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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番茄家的猫     极品快乐厂公txt下载     极品快乐厂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振作起来?”

    “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我想回家。”

    承影沉默了,家这个词对他而言,太陌生,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家的感觉是什么。

    许久,小璃姑娘又来了,手里端着饭菜,“你喝了酒,吐得一塌糊涂,现在清醒了,人也饿了,吃点儿东西吧。”

    傅连城点点头,再怎么样,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体,没了本钱,还怎么翻身。

    坐在桌子前刚吃了一口,脸色立变。

    “她在哪儿。”

    承影被他吓了一跳,若是从前,大家还有个主仆的面子在,还有个秘密横在那里,二人相处倒是主仆,如今秘密都说开了,也就没有主仆这么一说了。

    “连城,你干什么?”

    堂堂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抓着一个小姑娘的手腕疾言厉色算什么,“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傅连城也知道自己失态,便松开手,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说道:“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小璃拼命摇头,她以为自己表现得越害怕就越逼真,然而她不知道,傅连城上辈子的职业,在他面前演戏,就等于不打自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傅连城肯定了自己的答案,忽然冷静下来,“姑娘,我知道你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为难你,麻烦你转告她,我很想她,真的。”

    说完,便大口大口的吃饭,这个味道,只有她能做的出来。

    承影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小璃,后者目光闪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傅连城吃了饭就出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但承影却没跟着,他反而是来到后山,那里有一处孤坟。

    “出来吧。”

    不大一会儿,一个女孩儿慢慢的走出来,她的奇装异服让承影看的目瞪口呆。

    “你是?”

    “绿豆,不认得我了啊。”

    这个名字,这个语气,太熟悉了。

    承影愣在当场,“你......”

    小皇帝上辈子本名姜白芷,曾有一个笔名叫璃月,此时此刻出现的,正是姜白芷本人。

    “是我啊,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也有很多疑问,但是......我......”

    承影摇了摇头,“我知道连城和你都是由于某种原因来到这里的,你们不属于这里,现在,你......”

    姜白芷笑了笑,说道:“那天晚上九星连珠,我被推进了时空隧道,之后我醒了,却看见自己躺在医院里,所有监控仪器都在报警,恍恍惚惚间,我看见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从我面前走过,我看着他的脸,辨认出了他就是你们的皇帝,那一刻,我害怕极了,我顾不上许多,就跟着他身后冲了出来,两个灵魂就这么走进了一个深渊,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躺在这座孤坟里,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棺材里爬出来,万幸,这座古墓被盗过,不然,我就得活活憋死在里面。”

    承影看了看墓碑上的字,“这是前朝端慧郡主的坟,那你现在的样子......”

    姜白芷摸了摸自己的脸,“很丑吗?”

    承影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觉得,很不习惯。”

    “啊?我本来就是个女人啊,你慢慢就习惯了。”

    “嗯,对了,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见他,他很想你的。”

    姜白芷摇了摇头,“才不是呢,他本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警员,是我为情所困,跳河自杀时有人报警,他来救我,却被我硬生生的拖到河底淹死了。”

    “我们俩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恨我才是真的。”

    承影觉得不对,“不是的,他不恨你,或许他以前真的恨你,但现在不是,自从他知道皇帝已经换了人,而你已经不在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你这样躲躲藏藏也没什么意义,反正现在的你也没有人能认出来、”

    “真的吗?”

    “当然,你看着做墓碑,墓主人立碑的时候,距今已经百年,认识她的早已经不在人世,虽然我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什么缘故,但是我愿意相信,上天有上天的安排。”

    此时,傅连城忽然出现,“就是啊,你都回去了又回来了,可不是上天的安排吗?”

    姜白芷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傅连城指了指承影,“跟踪我可不比他差,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承影自觉失察,也不好意思的笑了,“是我疏忽了,不然,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哎呀,承影,你这是目无尊卑了啊,我是你主子。”

    承影哈哈大笑起来,“得了吧,秘密都说开了,我主子是傅连城,不是你,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我不想当主子一样,我想跟你做朋友。”

    傅连城哈哈笑了,“绿豆更好听些。”

    姜白芷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名字现在想想还真挺逗的。”

    承影无语摇头,“现在咱们怎么办啊,皇上的任务还在,你们俩有什么想法吗?”

    傅连城道:“先把那个女人找到,看看是什么人,如果与咱们无关,那就交上去了事,如果另有隐情,在另当别论。”

    姜白芷觉得不妥,“我觉得不要去。”

    傅连城愣了一下,“为什么?”

    “皇帝是什么人,他要找人一个人需要用你吗?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九千岁,东厂督主,寻人这种事儿,不应该交给锦衣卫吗?”

    承影道:“锦衣卫也有其他职责,许是这个人特殊。”

    姜白芷冷笑一声,“当然特殊,她应该皇帝的心腹,让你们去找她,大概永远也回不来了。”

    傅连城看着她,“你是心理学博士,我信你说的话,你也当了几个月的皇帝,自然也明白个中道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家。”

    傅连城和承影顿时愣了,“回家?自投罗网吗?”

    姜白芷笑了,“对,自投罗网,让他的网撒不出去,给他一把黄连,让他有口难言。”

    傅连城仿佛听懂了姜白芷的意思,也跟着点点头,“最毒妇人心,这话不假啊。”

    姜白芷气的追着他打,傅连城故意躲在树后忽然转身,小女子便毫无征兆的投怀送抱,这一幕,看的承影这只单身狗瞬间脸红,“你们久别重逢,好好聊聊吧,我先走了,既然要回家自投罗网,总要先把家里收拾收回。”

第四十七章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绿奴手拿一份密函静静地走进来,轻声道:“皇上,有消息了。”

    “拿来。”

    密函是用火漆印密封的,皇帝把它放在烛火上稍微烤制一下,打开之后,里面的文字让他十分震怒。

    “真是不知好歹,居然敢跟朕玩儿阴的。”

    绿奴为人机敏,不用看也能猜到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小心翼翼的递上一杯参茶,道:“皇上,御书房的那只八哥不见了。”

    皇帝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昨天中午,这八哥忽然烦躁不安,奴才给它重新更换了食物和水,也给它换了一个地方,可是它就是不安分,结果今天就不见了。”

    “不见了就去找。”

    “可是皇上,找过了,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只差一个地方没敢去。”

    皇帝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绿奴道:“鸟儿生性喜欢自由,吃惯了山珍海味,出去也无法生存,可是一直待在书房也只能看见窗户那么大点儿的天空,于是就想着换个地方,飞走了自然是要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皇帝想了想他的话,忽然一笑,“那还真是个聪明的鸟儿。”

    绿奴知道皇帝明白了自己的话,便也不再多言,他是奴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回到自己的地方,他便撕下了所有的伪装,他要出人头地,他要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

    “傅连城,你真的要逼我杀了你吗?”皇帝自言自语。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

    傅宅被简单的收拾一番,原先的一切都不在了,只留下了几件家具,九千岁的名号还在,俸禄还在,只是风光不再罢了。

    门前的一对石狮子还剩下一个,傅连城蹲在狮子面前,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真对不起啊,因为我,让你成了孤家寡人了,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把另一个找回来的。”

    姜白芷凑上前来,同样蹲在狮子面前,“以前来你这里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这只石狮子有多好看,如今看来,却是不俗。”

    “那当然,这可是我亲手雕刻的。”

    “刚醒过来的时候,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我就找了两块大石头开始雕刻,从小学到大学,我一直都自费学习雕刻,老师曾说,雕刻可以锻炼人的心境,所以,我的雕工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姜白芷微微一笑,“那就好办了,万一咱们那天流落街头,你还能有个吃饭的手艺养家糊口。”

    “养家糊口?我单身汉一个,吃饱了全家不饿,你说的家,是指的什么啊。”

    “我啊,我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你不养我我怎么办,我现在又不是皇帝了。”

    “你还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啊,说话一点儿都脸红。”

    “这有什么可脸红的,傅连城,我告诉你,我喜欢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告白,让傅连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喜欢这个词儿,心里早就有了痕迹,可真要说出口,他还是不敢。

    却不曾想,人家女孩儿先开口了。

    “怎么了,被我的话吓到了?傅警官,我真的喜欢你,之前我是皇帝,一个男人的外表让我不能有什么想法,但现在不同了,我是个女人了,我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

    傅连城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还好承影来的及时,“连城,白芷,你们俩蹲在地上干嘛?宫里传话出来了。”

    “说什么了?”

    “皇帝要见你。”

    傅连城想到这个就头疼,“告诉他,我没空。”

    说完,拉着姜白芷的手便跨进院门离开了,承影有些尴尬的慢慢转身,露出了身后传旨的小太监,因为年龄小,这小太监身形尚未发育完成,站在身姿挺拔的承影背后,基本上被挡住了。

    “公公,这个......傅大人刚回来,放心,等下我们就过去了。”

    传旨小太监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那好,那奴才就在等会儿。”

    见人不走,承影也只好笑着将人迎进来,安置在花园里等候。

    久未在家,房间里的一切似乎没改变多少。

    “那个女人呢?”

    姜白芷瞬间秒懂,一脸不悦,“还真放在心上啊,不是说不喜欢吗?”

    “我是不喜欢啊,但她也算我名义上的夫人啊,怎么的,这段姻缘怎么来的你忘了?”

    “我记得......那时候不也是为了咱们的大计划吗?”

    “我谢谢你啊?你确定当时不是把我推出来挡枪?”

    姜白芷回想起自己之前还是小皇帝的时候,那些日子仿佛好笑又心酸。

    “都过去了嘛,现在我是姜白芷。”

    “是啊,你是姜白芷,可我还是傅连城。”

    说到这个话题,傅连城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命格相连,生死相系,你说李晟知道咱们的一切,他会不会把囚禁起来啊。”

    姜白芷摇了摇头,“他不会。”

    “为什么?”

    “你想啊,在大都,只有你我还有李晟知道你这个傅连城是怎么来的,哦,还有承影,我才他也知道了吧。”

    “是,我跟他摊牌了,他自己也早就猜到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

    “毒杀皇帝的就是承影,而且,他不是什么卧底,而是和傅连城一起长大的发小,只因为考核的时候傅连城技高一筹,他就成了主子,而承影就成了奴才,承影亲口承认,毒杀皇帝的毒药不是傅连城给的那个,而是他自己调配的,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所以,从你一开始苏醒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其中蹊跷,只是,穿越这种事情太过荒唐,他一时没有接受,而是暗中观察。”

    姜白芷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个假的,那他对你......”

