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9 学士们的诉求（4）
哈什望向面前的栗发青年，随后又瞟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一只精致钱袋。
钱袋撞击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说明钱袋很重。
从外形上看，其中至少装着200只刻有米哈伊尔三世头像的金第纳尔。
坦白说，这名为“希斯?布兰彻”的会所老板给出的价码并不低。
老哈什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钱袋，反而闭上双眼。
他再次回忆一遍希斯口中提出的要求，以及两人见面后发生的所有细节.....在将近1分多钟的时间内，无声的寂静笼罩两人。
然而哈什毕竟是哈什。
能够在黑沙漠中行商近百次，且每一次都能成功存活。他最大的仰仗，就是他足够谨慎。
该贪的时候贪。
不该贪的时候，就算一座金山摆在面前，他也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收手。
希斯的忽然出现只有一处破绽。
那就是他的到来太过完美了！
如同早有预谋一般！
孟菲斯城中的绝大多数行商都知道“默罕默德?哈什”并不喜欢与人贩子进行交易。昨天晚上他刚刚有这种想法，今天早上，一个“备用选择”就准时准点的自己送上门来。
这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而且面前这人还完美到令人感觉不太真实....
他出钱，出人。
拥有自己的事业，并不会成为竞争对手。
还能完美的为自己对接到阿努比斯神殿的冥河祭祀。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哈什将双眼睁开一条狭窄的缝隙，再次瞟向面前的希斯。
他能够看出希斯的紧张与强装淡定。
一个商人如果一生全部都在谨慎中度过，他的上限必然也不会太高。
可以贪的时候，哈什也不会犹豫。
如果将“完成学士们的意愿”作为此次行商的最高原则，将这会所老板带在队伍中是最稳妥的。
人贩子贩卖的女人虽好，但也不能保证冥河祭祀一定会同意他的要求。
但是希斯不同。
他是来完成一场“冥婚”的。
冥河祭祀想要穿越阴阳，必然要进入亡者之城底比斯。到时候只要让学士们冒充是希斯的部下，完成这项委托一点都不算困难。
以这位妓院老板的精明，巴结拜占庭学士这种好事，他根本不会拒绝....
现在，哈什的队伍中最大的秘密在于这一百多车货物根本不属于拜占庭学士，而是他在道儿上通过“黑吃黑吃黑”顺来的....
新月商社的老板“伊利亚特”吐出关键情报，在城中等待街头的是一个东陆女人。
这小伙子即不“东陆”，又不“女人”。
应该是干净的。
思索再三，哈什并没有在他身上找出任何破绽。他微笑着收下委托金，同时与希斯我了我手。
“希斯先生，交个朋友把！”
“黑沙漠的危险程度您是了解的，我的部下会竭尽全力的保障您的安全，但是沙漠之中依然会有很多意外可能会随时夺走您的生命....”
后续的这段时间里，哈什首先要为希斯进行详尽的科普，让他懂得没有任何马帮能够绝对保障他的安全。
除此之外，当然还要隐秘的说出自己的马帮中还有几位拜占庭学士，如果可以，尽量让他们以部下的身份同样进入‘亡者之城’底比斯。
希斯自然是满口堆笑的应承下来，短短半个小时过后，两人已经相谈甚欢，宛如多年未见的兄弟。
直到日上三竿，接近中午的时候，希斯转头看了一眼客房外炽热的太阳。
“哈是老板，时间临近中午，咱们光顾着说话，您早饭还吃吧？”
“不如这样，今天中午，兄弟我请客，咱们一起去我入住的‘金沙酒店’吃个饭。阿拉伯菜色虽好，但是总吃也难免会觉得枯燥。”
“既然千辛万苦进入这沙漠中了，不尝一尝自由民的食谱也怪可惜的。听说他们的蛇羹和火烤辣椒做的别有一番风味...”
老哈什欣然应许，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出旅馆。
临走前，哈什当然不忘抛给马房队长布尔盖。这是道儿上的规矩，自己得了好处，永远不要忘了给介绍人分上一杯羹。
刚刚走出沙湖旅店的大门，还没来得及坐上马车...宾馆门口外的街道上忽然跑来12名唐国士兵。
“退避，退避！”
“凡人避让！”
尽管此时的东土大唐早已今非昔比，但是强大剑修已经维持百年的形象依旧屹立不倒。所有行人..即便是居住在沙漠中的自由民，看到唐人的车辇依旧下意识的选择避开。
身穿全套鱼鳞铠的士兵手持长枪分立在道路两侧，当街道上的行人全部肃清后，由8皮纯色白马拉拽的奢华耧车缓缓驶来。
这辆车可要比老哈什“缴获”的那辆豪华的多，车辆通体由坚硬的雪松木拼接而成，前后左右共插上4面大旗，每一面的中央都写有一个巨大的“李”字。
“王使！”
“这是大唐李家的王使啊....!”
在围观行商的窃窃私语中，马车的车门打开，一名头戴宽沿防沙帽的东陆女人在管家的搀扶下从马车中走出。
希斯?布兰彻见状急忙多到一旁低头避让。老哈什更是几乎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到了门口石墩的后方。
诚然，孟菲斯城时不时也会来一些大人物，但是排场如此夸张的东陆官人，他堪称见所未见。
他有种预感，这隐藏在面纱下的女人或许正是“伊利亚特”口中的薛妃！
8.30 学士们的诉求（5）
尽管在入城前已经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当正主出现的时候，老哈什依旧感到双腿难以控制的颤抖。
在他最狂野的梦境中，他也无法想象打着“李家王旗”出行的大唐使节会是黑吃黑行动的幕后黑手。
或许...不是她？
这只不过是一个侥幸出现在孟菲斯城中的李家王使而已...
老哈什如此安慰自己，但是完全不能让乱跳的心脏平静下来。将整个头颅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女人轻移莲步，缓缓走过他的身边。
尽管那淡绿宫装下的一抹雪白沟壑看起来极为诱人，但是哈什根本不敢抬头，他能感受到面纱之下的女人年纪并不大。
路过自己身边时，她似乎透过宽沿遮帽飘了自己一眼，但也仅此而已。
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她继续向旅馆深处走去，并没有和自己进行任何多余的交谈。
“哈什老哥，别害怕。”
“李家的这群狗腿子骄纵惯了，但至少从不乱杀无辜。咱们别管他们，喝咱们的酒去！”
希斯微微一笑，将默罕默德?哈什从沙湖旅店的门前拉走。
至此，他以完成了薛妃交代给他的所有任务，将“哈什马帮”中的所有闲散杂人人全部从旅店调离开。
阿卜杜拉?萨赫带领骑兵们驻守在货物旁边，拜占庭学士与脚夫，力工，仆妇们外出采买穿越黑沙漠所需的生活用品。
沙湖旅店中仅存洛基一人，
以及她身边那神秘的东陆女童！
哈什的马帮中，第一个发现这女童究竟有什么强大能力的人并非他人，而是拜占庭学士默格温?华尔道夫！
身为“艾玛?华尔道夫”的妹妹，华尔道夫家族重要的主杆成员。默格温从小和艾玛生活在一起，她当然听姐姐说过年轻的时候前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冒险故事。
这其中，绕不开当年还是一个贫穷村长的洛基。
漫长的15年过后，曾经弱小的维京海盗村长现在已经成了“巴黎之王”。交代完所有工作之后，当听说哈什的队伍竟然从沙漠里捡到了一个“严重疑似‘弑神者’洛基”的西大陆白人。
默格温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立刻登门拜访。
洛基对她的到来显然没有任何准备，至于随后两人所进行的交谈更是完全摸不到头绪。
默格温口中所说的“巴黎城市建设”，以及“皇家科学院与诺曼地王国的亲密合作”，“诺曼地国在瘟疫控制方面所取得的成效”....此时他听起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虽说这一件又一件的事迹听起来的确都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但是空白的13年记忆使得他根本回想不起来任何细节。
就连学城派遣到巴黎城中的首席学士...他都说不上来。
交谈了没有两句话，一种难以名状的尴尬气氛已经开始在两人中间蔓延。少女甚至还没有说到他和姐姐在“巨兽之腑”中那段神奇的经历。
她觉得没有必要了。
在涉世未深的少女眼中，面前这位神情窘迫的白人大汉已经无限趋近于一个骗子。继续交谈只有“洛基”才能掌握的秘闻只会让他更加窘迫。
善良的女学士并没有选择当面揭穿他，因为“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尤其是当被孤身一人抛弃在沙漠中央的时候，不要说他是洛基...就算他宣称自己是格里高利三世，只要能换得他平安走出沙漠，这都算得上是伟大的胜利。
环视整个房间，少女毫不犹豫的取消掉了邀请他共进早餐的想法。礼貌的告别，她刚刚想要起身告退，却忽然发现自己随手带来的一页草稿纸已经被洛基房中的一名女童拾起。
女童望向那页纸张，口中念念有词。
默格温发现这洛基是假冒的以后，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继续在此浪费。自己的团队刚刚敲定了可以带领所有人进入阿努比斯神庙的马帮。现在他们需要做的事就是争分夺秒的排列总结出所有需要解决的疑问。
他们必须要在这一次的旅程中取得成果，才能申请到下一次活动的经费与通关文牒。
“小妹妹，快，把纸张还给姐姐。”
善良的贵族小姐并没有生气，即便她看到女童此时正拿着一只羽毛笔在她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笔记中只是随便记载着一些她从《亡者之书》中抄录下来的象形文字而已。艾玛从黑曜石金字塔中取出来的古籍毕竟年代久远。
在那个年代中，东陆人发明的“木浆纸”尚未出现，几本《亡者之书》全部由脆弱的莎草纸绘制而成。
相当一部分字迹已经被腐蚀到难以辨认。
笔记本中抄录的正是这一部分已经模糊的字迹。
默格温需要记住模糊的字迹轮廓，随后通过上下比对，将确实的象形文字补齐，再全部抄绘下来，慢慢进行破译。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和洛基交谈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无人看管的瘦弱女童已经补齐了笔记本中数十个缺边或者模糊的象形文字。
默格温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是真实的。
缓缓下蹲，她拿起女童手中的笔记本，更大的惊讶随之而来。
女童的象形文字写的要比她熟练的多，如同大学中那些一辈子都在抄录文献的老教长一样...字迹随意，但不缺乏任何细节。
不但如此，女童甚至还指一个个象形文字，口中吐出长串的陌生语言。
这更是诡异！
要知道，此时距离古埃及灭亡已有八百多年。这个伟大文明存在过的所有证明，仅存于这些零散的文字之中，
阅读《亡者之书》...这份本领当今世上只有那群冥河祭祀能够做到，而这幼小的女童.....
“学士小姐，你不要这么看着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是很清楚。“
洛基随手取过压在枕头底下的一大叠草纸递给少女，默格温接过来，发现其上全部都是古埃及冥文...
其排列方式竟然和《亡者之书》如出一辙！
默格温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回想起学城内部一些关于冥河祭祀的古老传闻，眯起双眼仔细观察手中这一跌草纸。
“healme...”
草纸上翻来覆去只写着这一句话。
再次伸出双手，默格温颤抖着脱下女童的上衣，发现她的后背上竟然画着一个巨大的法印。
花，鸟，鱼，虫，蛇...栩栩如生的生物用赤红朱砂点缀在女童的后背上，形成了一个极端复杂的图案。
“我日，这是什么？”
昨天夜晚伺候女童洗漱的工作是马帮中的仆妇做的，这幅画面洛基也是第一次看到。
伸出大手刚刚要触碰到女童背部的墨迹，两个字正腔圆的汉语从套房门口处传来。
“不可。”
回头一看，门口的一位宫装少女，此时正缓缓解下头顶的宽沿面纱。
8.31 学士们的诉求（6）
沙湖旅店，2个小时后。
“所以，各位清楚了我们的目的了吗？”
夜幕降临后，宽敞的套房灯火通明。默格温站在中央，她的四周内或站或坐，聚集了20多个身影。他们排列成一个巨大的半圆。
所有人都在凝视少女手中握有一把直尺，以及墙壁上的一副地图。
同样是北大陆的地形图，这幅由拜占庭学士们绘制的地图可要比老哈什手中的那张详细许多，画幅也要更大一些。
套房的客厅中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老哈什第一个从沙发上站起。
“各位兄弟们，默格温小姐的波斯语说的不太地道，不如让老汉再为各位翻译一遍...哈哈。”
尬笑中，他走上前去，伸手指向黑沙漠中央的一座胡狼头。
“学士们需要前往的地点是阿努比斯神殿，随后他们需要找到一位冥河祭祀，带领他们前往‘亡者之城’底比斯....”
