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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伍車     道武仙侠录txt下载     道武仙侠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五章 会无乡决心拾慧剑 见先知倒要赴神山(后)

    自与木无讷交手,影至深和苍虬二人,还是第一次看见木无讷出招时有异象呈现。却与没看到也差不多。

    三人相隔十丈有余,但见一根光柱自木无讷掌心喷出,迅疾不弱雷电,一个刹那便至了。

    轰的一声巨响,便在苍虬身前炸起一团金光。

    “嗯?”木无讷一个诧异,知道这一掌没有着到苍虬的身上。

    定睛一看,却是此人不知何时,已在身前激发了一面木盾,掌力打在木盾之上,

    将木盾打得的粉碎。

    这是二人提前商量好的,一个主防御,一个主攻击。苍虬放出木盾护的是他们二人,而影至深正在准备另一种神通。岂料这一件防御型的法宝,只挨了一掌便碎了。

    所以负责攻击的影至深,可就倒了大霉!

    正自掐诀念咒,见木盾炸开,跟着就被另一根光柱,结结实实的打在身上!

    当场发出一声哀嚎,胸口那一块,足足凹下去一尺有余,整个人前胸贴着后辈,跌出七八丈之远,在地上弹了几次才停下来。

    木无讷却又一皱。这一掌倒是打实了,却不像打在一个人,倒像打在一滩泥上。

    “影老怪,你没事吧!”苍虬又取出一件飞剑法宝,一边戒备着木无讷,一边挡在影至深身前关心道。

    “没事吧?幸亏这一掌是打在我身上,换做你恐怕就七零八落了!”

    影至深呕出一口鲜血,在木无讷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身子如软泥一样诡异的鼓动扭曲起来。等起身的时候,除了肩头处的伤口,血流的更快一些,就再无别的异样了。好像方才的一掌,对其根本没有效果一般。

    也就这一个分心,木无讷便觉身后有一股巨力传来,当啷一声,顿时金光四散,气海翻腾,向前趔趄了几步。

    还未站稳身形,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上一挺,竟然又着一击。却是苍虬的青蛟尺和影至深的龙爪钩返了回来。

    苍虬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可影至深的表情却凝固住了。

    也无怪二人会有如此反应。

    青蛟尺是苍虬得到五龙印前修行的法宝,得到五龙印后自认足以受用终身,便再未修行别的法宝,也从未给青蛟尺增加威力。

    所以他这一尺虽然激发在前,却只是凑数的,重头戏是影至深的龙爪钩。

    这龙爪钩看着其貌不扬,却是影至深上了神巫山后,专门修行的一件宝物。

    影至深是影枭族人,身怀影遁秘术,可将原身在肉体和影子间转换,虽然这种转换不能持续太长时间,但在这一瞬间却堪称不死之身。

    在影枭族时,苦于没有其他功法配合,没有办法充分发挥影遁的威力。

    上了神巫山后,影至深专门精修了几种配合影遁的秘术,甚至还有一些体术,专精近身对战和偷袭之法。龙爪钩就是他最得意的成果之一。

    此钩状似龙爪,似法宝又似兵器,力大无穷,上有五趾,无坚不摧又灵活如意,就跟人手差不多。是神巫山收藏的一件异宝,为了这件宝物,他可是用去了全部家当和功劳。

    得到此宝后,影至深闭关一个甲子,终于能将影遁秘术融合在此钩上,使此钩在飞遁时若有若无。专门擅长绕到后背,只要龙劲一发,龙爪便能破人罡气,龙趾拿人后腰上的两处要穴,顺势握住脊柱,一发力就能把脊柱抽出来。

    此法修成后,影至深没用过几次,但只要用了,就没有失手的时候。他曾想用此法偷袭木无讷,当时木无讷催动小胜苍虬掌力,周身气场大变,他拿捏不找准度,便作罢了。

    现在,苍虬见木无讷中钩,就以为必胜无疑了。

    可影至深破了木无讷的罡气后,竟感觉龙趾抓的不是人皮,倒像什么精金琉璃,又硬又滑。木无讷身子一挺,龙爪钩五趾便合在一处,除了一块碎道袍,什么也没拿住。

    “影老怪,这是怎么回事。”苍虬收回青蛟尺,却觉得此尺打了木无讷一下后,竟也灵性大损了。

    “此人可能修了佛门的金刚琉璃身,龙爪钩破不了他的肉身。”影至深如此想,便直接回道。等他想招回龙爪钩时,却觉得此钩被一股力量掐住,怎么也招不回来了。

    却是木无讷在受此钩时,忽觉此钩竟不是拍他,而是抓他,未及思考对策,身子已经做出反应,两处穴窍上内劲疾吐,身子微微一挺便化解了这股力道,一只手顺势抄在后面,将此钩拿了个正着。

    二人一个又坏一件法器,一个失了得意的宝物,都痛心疾首。

    “此人一合毁一件法器,再打几个回合,我可没有法器护身了。”苍虬说着,收了青蛟尺,两袖连抖之下,一口气使出四件法器。一个是鼎,一个是铃,一个是珠,一个是刀,与先前拿出的小剑一起,被五团灵光包裹着,围着自己和影至深乱飞。

    “你好歹还有几件法器法器护身,我可只剩这把老骨头了。”影至深显然更着急些,“只是他出身地师府,怎么会金刚琉璃身这种不外传的佛门神通呢?我的如影似幻身对付其他人自然无往不利,但遇上这种堪称金刚不坏的神通,又哪有发挥的余地?”

    木无讷将龙爪钩拿在手里,解释道:

    “这不是金刚琉璃身,虽然我记不住学过什么,但没学过的你一说我就知道。但这招好像确实叫金什么身的,厉害是很厉害,可是过刚易折。倒是影前辈,你那招让胸脯后陷一尺还能没有事儿的本事好厉害啊,若能与这金什么身的功夫互相取补就好了。”

    其实木无讷用的是金光不坏身,南无乡曾凭此功度过无数劫难,后来修行参天造化功,才逐渐少用了。木无讷真气充沛,正好发挥此功的威力。

    但他一直觉得此功违背武理,未能做到刚柔并济,防得住还好,防不住就一点儿变通的余地也没有。

    所以他见影至深被打的前胸贴后背,却能安然无恙,就来了灵机,便想:我如何搬运真气,还是移穴转位,或者颠倒经脉才能做到此事呢?结果一瞬分心,便挨了两招。

    幸亏他将金光不坏身修出心意,炼出骨、肉、皮、外四个层次,虽然被先后破了护身罡气和皮外三寸的金光罡气,但用皮肉之力,也挡住了龙爪钩。

    听他这么说,影至深可不觉得这是在夸自己,更为火起:“你已经大占上风,竟还信口雌黄,如此戏耍于我!”

    “前辈不要误会,我可没有这样想。”木无讷摇着手,这两个人老觉得自己戏弄他们,实在让他不知如何才好。

    “管它什么身,总不会毫无破绽?影老怪,我拼着这五件法器不要了,也要抵挡他五个回合,你安心准备另一门神通!”以往他们商量战法时,都是传音的,可这次苍虬实在气急了,竟当着木无讷的面,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是两位前辈啊,玉珠前辈被收进幻境,我担心她的安危,不想跟你们拖下去了。”木无讷在说话的时候,竟还有几分难为情。

    影至深和苍虬被这句话,气得眼珠子瞪出火来,但木无讷言说手至,手出力至,却是半点也不含糊!

    先是纵身往前赶了几步,在行步之中,手先是化掌往前一推,又屈指成勾的往回一拉!

    像潮水涌动。他在离二人十丈处推手,万钧之力排山倒海而来,两个人就像海水中的海草一般,脚跟上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子已经向后几乎贴在地上。苍虬的五件法器就大浪中的小鱼,顺势而走。

    等掌力过去,他距离二人已经只剩五丈,这时才往回一拉,两个人顿如脱弦的利剑拔地而起,不受控制的向他扑来。

    与二人交会刹那,木无讷一个侧身,出手抓了影至深,而任由苍虬错了过去。

    影至深只觉自己手腕被木无讷扣住,顿时手六条经脉不能动弹,正惊慌中脚脖也被人拿住,足六条经脉也被锁住了。

    而后天旋地转中,不知前胸后背被人点了多少下,便觉任督二脉上的几处大**,都似多了一座山岳盘踞,自己的真气皆被排挤出去。

    这在平时,这些外来真气稍加运气就能化开,但此时没有十二正经疏导,此二脉孤立无援,一身真气便被锁在气海当中,整个人就像没有修行差不多。没有外人相助的话,想要打通穴道,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等木无讷制住了影至深,苍虬才稳住身子,见此并未折返不说,还继续向前跑去。

    “前辈你——”木无讷万万没想到苍虬会这么做,露出一副惊呆了的样子,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废物,一个两个三个,都是没用的东西!”

    黄善激发九瞳珠后,将玉珠收入一片九色光团之中,这光团升空而起,悬在泥瓶山上,再未有动静。但就在木无讷制住影至深,苍虬逃跑之后,这云团滚动起来,发出声音,还从中射出两道金黄色的灵光。

    灵光一闪而至,分别罩在木无讷和已经远去的苍虬身上。

    木无讷只觉有一股暖烘烘的燥意袭上心头,气血上涌,脚跟也软了起来,似乎重力已失,却有一股力量要牵引自己走入另一片世界。

    戒备的同时,真气自行下走,顿与泥瓶山地气接在一处,脚下生根一般,任这光线怎么照都没有反应了。

    张目一看,却见苍虬被一道相同的光芒引着,竟然倒飞回来,融入光团之中。顿时心里一喜,自行切断了与地气的连接。

    这是一片沙漠之境,入眼皆是滚滚黄沙,凛凛的起伏如海浪与波光,不时闪烁着粒粒金光。

    木无讷将气海外放十里,终于感应到一丝波动,脚步迈动之下,身下的沙漠就似活了一样倒去,竟一步便能迈出里许。

    “咦!人族之中,怎么有人通晓这种缩地成寸的绒族天赋。”半空中传来黄善的声音,但木无讷看了看,不知是何处发出的,只好不再理会。

    他迈了十步便找到苍虬:“怎么可以弃同伴于不顾呢。”

第九十六章 会无乡决心拾慧剑 见先知倒要赴神山(末)

    “怎么可以弃同伴于不顾呢!”

    一字如一剑,剑剑扎在苍虬的心口上!

    “士可杀,不可辱!反正我打不过你,你杀了我吧……”

    苍虬知道打不过,也确实弃了同伴,心境有缺,竟收起五件护身法器,摆出一副引颈就戮的姿势。

    “废物,真是废物。还指望你拖延一些时间,你却一点儿斗志也没有。算了,你去翡翠之境,袁良已在那里布好法阵,希望你们联手可以困他一段儿时间!”

    此音落,在沙漠上空出现一个翠绿气泡,往下一掠,顿有一片绿意袭来。

    睁眼便是另一个奇异世界了,充目皆是通体青翠的巨木,一株株奇高无比,真似翡翠雕琢,怪不得叫翡翠之境。

    在树端,那袁姓修士对着一株巨木,不知戒备什么。木无讷心道,这必是袁良无疑了。既然他要与苍虬一起对付我,我何不趁苍虬不在,先打他一掌?

    便提真气,一掌劈出!

    这一掌落下,入耳却是一声娇嗔,一个蓝甲女子栽楞着跌出。自然是玉珠了。

    同时,玉珠对面那株老树,竟化成黄善的模样,双手各持一柄短叉,一扬便化作两条三首水蛇,口处长信,朝玉珠射去。

    “玉珠前辈!”木无讷这一声有歉意,也有提醒之意,并在说话的同时,已经双手连点,几十道气箭嗤嗤的朝那两条水蛇射去。

    可几十道气箭一离手,竟然走出道道弧线,有上有下,有左有右,没有一指落在毒蛇上,倒将四周的巨木戳出一个个洞来。

    正暗叫可惜,后腰上就传来一股巨力。竟是身后巨树,幻成一只十几丈高的木猿,拿着一根数人合抱的木棒,打在他的后腰上。

    木无讷被这一棒子打得飞了出去,遇树便撞,撞之便折,金光四射,五脏移位,倒在地上直呕鲜血。

    几乎在木无讷被打中的同时。

    玉珠见两条毒蛇射来,身上灵光一闪,一件圆轮,一件月轮狂旋起来,顿时一片血雨,两条毒蛇被切成不知多少段儿。

    玉珠见此幕却心一沉。黄善掷出两件法器,她却斩死两条真蛇,必是着了对方的道了。

    再想唤回双轮护身,却感到腹部传来一股绞痛,身子顿时弓了起来,满腹鲜血的躺在一株巨树的横枝上,腹上,正插着那两柄短叉。

    又听嘭的一声,却是木无讷也被丢了过来。

    “玉珠前辈,对不起啊。要不是我打你一掌,他肯定破不了你的护体神通。”木无讷满眼愧意的说。

    “不关你事。”玉珠面色苍白的摇摇头,却看向袁良,“这位木猿族的道友,你真的想好了,要与此人一起与南天部为敌么?”

    “你们占上风时,袁道友尚没有与你们联手之意,现在想恐吓拉拢也太晚了吧!”黄善收回双叉,“想不到木猿族的神通,与老夫的幻境结合起来,竟有这样的变化,真是大出我的所料!回去后我会向大先知举荐,请你上神巫山修行的。”那打伤蓝涅的巨猿就是袁良幻化的,所用的木桩则是他的法杖。

    “多谢前辈,这两人已经擒住,该如何处置?还有被此女收起来的人怎么办?”袁良问道。

    “其他的你直接杀了,女的和驼子,我要连同柳银环一起带回神巫山。”黄善说。

    “老泥鳅,我怎会让自己落在你手里呢。”玉珠声音很弱,但还是念了一句:“风生水起!”

    一声鹰唳,三声鲸吟。

    玉珠张口吐出一道紫金光芒,在半空一定,便化作一件三尺大小的羽扇,当空一摇,一只巨鹏,三只巨鲲顿时发作起来。

    黄善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木无讷却突然撑起身子,一手抓住玉珠的手腕,一手抓住袁良的脚腕。

    随之便是狂风大作,洪水滔天。木无讷抓着二人,被狂风一卷,扶摇而上。

    眼前的场景一模糊,似乎到了一处琉璃世界。

    但还没有看清任何景色,便又模糊一次。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入鼻,令人恶心又难忘。

    好在,这个感觉也没有停留多久。便晃过一抹红色,没有味道,却有一种灼烧肌肤的炙感。

    最后,涛声入耳,三个人扑通通跌到一片蔚蓝汪洋之中。

    说是海,但没人见过这样的海。也是蓝的,也在涌动,也倒影着蓝天白云,但一眼望去,没有一点儿深浅变化。

    袁良慌乱中,从海中一跃而起。

    “咱们运气不错,来到潮汐之境。若是停在熔岩之境,则我仅剩的能力,也只能发挥不到一半儿了!”

    袁良听出这是玉珠的声音,顿时一慌。正要转到别处,却被狂风一卷,顿时失了轻重。

    恰在此时,一只巨贝自海中浮起,升到水面后自行打开,贝壳上正是蓝涅等人。那曲姓修士已经没了气息。

    袁良被风一卷,正好落在蓝涅边儿上。

    “涅儿,这姓袁的是玉珠姐姐送给你的。”

    袁良虽然不知“喂火”的门道,但一听这不是好话,便要离开此地。岂料四肢、脖子和腹部同时一紧,竟被六道银环分别箍住。

    恍惚间,曲姓修士的下场在脑海里一晃而过,蓝涅的手抓了上来……

    玉珠这才落到贝壳上,取出几枚丹药服用下去。她腹上有六个洞在流血,脸色苍白的不像活人。

    木无讷从海水中翻上来,爬到贝壳上只顾打坐。他没有玉珠那么恐怖的外伤,但被一木桩打得经脉都乱了套,又强提一口气配合玉珠擒拿袁良,颇不好受的。

    袁良感到修为流失,不停的咒骂。没有求饶,因为他突然明白,玉珠的警告不是为自己争取生机,而是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而他已经错过了。

    柳银环等人看着玉珠和木无讷,都不敢说话。

    “玉珠道友好本事,一扇子就能破我四重幻境。可惜,九瞳珠是我修行几千年的法宝,无论你们躲到哪里,我找你们都是一个念头的事。”

    几人打坐不足半个时辰,便见不远处水花翻滚,一条状似黄善,但足有几十丈长的大鱼钻了出来。弯头俯视几人,尤其是柳银环。

    “老泥鳅,你可失算了,本姑娘就是引你至此的!”玉珠持着羽扇,腾的站起来。她腹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这是五雷还生丹之效。此丹为白灵、玉珠,南无乡和李精微合作炼制,她自然也有。

    “玉珠,水灵珠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这条泥鳅敢来南天部撒野,就由我这个做部族长的招待一番吧。”

    两个人正要动手,却听一个声音从天外传来。随即天际一暗,竟有一只天大的手掌从上空抓了下来。

    奇怪的是,此掌初看时有天那么大,但越往下压就越小,只是无论何时看,都在众人上方,遮住了所有视线。

    黄善所化的巨鳝为之所惊,纵身便走,却像触了什么界限,身法越来越慢,身子越来越小,等手掌落下时,两指顺便一夹,就捏住了这条鳝鱼的脖子。

    几乎在鳝鱼被抓住的同时,这个潮汐世界也不见了。

    泥瓶山顶,众人依然坐在灵贝上。

    灵贝前,南无乡一手捏着跳动不停的鳝鱼,一手拿着九瞳珠。仔细看的话,珠内还有个黑点胡乱移动,正是苍虬。另一边,影至深蜷成一团,似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颤颤发抖。

    “南师弟!”柳银环从灵贝里跳出来,拿出一枚玉符,塞入南无乡手中,“这是雪姑娘让我转交给你的。”

    “雪儿么?”南无乡喜色一闪,就要查看此符,却发现两手还被柳银环抓着。

    “有些话,有些事情,不问清楚,不说明白,我是不会放手的。”

    柳银环看见南无乡一闪而逝的喜色,一阵鼻酸,感受到他下意识抽动的双手,满脸失落。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呢?或者有没有喜欢过我呢?如果有,为什么突然就喜欢别人了呢?如果没有,为什么会为我杀人呢?”

    我怎么说才能解释误会,又少伤她的心呢?无乡想:

    “我杀单师兄,是比武失手,不是有意的。”他把想的,就说了。

    柳银环突然觉得南无乡好聪明,聪明到一个答案,就可以回答所有问题。又觉得他的手很烫,烫得她一下就放开了……

    “黎明雪让我送来的,还有你母亲的遗骨。并且你葬在枫鸾树下的父亲骨灰,也被神巫山挖走了,不知想搞什么名堂。”柳银环压了压自己的声音,“可惜神巫山查的很严,所以你母亲的骸骨被藏在半路。等你得闲,我带你去寻。”

    “环儿,谢谢。”无乡说。

    “我没事,他们伤的很重,你看看吧。”柳银环转身,不再说话。

    南无乡早用神识感知过几人的情况。

    木无讷和玉珠的伤势很重,他取出木灵珠,在二人身前分别一滚,二人的气色立马恢复过来。

    蓝涅已经进入喂火阶段,正在吸收法力。影至深被镇压了法力,他问过因由,将其收入九瞳珠中,准备与苍虬一起给蓝涅留着。

    还有云雅和陶瓷,只能想办法助其恢复修为了。

    剩下黄善,则交给玉珠处置。

    处理完这些,冷不防的一扭头,惊见一面目模糊,手持法杖的白发老者,离他们只有十几丈距离。

    “是你!”南无乡把手按在佩剑上,双眸里各升起一轮太阳,似日出,看了很久,看得毛骨悚然,看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是你!”

