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磁极
电动车店。
这种地方倒是很多，在老家似乎每隔几条街就有三四个不同牌子的电动车店并肩而立。
根据门牌号辨认，找到那家指定的店。时翎明白这家店就是个小据点，你看那位修车的大叔看起来就跟其他家不一样！望着自己的眼光贼眉鼠眼的……
店主没有多说，听到时翎报出了暗语就领他去了后面，地下室里正等着两个人。
这里看来应该是个小据点，只有基础设施并未配备太多人员，也不知道老家这边的总据点在哪儿。
所以……这两位就是……
“南极。”
“北极。”
好吧，能看出来。这两位连代号都是对应的。
等待他的两人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从衣服到容貌，都是一模一样，就连时翎都分辨不出二人谁是谁。似乎是略带些模仿，她们没有露出细微的差别，而是刻意让两人变得一样。
同样的高挑身材，同样的黑衣黑裙，就连瓜子脸都不存在胖瘦之分，仿佛是复制了一份似的，站在那里宛如照镜子。
“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不分姐妹，我们互相贴贴。”北极抱着南极骄傲地说。
按理说也是，同卵双胞胎一般都是同时出生，说是姐妹就差个几秒。但一般习惯，家长会区分一下姐妹。
南极回抱住北极，“叫我们代号就好，其实要不是为了区分，我们本来打算都叫磁极。”
时翎心底大致有了猜测，双胞胎这种存在很特殊，如果都有创能往往是相生的，“你们的能力是磁力？正负极？”
“你知道？”姐妹二人这次来，基地是没有把资料给时翎的才对。
“瞎猜的。”如果是这样，他们二人可能是为了迷惑敌人，正负极无论是吸引还是相斥，让对方分不清倒也好。
试想，如果世界的电磁都分不清南北，也是很容易乱套的。世界的磁极分不清，那么迁徙的动物说不定也会迷路。
就是……看着眼前的姐妹，时翎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看的宠物动画，一蓝一红两只动物，正负拍拍。
乐。
这人在想什么？姐妹俩看着他思索，他们也在研究时翎。作为同一批的新人，对这个作战分部的同僚他们早有耳闻。他们在地区分部和时翎平常八竿子打不着，这次正好是外派借调，他们也在海祥市附近，临时达成组合。
临走前二人的引路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被时翎坑死。还说如果他们有个什么好歹，自己一定要去找梅尼恩讨要个说法。
现在看起来，这就是时翎？挺乖的呀。
时翎的外表很容易给人迷惑性，看起来就是个乖学生，面对生人不敢多说话，还透露出点清澈的愚蠢。
鬼知道这货每次都不要命。
时翎问道：“你们也收到图片了吧？”
“收到了，说是因为影响不好，所有资料都保存了，现场也没有保留痕迹。”
这是三起一模一样的连环事件，基本上已经确认是泄漏事件，失踪，并且伴随着威胁。失踪者都是同一个班的学生，都是在自己家里，门窗紧闭，但是屋内留下来遍布的刻痕，以及诡异涂鸦。
这些涂鸦多为墨水，彩笔，等家里自带的物品，没有指纹，但是肯定是有人入侵。
之所以令人发颤，就是因为这些涂鸦的诡异，看起来是没有美术功底的简笔画，可以辨认内容，可越是辨认，越是令人恐惧。
那上面画出了一系列将会发生的事情，简陋的画工都不足以掩盖其中血淋淋的恶意。
失踪？
一定是创能者所为，门窗紧闭，每个现场都是密室，最直接的证据就是现场浓郁的创能反应。
“你们觉得……可能性最大的是什么？”时翎因为和二人不熟，尝试地先询问到。
北极笃定地说：“同一个班的，我感觉像是他们同班同学！”
“嗯，我也这么想，虽然老师也不是没可能，但根据惯例，小孩子因为不懂，无所畏惧肆意妄为的先例更多。”时翎到底还是看过过去的泄露案例，越是年轻的创能者，意外获得能力后便越是张扬。
“这个学校……我有印象。”时翎打开手机，犹豫地问：“现在是寒假，就算初中这个时间也差不多放假了，调查起来困难了点。”
南极疑惑地举手，“那个，我们要一个个问吗？”