    “当然也知道我是假的,因为他说,杀我的毒药也是李晟找人亲自调配的,试验过无数次,只是这个消息他查的真相的时候,傅连城已经中毒身亡了,所以,对于我们二人,他都知道是假的。”

    “但他也说了,他说他救不了傅连城,已经是他今生的遗憾,但他希望可以保住我的命,也算是为旧主子尽忠,你没发现,他喊我都是喊名字了吗?”

    “嗯,我还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没有主仆观念了。”

    傅连城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以后,咱们仨就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都离不开谁啊。”

    “还有,我要准备一场婚礼。”

    “你要做什么?”姜白芷不太明白。

    “娶你。”

    “啊?”

    “既然要跟皇帝正面周旋,那就要一切都光明正大,我虽然没了实权,但这个九千岁的名号还在,我的俸禄还在,我还是东厂的主,我有一位皇上赐婚的正室夫人,现在,我还要娶一位民间姑娘为平妻,让你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面前,这样,李晟也不会再费心思猜忌,如果让他知道你是姜白芷,他一定会宰了你的。”

第四十九章

    皇帝李晟看着面前放着的奏章,那奏章上的字他都认识,可他就是不明白,这个傅连城为什么要跟自己作对。

    让你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你偏要在我眼前晃悠,现在竟然申请赐婚。

    你说你娶个小妾,用得着赐婚吗?

    正郁闷的皇帝,忽然看到平妻二字的时候,又一次被气到了。

    先前的一次见面,这个傅连城威胁自己,让他这个九五之尊骑虎难下的囧样还历历在目,现在又来。

    平妻,亏他想得出来。

    绿奴见自家主子又郁闷了,心里也不舒服,凑上去想要排忧解难,结果还没说话,就看见自家主子大笔一挥,“准了。”

    傅连城跪在门外等候回复的时候,曾经和他有过一段交情的礼部侍郎邢鲲也刚巧从宫里出来,他的女儿刚入宫就怀了身孕,皇太后欢喜便准许贵妃的父亲入宫探望一次,这不,刚出来就遇见了。

    “傅大人,您怎么跪在这里啊。”

    傅连城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求人办事儿呗,咱不得按照规矩来啊。”

    礼部侍郎自然明白这话中的含义,按照律法,无论大小官员还是皇亲国戚,但凡是以个人名义向皇上求取恩典的都必须跪在皇极门外等候、

    “那下官就不打扰了。”

    “邢大人慢走。”

    邢鲲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略有所思。

    一个时辰之后,傅连城等来了消息,皇帝准了。

    “臣傅连城谢主隆恩。”

    高声大喊,越响亮越好。

    傅连城依礼完成了整套谢礼,站起来时都感觉眼前雾蒙蒙的了。

    “连城。”

    姜白芷从外面跑进来,一身青衣装扮倒是显得几分英气勃勃。

    “你怎么来了。”

    “你出门两个时辰了,我担心那个狗皇帝为难你。”

    傅连城笑了笑,“他不敢,不然,我也不会故意请旨赐婚了。”

    扶着傅连城往外走,正巧又遇见了女官,傅连城心中感叹真是冤家路窄,可眼前就这么一条路,难不成还掉头往回走吗?

    他是不想看见她,但姜白芷可不怕,迎着面走过去,大喊一声:“哎,你干嘛去。”

    女官微微一愣,这语气,这说话的态度,太像那个他了,可眼前这个人,太陌生了。

    “傅大人,今儿个怎么愿意进宫了。”女官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傅连城斜眼看着他,“我高兴来就来,怎么的,一段时间没看见我,想我啊。”

    女官又被调戏了,心里气的不行,“傅大人,请你放尊重些。”

    “尊重?你配吗?”

    “傅大人,你也在这里啊。”

    说话的这个是礼部尚书,也是个人精一样的人物。

    “在呢在呢,这不刚请了旨下来,三天后我娶她,记得早点儿到啊。”

    身边的姜白芷被他的手指一动,也觉得有些尴尬,但她还是笑呵呵的配合着,“你好啊,记得早点到啊。”

    礼部尚书被她这么一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是那是,肯定到,肯定到。”

    傅连城笑呵呵的带着姜白芷离开皇宫,而就在他们刚走一炷香时间,另外一封奏章就递到了皇帝面前,

    绿奴道:“既然都是赐婚,那就多给一个岂不更加体现黄恩浩荡吗?”

    皇帝李晟看着奏章,眼底划过一丝精明,“是啊,娶一个也是一场婚礼,曲娶一堆,也是一场婚礼,朕亲自主持,岂不更热闹。”

    绿奴心领神会,脸上也有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三天后,东厂督主,人称九千岁的傅连城在自己的府邸举行了一场十分隆重的豪华婚礼,在场的宾客有的是真心实意的过来祝福,有的是观望局势,有的是带着自家女儿过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次的婚礼,皇帝李晟会亲自来主持,所以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白芷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这张陌生的脸,漂亮高贵,的确是与众不同,而再想想如今的处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在时空隧道里看见了所有人的结局,有好的,也有坏的。

    通透天机的她,衣服反顾的回来,不仅仅是要保护她前世亏欠和今生所爱的人,她更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这样吧,先保住小命要紧。”

    准备好一切,喜娘也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恭喜你啊。”

    “见过夫人。”

    尽管姜白芷不愿意跟她接触,但按照规矩,她毕竟是原配,还是自己当皇上的时候赐婚的,想想也觉得荒唐。

    女人微微一笑,表情也很淡然,她走到梳妆台前看了看那些珠宝首饰,眼底划过几分羡慕,“都是大人送给你的吗?”

    她口中的大人,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傅连城。

    姜白芷点点头,“是啊,昨天临时做好送来的。”

    “真好看。”短短三个字,却蕴含了一个女人无线的悲凉。

    她错了,她后悔自己以前做的事儿,傅连城没有在大难不死之后处置她,给她应有的位份和荣华富贵,只是,从那以后便不再跟她说过一句话了。

    “大人对你可真好。”

    委屈的像个无辜的孩子,如果不是姜白芷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一切,此时此刻,她大概已经被感动了。

    “大人说了,以后我进门,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咱们位份平等,但府上的衣食住行还是交给姐姐打理,我只负责照顾相公一切。”

    这句话,表面上给足了原配夫人的体面,可实际上也在狠狠地踩她一脚,你负责家里的一切,而我负责自己的丈夫。

    “好,那以后妹妹可就多费心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

    至少,傅连城没有搬出去,至少眼前这个新夫人看上去知书达理,不似那般难缠。

    “时辰不早了,我不耽误你梳妆了,先走了。”

    “姐姐慢走。”

    房门关上,姜白芷拿出一瓶毒药,对着镜子给自己喝了下去。

    她预见了傅连城未来的结局,多半与这个女人有关,她必须防患于未然,先一步把她踢出局。

第五十章

    新婚之夜,傅连城坐在沙盘前一人操纵两支军队,纵横在原野山涧之间,杀的红了眼。

    姜白芷换下西服,数了数桌子上的金元宝,“皇上对你还真的挺好的。”

    “得了吧,你没听见他刚才说的什么?”

    “听见了啊,不就是多娶几个女人回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会吃醋。”

    傅连城呵呵两声,“你不吃醋,但我得尽义务。”

    姜白芷一愣,随后明白过来,“真的假的?”

    傅连城朝她白了一眼,“不然呢?”

    姜白芷懒得深究这么问题,把一干礼品堆到桌子下面,把两张桌子拼成一个长方形,又在上面铺上了厚厚的棉被,“我睡这里,你睡床上吧。”

    “那怎么行,我睡桌子,你睡床吧。”

    姜白芷穿着内衣躺在桌子上,“你身上有伤,就别跟我争了。”

    傅连城一愣,“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糊涂,我都知道。”

    说完,便躺下来,“我今天真是累了,先睡了。”

    傅连城放下营旗,走过来的时候,姜白芷已经进入了浅眠的状态。

    “真是学心理学的哈,这都能被你看出来了。”

    而此时的姜白芷,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背对着傅连城,默默地叹了口气。

    “连城。”

    傅连城刚脱下喜服,听见有人喊他,便又穿好从里面走出来,“怎么了,有事儿?”

    姜白芷坐起来,静静地看着他,“以后,都听我的可以吗?”

    傅连城一时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我说,以后无论什么事儿,都听我的可以吗?”

    傅连城愣了一瞬,忽然笑了,“可以啊,以后这府上的大小事儿都归你管。”

    “不是。”

    “那是什么?”

    “我说,以后只要你的事儿,都听我的可以吗?”

    傅连城这次是真的不明白了,“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说清楚些。”

    “说不清楚。”

    姜白芷又道:“你答应我行不行,以后任何事情都要跟我说,然后听我的安排,可以吗?”

    傅连城内心颇有触动,他知道姜白芷也喜欢自己,无论这份儿情愫是从何时开始的,可就现在而言,他都必须装作不知道。

    “怎么的,真把自己当我老婆了?那今晚我可要履行丈夫的指责了啊。”

    这话,明显是成年人之间在开玩笑,然而姜白芷却十分严肃的看着他,“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答应我行吗?”

    傅连城最终还是点了头,“行,以后我都听你的。”

    姜白芷得到了答案,心里也知道这个答案的含金量并不高,但她就觉得心安了。

    “好了,早点儿睡吧。”

    “嗯,你也在去休息吧。”

    “好。”

    屋内,烛火一点一点的熄灭,最后只留下一片浓黑。

    而此时的屋外,一个黑衣人却要赶紧入宫复命。

    “怎么样了?”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他们已经熄灯了。”

    “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是啊,傅大人公然抗旨,就是为了她。”

    “去告诉咱们的人,都机灵着点儿。”

    “是。”

    第二天一早,皇帝的圣旨堵在了门口,傅连城一夜未睡,醒来之后便知道这圣旨的含义。

    他想要在大都慢慢的培养势力,可皇帝却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想留在家里,我偏偏不让。

    圣旨的内容如傅连城猜想的一样,就是前往河南一带视察。

    这个所谓的视察,其实也早就和当地官员打好了招呼,大家演一场戏给傅连城看。

    姜白芷穿戴好一切从屋里出来,把圣旨拿起来读了一遍,撇撇嘴,“这老王八蛋就是存心不让你好过,你昨夜才大婚,今天就让你即刻启程,这不是故意的吗?”

    傅连城正在穿戴官服,“那又怎么样,他想杀我又不敢,不想看见我又不放心我暗地里做小动作坑他,放在眼皮子地下又觉得我碍事,如此,也只好把我远远的发配出去,你要明白,巡视是无实权官职的,有的只是一道圣旨。”

    “不应该是和钦差一样的权利吗?”