“如果各位大人没有人身安全上的顾虑，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办！”
老哈什能够看出，这位“默格温·华尔道夫”并不是空有一腔热血的草包。在进入北大路之前，她早已进行过充分的研究。
延续了将近数百年的贸易使得居住在沙漠中的“自由民”也需要依赖行商们手中的货物。如果这一趟旅程中运气不错，供奉几座神殿的村寨他们不难进入。
但是想走进亡者之城底比斯...这却并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没人能抵抗持续不停的“贸易行为”所带来的腐化。黑沙漠终究是一块物资匮乏的贫瘠之地。
曾经，他们每天吃的是沙漠生物的咸腥肉类。掘地三尺后，只能挖出带有浓重苦味，咸味的饮用水。
但是现在，一年四季持续不停的行商带来了大量商品。
即便生活在黑沙漠的中央，自由民们依旧能够享用到香醇的茶水，口感馥郁的乳酪，以及各色香料腌制过的美味肉食。
如果遇到拼命赶路的行商，他们甚至还能吃到汁水充足的甜蜜瓜果。
这还仅仅是“吃”一个方面。
“穿”则更是重要。
来自东大陆的丝绸已经成为自由民的生活必须品，这种轻薄的如同一缕青烟的织物非常适合他们在炎热的沙漠中遮挡烈日。
到了这个年代，即便特立独行的“冥河祭祀”也不能完全脱离行商们贩卖的各色商品。
所有人都有一个价格。
只要价格相当，他们会为你做出任何事情。
“回见冥河祭祀，并且让他们带路进入‘亡者之城’底比斯....这件事操作起来有难度，但也不算无法完成。”
“三年前，来自西西里岛的拜占庭富商，外号‘西西里哑牛’的旅行者庞贝·皮托斯曾经委托过一名道儿上的马帮兄弟，让他设法带他进入底比斯转上一圈。”
“这个家伙只用了3个女奴就完成了这一委托....”
此言一出，端坐在老哈什身边的洛基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言语中的含义。
自由民是一群居住在与世隔绝之地的群体，中古埃及贵族的遗物可以让他们有资本换取食物以及生活用品，但他们依然还有一个无法解决的巨大麻烦——
——通婚！
虽说沙漠中的村寨总共有5座，但是满打满算，5座村寨加在一起，人数不会超过3万。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村寨之间互相通婚，数十年过后，依旧免不了出现大量近亲结合的案例。
居民的健康会受到非常严重的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需要行商们将外界的女性带入沙漠，以完成繁衍，诞生健康的后代。身心健康的女奴是所有自由民都不会拒绝的宝贵财产，堪称黑沙漠中的绝对硬通货。
“3名女奴曾经搞定过的事情，这次我们带上10人，我相信一定能够完美的完成任务！”
“10名女奴，找城中那群西哥特人口贩子买来就可以了。就算他手中没有这么多的存活，实在不行，从‘秃头’李察的妓院里再拉出来几名妓女。
满打满算，价格应该不会超过500枚第纳尔。”
孟菲斯城中的所有一切，默罕默德·哈什这位老油条全部了如指掌。此时，他那一百多车货物上都已经刻好了皇家科学院的标识...
无论如何，他也得把这场生意给谈下来。他必须要这群学士们加入到自己的马队之中，如此才能安全出城。
“哦，这样啊...”默格温脸蛋微微一红。
“只是....”
终日研读文献，吃住全部发生在学城内的学士们都是一群单纯之人。论学术他们头头是道，但是行走江湖，他们的心中是根本藏不住事的。
两句话，仅仅五个字说出口，老哈什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面前少女的难处。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各位学士们旅途中的所有开销，全部由老哈什先行垫付！如此也省的咱们总是张口闭口提钱，耽误了各位学士们的工作。”
仅用一句话，哈什就缓解了少女的尴尬。
这个老家伙和“华尔道夫”家族打交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作为君士坦丁堡内名声显赫的商人世家，近些年“华尔道夫商社”甚至已经改变名称为“华尔道夫商会”。
这个庞大的家族已经将商船开到世界的所有角落，每天都在进行大量的贸易活动。
返回君士坦丁堡以后，不要说500金币。
只要能够把默格温小姐平安快乐的带回去，5万金币对于这个家族来说，都算不上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小姐您千万不要为这些琐事担心。族长将您交托到老汉的手上，为的就是一个安心。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您放心....”
“老汉一定会让你们完成所有任务，随后平平安安的把各位送回学城！“
商人口中的客套之词....8份虚假中能有2分真实，已经算是难能可贵。默格温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自己究竟在什么场合曾经见到过这位阿拉伯老伯。
尽管记忆一片空白，但是并不妨碍她已经对这名“淳朴”的行商生出许多好感。
眼看夜色已深，哈什轻轻打了个响指。
守候在门口的部下立刻端进来2只大箱子，其中装满了茶叶，干酪，肉干以及黄油饼干等食物。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洛基不由自主的回想起15年前，那个温暖的春天，他第一次看到维京公主墨赫兰汀·奥沙利文。
艾玛·华尔道夫即将跟随自己出海，磨合兰亭也是为她准备了数个木箱的食物以及生活用品。
人类的许多行为并没有随着年代的不同而改变。
从中古时代到21世纪，对于大型家族来说，他们的族人即便双手空空的走出家门，依旧会有大群满脸堆笑的忠臣良将们为他们奉献所有。
“明天一整天，我们会完成进入沙漠前所有的补给工作。”
“各位学士们好好休息，老汉先行告退。”
一步一步缓慢倒退，哈什最后一个离开房间，在躬身行礼中关上套房的大门。
8.32 希斯来访
失忆并不罕见。
凡人从高处摔下，头颅磕碰到硬物；脆弱的妇女儿童受严重的刺激都有可能导致记忆的缺失。
但是像洛基这种...精准的失去13年记忆的情况，却并不经常发生。
再次望向站在门口的管家唐千叶，唐千叶向她做出了个无碍的手势。
薛妃相信唐千叶的判断。
作为一个伪装大师，唐千叶经常需要套上人皮面具变装。变装仅仅是第一步，他还需要模仿出目标任务的神态，动作，以及一些极其细微的身体习惯。
有些习惯，可能正主都不一定清楚。
自从进入房间后，他一直在观察洛基，他已经可以判断出面前这人正是3个月前巴黎城中的维京王。
记忆或许会却是，但是数十年生活的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却完全无法改变。
另一边，洛基现在至少已经可以判断出，薛妃并不是她的敌人。
没有一个暗桩会正大光明的说出“自己进入光照会当卧底”这种事情，毕竟在对抗光照会这件事上，干掉了12宗主之一的洛基已经被天下人所知，就连位于世界边缘的孟菲斯城中都在有人传唱他的事迹。
他一定是光照会的头号大敌。
薛妃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指，指向洛基身边的女童。
“这是属于光照会的‘魂祭品’！”
我知道你们暂时有很多疑问。但这一次在沙漠中相见，咱们既然同坐一条船，且听我仔细为各位道来。
一边说这，薛妃向身后伸出一只雪白素手。
唐千叶立刻从身后的行囊中掏出一张油亮发黑的羊皮卷。
平铺到洛基和默格温面前后，两人发现这是一张巨大的兽皮古卷。其中颇为精细的画着组成世界的5座大陆，其上写满了属于先秦时期的大秦小篆。
正中央写着“天下诸番识供图”7个子，然而其角落，却有两个红色的字迹，显得非常显眼。
阴图？
什么是阴图？
难道地图还分阴阳不成？
《天下诸番识供图》，洛基是曾经得到过的。
在“沉水之城”中，莫易全的工作室里，他曾经拿到过这张古卷，更是通过辨识《天下诸番识供图》与《天下全域总图》的区别，发现了“利维坦”与“冰岛”的秘密。
但是现在，一张几乎用一模一样笔触与作画方式绘制的古地图放在自己的面前，不但如此，这张图上所有标记出来的“国家”都与先秦时代完全不同。
《天下诸番识贡图》本是秦王称帝后，记录天下诸国称臣纳贡的地图，用以识别这群化外之民到底身在何处。
地图之上，别的国家不说，首先要著名大秦疆域。
然而这张地图上根本就没有“秦”这个王国！
取而代之的是“黄昏部落”，血神部落，黑牙部落...“牧魂者平原”，“冥河”，“大裂隙”等等完全不属于人类文明的字眼。
这张图...到底描绘的是什么？
“千年之前，秦王嬴政一通7国，终结了东大陆的连年兵乱。大秦帝国成立后在秦王的统治下快速变得强大。”
“然而秦王从来没有满足于单纯偏居在世界的一隅。他察觉到古神，外神以及旧日神灵正潜伏在九州大地的各处阴暗角落中，遂派遣天下修士远赴海外。”
“一方面是为了想化外之民传递强秦建国。“
“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弑天下之神，炼不老神丹！”
薛妃口述的这段历史，洛基早已从老瓦德手中的《天下全域总图》，以及沉水之城中“玄鹤子”所记录的先秦竹简上了解过了。
然而就在这时....身处沙漠古城中的一座旅店之内。他的大脑中如同雷电劈过，忽然想到了一些之前并未想过的问题。
但是在BC221年这个时间段里，人类文明中可不止强秦一个帝国。
东西大陆桥上有继承了波斯衣钵的“安息帝国”。
在地中海区域，罗马还是个新兴的小城邦，他们正在与当时地中海上的巨无霸“迦太基”进行殊死搏斗，伟大的迦太基将军“汉尼拔·巴卡”正是诞生于秦始皇一统天下的年代。
至于地中海的另一面，古埃及此时正处于“托勒密王朝”时期。
罗马，迦太基，波斯，古埃及....
这些位于地中海周围的国家全部都需要仰仗外神信仰所带来的神选者。
当先秦炼气士飞到这几个国家中，屠杀掉他们所信仰的神灵....
这其中，可未必会发生什么好事。
果然，薛妃接下来说的话马上印证了他的猜测。
“先秦炼气士的极端强大让各座大陆的神灵突遭劫难，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几乎没有任何外神能够抵抗的住强大炼气士的屠杀。”
“在进入黄沙中的‘黄衣大食国’之前，先秦炼气士们知晓这个国家中神灵的强大，因此派遣的是西大陆炼气士中最为强大的‘无涯天师’，以及麾下三千弟子共同走进黄沙，歼灭蛊惑人心的旧日神灵。”
“然而正是走入黄沙之后，炼气士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这群长期栖身于沙漠中的民族竟然还有另外一面！”
“而这一面，或许关系到苍天之下每一个生灵。”
联系到上一世脑中熟知的历史，洛基不难看出其背后隐藏的规律。
“托勒密王朝”，的确是埃及非常重要的分水岭。
这一切还是起源于那个战无不胜的伟人，西方人口中的一代目战神——亚历山大大帝。
BC356年，当东大陆还处于7国混战的时候，古希腊一个平平无奇的城邦‘马其顿王国’中，亚历山大诞生了。
如果评价人类文明中谁最像是一个“开挂”的人，没人敢和亚历山大争夺第一名的位置。
他仅仅16岁，就代理父王治理国家，仅仅用了2年时间，就一统希腊全境。
我们的18岁还在准备高考，而人家的18岁已经当上了帝王。
然而这才仅仅是争霸路途的开始。
被历代希腊领袖所惧怕的波斯帝国...在亚历山大面前只坚持了4年。
4年后，坐落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波斯帝国灭亡。
他还“顺道”将埃及纳入麾下。
休养2年后，亚历山大决定开拓陌生的土地，继续向东进发...结果这位帝王用了5年时间，一路击溃各路游牧民族，最远打到了古印度。
若非他“不幸”在年仅33岁的时候因疾病死去，只要继续向东进发数百公里....战国7雄就要不得不面对一个从西方冲锋而来的庞然大物。
谁将一统中原，犹未可知。
然而这位几乎用铁蹄将全球清洗一遍的强大帝王，在占领埃及后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唯独在埃及，他采用了怀柔政策。
亚历山大不但认命了两位古埃及人担任总督，他特别注意笼络埃及的宗教势力，对祭司大献殷勤，慷慨馈赠。
“为了表示对古埃及神祗的尊崇，他穿越茫茫沙漠前往底比斯城中的阿蒙神庙，进行了一次极其隆重的拜谒。埃及的祭司在感激之余，宣布年仅24岁的亚历山大为太阳神阿蒙的儿子，埃及法老的合法继承人。”
这是史书中的记载。
然而穿越以来眼前发生的种种真实情况极大的拓展了洛基的脑域。
亚历山大可从来不是一位仁慈的帝王。
灭波斯，他几乎将古波斯人杀绝。
就连居住在古印度的雅利安人...自他的统治以后，也几乎不见任何纯种。
然而波斯和古印度距离他的王城马其顿都还算遥远。位于地中海对岸的“古埃及”确是肘腋之患！
他能不清楚沙漠中的这群强大外神会对他的后方构成何种威胁？最该全员杀绝的人，他反而全部留存了下来。
这其中，必然隐藏着某种更深层的秘密。
8.33 希斯来访（2）
黄沙中的亡者之国。
这是无涯天师为这个国家取的名字。
这名字取得随意了点，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混乱的7国依次坐上霸主之位，在不停的合纵连横中，用了将近300年才完统一。
在这段时间里，7国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他们没有时间将目光望向广阔寰宇，因此只能用最简单的命名方式，为他国取名。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给与黄衣大食人足够多的尊重。
进入亡者之国的‘无涯天师’是这一批先秦炼气士中最强大的人，他门下的三千弟子，人人皆是修行者。
进入这片沙漠后，他们杀人如斩草，将沿途所有试图阻挡他们的古神信徒全部斩于马下。
神庙祭祀们施用禁忌的邪法，让他们所祭拜的神灵降临到人世间，但是黄衣大食人所信仰的古老神灵们，没有一个能够抗住‘无涯天师’的信手屠戮。
仅用了1个月的时间，亡者之国变成了真正属于亡灵的国度，所有负隅顽抗的神庙祭祀接被斩杀，居住在底比斯城内的所有神灵也尽数惨遭屠戮。
无涯天师带领座下弟子一路杀入底比斯的正中央，当他们一剑斩下法老的头颅...在黄金阶梯的中央，他们发现了这个国家最大的秘密。
说到这里，薛妃稍作停顿，望向洛基的双眼。
“长安‘太学院’中记载的历史到这里就停止了。
数百年来，无数学士深入研究，但是没人说到清楚他们究竟发现了什么。”
“直到六十年前....
