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9
庄园另一侧的马房中,成格勒图正在马房中央挥舞铁锹,一锹一锹的将马房中央湿润的泥土挖开。
在他的身边,全身被五花大绑的蜥蜴人“佐敦库尔”拼命的扭动身躯,试图挣脱捆绑全身的柔软绳索。
但他显然低估了这名突厥大汉捆人的本领。
在草原上讨生活的牧民骑上马匹后,套索是他们主要的“生产工具”。
马匹牛羊如果遇到牛虻马蜂的钉刺,会受惊乱窜。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牧民们骑马追赶,使用套马索将受惊的动物套住随后进行安抚。受惊的动物奔跑速度极为惊人,如果不能在10息中将它控制住,甚至有可能带动整个兽群一起逃窜。
如何使用套索是所有突厥人骑上马背后需要学会的第一课,更不用说以拦路抢劫为主的马匪。
技艺娴熟的马匪甚至可以在二十米外抡起套索,将逃窜客商身上的衣服扒下。这种在外人看来如同魔术般的技法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最正常不过的生存技能而已。
所以此时被绳索捆绑住的蜥蜴人想要脱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与佐敦库尔的搏斗中,成格勒图手持那把重达20斤的阔刃马刀至少砍出去了一百多刀。砍到最后他的双臂被蜥蜴人的鳞甲反震到不停颤抖,精钢锻造而成的马刀甚至都已经开始崩坏卷刃。
直到这会儿,这名突厥马匪才发现面前这人竟然是个身穿人皮的魔物。
更夸张的是他的一身鳞甲坚硬无比,完全无法被砍穿。
万幸,这人自身的战斗能力并不算强。抛下马刀利用贴身格斗技术将他擒拿后,成格勒图利落的用绳索将这头老蜥蜴全身捆绑。
将他结结实实的控制住后,带到马房之中,挥舞铁桥,挖开湿润的泥土。
整个过程中,他并没有望向不停挣扎的蜥蜴人,反而是不是的将视线对准土坑另一边的古丽娜。
这位貌不惊人的中亚厨师脚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3具人类尸体。
那正是刚刚死在封魔法阵之内的“鸦羽”玛格妲,“淹民”冷腮·班达尔,与“战斗天使”唐纳德·卢马。
玛格妲与冷腮全身皮肤干瘪,显然是被逃脱的死灵术士吸干全身所有的灵能。
至于“战斗天使”唐纳德,他则是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古丽娜一把扭断脖颈,随后利用厨刀利落的将头颅切割下来。
当然...那或许根本就不是一把厨刀,而是某种更加强大的兵器。
当成格勒图挖坑的时候,古丽娜正在利用厨师刀娴熟的分割三具尸体。手中握着刀柄,她丝滑的割开尸体的关节,娴熟的如同切割猪排骨。
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具完整的人类尸体就已经被她拆散成十几个散碎的零件。
“我们生活在君士坦丁堡附近,一定要小心那群白衣神棍。”
“一个坑里不能放进去完整的尸体,否则容易被‘信仰途径’下的那群预言家们找到!
一定要将他们的尸体打碎后重组。”
“任何信仰体系下的占卜家预言者都不可能定位到散碎后拼接的尸身。”
听到这几句话,成格勒图略微放下手中的铁锹。抬起眼皮望向满手血污的古丽娜。
他以为自己的来历已经足以称得上神秘,但很显然这位相貌平平的粟特厨师显然是个更加危险的人物。
进入法阵,从容不迫的干掉高阶神选者。
淡定割下他的头颅,随后一脸平静的切割尸体。这一切血腥工作在她的手中都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
成格勒图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进行自己手中的工作。
掩埋掉碎尸后,最后一步就是如何处理手中这名蜥蜴人。古丽娜用一双粗大的手掌摸遍了蜥蜴人全身,也没有发现这一身鳞甲上存在任何缝隙。
整个过程中,佐敦库尔一直尝试在于两人沟通,但插入口中的一团破布使得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经过多方尝试毫无效果后,古丽娜在沉默中扛起蜥蜴人走出庄园。
当她返回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清晨。
葛琳与陌奎的工作效率非常之高,短短一天时间过后,庄园之内已经看不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成格勒图在马房之中喂养马匹,昨晚被挖开的泥土早已回填踩平,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有两具散碎的尸体掩埋在潮湿的泥土之下。
庭院之中,陌奎和葛琳正在修剪杂草丛生的院落。
炼制死灵术士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当铜炉中的业火熄灭时,陌奎得到两颗赤红的丹药。拿到葛琳手中时,她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吞入腹中。
阴阳学派数百年不断钻研总结出的炼丹术法是学派中数千名阴阳导师智慧凝结出的精华。即便只是一个记名弟子..依靠脑中记忆做出的魔药依旧成功压制住葛琳体内的枯萎血脉。
仅仅经过一夜,她鬓角花白的头发快速恢复了维京人的金黄色,同时略显哑暗的皮肤也恢复些许健康光泽。
虽说还不能称得上完全恢复健康,但至少那团挥之不去的死气已经从她的脸上消散了大半。
酒窖的暗门中一共冲出4头亡灵,炼制丹药只消耗了一头。
剩下的材料可不能浪费。
陌奎继续升起炼丹炉,将其余三头恶灵熔炼成式神,封印到符咒之中。
在关键的时候将符咒贴到兵器上,立刻就可以得到一把强大的魂器。
这都是只有阴阳导师才会掌握的古老秘术。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除了雷德依旧在床铺上昏睡,尼克尔森庄园之内的5名下人围坐在圆桌旁。刚刚出路的面包以及新鲜蔬菜和羊奶酪做成的沙拉放在众人中间。
但没有任何一人主动伸手取食。
许久之后,古丽娜率先开口。
“那会说话的鬼东西不是我们凡人能够干掉的。”
“昨天我走出庄园后连夜赶到海边,将它五花大绑后扔到一艘无人的帆船上,趁着退潮推入大海。
这东西如果不死,极容易暴露我们的目标,只有利用这种方法才能避开那群占卜师的追踪!”
餐桌旁的众人听到这番话,纷纷转头望向这名貌不惊人的西域仆妇。谁都没想到这外表看似最低调的西域妇人会是在场众人中杀人经验最为专业,也最为老道。
无论是突然出现,一把扭断“战斗天使”唐纳德·卢马的脖子,亦或者是在战斗结束后处理尸体。她的专业性让在场中人无不感觉望尘莫及。
这哪像是一名厨师...说她是某位国王豢养的职业刺客都不为过。
“发生了这种事,我们也不能再隐瞒各位了。”陌奎站起身来,望向餐桌上的5双眼睛,“我们一家三口来到君士坦丁堡前在神圣法兰西帝国惹下了大麻烦。”
“3年之前,我的养子年少无知,在一次纠纷中干掉了欧柏林一世的儿子。如果不出意外,实力如此强大的几名神选者携带一头荒古魔物...
这必然是神圣法兰西公国的那位欧柏林一世派来的追兵!”
“呵呵,我看未必。”
第二个说话的是成格勒图。
“你招惹的仅仅是一个法兰西娘炮,但我来到君士坦丁堡前,招惹的可是那位人尽皆知的斯拉夫疯子!”
“我有种感觉,他们或许是冲着我来的。”
“他们是巴坎布什的部下。”
这怎么可能?
阿兰打断成格勒图的怀疑。
“谁不知道几个有关巴坎布什的传说,如果他盯上你了,他怎么可能派上这群牛鬼蛇神?”
“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莫过于他亲自杀到你的面前,和你进行1对1的决战。”
“我到觉得这群人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你们不要看那群圣主教修士平时身穿白袍,手握圣经,一个个圣洁无比。背地里这帮家伙和那群吸血的商人没有任何区别。“
“你们完全无法想象为了压制学城他们能做到哪一步。雇凶杀人,甚至驯化魔物对于‘异端审判所’中的那群酷虐侍僧来说心里并不会有半点负担。”
“能够随随便便用出这种手笔的,这座城市里只有圣主教会!”
古丽娜闻言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和其他竹筒倒豆子般全盘交代的友人不同。即便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古丽娜依旧没有透露出半点关于她自身的来历。
但显而易见,这人并非他们的敌人。
当“战斗天使”唐纳德·卢马杀退雷德,变身为最强形态的那一瞬间,古丽娜毫无征兆的杀出,仅用一招将他的脖颈扭断。
随后在掩埋尸体,处理杀不死的蜥蜴人上...她所表现出的“专业水准”远远超出在场的所有人。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古丽娜的存在,刚刚进入尼克尔森庄园的几人即便从这场乱战中成功存活,也要立刻着手考虑如何再次隐藏在人潮之中。
是她的存在给与众人继续在此生活的勇气。
9.50
“暮光之主”菲兹罗陷入到巨大的不真实感中。
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但是他派出的部下却如同泥牛入海,并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他曾经派遣另一批部下隐秘的来到尼克尔森庄园附近刺探情报,却发现庄园之内的几名下人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自的工作。
从外表看起来没有...似乎没有任何事发生。
这正是整个行动最奇怪的地方。
菲兹罗在12宗主之中虽说实力属于末流,但他所征召的光照会外围成员同样不是吃素的。
拥有不俗指挥能力的“鸦羽”玛格妲,水陆作战都是一把好手的“淹民途径者”冷腮·班达尔,还有貌不惊人,但战力奇高的“夜天使教会”大主教唐纳德·卢马。
不要说6名下人...对抗一支人数超过200的罗马巡逻队,这几人身上都不会太过费力。
而同一时间,菲兹罗可以确定的是,那名为“李雪衣”的东陆女性在事发的当晚正在庄园150公里外的贝利科夫宅邸中做客。
贝利科夫庄园中的眼线看到了她和管家,以及几名东陆侍卫全程参加宴会,根本未曾离开庄园半步。
那么问题来了....
玛格妲3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难不成他们走到半路掉下悬崖,摔死了不成?
两天过后音讯全无,菲兹罗找来“暗影之主”迈拉麾下的信仰途径者,试图利用占卜术寻找到几位部下。
然而忙活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寻找到他们的任何线索。
这就更不对了。
神选者即便死亡,只要身躯没有遭受到粉碎性肢解,必然会有少量灵能隐藏其中。古神,新神信仰途径下的占卜者们可以追踪到细微的灵能波动,进而找到他们的尸体。
尸体毫无踪迹...这基本上派出了自然遇害的可能。
他们必然是被经验丰富的同类残杀!
难不成他们当真是被这几名下人所杀....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这是那位东陆女人从大唐带过来的随身侍卫,伪装成下人滞留在庄园之中,这一切或许情有可原。
但是在行动之前,我十分确定这几个毛发肤色各不相同的下人是那位管家从金银花街买回来的。
难不成他随便到市场上转了一圈,就买来了几名可以轻松干掉高阶神选者的凡人?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即便混迹在人类文明中如此长久,菲兹罗依旧不敢说他对于人类手中所掌握的力量拥有清晰的认知。
首先,人类族群的基数实在太过庞大。
2亿凡人生活在这颗星球上,他们遍布在各做大陆中,相当数量的人类与神灵,荒古魔物居住在一起,长期的相互杀戮与博弈使得存活下来的人类极速变异。
他们和文明社会中安居乐业的同类在外形上毫无区别,但是战斗以及生存能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其次,掌握了神选之力的神选者绝不是万能的。
一名杀戮为生的维京海盗即便没有喝下任何魔药,没有接受过奥丁的赐福。
将他抛入荒野,依靠着自身娴熟的战斗以及生存能力,他能干掉3倍于自身数量的教会牧师。
这并不奇怪。
因为掌握力量是一回事,如何娴熟的使用力量...那是另外一套完全不同的技艺。
即便强如大唐剑修,如果碰巧遇到了他们陷入睡眠,任何一名新大陆食人部落中5岁孩童都能够用毒针杀掉他们。
这决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奇迹。
莫名其妙的损失了手中三名强力打手,菲兹罗尽管觉得颇为肉痛,但还算可以接受。
但此时丢失了“灾厄之主”贝图格送来的蜥蜴人潜伏者佐敦库尔,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宗长曾经说过,任何一名能够穿戴人皮,潜伏进人类文明中的族人都是光照会最具价值的宝藏。
这句话可没有任何夸张的意味。
就拿这位“佐敦库尔”来说,他身穿人皮,在人类文明中已经生活了三千多年。当他走进人类的时候,凡人还是一群居住在部落中的原始人。
佐敦库尔通过三千多年的生存掌握了人类文明中绝大多数的生存技能,以及近乎所有语言。
这种部下可不是三五十年就能培养出来的。
现在人丢在了自己手上,最让人窝火的莫过于菲兹罗还不知道自己的部下究竟是被谁干掉。这真应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外围成员可以死,但蜥蜴人必须要找回来。
为此,菲兹罗曾派遣部下三番五次的“路过”尼克尔森庄园,借着运送生活物资,或者迷路为借口接触到这几位下人。
但是所有手下...包括他自己都没有从这几人的面相上看出任何端倪。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们都是凡人之中最平凡的那一种,每天忠心耿耿的伐木,切割木材,清理房屋,娴熟的如同每一位长久生活在贵族府邸中的下人。
唯一一位稍有破绽的莫过于那位受伤的15岁少年。
不过话说回来,那位少年体内没有任何灵能波动。
若说这种人能干掉“战斗天使”唐纳德·卢马,那简直就如同蚍蜉能够撼动大树一样可笑。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待到“灾厄之主”贝图格再次出现的时候,菲兹罗出现在他面前,心中无比忐忑。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贝图格的忍耐力。
这人能够在12宗主之中稳居第二把交椅,他和同类相比最大的优点,莫过于他有足够多的耐心。
虽说直觉告诉他这座庄园之内必然隐藏着重重疑问,但是他并没有冒冒失失的立刻派出第二波人手。
光照会此时所掌握的一切关于“尼克尔森宅邸”的情报全是未知。
他无法确定那位“李雪衣”到底是不是在冥界之中刺杀“黄昏之主”萨丁的法家刺客
他无法确定这6名下人的身手。
他甚至无法确定这座宅邸之中到底是否如同传说一样,有鬼灵隐藏其中。
不过他此时至少可以肯定1点。
当初向光照会外围成员泄露消息的情报掮客已经被秘密抓捕。利用搜魂之术强行读取他的记忆后,贝图格至少可以确定1点。
当初向他出卖情报的正是“甘尼克斯家宴”上出现的两位法家导师之一。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一项法家学派针对与光照会,自导自演的阴谋!
