单于蒲奴,建议趁逢五月龙城祭祀之机,杀掉王比。

    渐将王乃是王比胞弟,当时在单于帐中,闻知此讯纵马逃逸,前往告诉兄长。

    王比闻讯大怒,乃召集八部兵马四五万人,欲待两骨都侯归来杀之,就此起兵。

    两骨都侯在回营途中,发觉情景有异,急逃走王庭,还报单于。

    蒲奴闻报亦大怒,立即派兵前往讨伐。因见王比军容强大,未敢进攻撤回。

    建武二十四年春,匈奴八部大人共议,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呼韩邪既登汗位,随即便派使者赍表前往五原塞,表示愿做汉朝藩属屏障,抵御北敌。

    洛阳宫中,光武帝看罢呼韩邪奏表,诏命公卿商议,以定行止。众臣议论纷纷,大半认为天下方安,夷狄意图真假难辨,不可应许呼韩邪之请。

    五官中郎将耿国不以为然,力排众议道:陛下,微臣以为,众卿之议不可。

    刘秀:若依贤卿,则当如何?

    耿国:若依臣计,当依孝宣帝先例,接受呼韩邪单于归附,命其东御鲜卑,北拒匈奴,以为四方蛮夷表率,并修复沿边诸郡。此为上计,望陛下详之。

    刘秀:如此不费我大汉兵马钱粮,有何不可?准卿所奏。

    众臣闻此,再无异言。

    便在此时,太尉出奏:今有南郡潳山蛮雷迁,聚众发动叛乱,望陛下派将平之。

    刘秀:如今伏波将军年老,可使武威将军刘尚为帅,率兵一万五千往征。

    刘尚领旨出征,到至南郡,一战大败雷迁,将潳山蛮族七千余众徙至江夏郡内安置。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刘尚正要回师还朝,钦差特使到至营中,颁布天子诏命:自建武二十三年十月以来,有武陵五溪蛮夷相单程等人举兵叛乱,大肆进攻郡县。复命武威将军刘尚为帅,引得胜之师,复征调南郡、长沙、武陵部万人,乘船逆流而上,攻打武溪。

    刘尚领旨,遂挥师南下武陵。因有前番大胜,刘尚故而轻敌,不听诸将劝告,轻入险地。只因山地深远,水流湍急,船只难以前行,以至进退失据。

    蛮人聚集兵力把守险要以拒,因知汉军远来难以持久,故此并不出战。来年正月,汉军粮尽,只得撤兵。蛮人沿途伏击,汉军大败,主帅刘尚中箭身亡。

    消息传至洛阳,光武帝大为悲悼,对侍臣叹道:此乃报应轮回,非人力可阻止之也。

    侍臣:陛下何出此言?

    刘秀:当年刘尚从吴汉攻蜀,成都城降,吏人从服。刘尚乃是我汉宗室子孙,尝更吏职,一旦放兵纵火,何忍行此残举?今死于战阵,亦是祖宗佑护,算得善终也。

    侍臣:然则武陵蛮既获大胜,必寇掠临沅等地,陛下复命何人为帅拒之?

    刘秀:可遣谒者李嵩为帅,中山太守马成为副,率兵讨之。

    月余之后,边关折报进京,报说李嵩、马成二将奉旨讨贼,仍不能克。

    光武帝不胜忧烦,遂下诏旨:命谒者宋均为监军,前往催督三军,继续征伐。

    字幕:宋均,字叔庠,南阳郡安众县人,五官中郎将宋伯之子。

    宋均既受帝旨,乃持节出使江夏,带本地镇军三千人马,前去救援李嵩、马成。

    光武帝派出宋均,正要宣布散朝,班部中一位老将大喝出班:陛下且慢,臣有本奏。

    众臣齐吃一惊,留神看时,见进奏者须发苍然,正是伏波将军马援。

    刘秀:老爱卿有何本奏?

    马援:谅此蛮夷之兵,乌合之众,有何难除?臣请带兵征伐,不胜不归!

    光武帝笑道:今有勋将后代,皆已成人,何须老将军披甲远征?

    马援闻言不悦,怒道:臣虽年老,尚能被甲上马,挽铁胎硬弓,抡丈八蛇矛!

    光武帝闻奏大奇,便起身道:老将军既如此说,朕正欲观卿武勇!

    马援气愤愤地,快步出殿,嘴里喝道:抬枪备马!

    光武帝强忍发笑,迈步下阶,引百官出殿往观。

    稍时枪马送至,马援等得不耐,夺缰飞身上马,在殿外奔跑来回;在马背上引弓发矢,箭箭命中靶心。继又弃弓持矛,舞上一回,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据鞍顾眄,以示不老。

    光武帝笑道:矍铄哉是翁!

    众臣无不啧啧称奇,一齐抚掌大笑称赞。

    马援下马,上阶拜倒,复请出征。

    光武帝壮之,遂下诏旨:即命伏波将军马援为主帅,以中郎将马武、耿舒、刘匡、孙永等为副,引四万大军,往征五溪。

    马援:臣领旨,谢恩!

    于是下殿点将,祭旗誓师,就此引军出京。百官亲友闻说,皆至城外送行。

    马援见友人杜愔在侧,忽发感慨道:某受皇恩深重,年事已高,年索日迫,去时无多,总忧不能为国而死。今日得遂我愿,暮年再征沙场,死亦瞑目矣。只虑彼权贵子弟,或近在左右,或随从办事,难以调动,介介独恶是耳!

    杜愔闻此,环顾耿舒、刘匡、孙永等诸将,果然皆为勋臣之后,贵介子弟。于是便即明白马援语中所指,便亦为之叹惋良久。回到家中,复又心下怏怏不乐。

    建武二十五年春正月,马援率部到达下隽,与监军宋均合兵,引众前进。

    哨马来报:禀诸位将军,监军大人,前面将近五溪。

    马援:前往五溪击敌,其道路如何走法?

    哨马:禀大帅,共有两条路可走,一经壶头山,一经充县。

    马援:这两条道路,各险阻如何?

    哨马:经壶头山路近,但山高水险;经充县路远,粮运不便,但道途平坦。

    马援闻报,便与宋均商议:监军大人,若由充县进军,耗日费粮。依某之计,不如直进壶头,扼其咽喉,充县蛮兵定会不攻自破。

    宋均尚未答话,身后早有一将立刻反驳道:大帅差矣,末将以为不然。充县虽然路远,但道路平坦,兵行不疲,又出其不意,必能获胜。

    字幕:牟平侯耿舒,开国勋臣耿况之子,耿弇之弟。

    马援闻言不善,回视见是耿舒,不悦道:你小小年纪,敢欺老夫不懂兵法乎?

    耿舒:末将只是据理而言,大帅何必拒纳雅言,动怒至此?

    宋均见将帅意见不一,便和稀泥道:某观天色已晚,不如就地安营扎寨,歇息兵马数日,待某连夜修表,奏请皇帝裁决。

    马援闻说,愤愤不平,只得同意。

    数日之后,奏表入京,呈递天子案头。光武帝刘秀览奏,大笔一挥:同意马援意见。

    由是汉军进抵临乡,与叛军相遇。

    蛮兵来攻,马援亲为先锋迎击,大败蛮兵,斩俘两千余人,余部逃入竹林。

    马援率军进驻壶头,蛮兵据高凭险,紧守关隘,城外江中水势湍急,汉军船只难以前进。

    时至夏季,天气酷热难当,汉军多为北人,许多士兵水土不服,罹患暑疫而死。马援毕竟年迈,也不觉身患时疫,但意气自如,壮心不减,常拖病躯观察瞭望敌情,鼓励三军。

    又过数日,马援眼见暑气难耐,便令三军依靠河岸山边凿成窟室,以避瘴疫。部下将士见元帅病体难支,大都热泪横流。

    耿舒见不能胜敌,便怀私愤,写信给兄长好畤侯耿弇,状告马援。其书略云:

    前次小弟建议主帅,当先攻打充县,马援不听;今大军皆困壶头不得前进,众军忧郁将死,实可痛惜。前在临乡,贼众自投我营,若我乘夜攻击,必可歼灭。奈伏波将军用兵,类似西域贾胡,每到一处则止步不前。因此未遇大战,先已劳师糜饷,损兵失利。今三军困于疾疫,都如弟之所料也。

    耿弇得书,不敢隐瞒,当即赍书入朝,奏知天子。

    刘秀信以为实,就派虎贲中郎将梁松为使,持诏前往责问马援,并监其速速进军。

    梁松领命出京,心中喜道:前番马援老儿,在我面前妄充长辈;后因家书之事,又使我枉受天子重责,实属可恶。此番某为天使,定可报往日之恨也。

    不一日到达武陵汉营,抬头看时,却见辕门高挂白幡,卫兵皆都身穿重孝。(本集完)

第五十七集 光武归天

    武陵汉军大营,白幡高挂,满营将士戴孝举哀。

    梁松令人持节上前,对门将喝道:驸马都尉梁大人奉旨到此,速令马援出迎听诏!

    门将听了,急跑入内。未待片刻,监军宋均率众将出迎,跪拜帝诏,迎请天使入帐。

    梁松直入中军宝帐高坐,问道:天子旨意下达,伏波将军因何不来接旨?

    宋均答道:驸马不见营门高挂白幡,我等众将身穿孝服?马老将军因患疫疾,不幸于前日夜间仙逝矣!

    梁松闻言一怔,暗道:这个老贼,倒善于以死避罪!

    只得当众宣读天子催命进军诏旨,又至元帅灵前拈香拜祭;随后便与耿舒勾结,商量怎样捏造马援罪名,以备上奏朝廷。

    耿舒:某前日风闻,当初南征交趾之时,马援曾拉回一车珍宝,直载入自己府中,未上交朝廷。若以此为据,说马援曾搜刮满车珍珠文犀,运回府中,尽入私囊,可乎?

    梁松:侵吞敌国财物,是为重罪,有何不可?

    耿舒:但恐天子不信,奈何?

    梁松:马援已死,再无对证。你我皆为皇亲贵胄,诸将谁不听从?可强逼马武、侯昱等诸将同上表章,皆令证明,说马援确曾自交趾运回过一车珍稀之物,则天子岂有不信?

    耿舒:此计大妙,即可行之。

    二人计议已定,梁松便即写下奏状,由耿舒逼迫马武等诸将签字。马武等惧怕梁、耿二人威势,不敢不从,只得违心,各自签状。

    梁松大喜,于是赍持诸将联名奏表还京,上报天子。刘秀见诸将联名上奏,果然信以为实,大为恼怒之下,由是诏命:夺还马援所有官爵,追收新息侯印绶!

    镜头闪回,岭南之役战后。

    马援因常在岭南领兵作战,便常爱吃薏苡果实,以治疗筋骨风湿,避除邪风瘴气。

    当地薏苡果实硕大,疗效显著。马援班师回京之时,就采购满满一车,随军辎重载回京师,准备来年为种,在自家采邑中广为栽种,以为军中良药。

    当时满朝文武奉旨出城迎接凯旋大军,见以苫布覆盖大车而入,便以己心度人,认为定是南方珍贵稀有之物,被马援掠夺而来。

    当朝权贵皆欲分之,但未料马援皆都运进府中,并无相赠之意。众臣便就此纷纷议论,皆说伏波将军循私自肥,刻薄小气;但因马援当时正受天子宠信,故无人敢于明说而已。

    如今马援既死,梁松等便上书提起此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凭空枉捏罪名。

    闪回结束,转换至南方战场。

    宋均拜受天子催战圣旨,见军士十之七八患病,死去者又占大半,不由大为忧虑。

    于是升帐擂鼓,与众将商议:今三军远离京师,元帅且又亡故,天子催命进军,如何能战?我欲暂且假冒皇帝令旨,诏命贼兵投降,诸公以为如何?

    众将闻说矫诏招降,俱都拜伏于地,不敢回答。

    宋均: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则忠臣在外,只要有利国家安定,并为朝廷解忧,有何不能便宜行事者?诸公勿忧,若因此获罪朝廷,宋某一人承担可也。

    众将:唯命是听!

    宋均于是利用手中天子符节,假托皇帝令旨,调伏波司马吕种为沅陵县令,命其为使,奉诏进入敌营,告以大汉天子恩信,令降者免死,复为良民。

    吕种欲为故主马援立功,欣然领命,引领二百从人,持节便行。

    宋均率领军中未曾染病部众,紧随吕种之后,偃旗息鼓而进,皆都埋伏在蛮营四周。

    吕种直至敌军营门,高声宣读天子招降诏书,后命随从吹动号角。宋均听到号角之声,传令四周汉军,皆以鼓角相应。

    蛮夷诸部首领闻听四周皆是鼓角之声,以为深陷重围之中,不由大为惊恐。由是略作商议,立即联合起来,各引亲兵杀进中军大帐,砍下夷帅相单程首级,然后出营投降。

    吕种命人赍持单程首级,还报监军。宋均大喜,于是引众进入敌营,下令当场遣散蛮兵,发遣各归原郡,任命长吏加以管理,五溪之乱遂告平定。

    叛乱既平,宋均遂亲写奏疏入京,自劾擅权之罪,然后班师还都。

    大军未到京师,天子诏命已至,嘉奖宋均平叛大功,赏赐金帛,升任九江太守;并特许其回乡上坟祭祖。宋均由是名声大噪,此后光武帝每遇疑难,亦多向其询问方略。

    镜头转换,九江郡府。

    宋均就任九江太守,一日率领役吏出城巡查,见田野中多有栅栏、陷阱,大感不解,便问左右:田野之中,设此何用?

    役吏:只因郡中多有老虎出没为患,故此官府常设栅栏、陷阱,以便诱捕。

    宋均:虎豹在山,龟鳄在渊。江淮猛兽则如北方鸡犬,并无不同。罪在残吏,张网设陷捕捉,非悯民也。我为父母,必退奸贪,拔忠善,尽去栅阱,免除赋税,则兽患自息。

    役吏不敢反驳,喏喏而应。宋均回城,遂命发出布告安民,皆依其言而行。

    此后不久便有传言,争说猛虎皆都结伴东渡长江,不复在郡中出现。

    及至中元元年,淮左大闹蝗灾,但每至九江边界,就向东西飞散,不入郡境。

    这一日,宋均带领吏役巡视九江治下浚遒县,偶登唐山之巅,以观景色。却只见万头攒动,百姓齐聚山顶祭台之前;台上一人作巫师打扮,正在做法。台上正中有个柴堆,一个盛装女子被五花大绑,横卧柴堆之上,正满眼含泪,充满绝望之色。

    宋均不解,遂问吏役:此为何典,彼女子因何罪而被绑台上?

    吏役回答:彼女子无罪,是欲纵火焚之,以祀山神。

    宋均大惊:却为何故?

    吏役又答:本县有唐、后二山,相传山神极为灵验,百姓自春至冬祭祀不绝。巫师每年都要为山神娶百姓之女为妻,历任太守都不敢禁。

    宋均大怒:此西门豹治邺之故事也。传本府命令,从即日始,凡给山神娶妻,须皆自巫师家中选娶,勿扰百姓。

    吏役应诺,唤来县官,将太守之语告之。县官惊悚不已,汗流浃背,连连称罪,命将巫师赶下祭台,释放被缚女子还家。

    于是浚遒县中为山神娶妻之事,由此而绝。

    镜头转换,京师洛阳。

    马援尸体还京,运进府中。家人因不知家主身犯何罪,竟被夺还印绶,由是惶惧不安。遂不敢埋在原定陵寝,只得购买城西几亩薄地,草草埋葬。

    临葬之时,所有宾朋故旧都不敢到马家吊唁,葬礼景况十分凄凉。

    归葬完毕,马援之妻携诸子及侄儿马严,皆到朝廷请罪。

    光武帝怒气不息,拿出梁松奏章示之,马夫人方知原委。辞帝回府之后,马夫人仔细辨析梁松诬告之辞,先后六次上书申诉丈夫冤情,言辞凄切,刘秀皆都不予理会。

    时有前任云阳令扶风朱勃,闻说马援灵柩还京,前来马府吊唁,马夫人重孝答谢。

    镜头闪回,叙述朱勃来历。

    朱勃聪睿异常,意气风发,年十二时便能背诵《诗》、《书》,被乡里誉为神童。

    在洛阳求学之时,朱勃常至马府,拜候马援之兄马况,交谈时引经据典,辞言娴雅。

    马援当时方始读书,见朱勃之才胜己数倍,往往自愧不如,若有所失。

    马况知弟心意,乃置酒与弟马援对酌,并于席间劝慰道:贤弟以为朱勃才能如何?

    马援:可谓骐骥之才,小弟自愧不如。

    马况:非也。以愚兄观之,朱勃聪明外泄,不足为道。今虽小器速成,智能尽于此耳,卒当从我弟禀学,勿畏之也。

    马援闻此,心中块垒稍舒,由是励精图治,专心向学。

    此后朱勃年未二十,右扶风郡守闻其盛名,便请其试为渭城县宰。及马援拜为上将军乃至封侯,而朱勃职位尤不过县令而已,果如马况之言。

    马援后虽富贵,常待朱勃以旧恩而卑视怠慢,朱勃却对马援愈发亲近。比及听说马援病死军中,灵柩还京,朱勃大恸,于是自扶风老家赶来,亲至马府吊唁。

    闪回结束。朱勃上祭已罢,马夫人于灵前还礼,并致谢意。

    朱勃:堂堂伏波将军丧礼,因何如此简慢,且无亲友吊丧拜祭?

    夫人:先夫虽有大功于国,然遇奸人进谗,诬其贪腐。天子信以为实,命夺官爵印绶,家人皆为待罪之身。满朝公卿故旧惧罪,因此不敢登门。

    朱勃闻此,义愤填膺,遂索讨缣帛毛笔,修成一表,诣阙上书。其表略云:

    窃见故伏波将军马援,拔自西州,钦慕圣义,间关险难,触冒万死,经营陇、冀,谋如涌泉,势如转规,兵动有功,师进辄克。诛锄先零,飞矢贯胫;出征交趾,与妻子生诀。间复南讨,立陷临乡,师已有业,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触冒害气,僵死军事,名灭爵绝,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未闻其毁,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夫明主于用赏,约于用刑,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钱谷间哉!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

    刘秀览奏,前思后想,深以为然,怒意稍解。亦感梁松所奏事情蹊跷,便派心腹内臣,前往马府察查所谓马援搜掠敌资,中饱私囊情实。

    内臣潜入马府,很快查明当年薏苡实情,并以所余薏苡为证,上报天子。

    光武帝不由大悔,立命为伏波将军平反冤案,重以侯爵之礼安葬。虽怒驸马都尉梁松构陷忠臣,但因碍于椒房之亲,又牵连马武、侯昱等功臣宿将,故此含糊掩盖,不了了之。

    镜头转换,辽东边塞。

    字幕:建武二十五年春正月,辽东郡塞外貊人侵边,战火遍及辽河两岸。

    辽东太守祭肜调兵遣将,恩威并用,招抚兼施,只用旬月时间,便将叛军各个击破,余者皆招降之;并出府中财物,遣使安抚结纳鲜卑首领偏何。

    偏何感戴祭肜恩典,遂招集外族部落,陆续到至边塞,请求归降汉朝。

    祭肜遣使寄书:公等若欲立功汉朝,就应去攻匈奴,斩其单于首级送来,我才信之。

    偏何览书,就率所召集部众,西去攻打匈奴。数战之后,斩杀匈奴兵二千余人,皆将首级斩下,献到辽东郡府衙。

    祭肜大喜,遂计首级数量,给予重赏。

    画外音:自此以后,偏何每年都去攻打匈奴,送来人头,接受赏赐。匈奴势力从此衰落,而汉朝边境不再有敌侵警报,鲜卑、乌桓一同入朝进贡。祭肜为人质朴敦厚,沉着坚毅,用恩惠信义招抚外族,因此边北各族对其既怕又爱,皆愿拼死效力。

    辽西郡乌桓部落大人郝旦闻光武帝威名,亦率领部众归附汉朝。

    光武帝由此下诏,将乌桓各级首领封为侯、王、君长,共计八十一人,命其率领部族移居塞内,分布于沿边各郡,由诸郡官府供给衣服饭食。

    于是乌桓族人便为汉朝边疆警哨,协助击讨匈奴、鲜卑。

    时有扶风安陵人司徒掾班彪,字叔皮,上书天子,自陈安边之策。其书略云:

    臣闻乌桓人天性轻薄狡黠,喜做强盗,如长久放纵而无人统领,必将再度劫掠汉朝居民。陛下今只派低层官吏主持受降,恐不能控制之。臣虽蔽薄,但食汉禄,不敢不言。依臣之计,应再设置护乌桓校尉,则必将有益于招抚外族,减少朝廷边患。辞不达意,伏惟圣裁。

    光武帝览奏,深以为然,乃听从其议,命在上谷宁城重置护乌桓校尉,设立大营、诸官,负责对鲜卑赏赐、接送人质,以及每年双边贸易诸等事务。

    镜头转换,北部边塞。

    字幕:建武二十六年,光武帝派遣中郎将段彬出塞,授南匈奴单于玺绶,令其入塞居云中郡。此后正式设置使匈奴中郎将,派兵监护之。

    南匈奴单于接受汉朝任命,遣子入侍洛阳。

    光武帝诏令:凡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郡等边北诸郡,前因躲避匈奴骚扰而迁徙内地百姓,皆使回归本土,安居乐业。

    时有匈奴奠鞬左贤王与南部五位骨都侯,皆都不肯降附汉朝,于是率领三万余部众叛离南匈奴,自立为单于。其后数方互相攻杀不断,各部头领尽皆陆续死去。

    五位骨都侯既死,其子侄率余众三千人欲回归南部,被北部单于追及俘获。

    光武帝闻报,下达诏旨,命南单于移居西河美稷,以便汉军就近保护。

    北单于闻此,亦遣使到至武威,向汉朝表示臣服,并上表请求和亲。

    光武帝召集公卿大臣廷议,众人意见不一。

    皇太子刘庄奏道:儿臣以为,南单于新近归附,北单于形势孤单,故求降附,更有和亲之举。我不出兵讨伐北单于,倘若反与交通,则恐南单于会生叛心,北单于也必不会降矣。

    刘秀:善哉,我儿此论。

    遂檄命武威太守,不许接纳北单于使节。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上书,请求乘北匈奴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乏力之机,出兵讨灭之,光武帝下诏不许。

    是年越隽太守郑鸿上表:今有益州郡哀牢夷王贤栗等,率族人二千七百七十户,人口一万七千六百五十九人谒见,请求内属,请旨定夺。

    光武帝诏复:可封贤栗等为部族君长,每年进贡,岁岁来朝。

    北匈奴单于和亲之请被拒,不肯死心,再遣使贡献名马皮裘,更乞和亲,并请音乐,又求率西域诸国胡猷前往洛阳觐见。光武帝览奏,诏命司徒、司空、太尉三府,商议酬答。

    司徒掾班彪拟稿上奏,其文略曰:

    单于不忘汉恩,追念先祖旧约,欲修和亲,以辅身安国,计议甚高,为单于嘉之!往者匈奴数有乖乱,呼韩邪、郅支自相雠隙,并蒙宣帝垂恩救护,故各遣侍子称藩保塞。其后郅支忿戾,自绝皇泽,而呼韩附亲,忠孝弥著。及汉灭郅支,遂保国传嗣,子孙相继。今南单于携众向南款塞归命,自以呼韩嫡长,次第当立,而侵夺失职,猜疑相背,数请兵将,归扫北庭,策谋纷纭,无所不至。惟念斯言不可独听,又以北单于比年贡献,欲修和亲,故拒而未许,将以成单于忠孝之义。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殊俗百蛮,义无亲疏,服顺者褒赏,畔逆者诛罚,善恶之效,呼韩、郅支是也。今单于欲修和亲,款诚已达,何欲率西域诸国俱来献见;西域国属匈奴与属汉何异!单于数连兵乱,国内虚耗,贡物裁以通礼,何必献马裘!今赍杂缯五百匹,弓污丸一,矢四发,遗单于;又赐献马左骨都侯、右谷蠡王杂缯各四百匹,斩马剑各一。单于前言先帝时所赐呼韩邪竽、瑟、空侯皆败,愿复裁赐。念单于国尚未安,方厉武节,以战攻为务,竽、瑟之用,不如良弓、利剑,故未以赍。朕不爱小物,于单于便宜所欲,遣驿以闻。

    光武帝遍览班彪酬答北单于诏书草稿,大为叹赏,诏命悉皆采纳,不易一字。

    建武三十年,班彪因病去世,终年仅有五十二岁。

    画外音:班彪自建武十二年时被举为司隶茂才,后拜徐县令,以病告免,三公府屡次征辟,皆不应征。乃居家从事著述,专心于史籍之间。自太史公司马迁去世,其后陆续曾有刘向、刘歆、冯商、卫衡、杨确等人,都曾编写过《史记》续篇。班彪遍读之余,认为其多家续作皆都言多鄙俗,不足以继踵其书;而刘歆、扬雄褒美伪新,误后惑众,尤不应使之垂范之后世。因而略论《史记》体例得失,采辑前史遗事,旁贯异闻,亲作《史记后传》,至去世之时,已完成数十篇。虽大业未竟抱憾而终,但有亲子班固继承父业,据此《后传》为基,终撰成煌煌巨著《汉书》。班彪死后有知,实可含笑瞑目矣。

    镜头转换,建武三十年春,光武帝离开京师洛阳,车驾东巡。

    车驾到至鲁国,群臣上言:陛下即位三十年,中兴汉室,功德巍巍,宜封禅泰山。

    光武帝下诏回复:朕即位三十年,百姓怨气满腹。吾谁欺,欺天乎?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因何事而玷污七十二代之编录!若郡县远遣属吏上寿,盛称虚美之辞,则必处髡刑,令流放边疆屯田。

    于是郡臣不敢复言。

    冬十一月,胶东刚侯贾复薨逝,终年四十七岁。贾复既死,开国勋臣渐稀。

    建武三十一年,陈留郡降落谷雨,许多禾谷随暴雨从天而降。当地百姓惊惧,朝廷诏曰:是因人间帝王圣明,感动玉皇昊天上帝,才将谷子赐惠于百姓也。

    建武三十二年二月,光武帝听从群臣奏请,登封泰山之巅,然后禅于梁父山。

    四月,光武帝回到洛阳,大赦天下,改元为建武中元元年,命筑明堂以听政,建辟雍以讲学,修灵台以观天象。

    刘秀笃信图谶,据此宣扬皇权天授,每以图谶决疑。议郎桓谭上疏,抨击图谶乖离五经正义,不足凭信,光武帝大为不悦。

    群臣会议灵台应建何处,刘秀称当据图谶以定。

    桓谭竭力反对,光武帝大怒,指责其非圣无法,将欲斩之。桓谭叩头流血,良久得解,贬令出京,前为六安郡丞。光武帝于是宣布图谶天下,将谶纬之书定为功令必读。

    至此,举国凡言五经者,皆凭谶纬之说。

    光武帝一生勤政,每日早晨主持朝会,午后才散,又屡召卿郎讲说经书,半夜才睡。

    皇太子刘庄见父亲辛勤劳苦,寻机劝谏:陛下有禹汤之明,却无黄老养性之福。儿臣望父皇惜身养神,悠游岁月而自求宁静。

    光武帝答道:我自乐此,不为疲也!

    刘庄闻此,倒身下拜,然后辞出,眼望西方落日,心中怏怏不乐。

    画外音: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二月初五戊戌日,光武帝在南宫前殿驾崩,享年六十二岁,在位三十三年。

    光武帝驾崩,百官拥立皇太子刘庄,在先帝柩前即皇帝大位,是为汉明帝。

    刘庄即位,诏尊皇后阴丽华为皇太后,并命太尉越熹典掌大行皇帝丧事。

    画外音:时经王莽之乱未久,旧典不存,皇太子与诸王杂止同席,藩国官属出入宫省,与百僚无别。越熹正色横剑殿阶,扶下诸王以明尊卑;奏遣谒者将护官属分止于他县,诸王并令就邸,唯得朝晡入临哭丧。由是整肃礼仪,严禁门卫,内外肃然。

    时有光武帝第九子山阳王刘荆,乃皇太后阴丽华所生,生性惫赖放荡,喜好生事。因不服长兄刘庄即位,临先帝大丧之时哭悼不悲,且命苍头奴仆,诈言大鸿胪郭况名义,写信给故太子东海王刘彊,唆使其造反夺位。

    其书略云:殿下当初无罪,而被废去皇太子之位,生母郭后也遭罢黜。刘庄生时乃是庶子,今得位不正,众臣皆都不服。殿下不如趁此回到封国起兵,臣等必为内应,助殿下夺取天子大位。当高祖起兵之时,只是一介亭长;大行皇帝起于白水乡间,兴创大业;况殿下身为陛下长子,原本储君乎?应做秋天寒霜,肃杀万物;休为圈栏之羊,受人宰割也。皇上驾崩,小民尚且为盗,有所图谋,何况大王哉!

    刘彊览书,又惊又怕,立命擒拿冒充信使奴仆,将原信封好,上呈明帝刘庄。

    明帝聪慧异常,很快查出此书乃是山阳王刘荆所为。因己与刘荆乃是同母胞弟,便将此事秘而不宣,只命刘荆离开京城,移居到河南宫。

    刘荆见皇帝并不见罪,不思己过,反以为太后在世,明帝不敢将自己如何处置,由是若无其事,愈加猖獗,加紧预谋夺位。

    三月初五丁卯日,汉明帝宣布改元永平,将先父光武帝下葬原陵。

    大丧已毕,汉明帝下诏:方今上无天子,下无方伯,若涉渊水而无舟楫者。夫万乘至重而壮者虑轻,实赖有德左右小子。今有高密侯邓禹,元功之首;东平王刘苍,宽博有谋。其以邓禹为太傅,刘苍为骠骑将军。钦此明诏!

    刘苍乃阴太后所生次子,生性谦和雍容,上书恳辞骠骑将军职位。

    明帝不许,又诏命于骠骑将军府设置长史,及掾史员四十人,位在三公之上。

    刘苍只得就职,并向朝廷上书:臣闻国之所重者,必在于得人;报恩义行,莫大于荐贤。今齐国临淄人吴良字大仪,见任臣府西曹掾。资质敦固,公正廉洁,躬俭安贫,虽老而志节不衰;又治《尚书》,学通师法,经任博士,行为中正表有仪礼。宜备位宿卫,以辅圣政。臣苍荣宠至极,忧思责任深大,私慕公叔举荐家臣同升于朝义气,而惧臧文知贤不进之罪,敢呈愚见,犯冒圣威。故荐入朝,量才酌用。

    明帝复诏:荐贤助国,宰相之职也。萧何举韩信,设坛而拜。既骠骑大将军荐举,必是贤良,不复考试,今以吴良为议郎。

    吴良得为议郎,由此尽职尽责,常直言不讳。明帝车驾外出,太后幼弟信阳侯阴就干扰禁卫,冲撞銮驾;被车府令徐匡下令钩锁阴就车乘,并将驾车人收监入狱。

    阴就反咬一口,将徐匡告上一状,说其以下犯上,擅拘皇亲车驾。明帝即下诏书,谴责徐匡无礼,徐匡难以辩白,只得自缚到卫尉府请罪。

    吴良闻此,仗义上书直言道:信阳侯倚仗外戚权势,干犯车驾,不守人臣礼节,是大不敬。徐匡执法守正,反入监狱,臣恐圣化就此荒废也。

    明帝览奏,命人调查实情,由此赦免徐匡,将吴良左迁为即丘县长,后迁司徒长史。

    画外音:吴良每处理重大议案,总是引经据典,不邀帝宠,也不附合时俗,以求获取时誉。后因事免职,复拜议郎,卒于官任。

    字幕:汉永平元年,洛阳汉宫。

    画外音:汉光武帝晚年,南北匈奴势衰,西羌诸部纷起。先有烧当部落首领名唤滇良,引本部族军马打败先零,夺取先零羌领地。滇良死后,其子滇吾继位,部落日趋强盛。

    镜头闪回。汉建武中元二年秋,滇吾同弟滇岸率领部众入侵陇西郡,在允街打败东汉陇西太守刘盱,于是原为陇西郡守卫边塞羌人皆叛汉朝,复附烧当羌部。

    闪回结束,永平元年。

    刘盱遣使快马入京,上奏明帝:烧当羌滇吾兄弟势甚猖獗,望乞派兵平复!

    明帝刘庄闻报大怒,遂下诏旨:命谒者张鸿为将,率领各郡兵马,讨伐羌人。

    张鸿领旨,辞帝出京,率兵西征。双方在允吾县交战,张鸿不善战阵,只一战便被羌兵打败,乃至全军覆没。消息传至京城,满朝哗然。

    明帝下诏:派中郎将窦固为监军,捕虏将军马武为大将,率四万兵众,前往讨伐!