    “我就知道,这些人不遇见你还好,遇见你准成不了事,所以亲自来了。”来者的眼眸里,同样多了两轮太阳,却似落日。“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你。好,你的天赋很好。”

    “玉珠,带他们去南海,绕道回中原去,快走!”

    说着将九瞳珠也掷了过去,随即便拔出腰间佩剑,横跨这七八丈距离,对来者便斩落下去。

    “哈哈!”来者一声狂笑,用法杖一格。

    两者交击,轰的一声,泥瓶山塌了一半儿。

    而后,南无乡一身二化,一个依然持剑缠斗,一个化为鸾凤,一翅几十里,竟向神巫山的方向飞去了!

第九十七章 碎嶽剑劈破泥瓶山 山水印周转大先知(前)

    轰隆隆,泥瓶山崩塌不止。

    在老者身后,紧贴着脚跟,半座泥瓶山塌下去,断口像剑切的一样光滑、平整。

    玉珠从南无乡的大喊中感受到力量,一挥风水扇,羊角风抟起万丈高,带着其他人走了。

    “好沉的力道,这口剑很不凡,有何来历?”老者双手架着法杖,接住这一剑后,不知多久没有出现过波动的眼眸里,闪出一丝惊喜。

    他已经很难有这样的惊喜了,但南无乡一身巨力,实在超出他的所料,让他生出无限向往。

    人族中修炼力量的修士不多,南无乡是他见过,在此道中最厉害的人族,连他遇过的先天也不如。

    “上古巨人的兵刃,碎嶽。”南无乡也用两手握紧剑柄,将一身力气都压过去,好像要压倒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老者,“我曾天真的以为,如果你大意的硬接我这一剑,有直接死于此剑的可能。”

    虽然这老者赞了他一句,但他必须承认,这老者的修为,胜过他不知多少。

    此人用法杖接他这一剑时,随意的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一步,便将一剑之力转卸到泥瓶山上。泥瓶山塌了,此人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好在他及时催动参天功,于力尽时又催动了一股新力道,才让此人无法脱身。

    “碎嶽,正合这一击之力。先天者可以开天门,与一方天地融为一体,除非你能将这处空间一起毁灭,否则这一剑就伤不到我。”

    老者虽然这么说,但腰在南无乡的巨力之下,已经开始下湾。显然,承受这一剑,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这也是他正奇怪的事,在交手的刹那,他已将这一剑之力卸去。按说南无乡想要再次发力,就要收剑,蓄势。但他卸去这一剑后,剑上竟又生一股雄浑劲道,把他压住了。

    现在,他没办法后退,只能应挺着。说:

    “你第一次见我,就有拔剑的决断和勇气,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既然看穿了我的真身,容我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曦。”

    “我知道你是谁,虽然你是‘和’的话,整件事会更合理些。”

    南无乡见到他时,先后说了两声“是你”,第一声是叫大先知,他也确实是“大先知”,第二声,却是一眼万年,洞穿九世,太初神眸揭开一幅又一幅躯壳的面具,直视此人根本。

    他做梦也想不到,灭绝曦族,逼迫曦泽和自己上神巫山的,竟是开创曦族的先祖!

    在金棺幻境中,他见到两位万年前的修士,在神巫山顶争夺万兽谱,炼制赤凰剑的过往。

    通过一些典籍,他猜测这两人是一对儿身负凤血的兄弟,皆有天纵之才,一起开创,合炼《星辰感应篇》有成。

    当日那一战,一个夺走万兽谱,开创神巫山,成为初代大先知,是和。

    一个取走万兽谱上的凤凰图鉴,炼成赤凰剑,以自己的名为族名,为族姓,开创曦族万年基业,是曦。

    此人的元神,与曦,一模一样!

    许多不合理的事情串联起来,许多谜团迎刃而解:

    神巫山的“大先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曦。至于他的元神如何超脱寿数,存在万年,或许就是《原本星辰感应篇》中,不灭元神的效果。

    他参悟过此诀,认为即便修成不灭元神,也就是让元神远超常人而已,不能达到不死不灭的状态。但毕竟没有亲身修炼过,也就说不准此法修炼到最高深的程度后,会有怎样的变化。

    元神是曦的元神,肉身却不是曦的肉身,这让他不寒而栗。

    历代大先知坐化前,都会选出几个预备先知,这些预备先知中,每次都能出现一个打开天门的,成为新的先知。

    现在看来,所谓的预备先知,不过是曦在一副躯壳腐朽前,准备的一副新躯壳而已。推论至此,曦请他和曦泽上神巫山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但无乡又有一个疑问:

    “你已经有了曦泽,为什么还要我?”

    “曦泽不错,我为了成就他,甚至毁灭了曦族,可他与你我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的,但你我才是一类人。是万年里,曦族、甚至整个南疆唯二之人。”

    “那可真说不好,这是我的荣幸,还是不幸了。”曦的解释莫名其妙,南无乡完全听不懂,但毁灭曦族这句话让他很不舒服。

    于是,他在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左手突然往前一滑,滑过右手,滑过剑格,滑在剑刃上,直到剑尖。

    被碎嶽割破,手上红色、带着粒粒金光的鲜血横流,伤口之深,几可见骨。

    身子也同时暴涨数尺,脚也往前踏了一步,拿紧剑的两端,两只膀子并力往下一压,剑上的力量顿增数倍。

    血,嘀哒哒顺着剑刃流下,流到法杖上,滴在曦的脸上。曦的腰又弓低一半儿,头已经悬在才形成的悬崖外。

    咯嘣嘣的声音,随着一片白朦朦的柔和光线从曦的身体上发出,同时有一股腐朽的气息散发出来,像尸臭,闻之欲呕。

    “是夺天造化功,还是齐天造化功?怪不得肉身打磨的这么好。想不到你去妖族一趟,就能学来这等世间第一的神通,还改的有模有样。”曦说话更吃力了。

    “想不到你的肉身出了这么大问题,我就这样耗着,不知谁会先熬不过?”南无乡闻见这股腐臭味道,紧紧压着剑,生怕曦从剑下跑出来。

    “当然是先声嘶力竭那个,先熬不住!”曦又往下一弯。

    如果再弯下去,他将在这场角力中失败,到时一口气缓不过来,直接被剁成两半都有可能。

    但他一点儿也不急,目光一晃,法杖顶端的晶石忽然发亮,一股柔和朦胧的光芒散开,碎嶽剑竟出现一丝抖动。

    这一抖之间,剑上的力道便被散开,轰然一声巨响,泥瓶山再次坍塌。这次,塌的只剩一根山柱,上面只够站两个人而已。

    曦的身子又挺了过来。

    南无乡一慌,如果不能重聚力道,曦将从剑下抽身。

    可那道白光的确非同小可,至阴至柔,正好化解他的力道。单凭肉身力量,已经很难把持碎嶽。

    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他在握着剑柄的右掌上,加持了五雷法的功力,而在握着剑尖的左掌上,加持了南明真经的功力。

    两股力量交会在碎嶽与先知法杖接触的位置。

    嗤啦啦一连串雷光电火闪开,那股柔和的力量立马被撕破,碎嶽重新稳定下来。

    南无乡肌肉鼓起,青筋毕露,又倾全力向曦压了下去。

    “哼哈哈哈——”曦终于挺不住,发出一串吃力的怪笑,笑得面容扭曲。

    就在下弯到极限,甚至南无乡都开始得意,以为就要将他剁成两片的时候,他却将面容一摆。

    这张真实又虚幻,扭曲又峥嵘的面容,像脸谱一样从曦的脸上脱下来,朝南无乡飞掠而去!

    南无乡被吓了一跳,但克制住闪避的本能,双目里射出两道火光。

    这张飞出的脸笑着迎上火光,发出噗的一声!

    一道白光,从笑脸上散发出来,像一层薄薄的帘幕,隔在南无乡与曦之间。

    隔着这层帘幕,就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多了一分朦胧。

    南无乡感到抵抗之力忽然变小,乘势压着碎嶽按了下去!

    结果,在他的目瞪口呆中,曦被一切成两片,脑髓脏腑清晰可见,只是一点血也不流。

    泥瓶山仅剩的一根山柱也崩了,而且崩的如米粉一般,像雪花一样四散。如果用筛子筛一遍,肯定连一颗花生大的石子都筛不出来。

    南无乡持剑御空,目视前方,一块空无一物处。

    曦的两片分别化出一道光影,合于南无乡目光落处。这个面目模糊了不知多少年的老者,终于现出真身:

    寥寥几根枯卷的毛发,皮肤松弛垂叠,一脸褶皱,遍体浓疮,有白的,黄的脓水流出,伴随着一股腐烂尸体的臭味儿。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具腐败的尸体。

    南无乡有些惊诧,但并未影响他的反应,顾不得平复翻滚的真元,抬手便是一掌!

    这一掌打出,天际为之一暗,夜空降临,星月涌现,却是用阴阳开天之法,纳来周天太阳之力的缘故。

    曦也现出一丝震惊之色,惊的却是南无乡出手之快。在收剑与出掌之间,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但他岂是等闲之辈?也一举手掌,顿时漫天星辰化变,仿佛缩在他一掌之下。往前一推,便劈了出来。

    天地从通明,变为夜暗,又变为没人感知到的极黑,紧接着便是一道明亮异常的光,在南无乡与曦之间闪开。

    天地在极亮中失色,再无任何光彩。

    气浪不息的卷起,滚滚的翻出不知多远,卷过的地方,晴空朗朗,一丝白云都没有。泥瓶山方圆几十里,草木枯萎,像火烤过一样。

    南无乡被余波荡到数十里外才停住。

    曦的身位没有移动半分,但他肯定希望自己移的比南无乡还远些才好。

    因为在他头上,已多了一面金灿灿的巨印,有数亩大小,上有七十一山一水,共七十二幅图绘。那一水弯弯绕绕,经过七十一山,水响依稀可闻。

    曦举着先知法杖,杖上的晶石发出一束很强烈的白光,这白光托起金印,遇山水印又向下反射,将曦也护在光束之中。

    “尸佛说你的伤势要三五年才能恢复,果然不假。”南无乡在说话的同时往回赶,一步十里,话说完的时候,正好赶了回来。

    “想不到你这一口气,竟比我还足些。”曦颇无奈的说。

    一口碎嶽剑,已经让他费了好大波折,这山水印凝结着南疆七十二名山大川地气,想摆脱就更难了。

    他心道如此,南无乡却不满足于如此。

    咧嘴冲他一笑,一纵身跃到印顶。脚尖一点,顿时背现数十座大山虚影,印上的力道陡增一倍!

    曦顿觉气血翻涌,干巴巴的脸上,竟涌出一抹潮红,大印又往下沉了数十丈。

    “我的气可没你足,不过比你多了几口而已!”南无乡在山水印顶,抱胸而立。

第九十八章 碎嶽剑劈破泥瓶山 山水印周转大先知(中)

    曦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但仓促间没有领会其中真意。不然,他会为之疯狂的。

    按他推算,南无乡的本事再强,在他手下走几个回合也就顶天了。可斗到现在,倒像南无乡一直压制他的样子。

    这其中有南无乡说的,他在雷灾中的伤势没有复原的因素。但这一点,早在动手前,他已经计算在内了。

    变数出在参天造化功上。

    曦早就猜测,南无乡得到了夺天造化功,或者齐天造化功的修炼方式,只是没有交手,不敢确定。

    可是,他虽然能通过一些造化功的特点,判断出南无乡修行了类似的功法,但对此功真正的精髓,却是无法了解的。

    南无乡修行的,是金道人以夺天造化功为根据,依他的体质修改的参天造化功,虽然细节不同,但三者在根本上没有二致。

    此功除了大小变化,增加法力之外,最奇妙的地方在于,每精进一层,等于增加一个“自我”。

    这个“自我”,不是像二分法那样分出一个人来,而可以理解为潜力,根基。总之,除了没有真的多出一个南无乡外,就与多了一个南无乡没有区别。

    他的参天功已经修到第八层,但尚未圆满,所以连着本我在内,他有八个自我的根基可用。

    曦会接南无乡那一剑,是因为南无乡在出剑时,只是一个南无乡。这一剑之力,他后撤一步就卸走了。

    但在这之后,又有一个又一个“南无乡”压了上来,他才陷入被动。

    虽然他可用天地之力,对抗南无乡的肉身之力。但转化天地之力总要有个过程,比不过自身力量来的直接方便。

    何况南无乡机缘奇特,像妖族一样,也将真气液化了,论起法力雄浑,本也不比先天弱太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只有妖族的先天,或者炼原身的入道妖兽,才能在力气上与他一较长短。

    碎嶽的力道一重接着一重,绵绵不绝。而曦的躯体已经很腐朽了,可以说全靠他一口真气撑着,不得不更加小心。

    等他激发无相罡气,躲开碎嶽的威力,重聚肉身时,以为可以趁机提一口饱满的真气,但南无乡间不容发的又出一掌。

    他只好仓促应对。

    幸亏南无乡打他时,用的竟是阴阳开天掌。作为此招的开创者之一,他后发先至,却借用了更多的星辰之力,将南无乡打落下风。

    以为这是个鼓足精神的好机会,但没想到,南无乡在被震飞之前,已将山水印祭了出来。

    正是气疲力乏的时候,只好挥杖打了一下。以他的实力,一般的法宝,在这一挥之下,不碎成粉末也该飞到别处了。

    但山水印作为掌印先知传承的灵宝,确实不是随手一击就能打破的。

    这一次他应对的已经有些吃力,可没想到此印余力方绝,后力便至。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此印打在身上,他也就顾不得许多,勉强提了一口真气护身,便又成了现在的僵持之势。

    从接剑开始,拼掌,接印,他先后运了三口气,一股比一股急躁。就像挥出去的拳头,还没收回一半儿,便又伸了出去,力道自然差些,没有一股发挥了全力。

    南无乡呢,挥剑、劈掌、用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看着像是在一口气里使出来的,但实际上他足足鼓了七口气。

    现在又回到开始,山水印与碎嶽是难分高下的宝物,但此印专有镇压之力,南无乡又能借助山川地势,形势反而更有利。

    “是我小瞧你了,不过很好,你的本事越高我越开心。”

    曦一手举杖,尝试着想把山水印往上抬一抬,可此印竟纹丝不动,索性放弃尝试。另一手上,食指与拇指虚捏了一个法印。

    一个圆环在背后悄然张开,像一个洞,似乎通往另一个秘境,也像一张巨口,一呼一吸的吐纳天地之气。

    巨洞每次一吸,就有五颜六色的灵光涌入,每次一吐,便有一团灰雾一样的气息散开,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儿。

    “你真是自不量力,竟与一个打开天门的人比耐力。”这个洞口一出,曦那干瘪的身子,就有些丰满起来,胸口一挺,山水印便为之一震。

    此洞即为“天门”,凡开此门者,内外天地宛如一体,真气运转不息,外天地之力入而化为真气,内天地之力出而为神通,谓之出神入化。

    “咱们就这样耗下去,等你这口真气用尽了,我保证一合就将你拿下,一点儿功夫也不耽误!”曦在说话的时候,那个洞口又扩大了一些,吞吐灵气的速度快上不少。他又试了一次,山水印竟真的往上去一些。

    “你放心吧,我这口气长着呢。”南无乡感到有一股力往上顶,气沉丹田,身子暴涨一截,又引来数座山岳之力,把这股力道压了下去。

    从此开始,两人就这样一边较劲儿,一边攀谈起来。

    曦说话时,便会收纳天地之力,说完就会尝试举印。南无乡每说一句话,身子就会缓缓增长,话落就再次引动山岳之力,把山水印往下压。

    弄的山水印沉沉浮浮的。

    “你那雷火交接的神通怎么学来的,似乎有天师府的味道,却比天师府还高明不少。”曦想起那个瞬间,雷火交加中金光一闪,先知法杖险些承受不住,要不是有另一门神通护体,就吃大亏了。

    “一点小神通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南无乡自然不会说清其中门道,也没有提起神气相冲的事,“倒是无相真元功,我读过此功的修炼方法,不过能幻化一张面具,遮掩真身而已。却没想到,这是一门很高深的护身之法。”

    “没错,此功该叫无相罡气才对。修成后会在周身形成一个气罩,能遮掩原身,并将原身在有无之间转化。不过,一旦这层罡气被破,这门神通也就破去了。你会错此功之意,是因为你看到的功法不全。”

    “想必不止此功,我读到的秘籍,多是不完整的吧。”

    “当然。你看到的秘籍,都是我想让你看的。曦泽也算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盗走我收藏的典籍。我发现此事后,索性把一些重要的典籍送给他。我知道他会把这些典籍盗给你,才没有继续请你上山。”

    “所以我看到的典籍,都是你想让我看的,也就是那些预备先知才能翻阅的典籍。”南无乡一边说,一边消化曦的话。

    他听说过夺舍一事,风险极大,无论对象是谁,都有失败的可能。大先知接连成功夺舍九个人,必有些门道在里面。

    这门道,很可能就在成为预备先知的条件上。恐怕,那些预备先知修炼的神通都是为他修的。有一部分是方便他夺舍后恢复修为,掩饰身份。但应该还有一部分,干脆就是方便他夺舍的。他回忆那些神通,试图从里面找出曦的破绽。

    “是啊,曦泽还以为自己钻了一个多大的空子。好笑,好笑。”曦有些得意,法杖光芒随之大盛,山水印往上抬起一截。

    “所以,我也在不知觉间,成了一个预备先知。”南无乡一声惨笑,脚狠狠的往下一跺,山水印又骤然一降。

    “你竟能忍住,大部分神通都没有学,倒很厉害。不过,最重要的部分你已经做了,这也就足够了。”

    “你是为环儿来的?因为她带了我母亲的遗骸?你还派人取走我父亲的骨灰?这与你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南无乡一边问,一边暗思:

    我得到曦族传承,根本无暇修行曦泽盗来的秘籍。除了山水印的领域神通之外,这些秘籍就一点儿也没修行。那他说的,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呢?