下一章
此时同样陷入迷茫的还有法家导师古槐安。
贝图格的调查没错。
派遣商君子将“李雪衣”到来的消息透露给光照会,这的确是他的计划。
原因..还是那个古老的原因。
法家导师是人类文明中最疯狂的疯子。
没有之一。
按照一般常识来说,如果帮派之中出现一位类似“薛妃”这种堪称人类之光的强大战力时,绝大多帮会的做法都会将她如同珍宝一样隐藏起来。
毕竟千军易得而一将难求,这种随随便便执行任务,以2名暗桩为代价干掉了光照会12宗主之一,直接为“安史之乱”复仇。
这种人用天降奇才来形容也并不为过。
完成任务返回到文明世界中,必然会被当成重点培养的优秀人才,被仔细保护。
然而法家导师的脑回路从来不会和寻常首领相同。
尤其是学派内部代号为“诡师”的古槐安,更在排兵用人上很有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想法。
在他的眼中,法家刺客存在的唯一意义是诛杀光照会外围成员,或者干掉光照会宗主。
他们只为这一个目标而存在。
战争年代他们是法家导师手中最强大的武器,而一旦战争结束...这种空有一身杀戮本领的人物反而会变得非常危险。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他们就会像走狗与良弓一样,迎来无法避免的悲惨结局。
因此,古槐安丝毫没有怜惜薛妃的意思,反而转头再次让她深陷危险之中。
这一切源于那场毫无来由的异端审判。
他与商君子刚刚进入君士坦丁堡就迎来了光照会的当头一棒。
异端审判所的这场审判看似有惊无险,但最后的结果确是直接让他们暴露了在这座城市中最强大的盟友。
迎接优西乌比的将是什么,此时古槐安甚至不敢想象。
任人宰割从来不是法家学派的作风。
面对危险的敌人,唯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能让他们心生畏惧。
而任何谎言之中都要有7分真实,如此才能骗得过最狡猾的敌人。
古槐安左手为薛妃安排潜伏身份和住所,右手直接将消息通过拜火神教的情报贩子泄露给光照会。
而这一次的行动计划,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让薛妃知晓。
他清楚光照会必然会有所动作。
他们最有可能做出的行为是派遣一位蜥蜴人以仆人的身份潜伏到这座庄园之中。
如此,古槐安的行动就完成了第一步。
随后他可以再与薛妃沟通,故意散播一些虚假消息,将宗主身边那群强大的打手从迷雾中引出。
设下陷阱将他们以一一剪除。
比如“灾厄之主”贝图格手下最强的打手,“毁灭者”王尔古雷。
或者“暮光之主”菲兹罗身边的首席情报贩子“渗透者”萨科。
古槐安的计策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成功。
光照会宗主们相信了他给出的情报,也的确派遣出一支队伍进入尼克尔森家族庄园。但随后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让古槐安摸不着头脑。
当晚薛妃并不在庄园之内。
她带领管家唐千叶以及所有的东陆侍卫外出参加贵族聚会,整个庄园之中只有唐千叶在城中找到的六位下人。
在古槐安的计划中,这6位下人就是安排给光照会的小白鼠,是迎接蜥蜴人的容器。
只要蜥蜴人身穿人皮走进尼克尔森家族庄园,他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大半。
而偏偏所有外围成员全部死绝,而六位下人安然无恙。
这让古槐安陷入到巨大的不真实感中。
“你确定所有光照会成员都已经死了?”
“消息来源于我们安插在‘暮光之主’菲兹罗身边的一位暗桩。他是我们潜伏在光照会内最成功的几位暗桩之一。”
“他给出的情报向来没有差错。”
古槐安点了点头。
“唐千叶找来的6明下人是从城中哪位中间人手里找到的?”
“那6人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商君子适时递上一叠木浆纸,古槐安翻开,首先看到了雷德·血鸽的名字。
血鸽。。。
原来如此,看来命运为我们从新打开一扇新门。
这倒是一个可以被合理利用的天赐良机!
商君子退下,古槐安一人站在听风阁的楼顶,看着天边夕阳缓缓下沉。
暮色降临的时候,城中楼阁纷纷点起火烛。而古槐安经过一段颇为漫长的思考过后,基本确定了下一步行动方向。
走下阁楼,进入密室。
他重新传唤商君子。
另一人则是跟随在自己身边许久的消息掮客穆准
古槐安首先递给商君子一张质地柔韧的羊皮卷轴。
“我需要你骑乘恐鸟立刻启程,前往诺曼底王国的皇城巴黎,找到负责当地事物的法家导师‘穆塔莎·冰吼’,将这封密信交给他。”
“与此同时,你还要让她想办法将洛基刚刚复活的那几位兄弟派到君士坦丁堡。
他们刚刚从冥界复生,下个月城中还有米哈伊尔三世寿辰。这是君士坦丁堡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
“完成这个任务应该并不算难。”
商君子得令后告退,古槐安转头望向穆准。
“你的任务更加艰巨一些,我需要你联络‘土狗’马丰手下的小弟‘炼金术师’黑金斯。”
“前几天我在茶楼喝茶的时候,他坐在我的隔壁,我曾经听他说过想要在国王诞辰日进入大斗兽场中赚一笔大的。”
“你想一想办法,让他找到雷德·血鸽。尽量设法把雷德拉入大斗兽场中!”
细节我就不考虑了,你自己想清楚。
这项任务非常重要,尽量完成!
穆准扣手退去,房间之内重新归于沉静。
(如果一切运营无误,我诺曼底王国的那几位维京人引入君士坦丁堡,他们无意中进入大斗兽场,又无意中发现下场搏斗的雷德·血鸽。
恩,后续如何发展,这会相当有趣!
(如果能成功挑起维京人与光照会的正面对战,我们在无人的角落浑水摸鱼...这一定比正面对抗更容易取得战斗成果!)
一计不成,快速变阵。
古槐安望向面前跳动的烛火,心中仔细盘算着后续行动。
良久,他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9.51
时间飞速流逝,9月过去,10月紧随其后,君士坦丁堡城外的田野一片金黄。碧蓝的天空也如同水洗一般。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伴随一阵咯吱声,雕刻着圣主基督照耀世人的沉重铁门在几头大象的牵引下缓缓拉开,随着一面又一面绘有双首金鹰旗悬挂到城墙之上。
崭新的一天正式到来。
城外的街道上早已聚集起十几支商队,这是最后一批“国王寿宴”前赶到城区的商队。看到一面面的王旗被悬挂到城墙之上,睡眼惺忪的马帮伙计们纷纷收起睡袋。
他们早已被身边剧团热闹的排练吵醒。
“西比欧将军,你听啊!那是战马的声音,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身后!
“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才飞过了无人跨越的阿尔卑斯山脉?!”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来自身边不远一位身穿银盔红袍的罗马将军。
他的一身装扮看似有模有样,但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腰间的阔剑没有开刃,身上穿的盔甲也明显是一层薄薄的铁皮所锻造。
如此轻薄的板甲显然无法上阵御敌。
这显然不是一名真正的将军,而是一名戏剧演员。
唱诵台词的演员年纪显已经不小了,在太阳升起之前就已经全副武装开始练功。
在他的身后三三两两的停放着二十多辆马车。马车之中关押着雄狮座狼等猛兽,三三两两的青年演员围坐在兽栏边各自吟唱自己的台词。
队伍到尽头甚至有两头身披彩绘布料的战象,不难看出他来自一个规模颇大的剧团
不需要完整的演出,单纯早起练功就已经博得了身边其他商队的喝彩。
罗马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千年之前,迦太基王汉密尔顿带领大军穿越阿尔卑斯山脉,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罗马腹地。严苛的气候使得他还没有看到罗马人就已经失去了一半的部队。
无论在任何人的眼中,这都是一个疯狂的决策。即便是上古时代末期,想要避开敌方主力部队的方法依旧有很多种,然而汉尼拔偏偏选择了最不可能的一种方式。
这种近乎自杀的行为成功让他们成功避开了罗马精兵,避开强大的神使,甚至超出奥林匹斯诸神的想象,成功出现在罗马的大后方。
利用突然袭击的优势,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中,他带领残存的部队与罗马统领西比欧展开决战。以逸待劳外加众志成城,他们杀的罗马军团流血漂橹,成为这个年轻国家成立以来经历的第一场大败。
按照的正常的逻辑,没有任何帝王会选择在自己的寿辰观看祖先被野蛮人屠杀的戏码,然而罗马之所以伟大,正是因为这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国家。
这一支赶在国王诞辰之前赶到城门口的剧团是元老院议员专程去西哥特自由城邦,重金邀请的迦太基后裔。
他们身穿的全套盔甲和强壮的战象甚至由罗马人出资购买,这是拜占庭王“米哈伊尔三世”专门提出的要求。
老王已经不在年轻,他必须警告臣民罗马绝非无敌于天下。
眼看雕刻着12天使的厚重城门缓缓打开,城门外所有等候的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颇为兴奋的笑容。
赶在国王寿辰前驱赶商队成功来到君士坦丁堡,这就意味这大把的金银几乎已经在集市中排好队伍,等待着跳进自己的钱袋。
国王庆生,整座城市里会举行持续10天的庆祝活动,西陆各地的国王领主都会携带封臣家属赶来参加国宴,这群大人物花起钱来可是一点都不会手软。
想想即将装入钱袋中的金银,商队之中下到脚夫上到老板,只感觉旅途中的疲劳一扫而空,全身都充满干劲。
驻守城墙的城防治安官手持卷轴羽毛笔,站在城门的两侧。
君士坦丁堡作为西陆最大的城市,城中常驻+流动人口接近百万。管理如此尺度的巨大城市需要三千城防军日夜不停的忙碌。
在商队进入城市之前,他们需要首先需要查验通关文牒,确定商队是从那一座城市出发,途中又经过了那些国家,用了多久来到拜占庭帝国。
通关文牒上所有的印章以及时间全部对上后,下一步还会查验商品,以确认商人们没有携带城区内禁止贩售的火药火油,以及荒古魔物。
商队一支又一支,有条不紊的进入城市。
然而在这一群驱赶马车的客商中,一群身穿兽皮的白人马队却显得颇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每人皆是轻装上阵,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商品。
“我到现在还难以相信,当年干掉我们全体兄弟的这一头老蜥蜴....现在一转眼变成了我们的人?”
“呵呵...
刚认识的时候,巴坎布什不是我们的敌人?
弗朗西斯教长不是我们的敌人?
韦赛克斯王艾克伯特不是我们的敌人?
现在不都成了咱自家兄弟?
