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争第一
张浚和赵构唱了一段双簧,李申之立马不淡定了。
李申之不怕说钱,家里的鬼见愁越来越多,别说负担十五万的岁贡,就算四十万的岁贡全部由他来出,一点问题都没有。李申之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刚才听说自己只需要负担十五万的岁贡,李申之乐得心里开了花。
谁知话锋一转,自己怎么还得去秦州和商州宣旨?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次的宣旨是一趟苦差事。
商州和秦州的军民们拼死抵抗十多年,他李申之说不要就不要了?
割让商州和秦州之后,让这些军民背井离乡地当流民?还是去金国当奴隶?
不管怎么说,他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即将破灭,辛苦积攒下的家业也将化为乌有,一切还得从头开始。
要是让当地人知道是李申之把他们拼死守护、辛勤建设的家园割让了出去,怕不得把李申之给生吞活剥掉。
张浚这个老小子,真是鼠肚鸡肠,挖空了心思想要坑自己一把。
李申之郁闷归郁闷,却根本没有他反驳的机会。
官家与水张相公两人一言一合,已经把这事给定了下来,李申之也只好领命,自求好运。
赵构说道:“等过完这个年,待到春闱之后,申之就可以西去宣旨,然后不必回京复命,直接到应天府上任去吧。”
李申之拱手谢恩。
赵构终究还是给了他一次科举的机会,让李申之可以为自己官场的起点刷一个高天赋。
若是没考中科举也无所谓,官家到时候也会特赐他一个同进士出身,不影响当官。至于脸面的问题,你自己挣不到,就怨不得官家了。
四十四、西行计划
官家派他西行宣诏,摆明了就是一件坑人的事。
李申之杀了秦桧,朝廷既没有褒奖,也没有惩罚,而是选择了冷处理,仿佛压根就没发生这事一样。
没事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暗潮涌动,一点都不平静。
范同明智地选择了改弦更张,王次翁遭到打压,反倒是秦熺和林一飞每天上蹿下跳,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在官家看来,他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给李申之出仕的机会是褒奖,自己亲自为李申之主婚也是褒奖。对他促成和议的褒奖。
让李申之负担十五万的岁币是惩罚,让李申之去西北宣诏同样也是惩罚。对他擅杀大臣的惩罚。
只不过施展惩罚和褒奖的人,不是具体的某一个人,而是官家与宰相团互相博弈之后的结果。
秦桧再有错,那也是国家官员。若是不在这件事上给肇事者一点教训,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乱来?
历朝历代都在禁止民间斗殴,从本质上来说,禁的是百姓对官府秩序的破坏。
李申之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件事上被坑一把。
千杀的张浚,举荐李申之去西北,摆明了是要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岳飞两手一摊,说道:“你若问老夫该如何经营川陕,我可以给你上中下三策供你选择。但是你问我如何宣诏,老夫着实无能为力。”
三十九岁的岳飞自称老夫,让人觉得很怪异,不过他还真有这个资格。
岳飞十七岁的时候,与第一任妻子生下了长子岳云。
岳云十七岁的时候,也生下了自己的儿子岳甫。
这位日后的尚书郎,岳甫的出生于五年之前,也就是说岳飞三十四岁的时候就当上了爷爷。
当了爷爷,自然有资格自称老夫。
不像某人自己,三十出头的时候还是单身,只有五姑娘相伴。
资格虽老,但是却没能给出李申之建议。
李申之问道:“若是岳帅前去宣诏,当如何应对?”
岳飞嘴巴一瞥,说道:“那就宣诏好了。”
“呃……”看着一脸调皮的岳飞,李申之被噎得够呛。
岳飞当然可以直接宣诏。凭借他的资历和威望,别说去宣诏了,就是去赐一杯毒酒,对方都不敢有丝毫反抗。
反观李申之,资历不高,威望尚浅。他去宣诏,搞不好会被当地百姓活剥了吃肉,一点都不夸张,那是真·活剥吃肉。
李维听二人说了一会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试探着说道:“不如,矫沼?”
矫沼?
