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4 沙漠行走（3）
缓慢前行足有7日，当马帮带领的淡水近乎干涸的时候，老哈什终于来到了第一处水源补给点。
7日之中，无风亦无浪。
马帮每天前行在灼热的细沙中，连续7天都是晴朗的好天气。碧蓝的天空如同被水洗过一样清澈，深空之上看不到风沙，甚至看不到一丝云彩。
行商们的旅途也是非常的顺利。
不要说沙匪，就连沙漠生物都没有遇到一只。
队伍中的初入沙漠的学士这几天过的怡然自得。秀美的景色，缓慢的旅程，外加充足的食物饮水。
这种感觉简直和旅游没有太大区别。
孟菲斯城中店铺贩卖的商品是如此的便宜，以至于老哈什在出城之前破例买下了十几条火腿，二十多桶麦酒，犒劳随行的弟兄们。
好吃好喝，旅途不累。
一想到完成任务后还有大把的金币可拿，脚夫力工们纷纷乐开了花，甚至夜晚职业的时候还拿出骰子，提前进行了收获后才会进行的赌钱活动。
唯有老哈什，萨赫等少数马帮老人，才能感觉到如跗骨之蛆般的淡淡危机。
行走黑沙漠四十年，老哈什对这片土地的理解和自由民已经没有太大区别。在外人的想象中，黑沙漠是一片荒无人烟的生命绝地。
真相完全不是如此。
没有遇到沙匪...或许是这群强盗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迷路了。
但这一路上连野兽都没有遇到一只，这简直就像是“行走在君士坦丁堡，空旷的街道上没有一个活人”一样反常。
栖息在洞穴中的毒蝎沙蛇，擅长夜晚捕猎的沙狐，鬣狗，天空中飞翔的食腐秃鹫，以及成群结队运送粪球的粪蜣...
整整三日，没有任何生物出现在马帮前进的路上。
这片沙漠如同被施以某种禁断生命的魔法。
“萨赫老弟，你记不记得12年前那场大洪水？”
老哈什面色凝重，一路上显得心事重重。
沙漠是干旱的代名词，但这并不意味这这里一滴雨水都没有。黑沙漠是个奇怪的地方，此地时常会有持续数月，甚至数年的干旱。
一旦下雨，每次都是暴雨倾盆。
持续七八天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对于沙漠生物来说可并不是福祉。绝大多数时候，这都意味着灭顶之灾。
老哈什行走沙漠40年只遇到过一次暴雨。
那一次的经历让他终身难忘。
接近牛马大小的雨滴从天而降，与沙海中的细腻滑沙混合在一起后，将整片陆地变成了一摊由泥沙所组成的汪洋！
从大雨落下的那一刻起...仅仅过了十几分钟，干燥的沙漠已经变成汪洋大海!
顺着沙丘冲下的洪峰将马帮中所有马匹与货物席卷的无影无踪，泥水洪流中的老哈什一边虔诚的诵念薪王的名字，一边用力把住一块撞碎的车门。
奔涌的泥水最终将他冲到了一座低矮的废弃金字塔中。
依靠躲避在顶层墓室中啃食蝙蝠，7日过后，他才躲过了那场可怕的暴雨。
沙漠生物如同体内带有某种可以感知天气的器官，在灾难降临之前会提前为自己寻找到避难所。
那一年，整片沙漠无比空旷，正如同他此时所遇到的情形。
“不，头儿，还是有不同之处...”
萨赫同样亲身经历了那场劫难，因此立刻明白老哈什心中所指。
“暴雨降临的前夕，尽管这片沙漠同样寂静空旷，但头顶的天空始终密布着乌云，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完全不像这趟旅程一样碧空万里，干燥异常。”
“老哥，你是不是有点太过紧张了？”
（自由民无故减少，沙漠中的生物消失，就连沙匪都失去踪影...
结合到孟菲斯城中积聚的大量行商，沙湖旅店中无人安全返回，这片沙漠之中必然发生了某种我没有经历过的重大变故。）
（只可惜现在还无法推断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老哈什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身为一名资深马帮，他清楚自己队伍中的这群人大多没有经历过沙漠绝地。带领这么多新人进入沙漠，最忌讳的就是无故传播恐惧。
在很多时候，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极端的恐惧会趋势他们做出许多平日里并不会出现的怪异举动，这才是最有可能引发祸端的行为。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掏出望远镜观察许久后，哈什牵拉着马匹，走进一片城市废墟之中。
这是马帮第8日的落脚点，也是走出孟菲斯城后的第一处水源补充点。
这是一座废弃的古城。数百年的黄沙侵蚀已经将城市中绝大部分的建筑变成废墟，唯有厚重且坚固的城墙保存了下来。
在沙漠之中补充淡水总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脚夫与力工们闹闹吵吵的一拥而入，尚未进入城市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着手脱下长袍，准备拉上来井水，痛快的冲一个热水澡。
所有人有序的穿过倒塌的城门进入古城之内，唯有学士们拉住马匹，依旧停留在城池外围。
“你觉不觉得这座城市有点....”
西西里弗斯话刚说了一半，默格温轻轻点了点头。
“的确不对。”
“从外观上看，确实不符合古埃及建筑特点！”
古埃及文明的建筑物拥有非常鲜明的特点。拥有外神，古神，以及大量神选者奴工的加持，他们选用的建筑材料多为北大陆深处外观平整的大理石。
他们的建筑工艺是如此的高超，以至于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石匠们都可以将石料完美的加工成他们所需要的模样。
埃及建筑物上的石材可以像东陆木工做出的“橓铆结构”一样，让数十吨重的理石严丝合缝的咬合在一起。
地中海文明惯用的“水泥”（液体凝固石料）容易被风沙侵蚀，外观也不如单纯使用石材平整。因此被法老视为劣等工匠才会使用的技艺。
古埃及文明中所有的大型建筑，比如陵墓，神庙，城墙，方尖碑等一率摒弃水泥。
正是因为完全由岩石所组成，这些建筑物才能持续数千年而不倒。
和图画极为类似的象形文子是古埃及人表达艺术的重要方式。工匠们在完成建造后，会用石粉做成的彩色颜料在城墙上绘制领主的功绩与城市的历史。
所有大型城市的重要建筑物上必然都会留存这祭司们手绘的巨大文字。而城墙作为一座城市立足的根本更是会用巨幅画卷描绘这座城市属于哪一位领主。
他从哪里来，信奉哪一位神灵，拥有哪些下属。
然而此时老哈什走进的这座城池的外墙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颜色。
下马后伸手抚摸，默格温立刻感受到掌心传来斑驳的触感。这说明城墙并不是平整一块的石材，而是利用地中海文明的技术，搭建木板后由水泥浇筑而成。
简而言之...
这就像是一座从遥远大海的彼岸穿越而来的城市。
8.45 马其顿要塞
“我的猜测没有错！
这又是一座马其顿王国入侵时遗留下来的军事要塞！”
此时说话的是8名学士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人。
他几乎永远位于队伍的角落中，很多时候甚至会有意避开他人的视线。
就连学士内部对此人都不甚熟悉。
“历史学者胡克·劳尔，各位认识一下。”
默格温对这人颇有印象。当首席学士们敲定探险队大名单的时候，其他成员都拥有各自这片大陆的研究成果。
唯有这位来自亚平宁半岛的‘虎克·劳尔’，他对于古埃及文明一无所知。
即便如此，首席古文明学士“霍夫曼·海因西里”对他依旧颇为敬重，因为此人以一己之力支撑起一个独立的学术领域。
拜占庭学士长久以来固执的认为罗马是西大陆历史上最伟大的国家。
千年之前，蜗居在亚平宁半岛上的罗马从一个散碎的城邦联盟，灭迦太基，灭波斯，灭埃及，巅峰之时国土面积将整座地中海包围其中，变成罗马内海。
千年之后，王国的国土面积虽说再不复往日的荣光，但商会的存在使得他们依旧无形之中统治着西大陆的所有国家。
无论国家财富亦或者宗教信仰，工艺水准，拜占庭帝国远胜于西大陆的所有王国。
他们继承了罗马的衣钵，并将“民主共和”二字完美的传承下来。
胡克·劳尔却坚定的认为罗马并非西大陆历史中最强大的国家。
被尊称为“奥古斯都”的盖乌斯·屋大维，也并非西大陆最杰出的帝王。
在罗马崛起前的数百年里，一个曾经名为“亚历山大”的帝王完成了更加惊世骇俗的成就。
他所带领的“马其顿王国”在国力巅峰之时，几乎占领了大半个已知世界。
第一个灭亡埃及的人，也正是这位亚历山大大帝。
学城之中绝大部分学士对胡克·劳尔的研究嗤之以鼻。
要知道，学城图书馆此时的藏书量已经打到了恐怖的5万3000卷。5万卷新旧古书中，关于这位“亚历山大大帝”的记载不过屈指可数的三五行。
只有两三本古老的手抄古书中隐晦的提到，埃及王国毗邻地中海的“亚历山大港”正是传承自这位国王的名号。
至于为何冠以他的名称，没有其他的答案。
所有学士之中，只有胡克·劳尔将这当成“亚历山大大帝”曾经存在过的铁证。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了公元前五百年左右，古埃及虽说已经不再拥有千年前的荣光，但依旧是一头雄踞在北大陆的庞然大物。
想要说服高傲的法老，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他们的土地...除了在战场上正面征服他们，没有第二种办法。
其他学士对他的设想当自是冷嘲热讽。
如果西大陆的漫长历史中当真存在这么一位帝王，如果他果真如同胡克劳尔所言，从西大陆一路将战火燃烧至古印度附近....他的王国不可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就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
罗马必然会有关于这所谓“马其顿公国”的记载。
不要说书籍壁画，吟游诗人至少会编纂出上千首歌谣不停歌颂他的战绩。
然而此时即便是拜占庭帝国资历最老的歌唱大家，也从未曾听说过“亚历山大”的名号。
与其说此人真实存在，倒更像是仅仅存在于胡克·劳尔的狂野梦境中。
胡克对身边的一切白眼与质疑不屑一顾。
这群质疑他的人，他们喝着咖啡吃着甜饼，居住在高塔之中研读先人古卷，而他自己却耗费三年，用双脚一路从波斯湾走到了古印度。
一路之上，他发现至少4座带有明显希腊风格的废弃要塞。
这些在战场上仓促建起来的要塞历经千年不倒，其中带有明显的地中海建筑风格，与周围所有建筑都显得格格不入。
这在和平年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贵族获得封地想要建设城市，从当地挑选工人是最直接省力的办法，而东西大陆桥之上的建筑工人难以避免的要使用属于当地的建筑工艺。
一座完全只有地中海特点的建筑...这种要塞只有可能在战争中出现。
因为当战争爆发时，入侵者根本无法信任本地人来建设行军堡垒！
千年之后，当胡克劳尔伸出双手再次抚摸这些斑驳城墙的时候，这些要塞都已经变为集市，成阵，或者阿拉伯军队屯兵的场所。
翻修的痕迹是如此的如此的严重，以至于其他学士们看着他千辛万苦带回来的手绘图纸，根本看不出来他所提及的地中海风格。
胡克·劳尔对此并不介意。
真理注定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一个运转平稳的稳定社会中必须要有9成的凡人即愚蠢，又勤劳。
真正的精英才能高举火炬，为后人照亮通路。
此番进入黑沙漠，他有2个目的：
1，继续寻找亚历山大大帝存在过的证明。
东西大陆桥是过分繁荣的人类社会，而如果这位帝王曾经入侵过古埃及，沙漠深处说不定会存在着并未受到严重破坏的临时建筑。
2，探寻究竟是何人抹除了他存在于世的所有线索。
胡克·劳尔没有想到刚刚进入黑沙漠的第三天，老哈什落脚的地点就有可能解决他的疑问。
伸手抚摸那已被风沙腐蚀到不成模样的城墙，他顾不上理会其他学士，孤身一人进入城市废墟之内。
“这不是一座城市...