“现在基地为了不扩大恐慌，加急对这个班的学生都进行了秘密保护，目前的情况外人不知道。”北极迟疑地对时翎讲：“如果调查，我们缺乏正常的理由。”
时翎摇摇头，“我觉得最了解班上学生的，应该是班主任才对。如果这四个人被同一个人所害，那肯定会有什么隔阂。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应该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想害人的吧？”
时翎站在一个正常的角度当然觉得，没有纠葛，没有恩怨，就算是孩子也不会闲的没事去害别人。
“我们现在连目标的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贸然找人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南极忽然问道：“时翎，我们就直接这么叫你没问题吧？我们看过档案，你应该对付过类似的情况，上次是什么情况？”她想吸收一些经验，说不定会对解决问题有帮助。
上次？时翎回想第一次，自己在面对潘多拉的时候。
那次太晚了，几乎无可挽回。在被挫败感包围之前，时翎急忙笑起来，回答道：“上次情况和这次不一样，这次目标范围很小，我们不需要费很大的劲。但得加快。”
……
为什么一定要加快？时翎不愿意承认的是，他潜意识里觉得所谓保护未必百分百安全，在不清楚对方的手段之前，一切保护都可能是徒劳。
目标最近出手没有间隔，说不定今晚就会出事。
所以这次调查，时翎没有自己去，也没让南北极去，作为执行官肯定可以掌管人员调派，又不是乐沃那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去和班主任做个调查，对基地来说轻而易举。不管是作为新任老师，学校领导，家长，等等身份都是可以的。
至于深度催眠这种方式，是被禁止在询问当中使用的，米尔杰那种类似亲和力的说服不算。
通讯器里没有声音，这说明50多个区域都是安全的，起码暂时是这样。
时翎的情况不同于过去，现在他晚上是需要回家的，因为没有理由在外面住宿。一直到晚上九点，他暂时回家假装吃晚饭，洗澡睡觉。家长随意问了两句开不开心，他敷衍过去就关灯上床了。一直到凌晨一点，等家长都睡熟之后他悄悄换衣服穿墙而出。
如果是自己这样的能力，那目标想要进入别人家里再简单不过。
时翎脸色很难看，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创能是最危险的东西。哪怕一直被队友调侃，自己的战斗力最低，但如果真的有坏人……如果自己就是坏人，那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基地也并非没有办法制裁自己，创能的用处千奇百怪，就像这对姐妹，如果用磁场控制住自己，哪怕自己隐身虚化也未必能逃脱。
等等！
时翎看到路口，等待自己出来的磁极姐妹，逐渐清晰了他们存在的意义。
自己的能力，还有自己回来的时间……所有事件正好是从自己回来没多久开始的，有那么多的创能者不派，偏偏指定跟自己不熟的双胞胎姐妹花？
首先，排除美人计，闲的了对自己人用美人计也没什么收益。
其次，就是针对自己。
不等他胡思乱想更多，北极跑过来迎接他，带他上车，“我们筛选出了嫌疑目标，你看看。”
这几份信息上有名字，照片，甚至成绩，当然最明显的是最下面的记过，以及近期的处分。
“逃课，打架，上课说话捣乱，想要让老师吐出这些学生的名字再简单不过了，我们不光找了班主任，还有各科老师。另外，你特别吩咐的，成绩最好的学生也在这里了。”北极事无巨细地指给他看，因为根据基地指派，时翎是正式执行官，他们算是配合。
时翎倒也不在乎所谓监视针对，倒也正常，现在耽误之急是解决麻烦，抓到了真凶自己的嫌疑肯定迎刃而解。而且……不怪乎别人担心，要不是他清楚记得每天都在做什么，说不定连自己都怀疑自己！嫌疑太大了！
倒是南北极的办事态度，时翎忍不住想吐槽自己的作战分部。原来暗面是有正常人的，只是自己家里没有啊！原来其他基地的人是会好好整理材料，好好派人分工的。而且不会说废话扯犊子来完成任务的！
