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4
矮妖最后的聚集地在苏格兰北部的蜿蜒群山之中。
数百年来,7国领主长期试图将这片物产丰富的群山从矮妖的手中夺回。他们想出了各种方法。从动用军队,到编造传说故事,号称这些生灵的村庄内储存着打量的金银。
领主们间歇性的取得过一些进展,但却从来没有彻底将这个族群从版图中抹除。
无法彻底毁灭,只会让幸存者越发强大。
矮妖族群们经历一场又一场的人类袭击后,对人类先如今所能想到的进攻方式堪称了如指掌。
面对骑兵冲锋,逃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矮妖们扬起地面松软的沙土,制造出一层黄沙屏障。待到骑兵冲入阵势后,近半矮妖被马蹄踩碎,但依旧有部分族人从战马的冲锋中成功存活下来。
后面就到了矮妖们反击的时刻。
角斗士领主不远万里将各种奇怪的生物从世界各地抓来,为的就是让他们奉上精彩的表演。进入角斗场之前,矮妖们未曾挨饿,除了双手上捆绑的锁链,也没有遭受到其他虐待。
体内淤积了几个月的怒气在这一瞬间得到彻底的爆发。矮妖们娴熟的扬起马刀,斩向战马的关节。
他们并没有命中太多。
但命中几匹,已经足够。
赞达亚麾下的这一支骑兵全都是克拉苏议员从罗马边防军中挑选的精锐骨干。罗马作为西大陆少数几个拥有职业军人的国家,自有一套从共和国时期沿用至今的骑兵培训方法。
当骑兵冲锋是,所有人都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位置,差之分豪都被会被指挥官纠正。军队日夜操练之下,几乎所有人都能将这一套阵势镌刻在基因中。
然而过于刻板,意味着容错率的降低。
罗马骑兵假象中的敌人是地中海对岸的阿拉伯骑兵,长枪对马刀,劈砍的都是马背上的骑士,对方完全不会像这群半身人一样专门向马腿下手。
阵列中几匹军马倒下,马匹的尸体背负沉重的马铠重重砸落到地面上,阻隔了后方骑士前进的路线。
罗马骑兵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看台上的观众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
即便在中央观礼台,数位皇室成员都在惊呼之中站起身来。
萨特周围的一众贵族同时不约而同的陷入沉寂,为了保证节目效果,大斗兽场内弱队战胜强队的意外也会时常发生,但第一场就出现这种情况,这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场地之中黄沙滚滚。观众们一时看不清楚战局细节,只能隐约听到战马的倒地的嘶鸣,看到烟尘之中蹦射而出的血液。
所有人中,只有萨特和身边的古劳尔稳稳坐在原地。
两人跟随在洛基身边打了一辈子的仗,即便战死,又在冥界之中和强大的亡灵剑修周旋了13年。
从杀活人一直到杀到死人。
论战斗经验,世上只怕没人比这两位还要丰富。
双方人马进场后,萨特只感觉自己闭上双眼,依旧能够感受到这群罗马骑兵身上发散出的磅礴战意。
这是专属于老兵的气势,没有十年以上的战场洗礼,没有经历过大小数十场胜仗,凡人无论信仰何种神灵都绝无可能自行修炼而出。
反观另一面的那群魔物,只不过是一群艰难求生的亚种生灵而已。
罗马骑兵们想要诛杀他们易如反掌。
关键在于他们想要怎么玩。
从战斗刚刚开始,他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场地之中那位高大的维京少年。
尽管距离颇为遥远,但萨特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少年并非信仰任何神灵的神选者,他的体内没有按照规律流淌于经脉中的灵能波动。
他只是一名寻常至极的凡人少年。
15岁的年纪,没有丝毫神选之力...但这并不妨碍他站在决斗场中,老练的如同身经百战。
大斗兽场中央的对战场地颇为广阔。
战斗开始后,面对罗马骑兵的冲锋,当所有凡人依旧呆立在原地的时候,这少年立刻狂奔到角斗场边缘的暗影之中。
为了保证拥有充足的起跑速度,他甚至扔掉了角斗士领主发给他的武器,赤手空拳的跑到竞技场外围。
面对这种选择,萨特微微皱了皱眉头。
年轻的维京青年初次拿起大斧战斗,年迈的老咸狗们最担心的的事情莫过于他们会冲的太过靠前,白白丢掉性命。
训练维京武士的时候,最难的一课并不是教会他们如何砍人,而是教会他们如何撤退。
视战死为无上荣光的古老组训让他们每一个人在冲锋的时候都会视死如归。
这位雷德·血鸽却很显然...并不是自己认知中的维京少年。
“这是要做什么呢?”
萨特下意识的代入自己的理解。
角斗场终究不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兵团决战。有限的场地之内只能容纳少量的角斗士。
罗马骑兵总共只有26骑。
如果从取胜的角度来思考,趁着罗马骑兵人仰马翻的时候浑水摸摸鱼砍上几刀,即便未必能洞穿他们身上的黄金盔甲,开上几处伤口,也能相当程度的削减掉他们的有生力量。
在敌人陷入混乱之时不趁机出手,反而躲到一个如此偏远的角落,这不是给予敌方喘息之机吗?
看他如同一只蜥蜴般隐藏在角斗场的边缘,萨特脑中忽然想起此时已是巴黎之王的洛基。
年幼时跟随领主出征,洛基就是这么一个从来不安常理出牌的家伙。无论走上战场还是轻点资源,他总是拥有自己一套独特的想法。
莫非...
就在萨特凝神思考的同时,决斗场中异变陡生。
9.65
娴熟的战斗经验,让萨特猜对了罗马骑兵的实力。
短暂的人仰马翻后,矮妖们怒吼着挥舞马刀斩向落地的骑士。
然而叮叮当当一阵金铁相击的响声传来,将全身笼罩在坚硬板甲中的骑士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可想而知,随后迎接矮妖们的将会是一场屠杀。
看到这里,即便这是萨特第一次观看角斗表演,他也能嗅出一丝表演的味道。
但身边狂热的罗马贵族可并没有管这么多。
角斗这项活动之所以在罗马绵延千年不断,最主要的原因这项活动永远与赌博捆绑在一起。只要生活在这个国家中,任何人都能讲出几个在角斗场的观众席上一日暴富的例子。
将辛辛苦苦的金币与场中决斗的武士链接在一起后,根本不会有人过问这倒地是不是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赛,这其中有没有任何剧本或者隐秘交易。
只要自己投下的赌注能够回本,疯狂的观众并不在意场下的武士用何种方法取得胜利。
对金钱的渴望已经将公民表面上的文明全部冲刷殆尽。
面对全副武装的罗马骑兵,身穿单薄皮甲的矮妖紧紧象征性的抵抗了几下,就变成了一具又一具卧倒在黄沙里的尸体。
亚人死光后,26名罗马骑士仅仅折损1人,余下25人翻身甩干刀剑的血滴刚刚想要翻身上马。
隐藏在矮妖阵列后方的自由武士开始发动第二轮冲锋。
为首的正是一名那身高超过2米,肉山般的壮汉。
他身穿一套精钢锻造成的钢铁盔甲,双手中握着两只一人高的金瓜重锤。咚咚咚用力向前奔跑,大汉抡起金锤直接将一名重甲骑士抛向高空。
全副武装的骑士在半空中如同多汁的水果般被重锤杂碎,眼前血腥的场面引来群众的一阵惊呼。
角斗活动进行了如此多年,罗马公民大多清楚这一场场的血腥搏斗背后,都有地下势力经营的赌场在背后做推手。
赌场插手进角斗生意的唯一原因,正是因为这里有大把的油水可捞。
他们需要时不时的人为制造一些爆冷,如此可以吸引更多人报着以小博大的心理将辛苦赚来的金银扔到冷门队伍的身上。
如此,制造出各种一夜暴富的神话。
正是基于这一重缘由,角斗士领主们招募了相当数量的自由人武士。
对于角斗士来说,如果能够一直取胜,他们将以一个堪称夸张的速度获得声望与名气。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将成为罗马公民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无论是日后敛财,亦或者进入贵族的府邸中成为幕僚,他们日后的命运将彻底得到转变。
尽管角斗场内伤亡率高达9成,每年依旧会有大量的自由武士报名参赛。
他们心中清楚入场后要面对的都是成名已久的热门选手,甚至往届的冠军。所有报名参赛的武士抱着的都是以弱胜强,以小博大的心理。
他们的胆识是体内强大的力量所赐予的。
这帮家伙绝不是吃干饭的废物。
骑兵发动冲锋的时候,所有的自由武士躲在矮妖身后。这并非怯战,而是角斗场中,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依靠这群智力有限的亚人做垫子,自由武士们可以快速的判断赞达亚带领的这群部下倒地是何种实力,他们的弱点在哪里,要用何种方式取胜。
在罗马骑士试图翻身上马的同时,自由武士们开始发动冲锋。
看台上的萨特轻轻摇了摇头。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如同森林中的无处可逃的兔子对狼群发起绝望冲锋。
绝境之中,所有生物都会爆发出一往无前的气势。
但这却并不能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萨特的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度过,无论是野兽魔物,神选者修士,衡量个体是否强大的永恒标准是体表散发出的灵能波动。
自由武士们虽说大多为神选者,从他们进攻的气势以及把握的时机来看,绝大多数人都拥有颇为丰富的战斗经验。
尤其那手持双锤的大汉,更称得上天赋异禀。
但这依旧无法弥补实力上的重大差距。
冥界之中,多年与亡灵剑修的残酷搏杀让萨特对灵能波动的感知力极为敏锐。
如果此时闭上双眼,他能感受到二十多名罗马骑兵体内共同散发出一道道凝练的光柱,那是澎湃的圣光之力。
足以形成碾压的灵能强度,外加长久以来团队作战形成的熟练配合,即便是萨特自己带领维京海盗,面对这么一群敌人也要小心谨慎的寻求机会。
自由武士们这么一窝蜂的冲上来,简直和白给没有任何区别。
眼角的余光再次望向场地边缘,雷德·血鸽已经不在原本隐藏的位置。
他是此时所有角斗士中唯一一个体表没有散发任何灵能波动的人,用目光搜寻许久后,萨特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土堆后面找到了将全身藏匿在土堆之后的雷德。
进入到角斗场的所有观众中,此时或许只有他一人将目光对准如同田鼠般的雷德。
不得不说,将自己隐藏起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在实力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冲锋只能意味着更加快速的死亡。
自由武士的亡命冲锋将决斗场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贴近到罗马骑兵身边后,五花八门的神选之力瞬间爆发,冰锥火球,阔剑圣光...角斗场中爆发出激烈原始的肉搏对抗。
“砍啊!砍死他们!”
