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吗,闵行洲
司机知道可可上车,那会儿公子在通电话聊天,没阻止没打扰。圈里传得可有趣了,都知道这小东西是赵家长子在外捡来的。
闵行洲伸手,掌心得到可可分享的一颗糖果。
可可指糖,说特别甜。
闵行洲不慌不忙拆开,分明醉了酒,虚眯起眼眸,视线可见范围有点模糊。
他玩捏手里的糖纸,“你母亲呢,给你丢了?”
可可晃着她的水晶鞋,小脑袋耷拉下来几分,“母亲喜欢大老虎,我一点不喜欢大老虎,他不是我父亲。”
是后爹,不是亲爹。
这个年纪的孩子固然分得清对错,同样分得清生父与后爹的区别,亲不起来。
闵行洲轻笑,真便宜周启阳,有个这么机灵的女儿。
“赵寅在哪一座庙磕的头,免费到手这么个宝贝千金。”他脸上的笑意加深,“看来,我也得去磕一磕。”
安静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小心翼翼问候。
“公子。”
闵行洲后仰在座椅,无比惬意,“嗯?”
司机回想上回公子生气逛大马路的时候,本份回了三个字,“雍和宫。”
雍和宫,红螺寺。
“男雍和,女红螺,就看公子所求何事?”司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闵行洲懒散瞥司机一眼,勾唇,“玩笑。”
他把水给可可,并没主动拧瓶盖,司机只好挨身过来帮忙可可拧,还顺手帮忙捉瓶子,可可开心,小嘴嘬着瓶口喝水。
好一会儿,可可拿手心擦水渍,这下吃饱喝足,空间也安静。
“林烟阿姨想问你,低头一下呀。”
司机叹气,要公子低头?哪一种低头?
街灯一点点从车窗渗入斑驳剪影,被车内明亮的顶灯吞噬掉。
使得后座位的男人意态笼着几分骄衿狂放,轮廓线条更加清晰,微醉的眼眸依旧深不见底。
可可的奶音很认真,“林烟阿姨想要妹妹,行洲叔叔什么时候才肯给呀。”
闵行洲薄唇阖动,哑了半响,“妹妹?”
可可乖巧点头。
“是要一个和我一样漂亮的妹妹,问行洲叔叔愿意给她吗。”
闵行洲霎那坐直,“她告诉你?”
可可特别真诚,“对呀,林烟阿姨托我问你,我们还手拉手勾勾了。”
沉默一秒,两秒。
闵行洲笑出声,很爽朗清晰,震得衬衣勒紧的胸膛颠簸。
司机放好矿泉水,给可可递纸巾擦嘴,听得到小孩子说的每一句话,童真,明亮。
这个年纪真编不出来这么完整的一套话。
看来是事实。
那位林烟小姐,司机偶偶见过两次面,躲在公子怀里讨巧,爱脸红,多薄的脸皮。
又或者,是公子做了什么错,让人家都不肯当面说孩子。
公子的风流,确实有名儿,京圈顶级豪门子弟都颇为了解他,公子的容貌、薄情,当年也盛名在圈内。
这样的男子,哪个姑娘遇到免不了遭一场感情浩劫。
可可看着闵行洲笑,又说出自己多余的小心思,“可不是弟弟,弟弟太闹腾。”
闵行洲眸色深深,唇角荡漾着笑,“都要。”
母亲说,她快有弟弟了。可可不开心。
“寺庙这会儿已经关门,公子若是想去,早上八点上头香最好。”
司机趁闵行洲心情愉悦的空隙,继续斟酌补充,“去寺庙前三天,需戒酒戒荤戒色,心诚所愿方可灵验。”
闵行洲开口,“我办事,不求神明。”
特野。
偏从他口中说出毫无违和感,他就是有这个本事。
司机觉得自己多虑了,公子的身份、体魄、皮貌何至于去烧香拜佛求。
只不过他一句话的事,在于,他选的闵家掌权人的太太是谁,那人愿不愿。做不来违背妇女意愿的强迫行为,有的是女人不是吗。
闵行洲偏头看可可,“带你去商场。”
可可的不开心少了许多,“我可以随便挑娃娃吗?”
闵行洲兴致来得正是时候,这孩子传个话不容易。
司机意会,给宋家发了条简讯告知这孩子在这里,启动车去市区。
闵家在这儿有商场,有专门人管理,老板半夜要带人过来挑东西,经理延迟待等营业。
红旗停在商场门口,一大一小从车上下来。
透明电梯里,可可并排在闵行洲身侧,蹦蹦跳跳,就说叔叔好说话,他们都不信。
“那妹妹什么时候来。”
闵行洲低头,“明年今日。”
可可眼眸亮着天真无邪的光,“你同天使认识吗。”
闵行洲鼻息轻哧,不骗小孩,“不熟。”
可可的认知理解就懂了,“喔,原来不熟啊,难怪送来慢了。”
那一夜,可可挑了几个漂亮娃娃带回赵家,个祖宗让个大祖宗亲自送回赵家。
赵家上上下下一点不敢怠慢,在哪你可以不认识闵行洲三个字,在都城的圈里,不认识那说明圈子太低。
赵寅弯腰,从车里抱出可可,可可累这么一趟,睡得厉害。
“多谢了。”
谢他闵行洲亲自送,赵家总得给这可怜的孩子几分薄面,赵寅清楚,是因为廖仲钦,不是因为他。
车窗半合,红旗离开赵家别墅。
闵行洲焚了支烟,静静地抽了一根又一根。
难怪最近让林烟亲手戴,她总是犹豫了好久,户口本呢,她出国需要应该私下补办过。
烟雾里,他好像看到一张妩媚欲长相的小脸,在他手心疼得泪眼汪汪。
整整半个多月,老爷子终于从无菌病房出来,转特级看护,人醒了,要吃梨。
林勇大方尽孝,给他削梨,他还挺傲娇,非要林烟削才吃。林勇不兴伺候了。
柏林还是下雨,几乎天天下雨,落面湿湿哒哒,林烟被迫换了四把透明伞,一把是落在观光大巴,一把借给别人,一把是她给摔坏。
那一跤,手肘显了几条细细的疤痕,水坑多,她走夜路玩,她还踩水坑。
“没事踩什么水坑,佩奇吗你,衣服全湿了好玩吗。”
林勇蹲下来给她上药,“谁养的啊,你是不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妈的闵行洲。”林勇碎嘴。
林烟哭笑不得,话里话外都指闵行洲。
林勇收起膏药,“你还笑,不疼是吗。”
“怎么怪到他头上。”
闵行洲给惯的娇气毛病
林勇敲林烟脑袋,“还护他,晚上不许出门,我陪护的时候,你也不要出门就是了。”
林勇倒不是真怪闵行洲,看着垃圾桶的棉签,那些血,就是憋着一口气不知道骂谁,对。
闵行洲给惯的娇气毛病。
林勇咬牙,“他以后要是不能一辈子都惯着你,我把他皮扒了。”
林烟觉得林勇就爱说大话,告诉他扒人皮犯法。
林勇不服,“我扒他衣服行了么。”
林烟赞同这个,关键闵行洲给不给。
回想。
林烟摔倒的第一反应是坐在那儿手足无措,眼泪‘吧嗒吧嗒’掉那样的发软。
她会想起闵行洲,每回都是闵行洲护着惯着,大大小小的痕迹都是他上药。
大晚上,柏林的街头,并没人扶她。
林烟找支撑力爬起来,披散的长发被雨水冲淋,凌乱的贴在颈口,手里拎着小羊皮高跟鞋,一瘸一拐回酒店。
闵行洲倒是教会她好多东西,教她谋生,教她自保,教她从商,教她谈判,教她坚持演艺的梦想,唯独一点死都不教她改,就是她的娇气。
闵行洲甚至无底线纵容,放纵林烟身体上对他的依赖,受伤了先想到的人只能是他闵行洲。
身体上的伤只能是他闵行洲弄,他强横野蛮。
她手指被玻璃割那时,闵行洲在她枕边教训过。
林勇走后,林烟低头吹火辣辣的伤口,刷迪士尼电影分心疼痛感。
视频邀约,是廖未芝,画面里有赵医生戴围兜在厨房忙碌。
“爷爷好多了吗。”
林烟报喜不报忧,没说实话。
老爷子上年纪,手术耗损去半条命,往后依然要坐轮椅,就是指望多活一些时日,那么大年纪谁又愿意出国一趟开颅。
好一会儿,廖未芝神色哀伤地说,“他父亲走了,一份公证遗嘱也没留,这下可热闹了。”
林烟抿唇,“节哀。”
廖未芝细细阐述,“赵家里,二弟、三弟,四妹,五弟一起争赵氏集团董事长职位。”
这么多子孙怎么分大头,真搞不好谁又要出点事。
林烟询问,“那你们呢。”
廖未芝无比从容地说,“我们不缺钱,我们来凑热闹,凑人头玩儿,添堵的是他们,不是我。”
林烟提醒,“要小心,赵医生就会拿手术刀。”
廖未芝没隐瞒,“闵行洲暗中帮他。”
闵行洲出手,凭他雷厉风行的手段,赵家不可能有还手之力。
廖未芝得闲心,找上林烟聊聊天。
转念一想,闵行洲要帮赵寅,更不可能有时间早来柏林。
罢了罢了,林烟插吸管,喝饮料。
镜头里,廖未芝盯着林烟的眼睛,“眼睛怎么肿的?”