李申之和岳飞差点没被口水噎着。
还好大家都是自己人,要不然非把李维给抓去见官不可。
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李维,竟然能想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办法。
岳飞想了想,说道:“这办法可以。”
矫沼对于岳飞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岳飞的一生中有过三次北伐,每次北伐都会在半路上被官家召回。前两次北伐的时候,正是因为传令的使者矫沼,才使得岳飞能够继续把仗打下去。
第一次是李若虚,第二次是赵士褭。这两个血性男儿告诉岳飞,你只管去打仗,传旨的后果由他们来承担。
老矫沼人了。
赵构对岳飞动杀心,与他习惯性的矫沼也有很大的关系。
李维说道:“你去宣诏之时,只需说明官家旨意,然后任由当地知州决断便可。他们愿降便降,你需为他们提供便利。他们愿打便打,你能帮则帮。总归不会让你太过为难。”
李申之说道:“去陕西宣完诏,官家许我直接到应天府上任,倒是不用回临安面对朝廷诸公的诘问。只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岳飞笑道:“你小子,当过厚道人吗?”
呃……有老丈人这么说女婿的么。
李维说道:“等到你出发之日,鸡蛋应该能积攒下不少,孵化出的鸡也能长大。这些日子经过女工们的多方摸索,鸡蛋的孵化率已经得到大幅度提高。只要不是天生坏蛋,十有八九都能孵化得出。到时候可以多携带一些蛋饼,肉干当干粮。”
人工孵化鸡蛋,本就不是什么很难的事,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之后,聪明的宋人已经可以操作自如,很快地把孵化率提升到了现有设备之下的最高水平。虽然依然不如现代化的孵化厂,但也相差不多。
李申之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等去应天府上任的时候,侄儿打算带上工匠和设备北上。”
李维说道:“那些东西本就都是你鼓捣出来的,自然由你来支配。就是家中的那些‘鬼见愁’,你也可以随意支用。”
“鬼见愁”这个名字,纯属自己少年心性,瞎胡闹般起了个名字。现在被长辈们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反倒让李申之有些羞愧。
有李维的这句授权,李申之行动起来便能彻底放开手脚。
从理论上来说,李维是李氏家族的大族长,虽然大金蛋蛋和各项发明创造都是李申之搞出来的,却也是依托于李氏现有的基业才有的产出,依然需要李维来支配。所以李申之谋划应天府的时候,并不敢把所有金银全都算进去。
对于李维的鼎力支持,李申之非常感动,说道:“多谢叔父支持。”
李维摇了摇头,说道:“你长大了,叔父老了。日后开疆拓土的事情交给你,老夫替你守好家。等过完这个年,老夫就要回福建去,到时候会派你的一位兄长来临安。”
李申之已经斗倒了秦桧,李氏家族的危机彻底解除,不必再举族收缩回福建老家。
家族在临安的发展势头很好,若是李申之走了无人搭理,发展势头就此打住的话,实在太可惜。李维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李申之想了想,对自己的几位哥哥没有太深的印象。总体来说,各位兄长智商在线,人品靠谱,就是不知道商业才能怎么样。
船到桥头自然直,临安的事等兄长到了临安再说。再不济,守住现有的摊子总归没问题。即便是信不过兄长,他也相信张葱儿的能力。
说曹操,曹操到。
刚说到张葱儿,张葱儿便进来了。
“公子,女方来送嫁妆了,你要去迎接一下吗?”
四十三、开门
制造水泥砖很简单,即便是对这个时代的工匠来说,也没有一点难度。有球磨机的助力,无非是找来几样原料,按比例粉碎之后,混合在一起罢了。
制造水泥需要的高温煅烧工艺也不存在什么难度,烧瓷器的温度足够烧水泥所需要的炉温。
这也是为什么欧洲最先用上水泥,而华夏大地始终没有发明出水泥。
因为欧洲遍布各地的火山灰,省去了煅烧工艺。反观华夏,虽然制造出了高炉温的窑,但却用来制造瓷器这种高端工艺品,才没有开发出水泥这种粗鄙的产品。
虽然造水泥不难,但是想要制造高质量的水泥,没有上百年的逐渐摸索,根本积累不到足够的经验。
琉璃制造也是如此,在理论没有发展到一定高度之前,制造中所需要的配比和工艺,全都是靠着一代代工匠的经验积累。
这方面,汉人在瓷器方面做到了极致。
李申之不过是借用了制造瓷器的想法,让工匠们大胆地实验。
李申之虽然曾经只是一个社畜,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地念过大学,没挂过科的好学生,生产工艺中常见的影响因子还是能数出一些。
向工匠们灌输了控制温度、湿度的概念,基础原料和添加剂的区别之后,李申之相信这些工匠们会给他惊喜。
在以往烧瓷器的时候,工匠们只有“天青色等烟雨”的经验,只知道想要烧出天青色的瓷器,要等到烟雨天才能成功,却不知道只要控制好空气湿度,艳阳天照样可以烧出天青色。
琉璃的烧制不是很成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工匠们始终没有烧出透明的琉璃。反倒是在实验中,开发出了许多新的颜色。琉璃就是玻璃,需要煅烧......