“看到了吗,我们伟大的英雄赞达亚,现在的他就是一尊天神。”
在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自由武士一个又一个的倒下。赞达亚麾下的罗马骑士虽说同样也有伤亡,但却始终能够组成阵列,相互依托互为掩护。
“没什么悬念了,看来这一场马上就要结束了...”
坐在萨特身边的古劳尔喃喃自语道,而此时萨特却依旧陷入思考。
作为洛基最信任的同伴,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一定不会放过寻找葛琳的机会。
不过场下的这一个真的就是葛琳的儿子吗?
或许只是外表略微有些相似呢?
在很多瞬间,他很想跳入场中将那维京少年救回来。但现在的萨特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毫无见识的维京村夫。在君士坦丁堡中大斗兽场中,当着米哈伊尔三世的面...这种行为足以引发王国间的纠纷。
就在迟疑的短暂片刻,角斗场内所有的自由武士全部倒下。
仅存一名黑皮武士依旧淡定的站在原地。
9.66
当赞达亚将殷红的刀锋从最后一名自由武士胸口拔出的时候。
他的身边依旧还有19名罗马骑兵。
而他的面前仅存一个将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北大陆黑人。
来自克拉苏家族的冠军选手“金鹰”因斯·赞达亚是一位大斗兽场曾经的冠军选手。这种等级的角斗士和凡人的待遇自是不同。
早在10天前,赞达亚以及麾下的角斗士们就已经得知了他们第一场对决需要面对的对手。
如果他们想,他们甚至可以在10息中完成战斗。
戍卫边疆讲究的是用最少的武力换来最大的战果,但进入角斗场中却不能这么做。
这终究是一场表演。
二流的角斗士会不择手段的寻求胜利,而一流的勇士却要想办法在获胜的同时,兼顾到角斗士领主,赌场老板,贵客,观众..所有人的感官体验。
这可并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工作。
赞达亚与麾下角斗士进展到这一步已经基本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亚人奇特的战斗方法观众们看到了,自由武士们施展的各种非主流战技他们也看到了,血腥搏斗的流血场面他们同样看到了。
只要干掉这最后一名敌人,他们就可以收获到第一场胜利,晚上返回克拉苏宅邸中,自有香醇的美酒与诱人的舞娘在等着他们。
如何做掉一名敌人,这问题,所有角斗士交给了他们的冠军——因斯·赞达亚。
赞达亚甩干长剑上的鲜血,一步步走向场地中最后一名黑人。
克拉苏家族的财力名声,外加自身强大的战斗能力让他能够看到旁人无法接触到的资料。
按照角斗士领主为他提供的情报来看...这名叫“炼金术师”黑金斯的混混是君士坦丁堡地下势力“獾党”中的一名帮派成员。
5年前,他曾是皇家科学院首席炼金学者“魔瞳”法不兰的抄书学童。据说因为研究紧急的死亡炼金术,最终被学城除名。
走投无路之下,布鲁坎只能在君士坦丁堡的地下世界中找到一个靠山,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混上一口饭吃。
学士,才智,走投无路...
这些字眼堆叠起来后,在寻常角斗士的眼里,这家伙就是一盘菜。
然而赞达亚望向他的双眼却依旧带有几分警觉。
他说不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不停跳动的太阳穴告诉他,面前这黑皮怪人绝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杀!杀!杀!
看台上潮水般的呼喊声山崩海啸般传来,那都是将重注压在赞达亚身上的金主。
场中仅存最后一名敌人,只要赞达亚挥舞长剑一剑洞穿他的咽喉,这群贵族们就能收获到第一场胜利。冠军选手的赔率虽说不高,但压上几千金币好歹能收回来几百。
这可比辛辛苦苦的当孙子做生意要快多了。
“你觉不觉得...这群罗马人似乎有点危险?”萨特凝神观望场中形势的时候,全程坐在他身边的古劳尔轻声说道。
对于这场菲尼克斯口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对决,古劳尔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忱。
和真实的战争相比,这种几十人间爆发的小规模械斗根本不值一提。角斗士的战斗能力在他们这群自身老战士的眼力相当一般。
更不用说,这种活动中多少都会隐藏一些表演的成分。
他脑中依旧回想着昨天傍晚在“大浴宫”中那场离奇经历。
黑暗中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以及。。。那神秘女人究竟长成什么样,他现在甚至已经几乎不记得。
赞达亚踩着脚下堆积的尸首,一步步走向将全身笼罩在黑色布袍之内的布鲁坎。
“你是在发抖吗?我亲爱的朋友?”
不得不承认,他口中所言没错。
“獾党”之中,黑金斯绝不是一名合格的战士。帮派进行的绝大多数行动中,他充当的都是一名后勤人员的角色,利用脑中丰富的炼金学邪术,为帮派提供便利。
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这对于黑金斯来说还是首次。
“不对..我的计算不会出错的。”
“就算矮妖身材矮小,到现在也应该发生作用了啊!莫非...”
“妈的,莫非是那死胖子的体型太大了?!”
下意识胡乱说出的喃喃自语彻底熄灭了赞达亚的所有耐心。类似的场面他见得太多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只是将死之人下意识的胡言乱语而已。
迎着高升的烈阳,他举起手中金光四射的黄金阔剑。
阔剑之下的布鲁坎一动不动,完全放弃抵抗。
在震天的喊杀生中,他缓缓举起阔剑。刚要发力劈砍时。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破之声。
9.67
皇家科学院在最近几十年中迅猛阔张。
他们唯一的敌人只有西大陆只手遮天的圣主教会。
学城成立的初期是一个极为开放的群体,“西比奥·米哈伊尔”并不限制手下学士们的研究方向,他们尽可以随心所欲的寻找他们想要完善的学科。
然而随着学士群体的日益壮大,以及学城的建立,当学士们收获议员席位的时候,他们必定会受到圣主教会的排挤。
黑金斯被逐出学城,同样因为这群神棍在背后做的推手。
在学城中,永远以黑衣黑面出现在他人面前的黑金斯,绝对是学士中的另类角色。
他的研究方向也是十足的怪异。
当高塔中的其他炼金术师还在钻研如何制造魔药提升令能够强度的时候,布鲁坎的视线却落到了君士坦丁堡中的平民身上。
他敏锐的发现了“能源”对于居民生活的巨大提高。
黑金斯出生在贫瘠荒凉的北大陆,中古时代,西陆诸国遍地皆有的“木材”在那片无尽的沙海中产粮极低。
想要让族人能够随心所欲的吃上熟食,夜晚照明,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北大陆尽管资源稀少,但最不缺乏的是各种荒古猛兽。
黑金斯敏锐的观察到所有生灵即便死亡后,体内的灵能却并不会快速逸散。
如果是这样,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使用毫无价值的尸体来创造能源?
学城之中的研究氛围是自由而广阔的,在首席学士们的眼中,凡有可能对人类文明产生效用的科学都会被重点照顾。
然而随着黑金斯一次又一次的将尸体引爆,终于有一他引起了圣主教会的注意。
在圣主教教义中,以任何方法亵渎尸体,都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在教会以及民众的威压下,黑金斯只能离开学城。
但是他的研究却并没有中断。
只是往后的十几年中,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他的所有成果仅限于“可以将尸体如同炸弹般引爆”。在某种程度上,这的确可以看做对尸体废物利用的一种方式。
但是距离他最初的设想,依靠尸体创造能源相差甚远。
13年后,黑金斯望向铜镜中的自己,感觉自己已经再不是曾经那个一心想要改变村庄的少年。
年幼时他的梦想是想要寻找一种方法,让所有生活在北大陆沙漠中的居民能够像西陆人一样,随便利用火源。
他的初衷是想要改善族人的生活。
然而13年后,他经历种种挫折,现在却只想着走进竞技场捞上一笔,赚到足够多的金币,下半生过上富足的生活。
至于北大陆沙漠中的族人....黑金斯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的相貌。
蒙骗无辜的同伴喝下魔药,当他们死后利用他们的尸体成为武器。这些在凡人眼中有违道德的举动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漫长且艰难的生活快速的冲刷掉他内心中所有的良知与人性。
13年中,他所有的研究成果仅限于“将尸体一次性引爆”。
在学术方面看似无用的能力,进入角斗场却是一个隐藏的杀招。
这个杀招,显然超乎赞达亚的预料。
高举阔剑时,身后一声沉闷的爆破声传来。没有注意到那刚刚死去的壮硕巨汉的尸体已经肿胀成一个巨大的皮球。
他的腹部快速充气,产生的膨胀推力竟然崩开一身沉重的板甲。
当终于有罗马骑兵注意到他的异象时,为时已晚
砰的一声闷响传来,超过三百斤重的壮汉爆破成一团暗红血花。
罗马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二具,第三具尸体已经接连爆炸。
赞达亚回头,只看到了一片赤色血雾。
爆破的尸体残渣飞溅到部下重金锻造的盔甲上,立刻如同泼洒到金属上的强酸,升起阵阵刺鼻浓雾的同时,快速的腐蚀掉悬挂在体表的百锻钢甲。
就在这时,消失依旧的雷德·血鸽出现了。
他双手握紧一根足有5米长的铁杆,如同堕天之鹰,一杆插入赞达亚的肩胛之中!