    “这件事没有办成,我怎么会告诉你呢?不过没关系,这本就是一个后招,咱们两个已经碰上了,此事也就无关紧要。”

    这一次,大先知在说话的时候,没有再次增加法杖的威力,而是用另一只手,在身前画出一道符咒。

    这道符咒由一个大符文,并一连串的小符文书成。大符文在中间,被那串小符文围住。

    所有符文都歪歪扭扭,似蛟龙腾挪,画成后便有白色光点聚而成纹,如飓风般没入其中。随着光点涌入,符咒越来越亮。

    就在曦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这道符咒的亮度恰好达到极点,俨然是一颗人头大小的光球。

    曦托起这团光球,往上一举,呼啦啦一声巨响,几十、上百条白色风蛟自光团中生出,边生边长,一条条的在印下翻滚,有的用头,有的用爪,有的用尾巴,一副要把山水印拱起来的架势。

    此时,南无乡的身子已有七八十丈大,忽觉山水印下一连生出几十股巨力,此起彼伏的发作,山水印顿时颤动。

    心下当即一凛,手掌往上一翻,顿时风云惊变,天色骤暗,一条条颜色各异的雷团在云中滚动。

    再往下一按,雷团骤往中间一聚,化作一根雷柱劈下。

    这根雷柱有丈许粗,成五色,但界限分明,彼此绝不混杂,劈在山水印上,便一化为五,又五化万千,开出蛛网一般的电丝,直接从印底透出,把那群风蛟网成一团。

    但这群风蛟岂是等闲?条条都张牙舞爪,嗷嗷咆哮,势要拼个鱼死网破。轰隆隆,呼啦啦的响声交映一片。

    南无乡疯狂运转天心诀,头顶上,雷霆聚成一圈圈颜色各异的电环,顺着他的身体,一环接着一环的落到山水印上。

    落一道金环,印下雷网中,金色的电丝便闪亮一下。落一道白环,白色的电丝便闪亮一下。金、白、黑、青、红五种电光轮番闪烁,越闪越快。

    一开始,还平分秋色的风蛟,随着电光闪动,不停发出嘶鸣之声,数量越来越少。

    “五行神雷,不错不错。”曦猛吸一口气,肚子涨得皮球一般,张口朝掌上的白色风团一吹。

    顿时激起一道漏斗形的风旋,往上一抬,往下一卷,顿在泥瓶山的废墟上,激起一股浩荡飓风。

    风柱里飞沙走石,不见天日,只不时透出一点光亮来。

第九十九章 碎嶽剑劈破泥瓶山 山水印周转大先知(后)

    泥陶寨在整个南疆都小有名气,但要问泥陶寨在哪儿,一百个人中,恐怕只有一个能答出来。这能答出来的定是行商,而余下的九十九个,则是从自家陶器上知道这个地方的。

    但今天以后,东南西北的南疆人,都能指出泥陶寨的方向,而泥陶寨的陶器,就只能用一件少一件了。

    赖虎眼见着几个仙人在自家院子里打了一场,又向泥瓶山的方向去了,松了一口气,回去安抚老娘。

    安抚中,忽觉一阵晃动,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

    出门一看,泥瓶山齐刷刷的就剩一半儿了。联想到方才的震动,赶紧安排寨中人远离避难。

    哪用安排?胆子小的,早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就剩一些舍不得家业的,准备到地窖、陶窑里避难。

    可没多久,剩下的一半儿泥瓶山也塌了。赖虎发起狠来,命令没走的青壮,把所有留着不想走的,都拉出了家门。

    他是最后一个走的,但在走的时候,见寨中人都挎着一两件陶器,独他没有。

    心忽然一酸,想起自己不也才烧了一窖么?虽然窑塌了,但或许还能剩下一两件没碎的。

    泥瓶山都毁了,以后还有没有泥陶寨都不一定,怎么也是泥陶寨出去的人,怎么可以没有一件陶器?便回身去找。

    一边在废墟里寻,一边天色骤暗骤明,灵光乱闪,地面在摇晃中裂出口子。

    他顾不得这些,终于在废墟中翻到一件陶壶。

    如果这件陶壶不是他亲手塑造的,他就绝认不出这是件陶器,一反泥坯该有的形态,晶莹似玉,质若琉璃,连南珠都没这么光滑。

    就在他沉浸陶壶的精致时,叱啦啦一声巨响,天就跟变了一样,五颜六色的雷霆,一重接着一重,海浪般往泥瓶山的方向涌去。

    那里五种颜色轮番乱闪,中间还夹杂着阵阵白光!

    跟着,一道黄蒙蒙的风柱卷起,风中不见任何东西,但风柱边缘石走沙飞。蹦碎的泥瓶山,被这根风柱一卷,像重新立起来了一样。

    旋风中,雷光被遮掩的暗淡至极。

    风势越来越大,影响越来越广,就像有一个奇异的气场从中心散开。草木、巨石,忽然腾空而起,化成齑粉。

    这个气场很快就到了泥陶寨,小户的茅草屋,大户的石木屋,气场所至,统统化为乌有。

    避无可避,赖虎紧抱着陶壶,等待自己的命运。

    但就在这个气场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十丈距离时,一切都静止了。

    一道异常明亮的霹雳在风柱中嗤啦的劈下。前一刻,风柱遮掩着雷霆,而此刻,雷霆刺破了风柱。

    风柱,变成一根雷柱。

    嗡的一声,天地仿佛震了一下。赖虎先被一道亮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又被一声巨响震的听不清声音。

    接下来的十几个呼吸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应来时,已经倒在地上,身上盖了三寸的土。

    他先抖了抖尘土,再睁开眼,天空分明的呈现出三个层次。

    一个金灿灿的人像,仿佛真金塑造的,比泥瓶山还高,悬在半空中,这一层的天是金色的。

    人象之上是一圈圈乌云。乌云上,雷霆像鱼群,成群结队的往中间涌。这一层的天是阴沉、闪着光芒的。

    人象之下,是五颜六色的飓风往中间聚。

    这飓风很有意思,目见之有颜色,却无任何威力。虽然这时的天空已经空无一物,但他有一种感觉,即便是一根羽毛放到这五颜六色的飓风里,羽毛也不会被吹起来的。

    这一层,天是五颜六色的。

    只是,在那片五颜六色的飓风下,有一片灰霾散开。

    经历了前面的大风浪,赖虎没有把点点灰霾当回事,抱紧怀中的陶壶,告别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小寨。

    但走着走着,他嗅到一股腐臭的味道,身边多了许多灰斑。

    然后,他觉得脖子有些痒,抓了一下,腻滑滑的。跟着全身都了痒起来。

    伸出手来一看,不知何时,手上已长满了白的,黄的脓包。边生边长,边长边破。

    喉喽也开始发痒,咳一下,都是混着血的脓水。

    终于“啊”的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泥瓶山上,南无乡全力催动参天功,将法身化作千丈高矮。山水印已经有数十亩大,但被他踩在脚下,就像一副雕像的台基而已。

    雷霆壮大了十倍都不止,依然不停的被他吸纳,引入山水印中,与先知法杖的光芒碰到一起,掀起一股股气波。

    “前辈,何苦呢。这一下,又不知耗费你多少生气。”南无乡双手抱在胸前,显出一副凛然态度。

    不再是得意,而是到了这一步,如果曦还能翻出新的花样来,他就彻底没有办法了。

    “咱们就这样,你要能挺住半个时辰,我就认栽。”曦双手举着法杖,晶石上大放光明,背后的天门大开,天地灵力如流灌入,灰霾如雪般飘荡而出。

    他不是没有新花样,只是他不能打死南无乡,也不愿为擒他付出更大的代价。毕竟,他还有更棘手的人需要对付。

    就像南无乡,在一开始的时候,不是拿不出现在的本事,只是他想尽量将曦拖在这里久一些,因而珍惜法力,细水长流罢了。

    ……

    凛冽罡风中,玉珠忽觉罡风激烈,遁下去,扭回头一看,一道亮光晃得眼都睁不开。

    心知不妙,便取出灵贝,把木无讷放了出来:

    “木道友,我要去找白灵姐姐,无乡的话你记住了么?绕道南海,返回中原。”

    “可是按师兄的意思,要前辈一同返回的。”木无讷说。

    “南兄有他的交代,你听着就好。我也不回泥瓶山,而是去风雪谷找白灵姐姐,这是白姐姐的交代。我与姐姐的关系近些,自然要听她的。”话间,已从九瞳珠里取出了影至深和苍虬,丢入灵贝中,一同交与木无讷。“只是,我知道你的功法有些奇特,能操纵法宝么?如果不能使用灵贝,可就有些麻烦了。”

    “法宝当成兵器,我也能用,只怕对法宝会有些损害。”木无讷说。

    “法宝也可以当兵器么?”玉珠听着好奇,便问了一句,兵器可无法当法宝。

    “武功到了一定程度,天地也是兵器了,法宝怎么不行呢。”

    “天地也能当兵器?”玉珠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块载我以形,如何不是兵器?大块即为兵器,天如何不能成为兵器?”木无讷随口解释一句,玉珠竟露出一副恍然之色。

    其实,这是一个很长的道理。

    任何人,都不可能直接把天地当兵器,而是要逐步修行的。

    便如剑者,初有所成时要以神兵利刃,方能发挥剑术威力。但等剑法纯熟,便是普通兵刃,也能威力非凡。更有甚者,可以不滞于物,草木竹石,皆可为剑。从神兵利刃,到草木竹石,剑越练越广了。若能更近一步,则天地万物,皆可为剑。

    于武者而言,初时,兵器为身体的延长,久之便与身体无二。若能不滞于物,即是天地万物皆为兵器的境界。既然天地万物皆为兵器,那么御剑、御地、御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木无讷才说:“大地承载我的形体,如何不是兵器?大地都已经是兵器了,天又怎么会无法成为兵器?”

    他在九瞳珠的沙漠之境中,施展了一步一里的轻功,黄善以为缩地成寸,其实是御地而行的本事,此道他已纯熟,而御天之道,还在摸索之中。

    玉珠正在修行鲲鹏真圣留下的秘籍,其中也有类似的道理,是以她听后颇为震撼,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虽然还想探讨一二,奈何形势危急,两个人便依约行事。

    一个驾着风,掉头往风雪谷的方向去了,另一个一步数里,奔南海去了。

    曙黎山上,各族特使们感受异象,都望着泥瓶山的方向。

    人群中间,一个六七十岁,老头模样,拄着拐棍的修士,忽将拐棍在地上一杵。

    棍上顿时阴光大放,竟然化作一面黑漆漆的巨幡,上面有九颗骷髅闪动,阴气之重,吓的旁人同时退避数丈。

    这才知道这不显山漏水的老头了不得,但还没来得及问其来历,幡上射出一道阴气,往这老者身上一涌,老者竟变成一身黑衣,脸戴面具,斗笠遮头的样子。

    架起一股阴风,便往泥瓶山方向去了。

    “啊,是幕主!”人群中,有人惊道。

    鼠狼关附近,黎天与柳银瓶为了寻找柳银环,一同南下,看到前方异象纷呈,天地之力暴动异常,驻足商量对策,准备绕道而行。

    正此时,忽然闪过一丝巨亮,好像太阳掉下来一样。同时,黎天感到心口一震,传出一个声音:

    “黎天道友,还记得你我之约么?时机已至,望你速来异象大作处会合。”

    黎天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幕主留下的传音符。

    “这是什么?”柳银瓶忙问,此物与黎明雪交给她的东西一摸一样。

    “这是传音符,与传音法阵不同,可以随身携带。”此时的黎天,已经看不出煞气作乱,又恢复往昔气度,“看来我想避这麻烦也不成了,我要做另一件事,不能再与你同行。”

    “既然如此,你我各自小心!”柳银瓶拱手告辞,两人换了方向,分别南下。

    其实二人一个去泥瓶山,一个去曙黎山,即便一同赶到泥瓶山再分开,也算不上绕路。

    不过黎天知道要做的事很危险,不愿柳银瓶卷入其中。而柳银瓶要去的地方,对黎天来说也未必是善地,所以分开是早晚的事,现在不过提前了。

    北天部,一团阴森森的乌云,几乎以一息百里的速度向前飞掠,快的让人看不清形影,只是所过之处,无端能感到一瞬凉气袭人。

    寒冰道上,一尊不知立了多久的冰塑,突然发出嚓嚓声。

    “呼——”冰壳碎去,不知僵了多久的黎明雪,吐出一口寒雾,向前迈了一步。

    仰头,她看见一面五色灵幡招展……

第一百章 碎嶽剑劈破泥瓶山 山水印周转大先知(末)

    泥瓶山上,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五色雷霆不再闪烁。南无乡身上的金光也没那么盛了,背后的大山虚影则又多了几座。

    大先知恢复了单手举杖的姿势,并又捏了个咒,将一道紫色雷霆按在掌间。

    他知道南无乡已是强弩之末,即便不使手段也挺不了多久了。再放一道雷霆,也是多此一举。

    可是,这万年里,除了几个不想招惹的人,凡事他主动招惹的,还没有像南无乡这样,让他一连吃上几个暗亏的。

    这场争斗很快会有着落,他若再不显一显手段,恐怕再没有机会找回面子。想来想去,还是要杀一杀南无乡的威风,而且就用他擅长的雷法。

    《五雷天心诀》被称为修真界排名第一的雷法,是因为此诀修行到极致,可以驱使九霄神雷。

    九霄神雷可与先天三灾中的雷灾,以及一件雷属性的先天灵宝并称,号称三大天雷,且是这三种天雷中,唯一可以通过修行掌握的。

    但掌握此雷很难,一千个修炼天心诀的人,未必能出一个修成此雷的。所以,只要修行天心诀的人还没有修成九霄神雷,就不能说此人的雷术一定比旁人强。

    如果南无乡修成了九霄神雷,对他就真的存在威胁了。但只是五行神雷的话,他还真就通晓一种不在其下的紫阴煞雷。

    已经捏好了雷咒,正准备放出去。岂料,山水印在突然间气息大变!

    先是印玺上凝聚的力量散开,他竟轻巧了不少。还以为南无乡挺不住了,但随即,此印竟化作七十一座大山,正是南疆七十一灵山缩小后的样子。接着是哗啦啦一阵水响,一道水光贯穿七十一山,横亘空中。

    “山水领域!”曦心下一诧,当即把准备好的咒印祭了出去。

    一道紫雷在半空炸开,分出七十二道,劈在群山之间。天空像裂出七十二道鸿沟,群山动摇,水光泛滥。领域方显异象,便有被破开之势。

    “万水千山皆拱伏!”就在此时,只听南无乡一声沉喝,一根光柱喷下来,群山顿时稳重。

    “用山水领域困我,亏你想的出来。难道你猜不出,我是最了解山水印之人嘛!”曦看着四周的山水之影,冷眼一扫的说。

    “你是世间最了解山水印之人,却不是世间最了解山水之人。山水印既然到了我手里,要是不弄出一些新意,会拿出来对付你么!”

    话方落,曦便觉这些名山大川多了一重气质,竟落地生根,不但化虚为实,还有形,有质,有了生气。

    山水印是特殊材料所炼,承载南疆七十二灵地地气,持此印者,能感知七十二大族气运变化。但此印虽与地气有感,却未与地气相连。

    南无乡却用平峦之术,将七十二灵枢之力,与此印连接起来,将一方伪领域,变成一方真领域。

    曦在领域中左右颠扑,远看着不大的山,可等人近了,山也跟着大了,反复看了几座,莫不如此。

    这正是此方领域神奇之处,意在困人而不是伤人。

    南疆数得上名号的灵山有七十三座,在这方印玺上,神巫山不再其列。但等这方领域展开的时候,领域中人便替了神巫山的位置,处在七十二灵地中间。

    此时,看整个领域不过五六里广,领域中山也不大,水也不大,感觉一纵身就能飞出去。

    可等离哪座山近了,则这座山也就大了,等入了山,更与真正的名山大川一般无二。小的几百丈高,几百里广,大的几千丈高,几千里广。

    想出这领域,只有三个方法。

    一是用大法力,将这一方领域直接打破。

    二是花些时间,选一条路线,将沿途的大山打碎,多花一些时间,也能出去。

    三是直接飞遁过去,如此最省法力,但最费时间。

    曦对这里面的门道最清楚不过,选了一条向南的线,决定用第二种方法出山。

    南疆七十一山虽然独立,却被一水贯通,想用第一种方法瞬间破去领域,就要花费破除七十二座山川的力气,损耗的元气实在非同小可。

    第二种方法,只需暂时切断目标与领域的联系,一一拔出障碍。向南而行,只需破天鼠族的琼玉山,天狼族的天狼山,木猿族的青猿山,以及曙黎山就可以出去了。

    打破曙黎山,又恰合他大败南无乡之意,便如此选了。至于时间,以他的能力,打碎四座山还谈不上耗费时间。

    而此时,南无乡已撇下这方宝印,一步数里的朝东南方向遁去了,用的也是武道御地之法,且比木无讷还熟稔不少。

    至于留下山水印自行困敌,这正是灵宝的妙处。

    与普通的法宝相比,灵宝最大的特点不在威力。比普通法宝威力小的灵宝虽然不多,但不是没有,比如天师府的指妖针,地师府的指灵针,皆不以威力著称。同样的,比灵宝威力还大的法宝不多,但也能找出几件。

    但灵宝上必有法则,激发后可以凭法则调用天地之力,在没有主人操纵的情况下维持运转。

    南无乡绞尽脑汁,想的都是怎么多拖延一些儿时间,而没有与曦缠斗的意思。

    泥瓶山这个地方,位在神巫山和曙黎山中间,几乎在一条线上,距离曙黎山更近一程。

    但他不能回曙黎山求援,因为山上没有能挡住曦的人。所以看清曦的面目后,他就决心反其道而行,上神巫山求援。

    他相信,如果神巫山上的几位先天知道,从上古之时,统治神巫山,将整个南疆摆布在股掌中的就是一个人,这个人以守护南疆为名,不断挑起各族的争斗,这几位先天是会站到他这边的。

    此计若成,此战的形势将会彻底逆转。毕竟,神巫山倒戈后,山上的禁制不再为大先知所用,三位先天有禁制之利,加上尸佛相助,打败曦应该不成问题。

    可去神巫山报信,怎么也要一个半时辰,而这头已经拖不住了。这样一算,另一个分身最多在鼠狼关附近,就要被大先知截住了。

    如此的话,不若拼着山水印不要,自己选个不同的方向遁走。曦出来后,自然要追赶这个分身,一来一往,还能起到一些拖延的效果。至于山水印能困住曦多久,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一只彩凤身环七色灵光,一翅十里的劈开罡风激进,忽然胸口处金光一闪,发出一阵声波:

    “无乡小友,似乎南疆的气场生了变化?”正是尸佛传音。

    原来,这个分身从泥瓶山遁走后,已在沟通尸佛,将自己的想法与尸佛说了。

    “是另一个分身,激发了山水印的领域,把曦困住了。”

    “如此甚好。我想了你的计划,觉得不妥。贫僧也认为,神巫山上的先天知道真相后,不会再与大先知为伍。但你空口无凭,如何劝服他们?若是可以,还是与我会合,我来拖住大先知,起码你能多些时间劝说他们。”

    南无乡本是一抹灵光闪动,认为神巫山的三位先天倒戈,此战将会逆转,但仓促间何来周密计划?听尸佛提醒,想到这种可能,心便咯噔的一沉。

    冷不防的,身前不远处竟有一根光柱冲上九天,搅得罡风生乱,吓了他一跳。凤首往罡风下一探,见这光柱竟是一座大山上射出,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苦笑道:

    “山水领域中天狼山已经被破,这样算来,他再打破青猿山和曙黎山,就可以脱离领域了。无论与前辈会合,还是上神巫山,都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附近可有禁制能用,起码撑到我赶过去。”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身后的罡风又激荡起来。凤首惊回,竟又是一根光柱冲霄,只是距离太远,只能见一团模糊的光。知道这是青猿山也被破了,只好压住绝望心绪,埋着头继续向前遁去。

    却说曦下定决心,只三个呼吸的时间便来到“曙黎山”脚下。

    因离得近了,此山又显得大了不少,虽然与真正的曙黎山无法相比,但也有几百丈高。

    “不愧是我后辈选定的神山,真是威势非凡。”曦望着此山,知道要比前三座难对付。

    这却是以山水印沟通地气,能超脱距离之限,南无乡才能借来七十二灵地的威势,所以青猿山虽然离泥瓶山近些,威势却不会因此比其他灵地更盛。

    但曙黎山却是南无乡修行之地,是他最了解的灵山,借来的地气多些,再加上此山本就是七十二灵地中首屈一指的,威势就更非前几座可比了。

    “二百年前,我曾用几道暗谕破此山。今日,就再破你一回!”