林烟抬手揉了揉,“可能没休息好。”
“我看不太像。”
“真的没休息好。”
廖未芝了解林烟,偏林烟不愿意透露自己今晚的狼狈遭遇。
“告诉我谁欺负你。”
林烟噗哧笑出声,借故绕开,“好了,我看电影正入迷,生死大爱感动的,有事微信聊。”
廖未芝推荐几部经典电影,就挂了。
林烟划着手机,她想问问闵行洲,还来不来,没问。
廖仲钦肯定不舍得廖未芝和赵寅孤军奋战。
果不其然,林烟找京圈内部的小道消息。
赵寅继承赵氏集团百分三十六的股份,余下百分之六十四,四个兄弟姐妹和两位妈按比例占持。
大妈和小妈不对付,双方不可能合并股份。
那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是赵氏集团旗下部分即将倒闭的产业被迪拜财团出手融资。
涉及迪拜财团,很难不是闵行洲的手笔。
董事长的职位非赵寅莫属,只是赵寅没要,以每股按市场最低价格卖给最小的妹妹。
四妹一时之间持百分之四十六最大股份杀出重围,成为赵氏集团董事长,而赵寅卖的这波人情足够他四妹记一辈子。
赵家话语权依旧在赵寅手里,这仗是翻身了,背后又有闵行洲这样的推手稳局,廖未芝在商场上也有自己的本事,结局始终没撕得太难看。
其他兄弟姐妹怎么撕就不是该关心的事。
林烟感叹,“闵行洲的手段完全是做奸商的料,不对,是做好人的料。”
林烟有记性,突然不敢背后嚼舌根,往往都被闵行洲发现。
林烟每回都要出来吃饭,透明的雨伞刚撑开,两个醉汉摇摇晃晃吹瓶子路过,将她的钱包撞落在地。
醉汉不仅没道歉,一脚狠踩过去,用他国家的语言骂了一句脏话。
特难听。
林烟压根不屑理这种粗鄙,越不惹事越好,默默弯腰捡起,拍了拍,不料醉汉返道回来,直接夺走她的钱包。
她下意识喊了下,异国他乡,路过的行人并没发现她被抢劫,全是冷漠。
醉汉发觉她出声,摇摇晃晃间,醉汉扭头,手藏在挥动的大袖口,似乎想去他们有武器。
林烟懂,有可能是枪支,要么闭嘴,要么站着别动。
看对方穿衣打扮和肤色,有可能是哪里逃来的难民。
“婊子。”
那人突然骂她,冲跑到林烟面前,伸手狠力一拽,上来直接捂住她嘴巴,扯她胳膊拖进小巷。
她支支吾吾半天喊不出声。
林烟觉得自己在外面属实不适合一个人,长相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看都是好欺负的那种。
她挣扎间,豁出去了,她赌这两个人没有枪,高跟鞋一抬,怎样都是死,她无法想象落到两个醉酒的难民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以前怎么踩闵行洲,这回加倍踩住控制自己的醉汉,准了,醉汉痛到大骂出声。
林烟看准时机像挣脱,不料还有另一个醉得更厉害的,眼眸发红,表情甚至狰狞,似乎看见林烟这样反抗他越猖狂。
看来,这两个不止喝酒,还磕过其他变态东西。
昏暗小巷里,林烟慌得贴着墙走,说外语,“要钱还是要人,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保证给很多,如果要钱我不会报警,要人,你们想过犯法的后果吗,不止面临国际法的审判,你们的家人都会被互联网查出来。”
醉汉摇摇晃晃地笑,“我的家人死在战争下,我不在乎。”
突然安静下来,是闵行洲
林烟慢悠悠靠外墙挪动,“你的命不是还在吗,只有我安然无恙,我保证做到承诺。”
柏林的冬天往往4点左右天就黑了,她就是吃不惯德餐,出来吃中餐,没想过新闻里的事情喜欢发生在她身上。
另一位那张驴脸拉得老长,似乎对金钱更感兴趣,打开手机对着林烟的脸照明。
这张脸确实很漂亮,很软,缩在角落里可怜兮兮,遇见她,男人醉酒的状态,兽性大发的可能性很大。
林烟颤抖着手,取下项链丢过去,“真货,你要我的命有用吗,钱不是更好吗。”
醉汉似乎认不得那根细细的项链究竟值多少,认知出现偏差了。
林烟伸出四根手指头,顶奢私订在外面换不了钱,她只是想告诉他们,她用得了这些东西就付得起很多钱,拖延一点点时间。
“你要不搜一搜AlexanderMcQueen。”
就在其中一名醉汉朝光亮举起来观察这项链什么来头的时候,林烟终于看到对方摆动的大衣口袋,很重,怀里的武器是真的。
对方笑得不怀好意,另一边手扯住林烟的衣领试图想扯开,“谁让你碰上我,我什么都要,你明白?”
“砰!”
因为疼,醉汉大叫了一声。
身后,林勇手里正举着铁棍,直接抄到醉汉脑袋上。
“你个死.佬!”
小巷里顿时一阵慌乱,林烟出声提醒,“他们有武器。”
说的时候,另一名醉汉已经掏出家伙器,对准林勇的胸口,极其猖狂的大笑,“想英雄救美送死?”
有家伙器的确比有棍占上风。
哐当,林勇妥协,暂且扔掉棍子,缓缓举起双手,“不想,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放我妹妹回去,你们想怎么解决都成。”
被砸的那名醉汉来脾气,直接一拳揍在林勇脸上,“去你妈,老子谁也不放,还买一送一,逞什么英雄梦。”
“叭、”
“叭、”
很密集的四声。
听到有人痛闷疼到尖叫。
林烟那瞬间是懵的,大口喘息间,闻到了血的味道。
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子弹从何而来,几近一分钟的时候里,桩桩件件发生的太过于突如其来,耳朵一阵呜鸣盘绕。
有人受伤,不知道谁开的两枪。
醉汉的手腕、耳朵被子弹穿膛,那把枪丢落在林烟脚边,脱蹚打在身后响了一声。
嗡嗡嗡。
林烟吓得跳起来,紧紧捂住耳朵,射击力的余音刺激着她的大脑‘呜———’地一声长长萦绕。
其中一名被不知名人士击中双膝,在她跳起来的那瞬间,醉汉扑通朝林烟跪趴了下来。
醉汉撑着疼痛破口大骂,“他妈的,是谁下黑手。”
砰———
好长的时间里,林烟根本没有回神,她耳朵似乎听不见了。
巷口末尾的四层洋房窗口后,老撒姆收起他的家伙器儿,静静点燃一根雪茄,对着手机那边慢悠悠地说,“我的手法好久不重出江湖了,安全,您放心嘛老板,我有分寸。”
他那位前妻兼‘小女朋友’事儿特别的多,看给他忙的。一会儿找陈权兴,一会儿又是飞西奈,隔天又得来这里瞧瞧。
挂电话,老撒姆叼着雪茄,慢悠悠擦家伙器儿,问身后的黑衣人,“唉,你再念一遍。”
翻译官翻内夹衣,掏书,全是D语,“D国正当防卫《刑法典》第32条第二款规定,其一,正当防卫必要防御不违法。其二,自己和他人正在受到不法侵害时,为防止发生而实施制止的正当救治行为属正当防卫。”
老撒姆扭头,“说话怎么绕舌头,回去你该好好教练,下手,出口都要顺溜,磨磨唧唧什么。”
巷口的前端,男人从黑色大奔车上下来,甚至连西服都未来得及穿好,柏林的冬天不冷,就是阴湿,撑伞的保镖差点跟不上男人的步伐。
柏林的冬天,这会儿分明才5点钟,天已经黑得像深夜,出现枪响后,巷子附近有人尖叫,也惊动难民帮。
那帮人全都围堵住小巷两端的出口,不肯放过林烟离开。
他们恶狠狠地责备,恶狠狠地瞪着林烟。
“控制住他们,找出他们的家伙器,为受伤的两位朋友讨说法。”
“交出你的武器,是不是你开了,你伤人了!”
哐当———
突如其来的一声。
林烟看着已经被电棍偷袭砸晕在地上的林勇,她不敢动,死死站在躺地的林勇面前,就这帮人发疯把人给踩了,她竭力嘶哑着声辩解,“我没有。”
“就是你,你个国外小妞,我们都看见了。”
“打这两个人,收拾他们!”
那位大汉话刚落,林烟眼前一黑,被什么东西挡在前面完全遮住视线,就听到拳头挥舞的沉闷声响。
那一拳狠狠砸到对方脸上,对方嚷嚷着疼痛。
对方嘬嘴想吐口痰来着,又被另一股狠劲儿揍一拳。
高大身型的男人就这么伫立在人群中,黑色衬衣紧紧贴他的身,他从袁左手里接过枪,抵在对方额头,“你再闹啊。”
寥寥四个字,突然安静下来,是闵行洲。
上空的大雨扑莎莎滴落,降落在鼻尖,越来越急,谁都没有伞,一下子全都湿了满脸,巷口又窄,以至于看着围满了双方势力。
闵行洲扣扳机,动作一气呵成,揪住闹事人的衣领,他迈步,对方缓缓举起双手后退。
闵行洲继续前进,底气不松丝毫。
对方以及对方身后的人挺怵,更不敌闵行洲身后七八个体型魁梧的保镖。
对准脑门的枪口没有移动半分,稳稳对峙在那儿。对方吓得冷汗直流,试图平稳闵行洲的情绪,“误…误会,小心走火。”
闵行洲语气猛沉,“做这些行为是不是成了你们的乐趣,嗯?”
无形的压迫感,对方隐隐在慌,“我们都看到她…”
闵行洲气势丝毫不减,甚至是压倒性地优势逼退一众,“你们想看到什么,她被欺负的时候你看到了么,要不要一起去局里查监控。”
都在交流外语。
袁左还算在理智中,附身对闵行洲说了句,“老板,您千万不要主动‘走火’,这些人是过来起哄可能带有目的。”
一步一想(1)
闵行洲知道,也清楚D国的律法写了些什么,如果这些人再开口吓身后那个女人,开与不开不可能再控制。
他回头看着林烟,缓缓开口,“过来。”
她的呆滞与无助就这么跌入闵行洲眼底涌起的漩涡。
闵行洲抿紧唇,心坎一阵一阵的难受,回走两步,握住林烟的手腕,“傻么,躲我身后。”
林烟完全没反应,似乎还分不清此刻发生了什么,哪怕听到闵行洲的声音。
闵行洲视线从她身上离开,落在欺负她的那两位醉汉身上,醉汉受了伤,有的昏迷,有的神智不清。
那双皮鞋在黑暗里在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闵行洲就这么从容踩在对方的手背,舌尖顶了顶前腮,皮鞋用力。
那人痛到不行,发出声音。
闵行洲轻轻地语气盖住对方的声音,“别怕。”
林烟懵懵抬头,她好像听不清了。
没一会儿,警笛声,外国条子匆匆到现场,拉起警戒线围住。
老撒姆抽完烟,穿上大衣,拉高拉链,带上帽子同样前往警察局。
林烟坐在审讯室,身上披的是闵行洲的衣服,精致的小脸煞白,护照,身份证,全摆在桌面。
外国条子正在调监控。
林烟并不认识身边这位“好心人”,长得特别粗旷,眼神阴煞煞的,一看就不好相与。
老撒姆老老实实交代做笔录,“那两个人将弱女子拖进巷子,试图对这名弱女子动手动脚,抢劫,以及….对她人身安全可能造成伤害的进攻性行动,你们这里的法律是这么写的吧,于是我拔刀相助,不能让坏蛋得逞欺负弱女子。”
外国条子:“你的持有证呢。”
老撒姆掏出来。
KleinerWaffenschein。
监控录像内容确实证明是林烟为受害者。
条子注视林烟的脸,“两名实施犯罪者均为边境跑过来的,非D国籍,我们很同情你的遭遇,也欢迎你来D国。”
林烟看着老撒姆,“谢谢。”
“客气了。”老撒姆并没表明自己的身份,老板那边与他,向来都是聘请关系,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林烟真人,好像比住纽约那只狐狸要漂亮一点。他觉得。
闵行洲在另一间家属室办理手续,看着监控里的所有画面,总算还了解所有经过,林烟吃不惯德式西餐,口味不对,她又挑剔,几乎一到饭点都会去那家中餐餐厅吃晚饭。
看到醉汉踩她的钱包,她只能默默地弯腰捡起,看到醉汉又回头扯她进小巷,她根本无法反抗。
闵行洲移开目光,打开钢笔签写自己的名字。
都是外籍,都在等各种手续和审判结果。
漫长的时间里,老撒姆也没走,和林烟沉默坐着,有人盘查才开口。
最终结果,属于正当防卫,安抚外籍人士所遇到的遭遇。
林烟回到病房的时候,没人把事透漏给老爷子,老爷子发觉林烟情绪不对。
“跟闵行洲吵架?”
她神思游离,愣了半天勉强听清老爷子说的话,“嗯。”
老爷子瞧了眼闵行洲,“烦请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她聊聊。”
闵行洲愣了会儿,老爷子赶的人的确是他,行,他不反驳,换了一只手拿外套,侧身离开病房。
林勇头上缠着白布,坐在闵行洲身旁,“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声音闷到极点,“昨天。”
去了科隆,才过来的。
林勇这会儿受伤也不敢进去看老爷子,“局里那胡子是你的人?”