    冬十一月,马武等击破烧当羌,余部皆都降散。

    是岁,南匈奴单于莫病死,弟汗继立,是为伊伐於虑单于。

    画外音:永平元年夏五月,高密侯邓禹薨逝,谥号为元;其后不久,好侯耿弇亦薨,谥号曰愍。同时噩耗至京,报说东海王刘彊病重,其势将危。

    汉明帝闻报大惊,派遣使者及太医乘驿前往东海视疾,骆驿不绝于途。又诏命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淮阳王刘延,皆诣鲁国省疾。

    刘彊自知无幸,临终上书朝廷:臣身既夭命,孤弱复为皇太后、陛下忧虑,诚悲诚惭!子息刘政尚在年幼,猥当袭臣之后,但心非所以全利之也,愿除封国,还为东海郡。今天下新罹大忧,惟陛下加供养皇太后,数进御餐。臣彊困劣,言不能尽意,愿并谢诸王,不意永不复相见也!

    明帝览书大悲,随太后出幸津门亭,为东海王发哀,使大司空持节护理丧事,赠送皆以殊礼;诏命楚王刘英、赵王刘栩、北海王刘兴,以及京师亲戚宗室皆往参加会葬。

    山阳王刘荆闻说东海王已死,异志复生,遂重金聘请星占家,一同谋划;又问相士:人皆说我面似先帝。则先帝三十岁时君临天下,本王今年也三十岁,请问可以起兵否?

    相士闻说大惊,口中唯唯道:先帝尊容,小可福薄,不曾亲见。大王乃先帝嫡嗣,自是天皇贵胄,前程无量。至若是否可以起兵,则非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言之也。

    说罢又闲话数语,便以道行浅薄为由脱辞而出,然后立即向郡国官员密报。

    郡吏不敢隐瞒,复将此事具折上奏朝廷,请旨定夺。明帝闻而再次不究,只将刘荆改封为广陵王,并裁减其卫队随从而已。

    字幕:数年后,刘荆又用巫术诅咒明帝,结果其事又泄。刘荆惧罪,终于自杀。

    镜头转换,按下汉宫,复说辽东。

    辽东太守祭肜借鸡下蛋,再派鲜卑首领偏何讨伐赤山乌桓部,大败之,斩杀乌桓渠帅。由是塞外震恐,西起武威,东到玄菟,各异族部落都来归附汉朝。

    捷报传到洛阳,朝廷大为振奋,明帝诏命褒奖出征将士,盛赞祭肜。

    群臣皆谓边疆烽烟战尘既息,宜将屯驻边境军队全部撤走,以节省财赋,明帝准奏。

    东平王刘苍趁机上奏:东汉朝中兴三十余年,今四方无虞,宜修礼乐,偃旗息鼓。

    天子欣然道:准卿所奏。

    刘苍奉旨谢恩,乃与公卿共同议定南北郊祀冠冕、车服制度及光武庙登歌、八佾舞数,向明帝呈报。朝廷允准,自此礼乐便成东汉定制。

    永平二年,匈奴单于汗病死,故单于比之子适继立大位,是为适僮尸逐侯鞮单于。

    明帝刘庄及公卿列侯祀光武帝于明堂,始服冠冕,衣裳、玉佩以行祭祀之事。

    乌桓、岁貊等国使节前至洛阳助祭,单于侍子、骨都侯亦皆陪位。又至辟雍,初行大射礼、养老礼。行养老礼时,以李射为三老,桓荣为五更。

    礼毕,引桓荣与众弟子升堂,明帝亲自讲说,诸儒执经问难。

    字幕:桓荣,字春卿,齐桓公之后,祖先迁居沛郡龙亢县,到桓荣已有六代。

    镜头闪回,叙述桓荣来历。

    桓荣少年之时,曾在长安学习《欧阳尚书》,拜九江郡人朱普为师。因家中贫困,常靠佣工为生,精力不倦,十五年不曾归乡,到王莽篡位时才回。

    朱普去世,桓荣到九江奔丧,负土为师筑坟,并留下守墓教学,徒众多达数百人。

    新莽灭亡,天下大乱,桓荣携经书与学生逃入山谷。

    建武十九年,桓荣已六十多岁,终得大司徒府征辟。刘庄被立为太子,光武帝选求通晓经籍宿儒为太子师,遂升桓荣学生豫章人何汤任虎贲中郎将,教授太子《尚书》。

    刘秀闻知何汤师从沛国桓荣,即召桓荣讲解《尚书》,听罢大赞;便任桓荣为议郎,赐钱十万,聘入宫中以教太子。因年过花甲方得议郎之职,故此世人皆称其为“迟暮议郎”。

    此后每至朝会,光武帝常让桓荣在公卿面前讲解经书,并称赞道:朕得先生何迟!

    后逢《欧阳尚书》博士出缺,刘秀欲用桓荣为之,桓荣叩头辞让,反举荐同门生郎中彭闳、扬州从事皋弘。光武帝道:卿能胜任,不必辞也。

    于是遂拜桓荣为博士,彭闳、皋弘任议郎。

    刘秀车驾到至太学,适逢诸博士正在讨论经文。

    只见桓荣身穿儒服,温良恭敬,宽博有余,辩明经义,每以礼让相服,不用言词胜人,众儒生皆不及之。刘秀特加赏赐,命诸生雅吹击磬,整日方罢。

    桓荣进入庭中,刘秀诏赐众人奇果,诸生皆纳入怀中,惟桓荣举手捧果过顶,施礼拜谢。

    刘秀笑谓众生:此是真儒也!

    从此桓荣更受敬重,常命宿在太子宫中。五年后,桓荣推荐门生九江人胡宪侍讲,自己只是旁听,每晨进宫应卯而已。

    有日桓荣生病,太子刘庄闻说,早晚派中傅问病,并赐珍馐、帷帐、奴婢等。

    桓荣:老臣何能,敢蒙太子殿下如此下顾!

    刘庄:师道尊严,学生理当奉侍。先生若有三长两短,不必为家室忧。

    桓荣闻此,感激涕零。其后病愈,更加勤勉为学。

    建武二十八年,光武帝诏命博士张佚为太子太傅,桓荣为少傅,赐以辎车、乘马。

    桓荣大会诸生,陈列车马印绶道:今蒙陛下所赐,皆稽考古书之力,尔等可不勉励乎?

    桓荣认为太子经学已成,上疏陈谢:臣幸得侍帷幄,执经连年,而智学浅短,无以补益万分。今皇太子以聪睿之姿,通明经义,观览古今,储君副主莫能专精博学若此者也。斯诚国家福祐,天下幸甚。臣师道已尽,皆在太子,谨使掾臣汜再拜归道。

    光武帝将奏疏转呈太子,刘庄乃向老师回复:庄以童蒙,学道九载,而典训不明,无所晓识。夫《五经》广大,圣言幽远,非天下之至精,岂能与于此!况以不才,敢承诲命。昔之先师谢弟子者有矣,上则通达经旨,分明章句,下则去家慕乡,求谢师门。今蒙下列,不敢有辞,愿君慎疾加餐,重爱玉体。

    建武三十年,桓荣被任命为太常。

    中元二年,明帝刘庄仍尊桓荣以师礼,倍受亲重,又授任桓荣二子为郎。

    桓荣年过八十,自谓年迈多病,几次上书请求辞职,明帝皆都不允,反而多加赏赐。

    明帝尝坐车到太常府,请桓荣东向而坐,设置几杖,集合骠骑将军、东平王刘苍以下百官,及桓荣弟子学生数百人。明帝亲自执业,每次开口必说:大师在此。

    讲礼已毕,便将太官供具全部赐给桓荣,其所受恩礼如此。

    三雍建成,明帝便授桓荣为五更称号。每举行大射、养老礼毕,就引桓荣及诸弟子升堂,天子亲自执经书讲说。又封桓荣为关内侯,食邑五千户。

    桓荣每次生病,明帝就派使者至府慰问,太官及太医沿路络绎不绝。桓荣上疏谢恩,让还爵土。明帝亲自到府问安,入街下车,手捧经书上前,抚摸桓荣之背,流涕不已。又赐床茵、帷帐、刀剑、衣被,好久方才离去。

    从此诸侯、将军及士大夫凡来看望桓荣,不敢再乘车直达门口,入堂则都拜倒在床下。

    闪回结束。桓荣参加明帝讲经之后,不久病重去世,寿至八十余岁。明帝亲为易服,送葬首阳山之南。赐桓荣子侄二人补四百石官职,都讲生八人补二百石官职。(本集完)

第五十八集 五伦治蜀

    汉家宫阙,明帝在位。

    画外音:刘庄即位后遵奉光武制度,提倡儒学,注重刑名文法,为政苛察,总揽权柄,权不借下。严令后妃之家不得封侯与政,对贵戚功臣也多方防范,诸舅父都位不过九卿。

    皇姊馆陶公主私入皇宫,欲向弟弟汉明帝替其子求任郎官。刘庄闻此,宁可送给外甥一千万钱,也不答应姐姐请求。

    大臣阎章才学出众,才能突出,但因其胞妹为后宫嫔妃,刘庄为不破坏外戚不封侯参政之规,硬是不肯提拔阎章。

    对于开国元勋邓禹、同母弟东平王刘苍、光武朝太尉赵憙等人,汉明帝皆都予以重用,以使宗室、功臣、官僚集团势力相对平衡。同时对生母阴太后、异母郭圣通都非常尊重,平等对待。至此,外戚及勋臣无不钦服。

    外戚大司空窦融年老精疲,无力管束子孙,族中后辈便多有放纵胡为,横行不法者。长子窦穆依仗权势,矫称阴太后诏旨,逼令六安侯刘盱休去结发之妇,复以己女妻之。

    刘盱被弃之妻羞愤难当,上书告发窦穆仗势欺人,逼人休妻。汉明帝闻知大怒,立即下诏,命将窦穆等免官,家属徙归故郡,只留窦融居于京师。

    永平二年,窦融从兄之子护羌校尉窦林被捕,以欺君罔上、贪赃枉法之罪下狱。满朝大臣及勋戚皆知天子威严,并无敢于为其求情者,窦林终被处死。

    汉明帝以窦融管教子弟不严,数次下诏严责,并以西汉窦婴、田蚡先例告诫。

    窦融惶恐,再次上书求乞骸骨致仕,刘庄遂命其在家中养病,不必上朝。年余以后,窦融主动上缴卫尉印绶,明帝准之,赐以养牛、上樽酒。

    其后不久,窦融逝世,终年七十八岁,诏赐谥号曰戴。

    画外音:自窦融罢官之后,皇弟楚王刘英、广陵王刘荆、司徒虞延、司徒邢穆等都获罪自杀;河东尹薛昭、司隶校尉王康、驸马都尉韩光等也都先后坐事论死。因见外戚、大臣以至宗室诸王一旦犯法,从严治罪,于是群臣震恐,朝廷肃然。

    刘庄御下虽严,但对百姓十分悯爱。其在位期间,多次下诏减免赋税徭役,减轻刑罚;又令官吏劝督农桑,以公田赐赋与贫民,并大力兴修水利,彻底治理黄河。

    御史上奏:黄河年久失修,为患益甚,兖、豫等沿岸百姓皆都怨叹。

    刘庄:河患无情,黎民何辜。诏命征发兵卒,令水利专家王景、王吴,率领治水。

    王景、王吴奉旨,立即走马上任,征调各地兵卒数十万众,根治黄河。乃自荥阳往东直至千乘海口,千余里河道,每十里立一水门,令更桐洄注,无复溃漏之患,由是万民称颂。

    为治理河患,汉明帝提倡节俭,自我做起,宫廷生活不尚奢侈,一时之间上行下效。数年之内,民安其业,户口滋殖,户口激增至三千四百余万。

    永平三年,汉明帝诏立伏波将军马援幼女贵人马氏为皇后,皇五子刘炟为皇太子。

    字幕:此后刘庄及其子章帝刘炟共缔繁荣盛世,史称“明章之治”。

    镜头转换,西域风云。

    汉永平三年,莎车国大将君得在于阗横施暴虐,于阗大人都末兄弟怒杀君得。

    大人休莫霸与汉人韩融等联手,复杀都末兄弟,休莫霸自立为于阗王。称王之后,便与拘弥国人结成联盟,发兵进攻莎车王军,列阵于皮山。

    莎车王贤闻报大怒,遂派太子、国相为将,率诸国联军二万余人,进击休莫霸叛军。

    数战过后,诸国联军皆被休莫霸打败,损折万余人马。

    莎车王贤大怒,亲率诸国兵数万来攻,又被休莫霸打败,军队死伤大半,王贤率残部幸免于难,脱身回国。

    休莫霸乘胜追击,进围莎车国王城。却不料乐极生悲,在激战时身中流矢而死。

    王尸运回于阗,国相苏榆勒等立休莫霸兄子广德为王,发誓欲为先王报仇。

    广德继立,为报叔父大仇,遂派弟仁为将,举全国兵马进攻莎车。

    莎车王贤惊惧,遣使至于阗国讲和,答应释放于阗王广德之父。

    广德因思父亲已拘留在莎国多年,格于孝道,于是允和撤军。既得父亲还归故国,未及一年,再次发兵三万,攻打莎车国,复报叔父之仇。

    两军对垒交锋,广德善用兵法,以少胜多,并设计将莎车王贤诱捕,擒回于阗。

    王贤被囚禁一年之后,终于被杀,莎车国就此灭亡。

    匈奴单于闻讯,以为莎车报仇为名,派五将率十五国兵围攻于阗。

    广德见寡不敌众,倒也能屈能伸,乃以太子为质乞降,与匈奴定约愿为属国,每年贡给牛马罽絮。匈奴既得其利,便订盟以归。

    镜头转换,汉家宫阙。

    博士曹充上奏:臣闻自五帝三王以来,礼乐不相沿袭。今大汉承受天命,当自制礼乐,以示百世。据纬书《尚书璇玑钤》云:“有帝汉出,德洽作乐,名予。”故又建议为新制之乐,定名为太予。特此上奏,望乞伏允。

    明帝:准卿所奏,诏改太乐官为太予乐,歌词曲操待定。

    礼乐既成,汉明帝思念建武朝中兴功臣,乃命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

    字幕:云台二十八将,乃以邓禹为首,其次为马成、吴汉、王梁、贾复、陈俊、耿弇、杜茂、寇恂、傅俊、岑彭、坚镡、冯异、王霸、朱祐、任光、祭遵、李忠、景丹、万修、盖延、邳肜、铫期、刘植、耿纯、臧宫、马武、刘隆。其后,复又加上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全部共计功臣勋将三十二人。因马援为皇后生父,乃椒房之亲,故未有图画。

    图画功臣已毕,复下诏旨:命郭丹代李訢为司徒,以南阳太守虞延代替赵熹为太尉。

    公元60年,汉明帝永平三年春。

    有司官员上奏:请立长秋宫,确定皇后人选,以正后宫尊卑名位。

    汉明帝览奏,沉吟不答。

    这一日,明帝行至内宫,定省皇太后生母阴丽华。施礼已毕,太后说道:我闻朝臣请立皇后,当其时矣。马贵人自入侍皇帝以来,德行冠于后宫,我儿立之可也。

    明帝遵从母命,于是诏立马氏为后,择成举行册立大典,史称为明德皇后。

    画外音:明德皇后马氏,伏波将军马援之女,蔺夫人所生,在史册中名字失载。

    镜头闪回,光武帝末年,马援得势之时。

    马援老年得女,爱如掌上明珠。每逢出征之时,必再三叮咛蔺夫人,须对幼女委为照顾。马氏生来先天不足,长时患病,蔺夫人恐其难养,就请筮者入府,为女占卜。

    卜筮者说道:此女虽然病弱,但将来必将大贵,其兆不可言说。

    蔺氏不信,又叫相士入府,命给诸女占卜。相者每见马氏,皆必大惊,啧啧称奇。

    夫人问道:先生称奇者为何?

    相士:我观此女之相,贵不可言。若待来日,我等必将对此女称臣也。

    夫人:你休说诳言哄我。

    相士:小人怎敢!此女然虽尊贵,却少有子息,若养育别子得力,比亲生子更佳。

    夫人闻此,暗记在心,待丈夫马援出征归来,便以相士之言告之。

    马援闻说大喜,遂托媒人,将小女马氏许配窦融家子侄,缔结秦晋之盟。

    其后五溪蛮人反叛,马援奉旨出征,不幸患疾,死在军中。虎贲中郎将梁松、黄门侍郎窦固等人趁机诬陷,由此马家日益衰落,又屡被权贵所欺。

    马援从子马严十分愤怒,便劝说婶母蔺夫人:何不断绝与窦氏婚约,将小妹进纳掖庭?

    蔺夫人:倒也是个良策,即可择机行之。

    马严见婶母并不反对,于是便上书朝廷:臣叔父马援先逝,辜负皇恩未报,而妻子受朝廷特殊恩惠得以保全,对陛下爱戴尊仰,如对天父。叔父遗有三女,长者十五岁,次者十四岁,幼者十三岁。仪容身材发肤,皆称上选;且都孝谨,温静有礼。臣闻皇子诸王妃匹配尚未齐备,敢请派相工来察,从中选拔入侍诸王。如万一有幸入选,叔父在黄泉之下亦可得安慰矣。另伏波将军姑姐妹都是成帝之妃,陪葬延陵。臣马严有幸蒙恩重获此生,望借先姑余荫,请堂妹充入后宫。

    光武帝准奏,于是将马援幼女选入太子宫,时年十三岁。

    马氏入宫之后,殷勤侍奉皇后阴丽华,与诸嫔妃和睦相处,礼法完备,上下皆都称赞。并受到太子刘庄宠爱,常居太子寝宫后堂。

    光武帝刘秀驾崩,皇太子刘庄即位,立马氏为贵人。

    马氏异母姐之女贾氏也被选人后宫,生下皇子刘炟。汉明帝因为马氏无子,命其带养刘炟,马氏精心抚育,超过亲生。而刘炟天性孝顺淳厚,所以母慈子爱,绝无矛盾隔阂。

    马贵人常因明帝子嗣不多,每荐引左右宫女侍奉皇帝,惟恐不及,并无丝毫妒嫉。在被立为皇后前日,忽梦见有无数飞虫落在身上,钻入皮肤,复又飞出。

    闪回结束。马氏被立为皇后,对太后阴丽华及光武帝诸妃愈加谦恭。

    明德皇后身高七尺二寸,方口美发,极有才华。能背诵《易经》,喜读《春秋》、《楚辞》,最喜《周礼》以及董仲舒著作。时常身穿粗帛,衣裙都不加边饰。

    每至朔望之日,众妃公主前来朝见,远望马皇后袍衣粗疏,靠近看罢皆笑。

    马皇后见状笑道:你等笑者为何?我因此布特别适宜染色,故而穿用。

    诸嫔妃闻此,无不赞叹。

    汉明帝每出宫到苑囿游猎,马皇后总提醒注意风云变化,诚恳周备,多被明帝采纳。

    天子至濯龙园中,众才人齐集,奏请唤出皇后一同游乐。明帝笑道:皇后生性不喜游乐,即使来此,也无兴趣。

    因此出游娱乐之事,马后很少随从。

    永平七年正月,太后阴丽华薨逝,年六十岁。

    汉明帝哀毁逾恒,诏命将生母与父亲刘秀合葬于原陵,谥号光烈太后。

    字幕:阴丽华生有五子,除刘衡早死,刘庄是开创“明章之治”明君,刘苍是传颂千古贤王。当然也有不让其省心之子刘荆,屡次三番谋反,又以巫妖诅咒明帝,终被检举自杀。幼子刘京,建武十五年封琅邪公,十七年进爵为王。

    刘京本性恭孝,爱好经学,明帝刘庄尤其喜爱与之交往,对其赏赐恩宠殊于诸王。

    光烈皇后阴丽华驾崩之后,明帝悉以太后所遗金宝财物,尽赐刘京。

    刘京将琅邪国都设在莒城,所修宫室穷极伎巧,殿馆壁带皆饰以金银。又酷爱文学,多次上献诗赋,对兄长刘庄歌功颂德。明帝嘉奖其美,命录于史官。

    镜头转换,西域大漠。

    永平八年,汉明帝派越骑司马郑众,率团出使北匈奴。

    字幕:郑众,字仲师,河南开封人。随父郑兴习《左氏春秋》,明《三统历》,作《春秋难记条例》,兼通《易》、《诗》。

    正当郑众辞帝离京,出使西域之际,北匈奴汗廷风云突变。

    南匈奴须卜骨都侯得知汉朝与北匈奴通使往来,十分不满,欲叛汉朝。就此派出使者,密告北匈奴,请其派兵呼应。北匈奴单于犹豫不定,遣回来使,声言来日答复。

    郑众率众出塞,发觉南匈奴诸部异动,遂命队伍缓缓前行,沿途派出士兵,四出侦察。

    数日之后,士兵果然抓获须卜等人派往北匈奴使者,擒来复命。郑众详审使者,遂知南北匈奴相互勾结反谋,于是暗地做好准备。

    郑众率团到至北单于王庭,以上邦使节之礼与单于相见,拒绝离行叩拜大礼。

    北单于大怒,派兵包围郑众住所,断其水火,逼使郑众就范。

    郑众拔刀自誓,宁死不屈。北单于只好撤除包围,并派使者随同入朝东汉。

    明帝接见北匈奴使者,受其朝拜投附,再派郑众出使北匈奴,缔结盟约。

    郑众知道北匈奴单于居心叵测,连续上书劝阻。

    明帝不听,下诏切责郑众,宣布撤其职务,令其回家为民。副使闻此,与使团成员联名上书,告以郑众与北单于争礼之事。明帝于是知其冤枉,复召郑众为军司马。

    郑众复被重用,再次上疏,建议重置度辽将军,以防南北匈奴勾结。

    明帝准奏,遂下诏命:设置辽营,以中郎吴棠行度辽将军事,副校尉来苗、左校尉阎章、右校尉张国率黎阳虎牙营士屯五原曼析;骑都尉秦彭率兵屯美稷。郑众随军进攻车师国,至敦煌拜为中郎将,使护西域。后迁武威太守,再迁左冯翊。

    永平八年秋,北匈奴果派二千骑侯至朔方,欲接应南匈奴叛军,见汉朝早有防备,只得撤兵。但自此寇掠边郡不止,棼烧城邑,杀略甚众,河西城门白日关闭。

    汉明帝深以为患,立即下诏:为加强度辽营防御力量,令三公募郡国中都官死罪,系囚减罪一等,诣度辽将军营,屯朔方、五遥郡县;妻子自随,听便占籍;有罪逃亡者令赎罪各有差。凡从者皆赐弓弩、衣粮。

    及至次年,明帝又再下诏:命郡国死囚减罪,与妻子诣五原、朔方,听便占籍。所在死者,免其妻子之父兄一人终身征役;如妻无父兄,赐其母钱六万,并免其口算。

    永平九年,天下太平,四海晏平。

    汉明帝听说西域有神,其名为“佛”,遂派郎中蔡愔等人到天竺求道。

    蔡愔一行遂远赴西域,历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终于到达大月氏,遇见印度高僧竺法兰与迦叶摩腾。在蔡愔力邀之下,竺法兰与迦叶摩腾便随蔡愔一行,用白马驮佛经四十二章,以及释迦牟尼佛像,历时二年,回到洛阳。

    汉明帝接见两位胡僧,并问蔡愔:卿所带来佛经,所论如何?

    蔡愔:臣等所带回经书,大抵提倡虚无为宗,慈悲不杀;认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行为善恶,皆有报应,故佛道尊崇修炼,以至成佛。善讲宏阔胜大言论,以劝诱人心而精于此道者,号为沙门。

    明帝大喜,敕命在洛阳雍关之西敕建佛寺,命名为白马寺,以纪念佛教进入中国。白马寺由此便为中国早期佛教传播中心,并为中国佛教祖庭释源。

    于是中国始传佛教,图画诸佛形象。此后各地都建有寺院,皆以白马为名。

    楚王刘英奉黄缣、白纨诣见国相,要求奉送缣帛,以赎愆罪。国相上奏天子,刘庄诏令还其缣帛,以助伊蒲塞、沙门盛馔。此为中国人崇信佛教,著录之始。

    公元69年,永平十二年。汉明帝下诏,升迁第五伦为蜀郡太守。

    字幕:第五伦,字伯鱼,京兆郡长陵县人,齐国田氏后代。个性耿介,重视义气。新莽末年,盗贼四起,宗族乡亲争附第五伦。

    镜头闪回,新莽末年。

    第五伦因见天下大乱,于是聚集宗族乡亲,在长陵县险要之处修筑堡垒。贼人来后,便率众引弓持矛,坚守自卫。

    此后有铜马、赤眉军数十部陆续前来围攻,俱都无法攻克。郡尹鲜于褒欣赏第五伦才干过人,于是征聘入郡,命为属吏。

    第五伦后任乡里啬夫,均平徭役,调解怨忿,甚得乡里欢心。因自卑啬夫职微,其后便带家人迁居河东郡,改名变姓,自称王伯齐,意谓祖上曾为齐王,并为春秋之霸之意。

    迁居河东之后,王伯齐为宗族生计,常以驼马载盐,贩于太原、上党等地。商团所过之处,凡离开宿营之地,都将畜粪打扫干净方去,人都称为有道之士。

    鲜于褒闻之,乃亲笔作书,将王伯齐推荐给京兆尹阎兴,盛称其才。

    当时长安铸钱官吏多耍奸弄巧,阎兴遂命王伯齐为督铸钱掾,管理长安市场。

    王伯齐统一衡器,纠正斗斛,市场弄虚作假欺骗买主之事遂绝,百姓欢悦叹服。因每读光武帝诏书,常叹息道:此乃圣明君主,我若得能拜见一面,便可为本郡解决大事。

    同僚闻而笑道:先生连州将都无法说服,怎能说动万乘君王哉?

    王伯齐叹道:是因未遇知己,道不同不相为谋之故也。

    弹指一挥间,二十余年光阴已过。建武二十七年,王伯齐被郡中举为孝廉。

    光武帝亲自召见诸孝廉,深感王伯齐与众不同;闻说其便是当年据坞自保,屡败赤眉及铜马军之第五伦,由是命复原名,补任淮阳国医工长,随淮阳王刘延到其封国。

    两年之后,第五伦随从淮阳王至京,趁天子接见之机,对奏为政之道。

    刘秀大悦,与第五伦一直谈到天黑。因见第五伦禀性耿介,出言无忌,便与其玩笑道:我闻爱卿年轻时曾殴打岳父,且不让兄长一起吃饭,可有此事乎?

    第五伦正色答道:此乃谬传,陛下休信。臣三次娶妻,皆无岳父在世。少年时曾遭饥荒之苦,实在不敢随便请人吃饭,并非不容于兄长也。

    刘秀大笑,几乎喷饭。翌日便任命第五伦为扶夷县长,还未到任,又升为会稽太守。

    第五伦身为二千石高级官员,仍亲自锄草喂马,妻子亦亲自下炊作饭。所得俸禄,只留下一个月口粮,其余都低价卖给贫苦百姓。

    会稽风俗,多滥设祀庙,喜欢占卜,民众常杀牛祭神,百姓财产因此困乏。彼地凡有食用祭祀牛肉者,发病将死时,必先作牛鸣之声;先后几任郡守,都不敢禁止杀牛祭祀。

    第五伦到任以后,给各属县发布文书,晓谕百姓:凡巫祝依托鬼神,以诈术恐吓愚民者,都要捉拿问罪;胡乱杀牛者,所属官吏都须处罚。

    由是民众恐惧,巫祝诅咒。但以后巫祝及杀牛祭神之事便逐渐绝灭,百姓得以安定。

    永平五年,第五伦因触犯法令,被征召入朝问罪。

    郡中老少百姓攀住车辕,拉扯马辔,啼哭跟随,至车驾每天只能前行数里,无法赶路。第五伦便佯住亭舍,暗中乘船离去。众人知道后,又都前来追赶。

    及至京师洛阳,第五伦被送到廷尉,官民到京城上书求情者有千余人。

    当时汉明帝正审理梁松飞书诽谤朝廷之案,朝中权贵也有多人为梁松申冤。明帝深为不安,遂下诏给公车司马令,命休再接收为梁松及第五伦申诉上书。

    其后梁松下狱死,明帝巡查廷尉监狱,审录囚犯,第五伦方才得以免罪,放归田里。

    第五伦得脱大难,回乡为民,乃亲自下田耕种,不与官宦来往。数年之后,又为宕渠县令,任职四年。至永平十二年,升任蜀郡太守。

    闪回结束,第五伦奉旨赶赴成都,就任蜀郡太守。

    字幕:蜀郡田地肥沃,官民富裕,向称天府之国。东汉初年,郡中既是普通掾史家中,资财亦多至千万,都乘坐华车,以高头大马为驾。豪强世族之家,又大都以钱买官。

    第五伦到任,立即整顿吏治,并下命令:将家境丰足官吏全部精简,遣送回家;改选孤弱贫寒有节操者,简拔担任属吏。

    画外音:从此之后,郡中争相贿赂之风禁绝,官员职守得以整饬。而经第五伦所荐拔者,此后大多官至九卿或二千石官,朝野上下,皆谓第五伦善于识才。

    镜头转换。当第五伦治蜀之时,有哀牢王贤栗柳貌,派其子扈栗率属下王者部落,到京都洛阳朝拜汉家天子,请求内附,并自请除国。

    明帝大喜,于是诏命:将西汉王朝在怒江以东哀牢国所置不韦、嶲唐、比苏、叶榆、邪龙、云南六县析出,另置永昌郡。命将怒江以西腾冲、龙陵、德宏等哀牢国领土,设为哀牢县;加之澜沧江以东未被西汉王朝占居之博南一带,设置博南县,与不韦等六县共计八县,皆归属永昌郡管辖。

    字幕:永昌郡位于南方丝绸之路“蜀身毒道”要冲,也是中国通向东南亚、南亚重要驿站,及中缅印重要贸易集散地,自此便为全国第二大郡,仅次于龙兴之地南阳郡。

    永平十二年夏,水利专家王景受命,主持大修水运交通命脉汴渠及黄河堤防,功效卓著。自荥阳东至千乘海口,凡千余里,从此无复溃漏之患。

    王景由是知名于天下,倍受朝廷重用,三迁为侍御史,并时加赏赐。后为庐江太守,因当地百姓不知牛耕,乃率吏民共理芜废,用犁耕田,由是境内丰给。

    当时朝议欲迁都长安,王景作《金人论》,颂扬洛邑之美,以阻迁都。又集各书所载卜筮堪与日相之属,适于事用者,作《大衍玄基》。

    画外音:永平十五年,明帝拜王景为河堤谒者;建初七年,迁任徐州刺史;次年又迁庐江太守,最终卒于任上。

    永平十三年,楚王刘英与方士作金龟、玉鹤,刻文字为符瑞,意图谋反。

    镜头闪回。楚王母亲许美人,因当初不受光武帝宠爱,故划分封国之时,给予其子刘英封地较小。但当时楚彭城,坐落于丝绸之路从洛阳向东延伸中枢,因此商业繁华,文化开放。

    刘英在建武十五年为王,二十八年才赴国就任,年轻时喜好交接游侠之士,到晚年时转为嗜好黄老之学。当佛教东传之际,楚王刘英府内就养有僧人、居士僧团,也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僧团。

    佛教传入中国前期,为易于传播,与神仙思想、祭祀方术混杂一处,渐被民众接受。楚王刘英更将黄老学说与佛教扯到一处,为佛老浮屠建祠,并供老子与释迦牟尼。

    当时汉明帝诏许各郡国犯死罪者,缴纳生绢即可赎罪。

    刘英不打自招,备黄白绢各三十匹缴纳京师。

    汉明帝因此下诏: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今还其赎,以助伊蒲塞、沙门之盛馔。

    楚王刘英收到汉明帝诏书,就以此为本,愈加广泛结交迎纳方士,还作金龟玉鹤,并刻文字符瑞,屡犯朝廷大忌。

    闪回结束。永平十三年,楚国中尉燕广密奏朝廷,告发楚王刘英与渔阳王平、颜忠等造作谶纬图书,有谋逆行迹。

    朝廷派人调查,主查官参劾刘英招聚奸猾,造作图谶,擅自增减官秩,设置诸侯王公两千石,大逆不道,奏请诛杀。

    汉明帝以手足之亲不忍杀之,乃废其王位,迁徙到丹阳郡。

    刘英不久自杀,楚国存三十三年而除。

    皇室遣光禄大夫给刘英吊唁祠祭,赐赠丧物,又加赐列侯印绶,以诸侯礼葬于泾县。

    明帝借此大兴狱事,穷治累年。自京师洛阳亲戚、诸侯,州郡豪杰及官吏,被株连判处死刑及迁徙者千余人,系狱者又有数千人,冤者过半。

    官吏惶恐,凡与此案稍有牵连者,一律查办;明知其冤,也不敢宽恕。

    只因刘英抄录名单上有吴郡太守尹兴名字,致尹兴与诸吏五百余人均被捕受审,死者大半。尹兴后虽赦免死罪,仍被禁锢终身。

    侍御史寒朗冒死切谏,又经马皇后规劝,明帝才有所感悟,乃平理冤案千余人。但直至章帝即位之初,此案受牵连者不少仍未被宽宥。

    画外音:楚王刘英及汉明帝都未曾想到,一百年后,佛教竟发展到皇宫之中。汉桓帝在宫中为黄老、佛陀同时立祠,加以祭拜,佛教由是在中土大兴。

    永平十五年,汉明帝查案地图,封国给诸皇子,封地只有建武朝所封诸侯国一半。

    马皇后说道:诸位皇子封地才只有数县,陛下得无过分节俭乎?