四十五、你听说过白帽子吗
婚礼的头一天,男方要把催妆的发冠、花粉送到女方家里,而女方需要回赠新郎一套公服和花幞头。
大概相当于男方把三金或五金送到新娘家中,还有婚礼的几套礼服也送过去。
而女方也要为新郎准备一套婚礼的服饰。
这些流程自然有张葱儿张罗,不需要别人操心。李家的老爷少爷们,终于发现甩手掌柜真香了。
双方互换服饰之后,紧接着女方会把嫁妆送到男方家里。
这时,张葱儿不便出头接待,不然显得李府不够重视。虽然大家都不见外,但是这种细节还是不要落下口实为妙。
张葱儿的意思是,李维和李申之总要去一个人迎接一下。家里就他们两个男丁,这事儿婶婶去都不合适。
李申之说道:“叔父且与岳帅稍坐,侄儿去吧。”
女方送来的嫁妆,会直接送到婚房里面,直接陈列好,婚房的铺床也在这天完成。
在李申之生活的年代,婚房该怎么布置,都是小两口说了算,当长辈的一般都不怎么管。于是李申之顺理成章地觉得这事儿该自己出面。
送嫁妆的队伍从岳府出来,绕了一圈才转到李府的大门前。
按照李申之的吩咐,岳府和李府门前的这条路,正在铺设水泥砖。
庄园里的水泥产量还不大,只能勉强铺半条街。
水泥砖的制造方式并不新鲜,模仿着泥土砖的工艺,里面掺杂着竹条秸秆以增加强度。对于工匠们来说,水泥砖不过是一种强度更高,凝结更快,打好模子以后不需要再次烧制的泥土砖罢了。按照李申之的要求,在水泥砖里还增加了石子,权且充当“木筋混凝土”。
人们总是喜欢拿自己熟知的事物去类比陌生的事物。若是能在自己熟知的事物中找到陌生事物的影......
四十六、神嫁妆
留下一脸懵的神棍张万九,李申之给自己潇洒的背影打了个满分。
难得人前显圣一回,五两银子没白花。
岳雷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他算得不准吗?”岳雷这段时间经常与李申之共事,两人已经结下了十分亲密的战斗友谊。两人之间可以聊一些敏感的话题。
在他看来,算命就是很敏感的话题。
“差点着了他的道儿了。”李申之轻松地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很小的事:
“他说我是‘翩翩士子’的时候,其实就在暗示我测字的时候说一个‘士’字。当我说出‘士’字的时候,他便顺水推舟地说出了‘王’字。”
魔术里常用的一种心理暗示,李申之虽然不会用,但是懂得其中的道理。
岳雷似懂非懂,只觉得李申之好像比那个相士更厉害,问道:“那白帽子是什么意思?为何张万九会如此惊恐?”
李申之笑意更甚:“‘王’上戴一顶白帽子是什么?”
“……”岳雷正要说,赶紧捂住嘴巴:“你……”
这是二百年后,战略大师姚广孝给朱棣测的字,岂是区区神棍张万九能比。
李申之一拍岳雷的后背:“逗他玩呢。”
岳雷看了看李申之邪魅的笑容,感觉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过了前院,李申之便看到了墙上新开的门。
岳云办事的效率很高,依然秉承着岳家军的风范。
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一道拱形顶的月亮门便已经搭好,门顶上正有士兵在垒砖铺瓦。
说起这种简单的基建工程,效率最高的还是要数军队。
他们在打仗的时候,营寨走到哪里修到哪里,还要时不时地挖壕沟,修城墙,从始至终都要拼命地干活。
寻常工地上若是偷懒,顶多挨顿皮鞭,扣点工钱。
修筑军事工事的时候偷懒......