我基本算是听明白了。洛基老大能把咱们老哥几个从冥界中捞出来,9成功劳要归功于这头老蜥蜴。”
三个月前从冥界穿越回人间后,当“贪狼”古劳尔从摩尔曼斯克的炽热温泉中爬出。他的脑中一直都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斯拉夫人的脑神经是无法处理太过深奥的问题的。和思考相比,他们显然更加喜欢利用双手解决眼前的困难。
这种“死敌变成盟友”的戏码对于他来说,显然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他身边的萨特却并不这么想。
从小跟在洛基身边,萨特远比寻常维京人更加善于思考。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后,他早已看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要你足够强大,所有人都不会与你为敌。
所有人都会争相变成变成你的朋友。
从冰冷刺骨的摩尔曼斯克返回巴黎城后,哲罗姆教长重新遇到阔别13年之久的妻子卡佳。
13年前,哲罗姆要比卡佳大上不少。
而13年过后,老教长还是死去时的年纪,而女武神卡佳却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公爵,两人见面自是有不少话要说,在巴黎城中仅仅逗留两日就返回卡佳掌管的洛林行省中。
阿尔弗雷德能够再次看到他的生父艾克伯特显然也并不容易。
他们是真正的一家团员。
洛基阔别王位8年之久,每天有数不清的政务要做。
这让萨特与古劳尔两个复活的光棍颇有些无所适从。
此时的诺曼底王国再也不是当初危机四伏的寒水村。
洛基离开长达8年之久,王国依旧运转如常。一方面当然要归功于艾克伯特的苦心经营,而另一方面,则是王国最近十几年来再也没有发生过战争。
坐拥法兰西富庶的土地,王国居民再也不用像以往那般依靠劫掠度日。无论是开设农场,还是出海贸易,诺曼底王国公民都有更加安稳的敛财手段。
萨特跟着女公爵卡佳进入过洛林行省一段时间,惊讶的发现公爵的生活与以往也是完全不同。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维京公爵最主要的任务莫过于一年一次的秋季劫掠。
建造船只,收集钢铁,锻造兵器是公爵的主要职责,只要能够带领族人劫掠物资度过严寒,这就是人人爱戴的好领主。
然而此时在诺曼底王国,萨特发现领主们已经再不用挥舞武器外出砍人。
曾经的卡佳也是一位斯拉夫女武神。
然而现在她已经多年不参与战斗,每天最主要的工作是会见行商,开发行省内的矿产资源,或者建造城池码头,让更多的人口迁入洛林行省之中。
13年后,她俨然已经变成一位“文明人”。
而另一边,萨特与古劳尔在暗无天日的冥界中与亡灵剑修经历了整整13年的血腥搏杀。13年后,两人的战斗能力突飞猛进,返回人间后惊讶的发现他们的国家已经远离战争许久。
两人转了一圈后惊讶的发现他们如同被时代淘汰的弃子。
这让两人颇有些无所适从。
如同坐牢般过了一个月无所事事的贵族生活,萨特和古劳尔都有些厌倦,两人原本琢磨着要不要返回寒水村过一过退隐的生活,但就在此时,洛基却安排两人来到君士坦丁堡。
一方面看一看维京公主默赫兰汀的生意。
另一方面也是赶在国王寿辰的这几日进城热闹热闹,开开眼界。
两人在巴黎城中实在没什么事做,感觉出去走一走似乎也无可厚非,因此跟随商队与今日站到君士坦丁堡的大门前。
众人跟着长长的商队排队入城,在即将靠近到罗马治安官的时候,萨特伸手入怀,取出通关文牒递到那一名罗马官员的面前。
通关文牒中有数道批文,以及一路上从诺曼底王国来到君士坦丁堡,途中所经过的所有州府。
艾克伯特给他们制作的身份是一群维京商人,跟随商队前往君士坦丁堡做生意。
问题就出现在这个“商人”身份上。
驻守城门的罗马治安官在这个位置上足足干了半辈子。形形色色的商队与商人他见的太多了,练就除了一双犀利至极的双眼。
通关文牒说这几位是商人,他们也的确驱赶着马车。
但是他们的马车中却没有任何货物。
这其实怨不得艾克伯特,出发之前他的确给两人的车队安排了几车法兰西特产的干酪红酒作为“商品”。
然而古劳尔在一次意外中发现这东西香醇可口,其中更是蕴含着颇高的热量。
比吃肉都更加管饱。
跟随车队的七八名维京壮汉连吃带喝一个月,来到君士坦丁堡的城门前,马车已是空空如也。
这毫无疑问引起城防治安官的怀疑。
七八名壮汉翻山越岭的行走一个月,从诺曼底王国来到君士坦丁堡。这一路连人带马,单纯吃住就要花费一笔不小的开胶
如果这是一群想要赶在国王诞辰进城做生意的商人,他们双手空空的没有任何货物...
他们到底是来卖什么的?
再看看这几位随身携带的武器,以及全身散发出的强者气息,治安官手中拿着通关文牒,仔细审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那一杆羽毛笔在空中悬停许久,始终没有落下。
(如果这是一群强盗或者走私贩子,被十几名治安官团团包围,他们多少会表现出一些紧张感才对。
但是这几位依旧神色入场,仔细观察甚至不难看出他们的眉宇间拥有一丝困倦。
这是人体在极度松弛的情况下自发形成的自然反应。
装可是装不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
这群人拿着伪造的证件,实力非常强大,但表现又完全不像是恶人。
他们赶在国王过生日的日子里进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一行7人,从巴黎出发,没有携带任何货物...”
“所有人手中都持有武器,7人通晓诺斯,英语,身材健硕,手臂尤其强壮,目测全部全员皆是神选者...”
当遇到自己无法猜测的特殊情况时,年迈的治安官倾向于将眼前所有能够看到的细节记录在案。君士坦丁堡能够在西大陆屹立百年,这座依靠着商业繁荣起来的城市从来没有拒绝来客的传统。
无论是携带货物想要进城发财的商人,亦或者进城购物的乡绅,治安官们全都倾向于先将他们放入城市。
如果进城后除了乱子,回头再派遣人手抓捕。
在罗马商人的眼中,这总好过有可能放过一个潜在的客商。
治安官紧皱眉头在手中的草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罗马文字。整个过程中这几名维京壮汉看都没看他一眼,让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全是徒劳。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颇为悦耳的声音。
“这位大哥,一大早刚开城门,还没有吃早饭吧?”
治安官回头一看,看到了一个将全身包裹在精致丝绸中的少年贵族
他的手中握着一只温热的烧饼。
刚刚出炉的面饼上洒满了亮闪闪的芝麻,热气升腾,让难以言喻的食物美味完美的散发出来。
治安官还没有说话,烧饼已经塞到了他的手中。
连同着压在面饼之下,一只略显坚硬的遗物。
治安官轻轻的翻开一脚,结果看到的确实一只闪闪发光的法兰西金雀花
仅仅露出一角,却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9.52
金花与铜叶是法兰西公国流通的货币,尤其是雕刻成精致花朵的黄金金雀花,那是“地海之王”穆图在实行统治时特殊设计出的精致货币。
和其他王国流通的货币相比,利用50克黄金雕刻出7片花瓣,3枚花蕊的金雀花币...每一枚都可以被称为艺术品。
绝大多数国家将黄金锻造成环形的金币正是因为这是最具效率的方式。然而穆图却拥有自己特殊的想法。
他认为如果能利用王权强行让王国之内十分之一的工匠日夜不停的锻造货币。
王国整体的工艺水准将得到巨大的提升,而锻造水准的提高将会在潜移默化中让其他所有的审美标准突飞猛进。
大到建筑雕塑,小到居民的日常穿着,甚至厨艺语言,法兰西人已经完全摆脱了他们的祖先高卢人粗鄙的模样,变成了西大陆中最具审美的民族。
洛基攻占巴黎建立诺曼底王国,精湛的法兰西工艺并没有被他摧毁,反而尽数保留下来。
待到日后,维京公主“默赫兰汀·奥沙利文”卷土重来,重新返回君士坦丁堡。她麾下“云雀商会”使用的就是全套的法兰西货币。
在巴黎城中,寻常百姓如果能在交易的过程中得到一枚金雀花币,绝大多数人都舍不得花,而会选择将其小心翼翼的保存起来。
治安官在接过面饼的一瞬间就已经看到了压在草纸之下的精致花朵,翻起眼皮望向对面,他仔细观察对面白面少年。
目测他的年纪最多只有十二三岁,但这举手投足间的气势,出手的阔绰以及眼角那一抹看似真诚的微笑...君士坦丁堡坐拥百万人口,能有这做派的只有一人。
维京公主“默赫兰汀·奥沙利文”的独子——菲尼克斯·斯塔拉格。
看到治安官守下金雀花币,菲尼克斯伸出大手,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体内奔涌的先民之血使得他尽管只有13岁,身高已经接近成年人大小。
“呵呵,大哥,别见外。”
菲尼克斯伸手入怀,从中掏出了一叠又精致木浆纸绘制而成文件
“这几位兄弟是我特地从我老爹手底下挖来的强大战士。吾王米哈伊尔三世的庆祝典礼从明天开始,大斗兽场里将会举行为期10天的庆典活动为吾王庆生。”
“这几位是我暗中找来的英雄,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菲尼克斯话刚说了一半,治安官立刻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随后心安理得的将金雀花币塞入怀中。
罗马历任国王庆生的传统节目是开启大斗兽场,举行为期10天的角斗活动。在这段时间里,大型商社,地方贵族,富商领主都可以组建自己与的角斗队伍进入角斗场中参加角斗。
10天之后,最后一支冠军队伍将会获得一项特殊的奖励,在国王的寿宴上与领主一起作为嘉宾出场,享受与皇室家族共饮的权利。
这可是一项极为特殊的殊荣。
对于出身低微的商人来说,这意味打破阶级壁垒。如果能够通过良好的表现取悦王族,获得进一步交往的机会...这几乎等同于一次从天而降的机缘。
每年的角斗盛会,所有的大型商会都会拼尽全力准备。
云雀商会作为近些年快速崛起的大型商会之一,自然不会放弃这次庆典活动。基于这一重理由,她从诺曼底王国中找到几名勇士,暗中以商人的名义试图偷渡进城...
结合到这几位维京人过于松弛的表情,似乎早已知道会有人出面为他们解围。
所有的一切随着菲尼克斯的到来全部都有了解释。
确定这并不是一群打算进入君士坦丁堡劫掠的匪人,治安官心安理得的收下甘尼克斯递给他的金雀花币。对于商会统领来说一枚金币不过沧海一粟,但是对于平民来说,这小小的一坨黄金意味着一个家庭两三个月的丰衣足食。
穿过大门后,萨特与古劳尔立刻认出面前这13岁少年正是洛基的儿子。
无论眉眼神情,亦或者举手投足间天生的那一抹雅痞。他和年轻时的洛基都极为相似。
“我就说嘛,奥丁的子嗣只能被维京女人生出来,那英格兰小妞的生的儿子我哪儿看哪儿觉得别扭!”
“还是这个让我看起来更顺眼些!”
从冥界重新爬回人间,萨特比以往更多出几分洒脱。拿到准许入城的通关文牒后,他张开手臂和面前的少年热烈拥抱。
菲尼克斯颇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他出生的时候,这些跟随在洛基身边打拼天下的元老们已经全部死在巴黎城外与“地海之王”穆图的大战之中。
从记事起他听到的第一个故事就是这群平凡的英雄跟随在洛基身边开疆拓土。
他熟悉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如同自己的亲人。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在短短13年后,竟然能够看到他们再次鲜活的站在阳光下,如同朋友般向自己亲切问候。
和菲尼克斯相比,此时的哲罗姆却显得更加震惊。顺着眼角的余光,他看到菲尼克斯身后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拄着一根鎏金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下马车。尽管颇具老态,但是依旧能够看出他颇为着急的心情。
13年过去了。
闯荡冥界的亡灵成功复活,依旧是少年人的模样。
然而在人间阳光下存活至今的戈尔·马拉什老爷子,却终究没有逃过岁月侵蚀。
此时年过六十,已经显得有些老态龙钟。
9.53
老戈尔是跟随在洛基身边的元老之一。
16年前,洛基第一次杨帆出海所需的船锚正是老戈尔冒着生命危险送来到。
当洛基返回村庄后,老戈尔已经被伯纳德公爵的部下抽的人世不醒。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供出船锚的出处。
随后他参与了寒水村保卫战,更是跟随洛基进入利维坦之腑,完成对黑曜石金字塔的探索。
禁锢纳芙蒂蒂的荷鲁斯面具正是通过他的一双大手从金山上取下。洛基几人能够从利维坦之腑成功逃生,同样依赖于他拿到的法老长袍。
返回寒水村后,他将所有的战利品交换给洛基,换来了那艘快捷的三桅船。
他是所有维京海盗中第一个以船长的身份来到君士坦丁堡的人。
随后的十几年中他开始与华尔道夫家族合作开发前往新大陆的新航线,他来回在这条线路上数十次,成功为拜占庭开辟出一条新航线。
直到现在无法出海,才在城中过起养老的安稳生活。
这次听说萨特与古劳尔前来,戈尔老爷子宁可拄着拐杖也要亲自走到正门迎接,因为这都是十几年前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时的结交下来的朋友。
“老戈尔!”
“没想到你还活着!”
萨特走上前去。
即便拥抱老人,他现在也不敢太过用力。
他并没有说太多话,因为看到这老人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木匠桑吉。
桑吉·马拉什同样是最早跟随在洛基身边的部下之一。当年寒水村贫弱且寒冷,手工艺人极为有限的情况下没人愿意来到这片贫穷的绝地工作。
只有桑吉愿意跟随在洛基身边。洛基获得的第一艘三桅船正是出自桑吉之手。
只可惜这位忠诚的部下将生命留在了英格兰群岛。
到死,他都没有再见到戈尔老爷子一面。
“安慰人”对于维京海盗来说难度极高。冰冷苦寒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所有凡人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死后升入英灵殿并非灾难,反而是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绝大多数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安慰,诺斯语中甚至没有“安慰”这个词语。
“几位大哥舟车劳顿,不如我们先上车,我带你们在城里转一转。”
“随后咱们去一个高档些的地方吃饭!”