    “那是电视剧,他才不会给我这样的权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去河南,咱们看到的就是一片祥和繁荣,然后待一段时间就会又把我发配到另一个地方,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就会找一个地方安置我。”

    姜白芷不明白,“那他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直接一道圣旨把你调任不就行了。”

    “亏你还当了几个月的皇帝,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不懂。”

    “我是谁啊,我是傅连城,东厂的督主,负责的就是大都内外情报和安全,这个职位非一般人可以胜任,再说,我并无过错,把我调离大都是要有一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你想想看,作为情报人员的头儿,我要有错,那就是杀无赦的大罪,如果我没错,那就不能轻易调任,因为我的动向代表了太多的涵义,所以,他想控制我,就必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而且,我之前有功在身,加封御书房秉笔御书郎,你想想看,他怎么敢忽然调任我到别的地方去。”

    姜白芷道:“那他之前让你离开,隐姓埋名,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死。”

    “什么?”

    “他会让我完成一个任务,然后以殉职的名义离开,表面上是死了,风光大葬实际上,我确是隐姓埋名的离开了。”

    “那不行,如果天下都知道傅连城死了,那你就成了黑户,他操控你就会更容易。”

    “是啊。”

第五十一章

    莲花池的中央搭建了一个鹿台,四只梅花鹿悠哉悠哉的散步。

    姜白芷坐在她应该坐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把香扇扇风,心里咒骂这个狗皇帝大热天的安排什么家宴。

    丝竹管乐声中,舞台中间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莲花,随着花瓣的绽放,一名身材窈窕的美女开始独舞,男人们都看的目瞪口呆,而坐在她们这边的贵族亲眷们,则一个个阴阳怪气的议论着什么。

    姜白芷瞟了几眼,给出的结论就是,身材不错,舞蹈不咋地。

    喝了几口甘露,吃了一块冰镇的西瓜,姜白芷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了,大夏天的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东看西看的也没找到自己夫君的身影,不禁心头有些不安。

    招手唤来一名小宫女,问道:“去看看傅连城傅大在哪儿。”

    “诺。”

    不大一会儿,小宫女回来了,手里还带着一朵莲花,“夫人,傅大人被皇上叫去下棋了,这朵荷花是皇上给您的。”

    姜白芷眯了眯眼,伸手捏着这朵娇艳欲滴的荷花,冷笑一声,“多谢皇上赏赐。”

    小宫女不动声色,慢慢的退到观景台下,转身离开了。

    此时,对面观景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掌声,姜白芷站起来朝对面看,奈何距离太远,又有水幕帘子相隔,所以看不真切,

    看她垫着脚的样子,一名女子忽然笑出了声。

    姜白芷愣了一下,立刻看向她,没好气儿道:“你笑什么。”

    那女子也不生气,反而是慢悠悠的说道:“你这样看,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到的,是不是想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姜白芷上下打量着她,“你谁啊?”

    “我叫慕容霓裳。”

    这个名字对姜白芷来说可不陌生,新婚当夜,皇帝李晟点名道姓的要把这位姑娘赐婚给傅连城,然而傅连城却以此生只对一人情有独钟为由,态度坚决的给否定了。

    如今想来,这慕容姑娘出现在这里,就不是巧合了。

    “原来是郡主大驾光临,只不过,这里是在朝官员家眷的观景台,您是皇亲国戚,不应该是在对面吗?”

    慕容霓裳微微一笑,“对啊,我的位置是在对面,不过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姜白芷呵呵一声,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荷花池中的舞蹈,“我挺好的,安分守己的坐在这里看表演,郡主大可放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笑笑,笑什么笑。

    姜白芷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你有病啊,你没事儿跑我这里来笑。”

    “我高兴啊,开心当然就笑了。”

    见她一脸的洋洋得意,姜白芷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站起来就走,可是慕容霓裳却在背后说道:“姜白芷,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你又何必这么不讲道理呢。”

    姜白芷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一切,怒然回头,“这北唐的大都,好男人也多的是,你又为什么非要他不可呢。”

    “好男人?可我只喜欢他。”

    “可他是个太监,别忘了,傅连城可是东厂的督主,皇上亲封的秉笔御书郎,你喜欢他,那我倒想问问,你喜欢他什么啊?”

    “慕容姑娘,你家世显赫,段不是贪慕虚荣”

第五十二章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天也逐渐亮了起来。

    李晟边走边说:“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这也是没办法,我是君,他是臣。”

    姜白芷冷笑一声,“无所谓。”

    “什么?”李晟忽然站住脚,随性的侍卫太监也都被吓了一跳。

    “你当真觉得无所谓?”

    姜白芷朝他犯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一个女人罢了,他如果连这个都应付不来,那就不是我夫君了。”

    李晟不置可否,转身继续走,一行人穿着便衣,却也是衣着华丽的一群,俊男靓女走在大街上,避免不了的就是投来的各种目光。

    “朕知道你们是假成亲,傅连城根本没有在你房间过过夜。”

    姜白芷顿时一愣,他们其实已经很小心了,每晚都在一个房间,假装在床上睡觉,实则都是在后半夜傅连城就偷偷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这样隐蔽就来承影都瞒了过去,怎么就没瞒得过这个狗皇帝呢。

    “中医说,起的太早容易影响脑供血导致精神失常,看来说的很对,这大白天的,你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是吗?”

    “难道不是吗?”

    “姜白芷,你喜欢他什么呢?”

    “年轻,帅气,有担当。”

    “朕难道没有吗?”

    “有啊。”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朕?”

    “因为你虚伪。”

    李晟又一次站住了脚,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好看。

    “你这么说话,朕可以随时砍了你的脑袋。”

    “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朕有这个实力。”

    “那你来吧,我不怕死,死了说不定就可以回家了。”

    “你本来可以回去的。”

    “是啊,我本来是可以回去,但是因为你,我放弃了那个机会。”

    “因为朕?”

    “是,因为你,因为你的自私,因为你的虚伪,还有你的奸诈。”

    “放肆。”

    “少跟我吆五喝六的,本姑娘不吃你那一套,我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的很,你那帝王权术的这一套,对我不起作用。”

    “姜白芷,你口口声声说朕自私,虚伪,那朕问问你,如果你的灵魂被错误的按在了一个奇丑无比,浑身恶臭的老人身上,而在你面前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回归到自己身体上的时候,你会放弃吗?”

    姜白芷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到:“我会。”

    李晟听后哈哈大笑,“你不会。”

    “你跟我一样,生活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那种感觉你心里清楚,但凡有个机会可以拨轮反正,你都会去尝试,这就是你所谓的人性。”

    “李晟,我不跟你辩解,事情已然发生,无论你怎么狡辩都没用,傅连城与你命脉相连,共用三魂七魄,你可千万别玩火自焚,如果出了事,傅连城大不了就是丢一条命,而你,则是一条命加上你北唐的整片江山,你还没有儿子,你的皇位必然会落入旁支之手,你想想后果吧。”

    “你威胁我。”

    “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纵观历史几千年来,没儿子送终的皇帝,他们的半壁江山都是落入他人之手的。”

    李晟此时觉得,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口才了得,攻心之术更加厉害。

    几句话,就把自己心里最恐惧的事情说了出来,的确,他和傅连城命脉相连,共用三魂七魄,谁都不能保证他把傅连城赐死之后,自己会不会也跟着去了,投鼠忌器,李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官道上,傅连城被双手绑着拉着走,马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烈日炎炎之下,这大病初愈的人还是脸色苍白,几乎快要晕过去了。

    慕容霓裳从前面的轿子里伸出头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怎么样啊,要不要求我,求我我就让你喝水,让你到车里来。”

    傅连城艰难的抬起头来,强烈的阳光让他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勉强眯着一条缝看着前面的那个女人,“谢谢,我不需要。”

    慕容霓裳气的摔了茶碗,“不知好歹的东西,来人,给他身上加一层棉衣,他那么喜欢走,就让他走个够。”

    一声令下,侍卫那么一件棉衣披在了傅连城的身上,然而,这棉衣却有着一股淡淡的清凉之气,让傅连城感觉舒服了很多。

    “多谢。”

    “傅大人,您受苦了。”

    二人间的短暂交流之后,就是一阵形同虚设的拳打脚踢,坐在马车里的慕容霓裳越听越生气,却也担心真把人给折磨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要的是这个男人屈服,而不是他的命。

    “意环,你去看看他,实在不行就给口水了,不管怎么样,也要坚持到邯郸再说。”

    “是,”

    侍女端着一杯水下来,傅连城虚弱的抬头,咽了口唾液,“给我的吗?”

    “是,郡主说了,你求求她,就有马车坐,还有很多水果吃的都可以给你。”

    “傅大人,你应该懂得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较劲让自己受罪呢。”

    傅连城看着那碗水,淡淡的笑了笑,“多谢姑娘关心,不过这件事,我不会妥协,劳烦你转告她,感情不能勉强,她这么做,要么留下我的命,要么我就要了她的命。”

    侍女蹙眉,“你这话,我就不帮你转达了。”

    “必须转达,劳烦您一字不差。”

    侍女不明白,但还是答应了。

    慕容霓裳听了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侍女觉得自家小姐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不然怎么会被威胁了还能笑得出来。

    “小姐,您这是干什么?他说的话你不生气吗?”

    “我气什么,他要是软骨头一个,我反而要立刻宰了他,他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他,给他个马车,好好照顾着,到了邯郸见了舅舅,是不是通敌卖国自然是一清二楚。”

    “是。”

    “对了,去给他请个大夫,前面找个地方咱们也歇歇吧。”

    “好。”

    “还有,你去把我用的那个冰丝软枕给他送去,先让他好好地睡一觉吧。”

    “知道了,奴婢一定给他吃好了,和好了,睡好了,保证明天一早您就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傅大人。”

    “去吧。”

第五十三章

    邯郸这个地方,跟傅连城想象的不太一样。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处处透着一股子腐朽之气。

    马车停了下来,隆隆的雷声让本就压低了的云雨更加恐怖,天空呈现出黑灰色,一团一团的黑云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下来似的。

    傅连城抬头看了看,“阿城,这个地方不能呆。”

    “大人,怎么了?”

    “你看这四周,三面环山,这座城就在当中,这场大暴雨可能会引起附近的山体滑坡,如果一旦发生,咱们就可能被活埋在这里,你去通知郡主,让他告知这里的所有人,尽快撤离。”

    “好。”

    陈诚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傅连城感觉这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他开始心慌。

    恰好此时陈诚回来了,傅连城赶紧问道:“怎么样,都撤了吗?”