四十七、搞死金兀术
李申之一口气干了半斤多白酒,只几个呼吸之间,便觉得酒气上头,有些晕晕乎乎。也不知说了句什么,就跟着岳家兄弟一起傻呵呵地笑着。
岳家几兄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更是头一次喝这么高度的酒。
李申之好歹知道空腹喝白酒醉得快,有个心里准备。
张宪也觉得有些晕,刚才拿酒碗的时候控制不住用力过猛,一不小心碰倒了酒碗,胡虏血洒了一桌子。
眼看着如此美酒白白浪费,张宪竟然趴下,用嘴在桌子上吸了起来。
“这酒果然霸道!”岳云赞了一句,竟然也准备去吸桌子上洒的酒。
“哥哥们,不至于啊,这酒有的是。”李申之对身体的失控有所准备,强行控制自己冷静下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控制双手,稳稳地端起酒坛子,给几人各倒了一碗。
岳雷只觉得天旋地转,连酒坛子都找不到在哪,更不用说给大家倒酒。
看到李申之像没事人一样,竟然还能稳稳地倒出酒,岳云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申之好酒量!以后打仗就跟着哥哥,哥哥带你杀贼立功!”
喝酒这一关已过,这就算是正式接纳了李申之。
李申之酒劲儿上头,跟着兴奋起来,一抱拳道:“谢哥哥!”
只要是岳家的人,以后一定是要上阵杀敌的。李申之马上就要成岳家的女婿了,自然要当一个好将军。岳云自己就是万人敌,张宪也勇冠三军,有大女婿张宪珠玉在前,他们对李申之也有同样的期望。
酒一上头,就该开始吹牛逼了。
话题一聊开,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菜,只觉得就那么顺嘴吃了几口,忽然间满满一桌子都是菜。
旁边也站着几个丫鬟负责斟酒布菜。
李申之迷离的双眼扫视一圈,......
四十八、十里红妆
岳家的人很有喝酒的基因。
五个人,喝了十斤酒才算是作罢。要不是岳夫人派人来催他们回家,这些人怕是要还能再喝一斤。
岳家三兄弟摇摇晃晃地出了李府的大门,走自家的大门回家。
醉得再厉害,好歹也没忘了自己是从哪来的。
“咦?这地面好像变了。”一名优秀将军对环境变化天生的敏感性,让岳云在烂醉的状态下依然保持着警觉。
岳雷知道得更多一些,说道:“这是申之搞的水泥砖,能顷刻间修出一条路。”
张宪闻言猛地站住脚,摇摇晃晃地趴到地上,用手在水泥砖上又敲又抠:“这玩意能筑城不?”
同样作为一个优秀的将军,张宪瞬间便想到了水泥的正确用法。
顷刻间能筑一条路出来,那么一座城岂不是更不在话下。
“嘘……”岳云赶紧把食指放到嘴唇上:“这是申之的秘密武器,千万别泄露。”
张宪和岳雷神色一紧,忽然醒悟到用水泥筑城确实堪称国之大器,立马警觉起来,担心自己不小心说漏嘴。
三个醉汉彼此搀扶着,就像做贼一般悄悄回了自己家。
醉酒后人的行为,果然不能以常理去推断。
岳银瓶加入酒局的时间稍微迟一些,没喝多少,她的酒量不输几位兄长,只是微微上头罢了。等酒席散了,她走月门回的家,临走之前还特意去婚房转了一圈,检查检查看有什么遗漏之处。。
看到大家都走了,李申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脚踢开凳子,躺到地上就要睡觉。
纵观自己十几年社畜生涯,升职的时候陪领导喝酒都没这么醉过。
在大脑关机的前一刻,他最后一个念头是:今天是废了,我要一觉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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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贵还是便宜
却说赵官家一路从御街走来,看到安居乐业的百姓们,回想起这些年达成的种种小成就,变得心情大好。
等看到意气风发的新郎官之后,竟然一时兴起,邀请李申之共乘马车。
再说那李申之,一点都不客气,一声道谢之后便跳上了官家的马车,单腿蹲下,屁股坐在右脚的脚后跟上,双手分别扶着两个膝盖,宛如军训时的单腿蹲坐一般。
能上官家的马车,已经是无上的殊荣了,若是真的不识趣地跟赵构坐了同一把龙椅,恐怕自己也要进赵构的黑名单了。
赵构看到李申之知进退,蹲坐在自己的身前,心里对李申之的满意更深了几分。
仿佛军训一般的蹲坐,腰身挺拔,竟然有一股威武之气,赵构高兴地拍了拍李申之的肩膀:“好好干!”