队列正前方,两名旗手打起象征“斯塔拉戈家族”的条纹旌旗。接近20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启动。
周围居民纷纷推开避让,相当一部分民众甚至会低头行礼。这一切都源于近些年吟游诗人以及歌剧台本对“巴黎之王”洛基的宣传,以及墨赫兰汀云雀商会在地中海周边国家的影响力。
维京公主能够成功获得元老院中的议员席位,这和商会的成功运作密不可分。
到了ad810年,君士坦丁堡内每售出三块香皂,就有一块出自“云雀商会”所供应的鲸油。
除此之外,城中20%的毛皮,7%的龙骨,以及所有的英灵殿魔药全部需要经由云雀商会的供应商之手。
此时的默赫兰汀当真可以被称呼为“富可敌国”。
因此,尽管同样孤身一人带着独子在君士坦丁堡中生活,没有任何人胆敢轻视她。
国王寿辰前的君士坦丁堡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拥挤的街巷中挤满了来自各个大陆的居民,单从肤色来看从黑到白,中间至少相差了十余种。尽管口中全都说着相互陌生的语言,不同国家的旅人做起生意来却没有太多阻碍。
只需要用手指指明商品,摊贩自然会用手指说明价格。
不同国家的商人用的正是这种手段完成的贸易。
更夸张的是拥挤街巷上行走的贵族。
诺曼底王国的皇城巴黎已经称得上是西大陆的大型都市,萨特与古劳尔在城中闲逛的这一段时间里经常能看到贵族马车,以及前方开路的仪仗队。
然而此时在君士坦丁堡的街道上,任何一条街巷都能看到四五支高举旗杆开路的仪仗队。
贵族的家徽各式各样,有的以动物装饰,有的以植物装饰,有的直接写下一些晦涩的古文字,一时间内完全无法区分他们来自何处。
坐在萨特对面的菲尼克斯却如数家珍。
“紫色旌旗上画着三条白色鲟鱼的是来自亚速海的‘马里乌波尔家族’,他们原本是斯拉夫人的一支,但这些年和罗马人的生意做的比较多,已经快速被文明世界同化。”
“他们主要经营的产业是深海捕鱼,所以家族旗帜用的也是他们贩售最多的鲟鱼。”
“天蓝色旌旗上写着‘火焰净化心灵’是阿巴斯家族的族人。”
“从队伍规模上我们也很容易看出这是所有贵族中最大的一支,每一次出行,阿巴斯家族都会组织一支全身笼罩在漆黑长袍中的队伍护送。”
“今天的这一队前后接近一百人,可能是某位王爷的妾室或者旁系子孙进城看热闹..估计我们要暂时避一避了。”
君士坦丁堡是西大陆所有城市的中心。
西陆商人常说“条条大路通罗马”,所指的正是这座位于东西方交汇处的大型都市。
在这座城市中贵族迎面装上对方是难以避免的事情。约定俗成的规矩是小家族让大家族,小商会让大商会。
今天迎接萨特与古劳尔,菲尼克斯打出的是“云雀商会”的旌旗。
即便使用斯塔拉格甲组王旗他都要给阿巴斯家族让路,更不用说区区一家大型商会。
阿巴斯家族的这群黑衣人缓缓从几人面前经过。
在队伍的末尾出现了4名通体漆黑的肌肉巨人,他们双手双脚都带有镣铐。肩膀上抬着一只巨大的坐轿。
轿子上坐着一位身穿紫色外衣的高大身影。
“乖乖,这位王爷看样是有备而来啊!”
“看到队伍末尾的这名紫衣人吗?这是‘紫袍哈德山’,君士坦丁堡中有命的角斗士领主!”
“他和阿巴斯家族的人碰面,看来这一次的决斗场中将会出现不少阿拉伯妖术师。呵呵,明天就是第一场角斗表演了,今天两人一同出现一定也是早有预谋...”
听到角斗表演几个字,古劳尔立刻来了兴趣。
“听你的意思,我们这一次进城需要代表商会进入大斗兽场?”
“我们的对手是谁?”
9.54
菲尼克斯略微错愕,随后急忙摆手。
“哈哈,怎么可能!”
“那只不过是在城门口应付治安官的说辞而已,你们几位好不容易能够重见天日,老爹的意思是让你们来到西大陆最繁华的城市放松放松。
这一次我为你们安排的所有节目都是吃饭,喝酒,洗澡和睡女人,呵呵,怎么可能让你们再次拿起武器和人拼命?”
尽管只有13岁的年纪,菲尼克斯所表现出的圆滑与来练并不输于城中任何一位罗马商人。
同样都是缺乏父亲的陪伴,同样都是生活在母亲身边,他和文兰皇子的处境截然不同。
文兰与伊丽莎白生活在巴黎皇宫之中,每天睁开双眼后立刻有上百仆人进行细致入微的服侍。国政方面埃,艾克伯特已经处理好一切,完全用不到他们母子操心。
反观菲尼克斯。
商场如战场是一句十分贴切的形容。
菲尼克斯从小与默赫兰汀生活在君士坦丁堡,这里看似和平,实则永远暗潮涌动。想要将他人已经烤熟的蛋糕切下一份吃到自己的肚子里,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办成的事情。
默赫兰汀不在城中的时候,云雀商会的大事小情全都需要依靠菲尼克斯拍板定案。从5岁能够记事起他就跟在母亲身边处理商会事物。
虽说此时他只有13岁,但却已经实打实的在风波诡谲的拜占庭商圈中生存8年。
“我们现在的生火已经可以远离战争,依靠金币为我们获得想要的资源了。
这不比苦哈哈的挥舞刀剑要舒服得多?”
不。
萨特摇了摇头。
这可一点都不比抽刀杀人来的容易。
罗马之所以能够持续两千年屹立不倒,正是因为罗马商人已经深入到西大陆所有国家,触碰到每一位居民的日常生活。
从希腊城邦中的渺小一支,到古罗马,到东西分裂,再到拜占庭帝国,尽管王国的名称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变化,但罗马人的血脉,文化,并没有丝毫改变。
这一切依靠的并不是宗教或者军队。而是每天驾驶船只马车,通行在各条商路上的罗马行商们。
如同河流般不断流淌的金币,才是铸成这伟大帝国的坚实根基。
“进了这座城市,不用太过紧张。”
“虽说这不是我们自己的王城,但是我云雀商会在君士坦丁堡还是吃得开的。国王寿辰的庆典活动明天才会正是开始,到时候咱们又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王城!”
车队缓缓前行中,打开车窗不难看到此时的君士坦丁堡人声鼎沸。宽度接近10米的宽敞街道上,密布着车马商队,吟游说唱者与杂耍艺人,从帝国各地涌入首都为国王庆生的人潮铺满街道,其中不时有高举旌旗的护卫在前往开路,为贵族领主的马车开路。
古劳尔,萨特和一众维京海盗兴奋的喝着菲尼克斯为他们准备的美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另一边,
甘尼克斯如数家珍的为阿尔弗雷德介绍各只旗帜上绘制的族徽,包括他们来自那一座行省,家族的领地包括哪些,支柱产业是什么等等。。。
能如此轻松的报出每一支贵族的来历,这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如同战士需要从小学会磨刀劈砍,熟悉王国内的所有贵族,这是商人们的必修课。
马车一路前行,走过繁华的商业街后经过高塔林立的学城区,最后来到一座朱红大门前。
不难看出,这是一座贵族的府邸。
“在这座城市里,穷人请客去市场。
普通公民请客去酒楼。
但是对于贵族和领主来说,随便进入一家酒楼点菜..这会被认为是没有朋友,或者在上层社会中遭受到了孤立。”
“不需要太长时间,可能短短一夜后,一传十十传百,三天之内店铺的生意必然会受到影响。所以贵族圈子里要么是将厨子请到自己家里来,要么是去其他贵族家参加家宴。”
“既然咱们已经不远万里来到君士坦丁堡了,进城之后多少领略一下商业王侯的日常生活。”
“也算入乡随俗了!”
“可是..咱们也没个请帖也没个介绍人什么的,就这么闯进人家家里会不会有些冒失...”
萨特感觉颇有些不妥,因为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中,没有任何一家人敢说自己的粮食是永远充足的。
未经请示去别人家吃饭,这种行为甚至可能会爆发出血腥冲突。
没想到菲尼克斯却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呵呵,完全不用担心!”
“看到这面云雀会旗了吗?
在这座城市中,店铺多,客户多的人就是大爷!”
“所有的这群议员,贵族。他们哪一个不眼馋我云雀商会的这群客户?往下说,我们是鲸油,龙骨和上等毛皮的最大供货商,往下说,现在的诺曼底王国中拥有接近九百万人口。”
这么大的市场哪一个不眼红?
谁不想把自己的货物运送到巴黎城中?
菲尼克斯话中的含义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说不难理解,因为他的生父艾克伯特能够取得现在的成就,正是因为一生钻研此道。
艾克伯特通过对法兰西,拜占庭与东土大唐细致入微的观察,早已发现在上层社会中,资本的积累依靠的是现金流与自己所能掌控的市场。
领主麾下的臣民越多,拥有的市场越大,在其他贵族眼中就越是珍贵。
默赫兰汀·奥沙利文本已在拜占庭帝国中名声扫地,然而正是因为背靠着洛基以及身后的诺曼底王国,她卷土重来,现在甚至已经拥有竞选商会会长的资本。
无论她能否当上,这种等级的商人在君士坦丁堡,依旧会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座上宾。
果然不出阿尔弗雷德所料,当马匹停靠在两扇深蓝大门前后,不用通报姓名,府邸之中立刻跑出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文士。
他满脸堆笑的站在马车边,恭恭敬敬的请出其中的每一位客人,如同多年的老友般将众人带入这座位于城中的庄园之内。
直到走进大堂,萨特都不清楚这家主人姓甚名谁,到底是何方神圣。
9.55
罗马人的庭院装饰完全超乎维京海盗的想象。
在寸土寸金的君士坦丁堡内,他们进入的这一座府邸庭院并不算大,但是每一处的装饰都极为考究。从大门一路走进正厅,一路上无论向任何方向望去都能看到比例完美的画卷。
沿途之上无论是雕刻精美的人鱼雕像,亦或精致修建的花束,充满异域风情的树木,都能看出主人别具一格的审美。
罗马人通用的拉丁语对于进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门新语言,维京海盗中除了曾在罗马生活过的阿尔弗雷德,没人听得懂热情的管家一路上倒地说了些什么。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进城之后立刻能白混一顿热饭吃,这怎么看都是一件美事。
然而短短3分钟之后,美事就变成了一场磨难。
不得不说,菲尼克斯选择吃席的这家贵族,选的还是相当有品位的。
“克拉苏家族”是拜占庭帝国中资历最老的罗马贵族之一。他们的祖先甚至可以上诉到公元前115年的罗马共和国时期。
“马库斯·李锡尼·克拉苏”是共和国时期最为富庶的罗马人。彼时号称——王国之内只要拥有名称的生意,必然有克拉苏家族的族人暗中掌控。
马库斯甚至与凯撒,庞贝一起合作,组成号称“前三头同盟”的政治盟友。其目的就在于对抗元老院,将共和制的王国恢复到君主专政之中。
只可惜,老克拉苏商运亨通,却并没有受到战神阿瑞斯的垂青,在公元前53年与安息帝国的战争中,他兵败身亡,结束了罗马首富的传说。
老克拉苏尽管身死,但是他遍及整座地中海的商业王国却依旧存在。直至千年之后,虽说再不复祖上的荣光,但“克拉苏”三个字依旧是君士坦丁堡内的一块金子招牌。
作为王国之内最老牌的贵族,家族之中依旧牢牢的掌控着元老院中3席议员席位,麾下坐拥千万财产。
明天就是国王寿辰,克拉苏家族的现任族长“马克西玛·克拉苏”请来的客人全都是千里迢迢进入王城,准备参加生日活动的富商和贵族。
进入大堂之后,接近四五十号身穿锦罗绸缎的大小贵族正在推杯换盏。
萨特,古劳尔和身边其他几名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村里人哪见过这种阵仗。
进门后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自己所处的位置,一名将全身包裹在华贵绸缎中的罗马老人快步迎了上来。
“万福玛利亚!”
看看啊,我竟然看到了什么?!伟大的“巴黎之王”洛基·斯塔拉戈的儿子竟然走进了我的府邸!
我所有亲爱的朋友们,今天可真是一个注定要被铭记的好日子啊!
菲尼克斯张开双臂哈哈大笑,面前的矮胖老人和他亲切拥抱。
“哦,戈尔老哥,你这起色不错哦!”
老人并没有忘记菲尼克斯身后的这十几名同伴。
在君士坦丁堡内讨生活的所有商人中,云雀商会的母子二人是平日里最难请到的贵客。维京公主默赫兰汀经常出没于王府,几乎每天都在与各国政要打交道,商议新的商业路线。
这一次接见萨特,古劳尔一行。年过六旬的戈尔·马拉什尚且出现,但默赫兰汀却并不在场。
这是因为此时她根本不在拜占庭帝国中,而是在千里之外的东西大陆桥商谈新的上路。
当母亲离开,菲尼克斯·斯塔拉戈必须打理家族生意,每天极少外出应酬。
在君士坦丁堡,出钱对于上层贵族来说从来不是难事。十几二十桌好酒好菜谁都摆的起,真正困难的是如何将这群异常忙碌的客人请到府中。
菲尼克斯默不出声的出现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这非但不是不礼貌,
反而给足了面子。
老克拉苏顿时感觉自己的脸上神采奕奕,即便站在菲尼克斯身后的几名高大维京不下,他也并不吝啬自己的拥抱。
这可苦了一同进入厅堂的古劳尔与萨特。
一路风餐露宿来到君士坦丁堡,本想着找几个罗马女人重温下人世间的温暖...没想到进城后第一次触碰人类躯体竟然是一个全身散发着浓重脂粉香味的老头子。
更可怕的是罗马贵族普遍有化妆的习惯。
这胖老头全身香喷喷的不说,脸颊上涂抹了一层厚实的香粉,就连嘴唇上都擦着一层红色唇膏。
这让没见过太多市面的维京海盗险些就地去世。两人强撑着挤出虚假的笑容完成这段惨不忍睹的社交礼仪,
然而这还仅是这漫长一天的一个开始。
下一章
菲尼克斯·斯塔拉戈虽说体内同样流淌着维京人的鲜血。
但从方方面面来看,他和萨特,古劳尔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维京人。
萨特和古劳尔都是平民出身。萨特从出生起就在为明天的食物担忧,在他的印象中...整个少年时代似乎没有一天实在饱腹中度过的。
即便偶尔抓到野猪棕熊,他也只能吃到很少的一部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村子里还有很多族人好几天才能吃上一顿热饭。
古劳尔则更是凄惨。
萨特好歹是维京海民,而他却在年幼的时候被雾鸭镇的“斯维因·贡克”从波罗的海东岸劫掠而来。
进入雾鸭镇后他做了长达10年之久的斯拉夫农奴。
如果不是斯维因·贡克选择倾巢而出进攻寒水村,迎接古劳尔的命运极有可能是和其他斯拉夫奴工一样,在忙碌与饥饿中活到二十多岁。
随后默默无闻的死在劳作的过程中。
而另一边...