    陈诚摇了摇头,“没有,郡主说,你有点儿危言耸听。”

    “草.....她有病吧。”

    顾不上自己的脚伤,便一瘸一拐的朝前面的马车追了过去,拦在路中间时,邯郸城出来迎接的官吏也跟着到了。

    两方人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曾经见过傅连城一次,因此第一个下马行礼、

    “下官参见郡主,傅督主。”

    他一说话,后面便有人上前提醒,“别跪了,他现在是阶下囚。”

    经人一提醒,那名官员这才想起几天前接到的命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站起来呢还是继续行礼。

    好在,慕容霓裳这个时候发话了,“起来吧,这里是城外,我们也是微服而来,不宜张扬,城内情况怎么样了。”

    “回郡主,一切安好。”

    “那些刺客呢?”

    “都在关押,重兵把守,还活着。”

    慕容霓裳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傅连城,“听见没有,你的同伙还活着。”

    傅连城也不示弱,“你的同伙,在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这么毫无情面的威胁辱骂一个郡主,这换做是其他人,早就死的不知道尸体在哪儿了,而慕容霓裳可不是一般人,她看着傅连城,忽然笑了起来,“还有力气骂人,证明身体恢复的不错,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骑马坐车了,来人。”

    “郡主。”

    “按照规矩,给他上了手铐脚镣,暂时关押起来,等到本郡主和赵辉将军碰面交换情况之后再做处置。”

    “是。”

    此时,一阵雷声轰然而下,傅连城顾不上跟她斗气,说道:“郡主,这场大雨来势汹汹,要抓紧时间撤离到附近更高一点的地方去。”

    “傅连城,邯郸城每年都有大雨,每一次都安然度过,与其操心别人,倒不如先管管你自己吧。”

    “你......”

    侍卫此时已经带着手铐脚镣来到他面前,“大人,得罪了。”

    几十斤的手铐脚镣真的是足斤足两,傅连城不得不感叹古代人做工精良不掺假的优良美德。

    枷锁上阵,瞬间感觉自己重了几十斤,被人拖着往前走,铁链剐蹭地面,发出并不悦耳的声音。

    他不担心这些,却总是抬头去看天边的云彩,这团云彩太诡异了。

    进城的路不远,城门很高,傅连城观察四周,空气中弥漫的湿汽越来越重,他看向四周的环境,觉得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来人。”

    傅连城停下脚步,此时,陈诚边从后面跑了过来,“大人,有什么事儿吗?”

    “我们不能进城,你去告诉郡主,就说我头晕,像是水土不服,让她尽快给我找个郎中过来。”

    “是。”

    陈诚是承影的部下,自从承影暗中交代了他之后,这一路也算是尽心尽力的保护,但因为做的不能太明显,因此傅连城这身上的破肉之苦算是免不了了。

    慕容霓裳听到陈诚的汇报后,心里也觉得奇怪,“去城外的山坡上扎营,顺道请个郎中过来给他看看。”

    陈诚得令后立刻去照搬,大部队在城门口拐弯儿去了旁边的一处高地,那里原本是邯郸城的一处护卫城遗址,建筑和防御工事没有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大土坡、

    郎中看了看傅连城受伤的脚踝,给他擦了写止血散淤的草药,说道:“您这脚踝伤的不轻,之前扭伤过,却没有好好的养着,如今这是第二次,如果再不好好调理的话,以后走路都要成问题的。”

    “有这么严重吗?”傅连城心里有些害怕。

    “当然有,不信你自己转动一下试试”

    傅连城试着动了一下,钻心的疼痛。

    “大夫,求你一定要治好我,我不能变成瘸子。”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安心养着,不再受伤,就不会有事。”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三个月。”

    “那不行,我等不了三个月,而且这三个月,我也不可能做到静养。”

    大夫啧了一声,想了想之后,说道:“大人身居高位,自是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忍一时,又何妨呢?”

    大夫言尽于此,留下了一些药材之后,便离开了。

    傅连城坐在那里,脑子里飞速略过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他和姜白芷的计划天衣无缝,而如今二人双双落入皇帝的陷阱而身不由己,只怕是轻敌的结果。

    他们忘了,自己是现代人,可古代人拥有了现代人的智慧之后,往往变得更加可怕。

    李晟在时空隧道里走了一圈,历经千年轮回两世,运筹帷幄之间,早已洞悉了一切。

    只因命脉相连,自己才能活到现在。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一只受制于人。”

    傅连城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踝,想到如今被迫跟在皇帝身边的姜白芷,男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金钱地位和女人,他都失去了。

    “来人。”傅连城凝眸看着前方,心里有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接受的想法正在慢慢的膨胀。

    “大人。”

    “去把郡主叫来,就说我想通了。”

    “是。”

    陈诚听到这话,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大人,您.......”

    傅连城是什么态度,陈诚心里清楚,他不是个软骨头,这一路走来,多么非人的折磨他都没松口,反而是在接近黎明的时候,妥协了吗?

    “大人......”

    傅连城看着他,“阿城,想办法通知承影,就说一个月后我返回大都,让他立刻回来。”

    “大人,你......”他是真害怕傅连城做出什么破釜沉舟的事儿来。

    “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头。

    “是。”

第五十四章

    慕容霓裳听说傅连城要见他,心里开心得不行,蹦跶蹦跶的就来到了他的营帐,挑开帘子便问道:“早想清楚了不就好了,何必受这么多罪,尽管你真的有罪在身,有本郡主在,也没人敢动你半根汗毛。”

    傅连城闻言淡淡一笑,指了指桌子上的羊皮水壶,说道:“这个,给你留的,尝尝看。”

    慕容霓裳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心说这小子是怎么了?

    “是什么东西,给我留的?”

    “嗯,刚刚大夫来给看的药,然后留下了这个,说是对身体好。”

    这么蹩脚的理由,也得亏他能说得出口。

    然而,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不能用正常的方式计算,所以,慕容霓裳便笑呵呵的走过去拿了起来,打开盖子闻了闻,有一股子淡淡的青草药味。

    “这不是药吗?”

    “是药,不过是缓解疲劳的一种汤药,这一路走来,你也累了,喝点儿对身体好。”

    慕容霓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傅连城,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这人真的是,我对你好,你也怀疑我,我对你不好,你也怀疑我,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用正常的心态看我。”

    慕容霓裳看他真的生气来,便立刻凑过来说好话,“不是不是,我就是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你对我就是恨之入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喜欢你啊,我想把你留在身边,这才对姜白芷下手的,不过你看啊,她现在毫发无损的跟在皇上身边,不是挺好的吗?”

    说到这个,傅连城的心里的火就蹭蹭的往外钻,但他毕竟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人,隐藏情绪是必修的课程。

    看着这个让他极度厌恶的女人,微微一笑,露出几许温情,“是啊,我知道,她其实过得比我好,至少不像我,人不人,鬼不鬼的。”

    “不不不,那都是之前我为了驯服你才对你下狠手的,你放心,既然你想明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我保证谁都不敢对你不好,即便你现在有罪在身,我也相信你不会通敌卖国。”

    “还是郡主聪明,想我身居九千岁的高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为什么要通敌卖国,国家没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说是不是啊郡主。”

    慕容霓裳此时此刻的智商已经成为了负数,傅连城说什么,她都信了。

    “对对对,你说的对,我一直都相信的,连城,你放心,等咱们进了城,进了赵辉将军,就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此时,一阵雷声隆隆而下,傅连城心说,还特么见赵辉将军,在耽搁下去,大家直接见阎王去了。

    于是,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看了眼外面,然后对慕容霓裳说道:“霓裳,这场大雨来势汹汹,真的会引发泥石流,我害怕,咱们先撤离行吗?”

    这话,把一个人内心极度害怕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而慕容霓裳这个恋爱脑也早就被那一声“霓裳”叫的天旋地转了。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来人。”

    侍卫进来一大堆,齐刷刷的行礼,“郡主。”

    慕容霓裳看了眼傅连城,然后板着一张脸吩咐道:“通知咱们的人,即刻起绕过邯郸城往东边走,那里有一片高地,暂时在那里驻扎,不进城。”

    侍卫长不是很理解,“郡主,属下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照做就是了,反正赵辉将军还没回来,咱们进了城也是要等,更何况咱们这么多人,进城驻扎会引起城内不必要的恐慌。”

    “是,郡主想的周到。”

    “好了,去办吧,顺便把周琦给我叫进来,我有话问他。”

    “是。”

    ...............

    傅连城看着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心里有些难受,他救不了城中百姓,也只能尽力祈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哗啦

    下雨了,

    傅连城眉间紧锁,一直盯着外面看。

    慕容霓裳担心他受凉,便将帐帘拉了下来,“别看了,等下咱们就出发,你先睡一下。”

    傅连城点点头,余光瞥向那个羊皮水袋,说道:“郡主,药快凉了,你赶紧喝了吧。”

    对于傅连城的关心,慕容霓裳十分受用,当下也没什么警惕心理,便喝了几口。

    傅连城内心十分忐忑,于是静静的看着她

    很快,慕容霓裳就觉得头昏眼花,瞬间便倒在了床上。

    傅连城试探了几次,发现她是真的晕了之后,这才开始动手解开她的外衣。

    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外面的人进来,就看见两个人躺在一起休息的样子,侍卫很有眼力见,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见计划成型,他便开始准备离开,但因为脚上的缘故,他对这次的逃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走到帐篷门口,脸色依旧苍白的他穿着蓑衣,因为刚刚那个侍卫看见了一些东西,所以,此时营帐之内已经默许了这二人的关系,眼下,其中一人虚弱的出来,想必大家也很理解。

    傅连城走到外面,招呼过来一个侍卫,说道:“郡主说,雨太大了,先等等再走吧,另外,她想吃邯郸城里的鱼圆子,指名让我去买,你帮我牵一匹马过来,我去去就回。”

    侍卫想到这二人此时此刻的关系,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好,您稍等。”

    很快,一匹快马就牵了过来,傅连城很满意,跨上马背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大营,直奔邯郸城而去。

    他还是不能见死不救,这场大雨,一定会引起泥石流,邯郸城就算不被全部深埋至少也会有一半受损,他不能视若无睹。

    进城之后,他发现这里的守卫都不见了,大街上也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在钟楼那里看见一个老人在艰难的走路,可等他过去询问的时候,才发现那老人家又聋又哑,啥也问不出来。

    无奈,他只好先把老人家送回去,跌跌撞撞的扶着老人进了家门,“老人家,到家了。”

    手语并不灵光的傅连城尽力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想问问州府在什么地方,他要去见见这里的官,然而,老人却忽然笑了一声,开口道:“州府能管什么,老夫才是救你的人。”

第五十五章

    傅连城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是晕乎乎的。

    鼻息间凌饶着一种淡淡的荷花香气。

    这个季节,有荷花不奇怪,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有花,却有浓浓的花香。

    撑着手肘坐起来,发现脚腕的地方裹着厚厚的白布,稍微用力就能感觉到疼痛。

    “有人吗?”