当学士开始将聪明的大脑用在杀人越货是,他们能爆发出的威胁是相当惊人的。
“炼金术师”黑金斯并不是无脑冲锋的混混。
进入角斗场,他对于胜利志在必得。
通过以往对角斗比赛的观察,他料定罗马贵族统御下的私军必定身穿一身厚重板甲。因为圣主教会麾下的神选者战斗能力并不出色,他们需要厚甲神兵作为加持,才能与大唐剑修以及传火帮众相抗衡。
黑金斯制定的战术并不复杂。
在角斗开始之前,他骗取己方所有角斗士喝下他所调配的烈酒。这种魔药的功效在于最大可能的集聚尸体内部残存的灵能,在某一瞬间通过爆破的方式完全释放。
在这过程中,将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动能。
如果尸体距离罗马角斗士足够近,冲击波如同海浪般拍到体表的钢甲上,巨大的冲力足以震碎盔甲内部的血肉。
就算距离稍远,那也有太大关系。
黑金斯利用脑中学识调配出一种全新的魔药,在凡人死亡后能够快速的将血肉组织转化为强酸。沾染到钢铁上后可以快速的将其腐蚀。
如此,就有了赞达亚回头看到的这一幕。
在同伴的选择上,黑金斯同样非常慎重。
雷德的战斗能力有目共睹,几次与獾党其他成员的聚会中,所有人一致认为他应该拉拢雷德进入决斗场。
两人足矣。
而雷德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他算准了在角斗场中拼杀一生的强大冠军一定没有看到过君士坦丁堡地下世界中独有的黑暗科技。当尸体爆破时,他一定会回头探查。
这就是雷德等待许久的出击机会。
当角斗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如同一只低调的沙鼠,飞奔到场地边缘后跳上观礼台,隐藏在观众席的阴影之中,等待出手的机会。
米哈伊尔家族全员落座的观礼台距离角斗场有接近10米的距离。
这短距离将为他提供相当程度的冲力。
但这还不够。
雷德并不清楚他自身的体重能不能破开这位冠军的外皮,因此在逃窜之前,他立刻扔掉了手中的马刀以减轻自身重量。
他需要的是插在观礼台周围,那高度接近5米的铁质旌旗。
雷德自身将近150斤的体重,再加上一根实心精铁,重量超过一百斤的旗杆。
如此重量从观礼台下10米的高度鱼跃攻击。
就算荒古魔物,也未必能扛得住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
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极度错愕之中,赞达亚回过头来,根本没有预料到不远处头顶的阴影中还有一名敌人会手持旗杆向他发起攻击。
旌旗旗杆并没有尖刺。
但这并不放弃雷德高举大旗,丝滑的刺入赞达亚的肩胛骨。当冲击动能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即便一根棒槌也能洞穿铁甲。
ad811年,米哈伊尔三世寿辰的第一场决斗表演中就爆出了惊天大冷。
往年的冠军选手,今年的夺冠热门因斯·赞达亚在第一轮暖场的战斗中就被一名年仅15岁的维京少年淘汰。
而今天之前,在这座城市中,几乎无人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字。
9.68
雷德拔下旗杆,站在一片猩红的血泊之中。
他望向周围的观众,发现所有人都瞪大双眼,一脸惊恐的望向自己。
诚然,罗马公民们进入角斗场是为了欣赏到刀刀见血的血腥搏斗,但今天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严重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包括见多识广的米哈伊尔族人。
甚至包括看台之上的萨特与古劳尔。
进入这座城市之前,萨特完全没有想过“科学”二字竟然能够产生这等神威,
眼看着那位罗马冠军即将取胜的时候,仅仅10秒钟后,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
10秒过后,满地的残值断臂与殷红鲜血中央,只有雷德·血鸽和那位全身包裹在黑色布衣中的北大陆黑人。
“天啊,我没看错吧!”
“来自克里特群岛的冠军,
我们战无不胜的因斯·赞达亚殿下...地上躺着的真的是他的尸体吗?”
“我怎么一时间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胜负已分,然而热情的罗马观众竟然许久过后依旧没有为胜利者送上掌声。看台之上嗡嗡的窃窃私语反而更加明显。
“我全职全能的主,为什么你要如此惩罚我!明年春天我可要怎么过...我可是将明年做生意的本钱全部投了进去!”
“妈的!可别提了,我把今年一年的利润全部压了上去,甚至还去黑市借了不少金银....”
恐慌的情绪一旦蔓延,会快速的让人失去理智。当第一个质疑的声音响起时,杂乱的交谈声快速连成一片。
“角斗场里怎么混进来了这种邪法师?”
“他们用这种手段取胜,这真的合理吗?”
“是啊,异端审判所都在做些什么?无辜的女巫男巫抓了不少,实力如此恐怖的邪法师却能公然走进角斗场中,利用如此恐怖的法术杀戮我们的英雄!”
“我一定要看这这两名妖人死去!他们让我一损失了一年的收入,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萨特和古劳尔望向周围怒吼的人群,轻轻摇了摇头。
所谓文明只有在对方自诩高高在上的时候才会发挥作用,但凡让这群“文明人”遭受到半点损失,他们会立刻褪下精致的伪装。
立刻变回吃人的野兽。
角斗场内,雷德并没有收到嘘声影响。左右环视,爆碎的尸体已经整个场地变得血肉模糊。
实在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他找到一把千疮百孔的马刀,一刀砍下赞达亚的头颅。倒转过来用那一头栗色长发擦干尸体上的血污。
随后淡定的坐在尸体上,感受温暖的午后阳光。
入场之前,
角斗士领早已对他们宣读过规则。角斗的结束并非将敌人全部干掉,
而是面向国王,等待国王的赏赐。
国王不动,他们就不能离开现场。
“雷德兄弟,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人都死光了,难道我们还需要继续站在这里吗?我怎么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此时,炼金术师黑金斯的双腿一直如筛糠般颤抖。
这次能够存活下来也完全是侥幸。
如果那具尸体再晚三秒爆炸,赞达亚的阔剑提前几秒落下。谷枿
他此时也会是一具倒地的尸体。
“呵呵,谁知道呢。”
“进这破地方看戏,就算最差的座位也要交上两枚银币,我从来没进来过,当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个流程。”
“所不定是那黄帝陛下岁数太大了,需要反应一会儿才能宣布结果?
嗐,没关系了。只要最后有钱赚,那就不枉咱兄弟两个卖一回命!”
良久过后,在嗡嗡的吵闹声中,观礼台上的米哈伊尔三世缓缓起身,走到礼台中央。
观众席上瞬间安静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我们的英雄帝王离开家乡后,
应该一路披荆斩棘功臣掠地,怎么会在刚刚走出城邦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国王的嗓音沙哑且低沉。
剪短的一句话传递出的信息并不友好,坐在观礼台周边的角斗士领主“塞加尔·布匿”立刻低下头颅。
不得不承认,今天爆出了惊天大冷。
这场血案发生之前,谁能想到两名混混竟然能制造出如此血腥的杀戮?
别说看,角斗士领主们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几名头发花白的老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感觉互相都有一肚子苦水需要倒。
要知道这场角斗发生之前,他们给出的赔率可是1:262!
雷德取胜后他们必定要赔掉大量金银。
这笔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他们即便想要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然而没想到,老皇帝下一句话却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这不正是角斗场中有趣的地方吗?”
我的父王曾经对我说所有的艺术皆来源于生活。
却又高于生活。
“年轻的勇士做着征服天下的美梦,他们昂首阔步的离开家乡,没想到刚刚走出村庄就被一伙山贼用迷药毒倒,隔天被做成肉排端给其他客人吃。”
戏本上是不会这么写的。
吟游诗人根本不会告诉你们真正成为帝王的不是这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而是开黑店的这群山贼。
这并不是一个老少皆宜的故事。
但这却可能最接近真实。”
尺度巨大的角斗场内鸦雀无声,唯有米哈伊尔三世苍老的嗓音回荡其中。许多贵族都暗自低下头颅,他们或多或少都想起了各自家族的发家史。
那一定不是能够轻松对外人宣讲的儿童故事。
“感谢这两位勇士用自己的武勇提醒我们,世上没有常胜的冠军。后辈终将有一天被年轻人取代。”
“侍从,赐赏!”
9.69
顶层看台的边缘角落中,伪装成首席古文明学士的“无名之王”科恩黎,以及伪装成学徒的“灾厄之主”贝图格坐在一起
对于他们来说,进入角斗场本是无心之举。
学成最大的金主“西比欧亲王”邀请所有大学时进入角斗场中一起放松几日。其他的贵族也就罢了,学士们根本不会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没有任何用处的休闲活动上。
但西比欧亲王却并不是“其他贵族”,没有他就根本不会存在此时尖塔林立的学城区。
这个面子所有人都是要给的。
原本只不过是一次平凡至极的消遣,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他们竟然目睹了雷德天神下凡的一幕。
一切都在按照贝图格的算计有条不紊的进行。
他算准了萨特与古劳尔进入君士坦丁堡后,
菲尼克斯必定会安排两人进入大斗兽场看节目。
另一边,他也算准了那位“炼金术师”黑金斯一定能将雷德拉下场。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位“雷德·血鸽”战力过于弱小,上场就死,没有引起两位维京海盗的注意。
然而没想到他竟然能活着站到最后,成功干掉了克拉苏家族的冠军。
这对于“灾厄之主”贝徒格来说,堪称意外之喜。
暮光之主菲兹罗安排的几名部下意外惨死在尼克尔森家族庄园中,
到现在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至此,
他可以确定雷德必然引起了洛基两位部下的注意。
根据线报,洛基这几年从来没有放松对“海妖”葛琳的寻找,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下一步两人一定会去寻找葛琳。
先手权依旧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黄昏之主萨丁死亡的时候,正好遇上洛基从冥界出逃,以及那位法家刺客‘薛飞’进入沙漠。”
这有没有可能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联合行动?
科恩黎清楚贝徒格的意思,略微思考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觉得并不像。”
“我在最近一个月里调查帮会内的所有卷宗。没有任何情报显示洛基曾经与大唐官僚有过暗中接触。他本人对大唐剑修也并么有太好的印象。”
可别忘了他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杀过“出云商社”的不少剑修。
甚至首席打手“清河真人”都死在了他手中!