心里的暗语却是:朕给在应天府准备了一份大礼等着你。
非常满意的赵官家拍了拍李申之的肩膀,趁势就把手搭在上面。
夯土的御街不甚平整,他想要扶住李申之,帮他稳定重心。蹲坐的时候重心不容易把握,若是李申之在颠簸之下不小心摔一跤,他这个当官家的人脸上也无光。
可车子只在拐弯的时候颠簸了一下,李申之的身形便稳如老狗,一晃都不待晃动。
马车走动的声音也从“嘎吱嘎吱”的摇晃声变成了“滋”的稳定声线。
“咦”赵官家觉得奇怪,说话之时都有些得意忘形:“这地咋恁平整哩?”
冯益在窗边赶紧应道:“好叫官家知道,这李府门前的路仿佛石头路一样,端地是平整。”
官家坐在马车上,视线被车框和车夫所遮挡,没能看到地面的变化,说道:“张相公家门口也是石头路,咋没这么平整?”
当日走在张相公家门口的......
五十、哥哥给力
用水泥修御街的话题,仅限于李申之、赵构、冯益三人知道。
冯益这些年为赵构敛财不少,一遇到这种事,他总是喜欢交给冯益来办。
当三人已经敲定御街修筑计划之后,随行的众人才发现地面的神迹,在一旁啧啧称奇。
“李文林果真奇思百出,能修出如此平整的路,可比张相公家门口的那条路好上百倍。”
张浚张相公也跟在队伍里,只是戴着新幞头没被人认出来。见有人诋毁他,也只好假装没听见,默默地赶路。
“听说张相公家门口的石头路修了六七年,前后不知花了多少银子。”
“张相公怎么会花银子呢?全都是找的京城禁军干的活儿。那工程量,要是放在普通人家,怕不得用上几十个没奈何。”
张俊张相公远远地听到众人议论之声,也变得一脸黑线。
“李文林又是搞胡虏血,又是搞茉莉茶的,真不知赚了多少钱。”
“你没听说‘鬼见愁’吗?李文林家中的鬼见愁可都是金子,我听我家在茗香苑干活的小舅子的拜把子兄弟的亲姐夫收的干儿子说,李文林家里的鬼见愁比张相公家里的没奈何都多。”
说话之人故意捏着嗓子,换着腔调。
大家全哦度穿着礼服,戴着幞头,远远看去也分不清谁是谁。
当带上面具之后,人们吹牛皮的水平至少能提高三成。
“也不知修这一趟街,花了多少时间?记得前些日子从这里路过,还不是这个样子。”
“你前些日子路过,我前天路过还不是这个样子。”
“难不成,这是一夜之间建成的?”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昨夜路过这里,刚好见证了这条路的诞生。”
有目击者出现,立马吸引了周围好几个......
五十一、少见多怪
却说李申之凑不够乐班人数,正在苦恼之际,赵不凡凑了过来。
赵不凡恨恨道:“什么乐师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连李文林的场子都敢爽约,看我回头扒了他们的皮。”
别看赵不凡在李申之面前哥哥长弟弟短的,这伙计在临安城的黑道上也是有一号的人物。
李申之说道:“从兄弟打听来的消息所知,他们也是受秦熺的胁迫。且不说他们,眼前这可怎么办?”
知道正事要紧,秦家和乐师的账只能随后再算。赵不凡暂且压下心头怒火,说道:“不知兄弟乐班里缺的是什么?”