    明帝答道:我之诸子,怎能与先帝诸子相等?每年所得供赋二千万钱,就足够矣。

    马皇后闻罢,拜服称颂。

    当时诸将上言奏事,或公卿大臣廷议难以评定者,明帝多次试让马皇后评论,则分析其中旨趣道理,对各种意见都能推其实情。

    由此每当服侍天子,马后总要谈到国政,对明帝决策多有补益,而不曾以自家私事请求天子。明帝对皇后宠爱尊敬日益加深,始终不衰。

    镜头转换,辽东半岛。

    永平十五年,高句丽太祖王遣贯那部沛者达贾征伐藻那,俘虏其王以归;两年后,复遣桓那部沛者薛儒征伐朱那,虏其王子乙音,降黜为古邹加职。

    画外音:高句丽太祖王由此统一朝鲜半岛,内部王权经过整合,因而大大增强,并于公元二世纪时时常骚扰东汉边境。至公元146年,太祖王在位九十一年,传位于胞弟次大王,自己又活近二十年,方才寿终正寝。其寿命之长,在古今中外国君中实属罕见。

    镜头转换。永平十五年,张陵第三次来到京城洛阳,准备在此修炼。

    字幕:张陵亦名张道陵,字辅汉,徐州丰县人。西汉开国功臣张良第八世孙,父名张大顺,好神仙之术,自称桐柏真人。生子取名为“陵”,望其将来能追随先祖,登陵成仙。

    镜头闪回,叙述张道陵由来。

    张道陵自幼聪慧过人,受父亲熏陶影响,七岁时便读通《道德经》;为太学书生时,又博通《五经》,天文地理、河洛谶纬之书,无不通晓,从其学者,多达千余人众。

    但随学问日深,张道陵常叹息所读之书无法解决生死问题,于是弃儒,改学长生之道。二十六岁时曾官拜江州令,但不久就辞官来至洛阳,隐居北邙山中,精思学道。

    闪回结束。自此之后,张道陵开始云游名山大川、访道求仙。先南游淮河,居桐柏太平山,后与弟子王长、赵升一起渡江南下,到江西贵溪县云锦山。

    此处山清水秀,景色清幽,据传是为古仙人栖息之所。张道陵相中此间风水奇绝,就在云锦山上结庐而居,筑坛炼丹。传说三年后神丹炼成,龙虎出现,故将此山又称龙虎山。

    张道陵六十岁时,听闻蜀中民风纯厚,易可教化;且闻巴蜀疹气害人,百姓为病疫灾厄所困,欲用符丹为人治病,便率众徒入川。

    入川之后,张道陵先居阳平山,后住鹤鸣山;还先后曾到西城山、葛溃山、秦中山、昌利山、涌泉山、真都山、北平山、青城山中,精思炼志。

    画外音:此后直至永和六年,张道陵著作道书二十四篇,自称太清玄元,收徒设教。奉其道者,须纳五斗米为贽,时称五斗米道。相传至汉顺帝汉安元年正月十五日,太上老君降临蜀地,传授张道陵正一盟威之道,嘱其扫除妖魔,救护生民。张道陵就此创立正一道教,尊老子为教祖。汉永寿二年,张道陵升仙而去,时年一百二十三岁。

    镜头转换,永平十六年,洛阳汉宫王城。

    汉明帝因见国富民强,府库充盈,便一改父亲光武帝对西域羁糜之策,诏命征发四万五千精骑出塞,进攻北匈奴。

    诏令兵分四路:派祭肜率一万一千骑出高阙塞,窦固、耿忠率一万二千骑出酒泉塞,耿秉、秦彭率一万骑出张掖居延塞,来苗、文穆率一万一千骑出平城塞,分进合击。

    诸将奉旨,祭旗誓师,分路出征。按下其余三路,专说窦固一路,与副将耿忠引一万二千骑前往天山,命弟班超为假司马,引领前部先锋军马,攻击匈奴呼衍王。

    镜头闪回。班固,字孟坚,班彪之子,出身儒学世家。自幼接受父伯教育熏陶,九岁便能文诵赋。因受父亲朋友辈学者影响,学业大有长进。

    班彪晚年潜心续写《史记后传》,受父亲影响,班固也开始留意汉朝史事。

    班固于十六岁时,进入洛阳太学学习,用功苦学,贯通各种经书典籍,对百家学说都能深入钻研,同时注重见识,并不拘守一师之说,务求贯通经籍大义。

    班彪死时,班固年仅二十三岁,因生计困难,只好从京城洛阳迁回扶风安陵老家居住。虽从京城官宦之家降为乡里平民,班固毫不气馁,立志继承父亲未尽之业,完成汉史。遂在父亲已经撰成《史记后传》基础上,正式开始撰写《汉书》,同时积极寻求出仕机会。

    永平元年,汉明帝命东平王刘苍为骠骑将军,许其选用辅吏。班固认为出仕机会已至,遂上《奏记东平王苍》。此番虽未能出仕,但其举荐人才建议却大都被刘苍采纳。

    永平五年,有人向朝廷上书,告发班固私修国史。明帝下诏扶风郡收捕班固,关进京兆监狱,书稿也被官府查抄。

    班超担心班固被郡署考逼,骑快马赶赴京城,意欲诣阙上书,替兄申冤。

    明帝闻说班超策马穿华阴、过潼关,赶到京城上疏,甚感惊奇,特旨召见。

    班超乃将父兄两代,数十年修史辛劳,以及宣扬汉德意向奏诉,伏地大哭。

    明帝闻奏,遂命扶风郡守,将查抄书稿送至京师。经过仔细阅读,甚感惊异,赞其书稿确是奇作。遂下令释放班固,召进皇家校书部,拜为兰台令史,负责掌管校定皇家图书。

    班固受任,与前睢阳县令陈宗、长陵县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等人,共同编撰光武帝《世祖本纪》。书稿呈上,得到明帝赞扬,遂命晋升班固为校书郎。

    班超解救兄长之困,与母亲随至洛阳。但因家境贫寒,靠替官府抄写文书维持生计。

    班固被命为郎官,文才显露,逐渐得到天子宠爱。忽一日,明帝问及班超为救班固冒险上疏之事,班固据实以告,明帝大喜,便授班超为兰台令史。

    汉明帝希望通过班固宣扬汉德,特下明诏,命其继续完成《汉书》。从此班固奉旨著史,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开始全身心撰史,进度大大加快。

    当时东汉虽然定都洛阳已久,但关中籍士绅仍怀恋西都长安热闹场面,力谏朝廷迁回长安。班固认为洛阳更宜为都,于是作《两都赋》,盛赞东都洛阳规模建制之美,并歌颂光武帝迁都洛阳、中兴汉室功绩,以驳斥关中人士不切时宜议论。

    汉明帝大为赞赏,其后复召集班固、贾逵、郗萌等人到皇宫云龙门,讨论《史记·秦始皇本纪》中司马迁赞语有无不当之处。班固乃上《秦纪论》,揭示秦朝灭亡之必然。

    班固之弟班超字仲升,素有大志,不修细节。因久作劳苦,尝投笔叹曰: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闪回结束,窦固受天子任命,为四路主将之一,进攻北匈奴。

    窦固因知小弟班超志向,遂奏请随征,拜为假司马,以偿其投笔从戎心愿。

    班超奉命,便自请为先锋,率兵进攻伊吾卢。因战于蒲类烸,大败北匈奴,多斩贼首;继又攻占伊吾卢,初战告捷立功。

    班固大胜,奏请设置宜禾都尉,留官兵屯田伊吾卢城。明帝复诏准奏,并予重赏。祭肜、耿秉、来苗等三路大军,因未曾遇敌,皆都无功而还。(本集完)

第五十九集 班超征西

    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西征四路大军初战匈奴告捷,凯旋班师回京。

    明帝迎师回城,细阅各路军马战报,极为欣赏班超才兼文武,着实难得。于是不久便又下诏,命班超与从事郭恂出使西域,安抚丝绸之路沿途诸国。

    班超奉旨,带领使团出京西行,间关万里,欲效博望侯张骞立功异域。说不得使团一路千辛万苦,先至鄯善国。鄯善王数十年不见汉家衣冠,此时闻说汉使来至,礼敬甚备,连日盛宴相待,宾主交谈甚欢。

    数日后,班超欲请结盟,投书上殿。却见鄯善王颜色更变,不似往日热情备至。

    班超以为其国内有事,或国王连日宴饮体乏,于是告辞而出;其后连日求见,发现国王不但接待疏懈,大异初见之时,而且目光游疑不定。

    班超试图建议两国就此缔结盟约,鄯善王只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接口。班超无奈,只得退回馆舍,与副使郭恂分析其因,均不得要领。

    便在此时,忽门口人影一闪,见一老者昂然而入,直向榻上居中高坐,嘿嘿哂笑。

    班超问道:长者何来,因何只顾哂笑?

    老者不答,反而问道:尔等用手摸之,项上之首尚在否?

    班超大惊,暗道:我馆舍周围有百余人马看守,此人是如何进来,竟无人传报?

    抬头仔细看时,见来者葛衣布袍,须眉皆白,面容却灿若晚霞,犹如婴儿,也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便知来者不同凡俗,急离座施礼。

    班超:老者究竟何来,因何发此惊人之语?

    老者:你休问我来历,只将酒肉献上。贫道自蜀中而来,夜行八百余里,无食不言。

    班超急命从人:吩咐厨下,只将牛酒献上,越多越好。

    从人应诺,出去安置。未待片刻,案上杯盘罗列,备满佳肴。

    那老者也不客气,并不用箸筷,右手执壶,左手扯牛肉而食。顷刻之间,连食十余斤熟牛肉,饮酒六七壶,面不改色,只肚腹悄然隆起而已。

    班超见老者食罢,又问:不知长者夜行八百余里至此,果有何见教?

    老者扯过坐褥擦拭双手,并揩嘴角已毕,这才笑道:半年未曾进食,今日方得半饱。将军若问贫道来历,我乃会稽余姚庄子陵,你可知否?

    班超听罢,吃惊更甚,举手止道:老者休言,待晚生试猜之。我光武世祖皇帝在长安游学之时,有一至交庄光,又名遵,字子陵。世祖建立东汉之后,此翁不肯出仕,隐居桐庐富春江畔垂钓,效那姜太公之行。又至齐郡泽中垂钓,被世祖请到京都洛阳相见。这位庄子陵老先生既与道长本乡,可有甚渊源不成?

    那老者听罢,哈哈大笑,将拇指往上一挑,赞道:了不起,不愧是班彪之子,果然家学渊源,博古通今。小老儿便是你所说庄光,因避今上明帝之讳,改称严子陵者也。

    班超听罢不由骇然,与副使郭恂对视一眼,半晌无言。

    郭恂失口叫道:怎么可能?那庄子陵生于前汉元帝永光五年,逝于建武十七年,终岁八十。若以年岁算之,今当一百一十五岁矣!当世之人,焉有如此长寿者?

    严子陵闻此,只笑不答。

    班超忽然开窍,大为惊喜道:不然。我闻道家习辟谷之术,常能寿至百岁以上,未为奇也。且当年老先生只求隐居,不欲为俗世所扰,故而诈死,也未可知。

    严子陵笑道:福至心灵,孺子可教。你等不知,当年世祖光武帝闻说齐郡有垂钓老叟,怀疑是我,就命司徒侯霸,本与贫道乃是故交,前来查我形迹。某便自赴京城,居于馆舍,致书侯霸:“君房先生今得位至三公,很好。但怀仁心以辅圣主,天下悦之;奉承上意办事,小心我飞剑取你人头,身首异处!”侯霸见信大惊,封好上奏天子。

    郭恂追问:天子怎说?

    严子陵答:刘秀笑云“此狂叟也,还是老样子”。当天就亲来馆舍寻我也。

    班超笑道:是极,是极!晚生曾在家兄书房见到这段公案。其书中所记,老先生当时虽知天子亲至,但故意高卧不起。世祖直入先生卧室,以手摸先生之腹,软语求道:“噫!子陵高才,岂不能帮我理政分忧乎?”先生装睡不答。因见世祖立候不走,这才睁眼,盯视世祖道:“昔以唐尧显德,尚有巢父、许由之辈闻授官职洗耳。读书人本各有志,何强迫人做官哉?”世祖叹道:“子陵,我竟不能使你稍让步耶?”于是出门叹息,登车而去。请问先生,此事可曾有诸?

    郭恂直听得张口结舌,暗道:如此欺君,也不怕杀头?

    严子陵答:腐儒信笔杜撰,岂能信之。天子威严,是我当日不能与其同车入宫而已。次日刘秀又派侯霸来请,我便入宫,谈说过去交往旧事,一起相处许多日来。

    镜头闪回,光武帝时,深宫大内。

    光武帝与故友严子陵相会宫中,因多年不见,相交甚欢,逐日畅饮。

    有一日,两人皆醉。刘秀随意问道:老兄,你看我比昔日如何?

    严子陵将其相了一相,含糊作答:陛下无甚大变,只比过去稍肥而已。

    皇帝见其言不由衷,便不再问,于是罢宴,与严子陵当夜同榻而眠。严子陵因酒酣睡熟,将右足压在刘秀肚腹之上;刘秀因为酒醉,也是一夜不觉。

    次日晨起,刘秀任由严子陵在自己龙床酣睡,自己去上早朝。

    众臣见驾已毕,光武帝尚未开口宣布议政,早有太史出班奏告:臣夜观天象,见有客星冲犯帝座,逼迫极甚。请于京城之中严防缉拿刺客,以防不虞。

    刘秀大吃一惊,问道:可知这刺客藏于何处?

    太史:已于数日前混入王城,甚至便在禁宫之中,非同小可。

    刘秀脸上变色,继而大悟,笑对众臣道:并无刺客,是我老友庄子陵与朕同睡一榻,昨夜酒醉失态,以其仙足压我龙腹而已。

    众臣闻罢,各自失惊。御史出班上奏:陛下万乘之尊,岂可与庶民同榻而眠。那庄子陵既是贤士,又是陛下故交,臣请可授以谏议大夫之职,以体现陛下不忘旧情也。

    刘秀:说得倒是,准卿所奏。

    当日散朝,光武帝回到内宫,却见床榻已空,遍寻不见庄子陵身影。于是便问内侍:子陵先生哪里去了?

    内侍:臣启陛下,子陵先生今日早起,忽说头疼难忍,在这京城中再也住不得,随即出山离宫门,不知何处去了。

    刘秀:这个老儿,倒也溜撒,跑得恁快。此必是不欲为朝廷俗务所缠,逃出洛阳,又归隐富春山耕读垂钓去也。也罢,人各有志,由他去罢。

    闪回结束,鄯善国馆驿。

    郭恂忽道:据在下祖父当年说道,庄子陵离开京城之后,在会稽郡一带游历。因见富春江、兰江及新安江三江交汇之地,有东西两湖,谓是风水宝地,开始修建围城。因其外形是为梅花之状,故当地乡民称为梅花城。郡守见之,于是具疏弹劾,说庄子陵在乌龙山造城,城内两湖便是龙目。若其城造就,乌龙必活,则必天下大乱。世祖皇帝闻奏大惊,立刻旨令郡守缩小建城规划,拆改城墙,将乌龙山西边平湖圈到城外。因为面积缩小,故此梅城又被称为半朵梅花。请问仙长,晚辈祖父所述,可是实情否?

    庄子陵笑道:哈哈,有趣,有趣。所谓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还真,未料世间尚有这许多传说轶闻。此休得闲话,某今此来,是为你等项上人头,此为大事,不可儿戏。

    班超:先生此来,与我二人项上人头,有何妨碍?

    庄子陵:班仲升!贫道与你祖父广平相班稚有旧,今日又吃了你的酒肉,则必须救你性命。我来问你,这鄯善国王,是否对你等汉朝使团前恭而后倨?

    班超惊道:老先生如何知道?我等正为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庄子陵道:你等不知,我却知道。此无他故,是因北匈奴使团来至,欲强迫鄯善王对汉朝绝盟杀使,归附其匈奴也。

    班超本已估计必有重大变故,但未知是匈奴使团前来,此时终于得到证实。乃与郭恂互视一眼,倒地再拜:此地离京都间关万里,我等身处绝境,尚请指点活命之途。

    庄子陵呵呵而笑:你随我来,便告诉你活命之法。

    说罢扭身便走,更不稍停。

    班超急忙起身,对郭恂等众人道:你等不可出门,各备刀杖伺候,待我回来。

    于是舍了众人,急追出门。遥见庄子陵在前徐步而行,自己足下发力,却追之不及。直到城外旷野,庄子陵方才止步,由怀中掏出一个锦匣来,递予班超。

    庄子陵:今日之事易为,匈奴使者数十人,汉使百余人,生死只在一瞬之间,不必我教之。惟汉族千年大计,原授予我徒邓禹,今赐于子,当善自为之。

    班超伸手接过,打开锦匣,见内有三卷古册,一枚令牌,一副卷轴。详视之,古册是为《鬼谷子秘籍》,令牌为伏龙令,卷轴是为鬼谷子历代掌门谱系图表。

    班超拜倒在地,说道:其中玄机,尚请先生教之。

    庄子陵:天道幽微,不可言传。你当为鬼谷门第十三代祖师掌门,承复兴汉室之责。匈奴使者今居金亭馆驿,以子谋略必能应付,至若此后西域安定,皆在此举,子当善为。

    言罢转身,扬长而去,瞬息不见。

    班超略翻鬼谷子秘籍,便明其要,遂即回城,至馆舍聚使团部众,昂然说道:鄯善王若与匈奴结盟,则必杀我等。则我等当奈其何?

    众人:愿闻将军指令。

    班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

    镜头转换,鄯善国金亭馆舍。

    班超率领精选勇士三十六人,乘夜掩至匈奴使者所居金亭馆舍之外。然后吩咐郭恂:我自带六人,往其房后放火并且呐喊;公可引三十人于前门张弓以待,凡出门者杀之。

    郭恂:将军放心,必不使其逃走一个!

    当夜月黑风高,班超引六名壮士负薪而进,点着火把,引燃窗纸。不一时火起,刮刮杂杂,如同火鸦乱飞。

    匈奴使节在室内睡梦正酣,忽被浓烟呛醒,乱作一团。起身看时,只见窗外大火涨天,亮如白昼;又闻馆舍四围喊杀声一片,于是惊惧异常,只得赤身出房,先逃离火厄。

    未料虽脱火灾,难避箭矢。郭恂早引三十名神射手伏在墙上,张弓搭矢以待。由是对准门口,见一个射一个,箭无虚发。

    可叹百十个匈奴勇士,不一时全部被射杀于院中;有十数个怕被射死,未敢出院者,亦皆葬身火海,并无一个幸免。

    班超见再无人自室中出来,便引三十六名部下入院,扑灭余火,将匈奴使者首级全部割下,回归馆舍。检点部属,见竟无一个折损,就连受轻伤者也无。

    郭恂赞叹道:班将军此计妙绝,当真有神鬼莫测之机。

    班超笑道:事到如今,则不由鄯善国不归附我大汉也。

    次日早晨,鄯善王升朝坐殿,巡城使入报:金亭馆舍昨夜失火,被烧成白地。

    鄯善王惊问:则馆舍中匈奴使者,可曾逃出。

    巡城使:谈何逃出,皆都变成无头之鬼也。

    鄯善王:可煞作怪!既是被火烧死,又怎会没了头?若是被人割了头去,又何必放火?

    巡城使:为臣不知,许是鬼神作怪。

    鄯善王:焉有此事!便是鬼神杀人,也不必割了头去。着你速速去查!

    巡城使应诺,正要下殿,忽听殿口一人叫道:不必查了。匈奴使者皆是本将军所杀!

    此言一出,鄯善国满朝文武皆都大惊。循声看时,见班超已经走上殿来,背后跟随两名壮士,手中各提一只口袋,已被染成红色,尚有鲜血不断渗出。

    鄯善王离座而起,颤声问道:贵使此言,却是何意?

    班超不答,将手一挥。两名壮士各将手中布袋扯开,往殿中一倾,只见数十个人头自袋中跌出,滚落一地,满殿血腥。

    鄯善王及文武众臣低头细观,见那些人头俱都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无法辨认;但观其发型头饰,随即认出,不是匈奴使者,又是何人?

    班超不待鄯善王发问,施礼说道:本使奉汉天子之命,来与大王结盟和好;大王前恭而后倨,犹豫不定,皆因匈奴使节到达鄯善故也。今某将匈使杀死,以决大王之疑如何?

    鄯善王不知如何是好,悄问身侧国相:公以为如何?

    国相:若依臣愚计,既然班超等人如此明火执仗,耀武扬威于异域外国,则必有大军在后,因而有恃无恐也。倘问其擅杀之罪,则必引致汉军来伐。

    鄯善王:则匈奴使者毙命于我国,当如何向其单于解释?

    国相:匈奴使节死于我国,则深仇已结,不可解矣。如杀汉使以偿,则非但不能与匈奴释怨,反又树敌于汉。依臣愚见,不若附汉,以拒匈奴。

    鄯善王闻此,思量半晌,遂转怒为喜,亲下台阶,延请班超上坐,说道:上使休怪,某前恭而后倨,也是为匈奴强横,不得不然。本王知错矣,诚请纳子为质,归附汉朝。

    班超喜道:大王深明大义,乃我两国之福也。

    于是深加抚慰,并且宣扬大汉天子威德。

    鄯善王点头称是,当场表示:此后我国诚心向汉,再不敢与匈奴结交。

    班超与郭恂等于是便与鄯善国结盟缔约,纳质还朝。

    班超率团回到敦煌,向兄长窦固详说此行经过,并自请擅杀匈奴使团之罪。

    窦固大喜,上表皇帝,奏明班超出使经过,并请朝廷再选派使者,出使西域别国。

    汉明帝览表大慰,经与朝臣商议,复诏窦固:似班超能臣,以其为使最佳,何必另选别人哉?可拔班超为军司马,命继续完成出使西域任务可也。

    窦固领旨,便唤来班超、郭恂,对其二人道:鄯善虽附大汉,西域尚有多国未服。我因你二人前番经历腥风血雨,立下大功,欲请朝廷别选使臣。奈天子甚重二公,复命为使。我观公等部从太少,欲再拨三百人马予之,可乎?

    郭恂想起在鄯善国中所遭惊险,欲待从之,班超却道:只要带领原来随从壮士三十余人足矣。若于异国他乡发生意外,人多何用?徒增累赘而已。

    窦固听他如此说法,于是从之。班超等人乃整顿行装,复向西域进发,先到于阗国。

    当时于阗王广德刚攻破莎车国,称雄于天山南道;北匈奴却派使者驻在于阗,声称监护盟国,实际掌握于阗大权,广德敢怒而不敢言。因见汉使到来,不敢十分殷勤接待。

    班超率领使团到达于阗,发现广德不甚礼貌,态度颇为冷淡,便知其由;遂对副使郭恂说道:公见于阗王之态度否?此必是忌惮匈奴监国使者,恐触犯其怒也。

    郭恂:又是一个鄯善国矣。

    班超:公其勿忧,只静观其变可也。

    汉朝使团到来信息,很快传到匈奴使官耳中。匈奴使官因知于阗国内巫风兴盛,便通过巫师,佯作天神口气对于阗王说道:你等何必非欲归顺汉朝?致触我怒。今汉使团中有马,金毛黑唇,是我坐骑;尔等速速索而杀之,祭祀神座!

    于阗王闻言大恐,遂派宰相私来比到汉使馆舍,向班超讨要黄马。

    班超知其原委,痛快答应,并道:既是天神座骑,则要巫师自己到馆舍来牵。

    私来比无由可驳,于是急命从人回宫,告知国王。广德不疑,果派巫师到馆舍牵马。

    巫师气势昂昂,刚刚登堂入室,班超不由分说,拔剑上前,将其杀死。又喝令部从:拿下宰相私来比,痛打二百皮鞭;使其赍持巫师首级,送还于阗王。

    私来比被打,痛得呲牙咧嘴,谢过不杀之恩,便要告辞回宫。

    班超叫住,当场亲写书信一封,递与私来比道:你持此书还报国王,请其慎择向背。

    私来比应诺,接过书信,忍痛上车回宫,呈报国王。于阗王详观其书,见班超在书中详论两国利害关系,并以道义责备,言辞犀利,恩威并施。

    于阗王:本王早就耳闻,班超在鄯善国诛杀匈奴使者作为,尚不甚信;今见其斩我巫师首级,又重责我国相,方才信以为实也。国相,汉与匈奴,我谁与归?

    私来比:以臣之见,大汉实不可背,理应弃匈从汉。

    于阗王深以为然,于是当即下令,杀死北匈奴使者;然后亲到馆舍,迎请汉使入宫,设国宴以待;并修国书,遣子入质,表示重新归附汉朝。

    班超重赏于阗国王及其臣子,镇抚于阗而归。

    画外音:西域天山南道各国闻知此事,皆都派出王子东入洛阳为质,请求附汉。西域与汉朝中断来往交通六十五年,至此才又逐渐恢复。

    永平十六年秋,西域都护飞奏入京:龟兹国王倚仗匈奴势力,派兵攻破疏勒国,杀死国王,另立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叛我大汉。是否发兵平之,请旨定夺。

    汉明帝复诏:即命班超为使,前往疏勒招降。若不从命,再发大军征伐。

    永平十七年春,班超奉旨,再带使团西征,兼道向疏勒国进发。

    哨马来报:前面距疏勒王兜题所居架橐城,还有九十里。

    班超:传令众军,就地屯扎。田虑何在?

    田虑:末将在。

    班超:命你持我节符,前去招降兜题。

    田虑:诺,小将遵命。

    班超:你听我说,那兜题乃是龟兹人,疏勒国民定不为其尽忠效命。将军此去可见机行事,其若不肯投降,就将其扣押可也。

    田虑领命,只身独骑前往架橐城,持汉节到城下叫门,自称汉使,求见国王兜题。

    兜题闻说田虑单骑前来,势单力孤,因此不以为意,便命放其入城,在王城赐见。

    田虑入见,施礼已毕,略作寒暄,无非外交辞令。因见兜题说话皮里阳秋,完全不将自己以大汉天使相待,就知其根本没有投降之意。

    于是想起班超行前所嘱,已经打定主意。依其公事,宣读汉天子诏书已毕,田虑忽然拔出腰间佩剑,乘兜题不备,抢上前去,将剑刃横担其颈。

    因事发突然,兜题手下卫士俱都愕然,竟抛下国王不顾,皆惊惧奔走。

    田虑遂挟持兜题下殿,出宫上马,出城疾驰,到汉使营寨复命。

    班超对田虑大加夸赞,当即率众来到架橐城,集中疏勒文武官员,向其陈说龟兹种种恶行,宣布另立原疏勒国君之侄忠为王。

    疏勒人大喜,心悦诚服,群臣拥立新王即位,情愿归附大汉天子。

    疏勒王忠及一班官员要求杀死兜题,班超劝道:兜题乃是龟兹王傀儡,杀其无益于事。应放归国,使龟兹知道大汉天子恩威。

    于是释放兜题,疏勒即告平定。

    至此,班超两次出使西域,凭借智勇,先后使鄯善、于阗、疏勒三国臣服,再次成为汉朝藩属。西域诸国闻之,皆遣子入侍,与汉朝断绝六十五载,至此又复沟通。

    镜头转换,北匈奴汗廷。

    北匈奴单于闻说天山南北两道诸国皆都归附汉朝,由此大怒,乃重整旗鼓,复大举入侵云中郡。汉朝细作侦知匈奴大军出动,急飞报入云中郡帅府,告知太守廉范。

    字幕:云中太守廉范,字叔度,京兆杜陵人氏,赵国名将廉颇后裔。曾祖廉褒曾任西汉朝右将军,祖父乃是莽朝大司马、益州刺史廉丹。

    镜头闪回,叙述廉范生平。

    廉范出身名将之家,继承父祖之风,武艺卓绝,深谙兵法,为人仗义豪侠,知恩必报。

    廉范父亲未曾出仕,因此史册未载其名。因遭公孙述及延岑战乱死在蜀汉,尸骸不能归葬故里。廉范当时年幼,于是流离借居西州,后来辗转返归故乡。

    年十五岁时,与家仆到西州接回父亲灵柩,收拾骨殖以归。

    蜀郡太守张穆原是廉丹旧部,闻讯大为感动,送给财物以及车辆,助廉范移葬父骨。廉范不肯接受,与门客徒步而行,轮流肩背亡父灵柩,自成都返回葭萌关。

    蜀郡中人闻说廉范孝行,皆都交口称赞。有船家张叟,不忍他主仆千里步行,坚执请入舟中,一路相送北上。未料船行中途触礁沉没,船上众人皆都赴水上岸。

    惟有廉范怀抱父亲灵柩入水,至死不肯撒手。张叟及船工众人以长杆将廉范钩出,幸免于死,父柩亦未曾失落,旁观众人无不惊叹讶异。

    廉范千里步行背负父骨归葬故里,后人皆谓其为孝子典范,并撰诗赞曰:亲丧徒步负,万里历岷峨。何事今人说,惟知襦袴歌。

    廉范安葬父亲,守孝完毕,到京城洛阳学习,奉博士薛汉为师。

    京兆、陇西二郡闻其孝行,争相聘请为官,廉范以学业未就不肯接受。求学期间,与洛阳人庆鸿结识,遂为刎颈之交。时人赞道:昔有管鲍,今有庆廉。

    廉范学业有成,被陇西太守邓融聘为功曹,相待甚厚。后逢邓融获罪,被朝廷审查,因朝中无人,无力辩冤。廉范却在此时托病请辞,扬长而去。

    邓融由此深为怨恨,对家人叹道:廉叔度空有贤名,未料竟是如此凉薄之辈也。

    廉范离开陇西,东至洛阳,更名为范承,自请担任廷尉狱卒。

    廷尉府吏见其熟悉法律典章,由是应允其请。其后不久,邓融被押解洛阳入狱,正归廉范管理。廉范尽心侍奉,非常勤劳,如对父母。

    邓融观其面容,不由奇道:世间竟有面貌如此相同者耶?某观你酷似我旧部廉某。

    廉范斥道:公因困窘,看花眼矣。

    此后不再与之交谈,却于暗中上下打点,使邓融告病,申请出监就医,廷尉终于许可。廉范又为其租房赡养,每日探视照顾,直到邓融病死,都不说明自己身份。

    邓融死后,廉范又亲自赶车,送邓融灵柩回到原籍南阳,安葬完毕离开。

    廉范回到洛阳,忽闻恩师博士薛汉因受诏校定图谶,不幸牵入楚王刘英谋逆一案,以至下狱而死。故人门生都不敢前往探视,只有廉范替恩师收殓安葬。

    有司官吏将此事报于天子,明帝大怒,召廉范入宫责道:薛汉与楚王同谋,惑乱天下,卿何敢替其收殓下葬?

    廉范叩头奏道:臣谓薛汉认罪伏诛,已偿其过。臣不忍师生情谊殓之,罪该万死。

    皇帝息怒问道:卿是廉颇之后乎?与右将军廉褒、大司马廉丹何亲?

    廉范奏道:廉褒是我曾祖,廉丹乃是祖父。

    皇帝说道:将门虎子,难怪卿胆敢如此。

    于是非但不怪,并加赏赐。廉范因此出名,被推荐为秀才,数月之后升任云中太守。

    闪回结束,云中府衙。

    门将来报太守廉范:匈奴大举进兵入关,烽火连天,势不可当,请令定夺。

    廉范闻报,遂命擂鼓聚将,与群僚计议应敌之策。

    属吏建议:依照汉朝旧例,各边镇若遇来犯之敌,且人数超过五千,各镇就应发书向邻郡求救。今匈奴来势凶猛,势不能敌,请发救书于邻郡,是为上策。

    廉范:诸公此非善计。既是敌势迅猛,若见我请求别郡之兵来援,必知城中兵寡势弱,反并力攻打,救兵何及?公等勿忧,且看某以计退之。

    遂布置四门守卫,亲率士卒上城御敌。

    不一时探马来报:敌骑至矣,距城只有二十余里。

    廉范抬头看天,见夕阳已落,晚霞渐隐,正是傍晚时节。由是传令:命城上所有士兵,各绑两个火把点燃,高举过顶,来回摆动,不得违误。

    一声令下,无数火把燃起,遍布四面城墙,宛若游龙,灿如繁星。

    天色黑透之时,敌骑大至。远见城上火光甚盛,以为汉兵救援已经到来入城,由是不敢夜间攻城,权且扎下营盘。各部大人相互商量,震惊欲退。

    廉范在城头仔细观察,见匈奴兵阵角旗帜移动,知道是要退军。于是尽出库中牛酒,犒劳士兵,并传将令:众军饱餐战饭,然后击鼓鸣角,开城杀出!