自从见到了南北极，他们几乎没有多余的行为，该配合的，都尽力按照时翎的提议来，该思考的，他们也都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搞得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
时翎翻看这些资料，“其实不够，老师总觉得所谓的差生会惹事，我个人担心好学生里会有一些变态存在，但其实那些不起眼的，成绩中不溜，没什么荣耀也没什么过失的，也很重要。”
“我们一个个来吧。”南极劝慰道：“现在着急也不是办法，如果那人今晚还行动，就好了。”
“应该不会吧？如果那人真的聪明……”
时翎话音未落，通讯器里有人汇报情况：“这里是4队，我们抓到了一个人，在小区附近乱晃，已经走过了14个设防点，核实了面部信息，是这个班的学生！”
这也……太容易了？
第三章 盒子
“你们必须放了我！不然等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得负责任！”女生坐在房间里，急的像得了多动症。
时翎翻看了一下资料，“不在范围内，真是个成绩一般的学生。”
南极附和道：“是，排名二十多，没被记过，没得过奖。母亲是服装店老板，父亲是老师。”
尚徽清。这是女生的名字。
按照她自己说，她并没有想害人。
“不想害人你半夜三点出门？”
“我是想救人。”
“怎么救？救谁？”
“同学……”尚徽清急切地站起来，她可能不知道外面有人透过单向玻璃在看他，伸手捂住对方的眼睛，“你们这群人烦不烦！”
房间里的审讯人员急忙打掉她的手，但扑了个空，空间仿佛扭曲了一瞬间，这个人就从屋子里消失了。
“哇？！”时翎一转头，尚徽清就站在他们面前，怒目横眉地看着他们。
“你们能拦住那个东西吗？凭什么抓我？”
“控制住她！”时翎大致明白这人能力与空间有关，想拦住她必须特殊手段。
南极北极原本就站在房间两侧，无形的磁场从二人身上释放闭合，特殊的磁场包围住了尚徽清。对方却一撇嘴从无形的磁场中间脱身，但是磁场密密麻麻，南北极控制着始终笼罩着她的位置。
“你有空间能力？”时翎飞身伸手去抓，虽然每次移动都很微小，恰好离开上一个磁场的范围，但如果任由她这样下去，跑掉也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姐妹俩也不敢轻易加重磁场，不然尚徽清会死在这里。
“最讨厌这种能力，居然能遇到一个规律修改。”时翎欺身三两下擒住尚徽清，在基地的训练让他对付这种初中生还是没问题的，“别动！我不清楚你的空间能力有多远，但你就算跑到天边我们也能抓你回来！”
尚徽清被抓住的瞬间，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盒子空间被打破，她无奈地跺了一下脚，“你们不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
“是你还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时翎抬起手，纸牌如蝴蝶飞舞，示好似的在向尚徽清展示能力。
“你们和我一样？”对方急切地挣扎起来，“既然这样你们快点去救人！有人每天都在害人！今天已经到点了！”
其实从她之前的态度时翎就能察觉到，这个人不是目标，虽然有很大嫌疑，经她这么一说，可信度更加高了几分。
“谁？害什么人？”
“我不知道！那是个魔鬼，他盯上了我的朋友，还有班里其他人！”
时翎感觉到抓着的人有些颤抖，低下头仔细打量发现她居然脸色苍白，像是忍受着满溢的恐惧。
“我看过他画的东西……那根本就不是个人！”
南极面前漂浮着几颗特质金属弹，“虽然感觉她或许无辜，但是我还是要问，她表现出了攻击性，需要抹杀吗？”
“别别别别，冷静点，都冷静点。”时翎按动通讯器，“都没事吧？生命体征检测。”
各个小组分别汇报情况，按次序报完一个不漏，全部安全。
“你的同学们都还没事，你也该认清情况帮帮忙了。帮忙倒杯水给她。”
如果尚徽清不是始作俑者，那就是牵扯在事件中的重要角色，起码掌握着重要情报。