当安禄山的叛党在‘关内道’挖开了秦二世‘胡亥’的地宫，搜刮陪葬品以换取作战资源。我‘法家锄奸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得到了这张地图，才知道了后续的故事。”
“黄衣大食人在壁画上记录的古老文字俱是真实！这个源于沙漠中的民族，竟然真的懂得联通阴阳之法！”
薛妃的手指再次指向三人中间的古老地图。
“这就是千年之前，无崖子击碎避障，穿梭到阴界之后，他带领麾下弟子所绘制的“阴界地图”。
换做几十年前，洛基必然会觉得面前这人疯了。但是现在经历了如此之多以后，这疯狂的世界上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感到太过奇怪。
死亡到底是不是生命的终点？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确切的答案。即便在神灵灭绝的21世纪，全球范围内，各大医院的医生们总共收集到了超过一百万份的“濒死体验报告”。
这些报告全部来自于濒临死亡，随后离奇复生的个体。
他们中最有说服力，也最能普遍让人信服的，当属来自灯塔国的脑科医生“埃本·亚历山大”。
2008年11月10日，埃本在入睡后并没有醒来。他的妻子发现他的反常行为后，立刻联络到他所就职的医院。
进入医院之后，经过急救，医师们发现他得了一种名为“细菌性髓膜炎”的疾病。这种疾病死亡率在9成以上，而且即便治好，日后也会出现比较严重的后遗症。
经过3天的抢救，埃本没有任何好转。
几乎所有人都要放弃治疗的时候，奇迹发生于第7日。
埃本醒了。
不但醒了，他还成为了世上独一份感染细菌性髓模炎，没有引发任何后遗症，不药而至的神奇案例。
当他在数十名医生的注视下醒来，埃本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慌张。他做出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戴上眼镜，转身查看身边的脑电波记录仪。
仔细观察这7天之中，他有没有任何异常的脑部活动。
查看之后，发现自己没有产生梦境，他才向身边的同事们公布自己这几天的所见所谓。
当天晚上，当他还在家中的时候，他依旧已经死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以飞升的姿态进入一个漆黑的隧道之中。当他重新恢复意识，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处空旷的平原上，无数和他一模一样的灵体正在漫无目的的游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走过来，和他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奇怪语言。
随后他就重新返回人世。
埃本·亚历山大的濒死体验成为唯一一例刊登在医学杂志“柳叶刀”上的濒死体验案例。
一方面当然是这一致死率极高的突发疾病在他的身上竟然没有遗留任何后遗症。
而另一方面则在于埃本自身是灯塔国内极为罕见的“无神论者”。
他并不信奉圣主教，出生时也没有经历过洗礼。
更科学的是他苏醒后的一系列处理方法，
为什么要先看脑电波记录仪？
因为他必须要首先确认，自己在深度昏迷的时候，并没有在做梦。
这是冷静又科学的做法。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真正夸张的事情要等到他从医院中走出之后，他才会发现。
灯塔国因为大面积信奉圣主教，因此堕胎是不被允许的。
很多高中生在意外怀孕后，在信仰的驱使下，他们必须要把腹中胎儿生下。如果自己无法养育，社会福利机构会将胎儿送给拥有养育能力的养父养母。
高中生不但可以继续完成学业，当他们想要探视的时候，还可以随时行使探视的权利，和寄养家庭保持联系。
埃本就是这么一个成长在寄养家庭中的儿童。他并没有继承生父生母的名字，反而跟从了养父养母的姓氏“亚历山大”。
当他出院后，3年漫长的时间流逝，他的身体一直运转良好。
3年之后的某一天，他的亲生父母因为身体健康问题，想要在临死前看看高中时送走的长子。
当时年纪已经五十多岁的艾本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生父和生母。
然而更夸张的是，他走入他们的住宅，在大厅的相册中发现了一个年仅20的少女。
这个少女竟然和他死亡之后，在那片站满魂体的平原上所看到的少女一模一样！
即便3年漫长时间过去，但是埃本依旧能够清晰的记得那次濒死体验的所有细节，他询问自己的生父生母，那时已经年纪已经超过70岁的老人说那是他的一个妹妹。
是两人从高中毕业后结婚，参加工作后生下的第一个女儿。
但是这个女儿并没有生存下来，在20岁的年纪出车祸撞死了。
正是因为濒临死亡而膝下无儿，他们才希望能够再次看到长子一面。
埃本大惊。
返回家中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这次濒死体验是多么宝贵的一次经历，因此他开始撰写并且成功出版一本叫做《天堂的证据》的畅销书，详细记载这次濒死体验的来龙去脉。
试图为生物学甚至神学在死亡这件事上寻找到突破口。
注：
我实在没有找到唐朝人是如何称呼埃及人的，因此用了他们通用的说法：大食人。
唐人称呼阿拉伯人为“黑衣大食”
称呼同样受到***教影像的西班牙人为“白衣大食”
我就自由发挥，让唐人称呼埃及人为“黄衣大食”。
但真实的历史上是没有这个叫法的。
8.34 希斯来访（3）
洛基眯起双眼，大脑飞速运转。
现在，4份证据摆放在他的面前。
1，大唐“太学院”中关于先秦炼气士屠杀外神的记录。
2，亚历山大大帝在征服天下的过程中，对古埃及人的格外纵容。
3，秦二世胡亥的坟墓被胡人士兵挖掘后，法家锄奸队从他们手中夺回的地图。
4，上一世，自己脑中关于脑科医生“埃本·亚历山大”濒死体验的记忆。
如果将这4件事完整的串到一起....一幅完整的画卷缓缓在洛基的眼前铺开。
为什么嬴政要在死前打造阴兵阴将？
因为他的部下早已从北大路的无尽沙海中，为他带回“阴世”存在的证明！
无涯天师的任务完成的是如此的优秀，以至于他甚至绘制好了人在死亡之后，另一个世界的地图。
先秦炼气士的能力远远超乎凡人的想象。
鸿蒙剑派门徒“古长青”能够品阶一缕神魂在封妖之刃中苟活千年，随后依靠着血色造物主给他锻造的新身体，外加洛基从阿斯加德收集到的“神之水”成功反杀血色造物主，以一缕残魂绝境翻盘，重获新生！
风鹄子被利维坦吞入腹中，竟然依靠在他腹腔内拾荒同样苟活千年，恢复自由后，与这头洪荒巨兽同归于尽。
比他们两个更可怕的是这位“无涯天师”....
这人竟然能依靠蛮力破碎虚空，屠杀法老，随后从阳世大跨步的走入阴间。飞遍阴间的大陆，绘制成图后，又能再次破碎虚空，成功返回。
这已经远远超脱了凡人的能力，甚至相当部分的真神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薛妃知道她的这一次行动任务面临诸多风险，因此，她抱着再次与洛基结盟的心态，毫无保留的分享出所有知道的讯息。
“自从这张阴世地图现世以后，太学院的学士们查遍古籍，基本可以确认强秦之所以二世而亡，这极大程度要归功于始皇帝嬴政穷兵黩武，想要去阴世占领更多的领土。”
“如此，他将完成阴阳二世皆为帝王的完美闭环！”
“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之术’！”
“但是后期，始皇帝的行踪最终依旧是一个巨大谜团。”
“他到底有没有带领大军杀入阴世。”
“如果没有，强秦成立后，他麾下那群寿命近乎无穷无尽的强大炼气士究竟都去了哪里？”
“很多问题，太学院中的学士们都无法做出正确的回答。现如今很多从先秦时代存活下来的‘阴阳家’依旧活在九州大地的各处隐秘角落中。”
“他们既然能活，嬴政手下那群战力更强的炼气士们，比如那曾经破碎虚空的‘无涯天师’想必一定存在。”
“但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但如此，秦末绝大多数文献都已被人为销毁，就连胡亥坟墓中的这幅地图，极有可能都是他私自藏下来的。”
“整件事几乎进入了一个死局，直到元和4年的正月初4，在我法家学派成功上位后，向天下推行的“邻里检察”制度，终于发挥除了应有的作用！”
法家政客的上位对于混乱中的东土大唐堪称动荡中的一记灵药。
整个国家在这群铁腕政客的重压之下，快速的变成了一个全民皆兵的高效战斗状态。
法家政客的治国理念非常简单。在他们的统治下，人民要无条件服从于国家的号召。
他们极力打压人民的需求，要求每一个人必须精准的在他应该位于的岗位上，为国家提供能力范围之内的所有帮助。
可以想象，对于人民来说...这种统治方式是一件极端压迫与恐怖的事情。
尤其是他们所颁布的“邻里检察制度”更是充分的利用了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与“人性本恶”的指导思路。
这又是一条与“儒家思想”完全背道而驰的行为准则。
在儒生心中，忠，义，孝，高于一切。
儒家思想提倡“父为子隐”，“妻为夫隐”，即便犯有过错的情况下，妻子和父亲都有义务为家人提供袒护。
然而这在法家导师的眼中，堪称大逆不道。
法家导师鼓励邻里之间互相监视，甚至夫妻之间互相监视。如果你的邻居触犯法律而被你告发，你不但将会得到邻居的财产，更是可以被政府嘉奖，进而免除赋税。
妻子如果发现丈夫触犯法律将其告发，不但可以免死罪，更是可以保留一部分家产。
如此的做法当然是“人人谈法而色变”，每个人都要低下头颅，小心翼翼的生活。
不过，极端严苛的铁腕律法之下，当然也有意外的收获。
当国家中的所有个体都要无时无刻承受对方监视的时候，“秘密结社”是根本无处遁形的。
首先被连根拔出的就是潜伏在大唐内部数百年的“拜火神教”。
自“开元盛世”以来，唐玄宗李隆基对于异族向来秉持开放态度。
然而过度的放纵自然会引发出很多问题。多年以来，无数传火帮众穿行在朝廷与地下，暗中出卖诸多国家机密。
小到各君府州县货物的短缺，与天灾疫病。
大到将军们的每一次行军动向，传火帮众都都能精准的传递给突厥，吐蕃，甚至更遥远的粟特与吐火罗。
法家导师对于这群情报贩子的态度是“一经发现，满门抄斩。”邻里检查制度一经确立，拜火神教在短短3个月内彻底陷入瘫痪。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光照会”，这一更加深入的隐藏在唐国内部的秘密结社却依旧存在。
光照会不同于拜火神教。
拜火神教隐藏在民间，而光照会发展成员，瞄准的全部是各大王国的上层贵族，或者战力极端强大的神选信徒。
光照会成员天真的以为法家导师们当真如同他们所表现出那样，就是统治者麾下一条好用的狗，殊不知他们早已被密谈和暗桩们用各种方式锁定。
法家导师们并没有立刻抓人。
他们躲在暗处进行观察，为的就是一次性连根拔起这条秘密联络线上的所有暗桩。
结果，经过长达半年的摸索和整理后，当即将进行到收尾阶段的时候....