    “你起来啦。”

    有人回应他,是个姑娘。

    傅连城顿时有一种命犯桃花的感觉,怎么到哪儿,出什么状况,都有个女人在身边的。

    “嗯,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衣素服的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倒有几分夏日荷花的感觉。

    “这里是我的家。”

    “你家?”傅连城略显惊慌,

    “对啊,是我家,是爷爷带你回来的。”

    傅连城此刻联想到那个看上去可怜,实际上有点儿阴险的老头。

    “他是你爷爷?”

    姑娘摇了摇头,“他不是我爷爷,是我们大家的爷爷。”

    “啊?大家的爷爷?”

    姑娘断了草药进来碾,一边动手一边说:“这里是爷爷给我们的家,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是爷爷看我们可怜收留我们的。”

    傅连城此时明白了,敢情这老头还是个慈善家。

    “姑娘,能不能请你把你的爷爷叫来,我有话问他。”

    姑娘摇了摇头,“爷爷去救援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我来照顾你。”

    “对了,你的脚腕受伤很严重,已经不能再继续恶化下去了,你需要卧床静养,不可以随意走动了。”

    傅连城当然知道自己的脚伤到什么程度,他也知道自己必须卧床静养才能有机会痊愈,但是眼下不行,他得跟着那个慕容霓裳,然后证明自己没有通敌卖国。

    可思绪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救援?

    一个老头参与救援?或者说,是什么样的灾难需要动用一个老头去救援,这其中太古怪了。

    “我想请问,哪里受灾了?”

    “哎。”

    姑娘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城里被泥石流给埋了大半,死伤根本无法估计,爷爷去了也只是帮忙照看伤员,其他的也帮不上忙。”

    听到这话,傅连城立刻想要下床,而就在此时,那老头一身脏兮兮的回来了。

    一进门看见傅连城正看着自己,于是笑了笑:“醒了好,给你用的药猛了些,还怕你醒不过来了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脱掉外面的蓑衣,“怎么样,感觉如何?”

    傅连城道:“邯郸城怎么样了,郡主和大都来的人呢?”

    老头道:“放心,那些官儿都没事儿,你的那位郡主也好的很,只是可怜了那些穷苦百姓,泥石流来,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全都被埋在下面了。”

    傅连城气的锤了下床板,“我早就告诉她要撤离,要撤离,就是没人信我。”

    老头看着他,略显安慰的说道:“我相信了啊,正因我相信了,所以我才通知我的孩子们来城里接我们,顺带把你也带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通知州府,让大家一起撤离。”

    “州府?他们此刻正在欢呼庆功呢。”

    “啊?庆功?哪儿来的功?”

    老头坐在他床边,一边解开他脚踝上的布一边说道:“绞杀乱党,自然有功。”

    “哪儿来的乱党?”

    “官儿说有,就有。”

    老头弄来一碗黑乎乎的药膏,散发出一股股的荷花香气,傅连城这才明白这一室的荷花香从何而来。

    “荒唐,莫须有的罪名吗?”

    “你这年轻人也真是奇怪,不是你难道不好吗?”

    傅连城愣了一下,“您......知道我是谁?”

    老头看着他笑了,笑容里藏着些许温情,“不知道,我干嘛要救你。”

    “老夫这一大把年纪,生活安逸舒适,可是为了救你,这后半辈子的生活可能就要断送了。”

    看老头包扎的手法娴熟,配的药也不似寻常药馆里的东西,便出于好奇的大胆的问了一句,“您是宫里的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石头丢进深渊,老头耐人寻味的看着他,二人谁也不说话,空气仿佛静止一样,片刻之后,老头忽然笑了。

    “许是离开的年头久了,久的你都不认识我了。”

    老头神色恢复如常,继续帮傅连城包裹脚踝,傅连城此时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他还是不能确定,如果一旦确定这个人是他,那么,之前他所知道的一切,也许就都是谎言。

    傅连城平静的看着老头为自己忙完之后,忽然又来了一句,“师父。”

    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很轻很轻,好像没用什么力气吐出来一样,但老头听后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傅连城想起之前墨阳离开时跟他说的话,那句话里除了警告他提防身边的人之外,还有一个含义就是让他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他身边的人是人是鬼,如果不差清楚,自己很可能稀里糊涂的就送了命。

    而他当年将墨阳放走,主要也是因为他发现墨阳其实并不像他看到的那样,他应该还有任务,而这个任务傅连城不想知道,但也不想阻止。

    如今看来,这一路走来虽然惊险万分,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多半也是墨阳在暗中保护他的结果。

    环顾四周,他知道墨阳此时此刻不可能在这里,如今想到承影,也是心有余悸。

    那个武功高强的人,此刻有身在何处呢?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也难得让他有个时间安安静静的想一想这前后发生的一切,自己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从最开始的九千岁,权倾朝野,他玩世不恭,却也没有耽搁任何一件正事,小皇帝魂归之后去而复返,虽然变成了姜白芷,而真正的皇帝李晟也魂归正主,三个人的秘密彼此都知道,一句命脉相连,让皇帝李晟知道自己于傅连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格之后,按理说皇帝更应该好吃好喝的待他,毕竟,他傅连城要是一不小心挂了,他皇帝李晟也得跟着陪葬。

    然而,事实呢?

    全然不是。

    皇帝李晟屡屡设下陷阱,总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弄死,若非傅连城不想死而屡次反抗逃出生天,他皇帝李晟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此想,又想不通了,难道皇帝不想活,想拉着他一起死吗?

    这显然不可能。

    傅连城百思不得其解,却忽然灵光一闪,或许,这句话还有另外一层含义,而这层含义的背后有一个解法,因此皇帝李晟才会如此对自己。

    “看来,我真的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得回去找着那个老东西。”

    他说的老东西,是被自己心存善念放了的钦天监张大人。

    那个已经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假死以谢天下的老王八蛋。

结尾

    漫天的火树银花,满城的欢声笑语。

    这是新的一年,是太子殿下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在天下人眼中,这是众望所归的。

    朝廷颁布圣令,新帝即位,普天同行。

    每家每户按照户部登记的人口派发喜饼,傅云生以为这喜饼就是一块用红布包裹着,有着新年喜气寓意的糕点,然而当他看到手下人将一串银钱放进去的时候,便明白了为什么太子李荣会如此得民心。

    姜白芷从后面走来,看了看御膳房忙的热火朝天的样子,便说道:“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这一吊钱也就一户人家买一坛酒半斤肉的。”

    傅云生无奈摇头,“礼轻情意重,李荣如此作为,便是得民心者的天下,身为帝王,格局可不能太小了。”

    “那就多给点儿啊,每个喜饼里面包上一大包银子,这么点儿给我我都不稀罕。”

    “老百姓的日子就是有口饭吃,平平安安即可,再说,这是朝廷给的,是恩惠,不在乎多少,百姓也不会在意多少,在他们眼中,皇帝高高在上,却还能如此记挂着他们,即便是这一吊钱,也是一份心意。”

    “姜白芷,帝王当家可不比寻常人家,照你刚才的说法,即便是国库搬空了,也没什么用,不是所有人的忠心都能用钱买到的。”

    姜白芷哼了一声,随手拿起一块包好的喜饼,拆开后闻了闻,又十分嫌弃的扔在一边,“一股子陈年酥油茶的味道,难吃死了。”

    傅云生把她扔在桌子上的喜饼捡起来,刚要放嘴里吃了,就被他的随从拦下,“督主,赏给奴才吧。”

    他不是嘴馋,他只是见不得自家主子吃别人不要扔在桌子上的东西。

    傅云生了解他的为人,也知道他这么做的寓意,便笑了笑,“大家忙了这么久,也都累了,这些喜饼大家可以吃一些垫垫肚子。”

    说完,还不动声色的又拿了一块喜饼和刚才那个一起交给了这个随从。

    ................

    新年的夜晚总是那么美好,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新年永远是一年中最隆重的时刻。

    昭阳宫内灯火通明,所有宫娥身着新衣,靓丽的像极了一场盛大的舞会,太子初登大宝,尚未建立后宫,因此,他身边配做的是两位公主。

    傅云生紧随姜白芷进入殿内,六皇子李晟见他过来,便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亲自端了一杯酒来找他,“云生哥,你来啦。”

    “殿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主位在那边。”

    李晟有些委屈的看了看主位,小声道:“武成郡王带着他的夫人来了,主位没有位置了,我便让了出来,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人多也热闹,看歌舞也更近一些。”

    傅云生叹了口气,冲他摇了摇头,“你这样是不行的。”

    拉着他坐下,道:“你是皇子,如今你皇兄登基,按照祖制你就是藩王,即便是还没有封地,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他一个小小的郡王,怎么能让你给他让座。”

    李晟朝他摇了摇头,“算了,云生哥,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也就你和白芷姐姐把我当个皇子,其他人不把我当奴才使唤就不错了。”

    傅云生天生就是看不惯这种阶级观念,此刻越看那个肥头大耳的武成郡王越不顺眼,于是心生一计,便拉着李晟从坐席间走出来,大摇大摆的拎着酒壶,直接上了浮云梯,来到了主位这边。

    此时,上层人士们正在寒暄,看见傅云生带着六皇子李晟大摇大摆的走来,便有些诧异。

    傅云生是新帝旧日的心腹,如今身居九千岁,自然是不敢得罪。

    两位公主先一步起身,让出了左右两个副位,傅云生拉着李晟直接走过去,自己坐在了右边,把左边的推给了李晟。

    李荣见状微微蹙眉,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云生,你这姗姗来迟,可要罚酒三杯哦。”

    傅云生切了一声,拎着酒壶在李荣面前晃了晃,“别说三杯,就是三壶也没问题,皇上,咱哥俩儿走一个?”