    时当凌晨,云中城门大开,汉军尽出,声喊如雷,地动山摇,冲向敌阵。

    匈奴军正在惶惑迷离之际,不知有多少兵马来袭,遂上马奔走,不成队伍。

    汉军奋勇追击,杀敌数百;匈奴自相践踏,倒是死伤逾千,一口气奔逃塞外,帐房辎重等军资尽为汉军所得。

    从此匈奴无人不知廉范大名,不敢再轻易侵犯云中。

    捷报入京,汉明帝大喜,下诏重赏太守范廉,褒奖云中所有将士,汉军威势大振。其后不久复又下诏,迁升廉范为武威、武都两郡太守,给予双俸待遇。

    廉范在任期间,皆随当地风俗,教化训导百姓,政绩卓著,被朝廷称为能臣干将。

    云中大捷之后,永平十七年。

    汉明帝派遣窦固、耿秉、刘章三将,西出敦煌昆仑要塞,再次经略西域。

    耿秉、刘章因知窦固善于用兵,乃自去符节玺印,将兵权交予窦固,任其调度。

    由是三将合兵,共计一万四千余骑,数千里奔袭,进攻车师国。

    窦固:随军向导,可将车师国地理报我。

    向导:车师国分为前后两部,国师前王即后王之子,两处王廷相距五百余里。

    窦固:车师后王部路途遥远,山谷险深,士卒苦寒,不如先攻前王部。

    耿秉谏道:在下以为不然。我若先攻克后王部,前王部必然自服。若先攻前王部,则后王部必来救援,使我腹背受敌矣。惟将军慎思之。

    窦固不答,尚自犹豫未决。

    耿秉性暴,见班固不决,遂率本部军径直向北,进入后王部境内。窦固闻报大惊,恐其有失,只得挥令众军同时进讨。结果一战而胜,斩首数千级而还。车师后王安得大惧,乃出城向汉军投降。耿秉领安得谒见窦固,果然前王随之降服,车师国遂告平定。

    窦固凯旋回师,具折上奏:车师既平,臣请重新设置西域都护及戊巳校尉。请以陈睦为都护;司马耿恭为戊校尉,屯后王部金蒲城;谒者关宠为巳校尉,屯前王部柳中城。

    明帝皆都准奏,诏令窦固罢兵回京。

    字幕: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

    明帝下诏:令天下亡命之徒,除殊死大罪以外,皆可以缣缯赎罪。死罪交缣三十匹,斩右趾至髡钳城蛙舂交缣十匹,完城旦至司寇交缣五匹。吏人犯罪未被发觉,诏书下达之时肯至官府自首者,可免交半数赎缣。

    是年春,北匈奴单于派鹿蠡王率三万骑进攻车师。

    司马耿恭时为戊校尉,驻屯金蒲城,因派司马率二百人出城求援,被匈奴骑兵围剿,二百人全军覆没,匹马不还。

    匈奴军随即攻杀车师后王安得,进而包围金蒲城。

    耿恭见再无援兵来至,城中将士皆都惊恐,乃暗令众军皆用毒药涂于箭头,挽弓登城。因见匈奴骑兵大至,前锋已抵护城河边,便令巨嗓军士冲城下以匈奴语高叫。

    军士依令叫道:汉家箭神在此,中我神箭者,创口必有奇异!

    连呼三遍已毕,耿恭命令发射。匈奴兵应声倒下一片,余者皆退后十里,重新列阵。

    未过半日,匈奴军士中箭者伤口皆烂,辗转呼号,痛不可当。

    诸部大人想起汉军所说“箭神奇异”之语,不由十分恐惧,疑其必有神助,于是暂且停止攻城,扎下营寨。

    当日晚间,忽然暴风雨大作。

    耿恭以手加额道:真天助我也,胜过十万大军!

    遂令偷开城门,率阖城人马乘风雨而出,攻入匈奴营寨,乱砍乱杀。匈奴大惧,以为汉家兵马既有神箭,又有风雨相助,万不可敌,遂即撤兵。

    五月仲夏,耿恭因金蒲城缺水,疏勒城有溪流可以固守,便率军占据该城。

    七月,北匈奴再次来攻,兵至疏勒城下。耿恭招募敢死数千人,以为先锋,出城迎面直击,各自奋不顾身。北匈奴骑兵逃散,在城下堵绝溪流,围困疏勒。

    城外水源断绝,耿恭便命在城中掘井。然而深挖十五丈余,仍不出水。官兵焦渴困乏,甚至挤榨马粪汁以作饮用。耿恭亲自带领士兵挖井运土,仍不得水。

    耿恭仰头叹道:我闻说从前贰师将军李广利拔刀刺山,飞泉从山中喷出。今汉室恩威并行,德被四海,焉能使我走投无路?

    于是整理衣服,向井再拜,并替将士祈祷。逾少顷片时,井中忽见水柱喷出。众人见此,齐呼万岁。耿恭便命官兵提水上城,在城墙上泼水嬉戏,给城外匈奴人看。

    北匈奴再次以为神明帮助汉军,于是只得领兵撤退。

    耿恭手扶垛口,眼望远去征尘,不由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本集完)

第六十集 喋血玉门

    茫茫大漠,征尘滚滚。

    正当耿恭固守疏勒同时,焉耆与龟兹两国联手,攻打西域都护府。

    都护陈睦率兵以抗,因寡不敌众,致令全军覆没。

    北匈奴单于闻说汉军大败,趁机挥师入塞,全力攻打柳中城,包围戊己校尉关宠。

    于是车师再度反叛,与北匈奴一道进攻疏勒城。

    耿恭激励士兵,进行抵抗,死守孤城不退。多亏时有车师后王夫人,其祖先本是汉人,经常暗中将军情秘报耿恭,又供给汉军粮食军饷,得保孤城不失。

    几个月后,汉军粮食耗尽。耿恭命用水煮铠甲弓弩,以其上面兽筋皮革为食。

    耿恭与士兵以诚相待,同生共死,所以众人全无二心;但死者日渐增多,最后只剩下数十人尚有战力,勉强挽弓持戈守城。

    北匈奴单于知道耿恭身陷绝境,不欲强力攻城,必欲生俘之,便派使者到城下招降。

    匈奴使者奉命到至城下,向城内高声叫道:奉我家单于命令,前来召谕耿恭。将军若肯归降我匈奴,必被封做白屋王,并以单于之女妻之。

    耿恭:贵使所说,莫非有诈?

    匈使:两军阵前,绝无虚言!

    耿恭:既是如此,便请贵使登城相见。

    于是命令士兵,自城上垂下萝筐。匈奴使者大喜,不疑有诈,下马上有,坐入筐中,任由汉军拉上城去。

    萝筐升至城墙,匈奴使者出筐登城,口中叫道:耿将军何在?

    耿恭接口道:耿恭在此!

    话出剑到,早已斩下来使头颅,飞落城外。耿恭趁其尸身未倒,继又摘下头盔,接其脖腔中热血饮之;复用炭火炙烤尸体,令诸将分食殆尽。

    城外匈奴使者从人见此,不由魂飞魄散,只得拣起主人首级,哭报单于。

    北匈奴单于闻报大怒,下令增派援兵围攻,但仍不能攻破城池。

    镜头转换。与此同时,柳中城也被围攻甚急,堪堪不支。

    守将关宠遣使杀出重围,上书朝廷,请求发兵救援。

    未料便在此期间,永平十八年八月六日,汉明帝刘庄在雒阳东宫前殿崩逝,时年四十八岁,在位十八年。

    汉明帝驾崩,皇太子刘炟在父亲灵前即位,时年二十岁,是为汉章帝。乃为父皇上谥号为孝明皇帝,庙号显宗;并依先帝遗嘱,薄葬于显节陵。诏改明年为建初元年,尊马皇后为皇太后。

    便在此时,关宠告急文书到京。

    同时西域都护奏报亦到京师:焉耆国围攻西域都护府,杀害都护陈睦,西域都护驻军二万余人,几乎全军覆没。龟兹、姑墨等国也屡屡发兵,进攻汉朝属国疏勒。班超与疏勒王忠互为犄角,首尾呼应,在盘橐城据守。

    汉章帝览奏大惊,急命击鼓升朝。议于群臣。

    司空第五伦进奏:西域都护既破,散余汉军不足一万,此时不宜动用大军前往援救。

    司徒鲍昱争议道: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诚令时后无边事可也,匈奴如复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将?又二部将士才各数十人众,匈奴围之历旬不下,是其寡弱尽力之效也。依臣之见,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将精骑二千,多其幡帜,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极之兵,必不敢当,四十日间,足还入塞。

    汉章帝:司徒鲍昱建议是也。诏拜驸马都尉耿秉为征西将军,率军屯守酒泉;酒泉太守秦彭、谒者王蒙、皇甫援等,征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部,往救耿恭、关宠。

    诸将领命,紧急发兵西征,各依其职。

    字幕:耿秉,字伯初,大司农耿国长子,建威大将军耿弇之侄,戊校尉耿恭从兄。秦彭,字伯平,扶风茂陵人,出身“万石秦氏世家”,妹为明帝贵人,封开阳城门候。

    建初元年正月,秦彭将酒泉太守玺印交付给耿秉,接受征西大将军令符,檄发张掖、酒泉、敦煌三路大军,在柳中城外集结,进击车师围城部队。

    当时虽然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汉军将士奋勇,尽力攻打;交河城一战,汉军斩杀匈奴骑兵三千八百级,又俘虏三千余人,便告大捷。

    北匈奴惊慌而逃,车师国孤立无援,只得再度投降东汉,柳中城之围由是遂解。

    秦彭率军入城,不见守将关宠,询问幸存士兵:关将军何在?

    军士哭诉:只因城中缺粮断水旬日,关将军不吃不喝,又殚精竭虑率众御敌,已于前夜不幸去世矣。死前留下遗命不得发哀,勿使匈奴人得知。

    秦彭慨叹不已,于是修书上表,为关宠请封。乃与柳中城守军合兵一处,与王蒙、皇甫援等诸将商议下步行止。

    诸将皆谓:贼军虽退,但依然势大,我应见好即收,趁此引兵东归。

    秦彭难违众意,只得听从,吩咐部队整装,准备弃城撤军。

    时有耿恭军吏范羌来求冬装,正在柳中城里,因见士卒收拾行装,不由大惊。经过询问,闻说众将皆欲东归,如同五雷轰顶,遂直入中军,来见秦彭。

    范羌:请问将军,疏勒之围未解,班将军与我家耿将军尚在困危之中,因何便欲退兵?

    秦彭:敌众我寡,疏勒城深陷敌围之中,我以数千之众前往,譬如投羊饲虎,有去无回。

    范羌:我家主将耿恭,乃征西大将军耿秉之弟,将军忍其殁于异国他乡耶?

    言罢,声泪俱下。秦彭眼望诸将,诸将皆都低头不语。

    秦彭:也罢,我便分出两千精骑,交付于你,范将军好自为之可以。

    范羌毫无惧怯,施礼领令,乃率二千骑兵经由山北之路前往疏勒,去接故主耿恭。

    进军途中,好不艰难。眼见积雪丈余,军马无法前行,众军皆生退意。范羌坚执不肯,哭求众将,哀不自胜。众军为其忠义所感,遂铲雪而进,直至精疲力尽,勉强到达疏勒。

    耿恭与十数部从困守城中,听到城外兵马之声,以为北匈奴又来援军,皆都大为震惊。

    片刻之后,一人纵马直到城下,登上高阜,向城中喊道:城中守军莫慌,我是范羌。今朝廷派来大军数万,来迎接耿校尉矣!

    城中闻听,齐呼万岁。

    耿恭见匈奴此时并未合围,急命开门,迎接援军入城。范羌入城下马,拜倒耿恭面前;耿恭急忙双手相搀,众人互相拥抱,痛哭流涕。

    范羌泣道:能与将军再次相见,真是两世为人!

    耿恭:贤弟冒死来救我等,足见忠义参天。然公所谓数万大军,却在何处?

    范羌:某只带两千人马前来,哪有数万大军?兵不厌诈,是以此方恫吓匈奴贼军也。

    众人听罢,且笑且惧。范羌收拢部众,见尚有千余兵马,遂命将随身所携粮食拿出,并在一处,打火造饭,与城中守军共食。耿恭等已饿数日,至此方得饱食一顿。

    众军在城中宿歇一晚,次日侵早便起,打点突围。范羌就军中拣选出十数匹良马,分给耿恭等人乘骑,便趁风雪漫天,敌人兀自不觉,一道出城东返。

    行未十里,北匈奴哨马发觉耿恭弃城东逃,还报首领。

    北部匈奴单于闻报惊怒非常,急派兵随后追击。

    汉军边战边走,迭经数战,范羌所带千余兵马损折殆尽,皆都命丧黄沙。

    耿恭所部官兵饥饿已久,从疏勒城出发之时,还有二十六人,沿途不断折损,复又死亡过半。三月上旬,终于抵达玉门关下,回顾左右,只剩下十三人存活。

    十三骑衣衫褴褛,鞋履洞穿,面容憔悴,形销骨立,令人观之心酸下泪。

    耿恭忍住热泪,吩咐从骑上前叫关。

    当时玉门关守将,乃是中郎将郑众,闻说耿恭到来,急命大开城门,率领全体部下出城迎接。于是相拥而泣,将十三骑迎入衙中,安排洗浴,更换衣帽。沐浴更衣已毕,郑众又设细宴招待,却不敢令众人饱食,惟精米熬粥,以充病腹而已。

    酒席之间,耿恭起身离席,望范羌顶礼再拜,复潸然泪下。

    范羌惊道:将军何故如此?

    耿恭:若非范公,我十三人岂能再返故土!

    又向郑众拜道:若非将军,我等既回东土,亦皆成枯骨矣。

    众人闻此,无不流涕痛哭。

    字幕:耿恭与范羌等十三壮士还归玉门之事,后有清人赵翼作《诸罗守城歌》曰:

    诸罗城,万贼攻,士民坚守齐效忠。邑小无城祗篱落,众志相结成垣墉。

    浸寻百日贼益讧,环数十里如蚁蜂。援师三番不得进,山头连夕惟传烽。

    是时矛戟修罗宫,阵为天魔车吕公。吼声轰雷震遥岳,嘘气滃雾迷高穹。

    孤军力支重围中,草根树皮枯肠充。翾飞鸟雀不敢下,恐被罗取为朝饔。

    裹疮忍饥犹折冲,壮胆宁烦蜜翁翁。百步以外不遥拒,待其十步方交锋。

    一炮打成血胡衕,尺腿寸臂飞满空。戈头日落更夜战,万枝炬火连天红。

    何当范羌拔耿恭,赴援舰已排黄龙。会有长风起西北,扬帆直达沧溟东。

    众人饮食已罢,各归馆舍歇息,将养病体。郑众灯下援笔写表,上书朝廷,其表略云:

    戊巳校尉耿恭,以微弱兵力固守孤城,抵抗匈奴数万大军。经年累月,耗尽心力,凿山打井,煮食弓弩,先后杀伤敌人数以千计。可谓忠勇俱全,感天动地,未使汉朝蒙羞。臣等上奏,当赐耿恭显爵,以激励将帅。

    耿恭在玉门关休息数日,率其十三骑逶迤还都,回到京师洛阳,参拜新君。

    司徒鲍昱上奏,盛称耿恭节操超过苏武,应当封爵受赏。

    章帝准奏,于是下诏尽封十三人官职:任命耿恭为骑都尉,行军司马石修为洛阳市丞,张封为雍营司马,军吏范羌为共县丞。剩余九人,都授予羽林尉之职。

    有司上报,耿恭母亲在其子固守疏勒期间,就已患病去世,先已草葬。此番耿恭回来,当准其补行丧礼。汉章帝下诏,派五官中郎将馈赠牛酒,恩命解除丧服复职。

    西域战事已罢,汉章帝念及外祖伏波将军马援前功,并为取悦养母马后,欲给诸舅拜爵,并赐封国。太后闻之,坚执不允。

    时逢京师洛阳及兖州、豫州、徐州大旱成灾,章帝下诏免除三州田租、刍橐,以国家存粮赈给贫民。朝中言官上奏:天灾示警,是不封外戚之故,因此请依旧典,封赠帝舅。

    马太后览表,亲笔书诏,命章帝明示众卿。其诏略曰:

    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邀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其时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又田蚡、窦婴,宠贵横恣,倾覆之祸,为世所传。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诸子之封,裁令半于诸国,常谓“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着帛布,无香薰之饰者,欲身率下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过濯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仓头衣绿褠,领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但绝岁用而已,冀以默愧其心,而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

    章帝省诏悲叹,复重请奏:今汉室复兴,舅氏封侯,犹如皇子为王也。太后诚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且卫尉年尊,两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讳,使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时封赠,不可稽留岁月,徒遗后憾。

    太后复诏答道:吾反复念之,思令两善之策。岂徒欲获谦让之名,而使竽帝承受天恩不外施之嫌哉!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进言因受高祖白马之盟,外戚若无军功,非刘氏不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同邪?我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四方之珍,衣食则蒙御府余资,斯岂不足,而必当得一县乎?吾计之孰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天下数遭变异,谷价数倍,忧惶昼夜,不安坐卧,而皇帝必欲先营外封,违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刚急,有胸中气,我儿不可不顺我意也。若待阴阳调和,边境清静之时,然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不复关政事矣。

    章帝见太后固执如此,不敢勉强给诸舅封侯,但依然尊崇皇舅马廖,让其兄弟都居于要职。马廖掌权,倾心与达官显贵交往,公卿士大夫争相依附。

    司空第五伦见此,认为后族势力太盛,于是秉直上疏进谏。其疏略云:

    臣闻忠不隐讳,直不避害。不胜愚狷,昧死自表。近代光烈皇后,虽友爱天至,而卒使阴就归国,徙废阴兴宾客;其后梁、窦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诛之。自是洛中无复权威,书记请托一皆断绝。又譬诸外戚曰:苦身待士,不如为国,戴盆望天,事不两施。臣常刻著五臧,书诸绅带。而今之议者,复以马氏为言。窃闻卫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门校尉防以钱三百万,私赡三辅衣冠,知与不知,莫不毕给。又闻腊日亦遗其在洛中者钱各五千,越骑校尉光,腊用羊三百头,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为不应经义,惶恐不敢不以闻。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诚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裁蒙省察。

    天子览奏,留中不答。其后未久,章帝又任马防为车骑将军,准备出兵征讨西羌。

    第五伦闻此,又上疏道:臣愚以为贵戚可封侯以富之,不当职事以任之。何者?绳以法则伤恩,私以亲则违宪。伏闻马防今当西征,臣以太后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纤介,难为意爱。闻防请杜笃为从事中郎,多赐财帛。笃为乡里所废,客居美阳,女弟为马氏妻,恃此交通,在所县令苦其不法,收系论之。今来防所,议者咸致疑怪,况乃以为从事,将恐议及朝廷。今宜为选贤能以辅助之,不可复今防自请人,有损事望。苟有所怀,敢不自闻。

    奏疏屡上,并不见朝廷采用。

    镜头转换,西域大漠,边塞疏勒汉营。

    班超闻报明帝驾崩,乃命全军挂孝,向东遥祭,长哭终日。尚未除孝,章帝诏书到至。

    天使至营,面南宣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朝臣廷议,认为西域都护陈睦已死,朕忧班超独处边陲,难以支持,诏命班师回国。

    班超受命,收拾将归。疏勒人闻此,举国忧恐。

    疏勒都尉黎弇说道:汉使如离弃我等,疏勒定再被龟兹灭亡,我不忍见此!

    说罢,竟然拔刀自刎。

    班超闻讯,甚为感伤,为之流泪不止。但圣旨即下,不敢违拗,只得狠下心肠,率部离开疏勒东行。前至于阗,只见于阗王率其吏民早已出城,拜伏道旁。

    班超见此大惊,下马相搀:大王快快请起,如此大礼,小子何以克当?

    于阗王大哭道:我等依靠将军,如子附父,岂忍相弃!

    于阗国吏民闻此,亦都大哭,更有多人皆抱班超马腿,挽留不放。

    班超见状,自知于阗父老决不使自己东归,由是答应不走。于阗王大喜,遂将汉军请入城内,倾其所有,搬出牛酒犒军。班超于是上奏汉帝,请留西域,完成立功异域宏愿。

    信使入京,呈上班超奏疏。章帝览奏,赞叹良久,诏复允之。

    班超既奉圣旨允可,在于阗歇兵旬日,便率部众重返疏勒。

    当时疏勒两城,在班超走后便重新归降龟兹,并与尉头国联合,意图叛乱。班超还归疏勒,立即命将反叛首领逮捕,又率众击破尉头国,斩杀六百多人,疏勒再次复归安定。

    建初三年,班超征召各属国士兵,得万余兵马,一举攻破姑墨国,斩杀七百人,龟兹再次陷入孤立。

    镜头转换,按下西域,复说巴蜀。

    当诏允班超镇抚西域诸国之时,汉章帝复调廉范改任蜀郡太守,治理益川。

    廉范入蜀就职,很快发现蜀郡之人最喜争论,又好互相评论,无事生非。廉范常以纯厚之道训导,自己不受谗言入耳。

    成都物产丰盛,房屋里巷狭窄,一旦失火,相延成灾。前任郡守下令禁止百姓夜间活动,不许燃烛,以防止火灾。但长夜漫漫,百姓仍旧偷偷活动,火灾每天都会照旧发生。

    廉范体察民情,于是废除原来法令,取消火禁,只是严格要求,百姓必于家中天井院中以缸储水,利于消防火患而已。

    百姓由此大感方便,遂编成《襦绔歌》满城传唱。其歌辞曰: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安作。平生无襦,今五绔。

    画外音:廉范在蜀郡任太守数年,因触法罢官,回到故乡。廉范一生大都在边境为官,常广泛垦田,囤积粮食,全部接济宗族朋友,家无余财。

    建初元年三月,山阳、东平折报入京:本地大旱未已,复又突发地震,申请放赈。

    章帝览奏,心中悲悯不胜,遂下罪己诏,并令山东各郡地方官开仓放赈,安抚灾民。

    又下达求贤诏旨,令太傅三公、二千石以上官员及郡国守相,推举贤良方正,与各郡国能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五月,诏将上林禁苑之地赋予贫民;又初次推举孝廉、郎中宽博有谋略、能胜任地方行政者,使补任郡县长吏及诸侯王相。

    同年,北匈奴皋林温禺犊王率众还居涿邪山。南匈奴单于闻讯,派轻骑与缘边郡及乌桓兵出塞,共击北匈奴还居者,斩首数百级。北匈奴三四千人,由此皆都投降南匈奴。

    便在此时,荆南郡守上书密奏:武陵溇中土蛮首领陈从等反叛,杀官夺城。

    汉章帝便问信使:此陈从是何人也,有此胆略?

    信使奏道:臣启陛下,这陈从乃是武陵郡溇中桑植县人,幼习刀弓,好行侠仗义,因被土家人拥为首领。

    章帝:既是行侠仗义之士,却又因何反叛朝廷,杀官夺城?

    信使:自建武末年,溇中精夫相单程反叛被镇压后,朝廷对武陵土民制定税赋:征收大户人家每岁绢帛一匹,小户人家两丈贡布。地方官吏借此机会假传圣旨,猥增数倍贡赋,致使土家人愁增赋役,因蒙酷刑者极众。陈从故与乡中猾民覃儿健、谭戎等人邑落相聚,揭竿而起,杀官攻府。今年春季,更率领土人山民三千余众,顺溇水而下,一举攻破零阳。郡守不敢隐瞒,故上报朝廷,请陛下委派能臣干吏,并能征惯战之将,前往平乱。

    章帝闻奏恚怒,便问三府重臣:今西域未平,荆南复起叛乱。国无余军,似此奈何?

    司空第五伦奏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命武陵郡守收买零阳蛮首五里精夫,授以显爵要职,以夷制夷可也。

    章帝闻奏大悦,诏命即按司空所奏施行。

    五里精夫奉朝廷诏命,率四千部众突袭零阳,杀土蛮义军四百余人,陈从英勇就义。

    武陵溇中蛮人逃入山中,复推覃儿健为首,攻烧零阳、作唐、孱陵,再次播乱荆南。

    次年春,朝廷调发荆州七郡及汝南、颍川刑徒吏士,共计五千余人拒守零阳,复招募充中五里蛮精夫所部四千人,再次进讨溇中蛮。

    五年春,汉军进至宏下,大破蛮兵,阵斩覃儿健,余部尽降。

    镜头闪回。武陵蛮起初作乱之时,永昌西南夷也发生叛乱。

    建初元年九月,永昌郡哀牢王类牢在位,因事与汉朝永昌郡守令发生争执。哀牢王不胜其怒,于是引兵袭取永昌城,诛杀守令,就此起兵叛汉,并乘势攻伐巂唐城。

    太守王寻不能抵敌,弃城而逃,一直逃奔楪榆(今大理之北)。

    哀牢王又发步骑军三千余人再攻博南,一路焚烧民房,肆意劫掠。

    博南郡守向洛阳发书告急,汉章帝闻报大怒,诏命募发越隽、益州、永昌夷,以及驻守汉兵共计九千余众,进讨哀牢国。

    建初三年春,邪龙县昆明夷卤承应募为将,率种人与诸郡兵进攻博南,大破哀牢叛军。类牢终被诛杀,传首洛阳。

    章帝封卤承为破虏傍邑侯,赐帛万匹。

    画外音:哀牢国由傣族先民闽人建立,是有史记载以来第一个傣族政权,也是形成当今傣族重要载体。早在战国时期,怒江与澜沧江之间闽人邦国以“勐掌”为中心,组成联盟国家,后逐渐向东、西、南三个方向扩展。司马迁在《史记》中,将勐掌记作乘象国。其国至鼎盛时,东起云岭山脉,西到伊洛瓦底江,北抵青藏高原南麓,南达掸邦高原中南部。汉宣帝时征服云南中部蛮族,中国始与勐掌接触,由此将其称作哀牢国。

    字幕:东汉永平十二年,哀牢王柳貌率其七十七个属国,五十五万多人归附东土,朝廷于此设为永昌郡;至建初三年卤承阵斩哀牢王类牢,其王族残余势力便西渡怒江。数年后,怒江以西哀牢人名唤邑国者,在伊洛瓦底江东岸渡口达光重组联盟国家,《后汉书》等汉文典籍将此国记作“掸国”。直至七百年后唐玄宗时,哀牢夷再次崛起,礼社江上游哀牢夷蒙舍征服周边小邦,入主洱海盆地,建立南诏国。

    闪回结束,镜头转换。按下西南,复说陇西。

    建初元年,金城郡安夷县吏抢夺卑湳种羌妇人为妻,为其夫所杀,然后远遁。

    安夷长宗延率军追出塞外,种羌族人又杀宗延,与勒姐、吾良二种羌部族联合反叛。

    烧当羌豪强迷吾遂率诸种人俱反,打败金城太守郝崇。又与封羌豪布桥联合,合兵共率五万人众,进犯陇西、汉阳。

    汉章帝闻变,急下诏令:命傅育为护羌校尉,自安夷徙居临羌;又派行车骑将军马防、长水校尉耿恭率领大军,前往征讨。

    字幕:马防,伏波将军马援次子,明德太后之弟,当今天子舅父。

    二将领旨率兵西征,军队到达冀县。

    哨马来报:布桥等羌人围攻临洮甚急,请速发兵救援。

    马防闻报,便与耿恭商议:既是如此,先去援救临洮如何?

    耿恭说道:自当如此。但恐前途险远,车马不能并排行走,救之不及。

    马防唤过两名司马副将:着你二人各领三百骑兵,分为前后两军,兼道而进,距离临洮十多里处屯住,分为两处,成犄角形势;趁夜虚设营栅,多树旗帜,扬言大军天亮进攻。

    副将声喏,领命而去,分别依计行事。

    羌人自有哨探,见此情状,急驰回报告布桥:汉军犹如神兵天降,且人多势众,查点旗帜,怕不有上万人马?我等实在无法阻挡!

    布桥闻报大惊,计无可施。

    稍待片刻,只见东方晨曦已现,雾锁群山,只听鼓角大震,喊声连天,雾幕中只见影影绰绰,有无数汉军骑兵奔驰而来。

    布桥惊慌,急命羌人解围撤退,未料羌人没有军纪,约束不住,撤退转为四散奔逃。

    汉军二司马副将只在雾中呐喊,不敢穷追。过不多时,马防率领大军赶到,乘势追击,杀死羌人四千多人,最终解除临洮之围。

    临洮守将开城迎入,将马防请入府衙,感谢援救之恩。

    马防逊谢,分派诸将四出,宣布汉朝天子威德,专以恩威信誉待人,休要多所杀伤。未过旬日,羌人烧当部落全部投降,只有布桥等二万余人屯驻临洮西南望曲谷,观望风色。

    建初二年十二月,羌人在和罗谷打败耿恭麾下司马以及陇西长史,汉军数百人战死。

    马防闻报不理,命三军大张旗鼓在城中过年。诸部羌人皆都麻痹大意,不设防备。

    来年春天,马防立即调兵遣将,三路兵出:派司马夏骏率五千人从大路抄至羌人前方,以为疑兵;使司马马彭暗率五千人从小路疾进,攻击羌人要隘;同时命令将兵长史李调等率领四千军马,绕到羌人西侧,分兵合击。

    三路汉军一起攻击,遂大败羌人,斩获一千多人,缴获牛羊十余万头。

    羌人退走,夏骏紧追不舍,反被羌人回击打败。

    马防亲自领兵赶来,战于索西,再次大败迷吾、布桥联军。

    布桥连战连败,被逼无奈,只得率领部落万余人投降汉军。临洮、索西、迷吾等诸羌群龙无首,也都遣使前至汉营,向马防献质投诚。

    马防准纳诸羌之降,随即命令征集壮丁民夫,修筑索西城,迁陇西南部都尉驻屯于此,并全部恢复诸亭侯,以管理陇西羌民。

    由此诸羌之乱基本平定,马防遣使报捷京师。

    汉章帝闻说帝舅建此奇功,大喜颁诏,命马防班师回朝,耿恭留驻临洮,镇守陇西。

    耿恭遂引军攻打各处尚未投降羌人部落,又陆续斩俘一千多人。

    于是羌人勒姐、烧何等十三个部落共数万羌人,全部都向耿恭投降。

    画外音:耿恭自前番死守疏勒孤城,终引十三骑回归玉门,便既名扬塞外;今又立功陇右,更是威震西凉诸羌。

    当时军中有临军谒者,向与国舅马防交厚,并嫉妒耿恭军功。因知耿恭曾因上书奏事冒犯过马防,此时便秉承马防意思,上书朝廷。其书略云:

    长水校尉耿恭自恃战功,在陇西不留意军事,有割据自立之意;又在前番接受天子命令留守诏旨之时,心怀不满,口出妄言。请诏付有司,审其罪状。

    汉章帝览奏,信以为实,命将耿恭召回朝廷。

    耿恭奉诏入京,立被逮捕入狱,诏付廷尉鞠审。最终审明并无大罪,但仍被罢免官职,遣送原籍为民。可叹耿恭征战一生,立功无数,只因得罪监军谒者,最终老死家中。

    国舅马防回朝,被任命为车骑将军,兼城门校尉之职如故。

    画外音:马防位高受宠,朝会之时与九卿座不接席;弟马光亦受重用,从越骑校尉升任执金吾。建初四年,马防受封颖阳侯,马光封许侯,兄弟二人食邑各六千户。后因章帝卧病,马防入宫协助医治,又拥平定西羌战功,于是增加食邑一千三百五十户。

    马防自知功高盖主,多次上书辞职,但都以特进返第而止。

    是年皇太后马氏病重,章帝命马防为光禄勋,马光为卫尉。马防每提政策建议,多被采纳,建初五年冬便依其谏,开始实行腊月迎气乐。

    建初七年,马防因病请求退休,诏命赏赐故中山王田地房舍,以特进返第。马防兄弟地位尊贵,购买京畿肥田,又大造宅第台观,楼阁连片,布满街区,规模可比郊祀庙祭。又四方宾客云集,京兆人杜笃等数百人常为食客,刺史、太守、县令多出自门下。

    马防又养众多马匹牲口,向羌胡收租,被御史奏报天子。汉章帝渐渐不喜,多次下诏责备,防范限制,因此国舅权势渐减,门客渐少。

    镜头转换,按下马防,复说骑都尉秦彭,建初元年升为山阳太守。

    秦彭在任期间,以礼义教育百姓,不用刑罚,推崇儒学,提倡教育。

    每到春秋飨食习射,秦彭总是整顿官员升降及宾主揖让礼仪。又为百姓制订四条训诫,用以确定父子、兄弟、夫妇、长幼之间礼仪秩序。遵守奉行教化者,就提拔为乡三老,常在八月送以酒肉作为勉励。官员犯罪,免其官职黜退而已,不使受辱。

    期年之后,百姓都心怀仁爱,不相欺犯。

    秦彭又命开垦稻田数千顷,每到农事亲自测量地亩,划分肥瘠,列为三等,分别记在公簿,收藏县府。由是猾吏不敢妄为,无法藏奸。

    章帝闻知,命将秦彭所行制度推行全国,并将其条文分发三府,后向各州郡县下达。

    秦彭在山阳任职六年,调任颖川太守。在任期间,常有凤凰、麒麟、嘉禾、甘露等祥瑞在郡内到处出现。汉章帝视察每到颖川,总赏给钱粮,优遇殊宠。

    建初四年夏,汉章帝册立皇子刘庆为皇太子,大加赏赐臣民,且大封子弟为王。

    传旨官: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明帝之子巨鹿王刘恭为江陵王,弟汝南王刘畅晋封为梁王,常山王刘昞为淮阳王。封皇子刘伉为千乘王,刘全为平春王。罢免车骑将军马防职务,晋封司徒鲍昱为太尉,南阳太守桓虞为司徒。封三位国舅马廖、马防、马光为列侯。

    三位国舅起初推辞不受,其后各自接受封爵,辞退官位回家。

    建初四年夏末,马太后渐渐危重。因不信巫医,于患病期间多次敕令禁止祷告祭祀。六月三十日,太后逝世,终年四十一岁,谥号为明德皇后,与汉明帝合葬在显节陵。

    太后驾崩之后,汉章帝牢记遗训,愈加勤政,由是出现“明章盛世”,天下太平。

    冬十一月壬戌,汉章帝采纳议郎杨终奏议,仿西汉石渠阁会议办法,诏命将朝野大夫、博士、议郎、郎官及诸生、诸儒集会白虎观,讲义五经同异。使五官中郎将魏应承制问难,侍中淳于恭奏,章帝亲临现场,裁定对错,决定取舍。

    此番集会,史称为“白虎观会议”,邀集名儒、诸王,参加者有魏应、淳于恭、贾逵、班固、杨终等宿儒大贤,一同考详诸子百家及六经同异,连月始罢。

    太史班固奉旨,对会议内容加以总结,纂辑成《白虎通德论》四卷,又称《白虎通义》,作为官方钦定经典,刊布于世。除征引六经传记外,杂以谶纬,将今文经学、各种逸文与谶纬糅合;定“三纲六纪”,并将“君为臣纲”列为三纲之首。

    字幕:白虎观会议,是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次高规格学术会议,以其特有历史价值,成为中国倡导学术自由之里程碑。

    汉章帝对经学文章怀有极大兴趣,因此器重班固,常召入皇宫侍书。章帝每次外出巡守,亦总让班固随行,献诗词歌赋助兴。朝廷每有大事,也让班固列席,参与公卿大臣讨论。

    班固虽以知识渊博得到皇帝重视,但念及父子两代才华横溢,却不能名显于世,自己年届四十,仍不得升迁,便提笔写成《答宾戏》一文,抒发苦闷,以及奋斗不息感慨。

    《答宾戏》文写就,章帝读之大加赞赏,提拔班固为玄武司马。班固又作《典引》,述叙汉天子威德,评价司马相如及司马迁文功。以四句为主,形成后来四六骈句文风雏形。

    建初五年,班固弟班超上书皇帝,提出平定西域各国主张。章帝览表大悦,便问:不知朝中更有何人敢赴西域,相助班超建功?(本集完)

第六十一集 郑弘耿谏

    京师洛阳,汉家宫阙。班超上疏,要求平定西域。

    章帝览表大悦,便问众臣:朝中更有何人敢赴西域,相助班超建功?