“灾厄之主”贝徒格是光照会蜥蜴人的英雄,但不得不说,他在帮会内部并没有得到所有所有族人拥护。其主要原因在于跟着这位宗主意味着做不完的工作。谷钾
他几乎永远生活在重度焦虑之中。
而另一边,光照会的其余族人都已经学会如何使用自己的方式,游刃有余的混迹在人类文明之内,他们唯一需要座的就是安静潜伏,等待宗长的征召。
10年或者20年得不到任何命令,这是常有的事情。
与贝徒格合作却意味着永远拥有做不完的工作。和等待征召的宗主不同,贝徒格总是拥有自己的想法,这一切源于他的大脑自有一套独特的运转方式。
他并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人类,包括外神。
也包括光照会内的族人。
此时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丝头绪,他的大脑立刻开始运转。
决斗场中,身穿赤红长袍的王使正在向雷德颁发国王赐赏,
贝徒格再没有心情观赏后续的比赛,
他在沉默不语中站起身来离开现场,登上马车返回学成高塔。
国王诞辰庆典的首日,学城中大半学士全都参与到国王庆典中。整个城区几乎空无一人。
贝徒格走在尖塔周围空旷的街道上,任由温暖的午后阳光逐渐滑落肩膀。
返回位于塔顶的研究室,他关上房门,端坐在房间正中央。
这一座,就是三个小时。
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太阳已经落山许久。窗外繁华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夜晚游兴的花车早已开出此时正在大象的牵引下,顺着城市内的各条街道缓慢游荡。
花车之上,盛装打扮的歌舞演员跳起欢快的舞蹈,沿途观赏的罗马公民如果喜欢他们的表演,可以购买花朵抛到花车上。
太阳升起的时候,收获最多花朵的花车同样将会得到国王的赏赐。
贝徒格对于这些人间的享乐完全不感兴趣。
他打开窗户,是为了站到尖塔之外。
建设在学城中的学士尖塔每一座都有三五十米的高度。跨出窗扇站在塔顶边缘,稍有不慎就会踩空跌落。
贝徒格却没有半分慌张,一步步走到塔顶附近,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
快速在他面前凝结出一个背负双剑的矫健身影。
“宗主大人,有何指示?”
塔顶高空中,晚风徐徐吹来。贝徒格望向下属的面孔,良久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9.70
雷德·血鸽自然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搅起的巨大旋涡。
此时他正沉浸在获取名利后的短暂迷茫之中。
进入角斗场前,雷德的想法非常单纯,他唯一的需求是获取一笔赏金,购买到足量的药材以延续妈妈的生命。
当战斗结束之后,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场胜利的所有结果中,“赏金”只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伴随“冠军杀手”头衔而来的名与利,如同一座从天而降的金山,
结结实实将他砸中。
雷德轻轻晃了晃头颅,喝下手中第三杯红酒。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今晚第三波邀请他出席宴会的富商。醉眼朦胧的望向身边身边一众年轻貌美的罗马少女。
他知道只要他点头,今晚的床伴他想要几个就能拥有几个。
但他却并没有感到太过兴奋。
因为类似的场景已经循环出现过至少四遍。
他如何走进这间宅邸,又是哪一位富商将他拉来的。
此时已经完全记不清楚。
在大斗兽场中当着一万观众的双眼一刀砍下因斯·赞达亚的头颅,雷德的确让不少贵族失去大笔金银。第一场的暖场比赛已经完全破坏了公民们后续观看的心情,以至于大斗兽场中史无前例的出现了压轴选手出厂前,已有一半观众退场的情况。
有人失意,
必然也有人得意。
每年大斗兽场开门之前,
一定都会有一部分赌徒抱着一夜暴富的心理,专门将赌注投在那些无人问津的冷门选手上。
如果输了,他们觉得也没什么所谓。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做一个饱死鬼与做一个饿死鬼在罗马人的世界观里并没有太多区别。
如果仔细想想,能够在死亡来临之前将身上的所有金银全部花掉,这也不失为一件人生幸事。
但是,万一命运之神克洛托向他们露出微笑,那可是一座金山从天而降。
冷门选手的平均赔率都在50倍-80倍之间,100金币扔进赌场,几十分钟候就会会变成一座金山。
这可是寻常生意人一生都难以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
赌场老板为了吸引更多公民进入赌场,会特地将一座座小型山峰般的金币堆积在门口。罗马市民在赌场门口会看到比戏剧夸张许多的真实场景。
抛弃家庭的妇女哭喊着跪倒在金币面前,一边苦求丈夫原谅自己的一时糊涂,一边贪婪的望向身边的金币。
催债的金主带领打手埋伏的周边,用亚麻长袍掩盖住别在腰间的短棍,随时等待连本带利一起收回。
当然,更免不了全家老小一同出现,如同草原上饥饿的鬣狗,
各自试图更多的瓜分财产。
打赢比赛后雷德拿到了米哈伊尔三世赐予的胜利者奖牌,
还有300第纳尔的奖金。然而还没有走出大斗兽场,狂热的胜利者已经蜂拥而至,将他团团包围。
他们抓住雷德的手脚,将他高举到头顶,狂热的称呼他为冠军,财神,甚至是救世主。
从大斗兽场的正门直接将雷德拉到府邸之中畅饮美酒。素不相识的胜利者们共同举杯,享受一场豪赌取胜后带来难于言语的美妙感受。
3杯酒下肚,陌生的公民已经成为最亲密的朋友。
今天他们只有一个名字——胜利者。
进入角斗场前,这座城市中无人知晓雷德的名字。谷譥
然而短短一个上午过后,他立刻变成贵族富商人人试图结交的香饽饽
一杯又一杯的葡萄美酒年轻的雷德逐渐清楚...生活富庶国王赏赐的300第纳尔金币是他夺冠之后所有收益中最少的。
15岁的冠军杀手,意味着日后拥有无限可能。
混沌的大脑已经记不清楚今夜发生的所有事,但他依稀记得有一位贵族提出了一年500金币,外加宅邸仆人,只为让雷德成为自己的冠军。
每年唯一需要完成的事情就是以贵族家臣的名义进入角斗场完成角斗,仅此而已。
一年500金币,这份收入是治安官的10倍,
但这还仅仅是第一份报价。
一场连着一场的酒会进行过程中,数不清的橄榄枝向他抛来。有人想要他成为自己的护卫,
每天的任务仅仅是陪伴贵族老爷出行,让他脸上有光。
有富商想要让他加入东行的商队,承诺只要完成旅途,商队1成的利润归他所有。
这些都是比较合理的要求。
夸张的...为数也不少。
雷德清楚的记得有一位相貌威严的罗马老人出资800第纳尔金币,只为了让雷德与自己的小妾睡上几夜,直到小妾怀孕,能够为他生下一名体格健壮的子嗣。
15岁的雷德听到这个建议大为惊讶,不过后来他也逐渐反应过来。
这或许与大型家族的权利继承有着某些关联。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
最夸张一份报价来自城中一位元老院中的高阶议员。在元老院内部,马克西玛·克拉苏和他麾下的党羽是这位议员的死敌。
他愿意付出每年1000第纳尔金币的价格,只要求雷德每天站在克拉苏府邸面前左右闲逛,时刻不忘提醒老克拉苏他的爱将正是死在这位街溜子的手下。
“呵呵,这些有钱人,和我们过的真他妈是两种生活。”
喝下手中最后一杯酒,雷德已经完全失去了继续和这群贵族厮混的想法。数了数身上的金币,国王赏赐的300斤还在,而且自己兜里不知何时竟然还多出了三五十金。
具体这些金币是从哪来的他也想不起来了。
推开斜依在自己胸前的罗马少女,雷德拍了拍屁股刚刚想要离开,两个厚实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各位老爷,我多谢你们的好意。”
“但是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和布匿大人签订了三场角斗协议。我后面还有两场硬仗要打。
我即便想要赚你们这份钱,也得看看我能不能从后续的两场角斗中存活下来,所以就先不劳你们开口了,真是抱歉。”
同样一番话今晚他已经不知说过多少遍,以至于在半醉半醒间他都能不假思索的用并不熟练的拉丁语说出口。
依靠海上商业建立王国的罗马公民对契约极为重视,几乎所有人听到这番说辞都会立刻退去。
但这两位高大如铁塔的壮汉却并没有退后半步。
这是雷德在君士坦丁堡第一次看到身高自己还要高大的男性。
抬头望向那两章略显苍老的面孔,入眼的是和自己一样棱角分明的下巴,锋利的双眼...