    曦挥动法杖,一道白光撒出来,照在“曙黎山”上,本就有几分朦胧的“曙黎山”,又增一丝虚幻之意。

    环绕此山的水光,登时失了秩序,汹涌起来,竟违背常理的节节攀升,摧打着法杖的光芒,一副将此山包裹起来的意思。

    这是因为曦切断了此山与整个领域的联系,造成此地无山的效果,水光自然聚于低下处,便不断漫过来了。

    一旦水光将此山包裹,那就是切断了此山地气,也与没有切断没有区别了。

    曦对此视若不见,对着“曙黎山”屈指一弹。

    一丝绿意自指尖射出,飞入山中,落地生根,长出一根树苗,树苗一瞬十丈,很快就长得比山还高,且长势越来越快。

    山体随之变形,出现裂缝,缝隙里冒着绿光,却是一条条山岭般粗壮的树根鼓了出来,整座山在隆隆声中土崩瓦解。

    “这是什么?”就在此山崩开的刹那,曦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像山峰,但绝不是山峰。因为不会有山峰如此整齐有序,一圈圈的,排成外矮内高的阵势。

    忽然他想到一则情报,原来这就是南无乡拔土成山,布置阵法,闭关修行之所。没想到,连这样的东西,在山水领域中,也能具现出来。

    前一刻还觉得惊奇,下一刻,头脑一阵眩晕,已经站在这些山柱中,最高的那根山柱上。

    曦打破“曙黎山”,打破山水领域,回到真实天地,来到了曙黎山上!

第一百零一章 大先知赶捉南无乡 暗幕主大战炉心魔(前)

    曦和顶上,众人见北方异象大作,有的说是天灾,有的说是斗法,还有的说是灵宝出世。

    说那状似瓶子的泥瓶山,就是一件宝瓶显化,如今泥瓶炸裂,宝瓶出世。说的是合情合理,有模有样。

    谈论之中,忽觉山晃了一下。

    这晃动也怪,不是整座山一起晃,而是像有一只老鼠,噌一下从众人脚底钻过去了一样。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想知道这只“老鼠”钻哪儿去了,便齐刷刷的望向南无乡修行的地方。

    只见一道环形波光,由远而近,收缩在南无乡打坐的山柱上,会成一圈灵光,顺着山柱冲天而上,化作一根光柱直射九霄!

    光芒之盛,仿佛在这刹那间,整座曙黎山的灵力都聚成这根光柱了。

    所有人都以为南无乡又在尝试什么惊天动地的神通,可这根光柱一闪而逝,并无任何威力,只是光芒散去后,在星辰塔顶多了一个老头。

    众人便又齐齐的发出“喔”一声长长的惊呼,不是惊讶此人如何出现的,而是惊讶怎么有人可以,可以这么,这么老啊……

    “怎么回事?难道还在领域里没有出来?”曦连忙催动神识,体察四方,又确定、又不可思议的说,“不,这不是领域。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里确是曙黎山不假。”

    他明明在泥陶山,与曙黎山相隔数万里,怎么会一瞬便来到此处呢?这是他活了一万年,还没有遇见过的奇事,岂有不惊之理?

    正自纳闷,忽闻一声呜啼,一声蟾鸣。便见两道灵光射空,在半空一转,化作一只三足金乌和一只三足玉蟾。

    “三光阴阳镜,是炼形阵!”曦一眼便认出这两件宝物和阵势,“此物明明被我取走,收藏起来了,难道南无乡又炼了一对儿?没有先天功力,能炼出此物倒也不凡。不好——”曦忽现慌张,“难道是对付我的诡计!”

    这也难怪,任谁毫无头绪的瞬间横跨数万里,出现在对头的老巢中,都会担心中了对方的埋伏吧?

    说来也巧,这个念头一起,便见那金乌双翅一摇,将周天的光芒尽数收入怀抱。

    天空为之一暗,金乌却金光绽放,胸口处的那支前爪一张,便喷出一根金色火枪。正是冲着曦而来的。

    玉蟾则于天空一暗时,肚子一鼓,吸足满腹的月光,抬起一只前足,对着曦一拍,便是一根冰矛!

    这一次曦真的有些慌了,毫不吝惜法力的催动双目,脑袋拨浪鼓似的一摇一摆,对着冰矛、火枪分别眨了一下眼睛。每次眨眼,便有两根赤橙橙的光柱喷出。

    说是光柱,是快如光,但看着可完全不似光芒,不过拇指粗细,色若落日余晖,却丝毫没有虚幻之意,倒像两根烧红的铁钎子。

    前两根碰上火枪,交击出一团火云,而后火枪消失不见,两根火钎子也短了一截,但继续向前,竟将金乌射个通透。啷一声响,一面金镜子掉在塔上,上面已经多了两个窟窿。

    另一头,两根火钎子迎着冰矛,射在一起发金石交碰之声,随即便嗤的化出一团白气。冰矛不见踪影,两根火钎子同样短了一截,剩下的部分正好戳在玉蟾身上。那玉蟾当空一翻,跌在星辰塔上,像个盘子碎成两半。

    “哈哈!”曦一击破阵,顿时畅笑起来,“原来是三光炼形阵,还搭配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阵法,想必是给我准备的。南无乡选在这等星辉旺盛之地对付我,想必事先不但不知道我是谁,就连我是曦族人也没能推断出。可惜,如此人物,却是个只知修行的莽夫,我倒高看他了。”

    南无乡在此聚集星辰之力,正适合曦族人发挥功力,再凭借阵法对敌,不会比一般的先天弱。

    可他对星辰之力的理解远在南无乡之上,南无乡想在这里埋伏他,岂不是八卦阵上斗蜘蛛,自找没趣儿么?

    故而在这一击之后,曦反而镇定心神。虽然还不清楚自己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但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正好借现成的星辰之力,恢复一些元气,再去捉他不迟!”曦在心里一声冷笑,便大开天门,欲将这里的星辰之力吸纳了。

    但就在他天门大开,准备大肆吐纳星辰之力时,却发现这些星辰之力滞涩异常,消化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一时惊诧,天幕便就昏暗下来。曦仰头一看,已出现在一片奇异星空之中。

    说这星空奇异,是一眼扫开,这片星空中竟有三颗太阳,五颗月亮同时高悬。

    正东是一团浅红朝日,正中是一团刺目烈日,正西则是一团昏黄落日。五轮月亮分布在四方与正中,中间的如圆盘,四方各有缺。

    周天星辰,宛若灿烂明珠,齐齐拉出一条长长的尾线,竟分作八团围着日、月旋转起来,形成八个星辰漩涡。

    得星辰之力汇聚,三颗太阳灵光一闪,竟分别喷出红、白、黄三根火柱。三根火柱离着还有几百丈,已有一股炙气袭来,让人有血气沸腾之感。

    曦自然不会任这三根火柱烧到自己身上,便欲纵身而走。

    但才要作出反应,五轮月亮灵光一闪,竟同时生出一股吸力。曦只觉身子一沉,已有五股力量着身,仿佛被五根锁链锁住,竟动弹不得。

    眼见三根火柱就要挨着自己,曦连忙挥动先知法杖,在身前虚画数圈,画出一道亮环,仿佛嵌刻在虚空之中。环内漆黑神秘,却像有另一片星空一般。

    用手一托,环口豁然一张,化作丈许直径,横悬头上。

    这亮环似有莫大吸力,三根火柱就要烧到曦身上,但在此环出现后,竟突兀的向上划出一个弧度,烧到这星环之上,在亮环边缘形成一团三色火圈,绚丽异常。

    同时,曦感到身体一松,却是五轮月亮的吸力也作用到这件亮环上了。

    还不止如此,距离亮环较近的一片星辉,也蓦然一震,竟围绕亮环成了第九个星辰漩涡,在亮环边缘形成一个璀璨的光圈。

    曦焦急之色稍缓,心中却犹疑起来:

    “此阵能调动如此多的星辰之力,所图一定非同小可。可是这么厉害的阵法,主阵之人为何迟迟不现身?”

    此阵虽然绝妙,但还没有达到令他害怕的程度。只是如此周密的阵法,恐怕要穷尽几代人的心力才能开创完善,既然布置出来,绝不会没有所图。实际上他生出预感,这就是曦族暗中准备的,对付他的手段。

    可直到此刻,他都没有见到操纵阵法之人,生怕还有后招,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却是他过于小心了。

    的确如他所想,光是创立这套阵法,就耗费了曦族数千年时间,穷尽了十几代族长的心力,在完善阵法的过程中,不知坏了多少奇珍异宝,浪费了多少灵石。而且一经完善,就被送入木灵库中,从未使用过。说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一点也不为过。

    曦作为开创、完善《星辰感应篇》的先人之一,对星辰有着非比寻常的感应力。但所谓善泳者溺,对星辰感应力非常,一旦星象扭曲便不自在。

    曦族先辈们,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对曦的来历有隐约的猜测,但也知道越接近真相,则曦族越将陷入危险,只好暗中积蓄一些力量。这套阵法便是其中之一。

    巧妙的是,作为这套阵法核心的三光炼形阵,本就是曦开创的。后面的阵法,皆是在此基础上发展的,但如果将这套阵法与三光炼形阵混为一谈,定要吃苦头不可。

    此阵说是一套辅助修行的阵法,但只要是将曦族功法修行的一定程度,都可以自行领略阵法奥秘,将之用在对敌上。

    只可惜,南无乡虽然修行了一些曦族神通,但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哪有时间参悟法阵奥秘?

    不然,他若知道山水印能将曦跨越数万里,直接送到曙黎山上,知道这套法阵对曦有克制之效,早便邀够帮手,保证曦一进来就不能活着出去。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曦忌惮的主阵之人。

    但这些前辈的苦心毕竟没有白费,曦在仓促间,未加推演此阵的奥秘,真的将此阵与三光炼形阵归到一起去了,惊慌中信手破了三光炼形阵,恰好激发了此阵的变化。

    原来这套阵法是以三光阴阳镜判定阴阳的。

    一旦双镜被毁,则阴阳不正。大阵中三阳真火阵、五月牵机阵、千幻聚星阵立即逆转,便成三阳同天,五月并照的诡异星空。

    日象主火,能放三种灵焰。

    五轮月亮则效仿月相与潮汐的规律,生出足以牵引大海的磅礴之力,仿佛五条无形锁链,专有困人之能。

    此时阵法若有人主持,把握三根火柱和五条无形锁链发作的时机,阵中人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即便无人主持,换个不懂星辰之道的被困在阵中,下场也绝不会好到哪儿去。

    但曦作为开创曦族的先祖,怎会不知道其中规律?

    漫天星辰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却互相牵引,遵循着一种灵性和距离的规律。灵性弱的往往会围绕灵性强的旋转,单颗的星辰,或者成群的星团莫不如此。此处星象异变,三阳五月,也要基于这个规律才行。

    便在三根火柱即将着身之时,用一身的星辰之力使出了这个“亮环”神通。

    此环看着简单,却是他万年来不断推演所成,堪称《星辰感应篇》的极致,他将之称之为吞灭星环。环内看着漆黑黑的,是因为光都被此环吸进去了,出不来。

    此环一出,便于阵法所成的八个星旋之外,自行创造了一个星璇,星月异象皆随之转了方向,竟向此环逐渐塌陷下去。

    至此,只需任由星环发作下去,这套阵法是有人主持也好,无人主持也罢,都该破了。

    可是曦稍加推算,知道他没有这么多时间可耽误。便沉声一喝,双手虚抓此环,往外一拉。

    星环顿时大了数倍,半片星空轰塌,正中心的烈日与圆月,连同周边的两团星璇,竟如流矢一样坠入吞灭星环之中。

第一百零二章 大先知赶捉南无乡 暗幕主大战炉心魔(中)

    就像这套阵法,曦族怕惊动了曦,所以在开创出后,从未使用过。曦也怕惊动了曦族,这吞灭星环的神通,同样从未用过。

    所以这出星环吞日月的奇景,倒是第一次出现在世间,连曦也被惊住了。

    在星环扩张的瞬间,日、月、星像面筋一样拉伸变形,被星环吸进,失去光芒。环体爆发出璀璨异常的灵光,且越涨越大,但环内始终漆黑一片,在星空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漆黑孔洞。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再有几十个呼吸的时间,整片星空便会被此环吞噬殆尽了。

    但曦见此阵已破去近三分之一,而主阵之人仍未现身,将最后一点儿戒心也放下了。

    几十个呼吸尤嫌不快,伸手朝那已有数亩大的星环一抓,巨环往下一闪,化作一件巴掌大,光亮亮的镯子落在掌间。

    曦接过此镯便往北方一掷,一道炫丽光彩闪过,北方的月相消失,那一片星辰同时虚化成一片瑰丽极光,尽数落入镯中,归于一片黑暗。

    曦又反复掷了三次,东,南、西方的日、月、星光也逐一灭掉。

    所有星光熄掉后,天空没有漆黑,而是陷入另一片天幕当中。

    曙黎山上,那一片山柱中,最中心的四圈光柱已经崩塌。这九套阵法是从外而内一一启用的,却只能由内而外逐层破去。

    曦眨两下眼睛,破了三光炼形阵,由此激发了日、月、星三阵的变化。现在这三套阵法又被破去,也就激发了后面五套阵法。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日月高悬,珠玑陈列,颗颗射出一根光柱,齐齐向曦照去。

    曦对这门神通再清楚不过了,这些光柱汇聚日月星辰之力而成,十道八道的照在身上都没什么大碍,但被漫天星辰一起射中,顷刻间便会化作飞灰。

    但他怎会没有准备?见光柱射来,早将星环往上一托,星环如水波扩张,从巴掌大到几十亩大,最后宛如穹庐,光环所至,三光尽泯。

    外面五层山柱也崩塌了。

    曦破开法阵,头顶星环,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后面这套阵法的威力分明在上一套之上,但在吞灭星环的扫荡下,竟一点儿威力也来不及发作便被破去,曦难免生出一丝得意。

    但还没来得及表露,眼前忽的闪过几道亮光。仰头一看,竟是几颗光球,似燃烧的箭矢,又似坠落的太阳,朝他砸落下来。

    骇然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曦法力狂运,身子一纵间化作一道七彩虹光远去。

    几乎是在他纵身离开的同时,一道流光洞穿他停立的位置,落在曙黎山上,发出轰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一道让人双目发烫的炽烈白光像圆环一样荡开,而后气波滚动,掀起滔天巨澜。

    曦和顶也跟着摇荡起来,上面的人顿时生乱。

    南无乡闭关的地方,是一座比曦和顶稍矮一截的山峰,与曦和顶相隔十余里,但这气浪一翻,这些看热闹的人竟被震得腾空而起,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动山摇中,轰隆声又持续一阵儿,期间又有几道流光坠下来,一样的开天炸响,一样的气浪翻滚,一样的地裂山崩。

    等声势平息的时候,这座山峰已被削矮半截,土木焦枯,火烟四起。

    一团七色灵光闪动,曦重新出现在倒塌的山体上空。

    道袍破烂,边角处还有火烧的痕迹,稀疏的头发像烫过一样,多了些卷曲。

    “亏你们创得出这样鱼死网破的阵法。如果有人主持,再得星宿幡配合的话,我的麻烦可就大了。”曦看这片废墟,有些心寒,但也有些庆幸的自语道。

    幸亏他极早破开了法阵,不然将无暇躲避流星陨石的轰击。那样,即便在这等天灾中保全性命,一场重伤也是少不了的。直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曦族可不只是他摆布的玩物。

    就像仰望了一万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片星空一样,没有比曦族更了解他的。

    曦族知道凭一套阵法战胜曦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抱有牺牲之心,与其同归于尽的话,却未必没有办法。曦族将这个希望寄托在流星陨石之上。

    流星,一闪而逝的星辰。小如鹅卵,大若山岳,快若迅雷,自九天而降,有崩山裂地之威!

    曦族为了借用流星的力量,钻研出一套特殊的阵法,唤作阴阳元磁阵,能通过星辰之力捕捉流星,并定在九天之上。等此阵被激发,阴阳元磁阵将会逆转,定住流星的力量转而成为牵引流星的力量。

    所以这套看起来威力不俗的阵法,是与他同归于尽用的。

    “这应该就是你一直担心的,曦族留下的后手了。只是南无乡似乎不知道此阵的用途,只将其当成辅助修行的禁制,让你捡了一个便宜。”炉心魔自被曦收服,便一直在曦的识海中,对方才的惊险一幕堪称感同身受。

    “恐怕不止如此,除了曦族之外,和也留了后手。我本以为是星宿幡,所以对历代持幡都有戒备。可山水印竟凭空将我送到这等险地,恐怕这才是和的后手。这样说来,神巫山上可能已经没有值得我信任之人了。”

    “这也无妨,反正拿了南无乡,你就不再需要这些人了。不过,你被一颗流星擦了一下,需要调息一会儿么?”炉心魔说。他与曦堪称一体,感受到曦体内真元翻滚,似乎受了些伤。

    “时间紧迫,就不用调息了。”曦取出一瓶丹药,一股脑的倒入口中。稍加运炼之后,身上红光一闪,面色一新,甚至连卷曲的毛发都重新挺直。又挥了挥手臂,感觉气力也恢复了不少。

    这才取出一面镜子,用手一擦,镜面上便现出一只凤鸟,身披七色霞光,在凛冽罡风中,一挥翅便是数十里之远。

    又用手一拂,镜上光彩一变,又现出南无乡的身影。双腿不停迈动下,山山水水如泥丸露珠,流光化影般倒过去,竟不比那只凤鸟慢太多。

    “一个往东跑了,另一个却往神巫山的方向去了,而且离鼠狼关已经不远。莫非他真与持幡、掌印有勾结?”