当菲尼克斯出生的时候,他的生父洛基已经攻占巴黎,正在统一英格兰群岛的路上。生母默赫兰汀带着巨额资产成功返回君士坦丁堡,引来全城贵族竞相拜访。
菲尼克斯正是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不要说饥饿,即便是商人趋之若鹜的金银,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一排又一排发光的金属。从记事起,他需要适应的是一套全新的社会体系。
在他人的认知中,人和人的交往方式就是如同今天这般,通过一场又一场的宴会,赛马,决斗或者狩猎,用贵族间通用的礼仪扩大自己的人脉。
再设法将人脉,转化成资本。
萨特与古劳尔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其实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然而这毕竟是大王的儿子。
他们只能被动跟随在他的身后,听他逐个为两人介绍房间内的宾客。
“这位东陆人名叫李信,来自东土大唐,据说是一位实力颇为强劲的剑修。”、
听到剑修两个字,古劳尔和萨特下意识的将手掌放到腰间的剑柄上。
这是冥界之中艰难求生的13年里,身体自发形成的下意识反应。
菲尼克斯不了解这两位叔伯,颗不代表跟在身后的戈尔老爷子不懂得。察觉到杀气后他立刻将两人拽到一旁,走到靠近墙壁处的水晶餐台。
“两位兄弟,在这种场合没有人会主动商人,你们也一定要压制住冲动,不要随意绽放杀意。”
想要在这座城市中生存,我们依靠的是另一种法则。
萨特好歹还在英格兰做过几天城主。贵族间交往的礼仪他多少懂得一些。
但这可苦了一无所知的古劳尔。
斯拉夫奴工出身的古劳尔是个根正苗红的战士。能够摆脱奴隶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上苍赐予的恩赐。
他从来没想过要成为贵族,也并不羡慕任何属于贵族的生活方式。
在所有能够坐上台面的宾客中,他属于十足的异类。
站在水晶餐台前,古劳尔拿起一只只有手指般大小的面包。
面包倒是做的颇为精致,目测应该是从一根长棍上切片而来。面包之上先是抹上一层薄薄的酱汁再撒上一薄薄的一层番茄与牛至叶,最顶端点缀上几颗漆黑的鱼子酱。
这食物看起来五颜六色花花绿绿,但是塞入口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味儿。
“沃日...”
“好好的鲱鱼籽,放这么多盐做什么,真是浪费材料...”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鲱鱼籽对于维京海盗来说并不陌生。早在洛基发迹之前,寒水村的支柱产业就是打捞和腌制鲱鱼。每年到了秋季时节,如果赶上灾年,北海沿岸的鲱鱼鱼群是寒水村村民过冬的主要食物。
维京人吃到口中的鱼籽都是刚刚从鱼腹中取出的新鲜货。又怎么可能是这种万里之外,被打量海盐腌制过的东西。
“真他浪费!
又浪费面包,又浪费食盐,真是可惜...”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大堂中飘荡的食物香味确实让一路奔波的维京海盗饥肠辘辘。一群身穿毛皮的大汗围在水晶餐盘前,如同吃花生米一样扔进口中。
老戈尔刚刚拿起一杯白葡萄酒,还没来得及和身边的贵族小姐寒暄两句...眼角忽然看到了角落处正在大吃特吃的同伴,立刻放下来到手中的酒杯三两步的跑道兄弟身边。
“各位兄弟,这都是餐前开胃菜,是要配着开胃的餐酒吃的。”
“哪有你们这种狼吞虎咽的吃法...”
英格兰群岛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尽管同样拥有贵族,但是和罗马贵族相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连乡绅都算不上。
在艺术品味,言语谈吐,甚至就连最为普通的餐饮标准都远远无法触及。
就以克拉苏家族宴请宾客的开胃前菜来举例,这看似普通的食物,起内在却蕴含着颇为不俗的学文。
在君士坦丁堡,高阶贵族所豢养的家奴之中,“品酒师”是颇为重要的一员。品酒师一生只钻研一件事——如何分辨产地不同,工艺不同与年份不同的红酒。
对于终日饮酒的罗马贵族来说,红酒中任何一丝细微的不同都逃不过他们的味蕾。随着降雨量的多少,产地的动迁与发酵稳定的细微变化都会产生不同。
葡萄酒并没有所谓“完美”。
正如厨师需要需要根据食材的属性安排香料,最上等的葡萄酒也需要根据年份,产地以及储藏方式的不同,安排相应的佐餐轻食。
被古劳尔一边嫌弃,一边抛入口中的鱼籽面包卷是要搭配餐桌另一侧的白葡萄酒来吃的。老戈尔几乎可以肯定拿起面包之前,侍酒女仆一定想方设法的暗示过他这东西是要搭配白葡萄酒吃的。
但这几位老哥听不懂拉丁语,自然不懂女仆口中的神秘语言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日,放下...先放下!”
“这东西是要搭配甜酒来吃的,你们就这么把御子面包吃光了,旁边的甜酒怎么办。
没有餐桌礼仪在这座城市中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在这么做会让皇子殿下很难看的,毕竟今天来到宴会现场的可都是高阶贵族...”
戈尔老爷子苦口婆心的劝阻,却没想到这仅仅是这场噩梦般晚宴的开始。
菲尼克斯忠心耿耿的执行老父交代下来的任务,但他毕竟只是一名13岁少年。
从小生活在君士坦丁堡,他以为贵族的世界本该如此。
前辈们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象过的。
9.56
“这一把,是抹刀,专门负责切割黄油的。”
“这一把,是割肉刀,专门负责切割肉排。”
“这一把,是汤勺,喝汤的。”
“这一把是调料勺,用来取桌面上的盐和胡椒粉...”
上桌前,戈尔·马拉什紧急为两位维京同伴科普餐桌上的各种餐具。
这些银光闪闪的银质餐具对于维京海盗来说,根本就是未曾见过的东西。
老戈尔毕竟在这个国家中已经生活了十多年,贵族与富商的家宴参加过几百次,多少懂得一些餐桌礼仪。
但这一切对于萨特,古劳尔以及其他维京海盗,就变成了一项残忍的折磨...
云雀商会的宾客是有资格和主人一同坐上餐桌的,在这种“人人皆是贵客”的上层聚会上出洋相,这丢的可不单是他们自己的人。
稍一不注意,说不定墨赫兰汀的云雀商会都会收到影响。
基于这一重理由,老戈尔对两人进行了一番紧急培训。
这可苦了从来没有和“文明”两字沾过边的维京海盗。
在古劳尔的认知里,吃饭的定义就是用最爽快的方法把足量的食物送进胃里。
这里面有两个关键词
1,快
2,足量。
幼年时古劳尔看到食物的反应只有一个,那就是赶在别人行动前用最快的速度塞进嘴里。
即便日后被洛基解救,获得神选之力彻底摆脱贫困,从幼年时期养成的习惯却始终无法改变。古劳尔理想中的生活依旧是大战之后端上来几只脂香四溢的烤羊以及几桶麦酒,一群维京大汉拔出腰刀砍下一大块,吃的满嘴流油。
这幅画面在元老会议员“马克西玛·克拉苏”的宅邸中显然是看不见的。
脑中艰难的将面前7把形态各异的短小刀叉记住,古劳尔还需要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对面宫装美妇雪白的胸口上挪开。。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以及英格兰群岛,没有女人会选择这种装饰。
对于寒地居民来说,轻纱穿起来太冷,也太过脆弱。
但不得不承认这种面料穿在身上是真的好看。
受到东土大唐的影响,越来越多的罗马女人也开始选择将更多的皮肤裸露出来,变成更为精致的女人。古劳尔几乎将整颗头颅埋到桌子里面,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听清楚对面女人伸过来的纤纤素手。
这倒不是因为失礼,而是他足有13年没有触碰过身体温热的凡人女性。
他怕自己当场竖起,到时候免不了更加尴尬。
对面贵妇雪白的手掌僵在半空,显然也是颇为尴尬。
肤白貌美的罗马贵妇显然对自己的美貌集聚自信,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拒绝向自己行吻手礼的男人。杏眼微瞪,她撅起殷红的嘴唇刚刚想要出言提醒。
万幸,此时宴会的主人,克拉苏议员端起酒杯,从长桌另一侧站起。
随后,又是一段冗长且繁琐的拉丁语对话。
宴会进行到这一步,古劳尔已经真切的感受到了腹中的饥饿,低头望向面前的7把餐刀,同时努力将那雪白酥胸的画面从大脑中抹除...忐忑中,第一盘菜终于被侍从端上桌面。
通体脆白的白瓷盘子上只用一圈简单的金环做装饰。足有脸盘大小的盘子上摆放着几枚菜叶,一块退去蟹壳的赤红蟹肉,与几块用于装饰的多彩水果。
“哦,我亲爱的议员大人,第一道菜就是如此名贵的钳枣蟹吗?!”
“议员大人还真不亏待我们这群朋友呢...”
菜品刚刚被侍卫端上餐桌,坐在古劳尔对面的罗马贵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抽出餐刀切下一小块蟹肉送入口中,她发出了一声让人迷醉的娇吟,险些击碎古劳尔的所有伪装。
(我日!如果贵族吃饭都他妈是这幅德行,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古劳尔心中的疑问同样源于维京与罗马巨大的社会差异。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即便坐到公爵的位置,每天思考的大多是如何带领族人生活下去。遇到灾年,贵族之家吃不饱饭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罗马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在这座城市中,贵族和领主们的战争已经脱离了血腥战斗,转而变成了如何更加有效的利用金币与商队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他们早已将“穿衣吃饭”抛在身后。
对于克拉苏家族这种老牌贵族来说,他们的生意遍布整个地中海商圈。
金银货币甚至都已经不再是他们的追求。
如何获得更多的议员席位,如何在元老院中获得更多盟友,这才是他们真正在乎的事情。
正因如此,代表云雀商会进入宅邸的菲尼克斯完全不需要请帖,就可以进入克拉苏议员的府邸。跟随在他身后的这几名造型颇为诡异的朋友...尽管他们的举止在很多场合都有那么一丝不合常理。
马克西玛·克拉苏视若无睹。
因为在场不止这群维京海盗,国王诞辰之日数千大小贵族涌入城市之中,今天的来宾至少有一半他都并不认识。
他不认识对方,这并不重要。
让对方认识他,认识克拉苏家族,这就够了。
两叉子吃掉那块只有小拇指大小的蟹肉,清甜的滋味倒是不错,但盘子里过于稀少的食物依旧让他感到非常不爽。
将刀叉放在盘中,古劳尔回过头去想要问问身后的侍女同样的食物能不能给他来个十盘八盘..没想到侍女却微微颔首,直接收走了他面前的盘子。
沃日!