她，出现了。
薛妃伸出雪白的手指，指向默格温怀中的懵懂女童。
8.35 希斯来访（4）
“这名女童名叫林九，出生在“河南道”徐州城外13里一座山村中。
自从“邻里检查制度”建立以后，我法家导师们联合蜀山，昆仑剑派，一同诛杀了不少隐藏在民间的上古魔物。
这女童原本是非常安全的，因为5年后我们才得知她的整个村庄，76户村民全都已被光照会收买...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光照会能够收买一座村庄，能够收买官员，但是没办法收买一整座州府内的所有居民！
强大的“邻里检查制度”使得女童的存在依旧被泄露出来。
元和2年，一群路过村庄贩卖枣子的行商选择露宿在山村外围。入夜，一名跟随枣贩打杂的闲汉溜进村庄中，原本就像想偷两只鸡来吃一吃。没想到跳进一家农院中后，他忽然看到了一个房间有水汽从窗口冒出。
闲汉原本以为这是哪家夫人或者小姐在洗澡，刚刚凑近玻璃，没想到却看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神秘人在一名女童的后背上书写复杂的法阵！
闲汉虽说大字不识一箩筐，但是终年出入赌场酒肆，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他着实听了不少。
西洋人出现在荒野山村中本就已是十足的诡异，他们在女童后背绘制的阵法更像是说书人口中的邪神降临仪式！
因此，闲汉没在停留，甚至没有回归队伍。他披星戴月的返回徐州，将整件事情汇报给徐州知府。
这名闲汉的运气着实不错。他赶上了老知府刚刚卸任，而新知府接管朝堂不过两日的关口。
光照会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进行收买！
徐州信任知府名为‘谢宝根’。他出身草莽，杀伐果断，深谙此类诡事的处理技巧。
他并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派遣出法家行动队暗中观察几日。发现确有其事，他依旧没有声张，而是找来自己的姘头，一位曾经信奉薪王的“魔女”！
依靠拜火神教的“魔女入梦”，谢宝根发现了隐藏在村民脑中的秘密！
这女童自从出生之前，就已经被西洋人看重。他们赐予女童的亲生父母大量的金银，在女童出生的第二日就在她的后背上绘制复杂的阵势。
这一画就是5年。
洛基先生，你无需用那种眼神看向我。我现在依旧处于‘为光照会纳投名状’这个尴尬的阶段，因此我也并不清楚这阵势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毫无疑问，这是不祥之兆...
因为西洋人不会无端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做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
导师给出的意见是暗中观察，切勿打草惊蛇。因此整个行动队从来没有深入到村庄范围之内，直到女童缓慢成长到5岁，她开始绘制陌生的文字，同时口吐陌生的语言。
光照会突然决定将她运走，导师们清楚，收网的时机成熟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深刻的将法家学派的强大与隐忍展现到洛基的眼前。
按照一般的套路，统治一个国家的政党发现潜伏在国家内部的秘密结社后，经过足够长时间的观察，他们必然会以雷霆手段将他们全盘抓获。
随后就是固定套路的酷刑，审讯，与揭发同党。
然而法家导师们的脑回路似乎天生异于常人。当他们发现“光照会”在东土大唐内部长期潜伏着数百人，而这数百人的唯一任务竟然是运送一个5女童出境的时候....
薛妃的上级，代号“老鸨”的法家导师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反常的意味。
首先，这条暗线单纯州府贵族就不下一百名!
他们每天频繁的穿梭于各做州府，即便遇上兵灾霍乱，也依旧不敢耽误自己的工作。
如此，足以看出这名其貌不扬的懵懂女童在这个帮会之中拥有巨大的价值。
其次，光照会的暗桩们对这一次行动非常的重视。
他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求钱财，不求情报，目的仅是将一名女童偷渡出境。
换做六十年前唐玄宗统治的年代，这种事情他们尽可以随意完成。然而自从唐宪宗李纯上位后，连年的削藩成功使得他开始越发重视法家学派所做出的贡献。
在“胜民”，“驭民”两大治国理念的加持下，唐国加紧排查每一个通商口岸。
除了印有官方同行文牒的商队，任何行商在经过通商口岸的时候，无论从陆路还是水路，都会经受极为严苛的盘查。
单纯试图运送这名女童出境，光照会成员就筹备了一年之久。
一年之后，他们想到的方法也非常的拼命。
他们首先找到了一名元婴剑修。
随后再花费巨资，找到一名擅长“墨家傀儡术”的墨家弟子，等比例打造了一只和剑修同等大小的精密傀儡。
在通关之前，傀儡打开中空的腹部，让女童可以藏入傀儡的身躯。
至于应付盘查，则由元婴剑修的“元婴”暂时从体内脱离而出，隐藏在傀儡的木质躯壳之内。通过一名强大剑修的神魂分离，成功将女童运送出境。
西洋奸商趁着战乱偷渡唐国妇女出境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这主要是东土大唐从来不贩卖女人。大唐行商骑在异族的脖颈上行为作福惯了，他国居民也很想试一试唐国女人的滋味，因此也会有不法商贩时不时的铤而走险。
然而就算是杨玉环再世，用如此之大的手笔将一名羸弱女童运送出关，也显得太过隆重了些。
“老鸨”做了一辈子情报工作，因此对于这件看似寻常的小事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
她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老鸨”为麾下的薛妃三人小队制定了如下的计划。
首先，光照会的这条秘密通行线路是绝对不能久留的。迟则生变，她立刻发动手下的所有兵力，将自己视线范围内所有已经探明身份的光照会成员一网打尽。
无论关衔，位阶高地，一律就地正法，对外以“急病”为由，掩盖他们的死因。
至于那那刚刚运送出国门的女童，光照会代号为“魂祭品”的神秘货物，也是派遣法家行动队将女童劫回。
随后，通过严刑拷打外加极为考究的刑讯手段，老鸨成功从商队口中问出了他们的行动目标是将魂祭品送往北大陆。
她顺势将女童塞给了一个名为“恒诚号”，专门负责北大陆沙漠路线的商会。
下一步是整个行动的精髓。
老鸨指示长期隐藏在暗影中的薛妃，向光照会投诚！
你们不是喜欢在各个大国中的顶层官员中发展外围成员吗？
很好，我送你一个。
至此，薛妃终于从阴影中走上明面。
之所以选择薛妃，老鸨做出了三条考虑。
首先，薛妃的个人能力非常之强。她协助唐宪宗削藩，完成的几次刺杀任务无论以多么挑剔的眼光审视，依旧无懈可击。
其次，薛妃的年龄极具迷惑性。
这名心思细腻，但手法老道的刺客...她的真实年龄竟然只有20岁。即便在刺客学院，很多导师也完全不相信这一件又一件闪亮的战绩出自薛妃之手。
他们更愿意相信老鸨或者唐千叶在背后为她出谋划策。
最重要的，则是她低调的为人。
唯一了解薛妃存在的，只有位于深山中的法家刺客学堂。
走出深山，即便绝大多数活跃在唐宪宗身边的法家政客，都完全不清楚她的存在。
初出茅庐，外加极端低调，使得她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功名利禄，而是老老实实尽一名刺客的本分。
即便对于一名法家门徒，这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稀有品质。
因此，“老鸨”在薛妃的身上下了重注。她破天荒将薛妃连升12级，直接赐予她“唐使”的职位。
这在法家学派占主导地位，整个国家近乎封闭的情况下可谓十足的罕见。
来到西大陆之后，两人秘密进入巴黎城中，试图和洛基结盟，然而却被无情从城堡内部驱赶而出。
老鸨借坡下驴，立刻转手让薛妃转投光照会。
随着“地海之王”穆图的陨落，其余11位宗主段时间内根本无法在地中海商圈建立起可以随手使用的战力。
内忧外患之下，外加刚刚丢失了魂祭品...像薛妃这种等级的外围成员光照会自是求之不得!
然而单纯和洛基产生矛盾可并不足以说明问题。
纳投名状依旧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光照会派给薛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她将“恒诚号”手中的魂祭品夺回来。她必须具有“屠杀同族”的决心，才能放心让她入会。
如此，就有了洛基苏醒后，在沙漠中看到的那一幕。
薛妃趋势“新月商社”黑吃黑，屠杀并洗劫“恒诚号”。
这本是一步无懈可击的行动计划。
对于“光照会”需要的是什么，薛妃的心里如同明镜般清晰。他们需要的是实力强大，能够动用到足量社会资源的暗桩。
纳过投名状以后，薛妃还是需要继续利用“唐使”的名号为光照会服务的。因此她不能亲自出手，必须依靠外人。
如此，光照会首先能够看到她是否有足量可调动的资源。
其次，也能看清楚这人有没有她表现出的那般聪明。
毕竟光照会不养闲人，更不养傻子。
然而凡事皆有意外。“洛基”这个不确定因素的突发入场，并且抢走了珍贵的“魂祭品”。
潜伏在孟菲斯城等待结果的薛妃清楚，她必须要立刻做出决断。
洛基·斯塔拉格顶着“弑神者”的恐怖名号，他更是在数百万百姓的目击之下干掉了光照会12宗主之一的“地海之王”穆图。
和他动手是极端不理智的行为。
但与此同时，完成法家学派所制定的潜伏任务同样重要！
法家学派内部为了这次潜伏行动已经在前期已经搭进去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
自己如果能够成为钉入光照会内部的一颗钉子....对社稷的稳定将做出巨大的贡献。
留给薛妃的时间并不多。
她的大脑经过一整夜的飞速运转，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决定用最原始的办法达成自己的目的。
实话实说。
对洛基全盘拖出自己所制定的所有计划，以换取他的入伙与支持。
这么做看似风险极大，但是仔细考虑，不难发现其中隐藏的逻辑。
首先，众目睽睽之下干掉“地海之王”穆图的洛基必然是光照会的死敌。
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不是敌人。就算他暂时不能将“魂祭品”归还给自己，他也不会把自己对他说的秘密外泄出去。
其次，光照会给自己下达的任务是将魂祭品送入阿努比斯神殿，其中会有与自己接头的冥河祭祀。
只要与冥河祭祀完成转换，自己的任务随即宣告完成。
虽说与洛基仅仅有过一面之缘，虽说那次见面的经历远远称不上愉快，但是薛妃依旧选择相信他的人品。
选择相信...当他从自己的方向听到完整的真像后，会像往常一样，持续的对抗手眼通天的光照会。
她屏息凝神，慢慢等待着他的回答。
8.36 女童的来历（1）
隔天一早，孟菲斯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在无数行商的注目中，哈什马帮的所有马车已经排列成长长的一串，站在街道的中央。
行商们的目光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但此时哈什马帮的规模已经不是入城时的凄惨模样。
他的马队依旧还是那50人没变，但是进入孟菲斯城后仅仅过了三天，他的右手边出现了希斯?布兰彻这名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成功商人。
他的左手边站着默格温?华尔道夫所带领的7名科学院学士。
至于队伍的末尾，还有“唐使”薛妃所带领的五十名劲装唐军。
此时的老哈什当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鸿运当头”。
刚刚进入孟菲斯城，他的心情是极端忐忑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口已经咬紧口腔中的香醇糖果自己到底能不能咽的下去。
但是他知道，自己有必要赌上一赌。
这一单如果赌赢了，意味着他可以视线自己一生以来永恒追逐的目标。他将可以获得足够的资金建设起一家大型商会，进而脱离“马帮”这个既不安全，又不稳定的行当。