这是一座仓促间搭建起的屯军要塞！”
亚历山大大帝唯一存在过的铁证，只有地中海港口“亚历山大港”。胡克劳尔坚信这人一定入侵过古埃及，因为上古时期，只有打赢战争才能获得城市命名权。
穿过围墙进入城市，不出所料，所有的房屋经过数百年的风沙侵蚀现在都已破败不堪。古希腊城邦惯用的“石料+水泥”建造技术尽管拥有不俗的效率，根本无法抵抗风沙的长时间侵蚀。
绝大多数的房屋已经倒塌的仅剩半截墙壁，唯一保存完好的部分是一座类似希腊神庙的巨大石质建筑。建筑物越有4层楼的高度，原本硬该竖立在门口的希腊柱式早已倒塌，就连柱式上花纹都已被风沙腐蚀掉了大半。
胡克·劳尔从怀中掏出一根由松软马毛编制而成的毛刷，仔细擦除柱式表面积累的厚重沙土，他想要在柱子上寻找到文字，但终究没有任何收获。
持续不停吹动的风沙已将多里克石柱表面的坚硬纹理抚平，更不用说雕刻在表面的古希腊文字。
室外的石柱每天经历热风与细沙，变成这幅模样并不奇怪，或许这栋废弃建筑物内还有其他线索...
胡克劳尔站起身刚刚想要踏进石室，一只大手忽然搭上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他看到了面色凝重的洛基，和他标志性的血斧。
“小老弟，你闭上眼，仔细闻闻。”
“闻到什么了吗？”
胡克劳尔疑惑的摇了摇头，洛基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拔出大斧淡淡说道——
——“这是湿润鲜血的味道！“
8.46 马其顿要塞（2）
所有行走在黑沙漠中的马帮行商都需要一定程度上攫取前人的智慧。
哈什马帮前进的这条路线也并非老哈什一人找到。当年带他入行的师傅走到就是这条路，年轻的哈什代人忠诚，头脑灵活，必要的时候抽刀子打架也是一把好手。
久而久之，他逐渐获得了师傅的信任。
跟随师傅的商队走了七八年，直到将这条路线清晰的记在脑中。
18岁那一年，年轻的默罕默德·哈什第一次进入这座废弃城市的时候，老师傅就对所有学徒说过，在这条路线上想要活的久一点，一定要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从18岁到58岁，他每年都会来到此地补充水源，但每一次...他都会固定的进入一处隐秘的地下室歇脚。
不要说探索废墟，就连起夜放水都不敢离开这固定的房间。
数百支不同的马帮曾经在这处城市废墟过夜，这让他坚信这里不会再有任何值钱的遗物。如果闲逛，万一在某个隐秘的角落碰上成群的鬣狗，或者潜伏在细沙中的毒蝎...
那基本就宣告了他的死刑。
这一次进入城市废墟，哈什马帮也是如此。脚夫和力工们有条不紊的转动水井，为空皮袋中装满淡水。
随队出行的仆妇们洗衣的洗衣，做饭的做饭。
离开队伍的除了拜占庭学士们，只有洛基一人。
原因很简单...
他嗅到了鲜血的气息。
自从在阿斯加德喝下“神之水”，成功唤醒体内稀薄的“先民血脉”后，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凡人。
他可以屏住呼吸，在水下闭气长达数日，可以不吃不喝，持续不停的高速狂奔一整天。
平地起跳二三十米的高度更是不在话下。
不但体力上获得极大的改善，他的目力，嗅觉，甚至听觉也远胜凡人。正是依靠着这具身体，他才能在苏醒后不吃不喝，在沙海中闲逛数日，直到被老哈什发现。
他知道这具身体的强大之处，因此...当那一丝若隐若现的鲜血气息出现时，这淡淡的气味立刻引起他的警觉。
血气，是一种鲜血混合着水蒸气才能够挥发出的气味。
马帮此时位于干燥沙漠的中央，如果这气息来自野生动物的尸体，那尸体的数量也明显太过庞大了些。
刚刚进入石室，洛基示意身后的胡克劳尔放缓脚步。此时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时分，下落的西洋将最后一缕余晖从废弃石室的洞口射入，照在一面斑驳的石墙上。
石墙之上并没有孟菲斯城中自由民的彩绘象形文字，而是如同打印般工工整整的镌刻着许多古老的希腊文字。
对于黑沙漠的中央出现古老地中海文明特有的文字，学士们会表现出十足的兴趣，但是这一切对于洛基这名穿越者来说一点都不奇怪。
人类历史中，第一次正面击溃法老军队的正是马其顿帝王“亚历山大大帝”。
如果评价人类文明中谁最像是一个“开挂”的人，“亚历山大大帝”自称第二，没人敢争夺第一。
西方历史学者会对特定的伟人冠以特殊的名号。
比如伟大的教员，西方学者赐予他一个专有的名称“ChairmanMao”。
再比如说这位亚历山大大帝，纵观人类历史，有且仅有他一人会被成为“AlexandertheGreat。”
他年仅16岁，就代理父王治理国家，仅用2年时间，就一统希腊全境，将所有散碎的城邦纳入麾下。
然而这仅仅是争霸路途的开始。
被历代希腊领袖所惧怕的波斯帝国...在亚历山大面前只坚持了4年。
4年后，坐落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波斯帝国灭亡。
他还“顺道”将埃及纳入麾下。
攻占埃及纯属搂草打兔子，亚历山大甚至没有感受到“费力”。
休养2年后，他决定开拓陌生的土地，继续向东进发...结果这位帝王用了5年时间，一路击溃东西大陆桥上的各路游牧民族，最远打到了古印度。
若非他“不幸”在年仅33岁的时候因疾病死去，如果他的生命还能延续5年，只需绕过喜马拉雅山脉继续向东走上数百公里....战国7雄就不得不面对一个从西方冲锋而来的庞然大物。
谁将一统中原，犹未可知。
希腊文字被工工整整的雕刻在墙壁上，正如同欧洲古镇上那些古老的雕塑，石碑中也会经常出现工整排列的长串人名。
这是西方人“缅怀先烈”惯用的方式。这一整墙的名字或许就是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埃及的过程中牺牲的部下，可以预料到类似的建筑物在这座沙漠中还有不少。
洛基的不屑一顾和身边的胡克劳尔形成鲜明对比。
21世纪，科学已经完成了对全球的绝对占领。绝大多数人进入学校后接触到的基础教育就已经囊括了接近10个不同的学科，依靠着强大的网络搜索引擎，就连10岁儿童都能讲出几个有关亚历山大大帝的故事。
然而中古时代想要获取知识，难度却是要成几何倍数的增加.
吟游诗人们为了追求艺术效果，经常会有意混淆凡人与神灵间的界限。口口相传之下，古老的传说只会距离真实越来越远。
学士们了解真相只有两种方法。
1，阅读先人留下的手抄古卷。
2，亲自走到古迹现场，用双眼进行求证。
胡克·劳尔从怀中掏出羽毛笔与木浆纸，开始快速的记录斑驳石墙上尚且能够辨认的文字。
这份这份名单对于他的研究至关重要。
如果名单上的某位死者在其他文献里出现，通过交叉对比，这将会变成马其顿王国征服古埃及的铁证。
有了第一份证据，才能拥有后续的研究。
然而刚刚写下两行，随着夕阳落入群山之地，天边的最后一缕光芒快速消散。
视觉的短暂消失带来的是嗅觉的瞬间增强。洛基握紧大斧一步步的向石室内部走去，原本若隐若现的血腥气息在空气无法流通的狭窄石室内忽然变得猛烈。
在一片漆黑之中，他点燃火把。
眼前出现的画卷...堪称他一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8.47 马其顿要塞（3）
老哈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一路上他连一队沙匪都没有看到。
废弃石室的内部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摊血肉地狱，将近二百多个散碎的人类尸体，外加数十马匹全部被堆积在这狭小的空间之内。
沙漠之中干燥异常，微生物稀少的情况下，尸体腐烂的速度并不快。
根据洛基地这摊血肉的粗略判断，这群沙匪可能死去已有七八天了。
沙漠干燥热风不断从门口吹入，已经让部分流出的鲜血在地面形成暗红色的干涸印记。
制造这场杀戮的人似乎提前算准了这群沙匪的落脚点，他故意等待所有人涌入石室之后，采用某种不知名的邪术几乎瞬间将房间内的所有人炸碎成一滩血沫。
此时唯有武器，马鞍，和散落边角处的坚硬马掌能够粗略辨识出他们的身份。
老哈什强忍着腹部的不适，用一根木棍挑起血肉浓浆上漂浮的几件血衣。通过衣物以及武器，他可以辨认出房间内共有4伙不同的沙匪。
屠杀者应该运用了某种手段，将这4股不同的势力聚集到一起，随后干净利落的一网打尽。
那么问题来了...
下了这种死手的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老哈什第一个排除掉的就是孟菲斯城中的阿拉伯执政官。
此时的阿拉伯帝国向东延伸到葱岭，高加索山脉，向西横跨欧亚大陆桥，一路蔓延至地中海。坐拥如此广阔的土地，没有贵族愿意被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北大陆撒哈拉沙漠。
山高皇帝远，带来的后果就是执政官成为无人监管的山大王。孟菲斯城外成群结队的沙匪屡禁不止，9成的功劳要归结于这群不作为的官员身上。
每一位执政官离开的时候是带着数车金银财宝返回的文明社会。虽说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老哈什猜测相当一部分必然是沙匪进贡给执政官的黑钱。
沙匪的目标不止马帮行商，还有前往城中采买货物的自由民。
即便老哈什在这条路线上行走了40年，他也没见过几名真正的古神信徒。
有限的几人战力极为有限。他在君士坦丁堡的店铺中讲述的故事一大半皆是虚假，否则也不会被学士揭穿之后如此窘迫。
原因...还是那个古老的原因。
这个世界从不会亏待有实力的强者。
只有志怪奇谈中才有实力强大的隐士，吃糠咽菜，蜗居在深山之中。
在真实的世界里，稍有实力的神选者哪一个不是穿金戴银，居住在贵族老爷们提供的奢华楼阁里，每天享受着女仆柔软的双手以及锦衣玉食？
所以当希斯·布兰彻向他提起冥婚仪式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奇怪。
如果他是一名拥有强大法力的冥河祭祀，他必然也要想方设法的结交达官贵人。
无论生活亦或者修行，这群官老爷都会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顺利。
能够一次性屠杀二百多名沙匪，将他们连人带马统统震个细碎。老哈什可以肯定，拥有这等实力的强者必然不会徘徊在黑沙漠的中心。
除非他们在执行某位大人物安排下来的任务。
但话说回来，谁又会显得蛋疼，深入沙漠数百公里找一群沙匪的麻烦呢？
是野兽干的？
这也不可能。
野兽杀人只为一件事：填饱肚子。
没有任何野兽会造成如此大面积的杀戮后，将所有的尸体拖入房中一口不吃。
沙漠野兽常年和饥饿为伴，获得猎物后一定是连皮带骨一起吞入腹中。
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就连凡人穿在身上的亚麻衣服都会吞食干净。
答案一个一个的排除后，“马帮行商”似乎变成了唯一的答案。
但这偏偏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有居住在孟菲斯城中的商人都能感受到最近几个月，沙漠自由民数量的怪异减少。
有限几支进入沙漠的驼队，凡是度过流沙河的都没有回来。8月过后，哈什马帮是唯一一支从孟菲斯挺进黑沙漠的西大陆行商。
思考良久没有任何头绪，封闭石室中浓厚的血腥气息刺激的他头皮发麻，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越发让老哈什感到心烦意乱。
尤其是一地的鲜血大半已经失去水分干燥成暗褐色的油皮。
这么多尸体堆积在此，沙漠中竟然没有任何生物前来觅食。不要说沙狐鬣狗，就连无孔不入的沙漠行军蚁房间之内都看不到一只。
这一点似乎更加值得怀疑。
“罢了，今天就先这样把！”
自从出城之后，老哈什只感觉自己身上的没有一寸皮肤是舒服的。思考良久后，他决定封闭石室的大门，强迫自己忘掉眼前这一幕。
“也不用浪费体力掩埋他们的尸体了，这么多天过去没有任何野兽前来觅食，想必也不差这一晚。”
“无论是谁干掉了这伙沙匪，咱们至少可以判断出2件事。
1，这人已经消失了。
2，他并非我们的敌人。
否则...