    太尉出班上奏:臣闻草莽之中,多有豪杰之士。不如张榜征募勇士,使为朝廷建功。

    章帝喜而从之,即命张榜招贤。

    皇榜贴出数日,便有平陵人徐干应募,请求奋身异域。

    朝廷当即任命徐干为代理司马,命率一千军马,前去增援班超。

    当时莎车国认为汉军不会前来,已经投附龟兹,疏勒都尉番辰也随后反叛。

    徐干率军到达疏勒,拜见班超,宣布朝廷诏旨。班超大喜,便与徐干一起杀掉番辰,又斩杀一千余人,平息叛乱。

    既破番辰,班超欲借乌孙国兵力进攻龟兹,乃上书朝廷: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与共合力,以平西域。

    奏表入京,章帝纳之,诏复准奏。

    建初六年,班超率西域南道诸邦军队两万五千人,全力进攻莎车。龟兹王调兵五万前来援助,却中班超之计,溃败而逃。

    莎车由此再次归汉,丝绸之路南道遂通。

    消息传至洛阳,满朝沸腾,举城欢庆。三公联名上表,庆贺天下太平,并请皇帝陛下及章德皇后万圣金安。皇帝大喜,乃在明德殿大宴群臣,并请皇后亲为公卿酹酒。

    字幕:章德窦皇后,名字不详,扶风郡平陵县人。大司空窦融曾孙女,窦勋之女。

    镜头闪回,叙述窦皇后由来。

    窦氏生母,乃为东海恭王刘彊之女沘阳公主。父亲窦勋因事而死,由此家道中落。

    沘阳公主不甘门第渐衰,因多次叫相工入宅,使其遍相家人,占问吉凶善恶。

    相工入相窦家子弟诸女,各褒贬不一。然而只要见到窦氏,却是异口同声,都说此女定会大尊大贵,不是凡俗容貌。

    窦氏六岁之时,不经教授,就能自己读书识字,亲友见之,无不惊奇万分。

    建初二年八月,窦氏姐妹二人同时选入长乐宫,进止合乎规矩,风度容貌出众。汉章帝刘炟早就听说窦氏才色双绝,见面之后更加满意。

    汉明帝明德皇后马氏也觉窦氏奇异,因而命其进入掖庭,见于北宫章德殿。窦氏天性敏捷,尽心承欢应接,上下应酬得体,于是名扬深宫大内。

    建初三年三月,汉章帝立窦氏为皇后,封其妹为贵人。

    窦氏由此受到章帝殊爱,独占后宫之宠。

    起初宋贵人生皇太子刘庆,梁贵人生刘肇。窦氏无子,妒忌宋、梁二贵人,屡在天子面前说其二人坏话,使二妃逐渐被汉章帝疏远。

    宋贵人本来受宠于马太后,虽被章帝疏远,但荣宠不衰。建初五年,马太后驾崩,窦皇后宠盛,遂与母亲沘阳公主合谋,欲诬陷宋氏,外令兄弟求其纤过,内使御者侦伺得失。

    闪回结束,再叙汉宫史实。

    建初七年壬午,春正月,沛王刘辅、济南王刘康、东平王刘苍、中山王刘焉、东海王刘政、琅邪王刘宇来朝,拜祭祖庙,向天子庆贺元旦。

    章帝诏命沛王、济南王、东平王、中山王赞拜不名,升殿乃拜,天子亲为答礼,宠光荣显,加于前古。每逢四王入宫,辄以辇车迎接至省阁,上为之兴席改容,皇后亲拜于内。

    四王皆鞠躬辞谢,不能自安。

    三月,大鸿胪奏遣诸王归国,章帝特留二叔东平王刘苍于京师,共叙天伦至亲之乐。

    时逢宋贵人患病,思食兔肉,令家人索求生兔送入宫内。

    窦氏闻之,诬言宋贵人欲为厌胜之术。由是章帝不悦,令太子出居承禄观。

    夏六月,甲寅,皇帝诏曰: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不可以奉宗庙。大义灭亲,况降退乎!今废刘庆为清河王。皇子刘肇保育皇后,承训怀衽,今以为皇太子。

    遂逐出宋贵人姊妹二人,令外置丙舍,使小黄门蔡伦案查其巫蛊厌胜之罪。

    二贵人不能自白辩冤,皆都饮药自杀,父亲议郎宋杨受二女连累,被免官放归本郡。

    废太子刘庆当时虽然只有五岁,亦知避嫌畏祸,出语不敢言及母亲宋氏。章帝因而更加怜之,敕命皇后,令清河王衣服用具及饮食,都与太子齐等。

    太子刘肇亦亲爱兄长刘庆,入则共室,出则同舆,不分彼此。

    同月己未,徙广平王刘羡为西平王。因当时太子刘肇只有三岁,窦氏效仿前朝马太后旧例,养刘肇为己子;又欲以窦氏家族为外戚,因而忌恨太子生母梁氏。

    秋八月,仲秋饮酎已毕,有司复奏,宜遣东平王刘苍归国。

    章帝许之,以手诏赐皇叔刘苍:骨肉天性,诚不以远近为亲疏;然数见颜色,情重昔时。念王久劳,思得还休,欲署大鸿胪奏,不忍下笔,顾授小黄门;中心恋恋,恻然不能言。

    于是亲摆车驾相送,流涕而别;复赐乘舆服御,珍宝、舆马,钱布等以亿万计。

    九月甲戌,章帝出巡,游幸偃师,东涉卷津,至河内郡。因下诏曰:

    车驾行秋稼,观收获,因涉郡界,皆精骑轻行,无它辎重。不得辄修道桥,远离城郭,遣吏逢迎,刺探起居,出入前后,以为烦扰。动务省约,但患不能脱粟瓢饮耳。

    己酉,进幸邺郡,辛卯还宫。

    冬十月癸丑,章帝又行幸长安,封萧何末孙后裔萧熊为酂侯。复进幸槐里、岐山;又幸长平,御池阳宫,东至高陵。十二月丁亥,还于洛阳皇宫。

    东平王刘苍患疾,皇帝驰遣名医及小黄门侍疾,冠盖不绝于道,又置驿马传问起居。

    建初八年,窦氏以匿名书诬陷梁贵人父亲梁竦谋逆不轨,梁竦获罪被杀,梁贵人姐妹皆都忧愤而死。从此宫房嫔妃皆因畏惧而屏息不语,窦氏宠爱日盛。

    画外音:刘庆被废为清河王时,年仅五岁,初被允许留居京师洛阳,二十四年后才命就国,在今山东省临清县东北遂开创清河王族。在汉章帝派下各藩中,清河王族是较著名一支。史称刘庆为人孝友恭谦,由太子被废封为藩王后,一生遵纪守法,谨小慎微,未有过错。

    马太后去世三年后,马氏外戚逐渐失势,马防、马光均以奢侈逾僭之由获罪。诏令马廖、马防离京翊国,只许马光留在京师,以大鸿胪窦固接代马防卫尉之职。

    由此窦氏独家贵盛,皇后兄长窦宪、弟窦笃门下皆都养士无数。自此无论宗室诸王、公主,或是阴、马等家外戚,皆都畏惧窦太后家势力。

    当时王翊命为庐江太守,在任时修复芍陂,溉田万顷,政绩斐然。大司农郑弘奏请开凿零陵、桂阳峤道,以利中原与岭南交通,汉章帝准奏。

    镜头转换,按下中原,复说西域。

    汉章帝因见国内升平富盛,乃下诏命:班超为西域将兵长史,借用鼓吹幢麾等旌旗乐器;提升徐干为军司马,另遣卫侯李邑护送乌孙使者回国,赐其大小昆弥及以下从人锦帛。

    李邑奉旨西行,走到于阗,赶上龟兹进攻疏勒,不敢再向前行。为掩饰自己怯懦,乃上书朝廷:班超征伐西域多年,劳而无功,盗贼频发,道路不通。臣闻班超拥妻抱子,在国外享受安乐,实未有心思考虑朝廷大事也。

    汉章帝览奏,遣使赍此奏疏以示班超,命其自辩。

    班超览疏,对天使道:臣虽不比曾参贤德,却有三至之谗,恐朝中有人必疑我矣。

    于是毅然命妻子离开自己,还于故乡。

    天使以此回奏,章帝深知班超公忠体国,于是下诏严厉责备李邑:即使班超拥抱爱妻,怀抱幼子,则士卒一千多人皆都思念家乡,焉能皆与班超同心同德耶?

    便命李邑接受班超调度,又颁诏诰予班超,命其据实决定,是否让李邑留在西域。

    班超奉诏,当即让李邑护送乌孙侍子回京,不许留在西域。

    徐干劝道:李邑上书毁谤将军,企图使将军平定西域功业化为乌有,用心险恶至极。公今既奉天子诏旨,可随意处置此贼,则何不将其留在帐下,另派人护送侍子回国?

    班超不悦道:公何无见识如此?正因李邑毁谤于我,故我才遣其回国。大丈夫行事问心无愧,又何惧别人诬谤?为泄私愤而图快意,若将其留在帐下以为报复,不算大汉忠臣。

    徐干闻听此论,大为敬服:班公之心可昭日月,我不如之多矣。

    便在此年,北匈奴三木楼訾大人稽留斯等,率部众一万八千人、马二万匹、牛羊十余万头,前至五原塞,请求投降汉朝。

    汉章帝准纳北匈奴各部之降,复遣和恭为代理司马,率兵八百,增援班超,镇抚西域。班超大为振奋,遂欲调集属国疏勒、于阗兵马,使与汉军共同进攻莎车。

    莎车王闻知消息,决定先下手为强,遂派人赍持重礼贿赂疏勒王忠,约其造反。

    疏勒王忠爱财心切,于是背叛班超,发动叛乱,率本部军马占据乌即城。

    班超闻报大怒,即刻宣布忠为叛贼,改立府丞成大为疏勒王,调集兵力进攻乌即。

    疏勒王忠急向康居国求救,康居王乃派精兵前往相助,汉军久攻乌即城不下。

    当时月氏国刚与康居通婚,班超派人给月氏王送以厚礼,请其对康居王晓以利害。康居王接受月氏王劝告,就此罢兵,并将疏勒王忠带回本国,随后又把乌即城让给汉军。

    由此疏勒及康居之叛,被班超反掌之间,便消弥于无形之中。

    镜头转换,按下西域,复说朝廷庙堂,国舅窦宪登场。

    字幕:窦宪,字伯度,窦融曾孙。妹为皇后,窦宪因此由郎而迁侍中、虎贲中郎将。

    窦宪依仗宫闱声势,贱价强买明帝之女沁水公主园田,沁水公主忌惮窦宪势焰,不敢与他计较相争。

    章帝出行路过沁水,闻说此事,甚为懊恼,回宫后直接召问窦宪内中详情。

    窦宪不敢承认,并禁止左右随从实言。

    章帝由是大怒,严责窦宪道:卿不深思夺公主田园罪过,何用效那赵高指鹿为马?其心可诛。昔永平年中,常令阴党、阴博、邓叠三人更相纠察,故诸豪戚莫敢犯法者,而诏书切切,犹以舅氏田宅为言。今贵主尚见枉夺,何况小人哉!国家弃宪,如孤雏腐鼠耳。

    窦宪领责,大为震惧,使人告知其妹。

    窦皇后为兄长之故,毁服免冠,向天深谢其罪,代为苦苦求情。章帝稍解震怒,使国舅以所夺园田还与公主。虽然看在皇后面上未曾追究窦宪之罪,然亦不再授以重任。

    建初九年二月,章帝接受大司农郑弘建议,诏命全国:为鼓励耕稼,发展农业,兹令天下各郡国,准许无田百姓自由迁徙肥饶地区。迁来百姓皆须赐给公田,贷给刍粮农具,免其租税五年,并除算赋三年。后欲回归原籍者,亦都听其自便,不得禁止。

    大鸿胪韦彪上奏:臣谓选举应以才行为先,不可单以家世门第为准;又天下枢要,在于尚书,因而尚书选拔,不宜多用高官及富家子弟出身郎官。

    章帝览奏,皆都纳之。秋七月,复又下诏:昔屡兴大狱,对犯人常用钻剔酷刑,惨苦之极,故下令秋冬治狱,禁止酷刑。

    字幕:郑弘,字巨君,会稽山阴人。

    镜头闪回,叙述郑弘来历。

    郑弘早年之时,曾为山阴灵文乡啬夫。乡民中有弟欠兄钱无力偿还者,其嫂诉于郑弘。郑弘听罢,二话不说,于是自卖内衣,为彼弟还钱。其兄闻之,深感惭愧,自系于狱,并遣其妻还钱给郑弘,郑弘却不肯受。

    时逢太守第五伦下乡劝农,听说此事后深以为奇,就命督邮将郑弘推举为孝廉。

    郑弘曾师从同郡人河东太守焦贶,后逢焦贶因事犯罪,被捕解京,不幸半道死去。

    官府不肯罢休,将焦贶妻子系于诏狱,连年拷掠究问。焦贶学生故旧怕被牵连,都改变姓名避之,只有郑弘披发戴枷,给皇帝上疏,为焦贶辩讼。

    汉明帝终于觉悟,诏命释放焦贶家属。

    郑弘亲自为焦贶治丧,送其妻子还归乡里,从此天下知名。因举孝廉之后出任驺县令,为政仁惠,民得苏息。后迁淮阳太守,累官至尚书令,又出为平原相,征拜侍中。

    在平原相位上,郑弘为官清廉,勤于政事,爱民如子。到任后便即减免赋税,农忙季节则微服私访,调查民间疾苦,救济贫困农户。如遇天旱,就亲自随车求雨。

    郑弘有次下乡私访民情,遇到成群白鹿挟车而过,转瞬而逝。于是特别惊奇,就问随从主簿黄国:白鹿出现,主何吉凶?

    黄国见问,当即整衣跪倒,再拜称贺:在下闻说昔日三公大臣依仗中幡之上,皆都装饰白鹿图案。今明公既遇白鹿挟车而过,是为大吉之兆,主大人不久将为朝中宰相也。

    郑弘闻说点头,笑而不答。

    建初六年,汉章帝欲恢复盐铁官营,大司农郑众极力反对,言辞颇为激烈,以至被人上书弹劾,直至罢官。建初八年,郑弘便被征调入京,升任大司农一职,位列公卿。

    郑弘上奏:臣启陛下,今南方七郡向洛阳进贡物产,都要先运到东冶,然后用船沿海路北上。海上风暴浪急,波高涛险,船沉人亡悲剧经常发生。臣因此奏请朝廷,当开凿零陵、桂阳之间山路,从此路直接送抵洛阳,安全且又节省人力,可谓一劳永逸之举。

    章帝览奏称善,诏命采纳施行。

    于是批下银饷,征召役夫,将零桂山道凿通。两年之间,为朝廷节省三亿万资财。

    闪回结束。章帝采纳郑弘鼓励耕稼建言,允许天下郡国无田贫民自由迁徙,以至举国称颂,百姓受益。

    时逢天下大旱,郑弘复上疏奏请免除进贡,减少百姓差役,都被章帝采纳。

    字幕:建初九年冬,改元为元和元年。

    太尉邓彪称病辞官,章帝诏命郑弘取而代之,由司农升为太尉。由此终列三公之位,职同宰相,果应当年昼见白鹿挟车之兆。

    郑弘不忘旧恩,遂举荐原会稽太守第五伦为司空,章帝准之。第五伦曾有恩于郑弘,但职位在郑弘之下;故此每日早朝,郑弘都向第五伦行礼,第五伦十分不安。

    章帝问明原委,特令设立云母屏风,将两人隔开,免得彼此为难。郑弘在太尉任上刚正不阿,深得人心。

    元和元年十一月,武威太守孟云奏报:北匈奴单于寄书于臣,声称愿与汉朝吏民恢复互市,以通有无。臣谓此诚一举两得之事,但不敢自专,伏乞圣裁。

    章帝览奏,诏复准许,并令孟云派驿使接纳胡商。

    北单于闻说大汉天子准许互市,遂派大且渠伊莫訾王等人,驱牛马万余头东进南下,到边塞来与汉朝商贾交易。

    汉章帝复下诏命,凡遇北匈奴诸王大人前来,所在郡国,都需设官邸予以接待。

    南单于得知消息,大为不悦,遂派轻骑出于上郡,略互市牲口,抄掠牛马,驱还入塞。元和二年冬,南匈奴又进攻北匈奴,斩俘北匈奴人员牲畜以归。

    孟云上奏:北匈奴已同汉朝和解,南匈奴屡次出兵抢掠。若天朝坐视不管,北匈奴必谓我故意纵容,因此作乱犯边。依臣之议,当命南匈奴将抢掠人畜归还北匈奴,以消敌意。

    汉章帝览奏,召集百官商议。

    公卿大臣多说:北匈奴狡诈,反复无常;而南匈奴归附汉朝已久,不能同意此事。

    司徒桓虞、太仆袁安反驳:众议皆非,陛下宜允孟云所奏。

    群臣见此,便不敢言。惟郑弘、第五伦闻听,一齐出班。

    郑弘向桓虞喊道:凡主张归还北匈奴人畜者,俱是不忠不孝之徒!

    桓虞、袁安大怒,各以眼色指使门生故旧同党等人,齐向郑弘戟指呼喝,还以颜色。

    结果第五伦加入争论,双方吵吵闹闹,廷会乱成一团。

    司隶校尉上奏:郑弘等人失礼,是为欺君。

    郑弘与第五伦闻此,遂免冠徒跣,上缴印绶,请求处分。

    汉章帝见此,居中调和:廷议重大国是,皆需集思广益,而忠正温和应为大臣本色。但如都缄口不言,又决非国家之福。卿等何罪?请各正衣冠,共图大计。

    因下诏旨:令度辽将军领中郎将庞奋,加倍偿还北匈奴所失牲口,但对南匈奴抄掠斩获,仍照常计功受赏,如此和稀泥而罢。

    元和四年夏,诏曰瑞物仍集,改元章和。

    太尉郑弘见外戚窦宪专权,势力日强,恐危及朝廷社稷,因此上书皇帝,请求处置。

    章帝因碍于窦皇后面子,只是温颜听受,未加制裁。

    郑弘复又上书:尚书张林依附窦宪,平时行为多有不检,恶迹昭彰。又洛阳令杨光原为窦宪门客,今在任上贪赃枉法,无所不为,奏请罢其官职。

    天子不置可否,只道:容朕查之。

    消息传出,杨光闻说大惊,立即向国舅求救。窦宪因此大为恼火,乃与张林密议毒计,然后进宫面君,私下奏道:太尉郑弘泄露国家机密,失其三公身份,不可再用。

    章帝:卿据何事,而言及此?

    窦宪:郑弘位列三公,所上奏章皆为朝廷重事,关乎国家气运,可谓至高机密。然其常将其所奏之事轻易转述门客外宾,如同儿戏,如何不是泄露国家机密?

    章帝:捕风捉影之事,卿休得妄言。

    窦宪:如何是捕风捉影之论?郑弘所上奏章,朝野上下皆知,臣也略闻一二。

    于是朗朗背诵,将郑弘所上几通奏疏,简述一遍。

    天子不信,向尚书令索来奏章观阅,见内容正如窦宪所言。皇帝虽然依赖郑弘,但对此不由不疑,由中便中窦宪离间之计,随即下诏责问郑弘,并收缴其太尉印绶。

    郑弘知道自己被人诬陷出卖,并不分辨,直到廷尉,等候处置。

    皇帝却也明知国舅为人,知道其中必有蹊跷,随即下太诏令,赦免郑弘。

    郑弘怒被诬陷,请求辞官归田,皇帝又不允许。郑弘由此积愤成疾,卧床不起,犹然耿直上书,陈述窦氏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欺压百官恶迹。

    奏疏末尾,郑弘写道:窦宪罪恶,上达于天,下通于地,四海之内无论贤愚,无不憎恨。若不惩之,臣恐必至祸乱汉室社稷也!

    章帝刘炟看罢奏章,有所醒悟,立派御医到太尉府为郑弘治病。但当御医到府,郑弘已经溘然长逝。临终遗言妻子,将皇帝素日所赐之物一律奉还,丧事从简。

    妻子遵照遗嘱,归还朝廷之赐,将丈夫布衣入殓,素木为棺,与子扶柩还乡。

    司空第五伦闻说,便知挚友是为窦宪伪造奏章诬陷致死,不由痛断胆肠,挥泪上疏:

    臣以空虚之质,当辅弼之任。素性驽怯,位尊爵重,抱迫大义,思自策厉,虽遭百死,不敢择地,又况亲遇危言之世哉!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感趋邪路,莫能守正。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以椒房之亲,仗典司禁兵,出入省闼,年盛志美,卑谦乐善,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也。然诸出入贵戚之门下者,类多瑕衅禁锢之人,尤少守约安贫之节;士大夫无志之徒更相贩卖,云集其门。众煦飘山,聚蚊成雷,盖骄佚所从生也。三辅论议者,至云以贵戚废锢,当复以贵戚浣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诐险趣势之徒,诚不可亲近。臣虽愚劣,惟愿陛下中宫严密,当敕令窦宪等闭门自守,无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虑于无形。如此,则更令窦宪永保福禄,君臣交欢,无纤介之隙耳。疏不尽意,此臣之至所愿也。

    奏疏虽上,章帝不答。

    第五伦知道窦宪之宠已固,天子虽然英明,但须拗不过太后,自己若恋栈权位,亦终不免似郑弘般被害。于是多次以年老多病为由,上疏请求辞职。

    章帝终被第五伦聒噪得无奈,只得允准其请辞,诏命终身给予二千石官俸,加赐钱五十万,公宅一所。

    第五伦就此还第休致,数年后于家中去世,享年八十一岁,寿终正寝。

    朝廷念其为政勤恳,多有功绩,下诏褒勉,赐给安葬秘器、衣衾钱布,敕命厚葬。

    镜头转换,元和三年,窦宪跋扈朝中之时,西域狼烟又起。

    故疏勒王忠从康居王处借五千兵马,据守损中,并与龟兹王密谋,派人向班超诈降。

    班超一眼便看穿王忠诈谋,于是将计就计,答允其投降。

    王忠大喜,先布好埋伏,后入疏勒城来见班超,欲请班超出城受降,好行狡计。

    班超不动声色,举办酒宴待之,将其随从皆安置别帐,由副将作陪。酒过三巡,班超一声喝令,命将王忠座中拿下,继而斩杀;同时副将在外,亦将王忠随从皆都缴械。

    既杀王忠,班超更不怠慢,遂即引兵出城,以王忠部从为先导,反将城外伏兵包围,击败康居、龟兹及王忠联军部众。

    经此一战,天山南道各国俱都畏服。

    班超整兵半载,至元和四年,调发于阗等属国士兵二万余人,再攻莎车。

    龟兹王发遣左将军发温宿、姑墨、尉头,合兵五万救援莎车。汉朝联军不足叛军半数,众将校及于阗国王等皆都恐惧,请求据城以守,并向朝廷再请救兵。

    班超笑道:我有万全之策,公等到时便知。

    来日升帐,乃召集部下将校,并请于阗国王列席上坐,商议军情。

    班超故作胆怯之状,对众将说道:今我兵少不能克敌,万全之策乃是走为上计,各自散去。诸公听我分派,可兵分两路,于阗王率本国军从此往东,某与长史等率汉军从此西归。事不宜迟,兵贵神速,只在今夜以鼓声为号,大军便可出发。

    众人听命,当即散帐,晓谕诸军。

    班超复暗嘱心腹部将,故意放松对龟兹俘虏看管,使其逃回。

    俘虏得便逃出汉营,急回去向国王报信,说汉军及于阗军分路逃走。龟兹王闻讯大喜,当即派将分兵,自率一万骑兵在西边截杀班超,派温宿王率八千人在东边阻击于阗王。

    龟兹军马方动,早被暗伏汉军细作侦知,飞报主将。

    班超闻说龟兹王已经出兵,遂迅速改变此前计划,命令诸部齐发,集中全部兵力,在鸡鸣时分直扑莎车大营。

    莎车军毫无防备,被汉军精骑突袭之下,当即四散奔逃。

    班超追击不舍,一战而杀敌五千多人,尽获其马畜财物。莎车国不敌,只好投降。

    战争结束,龟兹王不由大惊如狂。此时敌我众寡易势,知道不敌,只得引军散去。

    班超因此威震西域,诸国皆都奉若神明。

    大月氏所建贵霜帝国,曾帮助汉朝进攻车师有功。此时闻说班超击破莎车,龟兹国率军远遁,月氏王便遣使者来到汉军驻地,表示祝贺,并向汉朝进贡珍宝、狮子等物。

    班超:贵使远来,一路劳苦。月氏王贺则贺矣,何劳厚赐如此?

    来使:此非为贺礼,是为聘礼也。

    班超:此言何谓?

    来使:我王欲效当年匈奴,愿意和亲,请娶汉朝公主为妻。

    班超:汉胡和亲,乃上国之耻,至今二百余年矣。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遂留下供品,回赐丝帛,拒绝其和亲之请。

    贵霜帝国使者归报,月氏王大怒道:班超此言,是视我不如匈奴单于耶!

    因此怀恨在心,便与汉朝交恶。

    字幕:章和元年春,鲜卑军袭击北匈奴,大胜,斩北匈奴优留单于。

    北匈奴单于庭大乱,原有屈兰、储卑、胡都须等五十八部,二十万人,经此一战只剩列兵八千人,分至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四郡,陆续投降汉朝。

    镜头闪回,叙述鲜卑族由来。

    画外音:鲜卑是古代游牧民族,兴起于大兴安岭,属东胡族群,蒙古语族。秦汉之际,东胡被匈奴冒顿单于打败,由此分为两部,分别退保乌桓山及鲜卑山。此后均以山名作其族名,形成乌桓和鲜卑两族,皆受匈奴统治。所以鲜卑风俗习惯,与乌桓、匈奴极为相似。

    汉武帝时期,派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击败匈奴,将乌桓迁到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鲜卑也开始南下到乌桓故地饶乐水流域。

    此前鲜卑由于在乌桓北方,一直没同中原王朝产生联系;直到东汉建武二十一年,鲜卑跟随匈奴侵犯汉境,其族人才始被中原王朝所知,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光武帝建武二十四年,随着匈奴分裂为南北两部,鲜卑逐渐摆脱匈奴控制。

    闪回结束。鲜卑族人至此斩杀北匈奴优留单于,便即名扬天下。

    章和元年三月,烧当羌豪迷吾复反,与羌族诸种联合,寇掠金城边塞。

    护羌校尉傅育上书朝廷,请求征调陇西、张掖、酒泉郡兵,并本地驻屯汉军平叛。

    朝廷许之,诏命征发三郡各五千人,分由各郡太守率领,傅育率领汉阳、金城五千人,合并两万兵力,约期攻打迷吾。

    傅育奉旨出兵,命陇西郡部队占据黄河南边,张掖、酒泉部在西边拦截迷吾。各路军队尚未会合,傅育先率汉阳、金城军单独推进。

    迷吾闻知汉军来伐,急忙退兵,并将部族、帐篷全部搬迁离去。

    傅育以为迷吾将要远遁,遂尽弃步兵,选三千精锐骑兵穷追,夜间抵达建威三兜谷。

    哨马来报:前面距离敌人只有数里!

    傅育命令:就地扎营,等待天亮进攻迷吾。

    诸将领诺,依令而行。汉军远来疲惫,又欲养精蓄锐,以待来日攻敌,故此未作防备。

    迷吾闻报汉军只在数里外扎营,且人数只有数千,乃对左右部将道:一人怕了一人,便即作罢;傅育如此穷追不舍,真是欺人太甚!