南极身前漂浮着飞弹，她微妙地操控着这些与自身相吸的磁力，如果需要随时转化为相斥射出。姐妹两人的磁力只有互相作用才能产生异性相吸，只凭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相斥。此时既然南极负责安全，北极就暂时打下手，给尚徽清递了杯水。
尚徽清看着面前的几人，犹豫着该不该相信，但内心的责任感促使她率先坦白：“大概是十天前，我的闺蜜跟我说，她连续几天睡觉都睡不安稳，总感觉半夜起床有人在盯着他。”
“她的父母说她自己吓自己，可她一天晚上亲眼看到窗外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差点吓得晕过去。她也想过报案，可是私下找过小区安保根本什么都没有，连她自己都怀疑是神经过敏。”
“她父母偶尔需要出差，就是大概……六天前吧好像？那天已经放寒假了，晚上她父母不在家，我放心不下，就用我的超能力，是的，我跟你们一样有超能力，偷偷蹲在她家里。”
时翎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没想害人啊先说好！你们抓我是把我当那个眼睛了吧，我大概知道你们是好人。我当时很害怕，因为我比她更清楚这世界存在超自然的东西，比如我。我从过去就喜欢收集这方面的秘辛传闻，当我自己也变的奇怪后，我更加确信这一点。所以，我那天用我的能力，我给它起名字叫做‘盒子空间’，有点土，但很有用，只要是我处在一个‘盒子’里，就可以轻松到达盒子外面，如果我带着‘盒子’，也可以操控与之相连的‘盒子’和它自己的空间。”
她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时翎大概明白，所谓的“盒子”就是密闭空间，就像刚才在审讯室突然出来一样，也能解释为什么她没办法一下子离开密密麻麻的磁场。
规律修改·盒子空间。这作为她的创能名字倒不错，就是太可爱了不够霸气。时翎继续聆听着。
“我当然希望她是神经过敏，但是……但是她确实睡不好了，我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了，从她家窗户外钻进来的了一只手，邪恶的手！胳膊很长，从纱窗的缝隙里和水一样穿过来！那只手上长着眼睛！我看到的时候背后一阵发凉，我快吓死了！那只眼睛太可怕了，那是，人的眼睛，我认得出来，但是怀着歹毒的恶意，还有笑意！它进来之后，就蹲在天花板上的一角！”
时翎赶紧打断了她，抓起通讯器说到：“都听到了吧，注意这种东西的出现！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尚徽清有些说不下去了，她胸口提着一口气，仿佛那只手就在屋子里等着害她，仿佛已经被那只手看见。她想喝点水压压惊，却不敢动，仿佛回到了那天夜晚。
“我……我怕死了，但我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很清晰，我闺蜜被他盯上了。它肯定不是来找我的，我得救她呀！我不敢走过去怕被发现，借助相邻的房间绕过去，我不敢叫醒她，我怕那只手听到，但如果我不是独自在一个盒子里，有人打破了盒子的存在，我就没法转移走。我只好用被子裹住她，做出第二个盒子，才从屋子里跑出去。我知道那只手在我们出去后肯定去过房间里，因为第二天下午我偷偷过去，发现了满墙的涂鸦！用黑水笔画的，都是他原本想要做的事情。”
“太吓人了，我，我当时……”尚徽清红了眼圈，她是创能者，但同时也只是个初中生。她冒着危险救出了自己的朋友，而且每个晚上依旧在巡逻，很难想象她忍受着什么样子的恐惧。她不像时翎，能够隐藏自己。她只有脆弱的盒子可以依赖，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似乎是重新回忆这些太过可怕，尚徽清中止了叙述埋头痛哭，她仿佛觉得说话时那只手就在她背后。
“了不起……太强了……”时翎低声赞叹道，问北极：“这边有没有会平复情绪的心理学家？”
北极无语地小声对他说：“你老家你都不知道，我们刚来怎么知道？”