后半句话，老哈什并没有说出来。
如果这神秘人想要对他们下手，他完全可以隐藏在城市废墟之中，等待哈什马帮夜晚陷入安眠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他们。
“薪王在上，感谢你照看荒野中手捧火苗的信徒...我会继续衷心执行您的旨意，将信仰的火种传播到世界的尽头...”
返回栖息地的一路上，老哈什凝望手中的火把，口中不断念念有词。
学士们深知下一次深入沙漠将不知是何年何月，因此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考古机会。尽管黑夜降临，城市废墟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他们依旧选择点燃火把，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废墟墙壁上能够辨识出的文字记录下来。
忽然出现的大片尸体仅仅引起了老哈什的警觉。
但马帮之中的脚夫力工们却不以为然，甚至就连洛基都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上所有的罪恶大半源于贫穷。在苦寒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不同行省的维京海盗甚至有可能为了几只羔羊而爆发血腥冲突。
当年在寒水村中，哲罗姆的媳妇卡佳为了几颗草药悍然出手干掉圣山之上的风暴侍僧。
“负罪感”这种东西她是一点都没有的。
在她的眼中，活人和野兽并没有太多区别。
如果不是寒水村的经济状况得到改善，说不定她还会把尸体拖拽回来切碎了喂狗。
在洛基的眼中，这一堆尸体可能仅仅是因为沙匪内部产生矛盾，在自相残杀中碰巧全员死亡而已。
至于死的为何如此凄惨...
坦白讲，这个世界依旧留存有太多神秘。
数不清的外神，古神依旧存活在世界的边边角角。航海，飞行技术的兴起使得凡人经常踏足他们隐居的地界，这群神灵赐予凡人的力量堪称五花八门。
用什么方法屠杀同类在他的眼中都已称不上奇怪。
8.48 流沙之河
隔天一早，经过一夜充分休息后，哈什马帮再次踏上旅途。
天空依旧幽蓝如同深邃的海洋，风向改变后，北方吹来的干燥空气竟然罕见的没有太多灼烧的感觉。
中古时代，人类文明主要集中在东西两座大陆，新大陆因日渐兴旺的商业行为，正缓慢的并入主流版图之中。
然而撒哈拉沙漠以北的广阔土地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对于绝大多数西大陆居民来说依旧是一个谜。
原因很简单，这片大陆中几乎看不到任何城市。
从黑沙漠利用骆驼一路向南...没有任何探险家会疯狂到这种程度，因为就连自由民都不清楚另一侧的沙漠中究竟何处隐藏着水源。
想要探索黑沙漠以南，唯一的方式就是驾驶船只沿着海岸线一路前进。
但船只也是需要补给的。
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城镇，甚至看不到任何人眼。连续不断的海岸线只有高耸的石山，连沙滩都十足的罕见。
有的船只携带通灵者，他们将神识附着在飞鸟上，看到无尽沙漠结束之处是一望无际的岩石山脉。
有的探险者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貌似爬上海岸，走了三天三夜，结果看到了一片布满水桶粗巨蛇的原始丛林。
10名外出的探险家能够回来两人都已经算是幸运。而懂得及时返程的这群幸运儿，每人的航海记录与绘制的地图都存在着极大的出入。
在这中古时代中，只有坐拥一个恐怖帝国的浪漫帝王“李隆基”会斥举国之力，派遣数千人的队伍远赴9洲大陆的所有角落，绘制《天下全域总图》，试图造福全人类。
他只完成了一小部分。
其他或失踪，或遭受意外的学士们隐藏在世界的角落，最终也随着大唐国力的破灭，带着未完成的画卷永世长眠无。
走出第三日的落脚点后，哈什马帮一边宰杀无用的马匹，一边继续向黑沙漠深处前行。
又过了4日，当他们进入到下一处落脚点时...在一座废弃石塔的塔顶，散落在洛基面前的干枯骸骨让他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从外表看，他们死的时间应该很久了。
日夜不停的干燥热风已经将尸体上的血肉组织全部变成干硬如朽木般的坚硬皮革，但房间之内那一面由车辆改造而成的木质桌板，却依旧保存着原本的模样。
伸手拨开桌板上积存的细沙，在黄沙之下，他摸到了一块质地松软的皮革。皮革之上赫然写着《天下全域总图》几个字。
这皮质的书封，和17年前他在老瓦德手中拿到的那本《天下全域总图·沉水之城分卷》一模一样。
风沙的侵蚀已经将书封内的脆弱纸张全部腐蚀成灰，除了这由皮革做成的封面以外，石塔的顶端没有任何东西保存了下来。
不出所料...这几具骸骨应该与深入沉水之城的莫易全，带领舰队北航至永夜之地的旅者萧律是同样的身份。
他们深入黑沙漠为东土大唐制作地图，然而不知因为何种原因死在这座城市废墟中的高塔之上。
“洛基大王，塔顶有什么发现吗？”
脚下传来默格温的高声呼喊。
这几具骸骨能够被保留在石塔之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这座石质建筑内的木质阶梯已经全部碎裂。
缺乏上塔的阶梯，外加这栋建筑过于残破的外壁本就看起来不甚安全。
哈什马帮之中，只有洛基可以平地起跳20米，直接跳到石塔顶端。
整座塔顶除了骸骨，黄沙之下的皮质书封，就只有几把松脆的如同鸡蛋壳的腐朽刀剑，三四把望远镜，以及十几枚千疮百孔的银币。
大唐探险家的所有其他随身物品都已经被腐蚀成灰尘。
再过上几十年，就连这些骸骨也会同时变成黄沙，整座房间之内将没有任何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此时又到了太阳即将下落的时间点。
站在塔顶面向夕阳西下的方向，一条由细密黄沙所组成的粗壮“河流”正在众人栖息的沙丘之下缓慢移动。
这正是仅存在于黑沙漠中的自然奇观“流沙河”。
最后看了一眼这几具干枯的骸骨，洛基纵身飞跃跳到地面。
“和我们路过的其他几座村寨一样，这塔顶什么都没有。”
刚刚跳下没多久，汉斯·威尔士那抑扬顿挫的声音立刻从不远处传来。在这几日的旅程中，与其说他像一名学士，更像是带队采风的导游。
无论走到何处，他都能利用脑中的半吊子学识指着残垣断壁夸夸其谈。
不同于满嘴跑火车的吟游诗人，学士们说出的故事大多都有一定程度的现实依据作为参考。这一趟旅程是如此的平稳，以至于马帮中的相当一部分成员都会自发凑到他身边，听他讲述这片土地的古老历史。
“7年之前，学城图书馆从一位行商的手中受到了一大叠‘亡者之书’其中有一张记录了一位造船师傅死后进入冥界的过程。”
“埃及冥王‘奥西里斯’极为尊崇他的才艺，甚至破格让他在转世轮回后保留记忆，继续建造更加强大的船只。
这位造船师傅将这次‘冥界之旅’视为无上的荣耀，为此他将自己所设计出的船只也拜托冥河祭祀绘制到草纸上，跟随他一同陪葬。”
首席学士们看到那木船的造型，感觉这种通体由钢铁制造的巨船和我们常见的船只拥有极大的区别，经过仔细的研究比对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位木匠的船只是专门为了流沙河设计的！
这片大陆的早期文明中，这条流动的沙河成为许多法老运送巨型石材的通道。他们会将巨大的钢铁船只搬运到沙河之上，装满石材，随后顺河而下。
各位不妨转头看看，我们今晚居住的这座‘村庄’就是古埃及人停靠船只，装卸货物的地点。
这条沙河与其他大陆上水流奔涌的河流可完全不同。
水，是反光率与透光率极高的物质。
夜晚河流中，水可以反射月光与星光，让渡船清晰的看到河岸轮廓，避免触礁事故。
但是这片沙河之中的流沙在夜晚却和两侧的土地完全相同！为了让驾驶船只的奴隶能够辨认河岸，所有河流的两侧都设计出高耸入云的灯塔。进入夜晚后，灯塔之上会燃起熊熊大火，为沙河中的船只指明前进的方向...
我门尊敬的洛基大王刚刚进入的就是一座已经废弃了至少两千年的古代灯塔。
8.49 流沙之河（2）
越来越多的脚夫力工聚集到汉斯·威尔士的身边。
在这个过程中，太阳缓缓落入西面的沙丘之后。
天地重新被一片浓重的漆黑所笼罩。黑沙漠中独特的细沙在夜晚不会以任何形式反射光芒，站在夜晚的沙漠之中如同站在黑洞之顶。
马帮首领默罕默德·哈什一边抽着卷烟，一边望向面前不断跳动的营火。
随队出行的仆妇早已将做好的肉食与面包放倒他的身边，但他却久久出神，凝固成一座身披黑袍的雕像。
“我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巨大的错误...”
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队伍中欢声笑语赌博钱财的部下，他颇为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额头。
“这趟旅程顺利得近乎虚假，以至于部下的懈怠无形之中也影像了我！今天晚上我们不应该休息，而是应该趁着夜空晴朗，一鼓作气度过流沙河！”
“城市之中5年的休息，让我变得驽钝了！”
坐在老哈什身边依旧是马帮守备队长“阿卜杜拉·萨赫”。两人合作行商的时间并不算短，他深知身边这位老友的一切特点。
面对危险，他的嗅觉会像兔子一样敏锐。这项特殊的本领保佑着他连续进出沙漠二十多年始终保全性命。
但与此同时，终日焦虑也让他在58岁的年纪就已生出不少白发，脸上布满皱纹。
身为黑沙漠中的老人，萨赫同样能够感受到这趟旅程的诡异之处，但此时的哈什马帮已经如同离弦的利箭，没有返回箭壶的道理。
“头儿，不必紧张。”萨赫从火堆旁端来一杯滚烫的奶茶，塞入老哈什的手中。
“虽说休息过一段时间，但是这条路线上讨生活的所有行商之中，没人比我们更熟悉这条线路。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这趟旅程最危险的部分就在于孟菲斯城到流沙河这一段。
只要能度过流沙河，慢着7日，快则5日，我们就能进入‘无风带’。”
马帮行商口中所说的“无风带”，是撒哈拉内层沙漠中的一处无人区，其中除了如同波浪般缓慢漂浮的黄沙，其余什么都没有。
没有水源，没有植物，没有动物。
能否带领队伍安全走出‘无风带’是对每一位马帮行商的终极考验。但老哈什依靠着独特的认路本领，这条无人走廊对于他来说反倒非常安全。
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依旧忧虑。
“我们这条路线上走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连续7个大晴天！
如果黑沙漠这么好走，我们曾经的朋友都应该还继续活着...”