    听惯了傅云生的一两个奇怪用语,久了也能猜到这是什么意思,便拿起酒壶跟他碰了碰,“朕酒量不好,你用壶,朕用这九龙杯。”

    傅云生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脸色铁青的武成郡王,说道:“这位看着眼生,是谁啊,皇上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李荣愣了一下,然后端着九龙杯亲自来到武成郡王这边,说道:“云生,这是朕的亲表叔,武成郡王,还不快过来敬一杯酒。”

    傅云生倒是听话,拎着酒壶两三步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欠身,“王爷千里而来,一路上辛苦了,来,我先干为敬。”

    听着傅云生嘴里“你你我我”的毫无尊卑可言,又想到这一路回来听到的民间传闻,便又把那几个字想起来了,“宦官当道,祸国殃民”......

    “你就是傅云生?”

    傅云生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既然如此,也该懂得什么是上下尊卑,皇上面前,即便是本王也要自称奴才,而你一个小小的宦官,竟敢......”

    “王爷。”

    话没说完,就被傅云生打断了,“您错了。”

    “本王哪里错了?”

    傅云生伸出两个手指头朝他比划了两下,“第一,我不是宦官,我只是宦官的头儿,我是东厂的督主,但不是太监,您不要总是拿前朝的旧黄历来评判现在的北唐,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念旧呢?”

    武成郡王气的脸色通红,“混账东西,竟敢信口雌黄。”

    傅云生也不着急,“第二,我不是没规矩的人,只是我身居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面的话没说,也是给武成郡王台阶下罢了。

    李荣表面上苛责般瞪了他一眼,实则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是招呼宫女过来给武成郡王送上了西域进攻来的美酒佳肴,这可是独一份,“七皇叔,这是征远将军战胜归来时抓来的几名西夜御厨烧制的菜肴,烹饪工艺不难,原材料却极为稀缺,朕这里也只是准备了三份,一份送去了太后和太妃那里,一份赏给得胜归来的将士们,还有一份就在这里。”

    给足了面子,武成郡王也聪明,知道顺坡下驴,新年新气象,心里再怎么不痛快,眼下这新人势头正盛,也不敢轻易得罪。

    “谢主隆恩。”

    接着,便是群臣的山呼万岁。

    北唐第二位君主在除夕当天登基,当夜就暴毙而亡......

第一章 还魂

    瑞和元年,腊月十七。

    守孝期满的傅云生走出漠北王陵,离开地宫的那一刻,他归心似箭。

    莫离带着随从早已等候多时,看见他便迎了上去,“回去以后,再见面我一定会打败你。”

    傅云生微微一笑,“你我各为其主,再见面一定是在战场上,四王爷,我很期待与你的公平较量。”

    “好。”莫离十分欢喜,叫人递酒上来,“漠北的规矩,送行酒,干了。”

    ......

    三年光阴,繁华的北唐大都仿佛又增添了几分喜气。

    城门口的告示牌上写的明明白白,原来是瑞宗皇帝李晟喜得贵子,因此普天同庆,皇城之内所有房前屋舍全部挂上了象征喜气洋洋的红灯笼。

    傅云生走在街上,迎面过来三波派发喜饼的衙差,笑脸相迎,仿佛是自己老婆生了儿子似的。

    忽然,他看到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人背影形似故人,于是便跑了两步追上去,“承影。”

    承影回头,似乎有些陌生。

    “你是?”

    傅云生忘记自己还带着人皮面具,便一把扯下来,露出本来的面目。

    承影顿时一愣,却又看到那左边脸颊上浅浅的一道疤痕,不由得皱了皱眉。

    “跟我来。”

    二人落座于一间茶馆的角落,店小二上了一壶花茶和两盘点心,承影脸上虽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十分激动。

    “这三年你去哪儿了。”

    语气平淡,并无任何波澜。

    傅云生不知内情,只知道故人相见,他欢喜的哈哈大笑,“怎么,想我啦?哈哈哈,我没去哪儿,就是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好吃好喝的呆了三年,这不,全须全眼的回来了?”

    “哎,李晟那小子终于登基了?老妖婆妥协啦?”

    承影淡淡道:“皇室嫡子尚在,她就是再不情愿也得同意,先帝病故三年,如今守孝期满,她没理由再继续拖着了。”

    傅云生点点头,“也是,不过李晟这小子也挺好的,心系民生,杀伐果断,是个当皇帝的料。”

    承影没说话,给他倒了一杯茶,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三年前,那道光......是怎么回事。”

    傅云生

    然而,当他看到旁边不久前张贴的另外一张公告时,整个人都愣了。

    原来,皇帝李晟不仅仅是改了年号,而且还重新册立了皇后,中宫喜得嫡子,当然是要大肆庆祝了。

    “新皇后,竟然是她。”

    落寞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他虽然知道这可能会发生,但他被困在深山养病期间,仍然希望可以出现奇迹,然而现实却结结实实大打了他一巴掌,希望终究化作了泡影。

    转身要走,却一想到自己如今而来的目的,心中那团仇恨的烈火又一次燃烧了他的理智,若是以前或许还有牵绊,如今,也没有了。

    深深叹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全是复仇的光。

    .......

    .......

    自从他从邯郸城“失踪”,慕容霓裳伤心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放弃搜寻,呈报朝廷说是泥石流的缘故,导致罪臣傅连城尸骨无存。

    没有人肯定傅连城死在了邯郸城的泥石流中,当然也没有人能确定他没死。

    毕竟,慕容霓裳在邯郸城逗留三个月,数千精兵徒手挖掘,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老鼠,是生是死也给挖出来了。

    所以,尽管皇帝李晟和慕容霓裳都觉得傅连城可能没死,但事实就是事实,一个月后,一具尸体坐实了这个消息。

    当然,这具尸体是假的,但足够以假乱真。

    东厂督主,九千岁加封秉笔御书郎,曾经权倾朝野的傅连城,年近二十多岁就没了。

    讣告发出,北唐的各个城池,每个角落,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火烧毁了傅连城的脸,但薛老头倾尽毕生医学给他重获了新生。

    如果说曾经的傅连城是英俊小生,那如今改良过的傅连城,这张脸除了英俊之外,更多了几分柔情似水,含情脉脉。

    日头正高,傅连城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脚步仿佛有千斤重,但还是一步一步的挪了进去,守门的官兵见他面生,便走过来拦住他,“小兄弟,拿你的通行证给我看看。”

    傅连城微微一愣,右手下意识的去翻自己的裤兜,然后慢慢的摸出一张纸来,“是这个吗?”

    守卫仔细的看了看,确认真伪之后便问道:“你第一次进城,要做什么?”

    傅连城早就是有备而来,因此便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从滨州过来的,听说驸马府招人当马童,我就报名过来了。”

    守卫哦了一声,指了指前面那一长串的人,说道:“小伙子,看见没有,这些都是来应征的,去排队吧。”

    傅连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心里一阵恶寒,心说这队伍怎么都排到城门口了,驸马府不应该是在西大街吗?

    这么算下来,还不得几百号人啊。

    想着自己很可能得站到天黑也不一定有机会进去面试,心里便有些着急,但他必须混进驸马府,才有可能查到更多关于皇家和当年东厂的内幕,于是,他把心一横,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不管过程怎么样,能入选进入驸马府就行。

    在心里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傅连城决定不走寻常路,于是,就有一个年轻人倒在驸马的轿子前面,浑身抽搐,浑身脏兮兮的不像个人样。

    “停轿。”

    “是,驸马。”

    “怎么回事?”

    “回驸马,是个乞丐,跌跌撞撞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摔倒了。”

    驸马三十岁上下,温文尔雅,是个文官,娶了公主,也还是那个温和的性格,因此,他便吩咐手下带着银两过去看看。

    红衣侍卫像是驸马的贴身护卫,拿着一锭银子走过来,傅连城倒在地上,余光却关注着前面的一举一动。

    人蹲下来,轻声道:“小兄弟,你怎么样啊,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馆,这里有些银两,你先起来。”

    傅连城皱着眉头装作很痛苦的样子,说道:“这位大人,我起不来,也动不了,劳烦能不能找个担架帮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红衣侍卫精明能干,此刻便早已经看出破绽,但他不动声色,嘴角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找人把你抬到医馆,如何?”

    傅连城知道他已经看穿自己,但他的赌注不在这个侍卫身上,于是便到底大声喊叫,同时,手里早就藏好的一颗小石子也瞬间飞了出去,刚巧打中了一名随行侍卫的马头。

    战马受了惊吓,差点儿把上面的人给掀翻了,驸马在轿子里受了惊吓,钻出来看到外面的情形,怎么说呢,一片狼藉。

    “承影,你在做什么?”

    果然,还是自己人。

    承影抿嘴隐藏笑意,“驸马,有人故意拦轿,交给属下处理吧。”

    驸马温和的点点头,本就没多少路,于是也没打算回去继续坐轿子,结果,刚走两步,就被傅连城拦住了去路。

    此时,他也不装病了,跪在驸马爷面前,说道:“驸马爷,我从滨州过来,以前曾在大营里专门照顾战马,我懂兽医,也擅长骑射,求您收留我吧。”

    驸马爷微微一愣,“滨州?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在那里服役呢?”

    “驸马爷,我腿受伤了,他们便不要我了。”

    驸马虽然是文官,但对军队上的规矩也是知道的,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腿伤了,按照规矩,是不应该继续留用的。

    “伤在什么地方?给我看看。”

    傅连城右脚踝的伤是永久伤,只要不影响日常生活,如果要真的上阵杀敌,那就不行了。

    老头说过,他的脚伤终身不会痊愈,但只要不复发,不第二次受伤,便可一生无忧。

    驸马爷聪明,伤没伤着看一看就知道了。

    结果......驸马爷略懂医术,再看见傅连城脚踝上的伤口之后,内心充满怜悯。

    “可怜了你为国效力,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我府上只招马童,洗马喂马你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一定好好干。”

    傻里傻气的样子,让驸马爷觉得挺好笑的。

    “行了,承影啊。”

    “是。”

    “安顿好这位小兄弟。”

    “是。”

    再次见到承影,傅连城感觉恍如隔世。

    回想从前,承影跟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主子的喊着,再到后来他们兄弟相称,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承影的脸有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傅连城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眼神看着他,“傅。”

    傅字一出口,他便看到承影的脸上有些许微妙的变化,便又慢慢的吐出后面两个字,“云生。”

    承影微微蹙眉,念叨:“傅云生?”

    “正是。”

    沉默片刻,便伸出手来,“起来吧,我先带你去找管家报到登记,洗了澡换身衣服,还有......”

    傅连城愣愣的看着他,承影又道:“这里是驸马府,以后不要这么装神弄鬼,有我在,任何人都休想在驸马府玩儿花样,懂了吗?”