闵行洲一言不发,双手撑在膝盖交叉。
林勇分得明,那位满面胡子的男子,身份看起来不是简单人,不可能是恰巧路过英勇救人。
林烟离开病房后,独自去耳鼻科检查。
她没跟闵行洲说话,闵行洲把外套递给袁左,同林烟下楼。
其实。
她的听力出现了问题,醉汉那把枪在最后关头响的时候她距离太近,噪音刺激性引起暂时性耳鸣。
闵行洲看着检查结果,“怎么治疗。”
医生,“暂时性的会出现听不到的情况,这个目前不需要治疗,需要自我缓解心里压力和避免听到噪音刺激加重,安抚好,短时间就会恢复,也有可能不会恢复,我的建议是先待定观察再决定。”
林烟盯着医生的嘴巴,眼神一度溃散光亮瞬间殒灭干净,哪怕她得朦朦胧胧,同样清楚自身目前的听力,她想,医生说的结果大概是不好的。
闵行洲蹲下来,“听得到七哥说的么。”
她看着闵行洲缓缓蠕动地薄唇,安静摇头,又点头。
闵行洲抓摁她肩膀拥入怀,“乖了,有七哥。”
她能感觉得到闵行洲的疼惜,还是选择点头。
他张开双臂,“上来,抱你回家。”
住的酒店有本土的饮食餐厅,她真的吃不了,都是肉,油油腻腻。
这边的医院很安静,没有电梯,都是闵行洲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她伏在闵行洲怀里。
有些担忧闵行洲阴晴不定的情绪,怕他责怪,他什么她也听不太清楚。
“他们做的菜好油好腻,烤肠这么大一块我怎么吃,肉也都是大块大块的炖煮,他们对陌生人分明高冷,花了钱想让他们做清淡的,他们并不愿意,我真的吃不了,我只是想吃米饭,喝海鲜汤。”
这边的饮食习惯真不是林烟这样的人能习惯。
越说,她越委屈,想起那些油腻的菜,她喉咙都犯‘yue’。
闵行洲听她的形容词,掌心拍打她的臀,“非得娇气。”
她觉得挺疼,搂闵行洲搂得更紧。
她也害怕,害怕出事,到现在都心有余悸,贴在闵行洲胸膛寻找温暖缓解心底遗留的恐惧感。
可是一时之间,擦不掉那些吓人的回忆。
她忘了闵行洲是怎么出现的,她忘了究竟是怎么扭转局面,只知道闵行洲现在在她身边,是满满的依赖。
她挪了一下位置,在闵行洲怀里抬高,小声说了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闵行洲没舍得责怪她,斥她她也听不清,目前还能克制得住情绪。
他不担忧么。
怎么他捧在手心的宝贝总是频频出事,真要他以后天天锁在身边呵护疼宠么。
一步一想(2)
闵行洲就是这么想,也打算这么做,不管交给谁都不如他亲自养在身边安心。
别妄想乱跑了,林烟。
她没再说话,趴在他肩头睡觉,时不时身子惊吓一下。
闵行洲跟着停下脚步,看向袁左,“别放过了。”
当天,搬到科隆市住。
闵行洲花大价钱在郊区草原买了一栋古城堡,洛可可风的城堡,几名女仆候在门口。
他抱着林烟进卧室,里面的装修隔音私密性极高,是防止噪音打扰她。
“在这里养身体恢复,好了再回国。”闵行洲说。
她勉强听得懂意思,在闵行洲放她到床上的时候,手缠紧他不让他松手。
“不要你走。”
闵行洲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尽量让林烟理解意思,“我下楼找医生聊聊。”
她垂眸,“多久?”
闵行洲看了她一会儿,没舍得,拿出手机让医生上来,在隔壁谈。
自那以后,每天都有医生教授出入庄园来来往往,听力训练和调理身体。
效果并不好,林烟没精气神。
于是,袁左拿城堡来养兔子,一窝,每天放养在后花园。
林烟每天检查完耳朵,走下楼静静坐在长椅,总是一声不吭的看兔子玩。
袁左还会给它们洗澡,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林烟抱在怀里抚摸也方便。
袁左提醒她,“这只是小白,你昨天最喜欢的是小灰。”
她低头撸兔,听不太清楚袁左的话。
只有小白,小灰。
醉汉失手的那一枪,声音震撼力太强,林烟小姐距离最近,紧急,慌张,心里阴影多重刺激下,她的听力变弱了。
袁左哪也没去,每天养兔子陪她,偶尔会‘丧心病狂’地问林烟:“你想不想吃兔肉。”
林烟沉默了好久,还是没听懂。
她问袁左:“七爷呢。”
袁左拿出画板写下两个字:柏林
林烟问,“他又去算账了?”
袁左并不告诉林烟什么,只说让她放心,分寸之内,七爷不会犯法的。
袁左抱着画板,又在上面写下来:七爷晚上回来,你吃不吃兔肉,干锅还是麻辣
袁左的字很秀气精致,与他大块的体型反差特别大。
林烟噗哧笑出声,看着围绕在鞋子边啃秃噜草坪的兔子们。
真狠心。
她说,“麻辣吧。”
袁左懂,起身去吩咐厨娘,他说D语不流利,讲Y语对方又听不懂,袁左无奈,回来揪走最胖的那只兔子交给厨娘。
金发碧眼的厨娘这回才了解意思,“我听得懂中文,会说。”
听不懂也进不来,因为方便交流。
要拿兔子去处理的时候,袁左又不给了,让厨房去外面卖,不是让厨娘对这群兔子起杀心。
这只可是林烟小姐最爱撸的小灰。
“以后不要吃太胖,被宰的头锅准是你。”
袁左回后花园时,七爷已经回来,正抱林烟小姐在怀,忘情地缠吻。
袁左扭头,没敢多看。
他发现,林烟小姐的嘴唇都破皮几回了。
七爷,并不会怜香惜玉。
这会儿。
闵行洲抱人回卧室,一边拆解衬衣扭头,一边盯着身下的人,“真笨,要教你呼吸?”
她正躲在被窝角落委屈,毛绒绒的发顶半露,每回接吻,她都呼吸不畅又慌张可怜。
林烟分明听不清闵行洲在说什么,缓缓抬头望进男人赤红的眼眸,血丝在隐隐浮沉翻涌。
她懂,手在枕头下摸索,将东西乖顺地放到闵行洲手里。
闵行洲扭曲在手心捏得没形,毫不犹豫掷去垃圾桶,手托住她的腰肢,“七哥给你。”
她有片刻的失神,眼眸湿湿地望着闵行洲,“我听不清。”
他说他不用这东西,自找的林烟。
袁左的麻辣兔兔都冷了几回,林烟小姐还没下来吃晚餐,后来,是七爷吩咐女仆要清淡小粥送上房间。
就没下来过了。
直到每日清晨的按例检查,闵行洲才一本正经地从卧室出来,严谨的西服套在身上,丝毫没有半点欲望余留的痕迹。
袁左注意到,七爷嘴角也出血,说不出的性感。
他大拇指一抹,勾起唇角,眼眸深处微微漾起一股轻佻的热浪,是说不出的欢愉。
袁左递上巾帕。
闵行洲接过,擦拭指腹的血迹,“不要给她乱吃东西,特别是兔子。”
袁左好久才反应过来,“….好。”
林勇那个脑袋恢复得快,留在柏林照顾老爷子,老爷子总问林烟呢,林烟呢。
老爷子也发现,最初守在看护病房外的闵家人换人了,那两个离开时似乎犯了什么大错,是被替换走的。
林勇诓骗,“闵行洲带她去旅游散心了,风景漂亮,出去瞧了,哪像这地儿天天落雨,谁待着会有好心情。”
老爷子有些沮丧,他的恢复慢,天天躺在病床吊盐水哪儿也不能去。
易利顷来过,陪老爷子下几盘棋就走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在科隆。
闵行洲没给易利顷进城堡,靠在城堡的洛克风雕栏,接过望远镜对准大门,看到易利顷靠在车门,也在看着这个方向。
闵行洲把望远镜扔给袁左,转身进房间,“是我女人,他来看什么。”
易利顷能不了解闵行洲的底细吗,老撒姆出现在柏林,没点什么事,这号人物不会出现。
易利顷等了很久,闵行洲没让人开门,他只好驱车离开。
多次打探消息,才了解所有事情发生的经过。
于是,易利顷压根没忍住冲动终是闯城堡。
林烟正在补眠,没有看到那两个男人在楼下草坪打了一架,谁知道为什么打。
白衬衣和黑色西装,最终没有分出胜负。
打一半不打了,七爷提前收手的,是怕踩坏林烟小姐的兔子。
瞧瞧,这两个男的打完又能坐在一起喝茶。
袁左甚至怀疑这两个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坏毛病,分明看不爽对方,依然没有闹翻脸,可能互相练手玩了。
易利顷抚了抚脸颊的伤口,“能治好吗。”
闵行洲声音沙哑,“我说能就能。”
易利顷还问,“你在京都做什么,为什么来这么晚。”
闵行洲拿冰块敷嘴角的伤口,不说话。
一步一想(3)
忙什么。
替廖仲钦插手赵家内部的事,还留在四进院过年了。
看护病房有闵家的人,这边这个国家向来没那么乱,她出门吃饭都不会走远,那些人忙着照顾老爷子,往往没人跟着她。
尽管如此,在林烟身上,只要出事,那他闵行洲,怎样就是错的,他认。
闵行洲扔到包裹冰块的纱布,起身进屋,“留下来吃饭吗。”
易利顷有脾气,“不留,你又不给我看她。”
“你疯么。”闵行洲一贯不会回头,“我女人我给你看?”
易利顷冷声狡辩,“我和她又没什么,就是看她耳朵受伤没有,怎就听不见了。”
谁他妈去信他们之间再这样会没什么。
闵行洲没回话。
哎哟,这是第三个动七爷的人,袁左并没有给易利顷冰块敷,冷漠请易利顷离开。
七爷当时并没让人阻止,两个人无处发泄情绪,找对方各挥一拳也算过去了。
闵行洲心里憋着一口恶气,易利顷何曾不是。
林烟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兔兔,袁左说抱歉,“我舍不得宰,已经养熟了。”
林烟好几天的饮食还是没能回归以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任性,拆着面包一点一点填肚子,“七爷呢。”
袁左示意门外,做几个挥拳手势的动作。
“他和易利顷打架了,嘴角受伤了。”
林烟顺着袁左的手势看出去,只有天空,不知道袁左指的是哪里。
林烟端起咖啡,推门走出去。
外面是阴天,绕着碉堡走了很多层才到草坪,回头看,好好打量这栋逛不到头的城堡,古欧风,满墙的蔷薇花,真的很像格林童话故事里的城堡。
草坪里,闵行洲坐在沙发里,孤独地给自己的嘴角擦拭血迹。
她看到闵行洲手边那本厚厚的书。
是这栋城堡买时,卖房那对贵族夫妇给的介绍书和图册,署名写的是她的名字:阿尔凯瑟宫/林烟
又是送给她的么。
“七哥怎么跟人动手了呢。”她自闵行洲对面坐下,“让我看看伤口。”
他丢掉纸巾,拿笔在笔记本上写:“好好吃饭没有。”
林烟点头。
易利顷专打闵行洲嘴角受伤的地方,那是被林烟啃的,他发疯他就打上去了。互成对方的出气筒。
“疼不疼。”
林烟伸手,抚摸闵行洲嘴角的伤口。
他皮肤白皙,嘴角的血痕,偏有一种血腥美。
它另类,阴暗,刚烈又颓唐,匪气的皮囊更深一丝野和邪,眼神却过分冷淡薄凉。
在林烟爱抚后,闵行洲眼神停息了薄凉,伴随而来的是平静。
静谧后,闵行洲把住她后脑勺,拉近彼此的距离,哑声命令,“疼,吻它。”
林烟半知半觉,听得懂“吻它”二个字。
闵行洲望进她眼底,“因你打的,懂么。”
呼吸近在咫尺之厘,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他的呼吸,这男人的雄性气息极烈。
可以说,翻江倒海的诱引她。
她手撑桌面,轻轻吻上他的伤口。
像。
吃奶酪。
“以后不许动手,不礼貌,不文明。”
闵行洲冷嗤一声,别开脸,他落笔:你怎么不去说易利顷,他先动手的
“他不是我男人。”林烟眼眸颇会显现无辜样,“我管不着。”
就一句话,闵行洲还算满意。
“他要是你男人呢。”
林烟看着字,“和他一起打你。”
闵行洲眉眼一沉,收起本子连带笔一扔。
他走了,背影冷漠,黑色衬衣却有一股越冷越欲的撩人味道。
林烟坐在原地,手撑侧脸,目不转睛看着闵行洲的背影,太子爷究竟吃女人哪一套,她能不懂吗,对症下药也要偶尔撕裂他的掌控权。
傍晚,他要去柏林,让她待在科隆,哪也不能跑。
在闵行洲上车的时候,林烟从城堡上小跑下来,并没有穿鞋,手提长裙裙摆。
“七哥、”
她一叫,闵行洲慢悠悠关上车门,回头。
她来到他面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闵行洲无奈叹气,斥她慌张什么。
林烟捞起闵行洲的手,小药膏放在他掌心,轻轻裹好,喘着气说,“记得上药知道吗,我知道你不舒服,不舒服也不能打人知道吗,不要冲动,出了什么事,大家回去怎么和闵家交代。”
闵行洲舔了下唇,手指落在她鼻尖,一捏,“我城堡里的女人,不许给别人开门。”
不远处的袁左领悟,扭头去喂兔。
厨娘还带了一个精致保温餐盒,让司机顺路送去医院给林老爷子。
事没终究瞒过老爷子,看护房的安防突然变严,林勇脑袋被那一棍也被老爷子发现。
闵行洲平静开口,承认了,“我会尽全力治好她。”
老爷子看着桌子上的小白粥,又看闵行洲的背影,“是不是一辈子都听不见了,能直接动手术吗。”
说好的暂时性,距事发已经过去24天,没见得林烟有好转的迹象,医生复查过,神经损伤,暂时性失聪动不了手术。
林老爷子靠在枕头上,如果林烟这辈子都好不了呢,被定义为是残疾么。
闵行洲知道老爷子的顾虑,“我娶林烟。”
林老爷子抬眸,“闵家还会同意?”