按照孟菲斯城官方统计的数据，每年出城进入黑沙漠的马帮中越有三分之一会折损在流沙河边。
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在河岸附近没有找到渡河口而迷路。
另外一部分则是遇到沙暴天气，在河边安营扎寨十余日，最终因为食物饮水耗尽不得不返程。
如何度过流沙河...是每一支马帮都要面对的难题。
不同的队伍会选择在不同的渡河地点搭建浮桥。有些地点容易，但有些地点...相对而言就会比较复杂。
“夜长梦多是这片土地上的永恒定律，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感觉明天一早极有可能会降下风沙，今晚我们就不应该休息，应该连夜搭建浮桥准备过河！”
“过河之后哪怕我们睡上一天一夜，至少也能确保安全。”
没有沙匪，没遭遇野生动物，也没有遭遇荒古魔物。
这趟旅程是如此的顺利，以至于进入沙漠后，那如影随形的危机感也荡然无存。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次受薪王祝福的旅程。
但“沙湖旅店”之中，那空空如也的马房，以及堆积如山的马鞍却在告诉他这片沙漠非但没有变得温顺，反而比以往更加暴躁！
他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子”。
薪王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能够顺风顺水的走到这里，只是说明属于他的那一份危险还没有到来。
“呵呵，头儿，你就是太过紧张了！”
这片沙漠十天之中得有八天降落沙暴，就算太阳神荷鲁斯反转他的沙漏，这又有什么关系？！
冒着风沙渡河，又不是没走过。
放心吧，睡上一觉，明天又会迎来晴朗的一天！”
言毕，萨赫干掉最后一口热茶后钻进毛毯沉声睡去。
而老哈什却凝望继续凝望火焰，闭眼轻声诵念《火焰圣经》中的福音祷词，为这趟诡异十足的旅程祈福。
隔天一早，马帮众人是被阵阵严寒冻醒的。
当脚夫力工们用力掀开毛毯时，他们发现房屋中央的营火早已熄灭。不但如此，冰冷的细沙不停从废弃房屋的棚顶，门口灌入，已经将他们大半段身躯掩埋在细密的黄沙之下。
用力从黄沙中挖出同伴，老哈什快速奔跑到石室之外，看到漫天飞舞的黄沙以及天空上的一片暗色混沌。
看来....这一路的好运气终于用到头了!
看到昏暗的天空与极端浓厚的沙暴，老哈什并未感到沮丧，反而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心安。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黑沙漠！
如果旅程太过顺利，反倒会让他感到没来由的恐慌。
“兄弟们不要害怕！这种天气才是这片沙漠原本的面目！”
“此地没有水源，就算顶着沙暴前进他们也必须立刻着手准备度过流沙河！”
马帮中的几位老人对如何面对这种危局心领神会。他们升起一团巨大的营火，随后点燃火把，插入每个人的手中。
“风沙之中能见度很低，一旦狂风吹起，声音无法稳定传播！
在观察距离受限的情况下，每个人一定要握紧手中的火把！火光标志着你的位置，一旦火焰熄灭，立刻寻找最近的光源重新点燃火把！”
“最后...千万不要掉队！
在这种环境中掉队了没人能找到你究竟在哪！都听清楚了吗？！”
部下的大声应答让老哈什感到十分心安，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处处充满艰难”的旅程。
仅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全员都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一百多辆马车被前后串联到一起，所有马匹的双眼都已被蒙上黑布。
如此，一方面可以避免风沙遮蔽马匹的双眼使得马匹胡乱行走，另一方面也能让这些动物避免陷入恐慌。
老哈什照例骑乘头马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前方尽是一片混沌，他同样目不视物。不过正如同居家的盲人。
老哈什是如此的熟悉这条线路，以至当天空中那一轮模糊的太阳升至头顶正中央的时候。
他带领马帮已经来到了流沙河的堤岸。
8.50 流沙之河（3）
自然界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运转规则。
遇到连降暴雨的天气，高地上的流水会并入溪流，最终使得下游的河谷水势上涨，剧烈奔涌。
黑沙漠中，这条粗壮的“流沙之河”也是如此。
撒哈拉尽管地缘辽阔，但两面环海。季风会将如同滑石粉般的细腻沙尘抛上天空，如同下雨般缓慢落下。
积累到一定数量，流沙会顺着地势快速流淌，最后并入流沙河中。
老哈什之所以对昨晚早早休息的决定懊恼不已，正是因为晴朗的天气中度过沙河会变得非常容易。流沙只会聚积在一个相对低矮的位置，流动的速度也不会过于猛烈。
沙暴之中的流沙河...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景象。
距离河谷尚有数百米的时候，马帮众人就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升腾而起的一堵暗黄色“烟墙”。随着马帮越走越近，众人能够直观的感受到厚重的黄沙遮天蔽日，能见度没走上几十米都会降低不少。
“高举火把！要想办法让前方与后方队伍看清楚你的位置！”
仓促间只喊出一句话，干燥的风沙立刻灌入老哈什的口中，强迫他闭上嘴巴。
迎着沙暴强风说话是一种极端费力的行为。即便两人面对面距离极近，也需要大声呼喊对方才听得清。
老哈什颇为担忧的望向身后。
此时他只能看到身后两点昏暗的火光，在远处就又是一片混沌的暗黄。
（该嘱咐的我已经在出发前全部嘱咐过了，如果还能出现差错...这或许也是薪王的旨意。）
伸手示意身后的部下放缓脚步，老哈什摸出一根坚硬的木棍，如同盲人般每走上两部，就向前方的土地探一探。
想要在沙暴天气通过流沙河...第一件需要完成的事情就是避免堕入河床。
越是靠近河谷，奔涌漂浮的黄沙就越是猛烈。凡人依靠双眼完全无法辨识出前方到底是何种地形。
在河谷外围，他们和盲人没有任何区别。
短短数百米的路程，老哈什走了接近一个小时。确定手中的木棍触碰到坚硬的岩石后，下一步就是靠近河床，寻找到一座“里程碑”。
需要度过流沙河的不止马帮行商。
居住在沙漠深处的自由民同样需要穿过这条沙粒奔涌的河流，前往孟菲斯城采购沙漠中稀缺的粮食，食盐，和其他日用品。
随着商业的逐渐繁荣，越来越多的自由民开始依赖商会贩售的货物。为了更加稳定的度过河流，他们同样需要考虑“如何在沙暴天气穿过流沙河”这个重要的问题。
因此，自由民会在每一处渡河口的周围埋下不少“里程碑”。
老哈什沿着河床一路摸索，走了几十步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巨大理石。
这根如同墓碑一样的巨大石柱上没有任何装饰，其上只会画着一个箭头，以及三枚希腊数字。
【向左，继续前进122米】
频繁吹起的沙暴迫使自由民想到这种办法，只要能够摸到流沙河的河边，顺着河岸一路前行，走上几十米必然能够遇到这种标注着方向与距离的石碑。
如此，就能对渡口的方位有一个大致的估算。
还好，我们距离渡口并不遥远。
哈什心中再次默念了几句对薪王的赞美。沙暴中极低的能见度经常会让人无法辨识前进的方向。此时的马帮距离渡口并不算远。眼看着头顶的太阳已经越过中点，逐渐向西方倾斜。
老哈什清楚，马帮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白天在沙暴中行走尽管视线中尽是一片暗黄，但好在依旧可以看清身前10米左右的范围。
一旦到了夜晚....反光率几乎为0的细腻滑沙如同一只巨手将人紧紧攥住，到了那会儿，人眼连2米的能见度没有。
行走在一片漆黑的沙漠中如同一脚踩进一个粘稠的黑洞。
即便经验最为丰富的马帮行商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根据孟菲斯城官方的统计，已经探明的流沙河渡口共有6处，但实际数量要比官方统计的数目多得多。
城内的阿拉伯总督们与城外沙匪多有勾结，这几乎以成了公开的秘密。众所周知的6大渡口周围经常有沙匪徘徊，这也正是大型商会从来不会走出城墙的重要原因之一。
经常出没于黑沙漠的散装马帮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渡口。
老哈什选择的这一处是一个外观看似破烂的铁索渡桥。在上古时代，这里是一座“货物装卸码头”。
滑沙的浮力要比流水大上许多。
法老对这条流沙之河的最大用处是运载建筑宫殿陵墓的沉重石料。
沙河之上树立着6根巨大的大理石石柱，石柱之间用桥拱相连。当漂浮在沙河至上的船只飘到石柱中央，左右两根石柱会用铁索将船只固定，随后通过桥顶的滑轮将沉重的石料缓慢下方到渡船之上。
古埃及灭亡之后，沙海之中绝大部分的建筑都已腐朽，但流沙河上这6根坚硬的大理石柱却留存了下来。
行商们将石柱之间用铁索相连，组成一座简易的浮桥。
这并非是一处隐蔽的渡口，但数十年来，每年在此通过的行商屈指可数。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这座“桥”从外观上看非常的危险。
走上桥后，通体由铁索锻造而成的桥梁摇摇晃晃，望向脚下立刻就能看到剧烈翻滚的流沙。
这种流沙和一般河流中的流水可并不相同。
人掉入水中大概率会浮起，但如果人掉入快速流动的浮沙之内，会在几秒中被卷入地下。
无人知晓这条沙河到底有多深。
但是有一年，大雨连续下了一个月，大量的浮沙被流水带走，第一次露出流沙河的部分河床。
只见沙河之底如同蜂巢般密布着一个又一个的深邃洞窟，每一只洞窟之内都有或大或小的阴森白骨。
从头至尾，完全望不到尽头。
8.51 流沙之河（4）
薪王对待所有的信徒都是公平且公正的。
这趟旅途中，他赐予自己学城的学士，希斯·布兰彻这名拜占庭富商，以及数百车白嫖而来的货物。
这是一份天大的恩赐。
仔细想想，这一趟旅程中所收获到的不但有他大半生的财富，还有“与学城合作”这么一个相当光明的未来。
在此基础上，走出孟非斯城后，他还没有遇到过任何一支沙匪，一路走来连续遇到长达十余日的好天气。
这种故事哪怕在他最贪婪的梦境中都不会出现。
今天遇到沙暴让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然而等到他走上浮桥之后，当他看到浮桥中间断裂的铁索。
在这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
神赐与一些，必然夺去一些。
这一路的好运气到这座桥上戛然而止。
突发的沙暴使得大量滑沙从高原滑向流沙河。流沙积聚所造成的瞬间冲力冲毁了沙河中央的某座石柱，使得整座铁索桥从中间断开了一大截。
在这条路上走了二十多年，他并非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最好的应对之策是就地折返。
往年哈什马帮只有十余辆马车，队伍小，尽可以随意调整。
但是今年他的车队足有往日的5倍，对于如此臃肿的队伍来说，折返也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隔着厚重的亚麻面罩，老哈什长出一口气。在突发的灾难面前，任何负面情绪都是没用的，既然事实已经发生，唯有设法面对。
双手握紧铁链挣扎着走到安保队长“阿卜杜拉·萨赫”的身边，将头颅凑到他的耳边刚刚喊出第一个字，一个粗壮的大手扶上他的肩头。
回头，他看到了一双锋利的眼。
尽管将整颗头颅包裹的严严实实，他依旧能够认出这是他在黑沙漠外围的沙丘上捡到的“巴黎之王”洛基。
“哈什老哥，先不要慌。”
“遇到这种情况，不妨交给我！”
马帮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洛基能够轻松看穿眼前的黄沙。这一方面固然要归功于他觉醒的强大血脉，另一方面也和少部分残存在他体内，红神途径“绯红使徒”的神威有关。
血色造物主一脉全部需要仰仗血雾幻境进行战斗，遁入血雾之后与此时身处沙暴之中给人的感官是极为相似的。
身为“绯红使徒”的那几年，他早已适应了如何放弃双眼，借助体内散发出的灵能来感受周围的环境。
老哈什让开身位，洛基顶着风沙站到断桥的最前方。
脚下剧烈奔涌的黄沙弥漫起一道棕褐色的沙墙，在这堵沙墙之内，他竟然罕见的能够感知到有微弱的灵能隐藏其中。
根据拜占庭学士的研究，在古埃及尚未成立的时候这片土地是爬行巨龙的家园。
北大陆的撒哈拉沙漠中发现的几种巨龙都是翅膀经历过长足退化，不会飞行只能在地面冲锋的地龙。在地龙包围中苟延残喘的黄沙巨人早已在石板之上刻下关于流沙河的存在。
这条宽阔的沙河之中曾经也存在过能够穿梭于黄沙之底的可怕生物。
上古时代，大量的外神，古神，旧日神灵居住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不听的呼吸吐纳，让天地间的灵能极为充裕。
这条沙河即便已不断的循环往复数千年，此时依旧有微弱的灵能隐藏其中。
洛基眯起双眼。
透过面前极速涌动的黄沙，他能隐约的看到前方不远处下一根石柱的轮廓。
飞身越过30米的距离，他稳稳的站到下一根石柱上。
随后，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一只巨大的龙骸如同触礁般卡在自己面前。这并不是法兰西龙骑士豢养的飞翔巨龙，而是四肢着地，长有粗壮四肢的爬行巨龙。
没有翅膀，无需飞天，它们的体表生长的并非轻薄的鳞甲，而是一层如同上古恐龙般的厚重板甲！
巨龙早已死去，但那一身板甲即便历经千年，依旧坚硬且鲜活。
龙骸是被浮沙运载，自流沙河的上游滑下。
到了这一处由连续石柱所组成的渡桥处，沉重且坚硬的龙骸撞上了渡桥中间的一根石柱，将石柱砸断。
桥梁坍塌，整具尸体卡在了石柱的断裂接口处。
洛基站在石柱之上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即便他比凡人更加擅长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沙墙中行走，他体内属于“绯红使徒”的血脉毕竟已被神之水压制到了一个极低的浓度。
渡桥的每一根石柱间隔在30米左右，中间断裂一根的情况下，他只能隐约感受到下一根石柱的方位。
至于跳跃...先民之躯就身体素质而言远超凡人，但终究不是神明。
30米他跳的过来，但原地起跳飞越60米....