洛基能够继续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这对于哈什来说是个十足的意外。
先不说这人到底是真是假，就算他是真正的“弑神者”洛基，他孤身一人迷失在沙漠中，被自己护送回孟菲斯城，难倒不应该像其他的帝王一样，等待自己的封臣前来“救驾”吗？
自己马队中这一百多车货物几乎可以说是凭借他的武勇才得以从“新月商社”的骑兵手中夺回。哈什清楚，如果说自己对洛基有那么几分恩情，这份大礼足以还清一切。
他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再跟随自己的队伍进入沙漠中。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不但继续以“护卫”的头衔加入自己的商队，这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新月商社口中那等待收货的“唐使”一同并入自己的队伍中。
哈什清楚，当一件事复杂和混乱到这个程度的时候，他这种“底层小民”能做的只有3件事：
1，避免眼神接触
2，避免言语接触
3，避免一切接触。
简而言之就是“王八听雷，倒地装死”。
反正这位唐使已经明确发话，她对这个一百多车货物已经不感兴趣，对于自己和新月商社的纠纷，更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有这句话，对于哈什这种依然为金币奋斗的马帮行商来说，已是足够。
老哈什在这条路上走了一生，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在哪里。
人和人的命生来就是不同的。
有些人口含金汤匙出生，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过的就是和平民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们并不需要为了金币发愁，无需改变自己的社会阶级，只要老老实实的站好队伍，顺从家族的指使婚丧嫁娶。
他们将永远可以做一名高高在上的消费者。
把金币递给跪地陪笑的下人。
比如左手边的默格温?华尔道夫。
她双手空空的走进沙漠，自己出钱出人出力，即便一无所得，事情依旧还是要做的。
没办法，这就是“下人的本分”。
老哈什清楚，自己的人生上限依旧摆脱不了做一名“下人”。
不要说辈子，他的人生延长三倍都成不了默格温，因此只能想办法，向另一只手的“希斯?布兰彻”靠拢。
“商会会长”和“马帮老板”尽管全部都属于“跪地陪笑的下人”，至少成为商会老板之后，自己能够少挨一点累，在年纪更大一些的时候，也不用忍受关节的酸痛强行顶着风沙，继续冲入危险的黑沙漠中。
马帮队伍的最后方，站着薛妃以及与她随行的唐国士兵。
唐使最为繁荣兴盛的时候，依旧属于70年前“开元盛世”的时期。唐玄宗李隆基执政初期他使用许多方式彰显盛世大堂的强大国力。
派遣唐使顺着广阔的大海漂流至各座大陆是最简单的手段。
玄宗年代，每一位唐使的舰队都有远洋楼船10余艘，整只舰队的总人数多达数千人。
他们会一路行走，一路向沿途的各个国家递交名帖，与来自东土大唐的礼品，与此同时，将沿途各国的珍奇商品与玩物收入舰队，待到返程之时运回长安城，供百姓观赏。
这还仅仅是开元年初。
到了执政末期，他更是派遣数万学士远赴天涯海角，绘制《天下全域总图》，誓要将整颗星球上所有的隐秘角落绘制成详细的图册。
只可惜，这项投资巨大的项目终因“安史之乱”的爆发而无疾而终。
原计划体量在292本的天下全域总图，最终能够成功完本的不过30，仅仅完成了10分之1。
没有如期完成绘制的学士要么死于古神之手，要么因为经费短缺和无人监管而暂时搁置行动。
到了唐宪宗上位的元和年间，国力的衰减使得“唐使”出行的门面和以前有了本质区别。
尽管如此，薛妃的上级“老鸨”依然清楚，想要吸引光照会的目光，薛妃这名唐使依旧要装扮出这个职位应有的样子。
薛妃出海的队伍中依旧具有2000的规模，以及20多条大小不一的船只。
就连这一次穿越杀害进入孟菲斯城，她的身边也长期跟着二百精锐唐军。此番进入沙漠，她没有选择将随性的军队尽数带上，而是挑选出精锐士兵50人，以完成混入光照会的任务。
眯起双眼望向“希斯?布兰彻”的后背，薛妃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混入这个队伍，但是这名西哥特青年显然也拥有自己的手段。自从洛基进城后，她和希斯完全形同陌路。
有希斯这名暗桩存在，外加“洛基”这名意外出现的援手。
完成这次行动不会太过困难。
清晨5点，深蓝色的天空中开始出现第一缕阳光，无尽沙海中的日出已经开始。
面向初生的朝阳，老哈市以及身边所有来自阿拉伯帝国的脚夫，力工与骑士们原地跪倒。他们伸出手臂，诵念着家乡每一位冒险者外出时必须诵念的祷词。
“赞美红日，赞美薪王！”
“默罕默德?哈什是这支队伍的名字！
苏萨斯大主教是我们心中唯一的真神！
今日，你的信徒将投身于火焰！”
“如果路途中有意外发生，我们将化身为柴薪，照亮后人！”
叮铃叮铃...迎着刺目的朝阳，当大门完全敞开的时候，哈斯牵着头马走出城镇，这只庞大的马队终于走进了无尽的沙海之中。
8.37 女童的来历（2）
洛基并没有骑马。
此时哈什的马帮中已经拥有足够多的人手运送这一百多车货物，因此，他依旧坐在耧车中，坐在那神秘“魂祭品”的对面。
他能看出这此番出城之后，女童的神情莫名开始有些紧张。
她似乎有意的在闪躲什么，将整个身躯蜷缩在角落之中。
“你在怕什么？”
“是在恐惧即将到来的冥河祭祀吗？”
女童瞪着一双大眼，懵懂的望向他。
她依旧听不懂洛基口中的任何语言，也无法接受到任何他所传递出的情绪。
洛基这会儿才意识到，自从自己进入孟菲斯城以后，他忙于会见默格温和薛妃，似乎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观察这名女童。
根据薛妃提供的情报，隐藏在大唐内部的光照会成员非常重视这名东陆女童。
他们在明知法家上位的情况下，依旧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投入了极大的人力物力就是为了想要将这名女童运回北大陆。
不可否认的是...法家政客们真切的贯彻了他们“对待人民，如同对待牲畜”的理论，就连对待自己的下属也是一样。
薛妃“唐使”的身份看似尊贵，其实她本质上依旧是一个可以被随时抛弃的弃子。
光照会如同一只遮天巨手隐藏在人类文明的皮肤之下，他们专门从人类上层贵族和精锐战力中发展成员。
光照会成员可并不是傻子。
在东大陆的一整条潜伏线路中的所有暗桩全部死亡，“魂祭品”被劫走的关口，一名年轻的“唐使”忽然向自己的组织投诚......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有巨大的风险隐藏其中。
但是站在光照会的角度想....
何乐而不为呢？
用这个纳投名状的新人，为自己完成运送“魂祭品”的任务，只要在收货的时候除掉她好了。
这就像是河里的游鱼愉快的吃下香饵，随后跳出水面打了个饱隔一样快乐。
整件行动中，法家政客是安全的。他们只不过是用一枚弃子做一次勇敢的尝试。
成功固然好，失败了也完全无所谓。
光照会同样是安全的。
“魂祭品”本来已经丢了，现在竟然有个傻子要为自己夺回来，并且送回冥河祭祀手中。
这种好事发生的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
最危险的人是身为鱼饵的薛妃。
但不知道这学派到底用了什么本事，能让她为组织奉献一切，慷慨赴死。
这趟旅程，必然不会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另一方面....
懵懂女童的体内必然隐藏着更多暂时还无法被凡人理解的秘密。
如果说古埃及传说中所记载的寓言都是真实存在的...人死了之后神魂不灭，如同电子线路中的原件一样，以某种暂时还无法被人类解释的方式进入冥界。
如果说进入冥界之后，经过某种运转仪式他们的神魂会重新返回人世。
那么从这个女童的出身，以及所有表现来看...首先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她体内的灵魂必有问题！
否则这无法解释她开口说出的一嘴神秘语言，以及能够书写一手娴熟的象形文字。
暂且不提女童出生的时候，东土大唐已经不复万邦朝拜的盛况。
就算出生在网络连同全世界的21世纪...一个寻常农户家庭的女童能够做出这等表现，也不能称之为正常！
一个大有问题的灵魂，洛基对此并不陌生。因为他就是携带着上一世的完整记忆穿越而来的！他在刚刚学会在地面爬行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思考很多这个位面中的老年人都难以理解的问题。
但他可没有女童此时所表现的如此混乱。
这女童非但有明显脑域缺陷的特征，就连书写，也只会把“治疗我”三个字反过来倒过去的书写上百遍。这种感觉就像是每多写出一遍，她获得治疗的概率就会增加一样。
这已经超脱了智力问题，而是野兽都会具有的“认知障碍”。
人类族群的潜意识认知是非常强大的，很多躯体使用，与世界客观规律的基础认知对于人类来说根本不用多学。
比如当1岁的幼童发现自己的右手能够握住一颗鸡蛋。他们根本不用研究自己的左手，就立刻会同时使用左手进行抓取。
发现自己的双腿能够让身躯直立，他们并不需要过多学习如何走路。
但能够保持平衡后，立刻可以进行攀爬与奔跑。
关于重复性的基础认知也是如此。
不要说人类，就算小狗在吼叫三声过后发现人类对他们视而不见也会放弃尝试。
而这名女童却不知疲倦的写了十几张草纸。
如果不是洛基将纸笔夺走，她还会写下更多。
屏气凝神，洛基仔细回想起默格温在女童的后背上发现的那个复杂的法阵。这同样不是她的生父生母能够搞出来的东西。
可以预料到，这女童从出生不久后就落入了光照会的手中。他们在女童的后背上画下这个复杂的法印，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封印它体内的灵魂？
在穿越之前，互联网上有曾经有人发出过提问。
如果一个强壮的灵魂，穿越到了一个天生脑部拥有巨大缺陷的身体中...他会发生什么？
这就像是一个老旧的晶体管电脑中装入了一个未来数百年后的强大软件。
或许在未来，软件的体量已经可以做的很小，小到只有几K，可以储存进晶体管电脑那脆弱的内存中。
但是....过于缓慢的计算使得这台电脑在“内容输出”的时候只能缓慢的输出一个段落中的第一句话：
【治疗我】
但是洛基能够感觉到...这破旧身躯中的强大软件依旧在拼尽全力的自救。
古老的埃及人从数千年前就已经探明了冥界的存在，如果这一切属实，光照会必然知晓这个秘密。
他们能够进入阿斯加德，自然也能进入冥界。
洛基闭上双眼，开始用现代人的思维推理眼前发生的一切。
如果说女童书写的象形文字是冥界的语言...那么这具进入女童体内的灵魂并非准备投生的空白灵魂！
而是一个位于冥府的‘工作人员’！
这人利用某种未知的手段混进了“转生流水线”中，随后完成从冥界进入阳世的转生。
然而殊不知...同样隐藏在冥界的“光照会”早已洞察到他的动向！
在他刚刚‘穿越’进这东陆女童的体内时，光照会成员已经买通了她的父母，开始在女童的后背上绘制封印法阵。
这具神魂即便拥有通天之力，但年幼的女童练爬行和说话都做不到，根本无法反抗。
待到5岁左右的时候，女童虽说已经具备基本的行走，跳跃，语言能力，但是法阵已经成型。
她后背法阵的功能大概率是用于封印女童的大脑，让她的脑补随时处于混沌之中。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在光照会的眼中，这名从冥界逃脱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还有用。
他们不能就地将女童销毁，让她形神俱灭！
而是需要设法将女童运回北大陆，在冥河祭祀的指引下返回冥界...
将这名逃犯封印在女童体内的“灵魂”再次抓回！
8.38 女童的来历（3）
洛基前后仔细思考几遍，确认自己推断的每一处细节都能和薛妃给出的情报对上。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再怎么思考，这依旧是一个一千多年以后的穿越者，用脑中数不清的电影，杂志以及网络文学基底拼凑出来的猜测。
主管推断依旧占据其中的绝大部分。故事中的许多细节他依旧无法给出答案。
比如说这一切事件的起源究竟源于何处
再比如说，薛妃明知道这是个火坑，依旧义无反顾的跳了进来....