闵行洲拨弄那台灯罩,声音低沉,“闵家上下是我说了算,想娶谁就娶谁。”
林老爷子知道这个道理。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老爷子,严词正色道,“老先生不必这么看闵家,闵家向来都喜欢她进门。”
林老爷子更多的是纠结,闵家连尤璇都拒绝得彻彻底底。
“你们结过一回。”边上的林勇出声,“再结第二次?你想结就结,不想就不想吗。”
林勇就像园里的好白菜漂漂亮亮的,又要被拱的不痛快,看闵行洲和林烟谈恋爱,他本来没什么,突然这个男人又想娶。
想想,就是不爽。
老爷子出声:“阿勇,你脑袋被揍傻了是吗。”
“我不同意,我不祝福。”林勇打开门,并没有好脾气,“失聪就失聪,林家养得起她,用不着你来养,你爱她,可你会爱一辈子吗,你像那种人吗。”
一步一想(4)
白天,林烟要听经文,大教堂的牧师温温柔柔,声音柔和舒适,试图洗涤净化她内心的恐惧。
袁左随她,每天准时车接车送带她去教堂,陪她听,偶尔写在纸上。
她习惯坐在最中间的坐排,虔诚祈祷。
这里安静,没有喧闹,每个人规规矩矩,祭奠着圣经里三王圣龛。
钟声一遍又一遍响起,其实她能感知。
林烟出事的事并没有传回港城,一如既往的有朋友给她发语音,还得袁左写下来,她装得像个没事人才回。
接连几日,闵行洲舍得亲自来教堂接她回城堡,刚上车,她脑袋一沉,靠在闵行洲肩膀打瞌睡。
她听不清,用意念感受圣经不成,医生说听圣经会有效果,他才任她去。
城堡没有电梯,闵行洲每回只能将人打包在怀,一步一阶梯抱她上楼。
开敞外建筑的旋转花岗岩城壕楼梯,摆满华丽的烛灯。
她挽在肩上的绸缎披肩丝滑,自男人弯臂脱落,顺着风从六楼飘落到蔷薇灌木花丛。
城堡下的袁左没去捡,得需要爬楼梯,第一次发现,现实里还是有住在城堡的公主,可别想太多,那真不是无忧无虑,而是命运波折多坎的公主。
嵌入式的大浴缸里。
闵行洲摁她入怀,低醇的声音响起,“不就是喜欢漂亮小千金么,怎么不主动跟七哥说。”
林烟真的听不清楚,湿漉漉的手臂指着台面的平板显示器,让闵行洲写下来。
他不写。
“什么薄脸皮,就爱绕弯,七哥会不给你么。”
说什么,说什么,她根本听不清楚。
她急了,“你故意不写是吗?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模模糊糊的。”
闵行洲伸手抹掉她肩上的蔷薇花瓣,“爱你呗。”
她看他嘴唇蠕动,这三个字,秒懂。
偏他笑得俊痞。
前面的林烟听不见,觉得闵行洲又在逗趣她,齿牙一咬,他的锁骨。
闵行洲发狠的掌控权就来了,结局她何其惨烈。
袁左搬来长梯子,爬上墙把披肩弄下来,不然满园美丽的蔷薇花瞧着不雅观。
他发现,七爷似乎想跟林烟小姐说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可惜林烟小姐听不见,怎么骗哄女人到手的花言巧语,这回她都听不见了。
柏林发生的事并不算圆满结局,坏人该接受的惩罚按这个地方的法律制裁。
七爷最近天天留在城堡,每天看林烟小姐养兔子,陪她治疗,陪她到处走走逛逛。
有助听器,她不愿意带,享受世界里安静惬意的滋味。
不远处的圆顶屋天台,灰蒙蒙的阴天下沉,压抑的情绪笼罩下来。
闵行洲低眸品茶,听主治医生的交代。
林烟小姐的失聪,几近两个月该用的治疗方法都用遍,来来回回的试,目前治不好。
闵行洲放下杯子,手架在莱姆是围墙,目光深深往下去,林烟坐在河岸边吃冰淇淋。
她闹好久,他才松口让人送过来,这天气吃冰淇淋,鞋也不穿就泡池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惯出来的这幅模样。
一撒娇,你得顺从她。
“闵先生,要不要试着换一种刺激性的方式。”
一步一想(5)
什么刺激。
她身体娇,受不了任何刺激。
他没接受这个调理方案。
闵行洲接过对讲机,吩咐,“让她上楼。”
袁左听着对讲机,好一会儿就嗯。
然。
“老板。”袁左视线规规矩矩地看着吊在湖边那两只脚丫,“林小姐没穿鞋,可能需要您下来抱。”
闵行洲抻衬衣袖口,姿态从容,“爬上来。”
湖边吃冰淇淋的女人目光幽怨投上来,闵行洲嚼着戒烟抑制软糖,两个人视线远距离隔空相视。
分明模糊,她垂下头紧紧捏着冰淇淋,似乎能感知到什么。
闵行洲看她舔冰淇淋,嘴角轻轻抽了抽,笑得风流,默半响,几乎即刻就心软了,转身下楼。
她故意不穿鞋,非要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折腾他。
喜滋滋地,还要抱一只兔子。
闵行洲眉峰一紧,“给袁左。”
林烟不舍地把怀里的兔子递给袁左。
林烟盘到闵行洲腰间,他腰劲瘦但有力,她能像蛇一样盘绕。
男人手臂一圈紧,林烟顿时动弹不得。
“小灰今晚能住七哥屋里吗。”
闵行洲腕骨顶她后腰,“你让只畜生跟我同床?”
袁左继续拔笔头,写下来。
林烟不乐意,“袁左每天都给它洗干净。”
“不行。”闵行洲在她耳畔一字一顿,语气耐人寻味,“我只跟我女人睡。”
这句林烟懂,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犯老酸,攀上他手臂打趣道,“对,你只跟你的女人们睡。”
她指甲生生扎进男人的手臂,隔着衬衣往他肉里刺。
闵行洲好气又好笑,迈步上台阶,没与她讨论下去。
“要是治不好就不治了。”她趴在他肩头,“知道吗闵行洲。”
闵行洲边手捞到她的脚趾头攥在掌心揉搓,“再不穿鞋,七哥以后不碰这儿了。”
她没听清,娇涩涩地挣扎,“七哥———”
“别搓,我脚心痒。”
当晚,整个城堡铺了地毯。
纯手工的丝绸伊斯法地毯,纯天丝真丝,延至六楼的主卧。
林烟喜欢踩在楼梯那段大理石的凉快感,看着女仆给她挑的袜子,没穿。
闵行洲终究没舍得她的脚丫乱踩,吻了吻了她发红的眼尾,低着嗓子,“听话。”
林烟只好停止胡闹。
袁左眼睁睁看着工人在铺整条楼梯的地毯,因为林烟小姐不改,该说不说,袁左偷偷脱鞋踮了踮,踩上去又软又舒服,踩金子似的。
那天易利顷过来,不知情,皮鞋刚踩过,七爷立马又换地毯。
林烟第一次戴助听器,脑子里又恢复闵行洲的声音,一如往常含笑风流,久违,熟悉。
听到厨娘说着流利的中文,你好,林烟小姐。
听到城堡壁炉炭火‘咯吱’地声音。
有一瞬间,她心慌得厉害,分明她也曾是正常人,极其抗拒助听器,摘下扔掉,“我不要戴。”转身上楼。
易利顷叫住她,“林烟。”
林烟停下脚步,“嗯。”
易利顷拿另一个助听器走到她身边,是想替她戴上的,闵行洲还在一边,他放弃这一举动,递给林烟。
易利顷说,“要不要我们陪你去柏林试一次,不要害怕,只是解决你的恐惧。”
林烟轻描淡写,“听不见就听不见了,这样挺好。”
他还说,“那两个人解决了,他们不会再出现骚扰你。”
林烟没有松口,不愿意面对,如果没有人急时到场,她的衣服会被醉汉扒干净…
她倏然逃跑,匆匆下楼,不愿去想。
每天,闵行洲会带她去安静小镇骑马,法里奥夫妇的农场,住这里认识不少朋友,他们的热情令林烟一度怀疑是不是收过闵行洲什么好处。
他们知道她听不见,会在手机上打字,拿出特产招待她。
偏闵行洲笑着说,“你漂亮大方,他们喜欢和你交朋友。”
林烟才不信这种鬼话,不拆穿闵行洲的骗局。
伸手,要闵行洲抱她翻上马。
傍晚,见证了一对异国情侣在农场求婚成功,女生是个爱冒险旅游的人,扎着满头小辫子,不经意间来科隆自驾游报了农场的热气球体验活动,男方一脸不情愿的陪她上热气球,两个人到半空后,男方才邀请女生往下后,看到农场下方是烛火布置着她的名字:愿意嫁给我吗,雷奥尼
林烟骑在白马上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的求婚好独特好浪漫。”她扭头问身后的闵行洲,“你觉得那位女生会答应吗。”
闵行洲手捏马绳,冷冷清清回一句,“我又不是她。”
林烟抬头观察一会儿,“他们似乎抱在一起了,应该是答应了。”
女生和男方是在旅途之中相遇,一起周游各国三年多,男方到了科隆安排暗中那场热气球体验活动,为了这场求婚可以说处处是套路和计谋。
林烟忽然想起来,闵行洲当初想去民政局登记,是连个求婚仪式都没有,直接蛮横地摊出户口本——我们结婚
林烟突然笑出声,还好没稀里糊涂答应,闵公子一点都不会走流程,又或者,他当时压根就不打算走求婚流程。
真混啊。
闵行洲低头,问她笑什么。
她没说,咬他一口算发泄算过去了,笑得狡黠。
趁她开心之际,闵行洲抬手给她戴好助听器。
“林烟,我们陪你去柏林。”
他声音低哑性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毫无预料的,林烟手僵在耳廓软骨的助听器,她的确不敢故地重游,他们都想试一试,告诉她,那条小巷没有那么危险,不会再有人会踩她的钱包,不会再有恶汉拖她进小巷子。
她沉默很久,“去了就会好吗。”
她晚上总做噩梦出冷汗,她自己不知道,闵行洲了解清楚,开着灯搂她在怀,哄好久。
世上哪有什么医学奇迹,目的在于消除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男方在农场邀约大家吃聚会晚餐,自然,路过的林烟也有份,在邀约名单内。
这是她来德国,最开心的一天。
大家都玩得开心,偏偏林烟听不见他们在起哄什么。
她问袁左,“他们在说什么。”
袁左写下来:“相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步步妄想(6)
林烟抬眼望去不远处,男人正站在马厩边和下边人交代什么,夜色无垠无边,猩红的烟苗夹在他指尖缓缓燃烧。
她嘟囔了一句,“他怎么又抽烟了,今天第几根?”