旁边的水果还有下面那两张菜叶老子还没吃呢!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9.57
进入克拉苏宅邸之前,古劳尔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罗马贵族的日常生活。
在他的认知中,他们一定是躺在温暖的床铺中,身边睡着三五十个环肥燕瘦的美女,每天欣赏戏剧为生。
然而在他进入君士坦丁堡的第一天,参加了第一场贵族宴会后,他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疲劳。
一顿饭,从上午入席到下午离席,等到他再次看到窗外的天空时,天边已是夕阳西下。
参加贵族的宴会绝不是单纯的吃饭喝酒,反而是一场颇为艰难的脑力劳动。
随着一道一道菜品被侍女端上来,他们需要一边将食物送入口中,一边用颇为“高级”的方式赞美主人。
进行这些活动的同时,还要想方设法的与坐在自己身边的陌生人交流,接近全力的拉进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如何让互相陌生的宾客在最短的时间内互相熟悉,甚至变成朋友。
这是一门并不亚于挥舞刀剑的学问。
罗马人的宴会厅大多采用一张拼接起来的长桌,桌面的长度取决于宾客的数量。
赶在国王寿辰进城的大小贵族不及其实,克拉苏议员举办的家宴自然也来了不少宾客。
坐在古劳尔对面的宫装美妇或许是痴迷与他所散发出来与众不同的气质,一直在试图和他做进一步的交流。但古劳尔面对这位穿着清凉的美人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万一起了反应引起更大的尴尬。
他的另一边坐着一位将全身包裹在深蓝稠袍中的海运商人。
能够出席克拉苏议员的家宴,在场众人无一是平庸之辈。这位罗马商人多年来走南闯北,能够稍微说上几句维京人常说的诺斯语。整个宴会的后半段他开始用蹩脚的诺斯语和古劳尔喋喋不休的交谈。
古劳尔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我是来度假的”“我应该马上离开这里”但是看了看前方不远处左右逢源的菲尼克斯王子,他不得不再次坐了回去。
摸着良心说,这顿白嫖的晚饭倒是没有让他们挨饿。
从开始到结束...克拉苏议员府中的厨师为他们奉上了超过20道口味不同的精致菜肴。
样式覆盖了深海的海鲜到空中的飞鸟。精致的装盘与配菜让每一道菜看起来都像是一副精心设计的艺术品。
吃到最后,古劳尔甚至已经吃不出口中的食物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只能机械的咀嚼,下咽,随后用力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终于熬到宴会结束,感觉自己的嘴角甚至都已经略微抽搐。
菲尼克斯邀请他们参加宴会固然是好意,但是他显然低估了这几位维京大汉的受教育程度。从小听着这几位叔辈的传说故事长大,在他的脑中,这几人就如同上古时代那群伟大的罗马将军一样身材伟岸,彬彬有礼。
然而传说故事终究是经过层层美化后制造出的产物。
吟游诗人口口相传的伟人传记中,他们只会宣扬英雄们光彩夺目的一面,根本不会说出背地里的细节。
比如萨特和古劳尔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文盲。
再比如说..他们的社交礼仪对于罗马贵族来说,和野人并没有太多区别。
身边一同走出议员宅邸的哲罗姆和萨特显然也并不舒服,几人刚刚商量这是不是要寻找一家旅店缓解下这一下午所经历的折磨。
没想到入城后的欢迎节目至此还没结束。
夜幕降临,城市中开始亮起一座又一座的火盆,遍布各处的大理石雕像手中纷纷举起火把,学城区的高塔之上也点起标志时间的纸灯。
君士坦丁堡繁华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对于一座每天接近10万旅人不断进出的繁华城市来说,仅仅开放一个白天是完全不够的。
千年之前,当丝绸之思路上的罗马人第一次走入汉宫洛阳,看到夜幕降临时点亮整座城市的纸灯。返程的商人将沿途所见的一幕幕画在草纸上带回西大陆。
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西大陆诸国也逐渐适应了夜晚出来活动。
菲尼克斯从小和母亲生活在这座城市中,每天和各路商人贵族进行着另一层面的血腥搏杀。尽管他的年纪不大,但出入贵族聚会此时已是游刃有余。
离开克拉苏家族宅邸的时候,老克拉苏一路恭送至门口。
临别他分别和古劳尔,萨特众人亲切握手。
在议员的位置上摸爬滚打一生,马克西马·克拉苏的眼界远超过寻常贵族。这几位如同巨人般的金发大汉走入自家宅邸的那一刻,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如芒在背的可怕杀气。
他立刻叫来管家,清退了宴会厅周围所有的侍卫。
老克拉苏心中清楚,就算再来三倍人手,圣主教出身的罗马护卫也根本不是这群维京大汉的对手。和猛虎相伴...明知不敌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是不要激怒他们。
好在宴会持续的过程中无风无浪。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讲所有人送出大门后,薄薄的一层木门两侧,内外宾客同时发出了如释重负的长叹。
妈的,老子从来没感觉到吃饭会是这么让人疲劳的一件事。
“是啊,先不说有没有吃饱...一顿饭吃下来浑身酸疼,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啊!还是拿起武器砍人更舒服一些!
我宁可再次死去到冥界里砍那群亡灵剑修,也不愿意再受这种罪了....
一众精疲力竭的金发大汉商议着想要寻找一家旅店修习修习,没想到菲尼克斯却并没有任何想要让夜晚结束的意思。
送走戈尔·马拉什老爷子以后,马车继续前进。前往城区中央一处雾气升腾的巨大建筑中。
那是闻名天下的拜占庭大浴宫。
9.58
浴池这项设施对于寒水村出身的维京海盗并不陌生。
苦寒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尽管终年低温,但隐藏在地下的温泉却并不算少。老村长“莽格斯·斯塔拉戈”死后,洛基掌权完成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挖开城堡的地宫,将温泉水引入其中,建造出一座隐藏在城堡内的浴池。
每当完成劫掠或者捕猎归来,脱下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后跳入灼热的温泉水中泡澡,这对于劳累一天的族人来说简直是最幸福的时刻。
萨特与古劳尔脑海中的浴池是脱光了衣服跳下去的热水泡子,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罗马人的城市中,竟然有一座比宫殿还要巨大的浴池。
更夸张的是..这座建筑竟然是对所有市民免费开放的。
一千三百年前,罗马开国帝王“罗慕路斯”早已清楚“贸易”两个字将会拥有何种威力。随着王国的阔张,一部分公民的财富积累速度注定会让其他人望尘莫及,时间久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将会发生巨大的差别。
贵族与平民将会有难以逾越的阶级鸿沟。在外人的眼中,他们甚至如同生活在同一世界的2种生物。
偏偏这又是王国发展的必经之路。
罗慕路斯没想不出任何方法能够让情况改变。
基于这一重考虑,他召集王国之内技艺最为高潮的建筑师做出了大浴宫这一栋伟大的建筑,其大小足以让全城所有百姓进入其中共同沐浴。
只有在浴宫之内,所有人都是赤身裸体,共同沐浴。
这里是罗马城邦内唯一一处能够彻底摒弃阶级的场所。能够让所有人抛下身份地位,在浓厚蒸汽的笼罩下随意交谈。
两扇大门被推开,浓厚的白色蒸汽如同一面气墙迎面扑来。浴宫之内所有的房间都已被厚重的凝白水蒸气所笼罩。阵阵交谈与嬉笑之声通过大理石的墙壁传入耳中。
城市中本就已是暮色笼罩的情况下,进入浴宫后刚刚走过第二道水池,古劳尔面前已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只能朦胧的感受到自己正身处一间巨大的厅堂之内,远处的水池中或坐或站,有近百人正在享受高温蒸汽的灼烧炙烤。
再回头,跟随自己一起进来的其他同伴都已消失不见。
犹疑之中,古劳尔通过墙壁上昏暗的烛火辨识前进的方向。
“大浴宫”是一座尺度恢弘的巨型建筑。
1300年前修建在罗马城中的那一座占地面积已五千平米。
待到东西罗马分裂,西罗马帝国更名为拜占庭,定都君士坦丁堡,成为西大陆新的商业中心。
新建起的大浴宫不但面积更大,高度也足有3层。学成中的学士利用蒸汽膨胀高升的原理将热水输送到更高的楼层,使得顶层之上一些更加私密的空间同样有热水供应。
整座浴宫之中拥有不下七十多座风格各异的水池,可以让所有进入其中的公民尽情探索。
白茫茫的雾气与空旷墙壁不断传来的阵阵低语使得大浴宫之内的方向感极为模糊。无处不在的水蒸气更是起到了天然屏障的作用。
一步步的向更高层走去,古劳尔看到了罗马公民们更加私人的一面。
是不是有全身赤裸的男女躲在墙角里或者浴池边进行人类最原始的亲密交谈,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拥抱在一起也并不算少。
这在斯拉夫或者维京人的社会中,是完全不会出现的现象。
土地的贫瘠以及人口的稀少使得每一位寒地领主都需要手下的臣民尽可能的生出更多子嗣。在冰原与冻土之中,同性以伴侣的身份生活在一起是断然不会被允许的。
在斯拉夫领主的眼中,这是一种十恶不赦的疾病,一旦不发现会立刻被捆绑到领主面前,当着所有居民斩首示众。
死于这种“疾病”的凡人甚至不能入土为安,他们的尸体要经受火焰的洗礼,确保没有任何一丝病毒残存于世。
但这在罗马...这显然称不上什么太过严重的问题。
在这个最早推行“民主”与“共和”理念的国家中,每一位议员,保民官,治安官,都是辖区之内的公民自由推选而出。为了维持自己所能获得的选票,每一位议员都需要竭尽全力的满足公民的需求。
任何对公民人为的压制都有可能让议员失去许多选票,在未来的选举中极有可能被竞争对手所取代。拜占庭王国成为西路居民眼中的天堂,因为在这个国家之中,凡人同样能够一定程度上主宰上层者的命运。
虽说一张投票看似渺小,但是聚沙成塔,也能改天幻日。
古劳尔虽说面容依旧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他的真实年龄已经接近40。在这并不算短的一生中,他做过奴隶,当做将军,在巴黎战死,随后在冥界中生活了并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他见无敌亡灵剑修,见过数百米高的荒兽,见过蜥蜴人12宗主,也见过埃及冥王奥西里斯。
他深深地懂得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能按照自己脑中固有的思维运转。
因此他淡定的跨过那一对对拥抱在一起的男人,向浴宫的更深层走去。
进入第三层,蒸汽相比前两层明显更加稀薄,温度也稍显寒冷。三层的浴宫中显然并没有太多人聚集在此,将手掌深入浴池之中,也能感受到水温照比前两层冰冷许多。
就在这里把,至少人少一些。
一件一件的脱下身上的衣服,古劳尔刚刚想要跳入水池,一只大手忽然从身后的黑暗中伸出。
在一片浓稠的白雾中,一点火星忽然在两人中间亮起。
古劳尔看到了一张非常陌生的面孔。
9.59
古老尔修行的哈霍兰神殿下的“贪狼途径”。
经历过冥界中长达13年与亡灵剑修的对抗,此时他已经升到了序列3“暴食之狼”。
生长在摩尔曼斯克的寒冷针叶林中,寒地野兽想要生存下去依靠的并非利爪尖牙,而是依靠锐利的双眼与对周围幻境极强的感知能力。
修行到今天,即便是金丹修士...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古劳尔尚且都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情。
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件空旷昏暗的房间之内,竟然有一个神秘人一直潜伏在角落里,如同专程等待他的到来。
转过身来的古劳尔并没有立刻着手反击。
来人尽管已经将手掌搭到他的肩膀上,但是却并没有散发出任何杀意。淡淡的水蒸气环绕在两人周围,当微弱的火光毫无征兆的在两人中间升起,古劳尔终于看到了那张隐藏在浓雾中的脸。
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
普通到他仔细观察许久,似乎很难看的出这张脸上有什么特点。
“‘贪狼’古劳尔...我在这座城市里已经等你许久了。”
大浴宫顶层水温不高,鲜少有人前往。当这女人开始说话的时候,周围壁灯上的火光一齐熄灭。不难看出这女人并非独自一人守候在此。
她有很多同伴此时正隐藏在不远处的黑暗中。
“我的名字叫做密克罗亚。”
“相信你在出发之前,艾克伯特一定向你提起过我。”
古劳尔轻轻点了点头,放松紧绷的肌肉。
“没错。”
“他的确和我提及过,你是我们安插在这座城市中的情报头子。”
即便粗狂如古劳尔,随着眼界的开阔也逐渐清楚情报的重要性。
在外人看来,维京女王默赫兰汀孤身一人在君士坦丁堡内开疆拓土,将云雀商会做大做强。
然而稍有尝试者会立刻清楚,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即便是元婴老怪,单凭一己之力也无法建立起一个国家。对于商人来说同样如此,一个人两双手即便拥有通天只能,他也无法仅凭个人开辟出一个新的商业王国。
默赫兰汀只不过是云雀商会被推举到罗马公民眼前的代表。
在他的身后有数不清的部下背地里日夜操劳。在这其中必然有人负责在暗中收集情报,或者进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灰色操作。
密克罗亚就是隐藏在默赫兰汀背后的人。
出发之前,艾克伯特的确和萨特古劳尔提起过这人。这人的来历颇为神秘,据说曾经是巴黎城中的传火主教,在13年前那场大战中也发挥了不少作用。
这人具体到底是怎么落入洛基手下,又是怎么进入的君士坦丁堡...艾克伯特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古劳尔左耳进右耳出,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只记住了最重要的一点。
如果这人忽然出现,那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任务。
“这次会面主要是为了告诉你,光照会的那几只畜生已经知道了你们进城的消息。”
“不出所料,光照会在巴黎城中同样存在眼线。”
古劳尔微微点头,随手抓过毛巾,浸透了以后搭在额头上。略微有些冰冷的水流顺着脸颊流淌,不禁让他回想起在冥界之中,红月之下那如同流淌黑石般的寂静海岸。
“不过,你们倒不用太过担心。”
“所有的一切,都在‘先知’的掌控之中。”
“仅仅用了13年,诺曼底王国能够发展到今天这般规模,你们能够重新从暗无天日的冥界中爬回来,全都是仰仗着‘先知’大人的精确计算。”
他是我们手中最强大的武器。
从温泉中爬起后古劳尔看到周边所有人都对那全身灰白的老蜥蜴极度崇拜,或许是因为他随手展现出的“神迹”太多太多。
从斯拉夫王到艾克伯特,从维京海盗到巴黎城中的法兰西官员,所有知道神秘先知存在的人看待它如同看待神灵。
他所做出的预言可不是“渡鸦途径者”祭祀烧香得出的那些迷幻未知。
穆图做出的所有预言都是身临其境,如同亲自在场观察一般。他能给出精确的时间,在场人员的数量,服饰,每个人的面部表情。
甚至细微到他们会用何种招式起手。
这毫无疑问已经超出了中古时代凡人对“预言”两个字的认知。
即便是洛基,返回巴黎后对穆图说出的一切也都是深信不疑。
“先知曾说过,这一次进入城中,你们会遭遇到危险,不过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你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灾厄之主’贝图格。
他是一个连先知都没有办法完全看透的人物。”
“如果遇到机会,我们一定要联手除掉这名最危险的敌人。”
9.60
隔天一早,当阳光倾泻到古劳尔的额头上时,他只感觉昨天傍晚在大浴宫中的所有经历如同一场深邃的梦境。
手捂额头强撑着从床铺中坐起,他拨开胸前柔软雪白的女人大腿,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离开的大浴宫,又是怎么来到的这件宅邸。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离开大浴宫之后,菲尼克斯一定又带着他们喝下大量的烈酒,以至于现在他的大脑依旧处于浑浑噩噩的混沌状态。
古劳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极度疲劳之下,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就竟有没有在大浴宫中看到那位神秘女人。
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长着什么样的面孔,说过一些什么样的话,他都已不太记得。
亦或者...这一切都是半梦半醒间做的迷梦?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说不出的好受。这可是冰冷的冥界中完全感受不到的体验。
这是独属于人间界的温暖。
当然还有身边温润的女人。
菲尼克斯在这座城市中稳稳属于豪富阶层。他找来的女人都是君士坦丁堡中的顶级名媛。
粗糙的手掌划过温润的肌肤,带来温暖且柔软的触感。
而冥界之中的所有亡灵全都是呼吸幽能的冰冷之人。
只有在这些时刻才能体会到死而复生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拿起衣服刚刚穿到身上,窗外传来阵阵嘈杂之声,伸手打开窗扇后,古劳尔看到脚下出现了一条由活人组成的杂色洪流。
今天是拜占庭王“米哈伊尔三世”寿辰的第一天,君士坦丁堡宽敞的街道上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贩与艺人。
所有公民身穿色彩艳丽的宴会服装,纷纷走上街道享受这一年仅会发生一次的盛会。
几辆由大象拖拽的游行花车正好经过楼下街道,大象同样身穿色彩艳丽的衣服。衣服上绘有阿拉伯商会的巨大标志,几名手脚麻利的店员站在象背上不停的向周围的围观群众投掷水果与面包,场面非常的热闹。
“嘿,我的古劳尔叔叔,昨天一晚睡得不错吧?”