好在尚徽清平复的很快，毕竟已经经历过好几次，倒还不至于被缠住，“没事，我不需要。我要说正事，我的那几位同学，都没死，我把他们藏起来了。他们告诉我家长回家的时间，我也不敢帮他们请假，万一那只手和老师有关怎么办？好在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似乎默认他们请假了，也没跟家长联系。不过，不管怎么样，就算他们家长知道了按照逃课打他们一顿，也比被那只手抓住强吧！”
尚徽清激动地站起来，迫切地望着时翎三人，想要寻找一个答复。
“对，被打一顿，总比丢了命强！”时翎很笃定地给予她肯定，尚徽清的讲述，帮他直接了解了事件全貌，他很惊讶这个女生能做到这么多事。
但是那只手……
“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确定那只手找不到吗？”
“找不到的，那东西似乎只了解他们的住处，可能是跟踪过他们。哥哥，那到底是什么？”尚徽清眼中，时翎他们像是可靠的专家，或许是资深的超能力者，似乎很熟悉这些事情。
时翎摇摇头，“暂时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是有人在捣鬼，和你一样的……超，能力者。”
“而且这个人大概率是你的同学。”
看起来尚徽清也不傻，也猜到了这只手的身份距离自己很近，听闻之后并没有很惊讶。
但很可能，尚徽清的存在已经暴露了，那人今晚没有动手，说明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危机。得立刻进行抓捕计划，锁定目标。
恐怕还得尚徽清帮忙，还有那些受害者，幸好，他们没事。
时翎莫名松了口气，他一直担心的问题，被眼前的这位眼圈尚红的学生解决了。只要没事就好，还来得及。
“快六点了啊……”
北极看看表，一脸疲倦地附和道：“是啊，要出太阳了。”
第四章 换人
这个班级一共是68个人，对时翎来说盯梢并没有很困难，只要人手够多，总能看住每一个人。
时翎白天必须六点之前回家，这次的主要负责人也从他转变为两姐妹，毕竟他没有合适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夜不归宿。
从某种层面来说，他必须扮演好乖宝宝的形象，限制了他出行。
当然白天再出来也不算难事，准确来说他父母巴不得他能出去走走。
结合尚徽清的讲述，目标是该班学生的可能性非常大，初步判断创能为概念赋予，魔手具有思考能力，视力，是否有可操纵范围还不清楚，结合之前对方选择的地点，范围应该不大。
时翎其实能拿到的只有照片，但是就从这证件照来说，能看出来的寥寥无几，如果现在在上学，可能还好观察一点，放了假都在家里就算24小时看着也看不出什么。
毕竟基地只能在房外，别人在家里发生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在确定危险性之前，贸然进入别人房间就算是时翎也是被明令禁止的。
他们要做的是防止创能泄漏造成危害，因此更要避免自己本身成为危害。
“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从魔手抓人了。”在淘汰了几个方案之后，南极说到。
“那风险太大了，能保证不会有人受伤？”时翎立即反驳她的提议，“我还是觉得，最好能找到那个人是谁……”
“怎么找啊？喏，这个人，”北极拿起一张照片，“在校期间受保护费，虽然短短一天就被禁止并处罚，但有逃课等多向记录，成绩却名列前茅，你看看。”
“这个，勾结校外人员，恐吓同学，也看看。”
“这个，和同学打架，三次，其中一次是和目前受害人之一。”
“你要找弱势的？这个，休学一年，之前被霸凌，殴打他的就是上面的那个人。”
“找跟受害人有关的？这个，老师给的小道消息，带头孤立尚徽清和她闺蜜。”
“怎么找？”
北极说话间有点呛话的意思，可说的话都是事实，这关系太乱，甚至时翎还知道有关三个人早恋的情报。
他们的生活范围很小，大部分学生都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而这么小的圈子，单调的生活模式导致生态环境变得非常多样化，任何事情都可能成为牵扯。