她自己有没有打着自己的算盘？类似三国杀中的“内奸”一样，在两大势力的夹缝中为自己谋求利益？
当然，还包括现如今对于他自己来说最大的谜团。
这一切与随后他遇到的女童到底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这两个问题，老哈什无法给他答案，默格温无法给他答案，薛妃也无法给他答案。
昏昏沉沉的思考中，时间缓慢流逝。女童依旧不悲不喜的坐在洛基的对面，信手胡画着那几个熟悉的象形文字，口中发着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其妙发音。
在这种浑浑噩噩的气氛中，窗外的烈日快速从东方的群山滑向西边的沙海。
无风亦无险。
第一天的沙漠旅程顺风顺水的结束了。
哈什马队对于洛基给与了最大的尊重。
队伍中的其他人全部都需要其上马匹在马队左右两侧护航，唯有他可以像一名官老爷一样坐在耧车中，喝着美酒靠在波斯毛毯上，悠闲度日。
首先，当然是因为众人全部相信他是维京人的传奇国主。
他的身份全场最高。
不过当然也离不开这整整一车的货物全部都是在他的奋勇作战之下，才从新月商会的手中夺走。
道儿上的规矩是他至少可以拿走货物的一半，但是他将一百多辆马车全部慷慨的赠予老哈什。
不要说躺在耧车里喝酒...就算他想再抱着几个女人，老哈什都想尽一切办法为他完成。
第一天，哈什马帮在沙海中一直走到了明月高悬，这才在一座废弃城市的残垣断壁旁停下。
自从走出孟菲斯城后，一路向南，类似的村镇他们已经路过了好几个。
千年之前的埃及可不是今天这幅破败荒凉的模样。那会儿的尼罗河两岸也不是无尽的黄沙和废土。遍布河流两岸的田野中尽是劳动的农奴。
他们并不需要付出太多的辛劳，每年仅仅依靠这尼罗河的固定泛滥，就能获得很好的收成。
然而连年的战火外加“神庙祭祀”的大量死亡与流逝，使得这个曾经繁荣的国度再也不复当年的盛况。随着人口越来越少，田地的荒芜外加人口的大量流失，使得曾经富饶的土地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以往对于古老城镇的残垣断壁，老哈什全部都选择绕路避开。默格温想要进入村庄的废墟查探究竟，然而马帮中的所有工人一起出言阻拦。
年轻的学士并不懂得为什么，但只能乖乖顺从。
这座村庄却不同。
哈什带领马队径直穿过大门，一路走到一只废弃神像的脚掌侧面。漫天星光只能隐约映射出一个大体的轮廓，就外形而言，类似于一只大鸟的鸟抓。
队伍中第一个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的是一路走在老哈什身后的默格温。
尽管年仅22岁，但是他研究古埃及历史已经0年有余。她清楚这个古老王国5000年历史中所有信奉的神灵。
熟悉他们的面孔，如同熟悉自己的双亲。
埃及古神似人类远远高于类似魔物。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位的脚掌会长成这幅模样，如果硬要说类似...
同一时期地中海对面，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的“亚述人”所信奉的神灵：“血魔”帕祖祖，倒是长有一颗类似雄狮的头颅，两对翅膀以及一双如同苍鹰的利爪。
仅仅在黑沙漠走了一天，哈什已经对这群随时会停下来驻足思考的学士们见怪不怪了。
走到那鸟爪侧面，他用力搬动一块石板。斑驳的大理石石板竟然顺着一条滑道平整的滑翔另一侧，露出一个宽7米，高5米的巨大洞口。
这看似脚掌的建筑废墟，竟然在底部隐藏着一个更加广阔的地宫！
“我们到了第一夜需要休息的场所。所有成员听我号令，让我马帮的成员首先进入！”
“他们会打开通风口，同时会将把隐藏在地穴内部的毒镖陷阱移除。各位安心等待一会儿，等到地下通风，火把点燃后再行进入！”
所有能够在这条黄沙之路上讨生活的行商，他们能吃上这饭碗，主要依靠的是大脑中对于露宿地点的记忆。
越过孟菲斯城后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完全属于自由民。
在这片可以把整个地中海埋进去的黑暗沙漠中，只生活着不过3万古神信徒。
除此之外，只有无边无际的细腻黄沙，以及数不清的残垣断壁。
到了夜晚，默格温终于清楚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作“黑沙漠”。白天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晶莹黄沙，到了晚上会变成深邃的漆黑。
当天地连成一条直线的时候，露宿在野外，整个人会如同踩进了一望无际的粘稠墨水之中。
如果在这种天气里再遇上沙暴，夜晚漆黑的黄沙被强风吹起，整片天地将变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黑色。
那将是名副其实的“落入黑洞”。
因此，想要穿越这片沙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找到夜晚的露营地。
沙口马帮中不成文的规矩是不带生客穿越沙漠。因为将自己赖以生存的宿营地透露给其他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如果日后结仇，仇家只要在宿营地中秘密的投掷一些剧毒魔物或者在隐秘的角落布置几处陷阱。
整队人可能都会在睡梦中死去。
在路途中，哈什制止默格温带领学士随意进入村庄，也正是处于这一层考虑。这些废墟的入口处说不定会有什么年代遗留下来的古老陷阱。
只要踩中，在这无尽黄沙中只有死路一条。
哈什的反制手段也是如此。
每次在离开之前他会在落脚地布置几处陷阱。下一次进入落脚点之前在让长期跟随自己出行的部下进行回收。
如此，可以防止雀占鸠巢，让自己多年来提着脑袋穿越风沙摸索出的通行线路，被他人哪去利用。
忙活了接近一个小时，等到地宫之内已经恢复通风，所有陷阱全部被拆除后，黑暗沙海中的一轮圆月已经升到头顶。
马队中的马匹两两一对，穿过大门。进入这只残破的教长以后，洛基才发现这座地宫的尺度竟然大的惊人。
淡黄色的大理石堆叠的整整齐齐，形成了一座高度接近5米的巨大地宫。地宫的墙壁上绘制这如同古埃及人的坐姿法老，古神，与象形文字。
哈什的部下早已打开通风口，并且点燃火把。
走下马匹后伸手抚摸那斑驳的墙壁，默格温望向身边的同伴，发现他们同样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象形文字....怎么这么大？
8.39 女童的来历（4）
不同于拜占庭学士...洛基对这巨大的建筑尺度可太熟悉了。
无论风息堡，征服者堡垒，亦或者沉水之城。
所有由巨人，以及类似巨人的神灵所建造的东西全都是这种尺寸，他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从小看到大，自然见怪不怪。
“几位学者小姐，我有必要对你们进行一次善意的提醒。自从我在29年前发现了这一处落脚点，我曾经进入这座废弃的神庙不下百次...但是每一次，我都仅仅是为了躲避夜晚的沙漠而已。”
马帮刚刚进入地下，哈什立刻凑过来和拜占庭学士们颇为慎重的交代。
“我从来没有真正深入过那些黑暗的隧道，也完全不知道这座建筑究竟会延伸到何处。”
“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流传着一句古训――好奇心是最可怕的杀手。想要活命，就好好卖货。不要对看，也不要多想。”
“不过当然，我也知道你们的使命，你们真的想要乱走，我的人也不会出面阻拦。
但我得把该说的话说在前面！明天日出之后，我们准时出发，各位学士们如果没有准时归队，可不要埋怨老哈什不等你们。”
学士们刚刚从皮包中翻出的笔记本与炭笔还没举起，就缓缓放下。他们纷纷转头望向默格温。
皇家科学院并没有太过重视他们的这次探险行动，因此，此番跟随她进入黑沙漠的全部都是一些刚刚进入学城没多久，迫切想要凑些学分，早日获得“探险家资格”的年轻人。
默格温望向他们，她自是清楚刚刚入学的年轻学士们都是什么样子的。但话说回来，她自己也不过22岁而已。
如果真的在黑暗的通道里遭遇毒蝎猛兽，或者万一有人走失，她同样担不起失去队员的责任。
无声的沉默中，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老哈什回头一看，发现是走下马车的洛基。
“你们骑在马背上走了一天，但是我可是舒舒服服的睡了好久。这处避风的洞穴自带大门，你们如果不需要晚上值夜，我可以护送各位学士们探索洞穴。”
“大人，你...”哈什话音未落，阵阵疲倦忽然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一整个白天顶着太阳前行，努力辨识方向的同时，组织多大一百多辆马车的驼队。此时临近午夜，他还要看管队伍中的仆妇们生活做饭，分配水源，喂食马匹。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实在分不出精力做到事无巨细。
最终只能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保重。
洛基接过火把，望向门口处的薛妃，做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马车中的“魂祭品“已经被唐人士兵带下马车，眼看马帮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他转身带领学士们走进了幽暗的洞窟之中。
不知为何，他挺喜欢与这群追求学术的探险家相处的经历。
他们的心中没有太多属于政客的贪念和杀意，只有对于学术的永恒追求。
这不仅让他回想起上一世身处大学中那段日子。
“学姐，刚才我们刚刚走进村庄的时候，你注意到这座村庄的轮廓了吗？”
刚刚走出十几步，当洛基还在点燃通道外壁上的火把时，队伍中一个满脸雀斑的瘦高青年率先凑到默格温的身边。
如果没记错，这青年貌似是这一批学士中年级最轻的一人，今年才刚刚年满16岁。
“汉斯，不用你说，我在这一路上早就发现了...”默格温轻声回答，“黑沙漠果然是个奇怪的地方，难以想象学城之内对这片土地的研究竟然依旧一片空白！”
瘦高青年汉斯?威尔士是一名从英格兰群岛7国中的“威尔士王国”南渡而来的小贵族。他的老爹没什么太大的出息，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城堡内绘制版画与修建园林。
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汉斯对于工艺也有极高的天赋。
他14岁时游玩君士坦丁堡，意外参加了由克拉苏长老举办的“树根雕刻大赛”。当其他选手都在使用大斧用力劈砍的时候，汉斯默默的观察树根的形状，最后只用寥寥数刀，刻出了一个从树根中向外挣扎的巨大海怪。
克拉苏长老惊叹于他的才华，亲自写信介绍他进入“皇家科学院”研读建筑学，希望他日后能够为君士坦丁堡贡献力量。
汉斯口中的发现，是这座村庄截然不同的“城市肌理”。
一座城市自出现以后，组成这座城市的建筑会如同一个庞大的野生动物聚落一样，所有的建筑都统一服从于统一制式。
比如说同一族群中的狒狒。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每一只在细微处都与他人不同。
但是如果跳出个体，将他们统一放置在一起，依旧可以看出他们属于统一族群。
即便这群狒狒全部死亡，只留下尸首，也能看出残留在残骸中的和谐统一。
进入黑沙漠后，马帮一路走过的村庄也是如此。从属于古埃及人的村庄中，建筑大多三五成群的分部在整座村庄中，任由建筑空余的部分形成小型的广场或者集会地点。
而村庄中的神庙往往建设在矮山之顶，可以鸟瞰整座村庄。
然而此时哈什栖身这座村庄却与他们路过的村庄截然不同。
从废墟上看，整座城市方方正正，摆放其中的建筑也都如同雪豹身上的斑点一般整整齐齐。这并不符合古埃及地区的建筑风格，如果强行寻找类似，倒是与东大陆另一端雄伟的长安城看起来有几分类似。
“行走在这条路中，我们必须前往更危险的地方！”
队伍另一边，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卷毛女学士沉声说道。
“我的导师，首席魔药学士‘德雷?腐泉’曾经通过炼金实验得出过重要的结论。古人用彩色石粉提取出的颜料如果频繁的接触到流动空气，其上附着的颜色会快速消退，字迹也会变得模糊。”
“尽管哈什老板每次离开的时候会将通风口封堵，但是你们看，地宫外围的壁画依旧因为他们的到来而产生了大面积的颜色衰退...”