    曦在盘算一二后,念了个咒语,唤出炉心魔来:

    “南无乡两个分身,一个向北,一个向东。东面那个法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你去把他抓回来。那个方向没有先天,应该没人挡得住你才对。”

    按说凭他的能力,等抓了东面那个,再赶过去,抓那个要去神巫山的也来得及。可今日已经有太多事情超脱他的预料,如果再出意外,北上的化身可能真的就上神巫山了。虽然持幡、掌印倒戈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不想冒险。

    至于炉心魔,虽曾败于南无乡之手,但被他收服后本事又长了一截,元神境界更是达到先天水准,对付一个法力大损的南无乡分身,可以说把握十足。

    “放心吧,南小子的法力耗尽,我抓他绝对不会出岔子。”炉心魔信誓旦旦。

    “最好是这样,但你还是小心点,抓不到没关系,别把人给我弄没了!”他说的不可以弄没,即是不能没了踪迹,又是不能没了性命。这样等他抓了北面的,就可以折返回来,继续对付这边这个。

    “可我怎么找他?”炉心魔问。

    “他身上有我留下的咒印,你凭此镜就能找到他。”曦将镜子交给炉心魔,镜上南无乡的身影一变,竟成了一个箭头。

    “这样他更是插翅难逃了!”炉心魔接过镜子,便化作一道血光,沿着箭头所示追过去了。

    曦也要北上,却感到曦和顶上,有无数目光投向自己。冷眼往那面一扫,曦和顶上的人顿觉双目火辣辣,似被针刺了一样,都噤若寒蝉的低下头去。这才一声冷哼,化作一道七色虹光向北去了。

    直到这时,曦和顶上哄然闹成一团,各样猜测、流言四起。

    这些猜测多为无稽之谈,只有一条,说大先知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直接降临南无乡闭关之地,两人大战一场,南无乡灰飞烟灭。虽然比真相还偏了十万八千里,但已是种种猜测中,最靠谱的一个了。

    却说幕主自离开曦和顶,便向泥瓶山的方向而去,可才出曙黎山不过千里,便察觉身后传来一阵狂暴非常的灵力波动,回头一看,见那边的天空忽明忽暗,变化万千。

    幕主一时摸不清头脑,只好在一处山坳中停下身来,将一身法力收敛,并捏了一个隐藏气息的法诀,停了半晌,终见一道七色灵光向北而去,才又一脸莫名的现出身来。

    思忖一二后,从怀中取出一件罗盘样的法器,往上面吐了一丝血气。

    此针看着像指妖针,但还有些不一样,这丝血气往上面一落,整件法器发出一片灵光,指针一个机灵,往东南的方向指去。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大先知确实与炼妖炉分开了。幸亏距离不远,不然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幕主收起罗盘,九幽幡一摇,身下腾起一朵阴云,向着罗盘指引的方向而去了。

    卧虎山脉上,黎别道自拿下虎头山,便按南无乡送来的阵图,在这片山脉的十几只虎型山上布置阵法,如今阵法已成,正要攻打风轮寨。

    只是才点齐人马,便见泥瓶山与曙黎山方向先后异象大作,一时不知情况,只好先按兵不动。

    不料,异象才过去,便有下属通报曙黎山上的情况。可这些消息中,除了一个老者大闹曙黎山,事后南无乡不知所踪外,剩下的都是猜测之言,不真不假,倒让黎别道忧心忡忡,不知如何决断。

    正此时,前方云动,竟是舒川引着大军逼压过来。

    这让黎别道忧心更重。

    自两军交战,都是他叫舒川的阵,舒川主动来攻倒是首次。联想曙黎山的传闻,自然的把舒川的行动与这些异变联系到一起了。

    但这忧心一闪而过,黎别道不再理会传言,命各族自守本阵,准备痛击舒川大军。

    在泥瓶山东南,曙黎山东北向,南无乡于急驰之中,感到胸口处有件东西震了一下。

第一百零三章 大先知赶捉南无乡 暗幕主大战炉心魔(后)

    曙黎山的变故在鼠狼关引起轩然大波,尤其南无乡失踪的消息传开,致使军心动摇,诸位族长急的团团转,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一声高亢凤鸣,随即便有一股雄浑法力激荡,护关禁制竟嗡嗡作响。

    黑肱夔牛等人闻声都出来查看情况,正见鼠狼关上,一层穹幕般的五色光罩外,一只十几丈大小的凤鸟翼下生风,刮得这层禁制灵光乱闪。

    见黑肱夔牛出来,凤眸里灵光一闪,双翅一抱的化作南无乡的模样。

    “是盟主!快开禁制!”

    黑肱夔牛正为南无乡不知所踪的消息苦恼,见南无乡来到,心中所忧一扫而光,激动的吩咐道。

    鼠狼关上,一层光罩撤去,南无乡直接落在黑肱夔牛等人身前,稽首问道:

    “黑肱前辈,敢问这里的禁制布置的怎么样?”

    “回盟主。”黑肱拱手回了一礼,“此地禁制部分恢复,部分新建,皆已完成,比天鼠族人把守时只强不弱。”

    鼠狼关是天鼠族门户,盟军夺过来后将其作为进出中天部的要地,自然会利用地势善加经营,关上的禁制,丝毫不差于一些大族的护山禁制。

    “好!”南无乡知道禁制完备,心下稍稍镇定,“既然如此,阵图给我,不惜灵石的将所有阵势大开。而后,你就带着道友们从东、西两个方向撤走吧。”

    “什么!”黑肱夔牛听见此命令,脑海里不知掀起多少波澜。

    南无乡这个命令,等于让他们弃关而走,且不是退回南天部,而是向东西退去,那岂不是说有敌人从南方来了?

    这让他联想到曙黎山的变故,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但看南无乡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还是知会下属取来阵图,打开禁制,又鸣金召集大军,做撤退的准备。

    而后疑问道:

    “盟主有此命令,难道是因为曙黎山之变?”

    “曙黎山之变?”南无乡倒糊涂了,“曙黎山怎么了?”

    他化身天凤向北遁走,想与神巫山其余几位先天联手对付曦。在路上得到尸佛指点,又兼形势所迫,知道在曦赶上之前,先上神巫山已无可能,决定寻一禁制完备处与曦周旋,静待尸佛来援。可供选择的只有天狼山和鼠狼关两个地方。

    前者定可在曦赶上之前到达,并有所布置。但此山离尸佛太远,生怕停在这里,等不到尸佛赶来,自己就被曦给捉了。鼠狼关离尸佛近些,但又怕没等跑到这里,就被曦给赶上了。

    两难之间,他还是咬牙选了后者,其中有对另一个分身的信任,余下的就是赌的成分了。

    自做出选择,他便头也不回,虽然感到身后或有异象,却不知来自曙黎山,更不知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盟主不知情?”黑肱夔牛一想倒也合理,传音法阵才传来的消息,南无乡自然不可能是从曙黎山过来的。

    便将这个消息转诉一遍,一边说,一边已陆续开启法阵,集齐大军。

    “一个老者破了我闭关的阵法,化一道七色虹光向北来了。”南无乡的心思同样飞快转动,有些不敢相信的问,“这个消息属实?”

    “肯定属实。”黑肱答,“按说这样不利的消息不该这么快传开,可此事整个曦和顶上的人都知道,想瞒也瞒不住,索性就传开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南无乡,就像突然出现在曙黎山的大先知一样,完全摸不着头脑。

    以往,大先知有无相罡气护身,所以南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曦和顶上也就没人能认出他的身份。

    可南无乡通过描述,确定这是曦无疑。只是按时间推算,曦应在破开山水领域后,就出现在曙黎山了。几万里的距离,他是怎么过去的?

    “瞬间出现在几万里之外?”南无乡正自莫名,忽的想起一件事。

    在北域时,玉珠曾有一个古怪经历。自己未施展遁术,却突然出现在几千里外。事后还有一伙雪族人,凭空在他眼前消失。

    当时为了探究这里面的奥妙,他还刻意从寒冰下拔出一根柱子,交给地师府研究。

    可惜,地师府研究数年,也没有一点儿眉目。不然仿制几根,他就大有用处了。

    “是曦的本事?”南无乡心想,“不对,他有这本事该来找我,而不是去曙黎山。”又摇摇头,“难道,是山水印的神通?”

    虽然距离差了十倍,但曦突然出现在曙黎山,与玉珠在北域遇见的怪事在本质上没有区别。他想来想去,除了山水印,就没有别的解释了。

    “盟主,那人你可认得?”南无乡正想着,又听黑肱夔牛问道。

    “他就是大先知,也是一万年前开创曦族的先祖。”南无乡回神过来,确定曦才出现在曙黎山后,知道他一时间还赶不过来,决定趁机把真相透露出去。也不理会众人震惊之色,便将与曦相遇和较量的经过说了。

    黑肱夔牛等人闻言是又惊、又怒、又惧,又不可置信,都想细问一二。恰在此时,有下属将鼠狼关阵图送来,南无乡拿过阵图,略看几眼之后心中已有定数,便又交代道:

    “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曦出现在曙黎山上,赶回来要多费一些时间,这样我的计划就可以奏效了。”他说的是固守在此,等待尸佛来援的事。

    本来,即便有另一个分身拖延,他也没有把握支撑到尸佛到来。现在有这些禁制相助,挺不到尸佛过来反而是怪事了。

    “黑肱前辈,时间紧迫,禁制已经开启,就请你带着道友们撤离此地吧。我与曦的恩怨,当了结于今日!”

    “盟主!”黑肱夔牛有千言万语想问,但知道时间紧迫,还不是弄清缘由的时候,就只说了一句,“我等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南无乡摇了摇头:

    “恕晚辈冒犯,我留在鼠狼关只想拖延一些时间,等的是尸佛来助。几位前辈虽然神通广大,但在曦手下过一招也难,留下来的用途还不如这些禁制大,留下何益?曦对我志在生擒、夺舍,轻易不会下杀手。只可惜曦泽前辈已经上了神巫山,我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就算走极端,毁了这具法身,也难断其后路,才誓要与他周旋到底。他自绝人伦,连一手开创的曦族也灭杀了,若让他生生世世活下去,不知有多少南疆人要死在他的玩弄之中。前辈们不如尽早离开,将此人的身份传扬出去,免得他继续造孽。”

    “盟主考虑的倒也周全,可通传消息哪用得了这么多人。”蜃灵族的族长沈幻,从黑肱夔牛的背后走上前来,“我看我等共十二个族长,不如兵分几路,做这几件事情。一是精通阵法,擅长困敌的,可以留下来助盟主主持禁制,拖延时间。虽然已经来不及布置新的禁制,但现有的禁制有人主持的话,威力也能增加一些。二是谁在天鼠族甚至神巫山上有熟识的,不妨尽早北上,打开天鼠族的关卡,将消息传到神巫山,让神巫山也有个准备。剩下的听盟主吩咐,带着出不上力的道友们退走,免得大战一起,死于非命。”

    南无乡之所以开口便下了开启法阵,让无关人等退走的命令,是因为这个主意早在路上就想好了。

    想那曦若从泥瓶山追他,他能安然来到鼠狼关已经不易,哪有时间布置计划?未想到此处后,还富裕了一些时间,因而听了沈幻的建议后,连连点头。

    黑肱夔牛等人也觉得此计大妙,便就依言吩咐下去。

    沈幻精通幻术,若论拖延时间的本事,在场没有超过他的。黑肱夔牛作为联军盟主,若不留人还罢了,既然留人就断然没有把他派走的道理。

    此外雷族,赤灵族都是与曦族瓜葛不浅的,从一开始便举全族之力在支持南无乡,知道一旦南无乡失败,别族或有退路,二族是绝没有的。所以不但两族的族长,就连两族的修士也都留了下来,负责主持禁制。

    天狼族与天鼠族比邻,天狼族长与天鼠族数位高手都有交情。虽说这些交情经过前两战,已经不剩多少了,但带几个人借路去神巫山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愿意接受天鼠族监视的话,几个人对天鼠族的影响不大。

    余者负责将剩下的人手带离鼠狼关。

    整个过程迅捷快速,只用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事后南无乡见鼠狼关上旌旗耸立,禁制重重,各样的光幕,光罩,攻击,防守等禁制如花团锦簇,信心满满的躲在诸多禁制的最中心处。

    曦想拿他,单凭这些禁制也能支撑片刻,而算算时间,尸佛很快就到了。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到了鼠狼关,应将此事与尸佛通报一声。

    “无乡小友,你的心性一流,是以历经磨难,仍能保有本真。可惜,你所持这份本真是与生而有,虽通天理,却不悉世事。那些离开鼠狼关的且不管,速将留在鼠狼关的几位族长制住,否则鼠狼关的禁制如同虚设!”

    南无乡一听此言,心就咯噔一下。将鼠狼关上的人尽数驱离是他的打算,尸佛也说好。可当时做此决定,是形势紧急,想做布置也来不及。

    可到了鼠狼关,却出了有利的变数,欣喜之下听了黑肱夔牛和沈幻的建议,而未与尸佛商量。

    他知道尸佛因何提出这样的要求。可各位族长都在按约行事,每人把手一重禁制,都有共死之决心,他如何再下辣手?

    犹豫之间,一道七彩虹光闪至关前,化作曦的身影。

    先知法杖挥动,一根大了千百倍,宛如巨锤的法杖虚影往下一敲,轰一声巨响,鼠狼关上,那层罩着整座关卡的五色护罩应声碎裂。

    此类护罩是大型关口必备的禁制,号称有出无进,能挡住一切外来之人,却不限制里面的人出去。威力不算顶级,但一旦打开,外面的人想进来,不破此罩是不行的。南无乡来到关前,用法力撼动的就是这个护罩。

    此罩一破,南无乡心就一揪。仔细想想,后面的禁制都比这层护罩坚固,但好像都有破绽……

    思量间,眼前忽然闪来一抹绿意。

    “沈幻!”

    他念出一个名字,同时脚下闪过一道七色灵光。灵光轰然一爆,炸成一团七色祥云。

    他想避开威力,却已经身法一失,腾空而起。

第一百零四章 大先知赶捉南无乡 暗幕主大战炉心魔(末)

    南无乡自感被祥云架起,参天功便疯狂运转,化出十几丈高的法身,抬脚一跺,欲要将此云跺碎。

    但他脚才一落,这朵七彩祥云却往四面一滚,化作七条颜色各异的大蟒。

    南无乡这一脚跺在空处,那七条大蟒紧跟着往回一卷,将南无乡的四肢、脖颈、心口、丹田分别咬住。

    南无乡有参天功护身,肉身坚固远超常人理解,但这几条大蟒不知是什么来头,竟大口一合,无伤皮肉的直接钻入到无乡体内。

    南无乡顿觉血气翻腾,体内似有一股燥意难耐,只好继续催动参天功,希望镇压这股邪力。

    才觉燥意稍减,便有一束白光射来。光线之强,以至眼前、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南无乡神思禁锢,终于一动不动,再无反应了。

    白光是从先知法杖上射出来的,且不止一束,而是数百束之多,射在南无乡身上的最粗最亮,将南无乡整个身子都照住了。

    还有几条有人头粗细,照在黑肱夔牛等几位族长的脑袋上,只有沈幻例外。

    剩下的几百束只有手指粗细,照在鼠狼关上,那些没撤走的修士们的眉心上。

    所有人都像雕塑一样定了一下,又重新活动起来,但都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一样,眼神中多了几分茫然之色。

    见其他人都被定住,沈幻抬头,看着天上的曦,连忙稽首:“拜见大先知。”

    南无乡安排几个族长主持禁制,以求充分发挥禁制的威力,最厉害的几重禁制,自然要由几位族长操纵。

    而这些核心的禁制阵台又都布置在一处,而此处,也正是整座关口最中心的位置。也因此,黑肱夔牛和沈幻等人都与南无乡处在同一禁制内。

    可在先知法杖打破最外面的护罩后,沈幻竟施展幻术,使几位族长转移注意力,导致这几重禁制空门大漏。更直接撤开守护几人的屏障,让南无乡猝不及防的暴露在曦的攻击范围之内。

    这也就是方才发生的一切了。

    “很好,”曦脸上的褶皱都舒展了不少,十分满意的说,“如果没有你帮忙,我想破这些禁制还要费些手脚。”

    这时,南无乡已经恢复原身,仍被一团七色彩云托着,悬浮在曦身前。曦顺手往南无乡身上一拍,一青一红两道光芒射出,分别被曦抓在手里,正是木灵珠和赤凰剑。

    又大袖一展,袖口里一个蓝色漩涡闪烁,把南无乡收到袖中。

    “大先知道法通天,岂是几重禁制能挡。南无乡螳臂当车,早该有此下场。”沈幻丝毫也不敢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我破这些禁制自然不在话下,但这些禁制还有用,能保留下来也不错。你先是替我把木灵库的位置透漏给南无乡,等于助我取出木灵珠。今日又帮我擒得南无乡,还拿回赤凰剑,接连为我立下数件大功,事后理当重赏于你。”曦赞许的点点头,但口气忽然一转,“不过,我的来历,南无乡可透漏给你们了!”

    沈幻听到前面时不敢流露什么喜色,听到后面时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想矢口否认,却知在此人面前,谎言丝毫没有用处,双膝一软,就跪伏在地上:

    “大先知有万年修为,实在是人族有史以来最接近长生之人,晚辈仰慕不已,愿意终生侍奉座下。”

    “这么说其他人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曦接着问。

    “是。”沈幻的身子颤抖,脸贴在地上,不敢抬头,“而且,而且郎寰他们已经从天鼠族借路,往神巫山报信去了。”

    “哈哈!好,你起来吧。”曦未现担忧之意,竟然发出一笑,“我已拿到南无乡一个分身,就不怕他跳出我的手掌心。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布置一下,偏偏我的另一个对头就要来了。关上的人都中了我幻术,我将他们交给你用,你借助这里的禁制,再布下一套我随身携带的九耀金灯阵,替我抵挡片刻。”

    曦在话间翻出一个布囊,朝沈幻一掷。

    沈幻打开布囊一看,里面是一方阵台,一张阵图,九件阵旗,九盏悬灯,和一小堆红色灵石。

    那阵台只有茶几大,通体如玉,密布符文。

    阵图是一张兽皮,上面遍布青、黑相间,似山似水的线条,顺着线条看下去,每一处线条的尽头,又像叶脉一样分出更细一筹的线条,绘出新的细节,重重叠叠,没有尽头。

    阵旗都是锦帛织就,上面有真龙、鸾凤等九种不同的灵兽图案。

    那九盏悬灯以精金为骨,琉璃为罩,似缩小的阁楼样式,古色古香,见而忘俗。

    那一小堆灵石都是拳头大小,整整齐齐的长条形状,每一块都红艳通透,一点儿瑕疵也无,用手一握,就有灵力要从上面涌出来,还打着一串串编号,竟是出自地师府的极品灵石。

    这样的灵石只在地师府负责铸灵时才有铸造,一块就价值下品灵石千块之多,每年也只会铸造几十块而已。而这一小堆起码有百块之多,还都是火属性的,显然是精心搜集而来。

    “大先知放心,有晚辈在,绝不让别人入关一步!”

    沈幻听大先知说有对头要来,心里本有一阵紧张,但略略看过这套阵法之后,就信心大定,起身布置去了。

    却说,南无乡的另一个分身,自泥瓶山一路向东南而行,已经出了南天部,进入成天部,蜃灵族境。

    山水领域已经破了很长一段儿时间,正纳闷儿曦怎么还没赶上来,忽的心里一空,就像失去什么东西一样。

    虽然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但他知道,这是另一个分身出事了。

    可惜的是,两个分身虽然彼此关联,能感知彼此的方向,却不能同享记忆。一旦超脱神识范围,再想知道彼此发生什么,就要等两具分身合一才行。

    如此心中一慌,便感到前面有一股熟悉气息。

    南无乡一步十里之远,感觉到这股气息后只迈了两步,已经看到这气息的源头。

    竟是一个口吐獠牙,身披红色鳞片,还在鳞片缝隙中长有羽毛,关节处生满骨刺的怪人。自然是炉心魔了。

    炉心魔遥遥的看见南无乡,伸手一指,从指尖射出一条十几丈长的火蛟来。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南无乡,此处广阔无人,咱们再好好斗一斗!”