还有那一头灿烂若黄金的笔直长发。
9.71
长夜将尽,当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天边时。
驱赶马车的古劳尔已经能够看到尼克尔森庄园的宅邸。
萨特通过面容上的相似认,以及源于血脉的凶残战斗风格认出雷德,但一生漂泊在西路各国的雷德并不认得萨特,古劳尔,以及所有出身自寒水村的维京海盗。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尽管如此,这却并没有难住两位维京壮汉。
早在角斗场内,
当萨特猜测为什么这位血鸽部族的最后传人会流落到这步田地的时候,他已经隐隐有所察觉葛琳极有可能依旧存在。
光照会蜥蜴人批量制作出的腐烂魔药能够支撑凡人活到35岁,超过临界点后,凡人的身躯就会因为灵能的透支实用而快速衰败。
年仅15岁的少年走入竞技场,极有可能与葛琳的健康状况存在关联。
在酒馆推开拥挤的人群,与雷德碰面之后,萨特只对他说出2句话。
“带我去见海妖葛琳。”
“这座城市之中,只有我能够拯救你的妈妈。”
这两句话立刻让雷德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两名和自己面容有诸多类似的维京大汉,
口中说着娴熟的诺斯语。
一张口就叫出了母亲的名号,更是说出了母亲可能身患疾病。
这些讯息在这座城市中可并没有太多人知晓。
雷德眨了眨眼睛,萨特看他还有些犹豫,随手抛出菲尼克斯在入城时递给他的“拉丁公民资格令牌”。
这东西对于萨特与古劳尔两位游客来说基本无用,但是对于想要再这座城市里讨生活的雷德来说,确比黄金还要珍贵。
即便依旧对这两位的身份存疑,拿出这么高的价码也足以抵消大半。
更何况以尼克尔森庄园现如今的配置,这两位如果当真是恶人...进入庄园后谁是狼谁是虎,犹未可知。
离开君士坦丁堡的这一路上,古劳尔在马车里深沉睡去,萨特本就沉默寡言,因此也没有和雷德过多交流。
某种意义上,他能够理解为什么葛琳这么多年没有主动联络过诺曼底王国中的任何一人。
这一切源于她自身的性格。
葛琳,洛基,萨特,盲山,达斯...他们年纪相当,
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洛基与萨特出生在寒水村,
盲山·血鸽来自一山之隔的血鸽镇,他们3人都是维京海民。
只有葛琳一人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部的霜寒岭。
她的出身是维京霜民。
多年以前,葛琳的生父“戈麦斯·赫连达尔”与血鸽镇领主“胡梅尔·血鸽”在劫掠过程中爆发了一场血腥冲突。冲突的结果是戈麦斯战死,赫连达尔家族为了终止战争,将年幼的葛琳送到血鸽部族中,成为胡梅尔老爷子的养女。
年纪相差不大的几人就此相识。
在萨特的印象里,葛琳虽说是女人,但从来都拥有自己的主见。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极端严苛的气候早就了霜民性格中的忠诚与牢靠。
就血性与仁义来说,葛琳远超过他们兄弟中的任何一人。
从小到大一同成长起来的兄弟中,所有人都能看出葛琳对洛基的喜爱。但最后真正结婚,她没有选择狂热追求自己的达斯·贡克,没有选择自己深爱的洛基,却选择了性格憨厚木讷,甚至大脑略微有些愚笨的盲山·血鸽。谷韹
别人或许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猎户出身的萨特却比旁人多出一双细致入微的双眼。
葛琳选择盲山,多半是为了胡梅尔老爷子遵守诺言,再也没有杀戮过赫连达尔家族仅存的族人。
这对于狡猾如豺狼的胡梅尔·血鸽来说,
这可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在葛琳的认知中,人情与道义高于自己的诉求。
当寒水村面临覆灭危机时,她孤身一人前来驰援,
即便明知大概率会死,依旧跟随洛基冲锋陷阵。
3年之后,即便再怎么厌恶胡梅尔·血鸽做出的决定,她也没有退出血鸽部族,依旧跟随部队前往斯堪的纳维亚半岛。
萨特了解葛琳如同了解自己的亲人。
她之所以跟随队伍并不是为了制造杀戮,或者贪图河谷地的土地。
洛基出征时后方尽是老弱妇孺。
当杀戮开始时,只有葛琳才能制止疯狂的血鸽镇劫掠者。
或许救不了别人,但她至少保住苏菲的性命。
这可是洛基的长女。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提上了一块坚硬至极的铁板。
血鸽部族全体死亡,只有她一人逃出生天。
可想而知,一个性格如此的女人后续会做出些什么事情。她必然是一个人默默把所有的苦难吞下,独自一人将遗腹子养大,永远离开故乡和族人。
在一个又一个累到全身酸痛的寒冷夜晚,她一定也曾想过就此终结自己的生命。
但是她不能。
因为雷德还没有长大。
至于来到诺曼底王国寻找洛基,以葛琳的性格来说更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自己的丈夫全家曾经是趁人之危的帮凶。
她同样站在入侵风息堡的船只上。
许多年来洛基多方打探葛琳的消息。
这显然并不轻松。
即便依靠无孔不入的拜火神教,西大陆中孤身一人养育子女的独居女性依旧成千上万,想要寻找到一名隐姓埋名,刻意隐藏自己的维京女人。
这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驾驶马车的过程中,萨特隐约有种预感。
从冥界穿梭会人间后,当他钻出温泉,重新看到活人的面孔。
那位身披灰白鳞甲的蜥蜴人“先知”微笑着望向他们。
洛基时隔13年后将他们从冥界复活,
为的,可能就是这一次会面。
9.72
当马车出现在尼克尔森庄园门外时,走下马车的萨特心中竟然隐隐有几分忐忑。
“两位大哥不用担心,直接进去就好”
“庄园主人李雪衣小姐带着管家侍卫在三天前已经出发前往君士坦丁堡,国王生日庆典进行的过程中,他们不会归来。”
“庄园之内现在只有我们6名下人。”
“我妈就在里屋内休息。”
雷德之所以同意将这两个近乎完全陌生的维京人回家,一切只源于他们拿出的价码委实过于夸张。
对于每一位罗马打工人来说,只要付出努力,
积累金币并不是问题。
真正难住所有外来者的是如何获得公民身份。
对于许多外来者来说,这甚至可以是他们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拜占庭王国延续了罗马从共和国时代延续至今的公民体质。
罗马公民,拉丁公民与城邦公民,是摆在所有外来者面前的三座大山。
身份最尊贵的罗马公民,他们拥有建立商号,参选议员,
建立城邦,与贵族联姻等诸多特权。
但可想而知获取这一重身份必然不会太过简单。
默赫兰汀即便掌握着君士坦丁堡中最显赫的商会之一,
同时坐拥议员的身份,以她的能力最多只能为萨特和古劳尔两人弄到“拉丁公民权”。
因为罗马公民的发放委实太过严格。
自从圣主教会上位以后,每一位罗马公民都需要保民官,教廷与拜占庭皇室三方面的一致同意。三权分立的统治体系中,缺乏任何一方,都无法获得罗马公民权。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这个国家无法建设自己的商会,无法建立城邦,没有竞选保民官,执政官的权利,也没法和贵族联姻。
他们永远都是王国的过客。
拉丁公民权的获取方法要比罗马公民容易的多。因为拜占庭帝国之内,5成以上居住在皇城之外的公民都是拉丁公民。
拉丁公民需要满足两项最主要的特征。
1,使用拉丁语作为主语言。
2,信仰圣主教会。
满足这两项条件后,随后就是议员,保民官双方一同向执政官举荐,由执政官直接审批发放。
拉丁公民虽说不能在建设自己的商会,但是购买土地开设店铺,这一系列的行为都会得到王国庇佑。
除此之外,
拉丁公民还拥有宝贵的投票权,
可以选择将手中的宝贵一票投给哪一位候选者。
他们拥有选择议员的权利。谷斫
获得拉丁公民资格是绝大多数外来者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
获取拉丁公民资格不需要经过皇室与教廷的同意,所在地区的执政官员可以直接发放。如此虽说降低了难度,但绝非轻松就能获取。
没有任何一名治安官希望自己的领地之中多出一名无用的废物。
某些行省之中治安官对于拉丁公民的审核甚至要比国王更加严格。努力工作三四十年而没有公民资格者依旧大有人在。
在这种情况下,“城邦公民权”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公民资格中最低一等名为“城邦公民权”。这是拜占庭皇室向疆域之外的盟友国家以及殖民地办法的公民资格。
城邦公民拥有自由进出罗马的权利,并不会像其他商人一样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返程。
除此之外,这些来自外域的公民还可以加入罗马军团,完成服役后将会和拉丁公民一样,获得宝贵的投票权。
如果在战斗中获得嘉奖,甚至有可能晋升为百夫长,获得更高的公民资格。
从神圣法兰西公国偷渡而来的雷德一家自然没有公民资格。
进入拜占庭王国之后,他们只能做公民们全都不愿意完成的工作,就地位而言只比奴隶略高一些。
夺冠之后的整整一下午,雷德面对各路贵族抛来的橄榄枝全部婉拒,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杀人犯的身份。
另一方面...则在于这难于登天的公民资格。
即便在角斗场中夺冠,享受万人敬仰。角斗士能够获得的最高公民资格依旧不过“城邦公民权”。
罗马观众会亲切的拍着角斗士的肩膀,高呼他们的名字,为胜利举杯。但内心中,身份的差距依旧使得罗马人拥有相当程度的优越感。
从萨特的手中拿到“拉丁公民资格”,这相当于拿到了许多罗马人一生的努力。
获取公民资格意味着可以参加选举,可以生活在议员的庇护之下。自己亲手选出的议员会利用公民赋予自己的权力,
反过来为公民服务。
这意味着在这座城市中扎根,彻底变成罗马人。
中古时代王国之中并没有建立复杂的身份认证体系。辨识身份的唯一证明在于保民官的指正,以及各位议员颁发的身份证明。
(美剧中经常能够看到的警长sheriff,脱胎自罗马保民官体系。比如在第一滴血里,一个小镇之中,警长几乎认得镇子里的所有人,看到有潜在的威胁,警长可以自行决断,保护麾下公民。)
在罗马,没有任何一名心智正常的公民会将自己的身份令牌转让给他人。
当然,这并不包括萨特与古劳尔。
站到庄园门口,萨特轻轻敲了敲马车。
睡眼惺忪的古劳尔急忙爬起,发现已经到达目的地,从怀中掏出另一枚公民资格徽记抛给身边的雷德,雷德打开庄园大门,两人从容进入。
真相就在眼前。
9.73
推开古朴的木门后,萨特立刻停住脚步。
良久过后,他缓缓摇了摇头。
萨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记忆中那通体银白的霜民美人,在岁月的侵蚀下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按照真实的时间计算,现如今的萨特应该是37岁,葛琳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今年35岁。
然而面前的女人无论怎么看都不是35岁应该具有的外表。
她的皮肤哑暗,
头发花白,眼角挂满鱼尾纹。
曾经细白的双手也变得粗糙不堪,且布满细小的伤口。
维京霜民中,很多50岁以上的女人也不会变成这幅模样。
差异更大的是他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
年轻时,葛琳肤白貌美,意气风发。
无论打猎还是外出作战,
她骑上座狼,总是奔跑在队伍的最前方。河谷地中几乎所有的男人(甚至极有可能包括部分女人)都曾幻想过和她同床共枕。
只要想起葛琳,“骄傲”是脑中必然会跳出的字眼。
然而面前这寻常之际的驼背妇女显然和骄傲二字没有任何关系。
萨特与古劳尔进入君士坦丁堡前已经在巴黎生活一段时日。
成为国王的洛基当然不会亏待两位兄弟,
出发前身上穿的几乎是西大陆能找到最奢华的衣物。
贵族府邸工作的下人最是擅长识人。
葛琳看到两名身穿上等毛皮的外人进入,第一反应竟然从床铺上坐起,面向他恭敬鞠躬。
不难看出,一名卑微家仆的所有习性已经根深蒂固的镌刻在她的骨髓之中。
当终于看清楚萨特的面孔时,两行清泪瞬间从略显苍老的眼眶中流出。此时的萨特依旧是二十多岁青年人的模样。他张开双臂,用力抱紧儿时的玩伴,却发现曾经那曾经笔直的后背只能保持一个微微弯曲的状态。
长达15年的时间里,她每天鞠躬,擦地,服侍贵族小姐穿衣吃饭。
这所有的工作都需要弯腰才能完成。
长期弯曲的脊椎使得她的身体再也不能像年轻时那般挺拔高耸,萨特抚摸着她花白的头发,只感到心底涌出阵阵悲凉。
“葛琳,我亲爱的朋友。”
“整座北海现在都是我们的底盘,洛基坐上王位,西大陆的所有人都在传颂着他攻城掠地的故事。“
“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去找他?”