    于是率领精骑三百人,趁夜冲击傅育军营。

    三百精骑如同一阵狂风,卷地而至,汉军毫无防备,被羌兵杀入营中挥刀乱砍,由是人不及兵,马不及鞍,全都惊慌溃散,逃走无路。

    傅育从睡梦中惊醒,寻找战马不见,遂亲提宝剑,出帐迎敌。来至帐外,见四处皆是敌兵,于是奋起神威,夺到一柄长矛,威杀死十余名羌兵。

    迷吾喝令放箭,于是矢如飞蟥,射向傅育。因为身穿常服而起,傅育未及披甲冠盔,故此身上连中十数箭,后背亦被重伤,大叫数声阵亡,死不瞑目。

    汉军三千精骑,当时被三百羌兵杀死八百八十余人,余众逃回本营。

    来日天明,河西等各郡汉军赶到,羌人已经退走。

    傅育为官数十年,从来不蓄私产,将俸禄全都用来救济知己朋友,妻子儿女都不免自己操持家务。此战死于羌乱,诸将及各郡守无不大悲,联名上报天子,请求慰抚追赠。

    汉章帝刘炟下诏,追念赞美傅育,封其子傅毅为明进侯,食邑七百户。又命张纡继任护羌校尉,继续追击迷吾,以为傅育报仇,就此平定羌乱。

    张纡领旨,遂派从事司马防率军搜索迎敌,务求歼灭叛军。

    司马防乃率汉军在前,三郡部众继后为援,与诸羌激战于木乘谷。

    迷吾败走,派翻译来见张纡,请求投降。

    张纡恐其散入山林不好搜剿,佯作许之,先行安排密计。

    迷吾闻说允降,便率羌众前至临羌,扎下营栅,等待汉使前来受降。

    张纡派出使节,先以毒酒飨赐降附诸羌;同时埋伏士兵于营外,待其羌人首领毒发,纵兵杀入,诛戳诸羌酋豪八百余人,并斩迷吾首级,以祭傅育。

    诸羌首领既灭,张纡趁夜打铁,又挥兵袭击诸羌余众,屠村灭寨,再又斩获数千。

    迷吾之子迷唐侥幸逃脱此难,由此心怀灭族杀父大恨,便与诸羌种尽释前嫌,解去旧仇,结婚交质。复聚部落余众,占据大、小榆谷,立誓为父亲报仇雪恨。

    由于汉军滥杀,导致诸羌反抗炽盛,犹如火焰涨天,张纡终不能应付讨平。

    消息传至京师,公卿荐举,以高密侯邓禹之子邓训代张纡为护羌校尉。

    迷唐率万余骑兵至塞下,企图胁迫小月氏胡反汉。

    邓训派兵护卫小月氏胡及其家属,湟中诸胡因此对邓训十分感激。邓训抚养教谕,赏赂招诱诸羌种,迷唐叔父号吾也率种人八百户降附。邓训随发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在写谷击败迷唐,迫其撤离大小榆谷,退据颇岩谷,部众逐渐离散。

    期年之后,迷唐欲还归故地。

    邓训发湟中六千人,由长史任尚率领袭击,斩首一千八百级,俘获生口二千人,马牛羊三万余头。迷唐收拾残众,西徙千余里,十种羌人随之脱离,与烧当羌豪帅一并投降汉朝。邓训接纳归附诸羌胡,威信大行,遂罢屯兵,各归本郡。

    字幕:章和二年二月三十日,正当陇西诸羌大乱之时,汉章帝刘炟崩于章德前殿,时年三十三岁,在位十三年。

    画外音:史云汉章帝以继世承平,天下无事,敬奉神明,友于兄弟,悉省徭赋,绥静兆民,除苛法,蠲禁锢,抑有仁贤之风。是以阴阳洽和,而百姓安乐;众瑞并集,不可胜载,考之图籍,有徵云尔。又曰孝章皇帝宏裕有余,明断不足。闺房谗惑,外戚擅宠。惜乎!若明、章二主,损有余而补不足,则古之贤君矣。

    汉章帝既崩,皇太子刘肇继位,是为汉和帝,年仅九岁。因和帝年幼,不能理政,众官请窦太后临朝称制,行前汉吕太后故事,改次年为永元元年。于是窦太后临朝称制,引领汉朝进入外戚专权时代。(本集完)

第六十二集 计退月氏

    永元元年,汉和帝刘肇在位,窦太后临朝称制。

    窦太后初掌大权,便以章帝遗诏名义,宣布罢止郡国盐铁之禁,纵民煮盐铸铁,由铁官、盐官征税,收入尽归少府。

    又宣章帝遗诏:窦宪以侍中身份,内主机密,外宣诏命,参与所有国家政务。诏命窦笃为中郎将,窦景、窦瑰为中常侍。

    于是窦宪兄弟都在亲要之地,威权一时无两。

    窦宪大权在手,犹不知足,还牵朋引类,霸占朝堂。

    因见太尉邓彪为人谦和礼让,委随不争,便尊崇举其为太傅。窦宪欲为何事,就鼓动邓彪上奏,自己再告白太后,因此言出计从。

    另有屯骑校尉桓郁,几代都做皇帝老师,性情恬退自守,窦宪也推荐复入宫禁,给皇帝讲授经书。于是内外协附,无人敢与窦宪为敌。

    窦宪性情果急,睚眦之怨莫不报复。

    谒者韩纡当年曾经审判窦宪父亲窦勋案件,窦宪此时威权在手,居然令人将其子杀死,割下首级,在窦勋墓前祭奠;都乡侯刘畅来吊章帝之丧,得幸太后,数蒙召见。

    窦宪怕刘畅分己宫省之权,公然派遣刺客在屯卫之中杀死刘畅,而归罪于刘畅弟利侯刘刚,派官鞠问。

    此事激怒众卿,齐都上本奏劾。

    由是真相破露,太后大怒,回护不得,命将窦宪禁闭内宫待罪。

    窦宪自知忤怒太后,恐难保全,于是请求出击匈奴,以赎死罪。

    朝廷计议,因前汉向有此例,又仰承太后旨意,终同意其请。于是便下诏旨:命窦宪为车骑将军,佩金印紫绶,以司空规格配备属员,以执金吾耿秉为副,发北军五校﹑黎阳﹑雍营﹑缘边十二郡骑士,及羌胡之兵出塞。

    永元元年秋,窦宪与耿秉各率四千骑离京,汇合南匈奴左谷蠡王师子,率万骑从朔方鸡鹿塞出兵;南单于屯屠河率领万余骑,从满夷谷出兵;度辽将军邓鸿率边境地区归附朝廷羌胡八千骑、左贤王安国万骑从翩阳塞出兵。

    三路大军并进,在涿邪山会师。窦宪升帐点将,命副校尉阎盘、司马耿夔、耿谭等率精兵一万为前部先锋,前往寻找北匈奴主力作战。

    一声令下,如同山倒。万余先锋大军起行,与北匈奴单于在稽落山作战,大破敌军。敌众溃散,单于逃走。窦宪整军追击,直到私渠比鞮海,会战围剿。

    于是下令收兵,检点战果。军政司回报:此役共斩杀北匈奴名王以下将士一万三千多人,俘获马、牛、羊、驼百余万头,降者八十一部,前后二十多万人。

    窦宪闻报大喜,自思此行不但立功赎罪,且可彪炳千秋,留名青史。

    于是便与耿秉登上燕然山,去边塞三千余里,在南麓勒石铭刻纪功,令班固作《封燕然铭》。其铭文曰: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维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理兵于朔方。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南单于、东胡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群,骁骑三万。元戎轻武,长毂四分,云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绛天。遂陵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殚,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燕然勒石记功,德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盛德。其辞曰: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载兮振万世!

    画外音:《封燕然山铭》被谓是中国有史记载边塞纪功碑源头,后世便以“燕然勒功”为典,专指赫赫战功。经此一战,北单于远逃大漠,不知所踪。

    窦宪燕然勒功已毕,下山还营,即派司马吴汜、梁讽,携带金帛追寻北单于,企图予以招降;一面班师回国,驻扎五原。

    当时北匈奴元气大丧,人心离散,吴汜、梁讽所到之处,宣明国威,前后又有万余人归降。遂在西海追上北单于,劝其仿效当年呼韩邪单于归汉先例,以求保国安民。

    北单于喜悦,率部与梁讽回到私渠海。听说汉军已经入塞,就派弟右温禺鞮王随梁讽前到洛阳,向汉朝进贡,并留侍汉帝。

    窦宪见北单于没有亲往洛阳,于是上奏朝廷:北匈奴单于缺乏归降诚意,是谓心怀首鼠两端。臣请朝廷遣归右温禺鞮王,准备再次出征。

    太后不从其奏,诏允北匈奴之降,并对右温禺鞮王慰抚有加。

    窦宪在漠北召见匈奴南单于,南单于送给窦宪一只古鼎,能容五斗,上有蝌蚪铭文。

    命识者翻译之,道是“仲山甫鼎,其万年子子孙孙永保用”。

    窦宪大喜,乃遣使入京,将此古鼎献上朝廷,以为祥瑞。

    永元元年九月,皇帝下诏,命中郎将持节到五原,任命窦宪为大将军,封其爵为武阳侯,食邑二万户。窦宪接受大将军职,坚决辞去封爵。

    画外音:依照汉家制度,大将军官位本在三公之下,按太尉标准设置官属。此时公卿迎合太后旨意,奏请朝廷,使窦宪位在三公之上,太傅之下,同时提高设置官属档次。

    窦宪率军回返京师,向朝廷献俘报捷。

    窦太后大喜,下令大开仓府,犒赏随征将士;诏命凡随窦宪出征各郡二千石长官子弟,俱都升任太子舍人。窦宪兄弟窦笃升为卫尉,窦景、窦瑰都任侍中、奉车、驸马都尉。

    于是窦氏兄弟四人侍其战功及太后宠眷,各在京师大修宅第,争竞豪奢,穷极工巧。

    永元二年六月,朝廷诏封窦氏四兄弟侯爵,只有窦宪拒不受封。七月将兵出镇凉州,以心腹邓叠为副将。

    北单于因汉朝遣还其弟,派车谐储王往居延塞见窦宪,请求称臣,并求入京朝见。

    窦宪上表请示,太后诏允,便派班固、梁讽前往迎接。

    南单于上书汉廷,建议乘机消灭北单于,然后南北匈奴合并归汉,汉廷复又同意。于是南单于大败北单于,北单于身受重伤逃走。

    班固等人走到私渠海,闻说北单于为南单于所败,只行转头返回。

    窦宪认为北单于势微,欲乘机将其彻底消灭,遂派右校尉耿夔、司马任尚、赵博等率兵出居延塞,在金微山大破北单于,斩首五千余级。

    北单于遁逃,不知去向,其国遂亡。

    其后北匈奴残余一部归附鲜卑,一部归附南匈奴,更有一部分悍勇不肯归附,此后得便即时常入塞侵掠,永为边患。

    窦宪平定北匈奴,由此威名大盛。于是便以耿夔、任尚为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以班固、傅毅皆置幕府,典文章,揽朝政,占据要津。刺史、守令等官,多出其门。

    尚书仆射郅寿、乐恢因为违忤窦宪之意,被其逼迫自杀。朝臣震慑,望风承旨。

    其后未久,太后下诏:窦笃进位特进,窦景为执金吾,窦瑰为光禄卿。

    兄弟当朝,贵重显赫,倾动京都。窦景尤为骄纵,无所不为,就连门下妓客也依其势力,侵凌平民,强夺财货,篡取罪人,抢掠妇女,横行无忌。

    由此京都商贾闭塞,如避寇仇。而主管官吏噤若寒蝉,忍气吞声,不敢举奏。

    画外音:自此以后,窦太后将政权统于自己之手,独断专横,强予决策,较之当年吕高后犹有过之,而无不及。除窦宪兄弟并居高位,叔父窦霸为城门校尉,窦褒为将作大匠,窦嘉为少尉,窦家子弟任侍中、将作、大夫、郎吏等职者,另有十余人之多。

    对于出塞攻伐北匈奴之事,尚书、侍御史、骑都尉、议郎等都极力谏阻,甚至指责窦太后道:奈何以一人之私计,弃万人之性命!

    太后为袒护窦宪,对群臣之谏俱都不听,坚持同意出兵。

    重创北匈奴后,朝臣坚决反对继续设立北单于。

    但由于窦宪奏请设立北单于,窦太后终又同意其奏请。

    窦宪平定北匈奴还师,和帝刘肇遵照太后懿旨,率群臣亲往长安迎接,召见出征将士。朝臣议论,大将军功高盖世,当称为“万岁”。

    尚书韩棱闻此,扬声愤责道:自三皇五帝以来,未闻有人臣可称万岁之制者!

    义正辞严,才算止住此番闹剧。然群臣趋炎附势,已成风气。

    和帝当时虽只十三岁,但将此状皆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暗中决意清理窦氏党孽。

    时有窦宪女婿射声校尉郭举在场,因见和帝愤愤不平之色,便起废立之心。朝散之后,还至己府,便对父亲长乐少府郭璜道:今日朝会之事,大人可见之否?

    郭璜:见之。诸卿欲奏请陛下封你岳父为万岁,尚书韩棱阻之,殊为可恨。

    郭举:韩棱何足为虑!大人不见天子之容色乎?

    郭璜:未也。一个黄口孺子,理他何来?

    郭举:数年之后,尚为孺子耶?

    郭璜:则其容色何如?

    郭举:彼在殿上怒容满面,咬牙切齿,是非欲将窦氏一族生吞腹中之态也。倘及其长大成人,必将窦氏满门殄灭无遗,彼此我家亦将死无噍类矣。

    郭璜:依你之见,则当如何?

    郭举:若依儿子之见,不如就此废罢此子,立我岳父为帝。

    郭璜:若被太后知道,必不同意,其祸非小。

    郭举:先斩后奏,有何不可?太后宠信为儿,便如当年汉武帝姑母馆陶公主寡居,宠幸董偃为“主人翁”者一般。且不论何人为帝,其仍做太后,有何不肯!

    郭璜:既便如此,当有同党臂助,方保万全。

    郭举见父亲不再阻拦,于是大喜,便密召穰侯邓叠与其弟步兵校尉邓磊入府,并二邓之母元氏相互勾结,共同策划,欲杀害和帝刘肇,拥立窦宪。

    司徒袁安暗中看破,深为忧虑,每言及国家大事,往往呜咽流泪。

    周荣为袁安府吏,甚有文才胆略,常助司徒上书弹劾窦宪、窦景兄弟。窦宪门客徐齮非常嫉恨,当面威胁,周荣不惧。

    镜头转换,汉和帝转回京师洛阳。

    因当时窦宪兄弟掌握大权,和帝刘肇与内外臣僚无法接近,相处者只有宦官而已。因谓中常侍、钩盾令郑众谨慎机敏而有心计,又不谄事窦氏,便与其密谋,决定杀掉窦宪。

    郑众:今窦宪出征在外,手握重兵,一旦事泄,恐其兴兵作乱,陛下暂且忍耐。

    和帝:而要耐至何时,方才是了?

    郑众:待其回京,还至自家府中,却再理会。

    和帝知道郑众多智,于是从之。

    其后不久,窦宪、邓叠等全都回到京城,先入宫参见太后。窦太后善加褒奖,重加赏赐,命至前殿参见天子。

    和帝唯唯称赞而已,说道:众卿劳苦功高,可先回本府歇息,无事不必上朝。

    窦宪等称谢辞出,未出殿门,已是嘻嘻哈哈,笑声大作。

    和帝怒恨欲狂,还至内宫,找来郑众,叫道:逆贼欺朕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郑众进言道:下臣以为,陛下意欲夺权亲政,除此外戚,则必依仗宗亲不可。

    和帝:卿观举朝宗亲勋戚,其谁可用?

    郑众:清河王刘庆特别受到陛下恩遇,颇怀忠义之心,常欲报答陛下。其又经常进入宫廷,向太后问安,陛下趁便,可以留其住宿。如此如此,大事可成。

    和帝大喜,乃命内侍:清河王入宫之时,立刻奏报,不得隐匿。

    内侍:喏。

    转过天来,内侍来报,清河王入宫,拜见太后。和帝刘肇闻报,急亲书密旨,命内侍赍持提前候于出宫廊道,私下赐之。

    刘庆得旨,揣入怀中。出宫后寻一僻静之处,展开看时,见上面写道:朕欲得《汉书·外戚传》一阅,卿可私向千乘王刘伉借来,送入内宫,切切毋误。

    清河王心下会意,遂至千乘王府借得《汉书·外戚传》,后以送书为名,单独进入和帝内室。二人相对而泣,均恨窦宪跋扈,计议良久,密定除贼之策。

    和帝送走刘庆,又命郑众搜集历代皇帝诛杀舅父先例,以为谫除窦氏依据。

    镜头转换,内宫剧变未曾发动,西域战火复燃。

    永元二年夏,大月氏副王谢率兵七万,东越葱岭来攻疏勒,汉军诸将闻报,俱都恐慌。

    班超见诸将惧怯,胸有成竹笑道:月氏东来,诸公颇怀惧否?

    诸将:众寡不敌,如何不惧?

    班超:月氏虽然兵多,但跋涉数千里而来,又粮秣运输不便,有何可虑?我等只需坚壁清野不出,不过旬日,必败此虏。

    诸将听罢,半信半疑。但见主帅安之若素,也便心下踏实不少。

    未过数日,班超正率诸将巡城,只见西边尘土扬天,遮天蔽日;继而又似闻马蹄之声,里间夹杂着人喊马嘶。风尘影中,一骑哨马如风驰来,在城下向上大叫:胡人至矣!

    班超闻报大月氏兵至,立即下令,全军上城,拼力坚守!

    诸将应诺,当即放进哨马及城外牧民,吊桥高悬,各自备战。

    片刻之后,月氏兵马大至,将疏勒城紧紧围住,四面攻打。

    只因汉军早有准备,矢石充足;兼又月氏人没有攻城器械,故此围城数日,不能攻克。涡欲抢掠粮草以充军需,又无所得,由此疲惫不堪。

    月氏王谢见军中粮尽,将欲退兵,又不甘心,于是召集诸部大人,商议对策。

    国师献计道:何不派出使者,携带金银珠宝,前去龟兹求援?

    月氏王谢:龟兹与我有仇无恩,焉肯助我?

    国师:龟兹虽然与我无交,但与汉朝向来为敌,却有切齿之恨。大王可拣选口舌便给之人,多赍珍宝,并以利害说之,则龟兹王无有不肯。

    月氏王称善,于是下令搜集军中毛皮珠宝,装满二十辆大车;继而派出使者,率引五百精骑押送,离开大营,前往龟兹求援。

    使者奉命而往,只走出半日,离大营不过五七十里远近,忽听响箭连声,呐喊四起;继而只见自沙丘后驰出一支汉军人马,约有五百余人,当头拦住去路。

    月氏使者:不好!此处怎会有汉军埋伏?

    汉军将领:班将军真乃神人也!早就估计敌军粮尽,定会派人到龟兹求救,预派我等在此埋伏等候。今贼军既已入伏,皆都与我射杀,一个不留!

    众军应诺,一拥而出,箭如飞蟥。

    不到半个时辰,乃将月氏使者尽数杀死,夺其珠宝,凯旋而归。

    到至月氏大营之外,汉将命令高挑使者首级,绕营呼喊:我班将军已布十万大军,将尔等重重围困。无论向何方求救,必被我所擒,休得自来送死也!

    呼喊已罢,驰骋而去。

    月氏王谢大为惊恐,信以为实,自思进退无据,只好再遣使者到疏勒城下,向班超请罪:我等有眼无珠,听信流言,冒犯天威,罪该万死!

    班超:你月氏王将欲如何?

    使者:我家大王知错矣。望将军能网开一面,放我等归国。自今而后,永不相侵。

    班超允之,即下令道:回去告诉月氏王谢,只要释兵缴械,便许其全军回国。

    使者还报,月氏贵霜国王又惊又羞又喜,只得缴械回兵。七万大兵攻打汉朝西域都护府,竟未损害汉军分毫,只为汉军送去无数辎重军械,差一些儿全军覆没,铩羽而归。

    自此以后,贵霜帝国甘做附庸,向汉朝年年进贡,岁岁参拜。

    西域诸国闻知,无不大震,皆传说班超善会拘神遣将,撒豆成兵,招惹不得。

    永元三年,龟兹、姑墨、温宿等国相继遣使东来,要求降附汉朝。由此只剩焉耆、危须、尉犁三国,因曾杀害西域都护陈睦,心怀恐惧,尚未归降;其余各国,都已平定。

    捷报传至京师洛阳,朝廷大悦。汉和帝当即下诏:任命班超为西域都护,徐干为长史,立白霸为龟兹王,派司马姚光护送归国。

    姚光奉旨,领兵护送白霸到至龟兹,宣布废黜国王尤里多,并将其带回京师。

    白霸即为龟兹国王,奏请汉军入驻本国;班超由此离开疏勒,移驻龟兹它乾城。

    画外音:班超屡立功异域,被朝廷敕封为西域都护,便被窦宪朋党嫉之,深为不喜,欲行罗织罪名,予以陷害。当时朝中有一名士,将此等情状俱都看在眼中,由是大怒,便欲凭一己之力,将窦氏一党扳倒。列位看官!你道这位大胆名士乃是何人?有何来历?

    字幕:何敞,字文高,扶风平陵人,千乘都尉何宠之子。

    镜头闪回,何敞登场。

    何宠不喜千乘都尉一职,以病告免,隐居不仕。何敞深受父亲影响,自以为取舍好恶不合时务,每遇郡中推荐或朝廷征召,常称疾不应。

    元和年中,太尉宋由闻其清名已久,征辟为掾,待以殊礼。

    何敞论议高雅,常引大体,多所匡正,司徒袁安亦深为敬重,引为至交。

    是时京师及四方累有奇异鸟兽草木,上书言事者皆都以为祥瑞,称颂逢迎。

    何敞精通经传,更研天侯,对此恶之,乃言于宋由、袁安二公:夫祥瑞应依高德而至,灾异是缘政恶而生。故鸲鹆来巢,昭公有乾侯之厄;西狩获麟,孔子有两楹之殡。海鸟避风,臧文祀之,君子讥焉。今异鸟翔于殿屋,怪草生于庭际,朝廷必将大变,不可不察焉。

    宋由、袁安闻言而惧,不敢回答。

    肃宗章帝驾崩,和帝刘肇即位。因眼见窦氏专政,外戚奢侈,赏赐过制,仓帑为虚;又结党营私,欲谋图害功臣班超。何敞由此愤愤不平,乃上书劝谏宋由:

    敞闻事君之义,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历观世主时臣,无不各欲为化,垂之无穷,然而平和之政万无一者,盖以圣主贤臣不能相遭故也。今国家秉聪明之弘道,明公履晏晏之纯德,君臣相合,天下翕然,治平之化,有望于今。孔子曰: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今明公视事,出入再期,宜当克己,以酬四海之心。《礼》一谷不升,则损服彻膳。天下不足,若已使然。而比年水旱,人不收获,凉州缘边,家被凶害,男子疲于战陈,妻女劳于转运,老幼孤寡,叹息相依,又中州内郡,公私屈竭,此实损膳节用之时,国恩覆载,赏赍过度,但闻腊赐,自郎官以上,公卿王侯以下,至于空竭帑藏,损耗国资。寻公家之用,皆百姓之力。明君赐赍,宜有品制,忠臣受赏,亦应有度,是以夏禹玄圭,周公束帛。今明公位尊任重,责深负大,上当匡正纲纪,下当济安元元,岂但空空无违而已哉!宜先正已以率群下,还所得赐,因陈得失,奏王侯就国,除苑囿之禁,节省浮费,赈恤穷孤,则恩泽下畅,黎庶悦豫,上天聪明,必有立应。使百姓歌诵,史官纪德,岂但子文逃禄,公仪退食之比哉!

    宋由览书,知其所指,但因恐惧窦氏,不能采用。

    齐殇王子都乡侯刘畅因闻章帝驾崩,至京奔吊国忧,所上奏疏未报,便被窦宪令人刺杀于城门屯卫之中,有司不敢立案查问。

    何敞闻此,又对宋由说道:刘畅乃是宗室肺腑,茅土籓臣,来吊先帝大忧,上书须报,亲在武卫,致此残酷。奉宪之吏,莫适讨捕,踪迹不显,主名不立。敞备数股肱,职典贼曹,故欲亲至发所,以纠其变,而二府以为故事三公,不与贼盗。昔陈平生于征战之世,犹知宰相之分,云外镇四夷,内抚诸侯,使卿大夫各得其宜。今二府执事不深惟大义,惑于所闻,公纵奸慝,莫以为咎,惟明公运独见之明,昭然勿疑,敞不胜所见,请独奏案。

    宋由见其不畏窦氏势力,大加赞赏,终于许之。于是太尉、司徒二府皆遣主吏随之,推举具得事实,铁证如山,上报朝廷。窦宪无由自辩,因被囚禁问罪。京师朝野上下,无不大赞何敞。其后经过二府极力推荐,何敞拜授侍御史之职。

    窦宪后因大败匈奴,燕然勒功,复被朝廷重用,继而权势熏天,远超北征匈奴之前。何敞时见窦宪、窦笃、窦景并起邸第,兴造劳役,再次上疏弹劾。其疏略云:

    臣闻匈奴之为桀逆久矣。平城之围,虏书之耻,此二辱者,臣子所为捐躯而必死,高祖、吕后忍怒还忿,舍而不诛。伏惟皇太后秉文母之操,陛下履晏晏之姿,匈奴无逆节之罪,汉朝无可惭之耻,而盛春东作,兴动大役,元元怨恨,咸怀不悦。而猥复为卫尉窦笃、奉车都尉窦景缮修馆第,弥街绝里,臣虽斗筲之人,诚窃怀怪,以为笃、景亲近贵臣,当为百僚表仪。今众军在道,朝廷焦脣,百姓愁若,县官无用,而遽起大第,崇饰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无穷也。宜且罢工匠,专忧北边,恤人之困。

    奏书虽上,朝廷终不回复,亦无下文。

    闪回结束,疏勒大捷之后。何敞此时拜为尚书,因见窦氏嫉妒班超所建大功,屡图陷害,于是复上封事密奏,再说窦氏揽政之事。其奏略云:

    伏见大将军窦宪,始遭大忧,公卿比奏,欲令典干国事。宪深执谦退,固辞盛位,恳恳勤勤,言之深至,天下闻之,莫不悦喜。今逾年无几,大礼未终,卒然中改,兄弟专朝。宪秉三军之重,笃、景总官卫之权,而虐用百姓,奢侈僭逼,诛戮无罪,肆心自快。今者论议凶凶,咸谓叔段、州吁复生于汉。臣观公卿怀持两端,不肯极言者,以为宪等若有匪懈之志,则己受吉甫褒申伯之功,如宪等陷于罪辜,则自取陈平、周勃顺吕后之权,终不以宪等吉凶为忧也。臣敞区区,诚欲计策两安,绝其绵绵,塞其涓涓,上不欲令皇太后损文母之号,陛下有誓泉之讥,下使宪等得长保其福佑。然臧获之谋,上安主父,下存主母,犹不免于严怒。臣伏惟累祖蒙恩,至臣八世,复以愚陋,旬年之间,历显位,备机近,每念厚德,忽然忘生。虽知言必夷灭,而冒死自尽者,诚不忍目见其祸而怀默苟全。驸马都尉瑰,虽在弱冠,有不隐之忠,比请退身,愿抑家权。可与参谋,听顺其意,诚宗庙至计,窦氏之福。

    奏疏上达朝廷,天子未答,内容已被窦宪心腹所知,密报大将军府中。

    窦宪怒道:叵耐何敞老儿!我与其何仇,数度切谏,直言我罪过?

    窦笃:是也,可谓耿耿独言,喋喋不休。

    窦宪:我欲杀此老儿,但忌其在朝中威望,且被天子赖为柱石,无法撼动何?

    窦笃:此事易也,何不借刀杀之?

    窦宪:借何人之刀?

    窦笃:弟闻济南王刘康,仗其身份尊贵,在封国骄矜日甚,动辄杀人。兄长何不上奏天子,推荐何敞离京出朝,前为济南太傅?则以此老喋喋不休性格,非被济南王杀之不可。

    窦宪:善哉此计,便即行之。

    镜头转换,山东济南。

    何敞被窦宪排挤出朝,辞帝离京,到至济南国,就任太傅。因禀忠直谏,辅导济南王刘康以正道忠义,并常援引法度,纠正其恶行。

    刘康虽然骄横无比,但对何敞极备敬礼,并不见害,窦宪之谋便即落空。

    其后岁余,何敞复迁汝南太守,在职期间以宽和为政。

    立春日,何敞分遣儒术大吏案行属县,彰显县城及里中孝悌有义行者。及举冤狱,皆以《春秋》大义断之;置立礼官,不任文吏。又修理鲖阳旧渠,垦田增至三万余顷。

    是以郡中无怨,百姓化其恩礼。吏人共刻石著文,以歌颂何敞功德。

    字幕:辛卯,永元三年,耿夔、任尚兵出居延,北击匈奴。因深入五千余里,在金微山大破北匈奴。从此北匈奴远飙,先西迁乌孙,再迁康居,三迁阿兰聊,已到欧洲边缘。从此长达两百年间,中外史书中都再找不到这个民族记载。

    永元三年,汉和帝刘肇满十三岁,举行成年典礼,遵循曹褒所制订礼仪。

    次年,司徒袁安逝世,太常丁鸿接替其职。

    字幕:丁鸿,字孝公,颍川郡定陵县人,河南太守丁綝之子。丁鸿最初袭封父爵阳陵侯,在封地大办学堂,受到汉明帝赏识,被召入朝为侍中,又兼射声校尉,改封鲁阳乡侯。白虎观会议时,丁鸿论述最精,被称为殿中无双丁孝公。

    永元四年六月戊戌朔,日食。丙辰日,十三郡国地震。丁鸿遂趁机封事上奏,略云:

    臣闻日者阳精,守实不亏,君之象也;月者阴精,盈毁有常,臣之表也。故日食者,臣乘君,阴陵阳;月满不亏,下骄盈也。昔周室衰季,皇甫之属专权于外,党类强盛,侵夺主势,则日月薄食,故《诗》曰:“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春秋》大义:日食三十六,弑君三十二。变不空生,各以类应。夫威柄不以放下,利器不可假人。览观往古,近察汉兴,倾危之祸,靡不由之。是以三桓专鲁,田氏擅齐,六卿分严;诸吕握权,统嗣几移;哀、平之末,庙不血食。故虽有周公之亲,而无其德,不得行其势也。

    今大将军窦宪虽欲敕身自约,不敢僣差,然而天下远近皆惶怖承旨,刺史二千石初除谒辞,求通待报,虽奉符玺、受台敕,不敢便去,久者至数十日。背王室,向私门,此乃上威损,下权盛也。人道悖于下,效验见于天,虽有隐谋,神照其情,垂象见戒,以告人君。间者月满先节,过望不亏,此臣骄溢背君,专功独行也。陛下未深觉悟,故天重见戒,诚宜畏惧,以防其祸。《诗》云:“敬天之怒,不敢戏豫。”若敕政责躬,杜渐防萌,则凶妖销灭,害除福凑矣。夫坏崖破岩之水,源自涓涓;干云蔽日之木,起于葱青。禁微则易,救末者难,人莫不忽于微细,以致其大。恩不忍诲,义不忍割,去事之后,未然之明镜也。臣愚以为左官外附之臣,依托权门,倾覆谄谀,以者容媚者,宜行一切之诛。间者大将军再出,威振州郡,莫不赋敛吏人,遣使贡献。大将军虽云不受,而物不还主,部署之吏无所畏惮,纵行非法,不伏罪辜,故海内贪猾,竞为奸吏,小民吁嗟,怨气满腹。臣闻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宰牧从横。宜因大变,改政匡失,以塞天意。

    因是封书奏事,窦氏朋党皆不得见,故都不知。

    和帝览奏大喜,诏命丁鸿代理太尉,并兼卫尉,引军屯驻于南、北宫,欲除窦氏。

    画外音:窦太后深处内宫,此时尚不知道,由于自己临朝称制以来刚愎放纵,早已引起正直朝臣不满,不断上书进谏,有时甚至以死抗争。和帝刘肇虽然年幼,却是机智深沉,并将生母被害之恨深埋心中,无时不欲报仇。因见当时窦宪兄弟掌握大权,自己与内外臣僚隔绝,唯独中常侍郑众谨慎机敏,又不谄事窦氏,便同其密谋,决定除掉窦宪。

    字幕:郑众,字季产,南阳郡犨县人,中常侍加封钩盾令。

    汉和帝既命丁鸿兼理卫尉,掌握南北两宫禁军,由是唤来郑众密议:我欲铲除窦氏,奈诸窦常兵,窦宪更引重军在外,一旦造乱,其祸不小。依卿之计,当如之奈何?

    郑众奏道:以下臣观之,满朝大臣之中,只有司空任隗和司徒丁鸿,平时不肯依附窦氏;何敞今放汝南外任,亦不服窦氏久矣。陛下欲倒太后一党,只需如此如此,必获大功。

    和帝闻说大喜:就依贤卿,便可知会司空任隗、司徒丁鸿,照计行事,且宜秘之。

    郑众:喏,微臣遵旨。

    永元四年六月,和帝忽下诏书,命窦宪回京辅政,效大将军霍光旧事。窦宪接到诏书,以为是太后嘱意,丝毫没有怀疑,当即兴高采烈,带心腹众将启程回入京城,诣阙参驾。

    窦宪赶到京师之时,天色已晚,宫门早闭。

    皇帝闻报,传出诏旨:大将军暂且回府休息,翌日入朝进见,便行拜相大礼。

    窦宪接旨,并无疑惑,于是回府,召集诸弟子侄夜宴,庆贺来日拜相大喜。

    未料便在当天晚上,郑众赍持和帝符命,早已密令卫尉丁鸿,率引禁军封闭城门。城中各主要路口,都由丁鸿派兵严加把守。

    三更时分,丁鸿命令诸将:率领禁军分赴各府,捉拿窦氏亲信党徒,一个休使漏网!

    诸将领命,各带本部禁军分头行事,犹如鹰拿燕雀。未至天明,窦氏爪牙全部就擒。

    五更时分,少年天子刘肇临幸北宫,下达诏命:执金吾与北军五校尉领兵备战,驻守南北两宫;关闭城门,将郭璜、郭举、邓叠、邓磊等人全部秘密处死。将邓叠兄弟及郭瑛父子绑赴市曹,明正典刑。派谒者仆射随军至大将军府,收回窦宪大将军印信绶带,宣布改封为冠军侯;缴收窦笃、窦景、窦瑰印信,勒令离京!

    郑众:不杀诸窦,恐遗后患,陛下详之!

    和帝:太后尚在人世,岂可处决窦氏兄弟?