袁左慢慢伸出一根手指头。
就一根,他昨天前天基本不抽,偶尔才用一根解解瘾症。
林烟悄悄走到闵行洲身后,伸手蒙住他的双眼,“这么晚,回家了。”
闵行洲掐灭烟头,任由她撒闹了一会儿,才回头和她回城堡。
长长一条水泥路延伸,四周都是牧场,并没有街灯,太讲究的童话夜生活。
袁左提着法里奥夫妇给的小油灯照明,三具身影被灯光拉成。
回城堡路特别远,林烟小姐偏偏爱走路,因为空气舒服。
她唠唠叨叨,闵行洲也不说话,说了她也听不见,要么点头要么摇头不赞同她说的。
然后,她突然扭头问,“七哥会陪我面对的,对吗。”
闵行洲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希望是谁都可以,都可以陪你去面对。”
说得好像是易利顷,他都认了。
林烟笑着松开闵行洲的手臂,轻轻跑在前面,“那我们去柏林吧。”
没有犹豫,柏林这个时候刚好下雨,林烟收拾好,跟随闵行洲坐上漂亮的绿皮火车去柏林。
林烟一路都在打瞌睡,闵行洲开视频会议,国内已经是大白天。
林烟时不时黏着闵行洲的胳膊,迷迷糊糊,“我喝水,七哥。”
会议中的汇报声突然停止,闵行洲放下手中的钢笔。
一伙高管瞬间齐齐抬头,能看到画面。
总裁眸光藏着浅浅的倦意,起身拿水杯去装水,不过两三秒,画面已经成一片空白。
要付费才能看是吧。
会议没断开,那道娇柔的声音依旧传来,如小兽不安地呢喃哀鸣。
“我要冰的,喉咙太渴了。”
“七哥,你睡不睡觉。”
男人低沉压抑的嗓音幽幽响起,“乖,我工作。”
她揭开身上的毛毯,懒洋洋地伸手,“抱抱…我怕冷。”
男人吻在她嘴角,低低哂笑,“好,七哥抱。”
传来轻轻拍背的声音,众高管根本看不到那位的林烟小姐在哪里,声音娇得,难怪和总裁纠纠缠缠那么久,总裁身边的女人还是她。
哪个男的不被这样的纯情漂亮白兔套住。
这只白兔会讨宠,那位不可一世的傲慢男子偏偏爱好吃她这套。
“七哥很忙吗,晚上先休息好不好。”
他低声,“不忙,一会儿就处理好。”
过去三十分钟,闵行洲做好一切才回到镜头前,汇报声继续。
结束之余,徐特助忍不住问,“总裁,您什么时候回国,副董他母亲住院也挺忙。”
闵行洲没答复,合上电脑,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路过那张床,他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女人,打开门去车厢外抽烟。
农场那场情侣求婚花钱演给她看的,她就看别人的浪漫故事。
她还挺感动,心情还挺好,终是哄骗来柏林了。
不止听力出现问题,心理医生说她阴影太重,怎么调解都对她的情绪一无所知,太正常就显得不正常了,哪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能没有阴影么。
她自己走不出来,她也不说。
闵行洲低头,撩起眼皮,打量手背还隐隐发紫的关节骨,还挺疼。
这辈子真的栽林烟身上了。
夜晚11点,瓢泼连绵霏霏细雨。
几辆黑色豪车停在柏林小巷的街头。
袁左打开大奔的车门,左手撑着一把透明伞,两排都有跟随而来的保镖。
闵行洲站在前面,伸出掌心。
林烟看着眼前筋骨虬结的男人大掌,犹豫了好久。
察觉她的紧绷,闵行洲尽量放低声音,“来,不怕。”
她抬眸,望着他的眼睛,瞳仁深处氲着街灯倒映像星河入海,无形之中的牵引,她慢慢戴上助听耳蜗,才肯交出自己手。
深夜的柏林街头很安静,也有不爱撑伞的居民,提着刚从便利商店买的面包和啤酒。
被他牵在手心,骨趾相依,跟着他一步一步走。
不会有医学奇迹,都知道。
走了很久的路,嗅到他身上干净的熏西服檀香,四处散落,绕在鼻尖,她轻轻吸了吸气,抬头看闵行洲。
“我都戴上耳蜗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她问。
“下雨。”他换一只手撑伞,“不喜欢。”
林烟挽住闵行洲的胳膊,“我也讨厌下雨,偏偏情歌里的浪漫和分离都有雨来衬托。”
闵行洲手搂紧她腰,直接蛮横不讲理地把拐她进小巷,那把伞被无情扔掉,两个人淋在雨中。
那条漆黑忘不掉尽头的小巷,幽静而寂寞,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喘息声。
很久。
他吻在她嘴角,“你怕什么慌什么,七哥不是在么。”
唯有听到闵行洲出声,林烟才发觉这里就是那条小巷,她一颤,刚想说什么,又被堵了回去。
他又凶又强势。
林烟眼眸眨了眨,泪水无声溢出,一滴一滴,跟着细雨滴落在男人掌心的虎口。
闵行洲低头,额抵额,“不哭,我闵行洲的女人怎可能容许别人来玷污。”顿了顿,俯在她耳边,“要做,那也只能是我来。”
黑暗里,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落在她后腰的掌心能察觉出他的意犹未尽。
低下了头,她抽着泛酸的鼻子,“我怕…怕他们撕我衣服,他们有…有枪,我明明喊了,那么多双眼睛都没有人看到我被抢劫…他们都看不到我被拖进小巷里…我害怕…”
她埋在他颈口哭得不成腔调,抽泣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哽咽,像个小孩在外头被欺负回家跟长辈告状。
“他们就在这里欺负我,还扯我的头发和大衣…很疼的。”
“七哥给我买的项链也没有了,四百万美金他们都看不上,我说会给他们很多钱的,他们也不肯,他们要人,身上很臭很臭的鱼腥味,意图逼迫我…他们好恶心。”
林烟几乎是哭声不止,一边吐字一边咬着几乎发疼的嘴唇,单薄的双肩在男人怀里颤抖得不行,越发可怜。
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遭遇,闵行洲一边吻她的眼泪,真的是把她给委屈坏了。
“往常怎么不怕七哥撕你的。”
步步妄想(7)
他懂什么,除了他闵行洲,对别的男人摸小手都抗拒。
“那不一样。”林烟哭到耳朵被雨淋疼,偏理直气壮,“有感情的,我…我喜欢睡七哥。”
闵行洲唇边泄出笑意,知道你爱。
知道她只愿意和他接触,真不明白,这朵小雏菊当初怎就一股脑的非他不可,意图撞破南墙。
掌心触碰她的脸,又湿又黏糊,脸颊泪淋淋,像只蔫掉的小猫在他怀里奄奄一息。
两具身影在黑夜里如胶似膝。
他也爱睡|她。
属于动词。
“还有哪里委屈。”
“好像….”林烟‘哼’地止住抽泣,“好像没了。”
闵行洲十分郑重,“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那条项链已经还回来,被袁左无情扔进莱茵河,七爷吩咐,肮脏东西碰过的不会再给她用。
他从西装裤里拿出新的一条项链戴在她脖子,夜色黑,讲道理,也不是第一次给女人戴项链,m扣好掰,闵行洲摸好久才摸到。
“是我养的,我认,我不怪你娇气,娇气一点好,不然七哥拿什么补偿你。”
他还挺乐意这样的她。
跟他这么久,林烟一贯会哭闹,可他竟上当,明知手段不怎样,一路照旧适应过来。
林烟喔了一声。
闵行洲大拇指一捻,弄好m扣。
“是他们不好,是他们不对,发泄出来就好。”
“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答应过你,受委屈得跟我说,我来哄。”
男人声线极低,粗热的呼吸声打在她发顶。
林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记得,你当时分明喝醉,闯进房间一顿乱吻。”
闵行洲望向她,“以后跟着七哥吗,不会再让你出事。”
林烟解开他西服,把脸藏进去,身子骨一寸寸颤栗。
他身型笼在黑暗之间,同样湿淋得不成样,衬衣贴着肌肉垂坠,胸腹鼓足撑她的脸。
她开口说话,雨水落进舌尖,润润的,毫无味道。
“呜呜…”
闵行洲低头,叼住她的觜唇。
一边脱掉她的大衣外套。
没理会她的哀求,用力搓揉她的腰骨。
怎么哄,她依旧哭得凶。
“跟不跟。”
“跟。”
真软的一声。
闵行洲伸手,摊开她肩膀黏腻的湿发,“还要怎么样,七哥骂一顿才不哭?”
她身体发抖,“我停不下来。”
闵行洲睨她,“非得来狠的你才吃?”
林烟收敛哭声,平复了下来,没和闵行洲计较,婚姻序幕最初拉开,她便清楚闵行洲不好摘。
他总是一副寡淡之态,雷雳手段便镇压得住各界的权贵,本该贵不可攀的存在,那具皮囊,在他身上情情爱爱似乎都亵渎了他的身份,偏他身边女人从不间断,还爱哄女人。
“闵行洲。”
他短暂地停顿,“嗯?”