    “懂。”

    ....................

第二章 驯马园偶遇故人

    傅连城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是跟荷花犯冲。

    三年前他差点儿死在一片荷花里,如今这驸马府又有一池子的荷花,且开的正好。

    承影带着他报到之后就被驸马爷叫走了,临走时交到他去后厨房找一个叫胡海天的大师傅帮忙领一套衣服,然后再去驯马园安顿好自己的一切。

    傅连城连连点头,送走了承影,他顿时感觉无比失落。

    后厨房很大,是个三进的四合院,从悬挂的牌子上可以看出,这里的分布十分明确,连切菜都有个单独的房间。

    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走进去,还没敢往里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十分粗狂的声音,“哪儿来的?杂役在西厢房那边,这里是后厨。”

    来人魁梧身材,肩扛半扇猪肉,左手来拎着一把菜刀。

    傅连城赶紧侧身让开门口,站在旁边说道:“我叫傅云生,是新来的马童,承影侍卫说让我先找后厨房的大师傅领一套衣服,然后再去驯马园安顿。”

    “哦,这样啊,那你跟我走吧、”

    “是。”

    进了房间,壮汉把猪肉放在案板上,转身又从里面的隔间拿出一套新衣服来,递给他,“傅云生是吧。”

    “是。”

    “我跟你说啊,这驸马府我是管家,也是后厨房的大师傅,只因为咱们长公主从小吃我做的饭长大的,所以,她嫁过来,我也就跟着过来了,以后这府上的大大小小任何事情都要像我禀告之后才能行动,知道吗?”

    傅连城连连点头,“是。”

    “对了,这里人都叫秦师傅,或者秦管家,还有,你既然是马童,那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驯马园里,没事儿别总出来溜达,驸马府来往宾客众多,冲撞了贵人们可不得了。”

    “是。”

    “跟块木头似的,我说什么你就知道是是是,我跟你说啊,这府上尊卑等级森严,你是最低等的奴才,见了任何人都要行跪拜之礼,知道吗?”

    “是。”

    “皇上和皇后偶尔会来这里吃饭,偶尔也会到驯马园去看看表演,所以你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园子,让它时刻保持干净,而且,你还要负责给战马们洗澡。”

    “战马?”傅连城有些好奇。

    秦总管切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咱们长公主自幼随父常年驻守边关,最擅长的就是捕猎野马然后驯服为自己所用。”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战马嘶鸣的声音,秦总管忽然十分慌张,急急忙忙的就跑出去了。

    秦总管紧随其后,结果就看到一个这样的画面。

    驸马坐在地上,旁边一群人搀扶,而他的旁边,玄衣的是皇帝李晟,此刻他正在笑,然而最让傅连城无法接受的是,皇帝身边站着的是他的新皇后。

    姜白芷......

    马童们赶紧过去牵马,驸马被摔了一跤反而笑呵呵的指着那匹白色的马对皇帝说道:“果然是天山雪域的极品,虽然性子烈,但驯服之后一定是个好帮手。”

    李晟面带微笑的点点头,“是啊,据说带回来十匹,结果中途折损九成,就剩下这一匹了。”

    傅连城心里有数,天山雪域的神马本就行踪不定,急难寻觅,一下能抓捕十匹,想必应该是幼年小马,但这种野马血统高贵,性子极野,要抓幼崽也很难。

    要想成功混到驸马身边,这匹马是个突破口。

    “让我试试吧。”

    他忽然出声,向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移过来,驸马微微一愣,承影立刻解释道:“是新来的马童,撞您轿子的那个。”

    “哦,是他啊,换身衣服看上去倒是精神多了,你叫什么来着?”

    “傅云生。”

    此时,皇帝忽然开口,“你叫什么?”

    傅连城忍着宰人的冲动,低眉顺眼的重复了一遍,“傅云生。”

    他说完,还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新皇后姜白芷,然而,却发现衣着光鲜的她竟然目光呆滞的看着其他方向,仿佛把自己隔绝到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驸马指了指那匹白马,说道:“傅云生,你去试试吧,如果能驯服,以后你就负责照顾它即可,其他的事你都不需要管。”

    “是。”

    傅连城从小就练骑术,十几岁的时候还曾经道国外去学习一年,本以为长大之后可以当一个专业的马术师,结果却考上了警校......

    上辈子的事儿仿佛已经很遥远了。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驯服这匹马,但他必须一试,如果不成功,了不起就是被摔下来,然后在领找机会接近驸马就是了。

    白马桀骜不驯,一只昂着头不停地嘶鸣,仿佛对这群人类把它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十分不满。

    傅连城慢慢的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摸了下它的脖子,“你很漂亮。”

    白马对他这个二百五的举动十分不满,转过头来就想咬他,结果傅连城反手抓住绳套,纵身一跃便上了马背。

    白马如果会说话,此刻已经开始骂街了。

    因此,它唯一的对抗方式就是不停的跳跃,企图用自己的力量将马背上的人震下来,然而,傅连城在Y国马术学校学习的时候,这个应对已经是小儿科了。

    几番尝试无果,白马开始嘶鸣,它似乎很气愤,但又无可奈何。

    傅连城也不着急,抓紧缰绳把自己牢牢的固定在马背上,任凭白马发泄不满之后,他知道时候差不多了。

    野马性子难驯,可一旦反抗无效之后,便是驯化它们最好的时机。

    傅连城忽然勒紧缰绳,几次尝试之后,白马似乎有些认命了。

    随着傅连城变换不停地口令,白马已经逐渐开始配合,围着马场跑了一圈又一圈,所有人都跑过来看热闹,驸马和皇帝更是看得目瞪口袋。

    白马身姿挺拔,跨越障碍物的时候四蹄腾空,犹如白龙戏云,吞云吐雾的气势。

    傅连城身穿绛紫色训马服,手持缰绳发号施令,这一幕,竟让人觉得有几分熟悉。

    姜白芷本就无心这些东西,此刻也竟然被慢慢的吸引过来。

    皇帝李晟更是惊讶的拍手叫好,“绿奴,赏。”

    “诺。”

    白花花的银子放在枣红色的托盘里,傅连城经过的时候瞥了一眼,手上的缰绳微微用力,白马便朝着皇帝飞奔而去......

    下一秒就是“护驾.....”

第三章 承影是我大哥

    护驾?

    白马的蹄子在皇帝面前虚晃一下,立刻就被傅连城控制住了。

    高头大马面前,站在地上的皇帝显得几分狼狈。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受惊的皇上和皇后身上,无人看见那马背上少年清冷毒辣的目光。

    马背上的人立刻跳下来,跪在地上请罪,驸马也被吓了一跳,但驸马却更欣赏这个年轻人,能驯服他心爱的白马,这样的人才,他无论如何都要留住。

    没有人看出傅连城刚才那一冲动的目的,只当是白马忽然不受控制的一场虚惊、

    皇帝李晟生气归生气,这种事儿他也知道分寸,只是苛责几句,叮嘱几句,便拂袖离开了。

    姜白芷转身的瞬间,仿佛看到了昔日恋人的影子,不由得站住脚步,然而,那跪在地上的少年,并不是他。

    皇帝李晟察觉到姜白芷的异常,便回头问道:“皇后,你在做什么。”

    姜白芷满眼失落的看了一眼皇帝,“没什么,就是觉得这白马挺好的,不知道驸马愿不愿意让我带回宫中养几天。”

    驸马笑了笑,“皇后娘娘喜欢,那就带回去吧,只是这马刚刚才驯服,只怕它不听话。”

    姜白芷微微一笑,其实她也不想带回去,只是为了应付皇帝不得不搬出来一个理由罢了,不然,她总不能说我以为那驯马的小哥是我前夫吧。

    然而,皇帝却忽然横叉一杠子,大咧咧的挥了挥手,“这还不简单,连人带马都带回去,宫里也有御马苑,正好。”

    得了,皇帝发话了,驸马不高兴了,姜白芷也郁闷了。

    心说你个王八蛋,你有病啊,老娘就是随口一说,驸马随便敷衍一句,大家都有面子,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

    然而,皇帝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从?

    就这样,傅连城和白马一起被带进了皇宫,为了安全起见,驸马也被迫跟着去了。

    马车里,傅连城正在为刚才的冲动感到后怕,万一失了手,真的伤了皇帝,那他可就完蛋了,刚重获新生,就要被问斩,这可是太悲剧了。

    驸马看他心事重重,身形气质也不像是一般庸碌之辈,好奇心作祟便问道:“傅云生,你出身何地?”

    “北安。”

    “那是什么地方?”

    傅连城略带几分惆怅的说道:“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城池,那里有世界最大的古建群,有六百年的建都历史。”

    “哦,古建筑群?叫什么?”

    “紫禁城。”

    “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怎么我不知道啊。”

    傅连城笑了笑,“远着呢,您久居大都,不知道也不奇怪。”

    驸马微微蹙眉,“你怎知我久居大都不曾外出呢?”

    傅连城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小心说漏了嘴。

    “还是说,你以前认识我?”

    这话,更像是一把刀扎进了傅连城的心里,哎呀,怎么办呢。

    “我不认识您,以前也不曾来过大都,只是想着,您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是不轻易出城的,毕竟外面又不安全。”

    驸马笑着点点头,“也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就像是活在一个金丝牢笼里一样,北唐的规矩,非奉召,不得离开,而我这样的身份,自然是更不能了。”

    傅连城想说点别的,但话到嘴边又没敢开口了。

    车窗外的人流声越来越小,驸马挑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对傅连城说道:“快到昭和门了,你第一次进宫,等下跟在我身后,不要自己到处乱跑。”

    “是。”

    “云生,你......你家中可有亲事。”

    傅连城摇摇头,“不曾,家中只有我一人,上无父母之命,下无媒妁之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驸马看他笑的洒脱,眼底竟也有几分羡慕,“自由自在,挺好的。”

    “驸马爷,您真的觉得自由自在比得上高官厚禄,安枕无忧的生活吗?”

    驸马低垂眼眸,轻叹一声,“人活着总能有口饭吃,只要饿不死,就能有个活路,可如果你没有了自由,你的这口饭都是别人赏给你的,如果有一天,别人不给你吃了,那么,你也就活到头了。”

    “生死决定于他人,这样的生活,你愿意要吗?”