    郑众:臣有一计,可使太后不觉,大将军羽翼尽折。

    和帝:速速讲来。

    郑众:陛下可选派严苛干练封国宰相,趁未天明,监督窦笃、窦景、窦瑰即刻离京。待确认三窦到达封国之后,勒令国相监督三人自杀。此谓暗送无常,神鬼不知。

    和帝:妙哉,便依卿策,着即施行。

    镜头转换,三窦连夜被押出京,各至封国伏诛。只一夜之间,十四岁大汉天子刘肇成功夺回政权,再现汉宣帝刘询诛灭霍禹全族故事,并为生母全家得报前仇。

    窦宪被追缴大将军玺印之际,尚怀一线生机,请求到长乐宫向太后辞行。

    谒者仆射虽欲通融,无奈长乐宫当时已被丁鸿率禁军封锁,根本无法接近,废然而返。

    窦宪毕竟曾经率领千军万马,机智过人,复又密派家人扮为谒者随从,欲带信入长乐宫,通告太后。

    卫尉丁鸿却又早已料到此节,命令宫门卫兵解衣检查,搜出窦宪密信,当即命令将信使斩首示众。

    窦宪终至山穷水尽,只好带妻室儿女怆然离开京师,及至封地,亦被逼令自杀。

    画外音:可叹一代名将权宦,如此收场。窦宪虽被公认外戚专权祸首,但统率汉军大破北匈奴于稽落山及金微山,登燕然山刻石勒功,威名震撼大漠南北,奠定中国北疆新格局,功绩不应抹杀。窦宪善于利用敌军之弱,调遣优势兵力与敌主力决战,亦不失为名将典范。

    事后和帝论功,郑众首谋诛杀窦宪兄弟,因功升任大长秋。

    郑众上奏:窦宪谮图弑逆伏诛,余党不可不问。班固曾为中护军,与窦氏关系密切;其诸子及门客又多不遵法度,亦应收捕下狱问罪。(本集完)

第六十三集 班超归天

    郑众奏请拘捕窦宪同党班固,和帝准奏,即命洛阳令种兢,依律拿问鞠审。

    种兢与班固曾有私仇,于是欣然奉旨,逮捕班固及其诸子下狱,刑讯逼供。班固在狱中未久,便被折磨病死。临死前泣血写下遗表,托家人密奏天子。其奏略云:

    臣自就任兰台令史以来,从明帝永平元年起,受命专门撰述《汉书》,历时二十余年。依照写作计划,全书分十二纪、八表、十志、七十列传,共一百篇。期间虽亦从事其他著述,又参与大将军窦宪军事,大体未曾中断《汉书》编写。今全书绝大部分内容已经定稿,惟八表及《天文志》未成。以至死于冤狱,不亦悲夫?

    和帝览奏大惊,由是下诏遣责种兢滥用私刑,并令究治狱吏之罪。因惋惜班固大业未竟,复令其妹班昭到东观藏书阁,将《汉书》续写完成。

    画外音:班昭字惠班,学问广博,不弱其兄。十四岁时嫁于同郡人曹世叔为妻,丈夫不幸早年去世。汉和帝多次召班昭入宫,命皇后及贵人嫔妃等视其为师,称为“曹大家”。邓太后临朝听政后,特许班昭参与政事,加封班昭之子曹成为关内侯,官至齐国国相。同郡马融拜伏藏书阁下,跟随班昭学习;其后皇帝又命马融兄长马续接替班昭,终于完成《汉书》。

    少年天子刘肇一举扫平外戚窦氏势力,由此开始亲理政事。每日临朝听政,深夜批阅奏章,从不荒怠,故有劳谦有终之称。因闻北匈奴单于率众北还,和帝便派将兵长史王辅为帅,与蜀郡太守任尚联手追击。

    二将奉命,率军北征,连战连胜,最终诛杀北单于,尽灭其众而还。

    镜头转换,边北辽东。

    鲜卑闻说北匈奴已灭,遂乘机迁入匈奴故地,就此定居下来。北匈奴余部此时尚有十余万落,于是皆都自称鲜卑族号,由此复又渐渐强盛。

    适逢此时,辽东太守祭肜因病亡故。哀书入京,和帝甚表悲悯,诏命其子祭参继任辽东太守。然而祭参虽然征战有功,但威望远不及乃父,于是辽东渐渐不宁。

    祭肜武勇过人,又不失长者之风,颇有古代名将司马穰苴风范。乌桓、鲜卑追思无已,每朝贺京师,常过冢拜谒,仰天号泣乃去。辽东吏人为其立祠,四时奉祭。

    字幕:岁月转换,似水流年。永元六年秋,西域都护班超调发龟兹、鄯善等八国部队共七万人,进攻焉耆、危须、尉犁。

    大军行到尉犁,班超派使分别通告三国:大汉西域都护今次来者,欲镇抚三国也。尔等既欲改过向善,宜遣大人来迎,我当赏赐王侯已下,事毕即还。

    焉耆王广早闻班超大名,厚待汉使,并遣左将北鞬支为使,赍奉牛酒以迎汉军。

    班超见焉耆王并未亲至,故意假作发怒,诘责北鞬支道:汝虽是匈奴侍子,而今秉掌焉耆国之权。我今率兵自来,焉耆王不及时迎降,皆汝之罪也。

    左右诸将一齐恫吓:似此不忠不义之徒,不如杀之!

    班超说道:公等不知,此人威权重于焉耆王,今未入其国而杀之,必令自疑。若因此而设备守险,我等岂得到其城下哉!

    于是赐以酒食,然后遣之。

    北鞬支还至焉耆,向国王备述班超威严,说其恩义。王广见北鞬支安然无恙归还,知道汉朝没有平灭己国之意,遂亲率高官在尉犁迎接班超,奉献礼物。

    班超见其主动来降,遂以恩义待之,深加抚慰。

    未料王广返回王庭,立即下令拆掉国境山口围桥,欲阻汉军于境外。班超早已料到,却从别道绕行进入其国,距王城二十里扎下营栅。

    焉耆王见汉军从天而降,不由大惊。便欲逃入山中顽抗,待班超粮尽退兵后卷土重来。其国左侯元孟曾在洛阳为质,心向汉朝,潜派使者向班超报信,说与焉耆王计划。

    班超为稳定焉耆国贵族,故意斩杀元孟使者,并发檄文,约期宴请三国国王及大臣,声言届时将厚加赏赐。

    焉耆王广、尉犁王泛及北鞬支等信以为真,三人多人一起到会;焉耆国相腹久等十七人害怕被杀,就此逃跑;危须王也因心中狐疑,未至汉营。

    宴会开始,众人依次坐定。班超突然变色,责问焉耆王等人道:危须王因何不来?腹久一班人为何逃跑?此皆是尔等归降之心不诚,首鼠两端之故也!

    焉耆王:危须王不至,腹久逃走,实与我等无干!

    班超:一派胡言!你若诚心投汉,却为何又拆除山口围桥,以拒天兵?

    焉耆王等人闻言惊悚,惧不能答。

    班超喝令:与我皆都拿下,押至当年西域都护陈睦所驻故城,全部斩杀,传首京师!

    一声令下,众武士一拥而上,将焉耆王广等三十余人皆都绑缚,开刀问斩。

    班超又令诸将,纵兵斩杀三国贵族五千余人,俘获部众一万五千人,马畜牛羊三十多万头,由此一举平定三国。

    焉耆、危须、尉犁三国既平,班超命将元孟请至,宣布册立其为焉耆国王。

    元孟又惊又喜,问道:将军此前杀我信使,今又立我为王,却是何故?

    班超:贤侯不知,当时是为设计诱敌,以惑王广,不得不杀使者故耳,尚请莫怪。

    元孟唯唯逊谢道:将军用兵,真有神鬼莫测之机,我等凡人,岂能领会!

    为稳定三国局势,班超在西域都护故城停留半年。至此,西域五十余国都重新归附汉朝,班超终于实现其当年立功异域理想。

    消息传至洛阳,汉和帝闻报大喜,下令朝议,表彰班超盖世功勋。经过三公廷议上奏,最终诏封班超为定远侯,食邑千户。自此以后,人皆以“班定远”称之。

    镜头转换,永元六年正月,洛阳汉宫。

    永昌郡徼外敦忍乙王莫延附汉,遣使者及翻译到洛阳,向汉朝奉献犀牛、大象。

    二月,和帝下诏,以司空刘方为司徒,太常张奋为司空。

    字幕:张奋,字徲通,京兆杜陵人,父张纯,光武帝时曾任大司空,封武始侯。

    张奋少年时好学不倦,节俭行义,常分田租赡恤宗亲。汉明帝时初仕为侍祠侯,和帝时复任城门校尉、长乐校尉、太常,至永元六年升为司空,就此位列三公。

    是年四月,蜀郡徼外大牂夷种羌豪造头等人,率种人五十余万口内属。东汉朝廷拜造头为邑君长,赐以印绶,令管理其部民。

    七月,京师旱灾,太史官上奏,以为是冤狱过重之故。

    和帝下诏,令中都官徒各除半刑。又亲至洛阳官舍,录囚徒,举冤狱,收捕洛阳令下狱抵罪,司隶校尉、河南尹都受降职处分。

    冬十一月,北匈奴降胡五六百人夜袭南单于师子,汉安集掾王恬率领卫士与之激战,击败降胡,尽行诛之。降胡十五部二十余万人相率惊扰,皆都反叛。

    诸部叛首找出前单于屯屠何之子薁鞮日逐王逢侯,共推其为单于,杀略汉匈吏民,焚烧邮亭庐帐。南单于支吾不住,急向朝廷告急求助。

    汉和帝闻奏大怒,遂下诏命:拜大将邓鸿行车骑将军事,为三军主帅,以越骑校尉冯柱、行度辽将军事朱徽二人为副将,率左右羽林、北军五校士、郡国射士、缘边将士;檄令乌桓校尉任尚,率乌桓、鲜卑诸部,合四万余人马,约会讨伐逢侯。

    字幕:邓鸿,南阳新野人,高密侯大司徒邓禹少子。

    镜头闪回,叙述邓鸿来历。

    邓鸿喜好谋略,曾上朝参与商议边防军事,汉明帝赏其能力,命为将兵长史,使率领五营士兵屯守雁门,封为侯爵。

    建初七年,邓鸿以张掖太守之职,被任命为度辽将军;永元元年率军从稒阳塞出发,与大将军窦宪、征西将军耿秉等在涿邪山会攻北匈奴。

    因击败北匈奴军功,朝廷升任邓鸿为大鸿胪,由定襄太守皇甫棱代理度辽将军之职。

    闪回结束,邓鸿会合三军出塞,北伐匈奴。

    逢侯单于闻而大惧,便与诸部叛首商议,欲带人马辎重,穿越大漠北去。南匈奴单于师子闻报,与中郎将杜崇驻扎牧师城,以阻北匈奴归路,逢侯单于攻而不克。

    十一月,邓鸿率军到达美稷。逢侯单于不敢对敌,于是越冰过险,向满夷谷退去。

    南匈奴单于师子派王子为将,率领一万骑兵,与杜崇部下四千骑,会合邓鸿所部汉军,在大城塞追击逢侯单于,展开对决。经过一场激战,杀逢侯部众三千多人,掳获万余。

    越骑校尉冯柱分兵追击逢侯单于部众,杀死四千多人。

    任尚率领鲜卑大都护苏拔魔、乌桓首领勿柯,共集八千骑兵,拦截在满夷谷,再一次大败逢侯单于。接连三战,前后一共杀死北匈奴一万七千余人。

    逢侯单于趁汉军未能合围之机,率领部众逃出塞外,汉军因无法追击而回。

    字幕:任尚,东汉将领,籍贯来历及出生年月皆都史载不详。章和二年,初任护羌校尉邓训护羌府长史。羌族烧当部落首领迷唐叛汉,其叔父号吾率领本部八百户归降,并为汉军向导,在写谷大败迷唐。永元元年春,迷唐打算重回故地,邓训命任尚击之。

    镜头闪回。任尚领命,遂率六千汉胡兵马,追击迷唐。

    迷唐渡河向西,为防追兵,下令将船只全部焚毁。任尚兵至,见渡船尽毁,遂命收集军中所有皮革缝制成小船,置于木筏之间,作为渡河工具。

    汉军由此悄悄渡河,并趁夜间发动袭击,大败迷唐,先后斩杀一千八百余人,俘虏二千人,缴获马牛羊三万余头。经过此役,烧当羌部几乎全被消灭,余部皆都归降汉军。

    永元三年,任尚以司马之职奉大将军窦宪之命,与左校尉耿夔兵出居延塞,在金微山大败北匈奴,俘虏北单于之母阏氏,斩杀大部落王以下五千余人,平灭北匈奴。

    汉军出塞五千余里后而回,其距离之远,是自汉朝出兵匈奴以来未曾有之。

    自此以后,耿夔、任尚等便为大将军窦宪心腹爪牙。

    永元四年正月,朝廷派遣大将军左校尉耿夔为使,授予北匈奴于除鞬印信绶带,再立北单于;同时命任尚为中郎将,持符节护卫北匈奴,屯驻伊吾。

    窦宪计划护送于除鞬返回北匈奴王庭,后因事败自杀,计划作罢。于除鞬闻窦宪败亡,遂在天山南北公开反叛,到处烧杀抢掠,残害百姓。

    汉和帝派长史王辅率一千骑兵出塞,协同任尚联兵讨伐于除鞬。

    任尚与王辅翻越东天山,以铁骑对铁骑,穷追猛打叛兵,在蒲类海边与于涂鞬进行决战,一举打垮北匈奴军,擒斩于涂鞬,使其残余势力落慌而逃。

    闪回结束。至此降胡造乱,光禄勋邓鸿代理车骑将军出塞,任尚复率乌桓、鲜卑部队从征,在满夷谷大败逢侯单于,又立大功,遂彻底洗白窦氏余党形象。

    镜头转换,永元七年正月,大地将欲回春,漫天飞雪犹狂。

    代理车骑将军邓鸿率军班师回朝,命副将冯柱率领虎牙营留驻五原。

    大军回朝之后,未待朝廷叙功封赏,窦氏余党便联合随征将军,上疏指控弹劾:邓鸿身为三军总帅,逗留不进、坐失军机,致令逢侯单于逃遁,为朝廷留下后患。此乃明是故意纵敌,以养寇自重,永掌兵权,欲图不轨,望乞陛下明察。

    汉和帝览奏大怒,因被所惑,于是命将邓鸿下狱,最终处死。

    此后不久,窦宪余党复又上疏弹劾:朱徽、杜崇二将与胡人失和,并扣留南单于安国上疏,激致匈奴叛乱。此乃邓鸿余党,以此坑害朝廷,望乞陛下明察。

    和帝览奏愈怒,命收朱、杜二人入狱,亦都处死。

    画外音:可叹此番西征诸将,自三军统帅邓鸿至领兵大将皆都获罪,惟冯柱、任尚二人幸免。冯柱乃开国勋臣司空冯鲂之子,娶显宗女获嘉长公主为妻,又是一个外戚。

    永元八年四月,并州四郡大旱,天子诏命郡守放粮赈灾。

    五月,南匈奴右温禺犊王乌居战反叛,率众数千出没于塞外山谷之间,劫掠过往客商。

    秋七月,行度辽将军庞奋、越骑校尉冯柱应匈奴南单于之请,率边境诸郡屯兵进讨叛军,追斩乌居战于塞外,尽降其数千部众。

    于是奏报汉天子和帝,徙乌居战部众及诸还降者二万人于北地。

    和帝下诏,令郡国中都官系囚减死一等,皆诣敦煌戍边抵罪。其时护羌校尉贯友病死,诏以汉阳太守史充代领其职。

    史充奉旨到任,征发湟中羌胡出塞,进攻烧当羌豪迷唐,结果急功冒进,反遭大败。史充因此免官,使代郡太守吴祉继任。

    次年秋,迷唐率八千人进犯陇西,乘胜深入,胁迫塞内诸种羌共为寇盗。众羌纷纷响应,合步骑三万人击败陇西郡兵,杀大夏县长。

    东汉朝廷收到边报,乃调派征西将军刘尚为帅,越骑校尉赵代副之,率北军五营、黎阳、雍营、三辅积射,及边兵羌胡三万人出塞讨伐。

    字幕:刘尚,宗室子弟,汉光武帝之后。

    刘尚领命而出,挂三军帅印,屯兵狄道,命赵代屯兵枹罕。另派司马寇盱监督诸郡兵马,四面并会,来伐诸羌。

    迷唐自知不敌,丢弃老弱部众,只率精骑逃入临洮以南。

    刘尚追至高山,迷唐被迫应战。两军相遇,展开激战,一时不分胜负。正在紧急时刻,司马寇盱率军赶至参战,斩首千余,得牛马万余头,迷唐逃去。

    汉兵虽然获胜,但伤亡很大,无力追击,撤回塞内。

    汉和帝闻报不悦,由是下诏:刘尚、赵代畏懦惧敌,以至损兵折将,堕我大汉军威。兹命将其二人下狱免官,由谒者王信代领刘尚军进屯枹罕,谒者耿谭代领赵代军屯驻白石。

    耿谭到任,以重赏诱诸种羌内附,迷唐害怕请降。其余种人饥窘不能自立,入居金城。

    王信、耿谭由此罢兵,遣送迷唐诣阙见驾,拜见天子。和帝命迷唐率其种人返回大小榆谷,迷唐不肯远出。护羌校尉吴祉又多赐迷唐金帛,令其多买粮畜,促其出塞。

    羌人于是再次反叛,勾结湟中诸胡寇掠而去。王信、耿谭、吴祉皆以畏懦之罪免官。

    镜头转换,张衡登场。

    字幕: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

    张衡家族世代便为南阳西鄂大姓,祖父张堪,自小志高力行,被人称为圣童,光武帝时被任命为蜀郡太守,随大司马吴汉讨伐公孙述,立有大功。后拜为渔阳太守,曾以数千骑兵击破匈奴一万精骑,任期内匈奴再也不敢来侵扰。

    张衡生于官宦世家,自幼便善文事,十六岁离家游学,先到三辅,后至都城洛阳。入洛阳太学肄业,通五经,贯六艺。在太学结识崔瑗,结为挚友。

    和帝永元年间,张衡虽举孝廉而不入仕,三公屡辟不就。当时天下无事,洛阳大建宫室,王侯贵族穷奢极欲,风气侈靡。

    张衡见此,乃模仿班固《两都赋》而作《二京赋》,包括《西京赋》与《东京赋》两篇。文中假托凭虚公子与安处先生二人对答之辞,互相夸耀西京长安及东京洛阳繁华,暗喻讽谏朝廷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赋成之后传颂一时,为之洛阳纸贵。

    张衡兴趣广泛,非但自学五经六艺,而且喜欢研究算学、天文、地理,以及机械制造等匠门奇术。乃合并战国时公输班所创匠门及墨翟所创墨门,身为两派祖师掌门。

    大将军邓骘欣赏张衡才华,多次征召,张衡都不应命。

    永元八年七月,戊己校尉索頵听信车师前王尉卑大进言,欲废黜车师后王涿鞮,更立破虏侯细致。涿鞮怨恨前王出卖自己,率兵进攻并俘虏其妻子。

    汉和帝闻说车师之变,乃派将兵长史王林为帅,征发凉州六郡兵及羌、胡二万余人,进攻涿鞮。王林奉旨西征,一战而胜,斩首俘虏千余。

    涿鞮逃入北匈奴,王林率领汉军追及斩之,复立涿鞮之弟农奇为车师后王。

    永元九年,闰八月十四日,太后窦氏去世,和帝为上谥号章德皇后。

    窦氏未及埋葬,梁贵人姐梁嫕上书,陈述梁贵人当年枉死缘由。太尉张酺、司徒刘方、司空张奋上奏,请依照光武帝黜降吕后先例,贬黜窦氏尊号,认为不宜再与章帝合葬。

    朝野百官因恨诸窦乱汉,大都附和上奏。

    汉和帝因此下诏:窦氏外戚虽不遵守法度,而太后常自减损。朕奉事十年,深惟大义,若依礼法,臣子无贬尊上之文。恩不忍离,义不忍亏。案前世上官太后父上官安谋反被诛,亦无降黜,其勿复议。

    群臣奉诏,便无异辞。闰八月二十九日,窦太后与章帝合葬敬陵。

    永元九年,班超派部将甘英出使大秦。

    甘英奉命,遂率团队自龟兹出发,经条支、安息诸国,到达安息西界。其后准备渡过西海,被安息船人劝阻,不能前进而还。

    画外音:彼时所称大秦国者,便是罗马帝国;西海者,便是如今之波斯湾。自中国有史以来,此为首次出使西方最远之处记载。

    班超闻听甘英回报,说西方之路险远难渡,不由喟然长叹,自感久居偏远异地,如今年老,逐渐有思念故乡之意。由是写书寄与小妹班昭,详叙天伦之思,感叹不能叶落归根之情。

    永元十二年,汉和帝下诏:令赊贷受灾诸郡百姓种粮,允许贫困无以自存者及郡国流民入陂池渔采,以助蔬食。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三级,民无名数及流民各占一级;鳏寡孤、笃癃及贫不能自存者每人粟三斛。舞阳大水,赐遭水灾者每人谷三斛。

    夏四月,日南、象林蛮夷二千余人反叛,寇掠百姓,焚烧官寺。郡县发兵讨伐,杀其渠帅,余众投降。于是设置象林将兵长史,以防其患。

    冬十一月,西域蒙奇、兜勒二国遣使内附,东汉朝廷赐其王金印紫绶。

    是年张衡由洛阳应邀回乡,担任南阳太守鲍德主簿,掌管文书。又有汝南许慎,是年编著成《说文解字》。

    字幕:许慎,字叔重,汝南召陵人,以郡功曹举孝廉,历任洨长、太尉南阁祭酒。

    画外音:许慎曾从贾逵习古文经,时称“五经无双许叔重”,并撰有《五经异议》。永元八年起开始撰写《说文解字》,至十二年大体撰成,此后陆续定稿。

    《说文解字》是中国首部由个人独立编纂完成字典专著,系统分析字形、解说字义,集汉文字解说之大成。全书正文十四卷,后序一卷,收字9353个,另有重文1163个。此书完全改变周秦时代训诂词典方法,开创系统全面解释字形、音、义新体例,构成严整字典编纂格局。所释字以小篆为主,分析字形结构,根据不同偏旁分列为514部,始一终亥,部序以笔画及形体结构近似为准则。书中所收包括古文经中常见字,篆文、古文、籀文、俗体等,先秦两汉之字俱全。后代考查汉字发展历史,识别甲骨文、金文,多赖于此。《说文解字》虽为字书,实际也是一部极其重要训诂书,在中国字典史上开创之功不可磨灭。

    永元十三年始,天下扰乱迭起。当年八月,烧当羌王迷唐回到赐支河曲,率兵扰边。

    护羌校尉周鲔与金城太守侯霸闻报,召集诸郡兵、属国湟中、月氏诸胡、陇西牢姐羌,合计三万人马,出塞至允川,与迷唐激战。

    战斗开始,周鲔还营自守,由侯霸率兵冲入敌阵,斩首四百余级。

    羌众伤亡众多,种人瓦解,四散奔逃。投降者六千余人,被分徙汉阳、安定、陇西三郡。

    经此一战,烧当羌一蹶不振。迷唐部众不满千人,只好远徙赐支河首,依附发羌留居。其后不久迷唐病死,其子率部归降汉朝,种人仅余数十户而已。

    陇西诸羌方平,辽东鲜卑复起,寇掠右北平,复入渔阳,被渔阳太守率兵击退。

    又有南郡巫蛮许圣等人,因郡吏收税不均,起兵反汉。

    朝廷派使督荆州诸郡兵万余人讨伐,许圣等依险固守,汉军久攻不破。次年,汉军自巴郡、鱼复分兵数路进攻,斩蛮人渠帅,许圣投降,被徙置江夏。

    同年冬十一月,安息国王满屈遣使东至洛阳,向汉帝进献狮子及条支大雀,亦即驼鸟。

    经学家贾逵逝世,所著《春秋左氏传解诂》、《国语解诂》均佚,仅存辑本。

    永元十四年,班超年老思乡,上书朝廷乞归: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

    朝廷得书,久未答复。班昭时在朝中任职,亦上书为兄长告哀,奏请叶落归根。汉和帝终感其言,于是征召班超还国,以戊己校尉任尚接任西域都护。

    任尚奉旨前往龟兹,至西域都护府接印。班超喜不自胜,置酒相待,感慨万千。

    酒宴席间,任尚虚心请教班超:君侯在此绝域外国三十余年,恩威并施,名扬天下,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小可猥承君后,任重虑浅,倘蒙君侯不弃,宜有以诲之。

    班超笑道:不才年老失智,任君曾数当大位,岂班超所能及哉!必不得已,愿进愚言: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顺孙,皆以罪过徙补边屯。而蛮夷怀鸟兽之心,难养易败。今君性严急,水清无大鱼,察政不得下和。宜荡佚简易,宽小过,总大纲而已。

    任尚当面唯唯受教,心中暗道:我以班君当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

    班超在西域共计三十一年,八月回朝,被任为射声校尉。因长年征战以至胸肋有病,入朝不久,便即病情加剧。

    和帝闻报,遣中黄门至府慰问病情,并赐医药。班超送走天使,命长子班勇至卧榻之侧,将《鬼谷子秘籍》、伏龙令牌授之,命派专人送往南阳,交给张衡。

    嘱罢而亡,享年七十一岁。

    班勇依父遗命,亲赴南阳授令传书,张衡便为鬼谷门第十四代掌门。

    班超既死,朝廷诏命厚葬,继命以徐防为司空。

    字幕:徐防,字谒卿,沛国銍县人,汉明帝除为郎官。此后任职枢机,奉事汉明帝、汉章帝,未有过失。和帝刘肇时迁司隶校尉,出为魏郡太守,永元十年迁少府、大司农。

    徐防勤晓政事,所任诸职皆有政绩。今既拜为司空,便上疏进言:臣见太学之试,诸博士弟子皆以意说,不修家法,每有策试,辄兴诤讼,互相是非。建议自今而始,博士及甲乙策试,应从其家章名,不得妄为穿凿。

    和帝诏令公卿讨论,皆以徐防之见为是。永元十六年,徐防转任司徒。

    镜头转换闪回,按下朝堂,复叙内宫,阴皇后登场。

    字幕:皇后阴氏,南阳新野人,光烈皇后阴丽华之兄执金吾阴识曾孙女。

    阴氏少时聪慧,喜好书法技艺,永元四年入宫,受封贵人,得到汉和帝殊宠,永元八年被立为皇后。与此同年,太傅高密侯邓禹孙女邓绥被封为贵人。

    邓绥自幼敏悟,六岁时即能诵读史书,十二岁通《诗经》、《论语》。未嫁之时,每当诸兄研习经传,邓绥故意择其微言大义问难,志在典籍,不问居家之事。被选入宫时年仅十五岁,次年冬于阴氏册立皇后之时,便被封为贵人。

    邓绥为承事阴皇后,常克己以下之,对宫人隶役皆加恩惜,故深得宫女内侍等人拥戴。和帝由此倍加宠爱邓贵人,对皇后阴氏宠爱渐渐衰减。

    阴皇后见邓贵人德望称誉日益高涨,屡有怨恨之情,由此制造祝诅,欲加害邓绥。

    汉和帝有次卧病,阴氏以为难愈,遂对左右人说道:今陛下病重,未见其愈。我若执掌大权,定灭除邓氏三族,不令其再有一人存活于世!

    内侍中却有邓绥心腹,听到此话,便即密报贵人。

    邓绥闻此,流泪对宫人赵玉道:我竭诚尽心以事皇后,竟不为所祐,获罪于天。妇人虽无从死之义,然周公以身请替武王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我惟有一死,上以报帝之恩,中以解宗族之祸,下不令阴氏有人豕之讥,可也。

    说罢大哭,即欲饮药自杀。赵玉固执劝止,诈言适才已有内使来过,说皇上疾病已愈。邓绥信以为然,恐坚持自杀反而祸延族人,乃悲啼而止。

    当年夏,有人向天子密报:皇后阴氏与外祖母邓朱氏使用巫蛊妖术,行诅咒之事。

    汉和帝惊怒异常:命将邓朱氏及其两子邓奉、邓毅,与阴皇后弟阴轶、阴辅、阴敞,皆下掖庭狱中。派中常侍张慎与尚书陈褒,挨个考问检查!

    于是二邓及三阴受拷不过,互相牵扯攀咬,便将皇后攀扯出来。主审官因此上报,谓皇后外戚等行巫蛊诅咒,是属大逆不道之罪。

    和帝怒不可遏,命将阴奉、阴毅、阴辅三人在狱中拷打致死。复命司徒鲁恭持节,赐予阴氏策书,收缴其皇后玺绶,废黜皇后之位,迁徙到桐宫居住。

    阴氏父亲特进阴纲闻说女儿被废,自杀身亡。弟阴轶、阴敞及邓朱家属全部获罪,流放到日南郡比景县;宗族亲属都被免官,遣送还乡。次年阴氏忧郁而死,时年二十三岁。

    闪回结束。阴皇后以巫蛊事废,邓绥便被继立为后。

    新皇后册立,方国进贺贡献,竞求珍丽之物。邓皇后下令禁绝贡献,岁时仅供纸墨而已。和帝欲封邓氏亲族官爵,皇后不肯,每每哀请谦让。

    邓皇后之兄邓骘,终和帝之世,位不过虎贲中郎将之职。

    永元十六年,和帝下诏,凡贫民有田业而匮乏不能自耕者,皆由地方政府贷给种粮。

    二月,兖、豫、徐、冀四州连年涝灾,诏令禁止沽酒。

    夏四月,又派三府掾吏分行四州,为贫民无以耕者雇犁牛。

    秋七月,又下诏全国减半征收田租刍橐,皆勿收债。

    冬十一月,北匈奴遣使称臣,至洛阳贡献,请求和亲,欲修呼韩邪故约。和帝以其旧礼不备未予允许,仅以厚加赏赐,遣回来使。

    镜头转换,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永元十七年春,高句骊六代王名宫,称太祖王,引兵复还辽东,寇掠六县。辽东太守蔡讽因不谙军事,多次失利,丧师损众,只得上书告急。

    字幕:蔡讽,襄阳人,出身荆襄大族。

    汉和帝闻说高句骊王宫大乱辽东,不由大怒,乃下诏书:蔡讽剿抚不力,兹命罢免太守之职,以耿夔为辽东太守,前往征讨。

    字幕:耿夔,字定公,挟风茂陵人。

    镜头闪回,叙述耿夔来历。

    耿夔出身将门,乃是建威大将军耿弇之侄,五官中郎将大司农耿国次子。年轻时有气概,永元元年任窦宪假司马,随军在涿邪山会师,出击北匈奴。

    此番出征,耿夔与副校尉阎盘、司马耿谭联手,在稽洛山大败北匈奴军,追击直至私渠北鞮海,北匈奴二十余万人向东汉称臣投降。耿夔因此战功,被任命为骑都尉。

    永元三年二月,耿夔为大将军左校尉,与司马任尚、赵博等出居延塞,在金微山大败北匈奴,俘单于母亲阏氏。北匈奴单于逃跑,由此灭国。

    汉军追出塞外五千余里而回,耿夔因功被封为粟邑侯。

    此后窦宪失势自杀,耿夔受到牵连,被罢免官职,后出任长水校尉,又拜五原太守。

    闪回结束,至高句骊王宫侵入六县,耿夔奉旨代替蔡讽为辽东太守。

    耿夔由是就任辽东太守,立即整顿军马,率众出击,将高句骊叛军击退。

    此后未久,貊人又反,聚众侵犯辽东郡。耿夔复率军追击,杀死貊人头领;又率军攻击高句骊王国,击破高句骊军,斩其渠帅。

    捷报入京,汉和帝大喜,由此大赦天下,改元元兴。

    画外音:元兴元年,汉室达到鼎盛时期。据官方统计,当时全国垦田面积达732万多顷,户籍人口达5325万多人,皆为东汉一朝之最,时人称为“永元之隆”。便在此年,蔡伦改革造纸技术,被称为中国四大发明之一。

    字幕:蔡伦,字敬仲,东汉桂阳郡人,出身于大凑山下冶铸铁匠世家。卫飒任桂阳郡太守,设置铁官,蔡家因此得入官籍。

    镜头闪回,叙述蔡伦平生。

    蔡伦幼时在石林乡学启蒙读书,习《周礼》,《论语》,又熟知冶炼铸造,种麻养蚕,满腹经纶。汉明帝永平十八年,由调运采冶铸铁官员推荐,进皇宫为宦,在掖庭当差。

    几年之后,蔡伦被提升为小黄门宦官,才华开始显露。

    建初七年,窦后设计诬陷宋贵人,蔡伦参与验实,为其帮凶。至和帝即位之后,升为中常侍,传达诏令、掌理文书、参预朝政。

    汉和帝初登皇帝宝座,年龄尚幼,窦太后把持朝政,皇权旁落外戚。蔡伦心性秉直,便与钩盾令郑众首谋,扶助和帝清除窦氏,立下大功。

    永元九年,蔡伦加位尚方令,负责监作秘剑及诸器械。蔡伦掌管尚方,所制“尚方宝剑”便为最高权力象征。尚方制作刀剑器物,莫不精工坚密,蔡伦便为兵器品牌之祖。

    当时蔡伦主管监督制造宫中各种器物,选出材料中树皮、麻布、旧渔网等无用之物,无处置放,便命工匠切碎剪断,扔在池中。

    时间既久,杂物烂掉,而纤维不腐,下大雨时浮出水面。

    蔡伦大奇,忽然灵感大发,乃命工匠将其捞起,放入石臼中搅拌成浆状,后用竹篾挑出,干燥后揭起,就变成纸。其后又带工匠反复试验,终致轻薄柔韧,便于使用。

    蔡伦大喜,乃将造纸方法写成奏折,连同纸张呈献皇帝。

    和帝大为赞赏,便诏令天下使用,朝廷各官署皆都视作奇迹,名为蔡侯纸。

    画外音:在此之前,历代官方记事载史,商代用甲骨,西周用青铜器,春秋时用竹简、木牍、缣帛,所用材料均自不同。甲骨及青铜珍稀,竹简笨重,缣帛昂贵,自不必说;造纸术因此一旦发明,天下大得其利。蔡伦造纸术是中国最伟大发明之一,也是人类文明史杰出成就。直到魏晋,盛行读书、抄书及藏书之风,都得益于蔡侯纸普及推广。

    有道是盛世不永,韶华易逝,端地如此。

    正当东汉王朝如花似锦,汉和帝忽然英年早逝,病死于洛阳章德前殿,年仅二十七岁。

    按照传统,应是和帝长子刘胜继承皇位。但刘胜自幼生有怪病,多年不愈,皇后邓绥乃立皇子刘隆为帝,出生不足百日,是为汉殇帝,改年号为延平,封其兄刘胜为平原王。

    邓绥由此进升为太后,临朝听政。乃葬和帝刘肇于慎陵,上庙号为穆宗,谥号孝和皇帝。

    和帝葬后,宫人并归陵园。当时主幼国忧,甫遭大患,法规禁条不备。忽有一日,宫中库吏上报,说内库丢失大珠一箧,不知是何人所为。(本集完)

第六十四集 虞诩伐羌

    汉和帝国丧未已,库吏忽报内宫失盗。消息传出,人心慌乱。

    太后邓绥闻报,心中暗想:此等小事,如果遍索内宫,将吏役及宫女逐个加以拷问,必定有人浑水摸鱼,趁机谫除异己,殃及无辜。一旦酿成巨案,得不偿失矣。

    于是不令有司追索,只亲自检阅所有宫人,冷静仔细察言观色。结果不过数日,偷窃珠宝者便即心中大惧,马上自首服罪,就此大事化小。

    又有内侍吉成深受和帝宠幸,曾得罪驾御车夫;今皇帝既崩,御者便合谋冤枉吉成,说其有挟邪弄巫蛊惑之事,以至先帝早亡。

    有司接报,将吉成下至掖庭狱拷问,得其供辞证言。于是上报太后,欲判极刑。

    邓绥不以为然,冷笑道:我知吉成常在先帝左右,先帝平日待之有恩,尚无恶言相加,今何至如此妄加巫蛊图害?此事不合人情,必有诬陷。命令干吏,进行核实可也。

    结果经过缜密调查,巫蛊之事乃是驾车人自己所为,反而贼喊捉贼。

    此案告破,宫中所有内侍宫女,无不叹服邓太后圣明。

    邓绥常以为鬼神难于征信,太多祭祀并无好处,诏令罢去不合典礼之诸祠官。又诏令赦免自光武帝建武以来所犯妖言巫恶,及马、窦家属所被禁锢者,都免罪为平民。

    太后崇尚节俭,遂下诏命:减去宫中膳馐、择米、刀剑、帷帐等一切服御珍膳,靡丽难成物件;如非供祀陵庙大祭,稻粱米不得选择,早晚只一肉饭。敕令停止旧太官、汤官常年费用,郡国所贡减去半数,卖掉上林苑鹰犬;蜀郡、广汉郡供进金银缘器以及九带佩刀,一并不再上调。停止画工三十九种,又御府、尚方、织室锦绣、冰纨、绮鄃、金银、珠玉、犀象、王毒瑁、雕镂等玩好之物都停止不作;离宫别馆蓄积米粮薪炭,一律省去。诸园贵人、宫人,有宗室同族若体弱年高不堪使用者,叫园监核实上报名册,听任去留。

    朝中公卿百官闻此,无不赞颂,皆称古之贤后,不及于此。

    镜头转换,按下内宫,复叙边塞。

    延平元年四月,辽东鲜卑突然发兵南侵,攻打渔阳郡,大抢一通,满载而归。

    渔阳太守张显接报大怒,亲率数百骑出塞追击,誓欲夺回被抢财物,还给百姓。

    兵马掾严授随征,因见渐入危险地带,急劝止道:将军不要急于追击!