尽管心中隐约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萨特依旧想听听葛琳怎么说。
葛琳目光闪躲,
不敢直视。
“我嫁人了。”
“我现在的丈夫对我很好,
在这里工作,我日子过的也很舒心。
我并不需要再给大王添乱。”
萨特的脸色却逐渐沉了下去。
他从葛琳的目光中体会到了一种完全陌生的情绪。
这种情绪叫做疏远。
不难看出,她并不欢迎他的到来。
“你对我说这些话,莫不是把我当成了傻子?”
“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为了延续你的性命,进入角斗场中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拼命,只为取悦那群罗马畜生。谷簊
他随时可能死在陌生人的刀下。
你管这种生活叫做‘过得好’?!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葛琳清楚萨特的性格。
她清楚他是什么人,当然也听得出这句话背后暗含的愠怒。
这十几年来,关于诺曼底王国的各种传说他听到了不少。她也曾想象过如果洛基或者他的部下站到自己的面前自己会有什么反应,会说出什么话。
然而这一切真实发生时,她能做的却只有沉默。
“收拾收拾东西,今天下午就跟我走。”
“你身上的病并不严重,只不过是喝下了腐烂魔药后引发的后遗症,这个问题只需要一瓶‘神之水’就能解决。”
“至于雷德后续的几场战斗,有我和古劳尔在他的身边,你完全不用担心....”
言毕,萨特抓过身边的衣服,直接扔到葛琳身边。
没想到刚刚回头,
却看到了陌奎端着一碗汤药从身后的房门中走出。
“如果我没猜错,
这位应该就是你找到的新‘丈夫’吧。
呵呵,
没想到你竟然找到了个东陆人。”
“这位东陆人,你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相信你能听懂我口中说的诺斯语。”
“她如果想要活命,今天必须根我们走。
她的儿子从今天起,也会成为‘巴黎之王’洛基名下的封臣。
忘了这个女人吧!
她的真实身份可不是平凡如你所能触碰的。
维京人口中很少有谎话,尤其耿直如萨特。作为洛基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伴当,他对洛基的性格了如指掌。
只要返回诺曼底王国,葛琳立刻回变成万人敬仰的女公爵,身份上甚至并不会比维京公主默赫兰汀来的低贱。
她再和一位仆人出身的东陆老人厮混在一起,那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不去。”
葛琳回答道,声音虽低,但传递出来的意思却颇为坚定。
萨特呵呵低笑两声,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做到葛琳的对面。
他望向葛琳的双眼,认真说道:“我今天没有带着绳子进来,是考虑到了咱们二十多年前毕竟是同伴。”
“难道你当真以为...以你现如今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判不成?!”
陌奎察觉到了萨特全身瞬间散发出的冰冷杀意,他面容大变试图转身逃走,但没想到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如同一根钢铁铆钉般抓住他的咽喉,将他死死钉在墙面上动弹不得。
在身高接近2米,体重200斤的贪狼途径着古劳尔面前,身材干瘦的莫奎脆弱的如同出笼的鸡仔。
“人生的真意,在于做出选择,随后承担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13年前跟随洛基大战地海之王穆图,我身死殒命,在暗无天日的冥界中艰难生存13年。这是我参战所要付出的代价。”
“我相信洛基,所以我并不后悔。”
“15年前,如果你没有像一条野狗一样逃离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而是老老实实跟随在洛基身边,今天被卡住脖子就不会是他,而会变成我。”
“只可惜,你没有选对!”
“现在你只是一名给贵族老爷洗脚的仆人,而我是巴黎之王洛基麾下的王侯。”
“我命令你不准死,任何人都没法夺取你的性命...”
“包括你自己。”
9.74
尼克尔森庄园内发生的所有事,法家刺客薛妃自是并不清楚。
这完美的契合了东陆古语——灯下黑。
面对外敌时,法家刺客敏锐的观察使得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有用的情报。把全部精力放在执行任务上,带来的后果就是对任务之外的所有事几乎都是睁眼瞎。
尼克尔森庄园内的几名下人都是管家唐千叶临时起意寻找“土狗”马丰找来的,几乎可以肯定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插下眼线。
将他们带回庄园后,薛妃小队的所有人终日里东奔西走,极少在庄园内居住。
即便过了相当长久的一段时间,薛妃甚至认不清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因为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事情,是此时“听风阁”内部,法家导师古槐安即将发布的新任务。
这也是自薛妃以流亡贵族的身份潜伏下来后,法家学派第一次将众人重新召集到一起。
“原则上说,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我们应该尽量减少碰面。”
“但是今天事发突然,不得已采用紧急联络方案,将你们聚集到听风阁中。”
古槐安口中的紧急联络方案,是法家导师遇到紧急情况,需要联络城中所有暗桩时才会实用的手段。只有两种青瓜个才会让导师们做出这种选择。
1,城市之内进入了法家学派必须要立刻清除的敌人,需要全体暗桩一起出动。
2,法家学派遇到了无法处理的强敌,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疏散所有暗桩。
今天是国王寿辰庆典的第二天,窗外阳光明媚,街道行人如织。听风阁底层的几家唐人店铺中挤满了王国各座行省中的外来者,几乎每一个走进店门的罗马人都抛下了大笔金银,购买来自神秘东方的丝绸瓷器。
他们显然并不是在城市中遇到危险。
薛妃转头望向拥挤的阁楼。
她知道法家导师们会在城市中安插暗桩,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导师们派来的法家密谈竟然数目如此之多。
得到紧急集合的命令,所有人都在最短的时间内用自己的方式来到听风阁。
他们中有来自亚平宁半岛,全身包裹着彩色丝带的手彩艺人;有来自东大陆,身穿玄色长衫的店铺掌柜,有来自西哥特自由城邦,浓妆艳抹的妓女。
当然也少不了几名身穿皮甲,将钉刺棍棒别在腰间的帮派分子。
法家暗桩的强大之处在于他们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这一屋子形态各异的暗桩中,乍一看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他们本人,还是经过细致化妆后戴上的人皮面具。
亦或者有些根本就是金发碧眼的西洋人。
如果不是古槐安与商君子坐镇中央,以唐千叶的手段也辨认不出来这其中许多人的真实身份。
“平日来我们并不会经常实用紧急联络暗号唤醒各位,今天一是事发突然,二是国王庆典进行的这几天里,听风阁中每天会涌入大量客商。”
“他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为我们提供绝佳的掩护,因此今天各位应该都是安全的。”
经过短暂的相互介绍,再为众人送上茶点。
古槐安从怀中掏出一张细长卷轴,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将画卷展开。不难看出画卷已经有些年头了,位于中央的图像采用的是东陆常用的平行透视画法。
一个双眼赤红,全身漆黑的纤细身影被栩栩如生的绘制在画卷的中央,但从外贸上观察,就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邪恶气息。
更加可怕的是这东西并非人类。
因为他的后背上生有一对形似巨龙的宽厚肉翅。
“龙人族,”
“牧龙者?”
薛妃身边,一个拿水果蜜饯盒子的老人喃喃自语道。
薛妃下意识的回头观望。
全屋人中,这老人几乎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
他的平凡首先来源于他的职业。
君士坦丁堡的繁华街道上,经常有闲散客商用一根绳子将一个大木箱套在脖子上。
靠近偎依在一起男女时走上前去打开箱子。其中放着一块有一块色彩艳丽的糖渍水果。在西大陆,甜食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奢侈品,绝大多数人品尝蜜果只能是一次买上一块。
这位老人就是游走在街道上,一块一块贩卖蜜饯的底层商人。
这种身份几乎意味着整座城市中最卑微的求生者。
然而他在法家学派内的地位却显然并非如此。
拜火神教中,地位崇高的传火祭祀在现实世界中可能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奴隶,法家学派在挑选暗桩的时候也在学习不同宗教各自拥有的先进理念。
这位见多识广的卖糖老人明显入戏颇深,他的一身衣服袖口领口都已经磨出毛边,略微凑近还能闻到身上散发出的一股酸臭气息。
当伪装细致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几乎没人能看得出来他背地里竟然直接受雇佣于东大陆的最高统治集团。
“葛老说的没错。”
“这是一个消失已久的种族,据说万年之前与巨人争霸大陆的龙族,正是由他们养育而成。”
“这个种族人数稀少,在巨人出现之前就已经几乎消失在这颗星球上。”
光照会12宗主都是在这颗星球上存活许久的旧日神灵,他们各自拥有从不同时代残存至今的荒古生物。
例如13年前被洛基曝光于世的“地海之王”,他的栖身之地坐落在上古魔物“荒兽”之上。
12宗主之首的那位神秘宗长,他饲养的荒古巨兽“利维坦”被各个不同时代的观察者记录下来。
在法家学派的调查记录中,‘灾厄之主’贝徒格是他们重点盯防的对象。根据可靠的线报,跟随在这位宗主身边的贴身侍卫正是这颗星球上的最后一位牧龙师。
他是“灾厄之主”贝图格麾下的首席打手。
来自2个文明之前的古老神灵——“毁灭者”王尔古雷。
9.75
13年前,当维京海盗大举进攻巴黎城的时候,对他们造成最大伤亡的并非地海之王穆图。而是伪装成山峰的巨大荒兽。
对光照会造成最大损失的并非干掉几名蜥蜴人,或者杀掉几名宗主。
而是彻底损毁他们的方舟利维坦。
王尔古雷是“灾厄之主”贝徒格的左膀右臂。
在利维坦中储存的万千外神,他选择将“毁灭者”王尔古雷呆在身边,为的就是当人类文明从这可星球上彻底消失,荒古复苏,天地灵能再次变得充裕后。
王尔古雷能够带领剩余的族人将此时虚弱的亚种巨龙重新培养成它们祖先的模样。
甚至诞生出新的龙王。
“万年之前,贝图格能够毁灭数个位面引来滔天洪水,他麾下的这位强力打手至少贡献了一大半的功劳。
但是在昨天晚上,我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毁灭者”王尔古雷竟然出现在了大斗兽场的决斗名单上。
这一切源于他所要面对的对手同样也是临时加入角斗场的寒水村安保队长萨特,与‘贪狼’古劳尔。
听到这两个名字,薛妃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这两个人的名字别人并不认得,但薛妃在半年之前刚刚和洛基一同进入黑沙漠。
但一切尘埃落定,她在准备返程之前隐约听到洛基想要复活他曾经战死的几位兄弟。
其中就包括了这两个名字。
按照薛妃对光照会的理解,蜥蜴人的行事风格向来都是隐藏在人类文明之内,他们几乎永远是被动接招,极少主动出手。
尤其是对于“灾厄之主”贝徒格这种帮会中的顶级大脑。
将他最重要的部下派遣到大斗兽场中供罗马贵族玩乐...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贝徒格绝不是为了贪图那一点点国王的赏赐。
他的目的大概率是为了除掉洛基刚刚复活的两名不下。
经过一段漫长的沉寂后,第一个开口的仍然是站在薛妃身边的那位卖糖老人。
“道理上倒也能够勉强说通...”