这具身躯无法办到。
除非他以卡在石柱上的龙骸作为跳板，中间踩到巨龙的骸骨上，再跳到下一根石柱上。
这种行为是非常危险的。
脚下不远处的龙骸看似坚固，但毕竟已历经万年之久。寻常铁器如果经历如此长久的时间，早已变得像蛋壳一样脆弱。
万一这具龙骸无法支撑他下坠的冲力当场碎裂...迎接他的将会是灾难性的后果。
极速奔涌的细腻滑沙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他压入沙河之底。无法接力，沙河又没有任何浮力的情况下，就算是神明也要惨死当场。
（我该怎么办？）
进退两难之际，他忽然感觉到对面石柱上似乎出现了一个虚幻的人影。
黄沙极速涌动之下，距离又太过遥远，他无法确定那真的是一个人，还是他自己的幻觉。
（那是一个人？）
（如果这是一个人...他的体型是不是太过高大了些？）
拔下包裹在嘴上的围巾，洛基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但声音在风沙之中能够传递的距离非常有限，用力揉了揉双眼，他刚刚想要飞身起跳，向龙尸上跳去....
就在这时，对面的无尽黄沙之中忽然飞出两根坚韧的铁索。
伴随“咚咚”两声闷响，铁索钉在洛基的脚下石柱上。
再次抬头，对面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8.52 流沙之河（5）
洛基并没有对马帮中的其他人说出自己在石柱上的遭遇。
对于河对岸用力抛过来的铁索，他只是说明是他利用先民血脉飞过60米的断桥，到达另一侧后将断裂的铁链抛了过来，钉入石柱之中。
熟悉洛基的人难免会发现这番说辞漏洞百出，然而哈什马帮中的脚夫力工们却对他的本事拥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当哈什马帮全员通过流沙河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老哈什不愧是黑沙漠中最具经验的行商。
巨石和黄沙之下的不知名骸骨冲垮桥梁的事情不长发生，但十次行商总会遇到两三次。出城之前，拜占庭商人“希斯·布兰彻”为了加入他的队伍，上交了足足200枚金灿灿的第纳尔。
这些金币让老哈什的腰包瞬间鼓了起来。
出城之前他加固马车，特地选择了部分可拆卸的塑性钢铁。一旦有突发性灾祸发生，只需把马车底架部分拆掉，拆下的部件立刻就能够变成维修的材料。
派遣得力的部下沿着铁索爬行，在加固索道的同时铺设桥板，这一系列的工作必须细致入微的完成。
因为渡桥必须要能支撑马匹以及车辆前进。好在他在亚历山大港出发之前已经对这群临时工人们做过相关的培训。
将桥板上的钩锁一只只卡入铁索上，同时再用钢铁加固底座，用了整整大半夜的功夫...他们终于平安度过流沙河。
在渡桥的另一端清点人数的时候，老哈什发现整个过程中只有2名部下不知在那个环节掉队失踪。所有学士以及希斯·布兰彻所带来的武士们全都平安度过桥梁。
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深夜时分行走在黑沙漠中是极端危险的行为，尤其在这种沙暴天气中，火把只能照亮面前两三米的距离，再远就是一片深邃的漆黑。
就在这种情况下，老哈什再次发挥了他的能力。
他在形同盲人的情况下带领马帮摸到了流沙河对岸的一处沙丘背风处，沿着沙丘摸索了数百米，最终来到一处废弃洞穴的入口处。
这是一处沙漠生物的栖身巢穴，洞口之外堆积着各式各样的野兽骸骨，洞穴深处的墙壁上尽是斑驳的血痕。
在近乎纯黑的环境中能找到这处洞穴，唯一的原因在于他对这一带的地形足够熟悉。
流沙河的这道渡口他每年一来一回都需要穿过两次。沙河北面的高塔，沙河南面的洞穴都已印刻在他的心中。
即便陷入黑暗，也能凭借充足的经验寻找到方向。
进入洞穴之后，他那颗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在仆妇们烧水做饭的时候，老哈什破天荒的没有布置值夜任务，直接倒在营火旁深沉睡去。
走出孟菲斯城后，顺利到近乎不太真实的旅途让他长时间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之中。
直到今天...他们遇到了沙暴，遇到了断裂的桥梁，队伍中还有2名弟兄在沙暴中走失。
“不断的有人死去”。
这才是行走在这片沙漠中的正确感觉。
黑沙漠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旅人时刻处于危险之中。如果能够轻轻松松的度过流沙河...哈伦王早在二百年前就能完全占领这片土地。
绝大多数马帮成员在简单的喝水吃饭过后，都钻入毛毯深沉睡去，连一向站着睡觉的马匹都罕见的瘫倒在洞穴之中。
洞穴之外依旧能够听到风沙摩擦空气产生的低沉嗡鸣，在鼾声四起的环境中，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
那是洛基的双眼。
常年带领人民挣扎在水火之中让他比寻常凡人多出几分警觉，此时只有他没有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
他依旧思考着对面桥墩上神秘出现的那个高大身影。
毫无疑问，这是个战力极高的人。
能够横跨60米沙河的铁索，他左右开弓一起抛了过来。沉重的钉头后面拖着长长的一段沉重铁链，飞越如此长远的距离后竟然余势不减，结结实实的钉入一根大理石柱中。
即便洛基自己，也不敢说他能够轻松的完成这一切
拥有这份本领的必是一名高阶神选者。
甚至极有可能是真神强者！
（队伍之中究竟是谁拥有这么大的能量，让这种等级的强者暗中护航...）
洛基望着闪烁跳动的营火，再看向洞窟之内一个又一个熟睡中的面孔，只感觉每一个人都有几分可疑。
最终，他还是将视线落到全程跟随学士们行动的女童身上。
“你也开始察觉出不对了是吗？”
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转过头去，他看到了洞穴阴影中的火三爷。
老人装作闭目沉思，但实际上他却并没有入睡。
“当我第一次在拜占庭听说你的故事时，吟游诗人说你出生就会说汉语。我曾经见过这群西方人进入我东土大唐后学习语言的过程有多么艰难。”
“没想到他们所言竟是真的！你竟然真的能够听明白我空中说出的话。”
众人栖身的洞穴并不宽阔，尽管四周已是鼾声四起，两人无法判断其他成员是否已经全员沉睡。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队伍之中仅有他2人能够听懂的汉语如同一种加密语言，是交换隐藏信息的好手段。
“你的故事能骗得了他们，但骗不了我。”
“没人能顶着如此强风跳跃60米的距离，除非你是道家剑修！而且...桥梁的铁索不会这么新！我们必然再次受到了额外的援助。
洛基大王，我猜测没错把。”
火三爷的脸在火光中若因若现，一时间竟然让洛基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趟旅途太过“顺利”了。”
“先是所有沙匪莫名其妙死在一座废弃村庄的密室内，随后是沿途野生动物的集体失踪...”