“来自南阳的小妞,享受起来是不是和西陆女人完全不同?”
古劳尔转过身去,再次看到菲尼克斯皇子。和昨天一身休闲装束相比,今天他的装束同样变得颇为正式。他换上罗马公民常穿的素白亚麻长袍,胸前禁用一枚黄金胸针点缀,华贵中又不会显得过分媚俗。
随手从怀中掏出几枚金雀花叶扔给床铺上的女人,菲尼克斯招呼站在身后的管家,为古劳尔送上清早漱口的苦茶。
“萨特?”
“回大人的话,萨特老爷正在庭院中间练剑。”
古劳尔无语的摇了摇头。
萨特对自己要求颇高。
早在寒水村中,他就是安保队长。一路跟随洛基攻城拔寨,他向来冲锋在最前线,即便进入冥界他和阿尔弗雷德,哲罗姆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这源于他从来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时间上倒是不急,等我们一起吃完了早饭,今天去参加一个你们更感兴趣一些的活动!”
菲尼克斯所说的节目,是国王诞辰日受到万众瞩目的“大斗兽场决斗大赛”。
世上所有国家,所有民族,“观看他人拿起武器战斗到死”是人类自先民时代就已经镌刻在基因中的保留节目。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大打出手,无论原因,无论结果,必然都会引起大批群众的围观
唐人如此,维京人如此。
罗马人也是如此。
高高树立在君士坦丁堡市中心的“大斗兽场”一年只开放2次,分别是位于春季的火神节,与位于秋季的国王寿辰。
每一次开放都将引起万人空巷。
角斗场中决斗的武士将会成为罗马公民口耳相传的英雄,并且在随后六个月内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一名武士来说,这可比苦哈哈的当兵作战要容易的多。
数万士兵走上战场,谁也不知道当战争结束之后还能回来几个。这些幸存者中,又有几个能够被领主贵族记住,成功加官进爵。
另一边,如果走进角斗场。无论生存与否,自己的命运至少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能够从一轮又一轮的血腥搏杀中成功存活,他们将快速的收获名利,甚至有可能在短短10天之内获得超过贵族领主的地位。
这就是角斗的魅力。
千年之前的罗马共和国时代,当奴隶制还没有被废除的时候,下场搏杀的都是角斗士领主们为了各种活动专门培训出的角斗士。
然而千年之后,贵族们发现他们并不需要强迫这群亡命之徒进入角斗场为他们卖命。
伴随王国的扩展与文明的日益行省,追名逐利者越来越多。
不止身份自由的罗马公民,贵族,领主,甚至皇室宗亲都试图进入角斗场,享受长剑洞穿对手身躯后,数万观众一起发出的欢呼之声。
最为出名的莫过于死在决斗场上的罗马帝王“卡里古拉”。
在这片由黄沙覆盖的场地中,公民可以随意屠杀贵族,甚至一名奴隶都有可能将王族斩于刀下。
无论是观众,亦或者贵族,下场搏杀的角斗士,每一个人都能在这项活动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即便每一轮角斗活动都会杀得血流成河,依旧会有人趋之若鹜。
相比于无聊的贵族宴会,观看角斗节目必然更加符合古劳尔与萨特的品味。穿戴整齐后享用一顿丰盛早餐,起床后混乱的大脑已经从清早混乱的状态中得到平复。
再次坐上马车冲进城市拥挤的街道,在罗马公民的推搡与欢庆中,云雀商会的几名贵客终于来到了文明天下的大斗兽场。
ad395年,东西罗马分家。东罗马帝国在定都君士坦丁堡后,开国帝王“伊萨克一世”仿照古罗马城中的大斗兽场,在城市中央建造了一座一模一样,相同比例的建筑。
举例市中心数百米的距离,大斗兽场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这是一座高度接近7层,可容纳一万2千人同时入场的环形场地。
大斗兽场的外围墙壁上雕刻着历任冠军的大理石雕像,雕像的脚下立有石碑,石碑上记录这每一尊雕像在这座角斗场内取得的成就,他们杀掉了多少敌人,获得何等丰厚的奖励等等。
国王诞辰庆典的首日,君士坦丁堡内总共涌入数百名游客。大斗兽场固然无法将所有公民容纳其中,因此,相当一部分没有取得门票的公民只能聚集在场外。
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娱乐方式。
赌场老板早已在庆典开始之前,早已获得今天决斗场内即将进行的所有对决。大斗兽场之外,至少有七八张临时搭建的高台,身穿各式艳丽服装的赌场老板们站在高台之上,不停挥舞手中的彩色票券。
“1:262!”
“是的各位亲爱的朋友,你们并没有看错!”
“今天将会是近十年来最疯狂的胜负比率,错过今天,再遇上一次可不一定会发生在哪一年!只需要付出1枚第纳尔银币,如果开场爆冷,你将会得到足足262枚!”
“如果压上10枚,呵呵,短短一个小时后,你就能在金银花街买上一栋房子!
从此当上收房租的贵族老爷,再也不用辛辛苦苦的乘船出海,或者下田劳作。”
“如果压上100枚银币,啧啧...我们的城市里将会多出一个崭新的富豪,以后我们所有人看到他都需要低头称呼一声老爷!”
“想想吧,想想那份荣耀...”
赌场老板迎着朝阳张开双臂,然而这番说辞却并没有让高台之下的罗马公民掏出怀中的钱袋。
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在太阳升起前就已经在大斗兽场门外等待,盼着的就是通过这10天的比赛让自己兜里的银币翻上几番
1:262,这的确是个相当诱人的赔率,但可以确定的是赌场老板又不是傻子。他们没有白白给赌徒们送钱的道理。
能够在这个时间段聚集到这里的赌徒都是个中老手了,他们知道过于夸张的赔率后面一定意味着过于悬殊的力量对比。
如果赢了固然鸡犬升天。
但如果熟了呢?
每一枚铜子都是底层劳动者辛辛苦苦赚来的,聪明的赌徒绝不会用自己的血汗钱换来一张没有任何用处的赌票,短短一个小时候踩在脚下。
看到一圈围观者沉默不语,赌场老板决定再添一把火。
“好吧好啊,我知道你们都在想些什么。”
“为国王暖场的是马克西玛议员的家臣,这位冠军的实力我们都有目共睹。”
“但是我可以为各位透露一个小道消息。另一边也不是全无胜算!”
“就在昨晚,有一位强大的瓦良格战士以自由人的身份加入到大斗兽场的首站之中。
他是他的部族中仅存的最后一人!
他的名字叫做雷德·血鸽!
萨特与古劳尔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同时回过头来。
9.61
距离古劳尔众人仅有数百米,此时雷德正四平八稳的坐在大斗兽场底层。
半个月前发生在尼克尔森庄园中的血腥杀戮随着一具具尸体的掩埋,彻底被庄园内的几位下人压了下来。当庄园主人李雪衣从宴会回归后,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这原因当然在于操作者都是专业人士。
突厥马匪,阿拉伯妖术师,盗尸者,阴阳门徒...这几位加在一起所能爆发出的能量甚至已经超出了城中大半职业罪犯。
雷德一家就这么在尼克尔森庄园中站稳脚跟。
利用恶灵精魄成功补充流失的灵能后,葛琳的身体状况也比以前好上许多。多于的三头恶灵被陌奎熔炼成式神,作为压箱底的施法材料保存起来。
似乎一切都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前进。
但这对于雷德这名15岁的年轻人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森铃中的猛虎品尝过活人鲜血后会永远记住那甜美的滋味。
而对于一名天生的战士来说,第一次与强大的神选者战斗过后所带来的肢体记忆是难以遗忘的。
强大的先民血脉使得雷德只用了短短三天就恢复健康。
当他再次拿起草叉务农的时候,却感觉到全身上下似乎每一个细胞都不适应。
过于平淡,极端规律的生活让他胸腔之内灼烧的热血无处释放。每天深夜里他能感受到那股无处安放的燥热烧的他的大脑近乎失智。
无法冷静的情况下,他会赤脚抛出庄园,找到一处无人的深山如同野狼般嚎叫。
即便如此,也无法宣泄出内心中隐隐燃烧的沸腾之血。
陌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想要帮助自己的这位养子,但是左思右想,似乎无能为力。
发生在庄园内的这场血腥杀戮应彻底点燃他原本沉寂的沸腾之血,他的祖先每天挥舞大斧,和巨人,魔物,以及旧日神灵做着殊死搏斗。
这种血脉传承至现代人的体内,可未必是什么福祉。
反观葛琳。
葛琳吃下陌奎炼制的丹药后情况有了明显的改善。尽管头发依旧花白,但嗜睡的情况照比以往有了长足的提高。
尼克尔森家族恶灵被陌奎抓捕前已经不知在人间存活几百年。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中,他们一刻不停的残害同类,吸取同类体内的灵能为自己所用。落入陌奎的手中后被炼制成丹药,恶灵魂体之内的所有能量被压缩进入葛琳经脉之中。
强行为她续上一口生气。
然而医学学士阿兰却有自己一套截然不同的看法。
在阿兰的眼中,葛琳的神魂已经被充足的幽能滋养壮大,但身躯依旧破败苍老。
按照学城医学学士们的研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购买一些诸如“虫草山参”之类的滋补补品,利用天材地宝蕴含的灵能改善身躯。
这种东西在君士坦丁堡内并不难买。
但是需要大量的金钱。
而就在此时,雷德以往在“獾党”中的老友炼金术师黑金斯找到他,希望两人能够组队进入大斗兽场中一起捞一票。
这事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颇为诡异的巧合隐藏其中。
陌奎当场表示反对,但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又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理由。
可不要忘了此时的雷德依旧还是通缉犯。
在这座城市中,通缉犯可以直接联络角斗士领主,进入大斗兽场和他人一决生死。如果赢的漂亮,国王有可能会当场赦免他的罪过。
这是最快能够恢复清白身份的方法。
更不用说在国王寿辰持续的10日中,庄园主人“李雪衣”全程都会居住在君士坦丁堡。整整10日的时间里庄园中的几位下人都处于闲置状态。
“算了,由他去吧。”
森林中的恐狼是无法被圈养。
随着年龄的增长,雷德体内的先民之血终究无法被压制。既然如此不如让他拥抱属于自己的人生。
葛琳既然已经发话,陌奎自然也不遍多说什么。
雷德辞别父母,跟着帮派兄弟找到一位角斗士领主,干掉几名低阶神选者后,两人被安排到了大斗兽场开场的暖场节目中。
正常来说,没人愿意接这种暖场的工作。
他们会像热身的沙袋一样,被可能夺冠的热门选手屠杀。毕竟炮灰的作用就是让观众更快的熟悉大热选手,在最短的时间内展现出他们的实力。
第一次进入角斗场的雷德·血鸽自然不知道其中这些门道。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倒也无所谓。
只要不继续弯腰在农田里干活,不去学习什么东陆礼仪,不去伺候那位贵族小姐。
能够拿起武器战斗,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生活
心智一片清明的情况下,他望向身边的“队友”。
那是一群身高只到常人胸口大小,双腿粗壮,面目狰狞的亚人。
人类从大战巨人的先民退化成今天这幅模样,其间也经历过一段颇为漫长的过程。
在这段过程之中,绝大多数人类因贸易,战争行为不断移动,人口的流通带来不同人种的通婚,使得几座大陆上绝大多数的人类外表全部趋于一致。
但是在某些闭塞的阴暗之地,依旧有位数不少的亚种人类依靠着自我繁殖成功存活下来。长期在封闭状态下生活使得他们无论从外表,亦或者身体机能上都与主流人种产生较大的区别。
此时和雷德关押在同一只笼子里的这一群矮妖,便是生活在英格兰群岛中一些散碎岛屿上的亚种人类。
作为国王寿辰的开场之战,罗马贵族们显然没有打算藏拙。他们十分清楚“克拉苏家族”麾下那群角斗士的威力。用于暖场的这群垫子拍上去,所有人大概率都会死。
既然如此,不如让观众开场就能看到点与众不同的新鲜东西
“嘿,兄弟。”
“来口酒,壮壮胆!”