“我知道你们想要寻找什么！”
“如果想要找到‘苏美尔人’和‘古埃及人’曾经互通有无，甚至已经有了移民行为，我们必须要走到空气无法流通的深层通道中。”
“寻找更清晰，更完整的文字！”
8.40 女童的来历（5）
地下宫殿建筑的尺度之大，超乎洛基的想象。
这是他自从穿越重生，第3次参加考古探险活动。只不过这一次的经历和年轻时候进入“沉水之城”，与进入利维坦之腑相比，毫无疑问安全了许多。
身边的学士们都是一群年纪在20岁左右的年轻人，就算白天骑马赶路一整天，他们依旧没有感到任何疲倦。
一路上，他们兴奋的交流着进入沙漠前提前做好的研究，并且全部希望这一次他们能够凭借探险的成果，获得探险资格证。
洛基通过他们的谈话，基本推断出了皇家科学院的运转方式。
在黑暗的中世纪，“文凭”尚未面世。
学士们所属的“皇家科学院”只是君士坦丁堡“学院区”的一部分。经过数十年的发展以后，“学院区”已经独立发展为这座雄伟都市中众人皆知的大型区域。
学士们在此开设属于自己的工作室，招收学徒，贩卖自己书写的书籍，以及制作的商品。
在每年固定的时间段，学城甚至还会举办一些可供全城百姓参观的学术赛事，吸引大批居民前来观看。
被导师选择进入皇家科学院中学习的青年学士们被统称为“学徒”。学徒们跟随拥有“探险资格证”的导师或者学长外出，在途中进行自己的研究。
如果学徒的研究成果能够得到导师们的认可，他们同样会被赐予“探险家资格证”。
拥有这项资格就意味着可以“留校”。
他们会获得探险家的身份。可以向皇家科学院提出自己的探险计划，并且获得来自拜占庭帝国和科学院的双重支持。
以此时默格温的队伍举例。
皇家科学院并没有看重她的研究，但是苦于她姐姐“艾玛?华尔道夫”此时如日中天。首席学士们依旧批准了她的探险行动，并且象征性的拨了一点路费，象征性的给了几个打杂的小工。
她的队伍中她自己是一名“古文明探险家”，除她以外有1名“建筑学学徒”，2名“魔药学学徒”，1名“植物学者”，1名“画师”，与2名来自东土大唐，墨家学派的“墨家机关师”。
他们虽说身处同一支队伍，但是外出之后，所有人独立进行属于自己的研究和记录工作，在专业领域互不干涉。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位墨家弟子，他们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语言不通只是一方面。
而另一方面，两名墨家弟子身上依旧背负着属于东陆人的古老木箱。
这是每一名墨家机关师外出游历的时候必定要携带的装备。这只木箱中悬挂着他们擅长使用的所有修理工具，以及一些最基础的炼金材料。
对于墨家学派的弟子以及制作工艺，洛基并不会感到太过陌生。
14年前，在寒水村的那个黑暗血夜中，如同杀神一般的清河真人正是隐藏在一具墨家傀儡做成的身躯之中。那身躯的制作工艺和21世纪的精工流水线相比都不予多让。
不但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能如同真人一样灵活运转，失去四肢的清河隐藏其中，竟然还能利用体内的灵能进行操控。
不止钜子的手艺恐怖如此，寻常弟子制作出的速射床弩也是非常的强大。
洛基并没有主动和两位墨家弟子搭讪。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需要在队伍的前方为他们开路，而另一方面...他也明白流落到异国他乡，他们必须依靠自己打开局面。
“法老的坐下必有外神，而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必定会让外神传播信仰，因为不同的神灵会赐予人类不同的力量！”
“那些尺度恢弘的神庙与金字塔是怎么做出来的？单纯依靠我们这群如同蝼蚁一样的人类吗？呵呵，完全不可能！”
“以我一名专业建筑学士的眼光来看，法老们必然借助了神灵，以及外神信徒的力量！”
“用蛮力去堆积或许能够堆积出金字塔，但是一定无法建造出尺度巨大的神像，以及依旧矗立在黄沙中的方尖碑！”
来自英格兰群岛的“汉斯?威尔士”是个善谈的小青年。明显能看出这是他第一次跟随学士们外出游历。一路上高举火把，他兴奋的向身边的师兄师姐们进行力所能及的科普。
然而就在此时，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默格温忽然顿住脚步。她向队伍末尾那名修习魔药学的卷发女学士招了招手。
“梅林，你看看...”
“这条通道顶部的壁画是不是残存些许湛蓝色？”
几根火把指向幽暗的顶棚，昏暗的火光将斑驳的棚顶照出一个朦胧的轮廓，能够看到通道的整个棚顶呈圆弧状。
虽说绝大部分的壁画和墙饰都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破败不堪。但是在边角处...依旧能看到些许残存下来的天蓝色印记。
“像！”梅林眯起双眼仔细观察。
“很像！”
“梅林?莳萝”是默格温此行带出的所有学士中资历最老道的。
28岁的年纪在“学徒”之中已经算是不折不扣的大龄青年。
然而对于一名出身贫寒的底层平民来说，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梅林出生在君士坦丁堡中一名寻常之极的药农之家。他们的家族甚至没有姓氏。因为常年种植和贩卖莳萝，租给他们土地的贵族为梅林的家族起名为“莳萝”。
单纯是为了便于记忆。
父母虽说平凡，但梅林却拥有极强的魔药天赋。
在年仅12岁的时候，她每天傍晚在金银花街摆摊。依靠贩卖自己手工调配的止咳，安神，止痛药材而闻名于整条街道。当时的梅林从来没有涉足过魔药学，她所调配的药材全凭自己的一条舌头，以及对草药成分的主观臆断。
在魔药中，她更是开创性的加入了“糖浆”和“法兰西发酵水果”等元素，不但能起到中和药效的目的，更是能让药材的口味变得易于接受。
随着名声越传越广，皇家科学院的首席魔药导师‘德雷?腐泉’注意到了这颇具天分的少女，将她招入自己的炼金工坊担任学徒。
在18岁的年纪更是送入皇家科学院，让她接受更加系统的学习。
早在8年之前，梅林就已经可以通过《19种冰霜龙骨以及药理研究》获得探险家资格。
但是同一年，她从小居住的祖宅因年久失修濒临倒塌。
为了不让年迈的父母以及7名兄弟姐妹流离失所，年仅20岁的梅林将自己的学术研究以180枚第纳尔金币的价格卖给了一位元老院议员的私生子。
据说拥有这东西可以让出国泡妞变得更加容易一些。
8.41 出发
隔天一早，孟菲斯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在无数行商的注目中，哈什马帮的所有马车已经排列成长长的一串，站在街道的中央。
行商们的目光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但此时哈什马帮的规模已经不是入城时的凄惨模样。
他的马队依旧还是那50人没变，但是进入孟菲斯城后仅仅过了三天，他的右手边出现了希斯·布兰彻这名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成功商人。
他的左手边站着默格温·华尔道夫所带领的7名科学院学士。
至于队伍的末尾，还有“唐使”薛妃所带领的五十名劲装唐军。
此时的老哈什当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鸿运当头”。
刚刚进入孟菲斯城，他的心情是极端忐忑的。他并不知道这一口已经咬紧口腔中的香醇糖果自己到底能不能咽的下去。
但是他知道，自己有必要赌上一赌。
这一单如果赌赢了，意味着他可以视线自己一生以来永恒追逐的目标。他将可以获得足够的资金建设起一家大型商会，进而脱离“马帮”这个既不安全，又不稳定的行当。
洛基能够继续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这对于哈什来说是个十足的意外。
先不说这人到底是真是假，就算他是真正的“弑神者”洛基，他孤身一人迷失在沙漠中，被自己护送回孟菲斯城，难倒不应该像其他的帝王一样，等待自己的封臣前来“救驾”吗？
自己马队中这一百多车货物几乎可以说是凭借他的武勇才得以从“新月商社”的骑兵手中夺回。哈什清楚，如果说自己对洛基有那么几分恩情，这份大礼足以还清一切。
他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再跟随自己的队伍进入沙漠中。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不但继续以“护卫”的头衔加入自己的商队，这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新月商社口中那等待收货的“唐使”一同并入自己的队伍中。
哈什清楚，当一件事复杂和混乱到这个程度的时候，他这种“底层小民”能做的只有3件事：
1，避免眼神接触
2，避免言语接触
3，避免一切接触。
简而言之就是“王八听雷，倒地装死”。
反正这位唐使已经明确发话，她对这个一百多车货物已经不感兴趣，对于自己和新月商社的纠纷，更是“完全没有听说过”。
有这句话，对于哈什这种依然为金币奋斗的马帮行商来说，已是足够。
老哈什在这条路上走了一生，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在哪里。
人和人的命生来就是不同的。
有些人口含金汤匙出生，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过的就是和平民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们并不需要为了金币发愁，无需改变自己的社会阶级，只要老老实实的站好队伍，顺从家族的指使婚丧嫁娶。
他们将永远可以做一名高高在上的消费者。
把金币递给跪地陪笑的下人。
比如左手边的默格温·华尔道夫。
她双手空空的走进沙漠，自己出钱出人出力，即便一无所得，事情依旧还是要做的。
没办法，这就是“下人的本分”。
老哈什清楚，自己的人生上限依旧摆脱不了做一名“下人”。
不要说辈子，他的人生延长三倍都成不了默格温，因此只能想办法，向另一只手的“希斯·布兰彻”靠拢。
“商会会长”和“马帮老板”尽管全部都属于“跪地陪笑的下人”，至少成为商会老板之后，自己能够少挨一点累，在年纪更大一些的时候，也不用忍受关节的酸痛强行顶着风沙，继续冲入危险的黑沙漠中。
马帮队伍的最后方，站着薛妃以及与她随行的唐国士兵。
唐使最为繁荣兴盛的时候，依旧属于70年前“开元盛世”的时期。唐玄宗李隆基执政初期他使用许多方式彰显盛世大堂的强大国力。
派遣唐使顺着广阔的大海漂流至各座大陆是最简单的手段。
玄宗年代，每一位唐使的舰队都有远洋楼船10余艘，整只舰队的总人数多达数千人。
他们会一路行走，一路向沿途的各个国家递交名帖，与来自东土大唐的礼品（通常为茶叶，瓷器，或者丝绸），与此同时，将沿途各国的珍奇商品与玩物收入舰队，待到返程之时运回长安城，供百姓观赏。
这还仅仅是开元年初。
到了执政末期，他更是派遣数万学士远赴天涯海角，绘制《天下全域总图》，誓要将整颗星球上所有的隐秘角落绘制成详细的图册。
只可惜，这项投资巨大的项目终因“安史之乱”的爆发而无疾而终。
原计划体量在292本的天下全域总图，最终能够成功完本的不过30，仅仅完成了10分之1。
没有如期完成绘制的学士要么死于古神之手，要么因为经费短缺和无人监管而暂时搁置行动。
到了唐宪宗上位的元和年间，国力的衰减使得“唐使”出行的门面和以前有了本质区别。
尽管如此，薛妃的上级“老鸨”依然清楚，想要吸引光照会的目光，薛妃这名唐使依旧要装扮出这个职位应有的样子。
薛妃出海的队伍中依旧具有2000的规模，以及20多条大小不一的船只。
就连这一次穿越杀害进入孟菲斯城，她的身边也长期跟着二百精锐唐军。此番进入沙漠，她没有选择将随性的军队尽数带上，而是挑选出精锐士兵50人，以完成混入光照会的任务。
眯起双眼望向“希斯·布兰彻”的后背，薛妃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混入这个队伍，但是这名西哥特青年显然也拥有自己的手段。自从洛基进城后，她和希斯完全形同陌路。
有希斯这名暗桩存在，外加“洛基”这名意外出现的援手。
完成这次行动不会太过困难。
清晨5点，深蓝色的天空中开始出现第一缕阳光，无尽沙海中的日出已经开始。
面向初生的朝阳，老哈市以及身边所有来自阿拉伯帝国的脚夫，力工与骑士们原地跪倒。他们伸出手臂，诵念着家乡每一位冒险者外出时必须诵念的祷词。
“赞美红日，赞美薪王！”
“默罕默德·哈什是这支队伍的名字！
苏萨斯大主教是我们心中唯一的真神！
今日，你的信徒将投身于火焰！”
“如果路途中有意外发生，我们将化身为柴薪，照亮后人！”
叮铃叮铃...迎着刺目的朝阳，当大门完全敞开的时候，哈斯牵着头马走出城镇，这只庞大的马队终于走进了无尽的沙海之中。
8.42 沙漠行走
迎着朝阳走出城市后，一行人立刻进入无边无际的沙漠。
走出孟菲斯城不过数百米，“道路”彻底消失。
此时的埃及行省被阿拉伯帝国所占领。直到AD2021年，埃及的官方名称依旧是“阿拉伯埃及共和国”。
阿巴斯家族从AD639年在这片土地上镌刻下的烙印，直到一千多年以后依旧在发挥余温。
阿拉伯帝国名义上控制了埃及全境。但实际上掌控的趋于只有地中海的“亚历山大港”到孟菲斯城这一小段距离。
孟菲斯城往后的大片土地上没有军队，没有道路。目之所及只有一望无际的流动黄沙，以及永不停歇的灼热微风。
哈什马帮此时人数近百，拥有一百多辆马车。
他们整齐排列在孟菲斯城中街道上的时候，队伍整整蔓延了三条街区。然而此时出城之后进入沙漠，他们这一行人如同茫茫大海中的一根针，几乎淹没在浩瀚沙海之中。
“如果能够轻松进入这片沙漠，没有商会会甘心在孟菲斯城中开设店铺。高额的赋税以及人工成本会让商会失去7成的利润，积少成多，这可是一笔巨款！”
“但是这片沙漠的是如此的危险，以至于根本不会有商会前来送死。”
“大哥，你发现没有？自从咱们出城以后，这连续不断的热风就根本没有停止过！咱们看到的沙丘以及地形或许到了明天，根本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胆敢走进这片沙漠的人除了胆子大，更需要拥有自己一套独门的寻路方法。哈什老板能够稳定吃上这碗饭，他绝非凡人！”
三天过后，学士们快速和洛基变得熟络起来。
他们发现这名背负大斧的维京壮汉并不像他的同胞一样脑中只想着女人以及金币。
他脑中许多学识经常会让学士们大开眼界，随行的学士越发相信传火帮众流传出的传言极有可能是真的。这位帝王的体内同样拥有一个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
此时和洛基搭话的年轻学士，名叫汉斯·威尔士，来自英格兰群岛上的“威尔士王国”
能够将国家的名称架在自己的姓氏上，这少年的出身必然不一般。通过两日的交谈，洛基得知现任威尔士郡守“查理曼·威尔士”是这少年的叔父。
13年前，当洛基攻下巴黎城后，整个法兰西公国宣告分裂。富庶的土壤立刻引来周围群狼的凝视，韦赛克斯国主艾克伯特立刻联络7国所有国主。
听说能够将一直骑在众人头顶上的法兰西端掉，7大国主抛下一切纷争立刻团结起来。
经过长达3年的战争，彼时法兰西公国共有7座行省归于维京·英格兰联军之手。到了现在，英格兰7国早已完成统一，7国已经合并成了“新英格兰大区”，隶属于洛基统领的“诺曼底王国”。
“新英格兰大区”的公爵大人正是14年前和洛基交战的艾克伯特。
曾经的敌人，现在已经变成自己的下属。
洛基的脑中没有这段记忆，但听到后，他感觉这极有可能是真实的。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
一生在杀戮中成长注定了他是一名强大的战士，他可以利用顽强的战意带领部下攻城掠地，但若说到如何在中古时代经营一个庞大的国家....