“但是恕我直言,灾厄之主贝徒格可是一名成功毁灭先民,稳坐光照会第二把交椅的强大宗主。”
“这些年我们收集他的情报,发现这人完成的壮举简直不胜枚举。我们甚至可以断言,西大陆所有百姓之所以按照今天的模样生活,这位隐藏在西陆人潮中的宗主发挥除了至关重要的功劳。”
他用一双无形之手,推动了许多有利于光照会继续生存的法令。
葛老身边一众法家暗桩无不暗中点头。古槐安从不放松对于贝徒格的调查,所有人都清楚这人在光照会中的地位与威胁。
将自己的贴身大将扔到竞技场中,先不论结果输赢,将他彻底曝光在世人面前就已经是巨大的不合理。
“如果说这种人物被什么‘仇恨蒙蔽了双眼’,‘倾家荡产为了死去的兄弟报仇’。这种单薄的理由我是不会相信的。”
“这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事作风。”
“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一次抛出诱饵的钓鱼行动。
他把王尔古雷放出来,他知道这个香饵一定会钓上来许多大鱼!”
“我也同意葛老的说法。”
卖糖老人刚刚说完,人群另一端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墙角传出,仔细观察,那是一位身穿开襟短衫的厨师。他来的如此匆忙,以至于双手与额头上还有漆黑的油污。
“但是另一边,我也明白导师的意思。”
“导师今天发出紧急征召令,将我们所有人聚集在此,必然是因为已经得到确切的情报”
“对方抛出了如此贵重的诱饵,即便明知是计,我依旧赞同拔剑试试。”
“大斗兽场是个封闭场所。
外加这位牧龙者的对面已经出现了萨特和古劳尔两名强大的对手,只要稍加运作我们有把握拿下他的人头!
如果能成功除掉‘毁灭者’王尔古雷,即便将我们这几块废料全都搭上又如何?
这将如同洛基炸毁利维坦,是对光照会整体实力的又一次重创!”
“即使冒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法家信徒向来清楚自己的使命。
西大陆有“龙骑士”这一兵种,然而在东大陆,巨龙的命运向来是被剑修屠戮,随后做成鳞甲或者丹药。
对于“毁灭者”王尔古雷这种能够培育出龙王的祸害,他们必然要抓住所有能够除掉他的机会。
房间之内的所有法家暗桩,没人想象过自己能够像“巴黎之王”洛基那般开创不世伟业。对于一个想要拯救国家于危难的爱国者来说,与贝图格麾下的首席打手交战将会是他们人生中最为雄伟的高光时刻。
即便身死,也是在所不惜。
后人会从他们的死亡中寻得经验,在下一次对王尔古雷的伏击中拥有更多的胜算。
古槐安收起卷轴,望向房间内所有人的双眼。
如果仔细回忆,他能够想起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加入法家学派时的模样。
那是东土大唐最差的年代。
有些骨瘦嶙峋,在遍地饿殍的荒野中等待死亡的到来。
有些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不跟在他的身后,只会迎来被饿死的命运。
很多人都在法家导师们严苛的训练中倒下了,能够生存下来的都是跟随在古槐安身后最忠诚的骨干。
古槐安心中清楚,这道命令一旦下达,今天就是所有部下最后一次能够完整聚集的日子。
在短暂的犹豫中,商君子拍了拍手,第一个从人群中站起。
“这群兄弟们已经成功在城市里潜伏下来,完美的融入周围的环境中。他们都有各自的用处。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我和薛妃是新面孔。
薛妃师妹刚刚立下功劳,这一阵暂且歇一歇。
这件事暂且交给我来办。
后天一早,就由我加入到那两名维京人的队伍中。暂且不问这两位维京人为什么参战,我觉得他们至少不是敌人。
就让我们几个和这位牧龙者玩一玩。
至于各位师兄师弟,到时还要烦劳你们坐在观众席中,或者守在斗兽场大门之外。那位毁灭者万一玩不起想要开溜,还得麻烦各位帮我把他留住。
2天之后,我们必定会收掉这位牧龙者的性命。
9.76
法家门徒的行动及其迅速,确定好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后,众人如同潜渊之鱼,迅速且隐秘的散去。
隔天一早,商君子就出现在了角斗士领主“塞加尔·布匿”的面前。
他的手中拿着足足一百多第纳尔金币,一股脑的堆放在角斗士领主面前。
赛加尔微微一笑。
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
第一场爆出大冷的雷德·血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他的合约中还有两场角斗没有完成。
可想而知随后的两次角斗,决斗场中将会涌入多少观众。
罗马公民在工作之余,文化生活的富庶程度冠绝西陆。几乎所有公民都能说出几个王子公主相恋,或者小人物逆袭的故事。
在角斗场中,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过关斩将,一路摘得冠军头衔更是一个足以引爆整座城市的巨大卖点。
与这种关注程度的选手一同上场,是个推销自己的绝佳机会。
东路古训——是金子总会发光。
在这个不断爆发战争的时代里,拥有战斗天赋的个体早晚会脱颖而出。然而在人口接近百万的君士坦丁堡,实力再强大的个体也必须学会推销自己,将自己更多的曝光在他人的目光之下。
如此,才能创造出更多的机会。
报名参赛的选手再怎么精明,也一定精明不过角斗士领主。作为这座城市中的地头蛇之首,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堪称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精。
第一天涌入的大批选手中,他选择了云雀商会的两名朋友。
据说这两人还是巴黎之王洛基的部下
这种巴结国王的好事自然不能放过。
当天下午,当角斗士领主还在思考如此重量级的强人下场,他的对面应该安排什么等级的对手。
这个时候,道朗特尔亲王的随从驾到,点名要身边一位神秘人加入到雷德对面的队伍之中。
亲眼目睹到这位神秘人以及他麾下的强大战士后,....角斗士领主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今天有一座从天而降的金山结结实实的砸中了他。
短短一天之内,他同时结交默赫兰汀与道朗特尔亲王。
这可是许多商人三五年都未必能够完成的壮举。
然而这一场从天而降的好运显然还没有结束。
角斗士领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对战的配置,但归根到底,还是要保证节目效果。观众们希望看到势均力敌的较量,没人希望在大斗兽场中看到一场一边倒的比赛。
仔细对比双方战力后,刀郎特尔亲王认为雷德一方还是太弱小了些。
术业有专攻,对于每天思考如何为观众奉上精彩表演的角斗士领主来说,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练就出一双慧眼。
无论信仰何方神圣的神选者,打眼一看他们就大致能够从眼神和站桩中推算出这人的身手与实力。任何两队人马并排站在一起,角斗士领主们的大脑之中都会对战果生成一个大致的判断。
判断的结果通常八九不离十。
正在角斗士领主略微有些担忧的时候,第三场机缘从天而降。
隔天清早,天刚蒙蒙亮,一个修长的身影提着纸灯走进位于大斗兽场外围的白色景宫。
客人到来的铃声刚刚响起,赛加尔立刻推开身边沉睡的女仆,狂奔下楼。
他再次感受到了属于强者的气息。
这股气息他非常熟悉,正是来自一个半月前,甘尼克斯议员家宴中赴宴的那两位东陆使臣。
这可是要比王兄还要尊贵的客人。
东土大唐在西陆人的心中一向是遍地黄金的天堂。拜占庭帝国固然强大,但三重公民身份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山挡在所有追梦者的面前。
百年之前,由儒家弟子掌权的东土大唐明显更加开放,更加文明。
只要拥有足够的才华,朝廷中除宰相以外的职位全部对外族开放,唐国最高学府“大唐国子监”更是开设专门供外族学习东陆文化的“大秦院”。儒生们希望西陆贵族弟子能够带着东方文化返回故乡,将东土文明传遍世界。
60年前,大唐风云突变,儒生倒台,法家上位。
他们以铁血手段削番平反,快速整合了一盘散沙的国家。让全世界看到了东方的巨龙依旧不可小觑。
在甘尼克斯家宴上,赛加尔布匿尝试和两位法家导师说话,但贵族家宴一整座的贵宾根本轮不到他凑到前面。总所周知,东陆人普遍对残忍血腥的角斗节目并不感兴趣,布匿不知道自己手上还有什么筹码能够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因此也就没有继续尝试接触。
万万没想到,今天两人竟然主动上门。
“圣光啊!我看到了什么?!”
“我竟然看到了两位公使大人站到了我的门口,全知全能的主啊,难怪我昨天晚上看到天使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
“快请进快请进!等我亲自煮上最香醇的青茶,好好款待两位。”
赛加尔赤裸上身光着脚板,如同一位勤劳的仆人亲自本派在宽敞的宅邸中。阳光照射在他赤裸的后背上,映射出一条条血红伤疤。
不难看出这位领主绝非温室里的花朵。
他的一生必然也经历过不少危机四伏的战斗。
半晌后,赛加尔端着茶点走进会客室。在厨房忙碌的这段时间里,他特地叮嘱所有仆人不得靠近会客厅。
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觉告诉赛加尔这两人必定带着某种诉求而来。
无论他们想要获得什么,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9.77
古槐安殿下。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您是想要让您的这位副官先生进入大斗兽场中,与那位雷德·血鸽并肩战斗?
是这个意思。
我没听错吧?!
商君子听得懂拉丁语,轻轻点了点头。
“呵呵,这位大人。“
“你得知道...首先,您是王使,是大唐李家在我君士坦丁堡的话事人。”
“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的地位甚至凌驾于很多亲王之上!”