“今晚他们被困在流沙河的中央，甚至还有一个陌生人从河对岸为他们抛来铁索。”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确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
“但他们帮助的即非学士，也不是队伍中的拜占庭富商。”
“这位神秘人的终极目标极有可能..是就是你在路上捡到的这位东陆女童！”
8.53 毒蝎部落
3天之后，风沙逐渐停止。
哈什马帮并没有立刻着急上路，而是足足在山洞之内休整了3日。待到3日过后天气重新恢复晴朗，脚夫力工们返回昨晚的渡口，用了一上午时间将铁链，桥板全部回收后才重新出发。
在这条路线上行走，他们可以失去同伴，失去货物，但是必要的生存物资却是要一定握在自己手中。
铁链，木板与铆钉卖不上什么价钱又拥有极高的负重，但是在关键的时候，却能拯救众人的性命。
昨晚在山洞之中，洛基和火三爷2人已经大致推断出了这一路上好运气的来源。
有能力如同一只隐形的巨手，在荒芜人烟的黑沙漠中“保护”他们前进，这种本事一般人可并不具备。
这会是光照会吗？
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组织？
他们是如此珍视这名东陆女童，以至于他们惧怕这支马帮死于沙匪，死于野兽，或者在渡过流沙河的时候出事。
因此竭尽全力的帮助他们能够顺利前进！
洛基并不认为帮助他们的一定是光照会成员。
原因很简单。
如果是光照会成员...在孟菲斯城中直接出手抢人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后续的旅程再次变成了舒适的观光。
度过流沙河后，更深一层的黑沙漠是广阔的无人区。
外围沙海中经常能够看到的废弃城市与村庄在此地变得极为稀少，连续3日，哈什马帮夜晚露宿的地点都是巨大蛇类动物废弃的洞窟。
这些洞窟可并非永远空旷。
里层的黑沙漠是荒古生物的天堂。极为稀少的人烟使得很多从上古时代残存至今的恐怖魔物选择在这片不受干扰的土地中生存。
存在亘古的年月后，他们的体型往往会变得异常庞大，战斗能力以及战斗经验也远非年轻的同类所能媲美。
往年，当马帮行商度过流沙河后，他们主要的敌人将会从沙匪变成掠夺洞穴的野兽和魔物。
成群结队的鬣狗，秃鹫，以及沙蛇毒蝎会频繁在大片无人的沙丘中出没。遇到群居的野兽，娴熟的马帮行商大多可以通过引燃火把或者投掷毒烟来避免战斗。
野兽并不可怕
最为可怕的那些从上古时代存活至今的远古魔物。
当人类乘坐船只前往其他大陆上的时候，他们的船上除了船员和货物，极有可能在阴暗的角落中同时混上来跳蚤，蚂蚁，或者老鼠等不再计划之内的旅客。
远洋的船只停靠在一片全新的大陆后，这些隐藏在船只内的生物也会跟随船员下船，进入这片新的土地，成为一个新的物种。
学城中的学士认为此时游荡在各座大陆边缘角落中的荒古魔物也是如此。当外神降临到这颗星球上的时候，他们用各种方式一同尾随而来。
降临到这颗星球上后，因为缺乏天敌，有些魔物甚至苟活到今日。他们隐藏在世界的边缘角落中。
有些陷入长久的沉睡。
有些则伺机捕猎神选者与其他魔物，获取他们体内精纯的灵能。
度过流沙河后，马帮行商们最大的威胁从沙匪逐渐变成游荡在这片黄沙中的荒古魔物。虽说在这片广阔如地中海的土地上遇到游荡魔物的概率并不高，但是一旦遭遇，几乎就是必死之局。
行走黑沙漠二十多年，哈什马帮仅仅有过两次遭遇魔物的经历。
一次是遇到了一群长相如同岩石般的高大巨人在风沙中一路南行。
另一次则是遇到一只体型遮天蔽日的巨大鹏鸟从头顶高速略过。
他的队伍之中战力最高的也就是薪王6途径下，“火骑士途径”的阿卜杜拉·萨赫。并不算高的序列等级使得他们体内的灵能浓度并不高。
荒古魔物对他根本不屑一顾。
因此，哈什马帮从来没有遭遇过魔物袭击。
以往寄宿在山洞中，他们都需要先用烈火与浓烟驱逐洞穴内的兽群。然而最近几日，每一处老哈什习惯居住的洞穴之内都空空荡荡，不要说野兽，甚至不会有粪便，皮毛等野兽在此留宿过的痕迹。
度过流沙河后，“向后折返”已经不再是一个可选的选项，无论发生什么，哈什马帮也只能够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行走在广阔的无人区内，碧蓝的天空以及一望无际的赤黄沙丘成为众人视线之内的唯一色彩。
队伍之中的食物饮水经过大量消耗后，哈什马帮的长度已经缩减到仅存七十多辆马车。他们排成长长的一列行走在空旷的天地间，如同空气中的一缕尘埃。
通过无人区对于老哈什来说并不难。
无人区内没有村庄，没有植物也没有高山。一望无际的流动沙丘如同波浪般每隔上几个小时就会变化的面目全非。
但默罕默德·哈什拥有一种独特的方位记录能力。
每当夜幕降临时，他会将望远镜仰望天空上的星辰。根据火三爷的猜测，带领老哈什入行的那位行商极有可能懂得几手“阴阳观星术”。
这人很可能是某一位“阴阳门派”麾下先生的记名弟子。
依靠星辰辨识方位的技术最初来自两河流域的古巴比伦王国。
他们将星辰连接起来，组成类似动物的形状以此划分头顶的星空。这一套名为“黄道12宫”的观星方法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
东方诸国的12生肖，希腊城邦的“出生星座”皆是以黄道12宫为基础进行的演变。
然而通过星辰定位终究是模糊和不确定的。利用在长距离航海，旅程中必然会产生大量偏差。
想要在一片浩渺的沙丘内精确定位到一处直径5米的洞穴，或者一只深埋地下的水井...
这种本领只有“阴阳学派”的“阴阳观星术”可以获得。
在东土大唐，极端复杂的“阴阳观星术”在指南针发明过后已经基本失传，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老哈什竟然掌握这种本领。
在磁针经常乱转的黑沙漠之中，堪称至宝。
火三爷并没有过多询问他的秘密，每一个能在这混乱时代中白手起家的商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只属于自己的故事。
相比于这一手“阴阳观星术”，他时不时从怀中掏出的那一枚火焰十字架中似乎蕴含着极高浓度的火焰灵能。
这人身上必然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哈什马帮前进的速度并不算快。
缓慢前行十余日后，老哈什精准的带领走出无人区，当沙漠植物再次零星出现的时候，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因为他在无人区的边缘发现了“牧蝎人”的行踪。
穿过流沙河后，马帮路线上的第一座自由民部落就是位于“朗特绿洲”的毒蝎部落。这是一群拥有着古老信仰的虔诚信徒，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着上古时代著名帝王“毒蝎大帝”的陵墓。
他们坚信此时沉睡的帝王终有一天会重新苏醒。
到那个时候，他将带领残存的族人们驱逐所有入侵者，重新获得这片土地的控制权。
8.54 毒蝎部落（2）
“嘿，兄弟们，加把劲！”
“朗特绿洲就在眼前，只要进入绿洲，我们就能换来大批货物，还有热情的自由民小妞在等着我们！”
“别忘了办事之前先喝上几滴蝎露，我敢打包票，你们一定能够体会到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极致快感！”
10日过后，随着越来越多的牧蝎人出现在马帮两侧，久违的笑容重新挂到了老哈什那张苍老的脸上。
一路上，他对那群身披暗黄素纱的牧民表现出十足的热情。他取出马车中运载的肉干和美酒，不管对方需要与否都塞到他们的手中。
洛基敏锐的发现一个问题。
这些牧民大多数都是年迈的老人。
他们使用一种造型颇为诡异的操虫棍，在左右挥动的时候会发出摩擦空气的声响，把嘴巴凑到端口处用力吹气，这东西还能像东陆常用的古箫，发出各种不同的音律。
牧蝎人正是利用这根棍棒摩擦空气，指引面前的虫群。
“天啊，没想到我竟然能够看到活着的养蝎人，这可真是个不小的奇迹！”
话痨学士汉斯·威尔士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几次想要跑到蝎群附近，但全都被默格温拉了回来。
“这可是一门古老的手艺，在如此长久的岁月中，只流传在这片沙漠之内。”
“你们看到了吗？这老汉驱赶的毒蝎不但数量多，品种也完全不同，天啊，他是怎么做到的？”
随后的一路上，他涛涛不绝的为随行的脚夫力工们介绍养蝎这门手艺。
如同各座大陆上数目不少的“养蜂人“，牧蝎者在经营手法上和他们区别并不算大。
养蜂人大多是一群生活在马背上的游牧旅人。他们需要追逐不同州府的花期，在花期到来的时候准确无误的将蜂房运载到花海附近。
如此，蜜蜂才能如同娴熟的厨师，采摘不同地点的花蜜，最终发酵成美味的蜂蜜。
商业决定供求。
随着商业行为的日益增强，牧蝎人开始大量养育行商们需要的品种。可供骑乘用的大型毒蝎因为搬运以及训练上的诸多困难，逐渐被行商淘汰。
商人们大量需求的是可以产出毒液的毒蝎。
毒液的品质源于2个原因。
1，生存幻境是否恶劣。
2，蝎群吃进去的食物是否优质。
数百年总结出的经验，自由民发现圈养蝎群的方式并不可行。
如果给与毒蝎过于安逸的生存幻境，他们会将体内的多余的能量用于繁育后代。
蝎毒的无论产出还是功效，照比野生毒蝎都相差太多。
想要保证毒液的品质，外出牧蝎成了唯一的手段。这需要牧蝎人熟悉周围的兽群，并且能够对战斗过程做出精准的判断。
如果驱赶蝎群与其他野兽的战斗中损失了大部分毒蝎。
尽管最终的战斗能够取得胜利，残存的毒蝎在巨大的危机之下个顶个的毒液饱满，但过于稀少的数量依旧会使毒液的产量降低。
同理，与蝎群战斗的野兽太弱。蝎群固然可以保存下来绝大部分，但是过于安全的生存环境又会让毒液的品质降低。
“所以说，我们这一路上看到的绝大多数牧蝎人都是年迈的老头子。这是一项纯吃经验的手艺活，一点都不比马夫养育战马来的简单...”
又走了三日，在汉斯喋喋不休的科普中，哈什马帮来到了朗特绿洲的入口处。
这是哈什马帮所遇到的第一处绿洲。
远远望去，碧绿的浓密树林围绕着一块如同蓝宝石一般的平整湖泊，几十栋由鹅黄大理石制成的精致楼阁分部在绿洲的周围，共同围绕着一座巨大的阶梯状金字塔。
这就是毒蝎大帝的陵墓。
所有居住在朗特绿洲内的族人，他们生存在此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镇守这座金字塔，等待毒蝎大帝重新降世。
随着马帮缓慢的进入绿洲，这座巨大金字塔所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大。靠近湖泊外围的时候，学士们已经能够看到金字塔顶端毒蝎大帝的巨大雕塑。
这是一名粗壮高大如同维京壮汉的沙漠自由民。
他右手持刀，左手上佩戴着一个精致的毒蝎臂环。最为显眼之处莫过于他胯下骑乘的一只巨大毒蝎。
塔顶的雕像显然是1:1等比例按照真人所仿制。
毒蝎大帝骑乘的巨大毒蝎目测足有公牛大小。
两只巨钳高高扬起，尾部那根接近水缸粗细的混圆尾刺更是压迫力十足。
每一个民族对自己的“开国帝王”都拥有虔诚到近乎病态的信仰，古老的埃及人也是如此。
毒蝎大帝的家族名称为“美尼斯”。
而美尼斯王朝是历史上古埃及王国的首次统一。
彼时的黑沙漠还不是今天这幅黄沙密布的模样。1万年前，尼罗河丰沛的河水每年会固定泛滥，滋润河流两侧的陆地，造成大片极易耕种的良田。
从“大洪水”中成功幸存的人类先民漂流到此，以外的发现此地极端利于耕种。
经过一段漫长的繁衍，分裂，战争后。擅长豢养毒蝎，利用蝎毒进行战斗的毒蝎大帝击败了所有的对手，第一次实现了王国的统一。
关于他的王国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学士们至今已经掌握了不下七八种完全不同的史料。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要知道，当纳芙蒂蒂成为法老，统治这片沙漠的时候，毒蝎大帝已经死亡超过3000年。
他统治这片沙漠的时代着实过于遥远。以至于当后来的“隐匿着阿蒙”“太阳神荷鲁斯”等外神成为法老的信仰后，他竟然以凡人之躯，同样成为受人供奉的申明。
大量关于他的传说，混杂着吟游诗人编纂的故事，以及一定程度的真实历史，让毒蝎大帝统治时期的王国持续笼罩在迷雾之中。
没人能说清楚他的统治到底进行了多久。
为何美尼斯家族的后人到现在一个都找不到，甚至这个古老的形式都既有可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场合之中。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的能力极端强大。
学士们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最早有关凡人蜕变成神灵的真实案例。
时至今日，毒蝎神庙依旧能够提供出4条不同的升级途径。
涉及养蝎，战斗，淬毒以及战蝎骑乘。
8.55 毒蝎部落（3）
哈什马帮的车队如同一条银色水流，从毒蝎部落的大门长驱而入。
自由民在黑沙漠中的生活相对外界来说，是非常安全的。
不同于与地中海文明接壤的孟菲斯城，黑沙漠深处的自由民聚集地不需要军队，甚至不需要城墙。
因为沙漠中的动物同样依赖这片绿洲。
千百年来，自由民早已发现将绿洲让出一个缺口，远胜过用围墙严严实实的把水源封死。
失去水源后，绝望的生物会更加疯狂的攻击自由民建造的木质围墙，这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当队伍中第一次行走沙漠的脚夫，力工和学士们左右徘徊，惊叹于沙漠居民精湛的建筑壁画时，安保队长阿卜杜拉·萨赫眉宇间出现了一抹忧虑。
“头儿，你发没发现...”