    炉心魔出手之前未开口,话落之时火蛟已经扑到南无乡身前。

    其实他二人相隔超过百丈,但南无乡才看清炉心魔的面目,对方已经出手。偏偏他遁速极快,根本不及躲避,所以这百余丈的距离,他与这条火蛟各走了一半儿,也分不清是火蛟要吞了他,还是他自己往火蛟的嘴里送。

    仓促之间,只好略提身形,信手拍出一掌。

    这一掌金光闪闪,打在火蛟那阁楼大小的脑门上,同样分不清是他要打火蛟这一掌,还是火蛟非要挨上这一掌。

    只是见得这一掌在火蛟头上打出一片金光,光芒之盛,竟掩盖了火蛟身上的烈焰。

    这火蛟更似通灵之物,在这股巨力下,竟然身子蜷缩,发出嗷嗷嘶吼,往后腾挪了一大段距离。一身烈焰迸射,落在下面的山头上,燃起一片火海。

    “消失了十几年,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了不得的造就,原来是投靠了神巫山。却不知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与留在天师府有什么区别!”南无乡借这一掌之力顿住了身形,看着炉心魔,在形势交逼之下,情绪颇有些复杂。

    十几年前,在大雪山上,他未必没有机会击杀炉心魔,只因当时心系黎明雪,不愿多浪费时间。

    而现在,炉心魔那条用玄功随意幻化的火蛟,竟也有化虚为实,妙法通灵之意,可见炉心魔的功力一定大进了。再想陈太生提供的情报,方才的不详异样,炉心魔出现在此地原因也就可想而知了。

    “成王败寇,宁有种乎?我不知得多少机缘才能诞生一丝灵性,不甘为一器物,费劲心机脱离天师府的掌控,却又落在大先知的手里。本来也有些不甘,但后来知道,此人即是你的对头,又是你的祖宗,反倒开怀不少。所谓天意弄人,此地此时,你的境遇可一点儿也不比我好。”炉心魔朝那条火蛟一指,那火蛟摆稳身子,钻到他脚下,用脑袋把他顶起来。

    南无乡闻言一时沉默。在很长一段儿时间里,他都在逃避曦族的事。开始是对曦族的陌生,后来是为了不去面对与黎族的恩怨。

    可终于黎族也被灭了,愿意还是不愿意,那些因果还是回到他身上。被一股血脉牵连着,被一场恩怨逼迫着,他与曦族终究是建立了联系。

    可结果,灭了曦族又在算计自己的,竟是开创曦族的先祖。

    灭族之仇,竟要向祖先而报!这样的造化弄人,有谁能体会?炉心魔说的对,他的境遇更差些。

    可是,南无乡听过炉心魔的话,却心中一震,竟似豁然开朗了一般,攥了攥拳头:

    “境遇再差,我依然在做想做之事,战想战之人,种想种之因,育想育之果,就算曦道法通天,我也不过一死而已,却不用由他摆布。倒是你,连他身份的秘密也知道了,恐怕连生死也掌握在他的手中吧?虽然境遇好些,却还是与一件器物没有区别。”

    另一个分身失手的事,断了他最后一点儿希望,让他心如死水。但听了炉心魔的话,却觉得此事至多不过一死——生生死死的场面,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何况,曦虽然拿住一个分身,但也同样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还有这个分身在,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股豪情在胸中激荡起来,这段话说的是有生以来,最凛然大义,最振聋发聩的。

    炉心魔被一语激到痛处,怒意大作,身上红光一闪,在四方涌荡成一片血云。

    几十只样式各异的灵禽、灵兽,围着炉心魔在血云中凝聚成形,发着阵阵嘶吼,或展翅,或奔腾的朝南无乡飞掠而来。

    面对奔涌而来的灵兽血影,南无乡脚尖轻点,迎着兽群而上。空间生出诡异的变化。

    南无乡左脚落时,便起一层涟漪,像踩在通透的湖面上,荡起一圈水波。右脚落时,却像跺在冰面,开出蛛网般的裂纹。

    左脚都踩在虚空上,每一脚变化一次方向。右脚都踏在灵兽上,每一脚都将一只灵兽碾成一团血光。

    同时,双右手持在胸前,十根手指或伸或曲,时分时合,随着脚步的迈动捏出不同的指印。

    指印一步一变,每次变化,都会在指印周围多出一座大山或者大川的虚影,围着指印旋转不休。

    只十几步,南无乡越过重重兽影,来到炉心魔跟前,指印周围已有八山九水环绕。

    在最后一步落下时,双手在胸前合十而抱,八山九水顺势往掌间一滚,掌缝中闪出一线金光。

    两个人面对面,南无乡双目怒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一样,双掌同时拍了出去。

    炉心魔呲着獠牙,举起一件不知何时取出的,金黄中带着斑斑红点,又缭绕着丝丝黑气的降魔杵。

    轰一声炸响。两个人一击而散,激起一重金、红、黑,三色混杂的余波。

    南无乡在余波中后退了几十丈,只觉心神震荡,连气息都滞涩凝重许多。

    炉心魔更是退到百丈之外,身上同时发出几十种不同灵兽的嘶吼声。

    但相隔百丈的两个人,却同时陷落在一片漆黑当中。

    阴风习习,耳中满是泉水流响之声,视野阴沉,静谧的不像人间。

第一百零五章 南无乡顺手牵冥宝 修罗剑绝阵纵魔头(前)

    阴风刮动,阴云罩顶,山影绰约,却像蒙着一层黑纱,草木失去色彩,摇曳着,像晃动的鬼爪。

    被这变化吓了一跳,南无乡环视四方,重重阴气中,竟未发现一处破绽,只好戒备起来。浓郁的阴气,让他生出近乎厌恶的抵触情绪——就像鱼儿不喜欢沸腾的油锅。

    反观炉心魔,虽也有慌张之色,却一闪而逝,在看清形势后更是张口纳了一口气,嘴巴里发着吧唧吧唧的品尝声,身上黑气一涌,身形暴涨了尺许,魔焰更加嚣张!

    很快,南无乡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左前方,一个披黑袍,带面具笠帽的修士,手掌里托着一面三寸大小的黑色幡旗,裹在一片黑乎乎的阴风中,从远而近,停在与他和炉心魔三足鼎对的位置处。

    南无乡心一缩。虽然第一次见,但他知道这是暗幕的首领。在大先知之前,是他的头号对头。张九灵之死,中原之乱,都是此人一手策划的阴谋。他与大批修士被卖到妖族为奴,险些死在那边的事,也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如果换个场合与幕主不期而遇,他真要大笑三声,赞苍天开眼了。可如此关头,却碰见这个对头,显然不是件好事。

    尤其此人操纵一手阴气,他的功力大受限制,炉心魔却如鱼得水,这两人联手,他可就悬了。

    好在,苍天可能真的开眼了。南无乡正担心的时候,却听幕主说:

    “南小友,你我神交已久,本该请教一二。”

    声音低沉,简直不像从人的喉喽里发出的。南无乡听了皱眉,他们之间可没什么神交,不过,他确实想找对方的麻烦很久了。可对方说“本该请教一二”,可见还有后话,南无乡不解其意,便未开口应对。

    “可这次,”幕主缓了一缓,指着炉心魔,“我是为这魔头的一身魂力而来,没有时间招呼你,就请你看场好戏如何?”

    南无乡有些诧异:“让我看戏,你就不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么?我有更好的办法,你把我放出去,然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用担心我搅局,岂不更好。”

    “南小友说笑了,我这九幽幡从内而外破之难,从外而内破之易,内外交逼更是必破无疑。以你我的关系,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可以只对此魔出手,等我战败此魔,你自行离去就好了。到时我必然元气大耗,又着急消化他这一身魂力,是没有功夫与心力对你出手的。只要你应了此事,这桩交易就算成了,剩下的时间,你就可以在一旁看戏了。”

    南无乡越发意外,幕主当着他和炉心魔的面说出九幽幡的弱点,显然是没打算放他和炉心魔出去。

    但是,这幕主竟想把自己留在结界之中,难道不怕曦找他麻烦?不对!他忽然想到:莫非幕主与曦是一伙的,与炉心魔合作,想把自己困在此处?

    如此一想,自己不参与他们的争斗,万一他们打个三天三夜可怎么办?南无乡以为洞穿了幕主的阴谋,攥了攥拳头,就要砸过去。

    这时,炉心魔先一步忍不住了: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当我是软泥捏的不成!”

    炉心魔显然怒极了,在蛟首上,双手顺着阴气运行的轨迹一抬一挥,就在身前卷起两股阴风,向幕主和南无乡的方向又分别翻手一拍。

    两堵阴风之墙,有十几丈宽窄,鬼影般飘过。

    南无乡眼神一亮,他与炉心魔交手多次了,这还是炉心魔第一次舍拘押的兽魂不用,而施展自身修行的神通。

    心知这是探究对方实力的一个绝佳机会,不闪不避,手腕一转之间,使出一招开天神掌。

    这一掌推出去,一个金灿灿的光球,也有数丈大小,正好打在风墙正中的位置。光球陀螺般滴溜溜的转起,顺着旋转方向,掀起一股耀眼狂风。

    但南无乡的神通显然与此地的阴气不合,在光球转动间,发出的异象越来越大,光球本身却越来越淡。显然是威力在快速流失。

    反观风墙的一侧,在光球推动之下,已经露出一个明显的凹陷,但墙上凝聚的阴力不散,一副韧性十足的样子。

    南无乡乘此机会,将太初神眸激发到极致,又往四周望了望。

    一个结界是不可能无限大的,但他的目光洞穿数十里,未见阴气有半点儿稀薄之象,这只有一个解释,他已经被这股阴气障住双眼。

    能在没有元气变化时做到如此的阵法不在少数,所以遇见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算吃惊。现在,炉心魔发动攻击,幕主也要分心应对,他自然要趁机寻找破绽了。

    可一眼望去,除了三人之间的区域阴气滚动如潮外,在三人之外,阴气只是有规律的卷动,太初神眸能看穿的距离反而更短了。

    稍一分心,便已感到一股阴风,淅淅沥沥的,凉意顺着毛孔钻进骨头里。

    南无乡心念一动,拔出碎嶽,并顺势从下往上的一挥,只听一声裂帛之响,一线银光闪过,风墙一劈两半,散成两道漩涡,从左右滑过去了。

    这时,却听碎嶽发出一声哀吟。南无乡定睛打量,不由得叹出一口气。剑刃上,崩出一个发丝粗细的缺口。

    这不是方才这一剑所致,而是在泥瓶山上,他同运天心诀与南明经,雷火交击中的余劲反噬。

    在第一次误打误撞的使出这股力量时,山、海双剑就因为同样的反噬之力双双崩断,第二次,一股余劲反击到自身,借用尸佛百年修为才封印住。

    这一次,为了压制曦,他再施此招,余劲由碎嶽剑和先知法杖各自承受一半儿。事后此剑未见异样,他还大为惊喜,以为碎嶽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余劲儿呢。

    没想到当时无事,却在此时出了状况,让他不禁大叫可惜。此剑难得的趁手,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运炼,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要是因此毁了,想再找一口合适的可不容易。

    惋惜无用,南无乡收起碎嶽。炉心魔与幕主的交锋也到了最后阶段。

    幕主使的是一根风柱,与炉心魔的风墙轰击在一处,发出鬼哭狼嚎之声,也呈僵持之势。

    幕主见南无乡这头破去风墙,手掌往前一推,掌上的小幡一抖,喷出九股阴气。

    这些阴气往风柱上一滚,那风柱暴涨十倍,摧古拉朽的把风墙吹个粉碎。

    吹破风墙后,风柱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在原地一散,又分作九道黑光,竟化成九副骷髅骨架,头骨中闪烁着或蓝或红,有白有黑的鬼火,缭绕着,就像随时能熄灭一样。

    两边的八个分别持着骨矛,骨戈,骨枪,骨叉,还有拿双鞭,双刀,双斧,双戟的。

    中间的身披硬甲,腰间挂着一口乌木鞘骨剑,吸气之时,阴风呼号着往其口中涌。但吐气之时,却发出呼呼的烈焰燃烧之声,从空空的眼眶,鼻孔,耳朵处分别喷出红、黄、蓝三种火焰,好不滑稽。

    九只鬼王排成一排,挡在幕主与炉心魔之间。

    “我在中原时,也听过幕主的大名,只知道神秘异常。”炉心魔厉色一闪,身下蛟龙嘶吼,身上血气缭绕,背后又多了一团肆孽的血云,里面也不知藏着多少怨魂猛兽,“原来是一个修行鬼道的高手,还豢养着九只尸鬼王。这样说来,你想要我一身魂力,还是认真的了。”

    他有不少同样等级的怨魂,但都没有灵智,可不像这九个,若能收服过来,等于多了九个入道帮手。

    “你身上起码有数万阴魂,其中不少在生前都是妖王级别的存在。只要将你炼化在九幽幡中,我立马就会多出一支数万的鬼兵,到时中原再无我不敢招惹的存在,暗幕就可以转暗为明了。”幕主在回炉心魔的话,却看着南无乡。

    这话就是解释给南无乡听的,说明来意,以免南无乡坏他的好事。只是听他这么一说,南无乡更决心趁早解决暗幕这个大患了。不过,这件事只能排在曦之后,而与曦一战之后,这世间还有没有他这个人,又是两说的事了。

    “此界魂力如我这样的不多,却不是没有。但能聚来这么多阴气的法宝,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等把你炼化了,这件小幡我就收下了!”炉心魔看那件小幡,眼中也有贪婪之色。

    原来,两个人身上,都有对方想要的东西。南无乡眼神一亮,说道:

    “我不参与你们的决斗,但只要被我看出破绽,一定会破开这个结界而出的。”

    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也开启了另外两人的决斗!

    幕主和炉心魔两人各挥一掌,在南无乡的方向处布下一道雾气般的屏障,而后身上气势同时攀升!

    二人所用皆是阴气,却也截然不同。

    炉心魔背后是一片红滚滚的血气,就像沸腾了一样,暴虐、血腥,滚动。一只只兽影,发着痛苦的声音,在里面探头探脑,似欲挣脱出来。

    幕主背后却是一片墨一样的阴云,但很纯粹,反而能给人一种中正之感。这片乌云往前面一卷,所有骷髅骨架上都套上了一副漆黑甲胄。

    这些甲胄十分精致,上面有密布有银色符文,将尸鬼浑身包裹着,只露出了眼、耳、鼻。最当中那个六窍喷火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此剑通体漆黑,剑身足有四尺长短,出鞘之时有蛟龙相伴,出鞘后蛟龙回扑到剑身之上,剑上就多了一条蛟龙印记,探头探脑的,鳞甲齐开,呼之欲出。

    此剑一挥,便开出一道百丈有余的漆黑剑气,直向炉心魔而去。剩下的八只尸鬼也各自提着兵刃,紧随剑气之后,也冲杀过去。

    炉心魔信手一挥,背后的血云笼在头顶挡住了这一剑。里面的怨魂兽影如脱缰野马,脱开血云与八只鬼王厮杀成一团。

    南无乡看二人的攻势,忽然灵机一闪,想到一个可能,竟露出一丝笑意。

    幕主和炉心魔忙于争斗,没有看见这丝表情,见九鬼与怨魂斗得难解难分,也开始使出手段。

第一百零六章 南无乡顺手牵冥宝 修罗剑绝阵纵魔头(中)

    僵尸、恶鬼是众生灵阳寿尽后,肉身和元神通灵而成。修士通过养精、炼气、存神之道延长阳寿,已属逆天而行,这些阳寿已尽的,就更是逆天而生,遂统归于阴物了。

    据说天地初开,阴阳未判的时候,这两种存在也如当世众生一样游荡人间,因为僵尸、厉鬼多有怨气,做下许多恶业,直到上古先贤判定阴阳,才将这些阴物归于冥土了。

    自此之后,世间就极少出现僵尸、厉鬼,但还是有一些尸、鬼之道的修行法门流传了下来。

    因为尸佛的存在,万尸谷里,尸类大行其道,撇去那些无法证实的传说不谈,可以说,当世是尸类最盛的时候了。

    但鬼魅一类,南无乡还从未见过。

    炉心魔这些怨魂实际上就是被炼化肉身后,囚禁起来的元神,与真正的鬼魅还有所差别。听说修罗剑的六剑灵生前是六只鬼王,但如今失去灵智,只剩一身怨念凭依在修罗剑上,也不能算做鬼魅了。

    至于眼前的九鬼,虽然保留了灵智,但也不像是鬼物,炉心魔称之为尸鬼,又像僵尸,又像厉鬼,倒颇为合适。想必炉心魔是知道此物来历的。

    南无乡虽然搞不清楚尸鬼是什么,但这几只尸鬼的能力当真非凡,面对数不清的怨魂,竟丝毫不落下风。

    这些怨魂对南无乡来说都有些棘手,但无论是自身利爪,还是喷吐的灵光,碰到这些尸鬼的甲胄后,都会自行滑到别处,一点效果也没有。

    而这几个尸鬼,手上的长戈短戟在挥动之间,就能将周围的怨魂斩成两片血光,重归血云之中。

    要不是这些家伙没个灵智,根本悍不畏死的话,很可能已经被这些尸鬼杀的胆寒,溃败了。

    尸鬼怨魂们厮杀一团,幕主和炉心魔自然也没闲着。

    幕主哪里,黑色幡旗始终悬在掌心,随着口中发出的声声咒语转动不停,喷出一股股阴气,化作一道阴风护在周围。剩下的一只手不停歇的在变化指印,但节奏与咒语并不同步,竟是一心二用,在同时准备另一门神通。

    炉心魔往下一瞥,见怨魂落在下风,发出一声不太在意的冷笑,手上的降魔杵变做三尺大小,一头是三棱尖柱,一头是三面佛像。

    炉心魔用双手握住降魔杵中间的部分,将降魔杵举到头顶,屈身从火蛟的头上一跃而起,直奔幕主而去。

    三棱尖柱刺开空气,划出三条细细的金线。炉心魔的身子从三条金线间钻过,金线被气流扰动,交织成一道金光。

    就这样,炉心魔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越过百丈距离,到幕主的风嶂上,挥臂往下一凿。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降魔杵前半截没入风嶂中,风势顿然乱起,瞬间向外扩张了数倍,把炉心魔裹了进去。

    阴风如柱,黑乎乎的遮住一切,只见一串火星迸出来又被卷回去,在风柱上交织出一个金色光圈。

    降魔杵没能钉透风障,阴风也吹不动炉心魔,两者好像僵持到一起了。

    这件降魔杵的威力,南无乡是领教过的,仓促发动也能与他打个平手,幕主的护身风嶂虽然不凡,但应该挡不住这一杵。

    果然,就在阴风大到极致的时候,风里传来炉心魔一声嘶吼。阴风中绽开一点佛光,三尊佛像在阴风中撑开一个口子,缓缓露出。

    三尊佛像都有七八丈高矮,分别露出喜、怒、威三种不同表情,随着佛像出现,一股巨力加持到降魔杵上。

    佛像随即散去,一道手臂粗细的金光洞穿阴风而过,阴风停止旋动,像沙子堆成的一样坍塌下去,堆成一团又浊又重的阴气。

    幕主却不见影子。

    炉心魔暗道不好,扬手收回降魔杵,脚步一抬,将身子往上提了百余丈。被他留在远处的火蛟更是尾巴一摆,瞬间跨越百丈距离,身子一盘的将他护在中间。

    炉心魔低头俯察四方,想找出幕主的行踪。但除了杀成一片的尸鬼和怨魂之外,就再无别的东西。

    却觉得头顶上,忽然有了一分凝重之意。抬头一看,就暗叫一声不好!