林烟心头难受,声音沙涩,“我听不见了,是残疾人士了。”
“胡说什么。”闵行洲闭上眼,再度睁开,指腹摩挲她瘦嫩的肩膀,“不是残疾。”
她摇头,“根本治不好,什么都尝试了。”
这一秒,闵行洲气定神闲得很,“倾家荡产都给你治好。”
她发现,这世间并不是花钱什么都能解决问题,生老病死无从买卖。
“我以后拍不了戏,对镜头又不能用助听器。”
闵行洲动了一下唇,“那就不拍。”
“那我干什么。”
“养兔子。”
想到那窝兔子,林烟哭笑不得,“不养,简直丑了吧唧的。”
说着,抬手擦眼泪,伸过来的掌心比她动作霸道,拇指抹掉她的泪珠。
他声音粗喘恶劣,“再哭挨打。”
林烟抽泣声一噎,卡在喉咙那儿。
是袁左撑伞过来,一张白色毛巾盖在林烟肩膀,感冒不好。
闵行洲给她擦发,有一下没一下,“明天带你去练射击。”
林烟抬头,太阴暗角落,却看不清闵行洲的神色,腕骨的腕表在他恣意的举态散现冰蓝色的幽光,迷幻了她哭肿的眼睛。
好一会儿,他把毛巾丢给袁左。
林烟有些痴痴地问,“柏林还是科隆。”
闵行洲手指拆开衬衣两颗扣子,散湿闷感,“哪儿都行。”
天快亮的时候,进医院,看望林老爷子。
林老爷子背过身,“没出事就好,不然这辈子真的毁了。”
林烟坐下来喂老爷子喝粥了,“知道了。”
老爷子不要她劳碌,要林勇来喂
老爷子越想,难怪那天在医院问很多事情,是不是和闵行洲吵架了,她总是“嗯嗯嗯嗯”的。
“躲爷爷做什么。”老爷示意林勇的身体让着点,眼睛看向林烟,“我能吃了你吗。”
林烟余光瞟了瞟老爷子,“我不是怕你担心,影响康复。”
老爷子傲娇地抬起头颅,“我躺这儿整天胡思乱想更影响。”突然拔高音量,“都这样了,瞒我有意思吗。”
“要骂就骂闵行洲,他安排瞒的。”林烟悄悄移步,躲到闵行洲身后。
男人眉峰轻挑了挑,偏头打量胆小怯懦的小白花,缩在身后,脸色白得像纸。
男人低声,“还有力气骂人,恢复得挺好。”
林烟恨不得把助听器摘下来,老爷子从来不骂她,要是骂,绝对是洪水开匣,滔滔不绝。
林烟只用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交流,“七哥挡着点,他不敢骂你。”
闵行洲一本正经颔首,“嗯。”
医院门口的黑车里,易利顷盯着响不停的手机,屏幕上方二个字:尤璇
好久,他才摁接听,“疯了啊你。”
尤璇默了会儿,“怎么都出国了,玩什么不带我。”
易利顷轻轻笑了几声,毫不客气,“大晚上寻我聊天么,这是想我了,看上我了?”
尤璇舔了舔糖,“我不喜欢玩弄和尚,没意思。”
转响,易利顷语气阴森,“打探什么。”
“我用得着打探么。”听筒里,尤璇清脆的咽喉笑得很有味道,“以为我不知道啊。”
易利顷点头,轻描淡写一声嗯,“闵行洲可能要娶太太了,可是财阀世家掌权人的婚宴现场呢,你也知道?”
那边突然没动静,立马就挂了电话。
易利顷看着手机笑。
步步妄想(8)
回科隆,厨娘准备了两碗姜汤,好在她没生病。
自那之后,林烟心里舒服多了,坐在镜子前,抚摸脖子的项链,简约鱼骨细链,她一向不喜欢夸张奢侈过头的首饰。
闵行洲乐意送,她偶尔拿来当配饰。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她爱美。
闵行洲没离开过她身边,去正规场地练射击枪,明知道有声音,朦朦胧胧的“啪”,像小鞭炮在后院响。
她没反应,闵行洲头疼。
她放弃去射击场地,每天乖乖戴上助听器。
没人舍得给她情景重现,再来一枪,庸医嘴里的“各种现实成功案例”,闵行洲不能接受。
林烟花两个月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再来一次想要她命么。
她应该忘了,时不时还会贴在他耳边轻轻调侃,“七哥那晚在小巷里…”
她笑咯咯,说有反应。
越来越大胆了她。
男人正靠在欧式风格的沙发里,月牙白的浴袍自胸膛敞开。
城堡的烛光幽幽暗暗,一熄一灭,残影沦落在地毯摇摇晃晃。
林烟不知道心底防线还剩几分,抬头,男人有一双惯会迷惑女人的眼眸,深邃沉沉,窥不见深处波澜。
闵行洲抬手把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捏在手心摩挲,唇角漾起虚浅的笑意,“你故意?”
凌晨三点,闵行洲披上衣服下楼工作,邮箱弹出一份邮件。
他点了支烟,沉默了会儿,点开,删除邮件,点开工作表。
——“要不要带她来找我玩儿,我来唱歌给她听,就唱我最爱唱给你听的,她说不定就好了,闵行洲”
——“开个玩笑,祝你二婚不长久”
闵行洲想起医生的话,唯一可能好转的办法就是刺激。
尤璇不管做什么,的确最能刺激林烟,但尤璇这两个字跟治病有什么关系,他有钱,他花钱,有人脉,用人脉,哪个国的耳鼻专家花钱用飞机接送都来一遭,虚花招少使。
林烟不得咬死他,像她养在花园的兔子,瞧着圆溜溜白滚滚,其实会偷偷咬人手指。
胡萝卜吃多了,只认一两个主。
请来的那位厨娘喂养时被兔子咬,不早早给佣金辞退了,错也不能是兔子的错,那就换新的厨娘。
纽约。
尤璇蹲坐在落地窗边,圈住自己的肩膀,独栋的大别墅就她一个,她是越来越瘦,狗是养得越来越胖,却不是最初的浓浓,曾多次劝自己放下,却还是忍不住找个理由听他说说话。
尤璇对闵行洲的联系方式,能无孔不入渗透,以前亲密成那样,除了不带回闵家不提结婚,该知道的尤璇都知道。愿不愿意联系他而已。
要闵行洲爱上不容易,忘掉闵行洲也加倍难。
尤璇指甲扣着玻璃窗,“为什么明明有了阿璇,还要有林烟这样的女子存在。”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闵行洲要娶林烟,唯独林烟自己不知道。
尤璇伸出手指,挡住外头花园的灯射,嗓音轻轻哼起那首歌,“饮到有几醉就几醉你咪继续pop到有几岁就几岁…我从弥敦道爱到东晓南…”
邮件已读,想想时差,科隆这会儿午夜3点,他闵行洲都没睡觉吗。
保不齐刚和林烟,做完。
他还是蛮久的。
尤璇能不了解闵行洲么,撑玻璃起身,“浓浓,跟我出去唱歌。”
酒吧驻场,酒吧老板好说话,薪酬夜结,这是她的收入来源。
难得发现,棕色风衣的男子正坐在角落吧台。
尤璇拍了拍麦克风,扭腰下台,手里拎了两个高脚杯和一瓶酒,笑着走到易利顷面前。
倒酒,一人一杯。
“误入风尘堆,你想听什么。”
易利顷抿了口酒,好说上万美金一瓶,属实没味道。
“不听歌。”
尤璇笑着脸,“想听也不唱给你听。”
易利顷冷笑,低着头饮酒,纽约夜生活确实丰富,只是看尤璇时的眼神沉涔涔。
尤璇半边身子挨到桌面坐,“你就是电视剧里的经典男二命,不去找你的林烟,怎么,偷不着人?”
易利顷把玩手中的酒杯,“早放手了,像你?”
“让我看看你眼睛。”尤璇弯下腰,低头看进易利顷的眼眸,“你藏得深。”
“我总觉得你有本事刺激她,你给她积的醋可太多了。”
尤璇嗤笑,“我不跟她玩儿。”
不喜欢林烟,这是事实。
易利顷手指落在杯口边缘,这个女的挺浪,路过的男人都朝她敬酒,她一一接下,时不时送对方飞吻摁在男人胸口,真的是狐狸啊。
“去不去科隆。”
尤璇手拨弄长长的钻石耳饰,“闵行洲又不肯见我,想跟他说说话,那个女人都吃醋。”
易利顷抬手,推了推金丝眼镜框,“开口闭口闵行洲,你没他会死吗。”
“会啊。”她扭头敬酒,那抹大红唇十足玩味地勾起,“会寂寞死——”
易利顷挥手示意,身后黑衣人撂下两张美金结账,他拿起风衣外套扭头离开。
闵行洲工作没忙完,咖啡见底,他摁保姆铃,听到门开的声音,沉声出口,“咖啡,加冰。”
但是身后来人没反应,靠在他身后书柜,默默盯他电脑屏幕的画面。
闵行洲有察觉,闻到一阵荔枝香水的味儿,合上电脑,“去睡觉。”
林烟手指揪着睡衣带子,“你想让我去听她唱歌?”
闵行洲波澜不惊,“说什么。”
林烟抬起头,“你安排?”
他启唇,“没安排。”
林烟听不出话的真假性。
他手机在枕头下面,邮件也跟着过来,林烟迷糊状态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就点开看了。
林烟把慢悠悠把手机放到桌面还给闵行洲,没说话。
闵行洲不动声色打量林烟一眼。
谁也不说话。
林烟等了会儿,她关门离开。
砰——
“大可不必安排她,我聋,无福享受。”
闵行洲把杯子重重朝桌子一放,娴熟地拿了一颗香烟抑制软糖。
这又生气?
林烟一大早让袁左开车去农场玩,怀里揣着小灰。
闵行洲挨在楼梯,瞧着空空的大院子。
易利顷一通电话后,“谁会同情一个男人没人陪。”
闵行洲笑得漫不经心,手指缓缓揪烂攀爬在围墙的蔷薇花。
步步妄想(9)
他斜着身躯依靠城墙,盯着手里的花汁,忽而骂了声,“草。”
佣人怔住,往日站于贵族阶层的先生突如其来一句脏话,邪佞凛凛。
风发得不像话。
伸手,佣人连忙给他递帕子。
手机已经拨通林烟的号码。
好一会儿她才接,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
闵行洲面不改色,“吃午餐。”
林烟在法里奥夫妇的农场挤牛奶,吃奶的劲儿都用上,对着手机,“我在挤奶。”
闵行洲听出动静,眉心微动,“怎么挤。”
怎么挤…
他一本正经,林烟回想昨夜,手指悄然紧张,奶牛的牛奶就泄了出来,滋滋染在她毛衣袖口,又腥又白,慌得她‘啊哈——’两声。
她底气都没了,“我….我就这样挤。”
闵行洲人淡,“谁教你用蛮力挤奶。”
站她边上帮忙拿手机的袁左有些不敢呼吸,他教的。
林烟丝毫不客气,“袁左教的。”
袁左余光瞄了瞄林烟,不带这么玩儿的。
她还在使劲,不是她笨,闵行洲懂,她纯粹是心里堵,不痛快,明知道这样挤牛奶不对,她只是想发泄。
“生气了?”
林烟摘下橡皮手套,“你有没有安排。”
闵行洲手肘弯曲搭在城墙,瞧了眼那朵糜烂的蔷薇,“没安排。”
林烟从袁左手机接过手机,“也生气了。”
闵行洲骂了她一句,“回家。”
林烟垂下眼睛,还想尝尝法里奥夫妇的烤蛋糕,“玩够再回。”
“你给袁左涨工资。”他声音极其沉。
林烟对着听筒轻轻地,“气什么,吃蛋糕吗,给你带。”
那边挂了电话。
林烟啧了长长一声,把手机还给袁左,“你太容易叛变,七爷瞧不上你了,彻底把你交给我了。”
袁左无话可说,分明是七爷自己说过,他是林烟小姐的人。
法里奥夫妇最终亲自教林烟挤奶。
正玩的愉快,林烟站起身时,看到易利顷迎面走来。
水泥路边停了几辆车。
林烟客气打招呼,“易先生。”
他笑,靠近时,身上隐隐传来酒精的味道。
他好爱喝酒的。
法里奥夫妇以为是林烟的朋友,一同邀请进屋里吃午餐。
都是烤面包,烤肉。
席间易利顷都很安静,林烟总感觉他跑到这里来见她,是有事的。
林烟咬了一口面包,问对面人。
“尤璇的事,是我,我有意试一试。”易利顷默了会儿,终究不想隐瞒,怕误会太深,他再卑劣也不会从中作梗让那段感情再次岌岌可危。
“我知道找上尤璇这种行为很愚蠢,假设有用,哪怕机会非常渺茫,我也不至于看着你强行戴助听器。”
林烟有多不喜欢助听器?第一次戴就摔裂了。
他想试,所以找上尤璇,可惜尤璇也不肯。
林烟更加不肯。
这两个女人之间横亘着一个闵行洲。
算情敌了。
闵行洲和林烟之间,尤璇两个字永远是矛盾爆发点,谁也不敢碰。
林烟,“别担心我了,这样也挺好。”
易利顷再问,“那你愿意来吗,是我,我想让你一试。”
不管有没有用,试了再说,他是这样想。
找一百个尤璇都行。
他永远记得云城山区陪她度过黑暗日子的林烟,默默陪着他照顾念念。
不愿意看到娇滴滴的姑娘被迫挂上“残疾”两个字。
“尤璇肯?”林烟问。
易利顷扭头看着林烟,“她不肯,是我骗她来科隆。”
林烟笑出声,“易先生,消停点,我不会见她的。”
怎么消停。
她的听力真的没机会了,花了那么多钱来治疗,该搞的高科技都被闵行洲试了个遍,都无用。
“林烟。”
“嗯?”