    傅连城摇头,“我宁可吃糠咽菜,也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缺胳膊不断腿的,我靠力气吃饭。”

    驸马听他这话稚气未脱,倒是透着几分率真,他许久没跟人这样毫无顾忌的聊天了。

第四章 驸马的青梅竹马

    傅连城对皇宫很熟悉,尤其是这座皇帝的寝宫,昭阳宫。

    御马苑距离昭阳宫有段距离,晚上,傅连城牵出白马溜达,巡逻的侍卫见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皇宫上下人人都知道,这白马是皇后娘娘喜欢的,这养马的官儿是特许进宫照顾这匹白马的。

    永巷的夜晚是凄凉寂寞的,这一点,傅连城身为一个男人都能体会到,因为,他逛到了一个地方。

    破旧的匾额上写着两个大字,冷宫。

    看过历史剧傅连城当然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冷宫啊,那是关押后宫嫔妃的地方,且不说是不是真的冤魂不散,就是这股子冷风刮过来,都比别的地方要冷许多。

    “哎,以前在电视里看过,也没觉得有多恐怖,看来电视剧还是虚构了。”

    忽然间感慨万千的傅连城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此时,白马忽然用头撞了他一下,傅连城回头摸摸它,“怎么啦,你也觉得这个地方挺恐怖的是吧。”

    白马似乎真的听懂了,竟然点了点头,然后又用力的用前蹄刨了刨地面,好像是要往前走的意思。

    傅连城朝前面看了看,昏黄的烛光一路延伸到另外一头,黑乎乎的像一个黑洞,看不真切。

    “咱不去了啊,前面太黑了,再说,这冷宫有啥好玩儿的,回去了吧。”

    白马似乎很执着,梗着脖子就是要往前走,傅连城无奈,想着自己也睡不着,这夜深人静的过去看看也没什么,反正也是冷宫,估计也就是一座废弃的宫殿。

    “行吧,拗不过你,不过我们可说好啊,只是去看看就回来。”

    白马竟然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用嘴拱了拱傅连城的手,意思是你快走吧,罗里吧嗦的烦死了。

    傅连城也仿佛能感知白马在埋怨他一样,双手叉腰看着它,“你不乖了,竟然敢埋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马十分不屑的偏头不去看他,傅连城也不跟他计较,拉了拉缰绳,“白大侠,走吧。”

    白马的名字叫白大侠,只是傅连城给它取的,不过白马的反应似乎是不喜欢这个文绉绉的文字。

    一人一马就这么在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上慢悠悠的走,即使享受这深宫之中极致的宁静,也是......用傅连城的话说,这就是吃饱了没事儿溜溜。

    冷宫的地盘很大,面前就是一座十分高大的宫殿,虽然破败不堪,但残留的建筑骨架依然可以看出这座宫殿当年的辉煌。

    九重双檐庑殿顶,明三暗五十八柱,三十六道接引幡,碧落黄泉无退路。

    傅连城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这里是做法事的祭祀大殿。”

    白马低下头,啃食地上的青草,傅连城也乐得清闲,撒开缰绳任让它吃个痛快,而自己则慢慢的走上台阶,伸出双手试图推开这扇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雕花大门。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傅连城捂着鼻子咳嗽几声,待尘土落下,他才从角落里钻出来,“这是积了多厚的土啊,跟下雪似的,呛死我了。”

    白马依旧在吃草,傅连城叉腰一笑,“真是应了那句民间俗语,马不吃夜草不肥啊。”

    也不再管他,反正兴致来了,那就进去看看。

    抱着一颗考古的心,揣着一个比老鼠还胆小的心脏,慢悠悠的走进去了。

    若大的宫殿,进入仿佛是进到了一处山洞一样,四周感觉不到任何建筑,黑漆漆的朦胧间,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傅连城打起十二分精神,然而,一盏灯忽然亮了。

    “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宫女手拿一根蜡烛,慢慢的走过来。

    她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只是出于好奇的问了一句,“你是御马园的?”

    傅连城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没味道啊。

    “我是,姑娘你......是谁啊。”

    “我叫穗儿,你叫什么啊。”

    “傅,傅云生。”

    “傅云生?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你是新来的?”

    “你怎么知道?”

    “宫里御马园就这么几个人,他们叫什么我当然知道,你是新来的,你的管事公公没跟你说,这里不能进来吗?”

    傅连城摇摇头,“没有。”

    “那你可真是胆大了,这地方,鬼气森森的,你居然不害怕?”

    傅连城指了指四周,“这里不就是冷宫而已嘛,又不是地狱,有啥可害怕的。”

    “这里就是地狱。”

    聊天到了此处仿佛进入了死胡同一般,傅连城也只能微微一笑,你说是就是吧,我一个大男人不跟女人争执。

    二人非常默契的谁也不说话,傅连城没打算走,那姑娘也没离开,两个人一根蜡烛就这么默默的并排走着。

    殿内很大,忽然,傅连城问道:“这里曾经是做什么用的,祭祀吗?”

    姑娘摇头,“你也是被外面的那些摆设给骗了吧。”

    “我......”

    “其实也没什么,这地方本来就是按照巫国大祭司生前生活的地方打造的,这里......”

    “这里怎么了?”

    姑娘转身看着他,忽然点上了殿里的其他蜡烛,光线充足了很多,傅连城放眼望去,顿时瞠目结舌。

    破烂的宫殿,另有乾坤。

    “这里是......”

    金碧辉煌的一角,珍藏着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傅连城慢慢的走过去,蹲在地上仔细看着,“这些都是真的吗?”

    “当然,这些都是真的。”

    “那皇帝为什么把它们随便的放在这里,这些不应该放在金库里的吗?”

    “皇帝?”

    “嗯。”

    “你......”

    傅连城见她欲言又止,便又开口,“我怎么啦?”

    “听说,皇上去了驸马府,皇后看上了一匹白马,皇上就问驸马要了过来,因为白马性烈,所以就把那个驯马师也给接到宫里来了。”

    “傅云生,你就是那个驯马师对吗?”

    傅连城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头,“是。”

    姑娘瞬间变了脸色,眼底似乎有泪光一样,“驸马......他还好吗?”

    嗯?

    傅连城狐疑的看着她,“你......认识驸马?”

    “不只是认识,我们俩是青梅竹马......”

    傅连城大吃一惊,感觉自己无意间好像是掀开了某个真相的一角......

第五章陈年往事

    女孩儿似乎很开心,仿佛遇见了亲人一样。

    她的眼睛里有了光,仿佛看见了希望。

    傅连城此刻终于明白驸马在前往皇宫的路上,在马车里跟他说的那番话的真正含义了。

    所谓自由自在,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情感。

    难怪他一直觉得驸马虽然名声极好,待公主也是百般宠爱,但同样作为一个男人,他总觉得驸马的爱有所隐藏。

    原来,答案就在这里。

    “穗儿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将。”

    “你既然与驸马是青梅竹马的情谊,那为什么他娶了公主,而你却在这里。”

    穗儿淡淡一笑,仰着头看着宫殿破败的穹顶,时间仿佛倒流回了十年前一样。

    “那时候,这里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御仙宫。”

    “御仙宫?”

    “是,是皇权的最高象征,可以驾驭神仙的意思。”

    “哦,那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穗儿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然而,她失望了。

    “我以为你会跟他其他人不一样。”

    傅连城微微一愣,“我?”

    “这里叫御仙宫,你不明白吗?”

    傅连城环顾四周,破败中依旧有一股庞然大气笼罩。

    “这是先皇的地方。”

    穗儿点点头,“正是,先皇在世时,这里就是权力中心。”

    “那昭阳宫呢,勤政殿呢,这里是后宫啊,既然是权力中心,那为什么不建在前面,而是在冷宫这个地方。”

    穗儿笑了笑,“那是因为这里的女主人身份特殊。”

    “特殊?”

    “傅云生,驸马和公主他们过得好吗?”

    傅连城点点头,“很好,相敬如宾,很恩爱。”

    “真的吗?”

    “真的。”

    “可你的眼睛出卖了你,你撒谎。”

    “我没有,驸马待公主极好,全大都都知道。”

    “傅云生,你不用试探我,我愿意跟你在这里说这么多话,也是因为你与他们不一样,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

    这话,让傅连城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穗儿冷笑一声,“你以为,深更半夜的我会在这里闲逛吗?”

    “啊?”

    “姜白芷让我在这里等你。”

    傅连城终于忍藏不住,“她?”

    “这里是冷宫,姜白芷是皇后,也只有她的凤令可以让我出入自由,傅云生,我问你,你与前任东厂督主傅连城是什么关系?”

    本来以为彻底暴露,老天爷有个了一丝希望。

    傅连城镇定中带着几分试探,“傅大人为了救公主殒身邯郸城的泥石流中,生前,我见过他一面。”

    穗儿点了点头,“难怪,姜白芷说她在驸马府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身上有他的影子,若非已经证实傅连城已死,她也许会以为那人还活着的。”

    傅连城无奈摇头,“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可万一还活着,她如今也已经是皇后了,也没办法再继续前缘了啊。”

    此时,殿外一盏孤灯慢慢的靠近。

    一袭白衣的姜白芷在夜色的衬托下更加美艳动人。

    “皇后娘娘。”

    姜白芷将提灯交给穗儿,然后自顾自的走到神像前,穗儿从伸向后面端出来一尊排位,傅连城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灵位。

    上了香,姜白芷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他,“三年前,你也在邯郸城?”

    傅连城忍住所有的情绪,点了点头,“我去那里挑马。”

    “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

    “阶下囚,传言他通敌卖国,但郡主对他很好,倒也还过得去。”

    姜白芷眼中没有了以往的光芒,性格也变得沉稳甚至有些自闭。

    “在驸马府,我见你驯马的样子如他当初一模一样,我便知道你可能见过他,本来我已经试着放下,可是,我还是做不多。”

    傅连城感觉心中一阵刺痛,“放下?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放下?人死了,爱也会消失吗?”

    “说处这种话,就知道你不曾爱过一个人,更不知道爱过之后失去他的痛苦,我从不相信他是真的死于意外,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最清楚、”

    傅连城心中五味杂陈,姜白芷看着他,“皇上对他忌惮到连骨灰都容不下,我虽然没有证据,但也猜的七七八八,我只想提醒你,远离皇宫,不要试着攀龙附凤,你巴结驸马的心思太明显了,你身上处处都有傅连城的影子,皇帝早晚会察觉,爱屋及乌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傅连城点点头,“懂的。”

    “那反过来的意思,你明白吗?”

    傅连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姜白芷伸手将他扶起来,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却又不禁想起那人活着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你的眼睛也很像他。”

    说完,便转身离开,穗儿上前塞给傅连城一带银两,“傅云生,帮我把这个交给驸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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