    张显:却是为何?

    严授:鲜卑人知我在后,又不速逃,只引我深入,却为何故?必有埋伏,以待我也。若依末将之议,不如先安下营寨,派出轻骑打探虚实,再追不迟。

    张显眼见将要追及敌骑,闻谏大怒:若诸将都似你此般胆小,如何建功?

    严授:兵者危事,多谋者胜。末将为诸军性命为计,却非胆小心怯。

    张显闻言愈怒,当场就要斩杀严授,被诸将苦求方罢。于是怒气不息,下令急速追击,果然撞进鲜卑人伏击圈内,被团团围击。张显侍勇冲突,中箭阵亡,手下士卒四散逃跑。

    惟有严授不逃,反而收拢部众力战,亲自杀死多名敌骑,身负十余处伤,最后战死。

    渔阳战役消息上报朝廷,邓太后非常感慨,亲撰文诏褒奖严授,又赏赐死难烈士家属钱财,提拔子弟做官。

    画外音:从此以后,鲜卑人在历史舞台上登场次数日益增多,逐渐成为北方重要民族。

    字幕:延平元年八月辛亥,新帝刘隆忽然病逝,仅在位二百二十一天,寿命未满周岁。因系夭折而亡,故上谥号为孝殇皇帝,葬于康陵,陪伴父皇。中国帝王之中,汉殇帝是即位年龄最小,亦是寿命最短者,被史家称为百日皇帝。

    殇帝夭亡,邓太后当即定策禁中,使兄长车骑将军邓骘持节,迎接清河王世子刘祜进京入宫,拜为长安侯,同时下诏为和帝承嗣。

    有司读策命毕,太尉奉上玺绶,刘祜即皇帝位,是为汉安帝,时年十三岁。

    因安帝年幼,太后继续临朝称制,诏改次年为永初元年。

    安帝即位未稳,西域都护任尚告急奏表入京:西域诸国叛汉,请求朝廷派将征讨!

    邓太后览奏大惊,遂下诏命:以梁慬为西域副校尉,克期赴任。

    字幕:梁慬字伯威,北地弋居人。

    画外音:梁慬父名梁讽,曾担任州刺史,车骑将军窦宪出征匈奴时为军司马,携带金帛出使北匈奴,宣扬汉天子威德,得上万人归附。后因行事不合窦宪心意,被冤杀之。窦氏被灭,汉和帝知道梁讽是被诬陷,于是征召其子梁慬,任为郎中。梁慬有勇有谋,为人慷慨喜功,先任车骑将军邓鸿部下司马,此时再次迁升,便为西域副校尉。

    旌旗猎猎,戈戟森森。梁慬奉旨离京上任,行至河西,征调河西四郡羌胡人马,共得五千余骑。正在这时,哨马来报:诸国叛军合攻西域都护任尚于疏勒城。

    梁慬:事不宜迟,立即发兵驰救。

    诸将领命,挥师西向。过不数日,哨马来报:西域诸国闻我援军将至,解围而去。

    梁慬:如此来说,任尚将军无忧矣。

    哨马:其实不然。朝廷以为任尚在西域多年劳而无功,又激起诸国叛乱,由是征还京师,以骑都尉段禧为西域都护,西域长史赵博为骑都尉。

    梁慬:则段、赵二位将军,今在何处?

    哨马:率军镇守它乾城。

    梁慬:若是如此,大事不妙。诸将听着,日夜兼程,速发它乾城,不可稍怠!

    诸将:诺!

    镜头转换,它乾城中。

    梁慬率军到达,与段禧、赵博相见,合兵一处。

    段禧问道:将军此来何速?

    梁慬:只恐将军势危,不得不日夜兼程。

    段禧:此言何解?

    梁慬:它乾城乃弹丸之地,若遇战事,绝不能守。便如当年耿恭将军困守疏勒,最终只有十三骑得还玉门,公其忘之耶?今又屯兵于此以待敌至,是为危计,不可取也。

    段禧:不是将军提醒,某险些重蹈覆辙。若依将军,如之奈何?

    梁慬:某有一计,可舍却此城,占据龟兹以守。如此如此,必获大胜。

    段、赵二人连称妙计,便请依计而行。

    梁慬应诺,便将大军留给段禧,只率五百骑兵,佯作出哨,前至龟兹。兵至城外,下令扎住人马,遂派副将单骑进城,求见龟兹国王白霸。

    白霸闻说只有一人一人骑前来叫城,便命开门放入,问道:将军远来,见我何事?

    副将:某乃大汉西域副校尉梁慬将军部下,自河西巡哨至此。因闻车师等国将欲来伐龟兹,故来求见大王,愿率汉军进入龟兹,助大王共守此城,未知可否?

    白霸:未知梁将军此来,带有多少人马?

    副将:见有五百精骑,皆在城外,听候大王指派。

    白霸闻言大喜:既是如此,我当亲自出迎,请梁慬将军入城歇马。

    龟兹国相闻此,急出班阻谏:陛下不可。今闻西域诸国皆都反汉,势同大火燎原。陛下若容汉军入城,此是引火烧身,必自焚也。

    白霸:只纳五百汉军入城,诸国岂会知道?不必多言,孤意已决!

    于是不听国相之言,即命整顿仪仗,迎接汉军入城。

    梁慬与白霸以礼相见,率军进入龟兹城内,安顿已毕。龟兹王设宴相待,梁慬暗中派遣副将急速转去它乾,迎接段禧及赵博率众前来。

    于是酒宴未散,副将已引汉军陆续进入龟兹城中,共有八九千人之众。

    龟兹国相见都城已为汉军所据,由是纠集国中吏民背叛国王白霸,转与温宿、姑墨两国联合造反,聚众数万,一同围攻龟兹。

    白霸闻报,胆战心惊,急向梁慬问计。

    梁慬笑道:量此撮尔小辈,有何惧哉?大王休慌,某请出城迎战,必保贵国万安!

    于是领兵出城,奋其武勇,一战而大破诸国联军。

    此后诸国添兵来战,更聚数万之众。汉军背依龟兹坚城,坚守数月,联军久攻不下,终至粮草食尽,兵败退走。

    梁慬乘胜追击,斩杀万余,生擒数千,获骆驼畜产数万头,龟兹局势渐被平定。

    镜头转换,京师洛阳。汉安帝升朝坐殿,邓太后垂帘称制。

    太后:近闻梁慬用计守住龟兹,大败西域诸国联军,实属可喜可贺。

    太尉:臣启太后,梁慬虽然保住龟兹,但西域道路已被叛军堵塞,朝廷诏命文件无法传递,也是与事无补。

    太后:既是如此,对于西域诸国,众卿有何高见?

    公卿见问,通过议论,公推司徒上奏:西域阻碍重重,距离遥远,诸国又屡次反叛。臣等以为,官兵远离故国在彼处屯垦,经费消耗,永无止境,不如弃之。

    邓太后思忖半晌,只得准奏,由是诏命:撤销西域都护,遣骑都尉王弘征调关中兵马,将梁慬、段禧、赵博屯驻龟兹官军,以及伊吾卢、柳中屯田官兵接回本土,各行安置。命以车骑将军邓骘为主帅,征西校尉任尚为副,率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营,檄召三河、三辅、汝南、南阳、颍川、太原、上党部队,共发五万大军驻守汉阳,以备钟羌。

    邓骘、任尚:喏,臣等遵旨。

    字幕:邓骘,字昭伯,南阳郡新野县人,祖太傅邓禹,父护羌校尉邓训,妹和熹皇后邓绥,出身名门。先为大将军窦宪属官,因妹邓绥入宫为贵人,邓骘兄弟都被任命为郎中。

    镜头闪回,叙述邓骘履历。

    永元十四年,邓绥被立为皇后,邓骘迭经三迁,累任虎贲中郎将。殇帝即位,拜车骑将军、仪同三司,掌控朝政;仪同三司名号,便从邓骘开始。

    自从和帝驾崩,邓骘兄弟常居宫中。

    邓骘为人谦逊,屡次请求回府,年余后邓绥方才同意。至永初元年,邓骘被封为上蔡侯,食邑一万户。又因迎立安帝功劳,增加食邑三千户。

    邓骘辞让不受,逃避册封使者,辗转诣阙,上疏陈述。太后无奈,这才允许其辞。

    闪回结束,时因西域都护撤销,凉州羌人再度叛乱,扫荡劫掠凉州,朝廷为此诏命邓骘为帅,率军五万,前往讨伐。

    邓骘领旨谢恩,因领受虎符,调兵遣将,祭旗出征。汉安帝及太后邓绥亲率百官出城,在平乐观饯送出征将士。

    永初二年正月,邓骘率五营禁军向西,屯驻汉阳郡。

    当时各郡汉军未达,钟羌部落得到情报,聚集数千骑兵趁势抢先出击,突袭汉营。经过激战,在冀县以西击败邓骘五营军,斩杀一千多人。

    邓骘大败,向东退至渭滨,一面招揽败众,檄令催促郡兵。

    直至秋末,各郡兵马才陆续到齐,至渭滨大营报到。邓骘于是下令:派征西校尉任尚为前锋部帅,车骑将军从事中郎司马钧为副,率领各郡郡兵,西出平襄,报复前仇。

    二将领命,率众鼓勇而行。行至半路,遭遇滇零所率数万羌军,回避不得,只好交战。结果汉军寡不敌众,任尚、司马多二将大败,仅以身回,两万汉军战死八千,伤者无数。

    羌军由此声势大振,实力强盛无比,朝廷再也无法控制。由于战乱频仍,以至湟中各县谷价每石万钱,死亡百姓无法统计。

    太后邓绥得知战事不利,急诏命邓骘回师,留任尚驻扎汉阳郡,负责各军调度。

    邓骘尚未至京,太后又派使者专程迎接于途,任命为大将军。邓骘到达洛阳,又派大鸿胪出迎,中常侍前往郊外慰劳,侯王、公主以下群臣皆在路旁等候。

    群臣众卿见此情状,俱都不解,于是交头接耳,相互议论:似此败军之将,怎地反倒胜似定远侯班公扬威西域,凯旋而归?

    但只限于腹内嘀咕而已,不敢议之于众。

    邓太后察言观色,早知群臣心思,乃召集三公,温言问道:公等以为邓骘屡败于诸羌,我不见其罪,反加宠信重用,是谓公私不分乎?

    三公:臣等不敢。

    太后:公等不知,休看邓骘攘外无功,安内却是有术。安帝即位之后,国内多发叛乱,导致天下饥荒,盗贼群起,四方蛮夷侵扰。邓骘身为贵戚而崇尚节俭,罢除天下劳役,又推荐何熙、祋讽、羊浸、李郃、陶敦等贤士,使到朝廷任职;复征辟杨震、朱宠、陈禅等人,担任府中幕僚,使各尽其能。如此汉国本事,不当重用乎?

    三公:太后明见万里,臣等委实不及!

    镜头转换,按下邓骘,复说梁慬。

    梁慬在龟兹国中,闻说朝廷下诏罢撤西域都护,只得告辞龟兹王白霸,引军东归。

    回到敦煌,正赶上众羌反叛。朝廷调发兵马向西进击,诏命梁慬留作各路兵马援军。

    梁慬领命,遂率本部军马,到达张掖日勒。适逢诸羌万余人攻打亭候,劫掠吏人,梁慬下令进兵攻击,大败羌兵,乘胜追到昭武。羌兵四散逃走,得以逃脱者只有十之二三。

    汉军不舍,复又追至姑臧,羌人诸豪走投无路,有权势者三百多人投降。梁慬准纳其降,对诸羌首领进行安慰开导,遣回故地,河西四郡重又回归安定。

    败残羌兵闻说梁慬屯兵金城,转去侵犯三辅,迫近西汉园陵。梁慬闻报,立即回师向东,率兵攻打,转战于武功美阳关。

    梁慬一马当先,每战皆都身先士卒,因而屡受创伤,但皆不顾,连续击破羌兵,全部夺回被掠人口,捕获马畜财物众多。羌兵最终不敌,因惧梁如虎,四散奔逃。

    朝廷大力嘉奖,多次下诏慰问勉励,将西方之事全部委任梁慬,命为诸军节度使。

    永初三年冬,边塞烽火再起,折报入京,南匈奴与乌桓再次反叛。

    朝廷闻报,诏命大司农何熙行车骑将军事,中郎将庞雄为副,率领羽林五校营士,再调发边境十郡兵马二万多人;另外檄命辽东太守耿夔率领鲜卑众族,共同攻打叛军。

    为统一调度各军,邓太后复又下诏,命梁慬行度辽将军事。

    庞雄与耿夔共同攻打南匈奴奥鞑日逐王,最终得胜。南匈奴单于亲自率兵在美稷包围汉中郎将耿种,连战数月。耿种被攻急迫,便发檄文求救。

    梁慬闻报,亲率八千余众驰援,到达属国故城,与南匈奴左将军、乌桓首领交战。

    经此一战,梁慬再发神威,战无不胜,击杀南匈奴及乌桓主帅,获其妻子,诛杀三千多人,掳获财物无算。南匈奴单于亲率八千骑兵迎战,包围汉军。

    梁慬披甲奔驰出击,所向披靡。南单于战之不胜,只得引兵回到虎泽。

    与此同时,何熙率五校营军到达五原曼柏,因突然生病不能前进,便派庞雄、梁慬、耿种三将,共率步骑兵一万六千人攻打虎泽。

    汉军连营向前推进,南单于惶恐害怕,派左奥鞑日逐王到梁慬大营请降。

    梁慬于是大摆兵阵,接受南匈奴军投降。南单于脱帽赤足,背缚叩头,交纳入质。

    乌桓人见南匈奴投降,孤军难存,由是在无何率领下,带众王向汉朝投降。

    其后不久,何熙在军中去世,朝廷升任梁慬为度辽将军。

    镜头转换,按下辽东,复说东汉朝廷。

    诸羌之乱既平,朝中便有谒者庞参,向大将军邓骘建议:请将陇西边疆各郡因贫困而无法生存百姓,迁徙到三辅地区居住。

    邓骘同意庞参建议,便欲放弃凉州,集中力量对付北方边患。

    于是召集公卿商议,对众说道:凉州以及边北,譬如两件破衣,若牺牲其中之一去补其二,尚能得一件整衣;若是不然,则两件全都不保矣。

    此论一出,众卿哑然。郎中虞诩不以为然,因不敢反驳邓骘,遂对太尉张禹说道:此谬论也。先帝辛苦开辟疆土,今大将军因恐费事弃之,如弃蔽衣。凉州既失,三辅则为边塞;三辅若作边塞,则祖宗园陵皆处界外,万万不可也!俗云“关西出相,关东出将”,凉州习兵练勇超过它州。羌胡所以不敢入侵三辅,是因凉州在后,为其心腹之患耳!百姓持兵保卫凉州,毫无反顾,因凉州是属大汉。今若放弃,迁走百姓,人民不愿迁徙,定生变故。假使雄豪云集,乘势东来,我朝中既有贲、育之士,太公之将,犹恐不能敌也。议者以为补衣犹剩完好,我观如疽之溃,永无止境。放弃凉州,绝非善策。

    张禹:我意不及于此,若非先生,几乎坏却国家大事!则先生有何妙策,以救朝廷?

    虞诩:凉州骚动,人情不安,事发突然,则不能制。太尉应奏请朝廷下令四府九卿,各举所属州郡数人,对牧守令子弟都授予散官,表面奖励其功,实际予以监视,防止作乱。

    张禹大为激赞,遂命四府都照虞诩之计行事,下令征召两州豪杰为掾属,授任牧守长吏子弟为郎官,借以安慰监视,以防其变。

    邓骘兄弟见虞诩竟敢利用太尉反对自己,不由恼羞成怒,愤恨不已,欲施阴谋诬陷。

    事有凑巧,时有朝歌县叛匪宁季,聚众造反,杀官作乱连年,州郡官府无法镇压。

    邓骘于是奏请太后,任命虞诩为朝歌县长,使去平叛,其实意欲借刀杀人。

    太后闻奏,当即允准,下达任命。虞诩故友亲朋闻而大忧,皆至府吊之。

    虞诩:朝廷重用于我,众亲吊者何来?

    亲友:此去朝歌,恐有去无回!何不设计避之?

    虞诩:志不求易,事不避难,此我为人本份。不遇盘根错节,焉能识别利器哉?

    于是欣然赴任,先去拜见河内太守马棱,报到就职。

    马棱奇道:公乃学者,应在朝廷谋划大事,何来朝歌?

    虞诩答道:在下受命之日,朝中高官皆加勉励。今下官奉命前来平贼,特为本郡建功,大人何出此言?平叛讨贼是为大计,望求大人助之。

    马棱闻听虞诩出言豪壮,赞道:先生但有所命,惟令是听!

    虞诩:朝歌在韩、魏交界,背太行而临黄河,离敖仓百里,青州、冀州流亡到此者数万人众。叛贼不知开仓募众,抢劫库藏兵器,守卫城皋以断东西交通,截断天下右手,则不足忧矣。今贼势正盛,不好较量。但望郡公多给兵马,不使我临阵为难,别无所求。

    马棱:先生放心。但凡在我职权之内,不违圣命者,当竭力供应!

    虞诩于是上任,先设置三科,募求壮士,命令自掾史以下,各自举荐所知豪杰勇士。并且定下标准,以善于抢劫者为上,伤人偷盗其次,有丧在身而不理家业者为下。

    檄令一出,县中哄动,招募共得一百余人,多是亡命之徒。

    虞诩设宴待之,当场宣布:今有叛匪宁季聚众造反,祸乱朝歌多年。大丈夫生在世间,不在此时建功立业,更待何时?

    众徒:大人但有所命,我等宁愿赴汤蹈火,无不听从!

    虞诩:朝廷恩旨,只要能为国出力,便将尔等此前所犯罪过全都赦免。若有军功,另有重赏。你等以为如何?

    众徒:愿效死力!

    虞诩:甚妙。既是如此,公等餐罢便可出城,去投叛军可也。

    众徒:我等怎敢?

    虞诩:你众人休慌,本县此乃一计,并非是叫你等与朝廷为敌,而是擒贼立功也。

    众徒:愿闻其祥。

    虞诩:你等加入叛军之后,便可引诱叛首,至县中乡里劫掠。官兵来剿之时,却又趁乱居中举事,助官军擒斩叛贼。以此将功赎罪,不亦轻松哉!

    众徒闻言大喜,于是辞别虞诩出城,三三两两,并投叛军而去。数日过后,果然引诱叛首下山,前往乡里劫掠,却将消息提前密报官府。

    虞诩闻报,立即调集兵马,分散进入乡里,提前设伏,以待匪众。时近巳末,叛军果然大举而至,一头扎进伏圈。虞诩一声令下,伏兵四起,斩杀叛贼数百人,余者溃散。

    自此而后,叛军不敢举众下山,只得分散进入村镇,采买生活必需用品。

    虞诩闻此,遂密召凡会缝纫贫民之妇,令为叛贼缝纫衣物,并用红色丝线缝在衣襟之上,作为标记。由是叛贼凡在里巷中出入者,只要衣襟上有红线标志,都陆续被官兵捕捉。

    叛贼因此惊骇走散,都说官府有神灵护祐。不过旬月,境内盗贼无踪,朝歌太平,虞诩因而升任怀县令。

    镜头转换,按下虞诩,复说邓骘。

    正当虞诩在朝歌剿匪之时,邓骘母亲新野君病重。依照汉制,邓骘兄弟只得一起上书,请求致仕回家,侍养母亲。

    数月之后,新野君去世。邓骘兄弟连续上奏,再次请求辞官为母服丧。太后邓绥欲以夺情拒绝,经过班昭劝阻,方才答应其请。

    及至服丧期满,邓太后诏命邓骘重新回朝辅政,并授予以前曾欲加封爵位。

    邓骘一再叩头坚决辞让,这才罢休;乃命邓氏兄弟为奉朝请,位在三公之下,特进及列侯之上,每遇国家大事前往朝堂,与三公九卿一同参议国事。

    邓氏自邓禹告诫子孙以来,皆都遵受家法节度,以窦氏失败为诫,令宗族闭门静居。

    邓骘之子侍中邓凤,曾为尚书郎张龛上书告请,举荐郎中马融到尚书台任职。

    中郎将任尚曾馈送邓凤名马,元初五年因事得罪邓遵,被囚车征至廷尉。

    邓凤闻说任尚获罪,害怕自己受贿事情泄露,遂主动向父亲邓骘自首。邓骘闻此,惧被太后加罪,遂斩妻子及邓凤,提首级入朝谢罪。朝野闻此,无不交口称赞。

    字幕:永初七年末,诏命来年改元,号为元初。

    是年阎姬应召选入掖庭,年约十六七岁,甚得天子宠爱,被立为皇后,专房后宫。

    元初元年春,第十四代鬼谷派掌门张衡升任为尚书侍郎,次年调任太史令,掌管天时、星历及国家要典祭祀,由此开始显露其渊博学识,施展其盖世奇才。

    与此同时,蔡伦被封龙亭侯,食邑三百户,后任长乐太仆。自此之后,宦官与外戚轮流执政,相互倾轧,蔡伦虽然封侯,但却难于应付党争派斗。

    元初四年,安帝下诏:因天下经传之文多不正定,派系纷呈,各言其是;因此诏选通儒谒者刘珍及博士良史等人,皆诣东观阁,各自雠校汉家典籍律法,令蔡伦监典其事。

    太史令张衡极善机巧,尤致精思于天文、阴阳、历算领域。又常耽好前汉杨雄所著《太玄经》,并谓好友琢郡人崔瑗:我观《太玄经》,方知杨子云妙极道数,乃与《五经》相拟,非徒传记之属,使人难论阴阳之事,汉家得天下二百岁之书也。复二百岁,殆将终乎?所以作者之数,必显一世,常然之符也。汉四百岁,《玄》其兴矣。

    崔瑗闻言点头:贤兄明于阴阳,善知天文,实谓难得。但天道幽微,尚请慎言。

    画外音:张衡既得朝廷重用,遂尽心研核阴阳,妙尽琁机,著《灵宪》、《算罔论》,言甚详明。期间天下太平,政治清明,得以专心进行科学研究,并在机械发明领域成果极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于是陆续发明地动仪、浑天仪、瑞轮荚、指南车、计里鼓车、独飞木雕、地形图等,又改进历法,皆非当世之人所能为者。

    镜头转换,元初二年,任尚接替班超之子班雄,驻防三辅。

    当时羌人大盛,东达河内,北达安定、北地、上郡,势力遍及关中以及三辅之地。汉朝为羌人所迫,诏命边境郡县百姓全部内徙,以避其祸。

    诏命下达,陇右百姓不愿内徙,无不怨声载道。时有汉阳人王信,以及杜琦、杜季贡兄弟等,遂与羌人通谋,于元初二年九月聚众起义,攻占上邽,杜琦并自称安汉将军。

    汉阳太守赵博闻报大惊,遂以重金求聘江湖侠客,潜入上邽,刺杀杜琦。

    杜琦既死,义军士气大损。杜季贡与王信遂率部众撤出上邽,退据樗泉营以守。汉安帝遂诏命侍御史唐喜,率引诸郡之兵击之,诛杀王信等六百余人,俘其部将妻子五百余。

    起义军连续遭受打击,杜季贡遂率残部北归滇零。于是展开游击战术,夺占丁奚城,击败征西将军司马钧,斩杀右扶风仲光、安定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等。

    由此三辅大乱,叛军兵锋大盛,各郡县皆都白日悬桥关门,不敢随意出入。

    怀县令虞诩由此向中郎任尚建议:兵法云弱不攻强,走不逐飞,自然之势也。今虏皆马骑,日行数百里,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追之,势不相及,所以虽屯兵二十余万,旷日而无功也。为使君计,莫如罢诸郡兵,各令出钱数千,二十人共市一马,以万骑之众,逐数千之虏,追尾掩截,其道自穷。便民利事,大功立矣!

    任尚即刻上书朝廷,同意采用虞诩之计,遣轻骑追击杜季贡于丁奚城,一战破之。

    正当此时,羌人复起,大举入侵武都郡,告急文书飞报入京。

    邓太后览奏,对众卿说道:我闻虞诩颇有韬略,可命为武都太守,迎击羌兵。

    众卿:太后英明,所言甚善。

    太后意决,遂下诏旨,擢升虞诩为武都太守,出兵伐羌。

    虞诩领命,立即出兵西向。行至陈仓,哨马来报:羌兵在崤谷列阵,拦住我军去路。

    虞诩立即下令: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部将不解,问道:既遇敌军,因何不战?

    虞诩:诸公不知,来时我已上书请求援兵,等援兵到后,再动身出发可也。

    诸将信以为实,不复再言。于是众军乃止,安营下寨。

    羌军闻说汉军按兵不动,以为惧怕自己,于是舍弃崤谷隘口,分头前往邻县劫掠。

    虞诩闻报羌军分散劫掠,喜道:贼中我计,此番破之必矣。传令三军,拔寨起营!

    一声令下,三军尽发,日夜兼程,行进一百余里。次日天色向晚,虞诩下令安营下寨,并命官兵每人各作两灶,以后每日增加一倍。

    羌军自有哨骑跟随侦探,待汉军拔寨起行之后,便至其宿营之地查灶。因见灶坑每日递增一倍,以为汉军不断增兵而进,惊骇之下,急驰报首领。

    羌首闻报,由此不敢逼近,只顾躲避远处,观望汉军行止。

    汉军部将不明主帅之意,便皆问道:昔孙膑使用减灶之计胜敌,明公今却增灶;兵法明戒每日行军不宜超过三十里,以保体力,防备不测,将军却每天行军近二百里,何意耶?

    虞诩说道:虏众多,吾兵少,徐行则易为所及,速进则彼所不测。虏见吾灶日增,必谓郡兵来迎,众多行速,必惮追我。孙膑见弱,吾今示强,势有不同故也。

    由是迅速到达武都郡府,入内据城而守,兵员不足三千人而已。

    羌军获知汉军兵少,知道此前中计,于是聚众万余围攻赤亭,然而数十日不能攻克。

    虞诩急趋赤亭,命令守城将士:不许使用强弩,只用小弩迎敌。

    羌人见状,误以为汉军弓弩微弱,守城器械不足,便集中兵力,猛烈进攻。

    虞诩见敌骑皆都聚于壕边,复又下令:更换强弩,集中射敌!

    于是众弩齐发,无不命中。羌军死亡惨重,大为震恐,返身纷纷退逃。

    虞诩乘胜出城奋战,杀伤众多羌敌。

    羌人退去复来,在城外扎营观望,不肯就此撤兵。

    虞诩料知敌意,便于次日集合全军,命令排列队伍,先从东门出城,再从北门入城,然后在城中改换服装,再出再入,如此往返多次,络绎不绝。

    羌人远远观望,不知城中究竟有多少汉军,更加惊恐不安,便有退兵之意。

    虞诩立在城上,看到敌军阵角及旗帜松动,估计羌人将要撤走,就秘密派遣五百余人,在河道浅水处设下埋伏,守住羌军逃路。

    当日傍晚,羌军果然气沮,大举奔逃。汉军乘机突袭,大败羌军,杀敌擒虏数量极多。羌军从此溃败离散,再无还手之力。

    此战之后,虞诩亲带卫队,到处查看研究地形,以备防守久计。乃命修建一百八十处营堡,招回流亡百姓,赈济贫民,开通水路运输。

    画外音:虞诩自除授武都郡守,刚到任时,谷价每石一千钱,盐价每石八千钱,仅存户口一万三千户。在任三年之后,米价降至每石八十钱,盐价每石四百钱,居民增加到四万多户,遂成繁华之地。由是人人富足,家家丰裕,从此一郡平安。

    镜头转换,按下武都,复说诸羌。

    时有烧当羌豪东号,其子麻奴降附东汉,居于安定。诸部归降羌人由此布于周围郡县,为当地吏民豪右所奴役。因官吏欺压,豪右勒索,诸羌广积愁怨,皆怀反意。

    永初元年,骑都尉王弘为西迎段禧,征发金城、陇西、汉阳羌众,郡县迫促发遣。

    群羌行至酒泉,多有散叛。诸郡因此发兵追捕拦截,甚至将羌人居处捣毁。于是勒姐、当煎大豪东岸等惊惧奔溃,麻奴兄弟与其种人也西向出塞。

    滇零与钟羌趁机大为寇掠,切断陇道。虽无兵器甲胄,仅持竹竿木枝代矛,负板案为盾反汉。汉朝各郡县诸官亦皆畏懦,而不能制。

    永初五年,安定郡、北地郡、上郡都受到羌人侵犯,人民流离,不能自立。朝廷诏命梁慬调发边兵,迎接三郡太守,使其率领吏人迁徙到扶风郡边界。

    梁慬奉旨,派遣南匈奴单于兄子优孤涂奴率兵迎接。

    优孤涂奴完成任务归来,梁慬因其功劳,授给羌侯印绶。朝廷有司闻知,劾奏梁慬擅自专权之罪,将其征召回京,惩治下狱抵罪。(本集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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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真相集介绍:
中国华夏文明,不仅仅是上下五千年这么简单。
自从上古传说,中间的故事和人物,或许汗牛充栋,穷此一生也不可能通读全知,但其间并非无规可寻。
休说各种野史轶闻,评话传说,便是二十五史,堂堂史册,正正典籍,也有太多修饰,欺骗,或者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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