王族看节目看的手热,跳入角斗场中和奴隶拔刀互砍的事情的确发生过。但话说回来...米哈伊尔家族枝繁叶茂,死上几块无足轻重的王爷对帝国的统治毫无影响”
倒是您二位...如果当真发生什么意外。
这个责任我一个生意人可担当不起。
从外表上看,不难看出深棕肤色的塞加尔并非血脉纯正的罗马人。他从一名不起眼的角斗士开局,能够在四十岁的年纪混到角斗士领主的头衔,成为大斗兽场4大常驻领主之一,这可绝不是依靠发达的四肢能够完成的。
一个国家越是文明,混迹在上流社会中的各种隐藏规则就越是复杂。
塞加尔自然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
60年前发生的“安史之乱”让大唐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疆域和超过一半的军队。然而短短60年后,法家学派再次将濒临崩溃的王国整合起来,甚至开创出“元和中兴”的局面。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50年之内他们将收复所有失地,只怕到那个时候一个更加强大的王国将出现在东方。
这种人物塞加尔是一定不会得罪的。
然而古槐安却也有自己的坚持。
角斗士领主普遍都是一些黑白两道通吃,在地下世界中手眼通天的人物。和这群人打交道的时候虚伪与诡计的效果极其有限。
与其如此,不如实话实说。
“明人不说暗话,塞加尔老板一大早将我们请入府中,斥退所有下人,这是一份难得的信任。”
所以当着朋友的面,我们也会向您交点实底。
的确如你所想,商君子进入角斗场并不是为了名利。和名利相比,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们要杀一个人。
塞加尔的双眼立刻眯成一条缝隙。
他懂得古槐安真正要表达的是什么。
13年前,维京领主洛基·斯塔拉戈在巴黎城中当着百万凡人的面,私下光照会蜥蜴人的伪装。
从那一天其,光照会的存在对于西陆贵族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无人知晓的秘密。
依靠商人建国的拜占庭帝国是西大陆的绝对中心。伴随商人的不断进出,大量情报会自发汇集到这座城市之内,对于罗马人来说,世上鲜有任何秘闻能够逃脱他们的双眼。
法家学派上位之后此事正在大肆清缴光照会蜥蜴人。
这件事情塞加尔在近些年中还是清楚的。
而另一边,刚刚将麾下勇士塞入角斗场中的道朗特尔亲王...君士坦丁堡中早有传闻,这人一直和光照会蜥蜴人混迹在一起。
更有部分从皇宫内部传出的谣言声称道朗特尔亲王其实早已死去。
现在穿戴他全身皮肤的是一位光照会蜥蜴人,而这一切全都是被米哈伊尔家族默许的。
因为光照会自身同样拥有巨大的财力,以及遍布世界的强大人脉。
塞加尔并不清楚谣言的真假,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绝非空穴来凤。
拜占庭帝国区别于同一时代的绝大多数国家。
在帝王专政的其他政权中,国王的命令不容置疑。任何政党一旦被王权视为敌人,立刻回遭受到整个国家的抵制。
这在拜占庭帝国中却行不通。
因为帝国之内拥有一个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元老院。元老院中坐着的220位来自各行各业的议员,他们才是这个王国真正的主人。
230年前,阿拉伯帝国与拜占庭王国就埃及行省的所有权爆发了残酷的战争。
这场战争中超过10万名罗马士兵死去。
然而在战争进行的过程中,“锻造之门”与“钢铁之门”两条街道中的铁匠铺日夜灯火通明,彻夜不停的锻造马铠与武器。赤红的钢铁浸泡在冷水中,还没有完全冷却就被装上马车,时刻准备运往耶路撒冷。
罗马军队在前方浴血奋战,后方的公民却在加班加点的为敌人制造武器。
这种足以引发暴乱的行为放在任何国家都会被视为叛国罪。
唯有拜占庭帝国中是顺理成章。
无人反对,甚至无人抗议。
原因很简单。
武器贸易是拜占庭帝国的重要支柱产业,承担了王国四分之一的赋税。
而这些赋税将会被用于军队建设,城市管理,公民医疗,教育等方方面面。
阿巴斯家族掌控下的阿拉伯帝国是购买武器的最大客户,抵制贸易相当于将原本可以轻松装进口袋的金银抛入大海。
这种事情,依靠行商建国的罗马人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他们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顿顿面包烤肉。
因为区区战阵断了贸易,这是根本没可能发生的事情。
即便明知这些武器将会砍上同胞的头颅,议员会想尽一切办法向国王施压,以维持麾下商号的利益。
阿拉伯帝国是拜占庭最大的威胁,罗马公民对隔海相望的阿巴斯王朝尚且能够如此容忍。
对于区区光照会更是不会生出太多的防范之心。
诚然,蜥蜴人杀掉人类后穿上人类的外皮..这种事情说出来的确有些血腥残忍。
但首先,他们杀的并不是我。
其次,这群家伙富可敌国,他们隐藏在各个国家的权利阶层,可以做出的决策以及调动的社会资源并不比任何一个大国帝王来的小。
能够带来如此多的利益,又干嘛把这群人拒之门外呢?
塞加尔自己作为一个商业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他并不理解,但也能表示认同。
遵循传统观念,依靠武力建国,祭拜奥林匹斯诸神的西罗马帝国早已灭亡。
继承罗马衣钵的拜占庭帝国之所以能够取得今天的地位,让君士坦丁堡成为西大陆的绝对核心,所依靠的正是商人精神中“兼济一切”的包容。
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
说的更直白些就是见钱眼开,赚钱不要命。
只要死的不是我,一切就与我无关。
9.78
很明显,大陆另一端的东土大唐对光照会的看法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光照会策动的“安史之乱”总共造成了三千万条人命的死亡。
这种事发生在任何国家都是一笔必须清算的血债。
另一方面,与他国进行贸易对于李氏家族来说之是锦上添花,还完全达不到影响国家生存的地步。
东土大唐幅员辽阔,麾下居民众多,领土之内尽可以出产居民所有的一切。
人民生活所需的必需品,粮食,衣物,钢铁,木材...大唐疆域内应有尽有。
诚然,与西陆断绝贸易会让他们少吃一些奶酪,少用一些玻璃,少赚一些金币。
但维持王国运转的基本民生是不受影响的
因此,唐帝并不惧怕得罪任何人。
何况区区一个光照会?
两位法家外交官来到君士坦丁堡...城中所有贵族心中全都清楚,他们必然不是单纯为了执行外交任务。
法家导师们用铁血手段将分崩离析的国家强行整合到一起。
六十年前流下的血,他们一直记在心头。
进入罗马城,直接杀入道朗特尔家族府邸...维京粗汉或许会做出这种举动,精明的东陆人并不会。
短短一天之前,道朗特尔亲王将光照会麾下那位神秘强者送入角斗场,仅隔一天这两位法家门徒就已经得到消息。
就消息的传递效率而言,他们一点也不比那群传火帮众来的慢。
塞加尔并不知道王尔古雷为什么要进入角斗场。
但这位法家导师...他心中却是清楚的很。
他进入,是要去杀人的。
2个小时后,塞加尔将两位东陆客人送出自己的庄园。
思考再三,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本应说出的拒绝。
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同样是一场难得的机缘。
大斗兽场作为君士坦丁堡的核心建筑,每年至少要举办两次大型角斗活动。这就意味着总共持续一个月的从早到晚的竞技比赛,超过一千人将会伴随罗马公民的喝彩,倒在沙土之中。
如何寻找优质的角斗士,让每一场角斗活动都充满悬念与看点...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并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任务。
元老院总共指派4位角斗士领主,负责每年大斗兽场中的各项庆典活动。
塞加尔·布匿只是其中之一
和他等级相同的还有3位竞争者,每一个都在想方设法的将对方干掉,让自己占据一块更大的蛋糕。
这个位置,早晚将仅存一人。
正因如此,云雀商会派人前来,塞加尔无条件答应了他们的所有选择。
谁都看得出来,诺曼底王国按照这个势头发展,将会成为西大陆上另一个罗马共和国。背靠如此强国,维京公主做上首席商会议员的位置只是早晚问题。
道朗特尔亲王的命令,塞加尔同样不能忤逆。
因为这是皇室族人。
如果今天将这位法家导师再放进竞技场,先不所默赫兰汀会不会赞同,他一定会将道朗特尔亲王得罪的死死的。
“毁灭者”王尔古雷固然强大,但这位法家导师站在他面前,竟然十分罕见的让他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出这人就竟是一名修士,亦或者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思考再三后,塞加尔最终同意商君子入场。
这是因为在皇室与公民之中,他最终还是选择尽量满足公民的需要。
公民,才是构成王国的主体。
大斗兽场每年开放两次,其根本原因还是为了丰富罗马公民的精神生活。每一位角斗士领主服务的主体也是罗马民众。
塞加尔本是一名卑微的角斗士。将他从一文不值送到今天这般地位的正是罗马公民一次又一次,山崩海啸的欢呼之声。
在他的世界中,赢得人民的欢呼,远远要比取悦一位亲王重要的多。
让观众举起双手欢呼,才是他们最崇高的使命。
爆冷的大热选手雷德·血鸽,加上“巴黎之王”洛基·斯塔拉戈的两名部下。
这种阵容里儒家再添加一名法家刺客...塞加尔可以断言这将是大斗兽场近20年来配置最高的一场角斗。
没有之一。
送走两位两位法家导师后,塞加尔轻轻敲了敲手腕,脱下锦罗绸缎,换上了一身低调的黑色布袍。
小心翼翼的将两把短刀别在小腿后侧,家仆为他递上阔剑后,塞加尔打开地窖,从密道离开宅邸。
半个小时候,顺着一座枯井的井口爬了出来。
容易的工作都已完成,剩下的全都是艰难的部分。
所有文明昌盛的国家必然存在黑白两套秩序,一套秩序由国王,元老院与保民官一同颁布,用于维护社会安稳。
另一套,则是为了补全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细说的边边角角。
如此,诞生了隐藏在人潮中的君士坦丁堡地下世界。
赌博,人口买卖,非法物资的进出口,情报的获取以及买凶杀人,这所有的一切都被王国明令禁止。但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即便是统治者也需要见不得光的地下势力为他们提供这种服务。
小到商人们雇佣地痞流氓挤兑竞争对手抢夺地盘,大到贵族们收买情报,雇凶杀人争夺继承权,有需求自然有市场。
有巨大的需求,会滋养出一个庞大的市场。
到这个时代,甚至足以影响到罗马公民生活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