李申之说道:“一个吹笙,一个敲锣。”
赵不凡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兄弟若是不嫌弃,哥哥给你吹笙如何?”
李申之大惊失色:“这可如何使得,怎能让哥哥行此贱业。”
文人懂音乐的不少,爱玩乐器的也很多,但是从未有文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奏乐器,当个乐师。
那时候的文人十分爱惜羽毛,吃不起饭的时候也不会上街去卖字卖画。
早点落魄时卖过字画的文人,等自己中举发达以后,甚至还会找到原先的买家,把自己早年卖出去的字画收回来销毁。
文人之爱惜羽毛可见一斑。
赵不凡虽不以文人自诩,却是货真价实的顶级贵族,爱惜羽毛比文人更甚。他在乐队里吹笙,其身份落差之大,大概相当于一个高官去给某人当家政,擦窗户刷马桶。普通人如何消受得起?
见李申之一直推辞,赵不凡面色不悦,说道:“事急从权,莫非兄弟信不过哥哥的把式?”
李申之不知该如何接话,童瑜说道:“临安城谁不知赵大郎吹得一手好笙,只是我等凡夫俗子等闲难得一见。”
见到童瑜肯定了赵不凡......
五十三、一夫当关
新郎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前来送贺礼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无非是些朝堂官员,皇城司和禁军中与李申之相好之人,还有李清照等临安士人上门道贺的也不少。
来的早的都是李申之的铁杆盟友,还有一些来得迟的倒也不是故意怠慢,实在是今天临安城中结婚的人太多,他们需要赶完一场再赶下一场。
盼了许多年终于盼来了和平,这些从开封逃到扬州,从福州辗转回临安,颠沛了大半个中国的百姓们,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安定下来,开始慢慢雕琢自己的生活。
正好又逢上来年是个寡妇年,便都一窝蜂地集中在年前结婚。
这不,来李府道贺的人,也有匆匆放下贺礼便离开,还得赶去另一家道贺。
道贺的人这么多,其中有一人需要着重说道一番,那便是吴瑜吴才人,也就是赵构现在的后宫之主,准皇后。
按说皇室的都是自家人,官家赵构亲自到场并且赐下贺礼,官家的养子赵瑗同样代表自己道贺并送上贺礼,还亲自操刀上阵在迎亲乐队中敲锣。
父子齐上阵,身为后宫之主的吴才人也不甘落后。她的贺礼,是为了答谢李申之铲除假帝姬的案子,这是对她肃清皇宫的一次奖赏。
一人结婚能牵动整个临安城,堪称空前绝后,数百年来也就李申之这个集大气运之人了。
岳府和李府距离实在太近,迎亲的队伍一路磨磨蹭蹭,走三步退两步,才奏了一首曲子便到了新娘家。
吹笙刚刚进入状态的赵不凡正在兴头上,进了岳府也不停歇,继续吹着笙。
赵不凡是大佬,白道黑道都是大佬,他不停下来,旁人也不敢停,只好跟着一路吹吹打打,朝岳府纵深探入。
岳府在头道门设了账房,安排专人迎接亲朋好友。
等到二道门的时候,乐班被拦了下来。
只见岳家几个精壮小伙子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一脸坏笑地挡住了去路。
结婚么,都爱耍一耍,拦门挡路是常有的事。
通常拦住路,主要是为了考验结婚的人,给他们出个难题让其破解。
百姓们喜欢出个脑筋急转弯,粗鄙武夫们喜欢设个路障,文人们喜欢出个对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既彰显了新郎的诚意,又表现了新郎的智慧。
五十二、吃瓜吃到撑
却说临安府学来了许多士子前来祝贺,士子们人数虽多,却没引起大家多大的注意。
在临安各方人士眼中,这些士子不过是一些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而已,没甚值得关注的点。
但是接下来送贺礼的人,却让他们又畏又恨。
来的是金国使者,邢具瞻。
邢具瞻领着几个使团的随从,在鸿胪寺官员的陪同之下,雇了一辆马车拉着贺礼来到了李府。
李府的小管事是临安府本地人士,对金人有着不小的厌恶和恐惧。
看到金人使者前来,本着来者皆是客的最高指示,他弯腰拱手,小心应对道:“金国官人见谅,我家公子正在化妆,不能前来迎接。”
李申之在后院做着准备,马上就要到迎亲的环节。
邢具瞻赶紧扶着小管家的胳膊,自己也微微弯下点腰,说道:“当不起李爷亲自迎接,劳烦小哥登记了礼单,在下进去自寻个座位便好。”
小管事虽然惊诧,但是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忙,他也来不及躲想,便顺势接过礼单清点礼物,再派人将金使迎了进去。
“金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礼貌了?”看到金国人的做派,老临安人表示很不理解。
“我看这个人应该是汉人,不过是给金人卖命罢了。咱们汉人都是懂礼数的。”有人敢怀疑,就有人敢解释。张嘴就来的胡说八道,不管说得对不对,至少听上去勉强能说通。
这时,有人笑着摇了摇脑袋,慢悠悠地说道:“你当那事金的汉人就好相与了?那金人之所以对李家八郎如此客气,还与前段时间的一个秘闻有关。”
满满地收割了一波好奇的目光,那胸怀秘闻的人没有继续卖关子,说道:“话说李家八郎在开封府舌战金国贵族,达成和议之后便打道回府,有两......