    阴云一圈圈的聚在头顶上,宛如一个巨大的漆黑圆盘,上面符光万千,隐隐组成一个六角星状的阵纹。圆盘之外,是个颜色浅一些圆环,环上同样阵纹密布,却是十二角。

    在此之后,依然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圆环。上面也都有差不多的阵纹,一副神秘异常的样子。

    莫说是阴云之下的炉心魔,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南无乡也是一惊。却不是因为这阵势的威能,而是天地元气已经混乱到这样的程度,太初神眸依然看不出这片阴气笼罩的地方有什么破绽,无论是幻术还领域,亦或别的什么神通,这都太不可思议了。

    炉心魔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远离此地。

    这时,幕主在天幕之下,再度现出身形,仍然是手托黑幡的样子。另一只手,却翻过来往下一拍!

    天幕上,那些圆盘和圆环顺势发生变化。

    圆盘中心向上凸起,外圈的圆环则同时往内凹陷,整片天空顿成一层穹幕,像一柄伞,也像一口倒扣的铁锅。

    一圈圈阵纹第次亮起,从中间到外圈,轮番发出刺目的白色火光,似裂开的闪电,浮光化影般的一闪,幻成一条条白亮刺目的蛟龙,足有几十条之多,但个头却比炉心魔身边的小上不少。

    炉心魔退走的方向,一条白色蛟龙正好迎面冲来。

    炉心魔身边的红色火蛟毫不示弱,下半身依然盘护在炉心魔身边,上半身仰头顶了过去。

    两条蛟龙头对头的一撞!

    轰一声巨响,空间里荡起层层气波,红色蛟龙纹丝不动,白色蛟龙的身子往前一堆,叠叠的短了大半截,显然是落了下风。

    炉心魔才有些得意,但就在这时,白色蛟龙噗的一声,竟化作一团白色光焰,粘到红色火蛟的身上。

    后面的一幕,看得南无乡瞠目结舌。

    同为烈焰,并与怨魂一同凝结而成的火蛟,竟被这些白焰点燃。一种火焰,竟被另一种火焰点燃!一种火焰,竟能点燃另一种火焰!

    更奇怪的是,本就是一件火属性灵宝的器灵所化的炉心魔,竟生怕这股白焰粘到自己身上一样,伸掌把护着自己的火蛟拍到别处。

    那火蛟发着惨烈的嘶吼声,在不甘中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灵焰,怎么越烧反而越冷了。”南无乡感受到炉心魔的恐惧,同时在心中纳闷儿起来。

    方才燃起的白色火焰,感受不到一点儿温度,反而有一股彻骨的寒意,更似透过识海,冰冻了元神。

    一条白色火蛟逞了威能,剩下几十条蛟龙就摇头摆尾的,齐齐扑了下来。都是一样的白色蛟龙,几十条从四面八方一同扑下,炉心魔的骇然更胜先前!

    “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使用此物的时候!”

    炉心魔在惊恐之中,忽然想到一件宝物,手在后脑上一拂,一枚白色骨牌自天灵喷出,初时只有拳头大小,半空中翻转几次,就变成一面一人多高的骨碑。

    碑上雕着一只血凤,刻痕上血丝仍在,一闪一扭的似在流动,就像血凤活过来了一样。

    这枚骨牌一出,空间里就多了一丝暖意,眼见那些蛟龙就要扑下来,炉心魔又张口喷出一片血光。

    血光撒在骨碑上,骨碑上的血凤图案一个扭曲,当即化作一只七色彩凤而出。

    嘹亮的凤鸣声响起,那几十条白色火蛟竟应声发出一阵颤栗,纷纷停在当场,不知进退。

    彩凤随即展翅飞动,几乎一个眨眼,就在天幕之下转了两圈,便又钻回到骨碑上。

    第一圈时,火凤所过之处,那些白色火蛟身上白光一闪,自行溃散成焰。

    第二圈时,漫空的白色灵焰自行卷动,纷纷没入彩凤体内。

    两圈之后,白色火蛟消失的干干净净。半空中,只在彩凤飞过的痕迹上,留下一道七色虹光,缓缓消散了。

    幕主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定在当场。炉心魔踩在骨碑上,有些得意:

    “此物是用凤凰涅槃留下的一块舍利所炼,是我准备抵御涅槃神焰用的,抵御区区一些鬼火还是大材小用了!”

    南无乡一听,顿觉惊喜连连。早在这块骨牌出现之时,他体内的凤凰血脉就出现一丝感应,他便猜想,此物或许能与凤凰真灵扯上些关系。要知道,这类物件对他的用处最大了,若能再重复一次涅槃的情景,不但又可以暂时恢复伤势,说不定对他修行不死之身也有奇效呢。

    “你竟然能使用黄泉鬼火,这根本不是活人能够修炼出来的东西,而一切能燃出这种灵焰的材料,都是用一点儿少一点儿的,你一次拿出这么多,显然事先知道我的弱点,并准备了很久。现在,这些寒焰已被破去,你还在做着降服我的美梦么?”

    炉心魔伸手朝下面的血云一揪,将血云抓来小半,往身上一披,顿时模样大变。

    身披一件红色斗篷,如云似焰,还有一只只巨兽、猛禽,若隐若现的隐在火里、云中,好像刺绣在斗篷上的一样。

    形体也暴涨三尺,身上的鳞片、翎羽更加细密,关节处的骨刺尖锐、变长。降魔杵粗细没有变化,却拉长了数尺,竟化作一杆金色的三棱长枪。

    这情况确实超出了幕主的预料,但未有言语,只朝下面一指,一阵清泉流淌之响中,一件锈黄色的长戈跳了上来。

    幕主伸手往这长戈上一握,便“昂”的一声,从此戈上遁出六条蛟龙来。六条蛟龙同时回身往幕主身上一扑,化作一件鳞甲。双膝、双肩、丹田五处各有一只龙首。一直戴在头上笠帽不见了,却多了一张龙脸面具。

    站在一团黑云上持戈而立,九幽幡悬在头顶,幡上绕着几道黑气,同时发出一圈黑色光晕。

    面具像是用黑色晶石熔铸成的,龙角高高探出,与头盔嵌合成一体,将面目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漏出一对儿冷厉的眸子,盯着戈头。

    丝毫没有把炉心魔放在眼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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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南无乡顺手牵冥宝 修罗剑绝阵纵魔头(后)

    鼠狼关上,阴云铅重,铺展千里,虽为白昼,却如黑夜。下面是五光十色的禁制,在半空中还有九盏金灯高悬,照亮了整个关卡。

    阴云中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漩涡飞转,看着让人头晕眼花不说,还会不时绽放出一点金光,跟着就会有一个“卍”字状的佛光落下。

    漩涡方生方灭,方灭方生。可能生于一平静处,也可能生在几个漩涡中间,也可能生于上一个漩涡破灭的地方。只要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吐出佛光,一等佛光脱离,又会消散掉。

    佛光说不上有多密集,但也是络绎不绝,落在鼠狼关上,激起一股股雷霆风暴,一片片五颜六色的灵光。

    这鼎鼎大名的鼠狼关,终于有一个发挥威力的机会。

    关上,有几个光罩。

    光罩内,都有几十个面目呆滞的修士。这些修士脚下都有一方玉石雕琢的方台,方台外面是一个八角阵盘,阵盘上密密麻麻的嵌有晶莹洁白的灵石。

    不时会从这些灵石上闪出一丝灵光,汇入方台上,再经方台周转到光罩上。

    但等那“卍”字佛光落下的时候,这些晶石就会同时闪出刺目的光芒,光罩的亮度就会骤升十数倍。过后,这些晶石就会暗上一些。这些修士都背着布囊,看到哪块晶石亮度不够,就会从布囊中取出一颗替换。

    有时逢着佛光的威力强一些,这些光罩除了闪烁之外,还会发生晃动。这时候,修士们就顾不得置换灵石,而是直接提运真气,将自己的灵力注到方台上。

    又有四口宝剑,分立在鼠狼关四面,每一口都光闪闪的有丈许长,倒插在一个被光罩护住的剑台上。

    灵光从四面汇入剑台中,宝剑吸足了灵气,就会化作一道灵光射出,斩在阴云下漩涡上。漩涡溃灭,这口宝剑又倒射而回,重新插到剑台上。

    还有几面玉镜,射出一道道寒光,喷在漩涡上,漩涡就会结成一块巨冰坠落下来,摔的粉碎。

    对阴云来说,最大的对手还不是这些东西,而是那九盏悬灯。

    悬灯高挂,盏盏释放着一圈光晕,灯下则悬着一面旗帜。

    在光晕之内,不时会生出一只只火鸟,初时是拳头大小,绕着灯盏转上一圈,就会变做人头大,再转一圈就大如苍鹰,又一圈就有丈许大了。

    火鸟一旦长到丈许,就会拖着长长的焰尾,展翅冲到天上去,在阴云中化作一片火光。附近的一片阴云就会沸腾一样滚动,范围内的所有漩涡都会在云气翻滚中消失。

    也因此,阴云中落向这九盏悬灯的佛光是最密集的。

    但这悬灯也十分奥妙,每有佛光打在悬灯照出的光晕上,灯下的阵旗就会一抖,悬灯就会滑到另一个地方去,佛光自然就打到了空处。

    尸佛几乎是在沈幻布置好九曜金灯阵的同时赶到这里的,他一见此处的形势,就少有的生出一丝懊恼之意。

    本来,他对南无乡能否坚持到鼠狼关是有疑虑的。但如果南无乡撑到了这里,借助此地禁制,再加上他,与“大先知”就有一战之力了。

    南无乡撑到了这里,却愚蠢到被人拿住了,连此关的禁制也被大先知掌握了去。

    凡是险关,必设于名山。除了天然地势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维持一座大阵的运转,需要的灵气不是小数,必须借助灵脉才行。否者一味使用灵石催动,消耗的灵石之巨,是任何一族都无法承受的。

    但一座大阵是护不住一座关隘的。

    所以在关隘之上,又都会布置几座可以互补长短的阵法。这些阵法同样消耗不菲,非到关键时刻,是不会不计灵石的打开的。

    蓝涅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才能一举打破五龙寨和鼠狼关。当然,这也是蓝涅的功法威力十足,当世上少有人及才行。

    曦能轻松夺关,则是有内应相助,情况又另当别论了。

    南无乡为了支撑这场大战,除了从各部索取大量灵石之外,还请符老分解了数件上古巨人的神兵,带着一批人手专门炼制法器,从各族换取了大量灵石。

    再加上,攻破鼠狼关时,又把天鼠族存储的灵石夺了过来,以至现在的鼠狼关,可比先前还结实数倍。

    正是因此,南无乡才敢在此地抵御曦。可终究是曦棋高一着,竟将这些禁制完整的夺了过来,伺候尸佛用了。

    曦确实是最了解尸佛的人,补充的九曜金灯阵是少有的至阳法阵,正克尸佛的神通。尸佛在无奈之下,也只好将千里之内的阴气聚来,使些软磨硬泡的功夫,希望可以破坏曦的计划。

    忽的,有一处禁制违背常理的,在抵住佛光时,没有出现闪烁,藏身云中的尸佛见状喧了声佛号。

    在这处禁制的正上方,阴云中骤然生出一个大了数倍的漩涡,漩涡里佛光一闪,也落下一个“卍”字。

    不同的是,这个“卍”字,是被一只金灿灿的巨掌推出来的。

    巨掌只推了一截手臂的距离,佛光便脱手而出,正好落在那个反常的光罩上。

    轰一声巨响,光罩像个瓷碗,碎成了几十片,里面的几十个修士化作一团灰烬,一个也没剩下。

    此关之下,一间仓促筑成的密室里。

    曦听着外面的巨响,丝毫不见忧心之色。

    尸佛的修为本就不如他,又没有万尸谷的地利之助,不将这里禁制破个干净,是不会下来找他麻烦的。因为,对方承受不了在斗法是遭到禁制干扰的后果。

    但他却忽然露出一个惊诧眼神:

    “这么快就将凤骨符使了出来,难道南无乡真的修成涅槃神焰了不成?”

    此时,南无乡的另一个分身就在他身前。

    他手持法杖,从晶石上射出一道异常明亮的白色光束,照在南无乡的眉心上,透过天灵,射入识海。

    南无乡的识海中。

    一直栖息在里面的巨凤,被一束从天而降,成圆锥形状白色光束罩住。

    光束如牢,这只巨凤在里面用嘴啄,用爪撕,用翅膀拍打,用身子碰撞,想要挣脱出去。

    光牢晃动不已,却丝毫没有破开的意思。

    凤凰的嘴角已经流血,爪尖也已翻开,一身艳丽翎羽七零八落,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哀伤。

    光牢之外,南无乡状若癫狂。

    头发披散,步法凌乱,双手不停的变化指印,两个嘴唇在快速碰撞中,发出一连串谁也听不清的咒语。

    乌云汇聚,笼罩在光牢四方。天雷浩荡,五色雷霆如滚动的车轮,轮番向光牢发出一根根水缸粗细的电弧。

    但就像光牢里面的凤凰一样,电弧的攻击让光牢晃动的越来越频繁,而光牢丝毫没有破开的意思。

    南无乡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此凤时,此凤巨大的身躯带给他的震撼。当时,他不知道这只巨凤是何物,更不知他们相遇之地是自己的识海。

    随着时间推移,他又见了此凤几次,常觉得此凤不像以往那么大了。

    他隐约猜测,这巨凤应与自己的血脉之力有关,但直到修行,他才确定此事。

    这只巨凤是血脉潜力在识海中的显化。

    此凤也没有变小,尤其在他消化了那批太曦万灵丹之后,还比大了不少。

    这是他的识海,里面显化的一切异象,大小都取决于他。自身越强大,显化出的异象也就越小。

    觉醒血脉之力后,曦族人就能修行一门血脉变化之术,幻化出半凤半人的法身,用的就是这股潜力。

    中,有用二分法斩出一具凤凰分身的法门,斩去的也正是这股潜力。

    以往,南无乡也未觉自身与此凤有太多联系。可现在,看着此凤翎羽散乱的慌张样子,他心里就一阵难受。这才发了疯似的要打破光牢,将此凤解救出来。

    可面对如此悬殊的实力,发狂也是无用的。

    对光牢的攻击丝毫没有效果,在光牢中,圆锥形光束的源点上,一座晶莹玉润,上面写着一个“镇”字的山峰,顺着一束白光落下,压在巨凤身上。

    巨凤被此峰压住,尤在挣扎。但那山峰上的“镇”字闪过几次后,巨凤的翅膀、利爪终于都平静下来。

    只剩双眼,回头看了看背上的山峰,仍带些不甘之色,看着光牢之外的南无乡,流下两滴晶莹血泪,最后也紧闭了。

    在凤凰闭眼的同时,南无乡感觉自己像泄了气一样,也乏力起来。

    乌云,雷霆破散了,翻腾的识海,平静了下来。

    “只是一具化身,凤血精纯深厚,却已胜过曦泽,若是原身在,恐怕一时半会儿的,我还降服不了呢。”曦粗粗的喘了一口气。

    此时的南无乡,眉心上多了一个寸许高的玉山,上面写着一个“镇”字,正与他在识海中见到,镇压了凤凰的那座一样,只是小了许多。

    “此阵挡不了尸佛多久了,这一仗可是要费力气的,还是趁机休息一下吧。”曦想了想,“不过,在这之前,那一头也要帮一把才行。”

    说完,用法杖在身前搅了几圈,一团小型飓风在法杖搅动间生出。

    这个缩小了无数倍的飓风整团都为白色,只在边缘处有一团拳头大小的乌黑痕迹,随着飓风转动,缓缓的往中心处靠近着。

    就是在这团拳头大小的乌黑痕迹里,南无乡看着战成一团的幕主和炉心魔,露出一副津津有味的神采。

    肉眼看来,这是一黑一红两团光影,分分合合的也不知在干什么。南无乡也是将太初神眸催动到极致,才能看清里面发生着什么。

    黑影之中,是穿黑甲,操锈黄长戈,踏黑云的幕主。

    红光之内,则是披红斗篷,端金黄长枪,踩血云的炉心魔。

    两个人身若蛟龙,把两件兵器舞得密不透风,扫、啄、划、刺,想法设法的找对方的破绽,已经斗了足足数百招。

    除了身法奇快之外,拼杀之中打出的异象不大。

    但那降魔枪的枪头,划到哪里,哪里就是一串火花,在幕主的黑甲上留下一道道刻痕。

    更有几次直接刺在幕主的黑甲上,半个枪头都扎了进去。当时,黑甲上流出一大团黑气,还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之声,过后黑甲上的枪孔自行弥合,却留下一个冰裂状的凹点。

    幕主的长戈威力还要更大一些,只用戈刃扫一下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啄中了就是一个半尺深的口子,再往出一拽,就能带出一块肉来。现在,炉心魔身上已经缺了好几块肉了,要不是体质特殊,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中间曾有过一次,枪尖与戈刃碰到一起,竟然在交碰之处爆发出一片汪洋,一片火海。

    水火相接之处,沸腾的气泡喷涌的像翻滚的岩浆,蒸出的水汽形成两团火云,云中有鬼兵、兽影嘶哑的叫个不停,让人听了就心里发毛。

    这一下,不但交战中的两个人下意识的避开好远,还把在一旁看热闹的南无乡吓了一跳。从那以后,两个人就不敢再让兵刃相接了。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图谋对方的要害,肯定不是假打。但谁都没有破釜沉舟的气势,这样拖拖拉拉的,难道都另有所图?”

    南无乡有些纳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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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南无乡顺手牵冥宝 修罗剑绝阵纵魔头(末)

    两人又陆续过了百余招,南无乡看的从津津有味变成有些无聊。

    终于,幕主一个疏忽,胸口大开,被炉心魔一枪扎中。

    一样从黑甲上涌出一团黑雾,黑雾中还似有鬼影要扑出来,却被黑甲上发出的一声龙吟给震慑回去。过后,黑甲就多了一个小坑。像石子砸在冰面,中间是一个圆点,边缘处还有裂痕。

    作为交换,炉心魔被长戈“啄”了一下。

    这一下南无乡又有了精神,知道幕主吃的小亏,或是有意为之。

    戈是一根长棍,一端装置戈头。戈头是一片横刃,刃尖锋利,两面都有开刃。用“啄”形容戈的攻击,是因为戈头与鸟嘴有些像,整片刺进肉里时伤害最大,就像猛禽啄食。

    炉心魔被啄中几次,数这次最为致命。

    戈刃从左胸贯入,啄进去又被生生拽出来,半面胸膛都被豁开了,脏腑什么的都漏了出来。

    只是有些奇怪,炉心魔的五脏六腑,似乎被一条银链贯穿着,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炉心魔低头看着自己的五脏,呵哈的发出几声怪异的大笑,耍了个枪花,一手将长枪背在后面,另一只手在胸前连续捏了五个印。

    随着指印变动,那条银链从五脏上抽了出去,而后,五个器官竟如琉璃般依次亮起,一股灵力从五脏涌入脊柱,又顺着脊柱冲上天灵,形成一块丈许大小的五色庆云。庆云的五种颜色有深有浅,暗乎乎的并不均匀。

    此云一出,炉心魔身后的阴气就深了一个层次,他这半片天骤然间就比幕主那边暗了一分。

    “五气朝元,你已经达到这个境界,怎么还卡在天门之外!”幕主占了些上风,此刻却也不禁骇然了。

    五气朝元这个境界因人而异,不似三元归一那般容易判断,因而没个准确的标准。但总之是对五行生克之理领悟到一定程度后,与自身功法达成某种平衡的奇妙境界。

    这样在通过天地秩序,运转天地之力的时候,才可避免受到天道的反噬。不然,在调动天地之力时,调动了水灵之力,却冲撞了火灵之力,岂不引火烧身么?