易利顷出声温柔,“会好的,作为朋友,我再想想其它办法。”
林烟不愿意接受易利顷这种无条件的好,再多也不要,她心里有愧,“不想了。”
他嗯。
她不怪易利顷,她也不愿意大家都陪着她想办法瞎担心。
林烟摩挲手里的助听器,可真的要用一辈子吗,她也不甘心的。
林烟玩到晚上才回家,一进门就戴上助听器。
独自坐在长桌前用餐的男人,慢条斯理拿巾帕拭手,轻睨林烟一眼,一副兴师问罪的脾气。
林烟挨在楼梯口,好一会儿走过去,“我冤枉你了?”
他撩起眼皮,“你不冤枉?”
好吧。
“气消了?”
林烟侧过身,“消了。”
闵行洲盯着林烟,“吃饭。”
林烟在农场吃过,这会儿被闵行洲死死看住,不敢轻举妄动,走过去,坐下,吃了几口点心。
闵行洲收起手机,“好与不好,我不会强迫逼你痊愈。”
那天,闵行洲没想过在科隆遇到尤璇。
本是陪林烟出来挑胡萝卜。
下着毛毛细雨。
他揽住她的腰,单手撑伞。
一阵玫瑰香袭来,尤璇就这么伫立在她们面前。
三个人同时停下脚步,遥遥相对。
在林烟腰间的男人手指微微蜷缩。
林烟摘下听耳器,“聊聊吧,她看起来挺想和你说话,你们的事我不参与,感情里,我就是一个后到的。”
闵行洲再看林烟时,她完全听不见了,手有些不安分的勾住闵行洲的小拇指。
不乐意给他跑掉。
尤璇目光投向那两根手指头,再看男人从容尊贵的西服,总会有女人替他整理干净。
多高贵的男人,前赴后继的女人扑上去,都不抵林烟在他面前脱一件衣服。
尤璇情不自禁地想,他们住在城堡里究竟多恩爱,能把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哄出来挑萝卜喂兔子。
这两个有够恶趣味的。
好一会儿,尤璇笑着收回目光,“没想到一年过去,我们是这样的方式见面。”
闵行洲哑声,“来做什么。”
“不会以为我来闹事吧。”尤璇镇定自若扬起眉,“易利顷骗我来的。”
闵行洲觉得幼稚且无趣,“有意思么。”
怎么没有呢,尤璇想。
“要结婚?”
闵行洲嗓音低沉,“是。”
“要娶她?”
“是。”
“爱她?”
“是。”
每回都是‘是’字,尤璇轻笑了声,“我怎么感觉你在可怜她的遭遇。”
“需要我可怜的女人何其多。”闵行洲凝视尤璇两秒,他眉目浓沉,眼眸总带起慵懒的兴味,“都要可怜的话,我后院估计养不下。”
步步妄想(10)
尤璇怎会不懂闵行洲话外的意思,并不存在可怜。
他有钱,会养不下吗。
雨雾浸湿他手肘,被他发现,他拧着眉,几分英气,又几分阴郁。
身后的保镖忙上来用纸巾给他擦干净。
瞧瞧,他多洁癖,哪怕女人的第一回,什么都得属于是他的。
他以前多膈应她的不专一和放浪,每一回情潮都质问她到底爱谁。
尤璇紧紧捏着伞柄,直至骨节泛白,嗓音哑了下去,“闵行洲。”
他没情绪,“嗯?”
林烟的确听不懂,尤璇声音又低,闵行洲的过于沙哑。
只是,是她选择不听,不会去在意到底聊了什么。
她看到了尤璇的不甘,却不敢在这个男人面前发作。
尤小姐依旧维持得住她的骄傲和那份曾经轰动港城权贵圈的爱情。
尤璇说,“以前,他们都说你会力排闵家众议迎我进门,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离开的时候想试一试,你究竟有多爱我,真好,头都不低,转身潇潇洒洒睡了别的女人,暗里为得不到的那股执念较劲。”
闵行洲没有回想,只说,“傻么,试探我什么。”
尤璇仰望闵行洲,那样的对视,他眼神深沉得不见底。
男人有无感情真轮不到来百变诡计试探,情,全写在时间里。
喔,这个男人现在是林烟的,只会护着林烟,是因为林烟会撒娇,她不会吗。
并不,是他喜欢林烟,所以爱屋及乌喜欢会撒娇的林烟,哪怕林烟任性,他闵公子都觉得这很正常。
夜夜相处,近水楼台,是个心肠硬的都能被林烟这副姿态磨软,诱到没脾气。
哪怕林烟在柏林差点遭遇混恶劫难,吓到听力失聪了,迟迟不肯放下心结就要他留在这里陪,在这里度假瞎游玩,他闵公子照旧惯着。
她林烟过不去,他作为她的男人精心呵护,耐心陪她走出来。
林烟多会啊,柔弱不能自理,强势的男人容易栽在柔弱手里,闵行洲那颗心估计都软塌一片。
连柏林都觉得他俩登对。
“谁带你来这里,让他送回纽约。”他说。
尤璇,“你怕我跑去捣乱你的婚事?我是这样的人?”
“你不会。”闵行洲轻声,“别犯错了,我护不了你也不会,她还在,是为我闵行洲差点丢了半条命的女人。”
“怪我了,怪我那通电话不该打给你是吗。”尤璇冷笑,眼睛落在闵行洲身上不肯移开一丝一毫,“是我逼她进高原吗,是我吗。”
“你不值得她怪,她不会和你计较,她只会和我计较。”闵行洲眉宇波澜不惊,“都是女性,是我的选择,你不用对她有恶意。”
尤璇笑出声,“林烟,你听得见吗。”
根本听不清楚。
林烟只是静静地站着,看到尤璇蠕动的红唇,很性感,很张扬。
很可惜,她没用过这么艳丽的口红。
她想问问闵行洲,一会儿能不能带她去法国逛街,看秀挑衣服。
这样日子就不会无聊。
三个人,暗里是两种频道。
想着,林烟兴致就来了,揪闵行洲的西服,“七哥,我想去法国。”
七哥…
那声音软得像在床上,尤璇直接扭头离开。
活了二十八年,见过形形色色,没见过如此媚态横生的女子。
发嗲发媚信手拈来。
尤璇收伞,坐进停在街边的奥迪车,“包机,现在送我回纽约。”
易利顷低着头,缓缓擦拭镜片,“你气死没。”
尤璇抖抖旗袍的雨渍,“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
“把我扔来这里?我住纽约碍你了是吗。”
易利顷带上眼镜,隔着镜片凝视着尤璇的脸,“我是见不得闵行洲好。”
尤璇双手抱胸,“你去抢啊,不是喜欢撬墙角嘛。”
“你怎么不去。”易利顷反问。
是啊。
怎么不去。
尤璇看出车窗外,那对男女已经消失在街头。
都是雨落。
碎碎的珠线。
像隔绝成两个世界,纵然自己过往得到闵行洲的偏爱,来得翻天覆地。
他会爱上林烟,这真不意外,他们有闵家成心撮和,她和他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唯独自己。
连易利顷都不乐意掺合拆散。
眼睛酸得让尤璇不好受,接过男人递来的纸巾,“易利顷你就是个变态,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好玩,他分明选择林烟了。”
没做什么,易利顷不吭声,徐徐抬手,让司机开车。
从科隆去法国,根本不远,她喜欢坐火车,办了证就去了,都没犹豫。
她什么也没买,设计师的私订用惯了,她这会儿看不上。
但她贪玩,去了巴黎又去波尔多,兜兜转转只吃几餐又脑回科隆。
回程的红皮火车里,独一间的豪华私人车厢。
闵行洲坐在窗前沏茶,易利顷刚送的,说擅自作主了一些事。
林烟已经戴上助听器,嘻嘻笑道,“我故意的,你们的事聊三天三夜都不完,七哥对她意犹未尽怎么办。”
闵行洲给她倒茶,“净会胡闹。”
林烟搂住闵行洲的脖子,笑容娇艳,“我可以听听你们的过去吗,旁人嘴里的没有七哥亲自说的有趣。”
茶水雾霭笼过他的眉眼,虚无间更深几分神秘莫测,他手指捏茶壶,从容放下。
闵行洲侧身,指腹饶有兴致划过她的鼻尖,“不说了。”
爱过,有过翻天覆地的感觉,即便现在提起,已经心无波澜。
他对女人,情时不会委屈她们,情走不留恋。
不回忆,不记得,虽爱过,玩不玩,全看心情。
或许就是林烟常骂的,你卑劣滥情且薄情。
林烟和尤璇,感情里,互不相容。
“有她就不会有你,有你就不会有她,七哥又不是什么香饽饽,真能三妻四妾?”他说。
夜路赶车回科隆,男人下巴滋冒了细微胡茬,吻她,蹭得她锁骨红一片。
林烟低声,“你太容易移情别恋,变心像天气,今儿下雨,明儿天晴,打雷又猛又吓人。”
“跟七哥赌吗。”闵行洲越说越笑,“看看多少年。”
林烟听完,“赌。”
“明天10点。”他睥睨,“来科隆大教堂。”
不由分说。
林烟没察觉,“去做什么。”
闵行洲拿手机,起身出车厢。
这通电话,林烟并没听到。
昨夜浪漫(11)
林烟甚至差异于,闵行洲是不是想去赌什么东西。
火车到站,一行人整齐有序下车。
老爷子一个电话把闵行洲叫走,林烟努力偷听,闵行洲避得远。
他说,“没什么效果。”
林烟憋屈,扭头离开,闵行洲手机扔给保镖,扯她回来,掌心钻过她大衣近距离掐着她腰骨,“别乱跑,老实回家。”
林烟软声嘟囔,“轻点,袁左他们还看着呢。”
闵行洲眼底微深,“他们该瞎会瞎,看不见。”
说完松开林烟,迈步上另一辆来接的车。
林烟紧咬嘴唇,挺纳闷儿。
昏昏欲睡时,车停在城堡大门,丝绸地毯两侧摆满红烛灯,餐桌是给她准备的中式晚餐。
她打了哈欠,扭头上楼,“我吃不了了,以后不必准备那么多,太浪费。”
厨娘微笑,“是。”
林烟走到半道,才发现有八九位金发碧眼的侍衣师。
她们双手都带着黑色小皮套,躬迎谨礼领着她上楼,“欢迎回家,林烟小姐。”
林烟随意点头,跟着侍衣师的脚步。
到四楼,在侍衣师推门那一刻。
入目,诺大的房间里整齐摆放几排超美婚纱,满室的琳琅水钻朦胧纱雾。
婚纱,她心中有些怪异。
想回头问。
侍衣师介绍:“是闵先生给您订制,都是按您的身材size裁制出来,品牌亲自给您推出19个系列、149套婚纱,全都是您的。”
林烟怎么没发现那么大个城堡藏了一间婚纱室。
她好奇:“是什么时候到。”
侍衣师轻轻回复:“在您去法国的时候,我们准备的。”
“这边是《琉璃幻昼》系列,星河大拖尾,银骨蕾丝之下是13140颗钻石重工编缝,520颗珍珠制造头纱,灯光一打,您将是身披银河泄落。”
“《浮梦》喜马拉雅冰川白,唯美纯洁的白,设计搭配腰部镂空,闵先生当时还说,您的腰足够亮眼。”
“《皇家爵夫》系列,宫廷缎面,超大的蓬蓬裙,皇家妩媚和优雅。”
“《merewode》,纯纱美人鱼。”
“《昨夜浪漫》系列只有单独一件,Gathercoke大师亲自一针一线给您缝制。”
Gathercoke大师,是以往给她调制香水和缝绣披肩的独家设计师,见面第一眼,他说,荔枝泡奶的姑娘。
这些婚纱拿出世面可以封神了,奢华得林烟眼花缭乱,当初大婚,她穿的都是中式,没穿过欧式婚纱,她倒是没那种这辈子必须穿一次婚纱的心里。
可以这么多美丽的婚纱摆在眼前,属实有点把持不住。
林烟还是觉得闵行洲搞过头了,“一件就穿一次,有必要大费周章私定149套?”