五十四、调虎离山
却说岳云手持一根哨棒挡在门口,颇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临安士子们只听说过岳云的名号,并没有真正见过岳云的实力,仗着人多势众一窝蜂地冲向了岳云。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越是没上过战场的人,越不知道岳云的厉害之处。
前面几个冲过去的人,被岳云一一点倒,都没看清赢官人是如何出的手,只觉得迎面骨突然一下剧痛,便蹲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岳云的力道恰到好处,既让人吃痛,又不伤及筋骨。
被击中迎面骨的几个人连忙摆手认输,在同伴的搀扶下退居后方。
临安府学的士子们见第一次冲击失败,停下来商量了一番对策,组织起了第二轮冲击。
这一次上去的,是几个会功夫的人。虽然他们的功夫不能对岳云造成一丝的伤害,但却能保证自己在负伤之前,完成一定的战略目标。
这次出击的是陆游,他在迎面骨被击中的同时,抓住岳云手中的哨棒,牵制岳云的动作。
岳云不敢伤人,自始至终收着力道,十成的功力最多能发挥出三成。再加上陆游一身功夫原本就不弱,竟然让岳云着了道。
陆游顶着受伤的风险抓住哨棒之后,身后的士子们立马蜂拥而上,组成人墙朝里面推去,打算依靠人多的力量强行推进去。
若是在打仗之时,岳云抡起哨棒耍一个风火轮,即刻就能解掉眼前的危局。但风火轮杀伤力太大,极易造成伤亡,今日的场合并不适合。
陆游也是算准了岳云会有这样的心理,才领着士子们行此一招。
就在临安士子们以为得手的时候,只听岳云一声大喝:“住!”
双手横起哨棒搭在门框上,浑身肌肉虬结,双臂膨胀得宛如满月的婴儿一般,脚下生根狠狠地扎在地里,一人仿佛有着千钧之力,顶得临安士子们无法寸进一步。
张宪和岳雷见状,一人顶住岳云一个肩膀,三人组成了一道阶梯人墙,巍然不动。
双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未能将哨棒推动半分,僵持在了原地。
一炷香之后,李申之主动叫停,结束了这次的对峙。
五十五、谋官
“坏了!”张宪心中大叫不好。
虽然他还没猜到李申之到底是什么打算,但是一个沙场宿将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一局输了。
李申之的团队分出去了两拨人,跟着他冲击二门的人不多,张宪完全有把握拦截下来。
在张宪眼中,李申之已经黔驴技穷,连小和尚都拉过来上阵凑数。
小和尚正是李修缘。
眼看着就要两军相接,李申之忽然一个横跳,从大门口闪开,佯装要翻墙过去。
张宪给李申之搞了个猝不及防,却又不敢离开二门口。他一旦走开,留下岳雷一个人,二门必然瞬间被攻破。
此刻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岳霖可以兼顾两处翻墙点,而他也做好了随时驰援的墙头的准备。
就在张宪一心二用,分神之际,李修缘几个箭步抢上,抱住了张宪的大腿。
张宪对小和尚不理不睬,崩紧了肌肉防备着士子们冲阵。一个半大孩子罢了,挂在腿上也不费什么劲儿。
殊不知精通医理的李修缘是个点穴高手。他紧紧地抱在张宪肌肉虬结如老树根一般的大腿上,一拳猛地砸在张宪膝盖髌骨下沿凹陷处,触发了张宪的膝跳反射,张宪的腿虽未弹出,但终归是受了些影响。