这对于一个生长在极寒偏远之地的穿越者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历史上由“战士”治理的国家往往没有太好的下场。
由蒙古铁骑创立的“元朝”打下广阔的疆土，却仅仅维持了97年。
战无不胜的闯王李自成仅在故宫住了28天，就再次出征，战死。
艾克伯特有野心，有能力。他能够让韦赛克斯在7国之中脱颖而出，甚至待其他6国如同傀儡政权。此人并不简单。
后世的史书之中也多次提及，终结英格兰7国统治的正是他。
这一世自己无形之中帮助他完成这一成就，不知算不算阴差阳错。
“你们小心一些，相互间不要相隔太远。”洛基转头对身边的话痨学士说道，“老哈什曾经特殊提起过近期有许多行商在这片沙漠中失踪。
根据他的猜测，他们极有可能命丧于沙匪之手。
老哈什的判断绝非空穴来风。游荡在黑沙漠外围的“沙匪”，是马帮行商最大的威胁之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句话无论套用到哪个时代都是至理名言。
黑沙漠外围活动的沙匪除了自由民，还有来自西哥特，阿瓦尔汗，保加尔汗王国的土匪海贼。他们居住在远离城市的山洞之中，平日里衣着光鲜，混入孟菲斯城中刺探情报。
得知马帮出城的消息后，线人会放出信鸽联络山洞中的沙匪。沙匪全员蒙面，骑乘高脚军马跟随在马帮身为，随时准备发动劫掠。
最近3个月里，哈什马帮是走出这座城市最大的一支马帮行商，没有之一。
几乎可以预料到的是他们必然会引来沙匪的袭击。
原因很简单。
行商的减少意味着沙匪也没有了生活来源。此时好不容易遇到一支出城的大鱼，可想而知会有多少饥饿的沙匪如同野狼一样徘徊在这处沙漠之中。
正因如此，老哈什破例没有购买骆驼，而是继续使用使用马匹牵拉车辆。
亚历山大港到孟菲斯城这一段道路上，为了让骑兵部队能够快速巡逻，阿拉伯帝国安排到北大陆的执政官耗费巨资，沿着尼罗河修建了一条可供马匹同行的简易官道。
钉有马掌的马匹可以在这条路线上快速奔跑，以保证商队能够短时间内抵达孟菲斯城。
然而孟菲斯城外的沙漠之中完全没有道路，滚烫松软的黄沙更适合骆驼行走。更不用说骆驼在扛饥饿与耐旱能力上都要超出寻常马匹太多太多。
老哈什宁可占用大量空间储存食物与清水继续选择带马出城只有一个原因。
马匹比骆驼更加适合战斗。
来自法兰西公国的纯种高脚马一旦奔跑起来，其速度足有骆驼的5倍。马匹带来的强大冲击力可以让兵器更加顺滑的切入人体
一旦遇到沙匪，全员上马，哈什马帮会立刻变成一支人数近百的骑兵。这在沙漠之中可是一股相当强大的战力。
或许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够冲破沙匪的袭击。
老哈什骑在马背上，谨慎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每走上几十步，他都要从怀里拔出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一番天边的沙丘。
他清楚，沙匪袭击的目标大多都是刚刚出城的行商。他们并不会距离孟菲斯城太远。
第一天日落之前，他们必然会出现。
结果....
待到夕阳西下，哈什马帮抵达第一处落脚点的时候，天边依旧没有出现任何人影。
这让老哈什拥有极大的不真实感。
自由民大量减少，沙匪失踪，一天提心吊胆的行走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蓄势待发的一拳打入松软的棉花中。
每一支马帮行商都有属于自己的落脚点。老哈什第一晚落脚的地点位于一处颇为隐秘的废弃矿坑。这是数千年前，奴隶们挖掘黄沙制作水泥而形成的坚固坑道。
第一日的旅程处处透露着诡异，以至于老哈什当晚破例，增加了一倍的守业哨岗。
然而一整夜过去。
不要说沙匪。
就连经常出没与洞穴中的沙狐和土狼，都没有出现一只。
8.43 沙漠行走（2）
“这世上其他地区的沙漠旅者大多都会选择在夜晚行走。因为旅人在高温环境中运动会消耗额外的体力，这种时候最惧怕的事情就是身体流逝太多的水分。”
“白天在烈日下暴晒...这种行为就像我们沿海居民晾晒咸鱼一样。如果不大量喝下淡水，不出三天，倒霉的旅人就会渴死在黄沙之中。”
“但这片沙漠却是个例外....”
隔天一早，洛基刚刚睁开双眼，话痨学士“汉斯·威尔士”再次开始了他的表演。这人似乎拥有一种独特的天赋，能够源源不断的口中说出看似有用，实则毫无营养的废话。
更不用说他患有严重的社交牛逼症。
当队伍中的其他人对洛基这尊杀神保有相当程度恐惧的时候，只有汉斯一睁眼就立刻凑了过来。
“自由民之所以将这处绝地称呼为黑沙漠，正是因为此地的细沙和其他沙漠都不一样！”
汉斯抓起一把地面上的黄沙，洛基这才发现这并非自己记忆中的“沙子”。
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连绵不绝的海滩上覆盖的沙土类似细小的岩石结晶。
但这片沙漠中的沙粒却像滑石粉一样，细腻且柔软。
每日连续不停吹动的热风能够轻松将这种沙粒送上高空，经过气流循环后再形成沙尘暴，重新降落到地面上。
“嘿嘿，大王您可真是充满智慧，瞬间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
“这种如同面粉般细腻的沙粒在夜晚是无法反射月光的！
没人胆敢在夜晚的撒哈拉沙漠的深层沙海中赶路，这正是因为黑夜中的沙漠地面完全不会反光！即便点燃火把行走，也完全看不清脚下的道路。黑夜走在这片沙漠中如同踩在一望无际的漆黑原油上。
如果遇到沙暴，天地间将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邃漆黑。
就算神灵，也会迷失在这种等级的黑暗之中！”
这位“汉斯·威尔士”尽管是一位话痨，但他喋喋不休的科普竟然罕见的没有引起众人的反感，反而有不少哈什马帮的脚夫力工凑到他的身边，一同听他介绍“为什么由晶体和坚硬岩石所构成的细微沙粒才能反射光芒”。
这位学士不禁让洛基想起了此时不知身在何方的弗朗西斯教长。
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个组织之中都需要一个口才与脸皮俱佳的生意人。16年前，当洛基第一次西渡到诺森布里亚王国遇到哲罗姆的时候，哲罗姆虽说对弗朗西斯教长的品行不置可否，但不可否认，他是柴西郡圣主教会的顶梁柱。
整个教会正是依靠着他毫无底线的运作，外加擅长忽悠的嘴巴才得以积累下如此数目的财富。
汉斯·威尔士也是这种人。
同样身为学士，他的任务却并非研究，而是借助他的口才与脸皮将“科学”作为一种新的信仰推广出去。如何引起他人的兴趣是至关重要的。
学城最大的敌人是传承八百年之久的圣主教会。
信仰科学...什么都没有。
但信仰圣主教可是能够直接从圣主基督的手中获得力量的，他们本就在进行一场实力并不对等的战斗。天然的劣势下，学士们更加需要动用自己的头脑才能在这场战争中生存下来。
第二日，老哈什依旧没有全速前进。
从朝阳从东方升起，到夕阳西下，哈什马帮仅前进了70公里。每走上一段时间，他都会爬上沙丘，掏出望远镜仔细观察所有的山顶。
（或许昨天仅仅是我走的慢？）
（就算我走的再慢...沙匪也应该出现了！我这种散货行商携带如此之多的货物，沙匪们除非眼瞎了才会放过我这块肥肉！）
尚未出城的时候，老哈什就已经算好了沙匪一定会出现。他们在孟菲斯城中拥有数目庞杂的眼线，每个人都在时刻监视着外出的马帮。
一经发现，立刻用信鸽传递情报。
老哈什的马帮之中拥有足够多的战力，外加还有洛基这一尊杀神，屠戮沙匪必然不在话下。
但是这群饿狼如果选择一拥而上，马帮必然会出现较大的马匹和人手减员。
正是基于这一重考虑，老哈什并没有携带太多的饮水食物。在他的算计中，出城后的两日内必然会有超过一半的人死去。
走沙口如此多年，老哈什鲜少有失算的时候，但是这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预期出现巨大的失误。
而所有失误都会付出响应的代价。
第三日，就到了他需要还债的时候。
老哈什为了应对沙匪而携带的马匹完全没有派上用场，短短3天后就变成巨大的负担。
军马的耗水量远超过适合沙漠生存的骆驼，它们在短距离的爆发冲刺上拥有无以轮比的优势。
但却并不擅长长距离行走。
出城后仅走了3日，近百人的饮水烧饭就已经消耗了一车淡水，而下一处水源补充点需要3日行程。
如影随形的危机感依旧萦绕心头。这一趟旅程是如此的诡异，以至于老哈什当机立断，下令宰杀牵拉空车的2匹军马，将马肉割下充当食物，骸骨则抛弃在沙漠中。
如此，能减少一部分马粮以及淡水的消耗。
当人足够警觉的时候，他往往会用审视的目光看待身边的一切。在这段时间里，老哈什察觉出了妓院老板“希斯·布兰彻”的异样。
这人的言谈举止，以及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十分符合他的“人设”。
然而哈什马帮宰杀军马的时候，他坐在一旁吸着烟袋，双眼时不时飘向远处的天边，对血泊中哀嚎的战马熟视无睹。
一只跟随在他身后的那两名全身包裹在素纱中的女人也是如此。
作为一名长期生活在城市中的商人，他们面对血腥场面的反应时不时有点太过悠然了？
老哈什对拜占庭富商和贵族熟悉的如同了解自己的手背。他们中绝大部分人一生能够制造的最大杀戮也就是拍死蚊子或者苍蝇。
杀鸡都没有经历过，目睹如此血腥的一幕不考虑会比，而是熟视无睹。
（他如同雪中送炭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出钱，出人，而且还能帮学士们对接到冥河祭祀....
无论怎么想，世上都不应该出现如此巧合的事情。）
凡人在情绪极度紧绷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怀疑身边的所有一切。
望向希斯。
他的心中，首次埋下怀疑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