侍衣师小姐,“闵先生不知道您具体喜欢什么,觉得好看的都给您,也是想偷偷给您惊喜。”
林烟走到《昨夜浪漫》跟前,伸手轻轻一摸,软得不可思议,上面镶嵌的精美钻石十分繁复。
惊喜吗。
她分明不爱做梦,遇见闵行洲,梦的东西却很多。
——明天10点
——来教堂找我
全凭他做主的样儿。
太突如其来,还能说什么。
她拨通他的号码,闵行洲干脆,“喜欢么。”
林烟又望了一眼婚纱,“很漂亮。”
闵行洲把合同连带钢笔丢给身后的保镖,倚墙扯了扯领带,“嫁给我,我们再来一次。”
他声音低哑性感,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毫无预料的,感觉耳畔都是他的回音,诱她入陷阱,卷入风云中。
林烟挪了把椅子坐下,踌躇良久,“你不后悔吗。”
他缓缓开口,“想看你穿婚纱。”
那一夜,林烟睡得一点不安稳,躺在空荡荡的大床翻来覆去。
佣人进来过几回送宵食。
林烟眯着眼睛,朦朦胧胧到天亮。
林烟简单用手顺了顺发,打开房间的门,一排又一排女佣齐齐在门口等她,城堡布置焕然一新,亮起万盏水晶灯氤暖而典雅,摆满了蔷薇花和蓝色绣球,很童话般的欧式宫廷风,精致又繁复。
她没忘,这是闵行洲赠给她的城堡。
闵行洲,的确会讨女人欢心。
她要是不嫁,他以后娶别的女人也是这么用心准备吗。
她心里好酸。
佣人没开口说话,静等她吩咐,她愿意去就给她打扮,要是不愿意去也就只能这样等。
老爷子就在楼下,坐在轮椅上吃早餐,厨娘准备的小白粥。
林烟俯在楼梯口,“你又同意了?”
老爷子吹了吹热气,“你爱嫁不嫁,我过来喝粥,好久没见这味道了,身子骨逆反,不去就不去,咱白收他聘礼就是了。”
被迫收的,他闵行洲早已经送到林家老宅门口。
林烟扯唇笑出声,“那你过来干嘛呀。”
看她出嫁呗,至于她肯不肯去教堂,老爷子也不笃定。
能笃定的是,她对闵行洲——向来贼心不死。
人生大事,她自己来决定。
真一辈子不嫁人吗,她身边的朋友都成家立业了,她自己一个人那倒挺孤单。
老爷子抬头望向林烟,“你去吗。”
林烟低头沉思,片刻后扭头回房间。
———我们再来一次
墙上的欧式皇家钟表指向9点,轻轻敲响了九下。
林烟选了《昨夜浪漫》,天鹅绒质地的大纱裙,抹胸设计,隐约盖住胸脯弧度,性感又不会过份张扬,好小气的闵行洲。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接过佣人递来的鞋盒。
水晶高跟鞋。
老爷子戴上白色手套,亲自给她穿上。
“叫你不要学你父亲,你还真学了,爱一个人就走一条路到底。”
林烟伸脚笑,“爷爷好容易被闵行洲收买。”
老爷子呵,闵行洲能收买得了他?
他尊重她的选择。
她嫁去哪里都不如嫁入闵家好,老爷子没有年轻一辈的思想,有着非爱不可的证据,人生那么长谁懂呢。她去闵家体验过,那边总会把她当自己人来疼,会偏向她。
不管是京都四进院还是宋家,包括港城财阀圈,都认她,女孩子啊,遇到情爱都不如被他身边所有人都承认来得体面。
“二哥怎么没来。”她扭头看四周,“还跟闵行洲赌气呢。”
老爷子却说,“鞋子,你二哥买的。”
教堂婚礼(12)
满城白色的鲜花,据说是是亚区某位神秘首富花钱租街道的各个店铺商家摆放一束。
是林烟去教堂必经之路的那条街。
但没人透露那位神秘先生是谁,只知道有的是钱,花了大价钱定在这一天。
要办婚礼呀。
据说那位被求婚的姑娘还没有回复,大家好奇又期待,看着满城的白色花朵心情也跟着愉悦,还有驻足在桥上偷偷欣赏的路人,他们非常期待那位姑娘过来的瞬间。
这个国度,是《格林童话》的发源地,中世纪宫廷皇室的庄严肃穆,有着需要铸造整整600年历史才完工的巍峨壮丽大教堂。
最神圣最接近神的地方,它来验证男人誓词的真假。
闵行洲靠在教堂门口,灰色的高支丝缎衬衣,剪裁得体的西服,一派端庄稳重。
身后巍峨壮观的教堂建筑也掩不住他的风华气场,从容不迫得像他是在谈判桌签了几十亿合同。
他抬手,不疾不徐揭开西服袖口,看了眼腕表。
十点五十四分。
分分秒秒流逝,直至11点整,广场尽头的阶梯,袁左弯下腰摆好那件洁白婚纱的大拖尾。
他见过林烟小姐穿中式秀和婚服的时候,端庄娇俏。
这是林烟小姐穿婚纱的样子。
高贵,干净,美好,像灿烂星辰耀眼。
七爷有钱,想要轰动的婚礼宴肯定成,轰动也是给别人看,感情婚姻是他和她的事,林烟小姐未必会喜欢张扬,他们一贯爱低调。
说来,七爷第二次结婚,还能是同一个女人。
但是林烟小姐考虑一个小时挑婚纱才过来,149套婚纱,她试了20套。
一个小时的耐心你有没有。
小心思,好坏的呢。
袁左却在想,林烟小姐或许是觉得,这场婚礼来得太迟了。
林烟手提婚纱摆,一步一步迈上阶梯,细高的高跟鞋拢在婚纱裙摆之下,衬得她身段高挑,稍薄的头纱顷刻间似鎏金碎片滚滚散落。
走一步,拖一地。
重工奢华的大拖尾占步梯一大半,袁左默默跟在身后摆好一切,默默侍手,看她上楼梯。
开车送来的林勇靠在车门,点了支烟,同样注视新娘背影。
她第一次出嫁他没亲眼看到,那会儿林家并没打算给他进门,是偷偷在港城街道的角落,瞧闵家百余辆豪车来接走她。
那会儿港城、京都有头有脸的顶层权贵全都聚在闵家老宅。
林闻岐到底什么眼光,林勇这儿是无解的,可想想,或许只盼她平安顺遂,指定没想过她会去爱闵行洲,如若不爱闵行洲,只是一场正常联姻,她在闵家的确过得如鱼得水,谁都不敢欺负她。
教堂门口散步的两三只鸽子缓缓飞起。
适时。
闵行洲抬头,看到林烟出现在广场尽头,白色婚纱,一步一步,柔软形态,朝他走来。
蛮漂亮,不止婚纱,还有她,暗戳戳铆足了妩媚的风情。
闵行洲抿了抿嘴角,笑得心情愉悦,往前走,很快抓住她的手腕,十指紧扣,牵着走进教堂。
礼堂大门打开。
他侧过身,低醇的嗓音,“闵太太。”
林烟假意糊涂“啊?”了声,抬头轻轻笑。
他掌心搓她手心,嘴角轻勾起的笑容,英俊热烈。
这场双人婚礼私下里奢靡隆重,表面并不高调,这座城市知道的都知道。
那位先生等到了他城堡里出逃来的公主。
他们叫什么名字呀,大家不知道。
据说是国外来这里度假游玩。
他们就住在阿尔凯瑟宫古堡,公主是从阿尔凯瑟宫古堡来的教堂,那位先生就在教堂门口等。
身穿黑白色长袍圣服的牧师在见证港城太子爷的誓言,身后祭祀的是三王圣龛。
牧师手持圣经,缄默地站在上方,目视那对新人。
教堂顶部的巨大铜钟响了11下,洪亮又沉闷。
一缕缕阳光从狭长窗户四面八方散进来,游在上空,初醒时分,男人单膝跪地,手里是一对钻戒。
“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
林烟手里攥紧助听器,极力专心地去听,分明隐约能懂闵行洲在说什么,哪怕很模糊地“嫁给我”,她听到了。
她唇瓣一启,轻轻笑起来,“我听不见。”
闵行洲抬头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在透明头纱下若隐若现,腮边两缕卷发轻轻拂动。
“乖,戴上助听器。”
林烟复笑,戴上助听器,“刚刚说了什么。”
“林烟。”他嘴角溢出一丝笑,重复,“再嫁给我一次,闵太太是你的,闵家是你的,闵行洲也是你的。”
林烟颇有几分淘气,“嫁给谁。”
闵行洲,“闵行洲。”
林烟轻轻咬了一下舌尖,“谁嫁给谁。”
四目隔着头纱相视,他郑重,“林烟嫁给闵行洲。”
林烟听见,嗯,太子爷说的是林烟,没娶错人。
她缓缓伸出左手,闵行洲精准捉住她纤细的腕骨,那枚6亿的钻戒戴上她的无名指。
他揭开她的头纱,钻进去拥她入怀,气息爱恨痴缠。
林烟一瞬间跌进他的瞳孔。
幽邃,深刻,似旖旎的漩涡,热烈吸她进去,阻挡不了的相撞。
林烟脸颊泛起殷红,“往后余生,还请闵先生,有求必应。”
“有求必应。”闵行洲承诺。
神父用古高地德语说了一遍,又用中文说了一遍。
“照主旨意,二人同心一体,恭行婚礼,生老病死,永不背叛。”
教堂里只有牧师。
只有他和她。
三王圣龛见证。
往后余生,有求必应。
港城权贵一无所知,倒是知道闵家又往林家下聘礼,林家压根没有人在,该收的保姆全收了。
林家也还了嫁妆,就放在西央别墅。
上层权贵圈都收到消息,一方下聘礼,一方回嫁妆。
“这两家偷偷摸摸在干什么。”
“哪儿知道,闵先生好几个月不回国了,PM集团总部大楼就没关过灯。”
“还不明显吗,我得赶紧回家备贺礼了,闵先生肯定要再娶一回的。”
一时间港城来了几波国外收藏家,有权贵要送礼。一个照着一个有样的准备。
谁管用不用得上,先准备。
财阀掌权人又有喜事,谁敢错失这次巴结逢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