当张宪腿部肌肉稍稍软下的一刹那,李修缘伸手猛地一抠伏兔穴,张宪大腿一麻,跪倒在地。
利用张宪倒地短暂的窗口期,陆游一步当先推开了岳雷,士子们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李申之并没有跳墙,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岳家二门。
“多谢姐夫,这份人情兄弟领下了。”李申之回身一抱拳,接媳妇去了。
……
赵官家坐在堂屋的正厅之中,岳飞和韩世忠一左一右陪着说话。冯益在一旁伺候着,杨沂中坐在下首。
按理说岳飞现在应该在岳府,官家专门把他从小门召唤了过来。
到场的文武之中,也就岳飞和韩世忠二人没有官阶,是卸任的将军相公,说话反而可以更轻松一些。
李申之迎亲的消息,一条一条不停地传到赵构这里,赵官家听得津津有味。
五十六、新娘过门
却说迎亲的队伍进了二门,赵不凡领着乐班继续奏乐,这叫催妆乐。
意思是催着新娘子赶紧装扮好,该出门了。
按照平常的习俗,这催妆乐不过是走个过场,因为新娘子早就装扮好了,就等着新郎上门迎娶。
殊不知岳银瓶刚刚回到闺房不久,化妆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出不了门。
李申之知道这个内情,便拉着兄弟们在岳府吃喝了起来。
按照流程,岳府需要安排人款待一番迎亲的队伍,只不过刚才被堵门的游戏给耽搁了。
女方款待迎亲队伍这个规矩,有着深厚的生活背景。那时候迎亲的队伍全靠两条腿走路,从夫家大老远地走到了妇家,又累又饿,必须得好吃好喝地休整一番,才有力气把新娘子接回夫家。
只不过岳府和李府距离太近,迎亲的队伍一点也不饿,也不累,全都争着抢着看李申之如何智勇双全地娶媳妇,大家才忽视了这个习俗。
李申之现在跟岳府要吃喝,也是为了给岳银瓶的时间更宽松一些。大喜的日子,何必搞得那么紧张。
岳安娘出面招待迎亲队伍,张宪跟在一旁打下手,表情略显局促。虽然他没有放水,但李申之是实实在在地从他那里突破了进去,还好巧不巧地岳云刚走就被突破。
张宪鬼使神差地腿软跪地,说他没有放水,恐怕连自己都不信。还不知道晚上会迎来岳安娘怎样地惩戒。
这就叫黄泥巴掉在了裤裆里,说啥都不管用,旁人就是要看热闹不怕事大。
岳云方才刚刚跑到小门口,就听到了二门失守的声音。
赢官人一拍大腿,懊恼地叫了一声:“完了。”干脆放弃了抵抗,领着佯攻的士子们从小门进来,一起上席吃饭。
两拨人不打不相识,不论丘八也好,士子也罢,都是爱国爱民的好汉子,坐下之后便开始互相攀谈起来。
士子们对岳家军十分崇拜,紧紧围着岳云打听战场上的风光,而张宪也一直向士子们打听读书的事,他在为岳家的三代目谋划未来。
岳家的第三代娃娃都有好几个了,抓娃娃的教育是一项大事,孩子们的启蒙和上学堂已经是摆在岳家面前,必须要解决的任务。
士子们对张宪的求教,有问必答,纷纷分享自己的读书经历,为岳家的子弟们制定读书计划。
好吃好喝之后,赵不凡领着赵瑗继续奏乐。
这次是真正的催妆乐,新娘子该出门了。
岳银瓶穿着一身霞披凤冠,是宫里的吴才人刚刚赏赐下来,只有宫里公主出嫁的时候才有资格穿。
鲜红的嫁衣绣着耀眼的金线,珠玉宝石点缀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