一只黑漆漆的手伸过来,其上拿着一只通体漆黑的木质酒壶。“炼金术师”黑金斯满脸堆笑的拿起酒壶自己先灌上一口,随后递给身边的其他同伴。
雷德望向这位帮派中的好友,无奈的摇了摇头。
地下世界中从来没有所谓“规则”,让自己存活下来,干掉拦路的对手,这就是最大的规则。
嘿,各位哥们儿...
“进了角斗场,孤军奋战就是死路一条。我们这群人本就是为了博一个冷门,看看有没有希望爆个大冷。只有一起合作,才能获得更多的机会。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们一同行动?”
我的同伴可是强大的维京海盗!
“弑神者”洛基挺过没有?
他的老爹曾经跟在洛基身边开疆拓土,是真正的英雄!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我告诉你们....
今天我们入场,就是来爆大冷的!
黑金斯瞪大双眼,煞有介事的说道。
他也算得上是“獾党”中的绝对另类。
炼金术师黑金斯的确是罗马公民,但他的体内却有不少北大陆黑人血统。
没人知道他具体属于哪一个家族,出身高贵还是低贱。帮会之中与他最为熟悉的雷德也就仅仅知道这人最初是一名学城中的底端学徒。
白天为学士们打扫房间,抄录笔记,只有夜深人静是才能在地下室中进行自己的研究。
然而就是利用这些极为有限的资源,黑金斯却自成一排,独自进行死亡学的研究。
根据雷德的猜测,他的研究应该最终暴露,使得他最终离开学城落入市井。
但不可否认这人的脑中的确拥有真材实料。
更为难得是他比高傲的学士们多出许多市井气息,让别人完全无法想象他的脑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全身漆黑如墨的黑人。要知道此时的北大路除了埃及之外,还有数百个由黑皮原住民组成的部落。他们中的许多人跟随远洋贸易的商队离开家乡,来到更加繁华的人类都市中讨生活。
“滚蛋!”
一个体重足有三百斤的黄皮胖子一把将黑金斯推开,随后抢走他手中的酒壶咕咚咕咚惯了几口。
黄皮胖子显然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盟友,一大袋烈酒被他的几名同伴瞬间分光,黑金斯望向雷德不着痕迹的露出一个微笑。
随后如同变戏法般又摸出一袋酒,伸长手臂递给隔壁牢笼中的亚人矮妖。
“兄弟们应该是第一次参加角斗活动吧?”
“我和你不一样,我参加过三次角斗,每一次都成功存活了下来。”
“这个笼子里的没有人比我更有经验。”
隔着牢笼,他也不管这人亚人能不能听懂,隔着铁笼子又开始喋喋不休。
“你们是被捕猎队抓到的吧?
这可未必全是坏事!
如果咱们一起合作,从这场实力并不对等的屠杀中幸存下来....想一想随后能够获得的金币!
关键是我们干掉的可是曾经的冠军,马克西马·克拉苏的首席猛将因斯·赞达亚!
当着国王陛下的面,将冠军踩在脚下,这可是一生难求的荣耀时刻...
粗壮的矮妖显然听不懂黑金斯口中的拉丁语,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一袋烈酒灌入肚中。
连续吃了几次白眼,黑金斯毫不介意。
他退到雷德身边坐下,轻轻说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头顶传来如同潮水般的欢呼之声,当阵阵掌声响起时,牢笼两侧的巨大绞轮上已经站满蓄势待发的异族奴隶。当掌声停止的时候,奴隶们会踩动绞轮,将整个升降台升到角斗场中央。
雷德闭上双眼,感受着体内逐渐升温的热血。
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9.62
“先生们女士们,我尊敬的罗马同胞们!”
“今天可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6层高的大斗兽场今天座无虚席。身穿节日礼服的角斗场司仪走到场地中央是,雷鸣般的掌声同时在四周想起。
“让我们对我尊敬的王,米哈伊尔三世献上赞礼!”
场地之中所有的罗马公民同时起身,面向中心礼台的巨大包厢。包厢之中的拜占庭王米哈伊尔三世也站起身来,向所有民众恭敬回礼。
他的身边坐着米哈伊尔家族的所有族人。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米哈伊尔三世都称得上一位合格的帝王。
年轻的时候,他亲自带领军队抵抗阿拉伯帝国的进攻,身为帝王却带领罗马海军御驾亲征,在边疆和士兵们同吃同住。
直到阿巴斯家族退兵,他才返回王城。
帝国疆土稳定后,返回王城的米哈伊尔三世发现了科学的力量。皇家科学院能够在最近的几十年中迅猛发展,这一切看似偶然,但实际上离不开拜占庭王的大力扶持。
华尔道夫家族的首席探险家艾玛·华尔道夫开辟出新航路后,米哈伊尔三世甚至没有派遣队伍做实地考察,而是直接向华尔道夫商会拨款百万金币以支持他们对新航路的开发。
探索的初期甚至不惜派遣罗马海军沿途为商船保驾护航。
没有拜占庭王在身后做支撑,学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依靠贸易积累出大把金银。
也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到今天的地位。
学士群体的迅猛阔张使得“盲信者”这一阶层快速获得社会地位。王国内近乎只手遮天的圣主教会被迫需要重视这群新兴的对手。
原本的皇室与宗教的二元对立忽然杀进来了一个新的对手,这在相当程度上位米哈伊尔家族缓解了统治压力。
寻常帝王依靠这两项功绩足以名垂青史。但米哈伊尔三世为罗马提供的还不止这些。尽管拥有帝王的头衔,他却从来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利干预元老院的工作。
古罗马时代传承下来的民主与共和理念在他掌权的几十年里得到了最好的权势,对于所有公民来说,他们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王国律法的决策者。
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帝王的开明。
尽管身为拜占庭王,尽管这是自己的寿辰,米哈伊尔三世依旧身穿那件颇为朴素的亚麻长袍。听到民众呼喊自己的名字,他从王座上站起,轻轻举起双手。
角斗场内瞬间鸦雀无声。
“时隔六个月后,我们再次聚集在这座建筑之中,共同欣赏强大的武士为我们奉上精彩的表演。”
“希望命运之神xxx眷顾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
“就让比赛...开始吧!”
国王的剪短的演讲结束后,观众席上再次想起欢呼与掌声。
主持人离开后,大斗兽场原本平整的地面上忽然凹陷下去,咯吱咯吱的机扩声想起,不难看出此时正有一个平台缓缓从地下升起。
萨特与古劳尔屏气凝神望向场地中央。
早在进入场地之前,他们就已经从赌场老板的口中听到了“雷德·血鸽”这个名字。
旁人对于血鸽两个字或许并不会又太多的认知,但这两位来自寒水村的维京海盗确是熟悉的如同自己的掌心。
河谷地内总共有5座维京聚落,血鸽镇是距离寒水村最近的一支。
萨特是土生土长的寒水村人,待到成年后当上了寒水村的狩猎队长。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艰苦求生的这些年里,距离寒水村仅一道峡谷之远的血鸽镇没少为他们提供各种帮助。
当雾鸭镇的斯维因·贡克在伯纳德公爵的指示下进攻寒水村的时候。如果没有血鸽镇在最后时刻加以援手,寒水村终究还是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这所有的一切,每一位参加过那场惨烈大战的寒水村居民全部记在心中。
16年前,那场斯拉夫·英格兰入侵事件中,胡梅尔·血鸽选择撤退。每个人在面对危局的时候会有不同的选择
在森林里,狼群看到人熊大概率会选择逃跑。
这在维京猎户的眼中并不算是什么太大的过错。
然而再次看到血鸽镇众人..确是他们集体惨死在风息堡的地牢之中。
萨特,古劳尔..所有寒水村保卫战的亲历者当时全部都在英格兰群岛上作战,留守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老弱妇孺中,没人说得清楚倒地发生了什么。
唯一能够得知的消息海边停靠的几艘长船中消失了一艘。
海边捕鱼的渔民声称看到了一名形单影只的女人架船逃走。
这人极有可能是“海妖”葛琳。
入场之前,萨特已经掰着手指算过。
如果哲罗姆所言没错,如果她当时确实怀有身孕,生下的孩子今年应该已经15岁了。
有没有可能那位赌场老板口中提到的当真就是血鸽镇的最后族人。
如果此事当真...
是不是意味着失踪已久的“海妖”葛琳,同样也生活在这座城市之中?
9.63
随后发生的一切对于萨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任何活动到了罗马人的手中,都会加上一层颇为繁琐的包装,以营造出庄重的仪式感。
今年角斗场中演出的节目是“王国的崛起”。
在角斗士出场之前,鼓乐号手首先列队来上一段齐奏。随后又有几名话剧演员出厂,向所有观众介绍了一遍罗马开国大帝xx的人生经历。
在表演进行的过程中,全身覆盖在黄金铠甲中的克拉苏家臣已经排列成两列纵队,从角斗场侧门狂奔而出。所有人手中都握着银光闪烁的武器,那昂扬向上的斗志从外观看起来,像极了罗马公民想象中的开国帝王。
大斗兽场中一年一度的决斗活动之所以能够吸引整座西大陆所有的公民前来观赏,其“制作”的用心程度绝非寻常战斗所能比拟。
好不容易将大批西陆贵族聚集到一起,统治者们当然不会放过这难能可贵的宣传机会。几乎每一次决斗活动中,罗马人都会塑造一群正面角色和一群反面角色,将双反装扮成历史上的模样,再进行组队厮杀。
细致到这种程度的大行决斗...除了君士坦丁堡,世上再无第二座城市能够见到
萨特握紧双拳,屏气凝神的望向场地中央那一片深邃的黑暗。
自由人身份进入角斗场的雷德必然不可能是罗马军,他扮演的一定是一名“帝王崛起过程中的炮灰”。
当阳光终于映射出形体,缓缓从地下升起的的平台上站着许多身穿破衣烂衫的角斗士。
按照主持人制定的故事规则,这是xx王的军队走出城邦后遇到的第一伙敌人,一群拦路抢劫的矮妖,以及受雇佣于这群矮妖的野蛮人雇佣兵。
故事的确颇有些牵强,但狂热的观众根本无人在意。
菲尼克斯为维京海盗们选择的座位相当不错,他的前后左右入座的皆是君士坦丁堡的上层贵族。
入场之前彬彬有礼的富商贵族们此时已经完全撕下了平日里伪装的面具。他们挥舞着手中的赌票,怒吼着英雄赞达亚的名字。
不难看出,他们几乎全都把银币压到了英雄方。
人群之中,过于淡定的萨特完全隔离与周围的狂热。贵族看台距离场地的距离并不遥远,居高临下,他能清晰的看到角斗场地中央的每一张面孔。
他立刻锁定住一名一脸淡漠的高大青年。
原因无他。
这人站在一众凡人之中,那一头亮金色的长发,以及接近2米的身高让他极为显眼。
萨特,洛基与盲山,葛林,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同伴。
即便两名同伴已经死亡许久,他们的容貌依旧清晰的镌刻在萨特的脑海之中。
“像...”
“有九成像!“
发现血鸽部族残存于世的最后族人,萨特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发送信鸽联络洛基。
他知道洛基这几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葛林的下落。
刨除儿时的情分不说,在寒水村保卫战发生之前,海妖葛林是唯一一名驰援寒水村的帮手。
人生在世,锦上添花容易,但雪中送炭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松做到。
尤其是在既有可能搭上自己姓名的情况下。
盲山,胡梅尔,血鸽部族的其他人死了也就死了,但只要存在一线希望,洛基一定希望能够再次找到“海妖”葛林。
然而现在,这少年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
伴随一声高亢之际的怒吼,金光闪烁的罗马骑兵舞动旌旗,策马奔腾。
26名骑兵组成的流动的钢铁河流并不粗壮,但他们的领队赞达亚毕竟是一名曾经的冠军选手。
他在君士坦丁堡的上层社会中,拥有一批固定的金主。
骑兵发动冲锋后,搭配上场地内数千观众的呐喊,竟然也有几分军团冲锋的气势。
骑兵的对面,矮妖和自由武士们同样排成阵列严阵以待。
罗马公民期待看到的是一场精彩对决,并非一面倒的屠杀。即便是开场后的第一场热身节目,对手也不能搞得太过软弱。
角斗场管理员选择抓捕这群矮妖,自有他们的道理。
到了ad810年,凯尔特德鲁伊都已经近乎绝迹,但这群身高只到人类腰部的亚人物种在因格兰群岛东部却依旧存在。
他自有能够生存至今的道理。
看到骑兵高举长枪冲锋而来,矮妖们在挣脱锁链的同时用尖锐的嗓音大声叫喊。他们口中说的是一种寻常人类完全听不懂的预言,像野兽远似于像人类。
低矮的体型在面对骑兵冲锋的时候并不是缺陷,反而会成为极为有效的掩护。罗马骑兵们想要利用手中的长枪命中矮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当骑兵奔跑起来的时候,身上背负的40斤重甲将形成巨大的冲击力。
眼看无法用手中长枪洞穿矮妖组成的防线,赞达亚抬起长枪,试图用军马的铁蹄碾压过去。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这正中了矮妖们所布下的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