“我知道。”
“先不要声张。”
没等萨赫把话说完，老哈什直接打断了他。萨赫能够发现的问题自然逃不出他的眼。从接近朗特绿洲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端倪。
（毒蝎部落中的年轻人都到哪去了？）
（这部落之中残存的怎么竟是一些老人？）
21年前，哈什有幸目睹过一场自由民之间的战争。居住在姆比亚绿洲的阿努比斯信徒，与居住在咸水盆地的阿蒙信徒为了自由民的统治权展开了一场血腥的战争。
自由民战争的爆发对于老哈什这种马帮行商来说可谓天降鸿福。
战争持续的几个月里，钢铁，棉布，药品，粮食的价格上涨了10倍-20倍。
当彻底杀红眼，少部分自由民甚至开始做出违背祖训的活动。他们深入长老的墓穴，从中取出上古遗物贩卖给马帮行商，以获得打赢战争的资本。
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哈什马帮一直处于不闻不火的状态。正是利用这刀口舔血的赚钱机会，老哈什在两大势力中左右横跳，一年内连续初入黑沙漠3次，总共换来六千多枚第纳尔金币。
正是依靠着这一桶金，他能够在君士坦丁堡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购买一座铺面，逐渐开始在贵族圈子里站稳脚跟。
利润通常都是与风险直接挂钩的。
在双方战争的夹缝中贩卖战争物资固然能赚来丰厚的利润，但这毕竟也是个提着脑袋走钢丝的生意。
一旦被自由民发现他给双方势力同时提供武器，这种两面三刀的行为一定会招致高阶祭司的恶感。
出生行伍的阿卜杜拉·萨赫刚刚进入村庄，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十年前的那场大战。
战争中的自由民村庄正是此时他们所见到的模样，年轻人大量消失，街道上空空荡荡。偶尔有几张脸从一左一右的门板窗口探出，都是年迈的老人，或者年轻的幼童。
“萨赫老弟，打气精神...”老哈什低声说道。
“别忘了在孟菲斯城中，巴图鲁说过最近3个月中没有任何马帮行商成功从沙漠深处成功返回。
这一路上的古怪如此之多，以至于我现在都感觉有些麻木了....
瞪大双眼，竖起双耳。
一定不要被这片黄沙淘汰！”
伴随着危机感同时升起的心中一缕不知源于何处的淡淡兴奋。
尽管不远承认，但这许多年过去，他竟然开始有些享受这总是充满淡淡危机的感觉。
绝大多数马帮行商只在乎一趟旅程能够换来多少利润。
然而对于老哈什来说，成功带领队伍进入沙漠，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带来的巨大刺激远要比几百枚金币更加吸引他。
如果他能够作为半年内第一支从黑沙漠返回的马帮。
如果他能将携带的大批货物全部卖掉...
孟菲斯城中的行商们将奉他为神，他们返回君士坦丁堡后传颂他的故事。
老哈什完全不敢想象他在商圈中的声望会提高到什么程度。
说不定...他甚至都可以尝试竞选商会议员！
马帮行商之中，此时颇为忧虑的可能只有老哈什和萨赫两人。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队伍中的脚夫力工，以及拜占庭学士们。
两者的兴奋来源于完全不同的角度。
学城之内，学士们研究古文明只能依靠古卷，遗物，以及少数自由民奴隶口中转述。
按照东陆学士们常用的说法：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想要彻底弄清楚自己的研究方向，迈开双腿实地考察永远是最好的办法。
朗特绿洲是这一趟旅程中，学士们进入的第一座自由民城市。
早在进入城市之前，牧蝎人的存在就已经点燃他们心中的压抑许久的热情，当走到城市外围后，看到那无声竖立在河边的金字塔。他们已经开始讨论要用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高阶祭祀们放他们进去看一看。
这种稍显幼稚的想法立刻遭到身边马帮成员的无情嘲笑。
“美尼斯金字塔”是毒蝎大帝的陵寝。
这座绿洲之内所有居民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守护这座金字塔，防止外人进入，破坏毒蝎大帝的遗体。
只要付出足够粮食，钢铁与香料，高阶祭司们允许他们开展贸易。
如果再多付出一些，行商可以购买他们的族人。
如果付出的物资特别多，他们甚至允许行商睡自己的妻妾！
但无论付出多少，“进入毒蝎大帝的陵寝”都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这位“美尼斯”家族的开国帝王可是第一位统一上下埃及的立过之君。黑沙漠中的自由民还等待着大帝从冥界之中苏醒，重新回到他遗落在凡间的躯体之中。
到那时，他将带领麾下子民重新统一沙漠，将所有外族驱逐出境。
在某种意义上，毒蝎大帝代表着自由民灵魂深处的反抗意志。
根本不容任何人前去亵渎。
8.56 毒蝎部落（4）
入城的马帮成员极度兴奋。
如果对马帮行商有着最基本的了解，不难发现他们和海盗的生活非常相似。
海盗每一次乘船出港，没人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获得上岸的机会。因此海盗中的每一个人都懂得及时行乐，兜里的金币要在每一次停靠港口的时候花的干干净净。
海洋之上能够发生的意外太多太多。
如果人死了，钱还没花完。
这未免太亏了。
马帮成员也是如此。
行走在风险极高的黑沙漠中，每次进入一座城市，马帮老板都会预支一部分薪水，虽说数量不多，但足以让马帮成员在进入城市以后获得片刻的快乐。
没有任何老板会将金币攒着直到旅程结束，因为行走在这趟路线中的马帮平均减员率都在5成左右。10人从亚历山大港出发，最终能回来6个就已经算是幸运。
回来5个是正常现象。
全员死在沙漠中也并不算奇怪。
如果有人死在返程的路中，这意味着他的大半个旅程的努力全都为他人做嫁衣。
这种结局是绝大多数成员无法接受的。
马帮成员看到绿洲之所以如此兴奋，不但因为即将能够领到部分赏钱，更重要的原因是热情的自由民女人。
他们在这里解决生理问题....是不用花费任何金银的。
根据阿拉伯执政官做出的统计，黑沙漠中的自由民总共分成5大部落，其中较为大型的部落是坐落在“姆比亚绿洲”的阿努比斯部落，以及坐落在“咸水河畔”的阿蒙部落。
5大部落加在一起，总共人口约有15-20万人左右。
他们分部在这座面积堪比地中海大小的广阔沙海中。
不难发现，这片土地堪称“荒无人烟”。
稀少的人口，为繁衍后代来带许多难题。
千年之前，当法老的统治还在延续的时候，近亲结合是皇室首选。
同种同姓之间的相互交配的确能够诞生出如同“纳芙蒂蒂”，“拉美西斯”等极端强大的个体，但不可否认那是极小概率事件。
绝大多数情况下，近亲结合的后代都在智力与健康上存在严重的缺陷。
古埃及王国能够从世界霸主快速下降到一个平庸的王国，到后来被罗马彻底毁灭....法老们总是想用“近亲结合”的方式赌博是重要的推手之一。
进入中古时代，地中海商圈繁荣的贸易活动也为这片蔽塞的土地带来新的理念，自由民们惊讶的发现如果自己和外来的马帮成员交配，所诞生的后代无论在身高力量，亦或寿命上都会比同村结合要优良的多。
在达尔文法则的驱动之下，越来越多的自由民女人会选择留下马帮成员的种子，期待在自己的体内开花结果。
要知道，这群女人可并不是青楼中的妓女。
她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已经结婚，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然而即便如此....沙漠居民过于稀少的人口使得绝大多数人体内都有着某部分相同的血脉。
和头顶的一小撮绿草相比，一个拥有强劲体魄的健康后代毫无疑问更加重要。
另一边，长期混迹在社会底层的马帮成员一无金币，二无固定住所。
绝大多数人都拥有一定程度的烟瘾毒瘾，没有任何身家清白的女人会看上他们。
他们想要解决生理问题...在不犯罪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贫民窟周围，那群3个月未必能洗上一次澡的高龄妓女。
在某种程度上，这些社会底层的脚夫们想要“享受”一次良家妇女，走进黑沙漠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毒蝎部落并非人潮汹涌的孟菲斯城，全年进出城镇的旅人几乎不会超过1000人，因此这里也并没有开设专门可供休息的旅店。
哈什马帮惯用的方式是在进城之前将一定数量的货物分给部下，随后任由部下们自发寻找过夜地点。绝大多数人（除非相貌极端丑恶，或者身体带有残疾）都能三五成群的自己找到过夜的住所。
至于能不能碰到艳遇，这就需要各凭本事了。
虽说马帮成员大多都是一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亡命徒，但是在毒蝎部落的村寨中，根本没人胆敢乱来。
在这座村庄中，即便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都有超过20种方法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绿洲附近的居民随便拉出哪一个，都是使用毒药的专家。
如城后没多久，脚夫和力工们就从书记官“古加尔”手中领走一袋又一袋的粮食与布匹。
新人跟随老人，他们各自走入城中寻找今晚的露营地。
学士们聚拢在一齐，经过短暂的商议后决定率先去毒蝎农场寻找是否存在关于牧蝎者的古籍卷册，至于老哈市以及马帮中的骨干成员，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如何将这一百多车货物卖掉。
因此，他们将马车寄存朗特绿洲中唯一的旅店里，用三批金色的布料换来包场服务。
希斯·布兰彻需要前往的地点是马帮的下一个目标点“姆比亚绿洲”，他对于肤色暗黄的干枯自由民女人自是毫无兴趣，因此带领护卫留下守候。
老哈什，安保队长萨赫，以及马帮中负责记录账本的书记官一同前往位于湖边的集市。
无所事事的洛基挠了挠头发，最终决定跟随他们一同前往。
脑中缺失的记忆让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曾经进入过这座村寨。
但不知为何，此地的一草一木，甚至星落棋布在湖边的建筑都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8.57 毒蝎部落（5）
毒蝎部落虽说规模不大，但同样拥有一座城市至关重要的交易场所——集市。
部落村民们养育毒蝎，采集蝎毒制作的魔药不但深受地中海贵族的喜爱，对于黑沙漠自由民来说，“毒师途径”下淬毒者做出的“魔精”是他们的生活必须品。
法老传承下来的5大神殿中总共拥有二十多条不同的升级途径。
埃及古神赐予凡人的力量体系之中，没有任何一条类似“圣主教牧师”或者“凯尔特德鲁伊”，可以激活灵能医疗人体。
古埃及公民生病或者受伤，他们只能依赖毒师们制作的魔精。
毒师会从豢养毒物身上萃取的毒液，混合沙漠中自然生长的一些旱地植物，以及各地狩猎而来的生物与魔物，用传承自祖先的古老工艺制作出数百种的用处不同的药剂。
拜占庭商人将这些以“蝎毒”，“蛇毒”，以及魔物精血为主要材料制成的药剂称呼为“魔精”。
这些药剂涉及到多个神庙祭祀的日常工作。
比如冥河祭祀在制作木乃伊时，在防腐尸体，抽取血液，书写冥文的时候都需要“毒师”们萃取的魔药。
史芬克斯神庙中的神谕者需要喝下大量的蝎毒，才能进入冥想状态中与神灵沟通。
再比如说太阳祭祀们制作日光宝石所需要的十几种催化剂，几乎全部出自毒师之手。
基于这些理由，“毒蝎部落”所居住的朗特绿洲尽管面积并不算广，但是绿洲之内的集市规模并不算小。
这一路上看到沿途鸟兽绝迹，老哈什最为担忧的事情莫过于沙漠深处发生不为人知的恐怖灾难。