    从妖族的气宗功法而论,五气朝元是打开天门的关键。从人族的神宗功法来论,虽然这不是打开天门的必要条件,却也是许多先天们,穷毕生之力,都是在追求探索的境界。

    炉心魔的根基幕主是清楚的,再怎么精进,也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达到五气朝元的境界。不然,他就不来了。

    南无乡却心知肚明,炉心魔定是投靠了曦,曦又是一个活了一万年的老怪物,对法则的理解,恐怕在当世之中都少有人能及,传授了什么经验给炉心魔也说不定。

    实际上,曦传授的不仅是经验,还有境界。只是炉心魔提升境界的时日尚短,又一直忙于给曦护法,无法充分体现出来。

    但因为他与曦之间的奇特关系,他们两人也可以当做是一个人来看。只是在建立这种关系时,炉心魔被种下一种禁制,曦通过这个禁制掌控炉心魔,也可以通过这个禁制借一些修为给他。这也是炉心魔有恃无恐的原因。

    现在,炉心魔显然受到了外力加持,与天地元气亲和了数倍都不止。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找到这种根本不该出现在此界的东西的,但我已经确定,这面幡旗中有一段九幽冥河。只有这样,此地的阴气才会凝聚的如此厚重,也只有这样,这件长戈才会如此克制我。可现在,我有法则加持,这些阴气可不听你的了。”

    炉心魔发出一声嗤笑,信手一挥,五色庆云中就刮出一股阴风。风中黑影麻麻,如镰如钩,光是遥遥看着就让人神魂凝滞。

    “剐魂风!”

    幕主见风说来就来,显然有些惊诧,但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伸手往额头上一拍,从天灵上喷出一道灵光。

    这灵光正好射在头顶的九幽幡上,灵幡一下长到丈许,也从上面吹下一股风来。同样黑乎乎的,却裹着一片黄沙,与剐魂风吹到一起,吹出一片混沌。

    但这时,炉心魔身下的血凤翅膀一张,跨越数十丈距离,绕到幕主背后。

    炉心魔攥紧了降魔枪的枪托,对着幕主的后心就扎了下去。

    幕主仓促回身,挥戈往上一撩,两件法器碰到一处,枪头往上抬了一大截,两件兵器成“人”字型架在一起。

    两件兵器再次相碰,降魔枪头上,三个棱刃分别喷出白、蓝、绿三种颜色的灵焰,像转动的风车,掀起一片火的风暴。

    戈刃上也放出一弯黄幽幽的水光,形成一片半圆形的水幕,隔绝了火势。

    炉心魔的身躯比幕主高了三尺,从气势看,在这场角力中占足了优势。咬紧牙关,脸上露出又狰狞、又吃力的笑容,顺势压住枪杆,势要将长戈压下去。

    幕主用胳膊夹住戈柄,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他前面要与炉心魔斗功力,后面的剐魂风犹在吹动,还必须分出一些法力控制头上的九幽幡,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

    这个眼神变化一闪而逝,且隔着面具,旁人是绝看不出的。可炉心魔就在他对面,又怎会漏过丝毫细节?

    见幕主气势稍弱,便又念了个咒诀,脚下的血凤身上忽一下着起一片赤色火焰。

    凤鸟几乎是化作一道光,扑到幕主身上,火势瞬间蔓延全身,幕主整个的变成一个火人!

    也就在这个瞬间,炉心魔枪头一收,长枪绕过腰身,身子也一转的错开长戈的招路,顺势一抡,击向幕主的腹部。

    正常情况下,幕主自然能用法器格挡,或者身法应变这一击,但此刻烈焰着身,反应慢了不少,被这一枪结结实实的打中。

    在他丹田处有一只龙头,枪头就正好砸在龙头上,蓝、绿、白三股烈焰同时迸发,与幕主身上的赤色火焰混成一片。

    “嗷”一声惨叫中,六条黑蛟从幕主身上遁出,身上带着四种颜色各异的灵焰,四处乱窜。

    幕主又变成一身黑衣的样子,被一团阴云托着,已经没有丝毫生机。

    炉心魔看着正从半空悠悠坠落的九幽幡,得意的笑起来。

    这一切太过突然,南无乡只匆匆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见幕主头上还罩着一层黑布,似有遮蔽神识的妙用,仍没看出面目。他好奇幕主的身份,但时间紧迫,也就无暇理会一个死人的真面目了!

    只将手指按在心口,一股金沙顺着指尖流到掌心,同时将太初神眸运转到极致,四处扫荡,想看看这个结界有没有漏洞可钻。

    一看之下,不由得为之一惊,连手上的小动作都停了下来。

    结界不但有了空隙,且有两个人,已经顺着空隙进来了!

    一男一女,男的持一口暗红长剑,女的捧着一件锃亮的银瓶,正是黎天和柳银瓶。

    黎天与柳银瓶突入结界之中,不但南无乡有些惊讶,炉心魔更有些纳闷,便问道:“你们是谁!”

    但等他问时,已经什么都晚了!

    南无乡亲眼看着黎天,趁炉心魔得意之际悄悄将宝剑掷出,悬在炉心魔头顶处,等炉心魔发现黎天时,修罗剑已经不在手上了。

    “修罗剑!”黎天答。

    炉心魔听这三个字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听谁说过,而这段时间里,除了幕主和南无乡之外,他就只与大先知说过话。想到这里,便暗道一个不好!

    这时,从幕主身上遁走的六条蛟龙,同时往那口暗红长剑上一扑!

    修罗剑在一声龙吟中一化为六,口口闪烁着一丝电弧,且电弧是青、白、黑、紫、红、黄,各不相同,却同样的充满阴戾之气。

    炉心魔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正好看见电弧从修罗剑上射出的一幕。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亮的光芒,比他的炼妖之焰还要亮!他也从未这般绝望,比炼妖炉化掉的任何一位大妖都要绝望!

    吒——

    六种截然不同的雷音混到一处,混成一个难以描述的声响,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六种颜色不同的光芒合成一片,一团白亮。

    “六绝阴雷阵!”

    南无乡目不转睛的盯着形势变化,但在这团白光闪起的时候,即便是太初神眸,也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突然的,他想到了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等白光过去,炉心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亩许大的血云,上面尤自闪着电弧,传出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血云之旁,降魔枪被打成一团金汁,倒是那枚骨牌,仍然晶莹洁白,一副没什么事的样子。

    与九只尸鬼战成一片的怨魂们,似倒树上的猢狲,做四散之状。

    幕主又带上了斗笠,九幽幡化作百丈多高,左右一摇,四面同时刮起一股阴风,将那些怨魂一个不落的收了进去。

    又喷出一团黄滚滚的水光,罩在炉心魔被打成飞灰之后,留在原地的那团血云上。

    这时候,血云中却有磨盘大小的一团,从大片血云上脱离,一闪的突破了水光笼罩。

    一直躲在一旁的柳银瓶见之,往手上的瓶口一抹,打开瓶盖,从瓶中喷出一团银光,又将这团血云罩住了。

    血云中发出一声怒吼,炉心魔的脸,像团血液,却又是一张脸的样子,又从这团磨盘大小的血云中冲出,用同样的方法突破银光,朝柳银瓶扑来。

    柳银瓶花容失色,连忙调转瓶口。

    这时一道红色剑光闪过,从这张血脸正中斩过,将血脸一分为二。

    早在这张血脸脱开银光的笼罩后,余下的血云已被银瓶收了进去。

    这张血脸又一分两半,再度化作两片血云,银瓶便又趁势收了一片进去。剩下的一片,却化作一道血光远去了。

    “多谢道友相助。”幕主终于得空,与黎天稽首谢道,“这魔头身上的血魂起码被我夺来九成,远远超出我的预料了!”

    这时,九幽幡已将那一大片血云收起了,正往正常的大小恢复。

    “道友于我有疗伤、传道之恩,怎敢承你之谢?”黎天同样稽首回礼。

    这时,将炉心魔一张血脸斩成两片的修罗剑,正好飞回黎天身边,只是他正在回礼,没有拿回手中。

    柳银瓶也移步到二人身边。

    这时,一道七色灵光,伴着一股金风吹过。

    灵光暖暖的,金风像沙尘暴,但风里的沙子可是金闪闪的,锋利的像刀子。

    “不好,我的九幽幡!”

    “不好,我的修罗剑!”

    金茫茫什么也看不见的风团中,传来幕主和黎天懊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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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南无乡摇动九幽幡 黎明雪闯入阴阳阵(前)

    鼠狼关上。

    佛光还在不停的落下,尚存的光罩只剩两个,四座剑台只剩一个,玉镜尽数被打翻了,就连那高高在上的九盏悬灯,也只剩下六盏,其中还有两盏灯光暗淡,已如风中残烛了。

    一眼望来,这些五光十色的禁制,倒有疮痍之感。

    密室里,南无乡的分身一动不动的躺着。

    曦又发出一声怒吼,张口吐出一件赤红火炉,落在手中反复摩挲几下,却激不起一点儿灵光。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炉心魔几乎灵性尽灭了!”曦自语。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一声响,他知道,又一个禁制被打破了。

    “无论如何,也要弄清那边发生了什么才行!”

    曦很快做出决定,手指在炼妖炉上一按。霎时,炼妖炉重绽光芒,炉盖自行打开,闪出一团人头大小的血云。

    “你的真灵怎么虚弱到这种程度,难道遇见了先天高手不成!”

    曦看着血云,有些焦急的道。

    “若、若是、先天,我、怎会、毫无、无准备,被、打到……”

    血云中,依稀有炉心魔的样子,却只剩一颗形状不定的头颅了。说话声更是虚弱至极,要不是曦与他有特殊联系,恐怕听都听不清。

    即便如此,曦也嫌他说的太慢了,索性嘶的吸了一口气,像嗦粉条一样,将炉心魔吸入口中,而后面色就阴晴不定的波动起来,若是被人看见,定会觉得十分滑稽。

    炉心魔是炼妖炉的器灵,似这样诞生的灵智的法宝,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件。

    天地至公,大道无私。法宝诞生器灵艰难,所以器灵一旦诞生,那么除非法宝损毁,器灵不会真正消散。炉心魔受伤再重,哪怕被打散真灵,只要炼妖炉还在,就有恢复元气的机会。

    炉心魔被打散魂体,但还剩一丝真灵未灭,最多是一时半会儿不能自己行动而已。

    炉心魔已经无法再助他应敌,但曦还是不惜法力,通过炼妖炉将其残灵摄回,为的是读取其魂力破碎前的记忆,好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半晌,曦张开眼睛,竟漏出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自然有愤怒,但也有惊喜,甚至期待:

    “竟有人找到冥河之水,还炼成一件灵宝,这可是我苦寻万年而不得的宝物。难道竟有人打通了西幽之路不成?”

    曦摇摇头,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想。

    “冥河之水的来历可以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南无乡的另一具分身。幸亏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往这个方向来了,不然想抓他还要多花力气。”

    曦哂笑一声。

    “难道他以为与尸佛联手,就能与我斗一斗了不成?”

    他不想出任何差错。

    “二人虽不足为惧,但还是叫个帮手,避免节外生枝才好。”

    ……

    神巫山最顶层,白雪盖白石,茫茫一片苍凉。

    最中心处,是一座座白玉小山,堆砌簇拥在一座玉山周围。玉山圣洁,晶莹,却有一种少见生机的荒凉。

    在玉山最高处,常年挂着一面五色幡旗,旗下有一洞穴,是大先知修行之所。

    据说,从此幡旗立起,所有试图硬闯先知洞府的人,无一例外的都被幡旗卷起,化作一具枯骨滚落下来。

    黎明雪躲在一座玉山后,紧抓着胸口处的传音符,看着那面随风招展,除了鲜艳些,就再无任何稀奇之处的五色幡旗,不禁生出一丝犹豫。

    她是为南大的骨灰上神巫山的,凭着一口气追到这里,她不知道为了南大的骨灰,硬闯先知道场值不值得。这是九死一生之事,而她却连大先知拿走南大骨灰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借助七锦袍的神通,她安然通过了前几个关口。但谁知道,七锦袍在这面传说中的五色幡还有没有用?

    而且,即便七锦袍可以应付这面五色幡,谁知道先知洞府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禁制。就算这些禁制也过去了,还有大先知那一关呢?

    谁面对这样的事情,哪怕心意再决然,都要犯些嘀咕的。正在她犹豫的时候,一个人影走出洞口。

    “难道这就是大先知?难道他发现我了?”

    光是这一个闪念,她的脑子便嗡嗡然了。按南疆传闻,从先知洞府里走出来的,只能是大先知。

    但她的胡思乱想还没有完,她又转惊为喜——这个人,并没有发现她,反而帮了她一个天大的忙。

    只见此人出了洞府,转身跃上山头,稽首对那幡旗拜了几拜,每拜一次都会念诵一些咒语。三拜之后,五色幡旗竟自行从旗杆上脱了下来。

    幡旗往下飘了几丈,又直挺挺的平铺在半空之中,那人纵身跃到幡旗上,竟驾着五色幡往南面去了。

    黎明雪先咽了口唾沫,又张了张嘴巴,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见那人远离,抓了抓胸口前的传音符,决然向洞口走去。

    ……

    卧虎山脉上,一群修真者厮杀正欢。

    可忽然,晴空里传来一声雷响,听方向,差不多是正南处传来的。

    紧接着,半空中也应声炸开一团剑气,剑气扫荡过后,只剩一轮大日和一个蓝色漩涡在空中争辉。

    大日之下,黎别道持着月剑,冷冷看向前方。

    那头,蓝色漩涡下,娄桦袖子一甩,一声冷笑的说:

    “南边状况贫出,想必是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既然如此,今日暂且罢斗,看你们自生自灭。”

    “今日放你一马,莫忘前车之鉴,说不定过了今日,你们又要弃寨投降了呢!”黎别道笑回道。

    两人便各自传音收兵,喊杀声逐渐消退。娄桦领着人走了,剩下黎别道这边的人面面相觑。

    这时,一个年轻修士上前,递来一份消息。两军交战,消息递不上去,他已经等很久了。

    这也就是黑肱夔牛等人在鼠狼关前所定,曦未至前传来的一些消息,里面除了南无乡出现在鼠狼关,还有关于曦的身份一事。

    黎别道拿了消息,心中却犯了嘀咕,沉思半晌,说道:

    “盟主已经在鼠狼关现身,正与黑肱族长商量后面的计划。咱们暂且休兵回营,诸位做好准备,必要时可能要拔营相助。”

    下面的人听南无乡出现在鼠狼关上,自然安心不少,但还有许多疑问。黎别道不等众人开口,又继续道:

    “我有些事要与曙黎山和盟主那边商量一下,大军就由诸位族长整顿。”

    话落也不等人应答,就往本营去了。那里,设有与曙黎山等几处关键地方的传音法阵。

    ……

    “南无乡你个坏小子,老夫早晚让你尝尝九幽幡的苦头!”

    一声咒骂后,金色沙风中刮起另一阵狂风,破去金沙,幕主、黎天、柳银瓶再度现出身形。

    南无乡早已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九幽幡、修罗剑和凤骨符。

    “道友,那人是南无乡?”黎天环视四方,但那还有别人的踪迹。

    “还能有谁!”幕主咬牙切齿的说。

    “南无乡——”柳银瓶有些惊讶的看了幕主一眼,便再未往下说。明明隔着斗笠,她却感到四目相对的刹那如坠冰窟。

    “道友已经助我拿了炉心魔,算是完成约定。你们二位,与南无乡都有些联系,修罗剑想必还有讨回的余地。但我与此人可没什么交情,九幽幡必须赶快追回。”

    幕主很快收起怒态,又看向柳银瓶:

    “柳姑娘的宝瓶里收了炉心魔一点儿真灵,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尽早处理了好。可惜九幽幡被夺,不然倒可以替你处理此事。此物擅长蛊惑心魔,最好择一安静处,用真火将其炼尽,在此之前最好不要打开瓶子。”

    交代之后,幕主便要告辞,却突然发出一声惊疑。他才发现,这四周的景致,竟与他展开九幽幡时不大相同。

    “我正要与道友说。我赶来时,你用法器招来的阴云,正好裹在一片飓风当中,一直向西北的方向移动,速度之快,不比我的遁速差太多。单是我守在九幽幡下,等待时机的时间,就走了五千里之遥。现在这里,距离鼠狼关已经不过万里了。”

    这正是曦的法力。炉心魔使用凤骨符被他所知,他知道炉心魔与南无乡交手,想将炉心魔和南无乡一起摄到鼠狼关来,可炉心魔竟在幕主的结界之中,便连着整个结界一起摄走了。

    “原来如此,我也感觉到,九幽幡往鼠狼关的方向去了,看来我也要往此关走一趟才行了。”幕主稽首告别,架一团漆黑乌云远去了。

    “鼠狼关分别不久,竟在此不期而遇。那个对你有大恩的人就是他?”柳银瓶看着幕主远离的方向,明眸不定的说。幕主的身份,中原修真者没有不好奇的。

    她与黎天分开后绕路赶往曙黎山,中途幕主又通知黎天改了方向,两个人就在九幽幡下相逢了。

    那时候,两人都被裹在一股飓风中,九幽幡足有几百丈高,像一块天幕,幡上黑气缭绕,传出阵阵喊杀及兵器碰撞声。

    旗杆则扎在一朵阴云上,云中鬼影绰约,层层叠叠的簇拥在旗杆下,就像成百上前的鬼兵,一同举起这面幡旗一样。

    幕主早已做好安排,让黎天先将法力运转到修罗剑上,只等幡旗打开口子,把修罗剑带进去就行。

    修真者多信缘法,即然又不期而遇,柳银瓶便改了主意,留下来准备相助一臂之力,一同守在九幽幡外了。后面就有了六绝阴雷击溃炉心魔那一幕。

    “是他。”黎天答,又问,“你还要去曙黎山么?”

    “是啊。”

    “我与你同去吧。”

    “你不去追修罗剑么?”

    “这位道友不是说,此剑还有讨回的余地么?不急寻了。”

    “你倒信他。”柳银瓶有些奇怪的说。

    “信他,不放心你,也想回曙黎山看看。”

    ……

    先知洞府中,黎明雪掀开一重又一重帘幕,半晌也不见尽头。她意识到不对,走这么久,早就该到山洞中心了才是,便一回头。

    那还有来时的路?不过是白茫茫,不见一物的流光世界。惊诧中再一回身,前面的路,也茫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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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乡下小子,在看了一场神仙打架后,进入地师府里修行武道。并成为一名为修仙者们铸造灵石的铸灵师,他能以这样的身份,在修真界里掀起什么样的风云呢?道武仙侠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道武仙侠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道武仙侠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