一路艰难跋涉，进入朗特绿洲之后发现到了一座空无人烟的鬼城，所有自由民都已死亡，他们辛苦运来的货物不值一文。
这是所有马帮行商最可怕的噩梦。
当靠近朗特绿洲，发现牧蝎者的踪迹后，他提起的心脏立刻就放了下来。
只要朗特绿洲内还有人，集市就会依旧营业。
而只要他能进入集市将马帮中的货物卖掉，换来毒师们手中的各种蝎毒药剂，这一趟旅程就算没白来。
进入集市后，人口虽说依然稀少，但毕竟集市依旧在运转。
走入店铺之后，老哈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每一位行商老板都有一间自己固定“上货”的店铺。老哈什常来的这一家在集市后侧隐蔽的一座棚屋之内。
店铺没有牌匾，规模也并不算大。
经过老哈什细致入微的观察后，他发现许多自由民偏爱进入这家店铺上货，因此他也尝试融入本土，与这位称不上商人的‘毒师’打交道。
掀开门帘进入店铺后，店铺之中空无一人。一面巨大的木质货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其中，颜色不同的各种药剂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老哈什指挥身边的兄弟放下手中的木箱。木箱之中是一件又一件的精致玻璃器皿。自从和老板熟络以后，店铺中7成的玻璃制品全部都是他的商队从君士坦丁堡中运送而来。
经营店铺的自由民老汉从外表上看来，和身边的默罕默德·哈什几乎没有太大区别。
非洲大陆北段的埃及人并不是非洲南部那群全身漆黑如碳的纯种黑人。
血统最为纯正的埃及人生有一身淡金色的肤色。正因如此，王国的贵族与大祭司们都习惯穿戴镶金线的衣物。
此时站在洛基面前的老人应该是朗特绿洲之内相当着名的人物。
他身上衣服的款式如同一件由金属细丝编制而成的厚甲。15年前，当洛基与老戈尔，艾玛深入利维坦之腑的时候，正是依靠着拆解这么一件通体由金属编织而成的衣服，他们才能够获得安全的引爆距离。
店铺老板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翻动着一堆略微有些昏黄的眼珠，望向洛基苍白的面孔。
他的眼眶之内，竟然长着一个如同蛇类生物的诡异竖瞳。
“大王不比惊慌。
店铺中的所有魔精全部都是‘艾赫那吞’老板亲手淬炼成的。荒野毒物摄入的大部分灵能全部凝结在毒素上，日夜不停的吞噬空气中游离的毒素，凡人的身躯多少会变得和我们有些不同。”
身边有老哈什这名翻译，洛基走上前去隐秘的询问这位老板是不是曾经见过自己。
艾赫那吞眨动那堆诡异的竖瞳，望向他的双眼，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从老板的口中问出关于自己行踪的线索，洛基并不沮丧。
这片绿洲之中至少生活着1万自由民，脑中那若隐若现的熟悉感使得他几乎可以断定，他必然来过此地。
不继续浪费时间，洛基转身想要离开
但离开之前，老哈什轻轻将他拉到一边，将两个并不起眼的药瓶塞入他的手中，随后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洛基眯起双眼，轻轻点头。
在这过程中，老哈什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看到洛基离开，他张开双臂，给自己的老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哈什老弟！”
“再次看到你这张干巴巴的脸，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开心！”
艾赫那吞嗓音沙哑，带有非常严重的金属质感。这同样源于他日夜不停的熬煮兽毒。
毒素挥发到空气中，再被他顺着鼻腔和喉管吸入体内。
毒蝎神庙下的淬毒师就是依靠这种方法，在淬炼魔精的过程中提高序列等级。
“看看我身后的商品，你就会清楚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来自孟菲斯城的马帮了！让我想想...上一次我看到黑骡子，似乎还是8个月前，冰霜从天空飘落的时候。”
“黑骡子”是自由民对马帮行商的独特称呼。这个名称首先来源于阿拉伯人习惯性的将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
另一方面，在自由民眼中他们如同骡马一样愚蠢。
无论多少同类埋葬在沙漠中，必然还会有后人跟随前人的脚步继续送死。据说这群人前仆后继的来此送命，为的仅仅是多赚到一些可用于购买食物，或者增添田产的货币。
绝大多数自由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身份再怎么尊贵的贵族；吃，不过一日三餐；住，不过10尺卧房。
如果真的贪图这些，几座绿洲之中遍地都是无人居住的空地。喜欢直接伐木盖房就是。
又何必提着脑袋，做这种玩命的勾当？
8.58 毒蝎部落（6）
在朗特绿洲开设店铺，必然不如将商品运送到孟菲斯城，直接与大型商会交易。
如此简单的道理...年过6旬的艾赫那吞自然懂得。
但是一个无法规避的问题是这趟旅途所隐藏的危险。
毒师们淬炼的魔精，是天地间最为精纯的灵能精华。
这种商品即便被封存在玻璃器皿中，其散发出来的灵能气息照样会对黑沙漠中残存的荒古魔物造成致命的吸引。
如果仅仅是魔物也就罢了，万一惊醒了某一只沉睡的古神....迎接他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正因如此，毒蝎部落中的青年村民如果需要进入孟菲斯城采买生活用品，他们只敢随身携带少量几瓶，如果带的多了就会有极大的概率招致攻击。
敢携带大量魔精横穿沙漠的，只有这群不要命的马帮行商。
“老哥哥，能不能给我讲一讲，村庄中的年轻人都去哪了?”
面对老友，老哈什不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疑问。
“呵呵，还能有什么原因。快速让人口消失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发动战争！”
“难倒又是...”
“不。”艾赫那吞轻轻摇了摇头，他站起身，从桌台之下取出一盘精致的瓷器，抓出一把茶叶抛入茶壶之中。
“‘高阶祭司阿门特’在最近几年里已经连续不停的从我们手中调集了大量人手，在最近几个月里几乎将村庄里所有的青壮劳力全都调到了姆比亚绿洲哦。”
“据说这次的入侵者，是沙漠以南的那群黑鬼！”
听到这句话，老哈什下意识的紧蹙眉头。
经过如此长久的僵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国土面积近乎全球第一的阿拉伯帝国已经放弃了对沙漠中自由民的追逐。
诚然，他们并不服从于总督的统治。
但把他们全部杀掉又能如何？帝国只能收获到一片荒芜人眼的空旷沙漠，与此同时，所有从神庙祭祀与自由民手中产出的稀缺商品都将永远消失。
不止是君士坦丁堡，即便在大唐长安，在帝国圣城耶路撒冷，许多达官贵人都对他们手中的货物极度依赖。
因此，自由民与阿拉伯统治者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达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只要他们不做出太过出格的举动，军队对他们的存在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砸锅卖铁的继续进行驱逐异端的“圣战”，对谁都没有太大的好处。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是“战争前线”的孟菲斯城逐渐变成了自由民稳定的大后方，他们经常需要面对的敌人反倒变成了从黑沙漠的另一端忽隐忽现的邪神信徒。
黑沙漠以南对于地中海居民来说长期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中。
根据古籍中的记载，在千年之前，尼罗河两岸尚且都是水草丰美的广阔田野。这条粗壮的河流不但滋养着两岸的百姓，更是一条连接南北的通道。
黑沙漠以南的那群全身漆黑如碳的黑皮原住民尽可以顺着河流一路北上，进入埃及王国，甚至来到地中海附近寻求新的生活。
然而最近数百年...古老的埃及王国已经无限趋近于没落。缺乏足够的人口使得尼罗河两岸的田野森林快速消失。到了AD810年，大半条河道已经变成干枯的河床。
失去这条至关重要的同行之路后，黑沙漠以南的黑皮原住民只能穿过这条广阔的沙漠一路向北。
久而久之，黑皮原住民在这个时代里已经几乎消失。
彻底断绝南北往来的情况下，没人知道黑沙漠以南到底都居住这一些什么人，他们拥有多少人口，分裂成几个王国。
能够和这群人打交道的唯有隐居在沙漠中的自由民。
而一般情况下，自由民不愿对外人提起这群市场游荡在沙漠边缘的黑人。
但老哈什清楚....
在几次畅饮蝎毒后迷幻的谈话中，他隐约曾经听到老毒师提起过，黑沙漠以南那广阔的草原与原始丛林中密布着荒古时代残存至今的恐怖邪神。
阿努比斯神殿与阿蒙神殿的神选者经常会在南部沙漠之中抓捕到他们的狩猎者。依靠严刑拷打，自由民发现这群黑皮异教徒没有文化，没有文字..就连语言都极为简单。
然而这群人所能施展出的神威，却堪称五花八门。
自由民通常称呼这群全身漆黑的同类为“疯术士”，与地中海，东西大陆桥，以及东土大唐所形成的文明社会相比，他们的生活境遇与万年之前人类先民刚刚从“大洪水”中幸存过来的模样没有太多区别。
凡人愚昧且盲信，因此极易被邪神蛊惑。
那片土地上所拥有的，只有混乱与黑暗。
“艾赫那吞老哥，你亲眼见过那群侵略者吗？”
自由民眨了眨竖瞳，轻轻摇了摇头。
老哈什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眼前发生的一切再次让他回想起刚刚捡到洛基时，他口袋中那红色的泥土与黑色的树叶。
只可惜..洛基记忆全失。
否则他一定清楚这片大陆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老友，听说你这一次带来了不少货物？”
老哈什点了点头。
“如果你打算继续向南走，不妨先拜访一下我们的高阶祭司。大金字塔中还有最后一批准备要送往姆比亚绿洲的年轻人。”
“这是部落里的最后一批孩子了。根据信使的交代，这一次进入沙漠的黑鬼数目极大，而且似乎拥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他要问起，你就直言这件事是通过我的口中听到的。
我艾赫那吞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你是我毒蝎部落的朋友。必定可以将我族子民平安带入姆比亚绿洲。”
“帮助自由民送人”这种任务即不给钱又浪费粮食，但行走在这条路线上的马帮行商没人会拒绝。因为这是难得的可以和高阶祭司直接联络的方式。
在这片沙漠之中，高阶祭司就就是掌控一方的帝王。从他们的手指缝中随便露出点资源都能让马帮赚得盆满钵满。
用力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老哈什从怀中取出一袋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这种来自南大陆的神奇糖果即便在拜占庭帝国，都是极为贵重的奢侈品。每次行走在这条路线上，他都会买上一包送给自己的朋友。
钱财转瞬即逝。
下属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去。
在君士坦丁堡，商人们表面和谐，但哪一个不是终日带着面具出门见人？
某种意义上，这群居住在沙漠深处的淳朴朋友才是他多年积累下最珍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