时翎还提出不要走访，说避免打草惊蛇，而且缺乏捏造身份。
好，现在不能面对面走访，不是上学期间不能暗访，基地规定不能进别人家中不能盯梢，那除了坐以待毙还能怎么办？
基地在这时候打了个电话，给时翎的。
“喂？部长？您有什么吩咐呢……什么！？”
部长把耳朵离远了一点，等时翎鬼叫完了才重新开口，“你惊讶什么，我答应他们了吗？”
时翎怒骂道：“我们的任务管他们屁事！达特基地，我看他们是狗拿耗子！”
“错，这种影响恶劣的事件绝不是我们自己的任务，而是暗面的不幸！”部长正色沉声提醒道：“别说一个达特，就算所有基地都过来也不是不行。”
“但他们不是一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波蒂克和佐忒弥这么做，我还相信，达特？这个军事化商业化的基地，突然关注离他们八丈远的破事，肯定有阴谋！”时翎对达特的厌恶不是一两件事能说清的，本身他对这个基地就没什么好感。
唯一印象是，出事的时候他们不管，有利益可捞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话不能这么说，最近达特的领袖，换人了。原来那个老蝎子死了，前段时间刚传来的消息，换成了他的曾孙子。”部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时翎正在气头上，“我？这关我啥事？不就是达特基地换代了吗？听起来还是血脉继承制的。”
部长绕过话头接着说：“所以，这次任务最好赶在他们之前，或者避免与他们发生碰撞。如果他们敢欺负你们立马跟我说。”
“他们到底为什么看重目标，一定要抓活的？”时翎隐隐感觉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潜意识里提醒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方提出的解释是，以前老领袖在位太过无能且残暴，如今一定要痛改前非，全力协助我们共创暗面美好未来。”
“这T*的一听就是在胡扯吧！我们现在连锁定目标都困难，上哪儿立刻抓人，还要和达特抢来抢去啊！”
时翎本就烦躁的不行，这句话也算是带着点气，但部长听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急忙追问他道：“你说你们困难，抓不到人？”
“抓不到！”
“你再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感觉困难，抓不到人？”
“起码需要到今天晚上，我们把他引出来！而且我们需要战斗人手。”
“既然你这么说了……你也确实太累了，我没有考虑到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我们换队来解决吧。”
换队？
很快时翎就知道了什么意思，大约只过了一小时，两个人从楼上下来，鞋子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南极北极，啊就是你们吧！派来接应的两位执行官！”眼前这人看起来大时翎十岁的样子，脱下厚厚的棉袄摘掉帽子，露出干练的短发，扒下手套搓搓手伸向时翎，“你好，执行官零花，这次的泄露由我负责了。”
“你好，那我们现在从哪儿开始？”看对方来了之后雷厉风行，时翎也乐的配合。
对方伸手揽过身后另一人的肩膀，“啊？我们？你不是已经不算在任务当中了吗？”
哈？
“介绍一下啊，这位是黑弹，我的队友。”
“你好。”南极和对方握手问好，顺便将他们目前掌握的资料交过去。
零花快速看完所有，“嗯，不错，跟我们调查的差不多。把目标锁定为这个男孩。”
直接锁定？你们调查到了什么就直接下定论！
时翎靠过来拿起名单：“那个……”
“对不起，你的任务结束了。部长明确指出，目前这件事由我们来处理。”零花礼貌地拿过名单，“不过为了交接顺利，我确实得跟你说下我们的进度。”
“我们调查了这些孩子，其中你们怀疑的这些，一大部分都可以排除。而其中这五位，他们的父母家人有案底，这个人的父亲极为凶残，十二年前被抓。”
“我们立刻派人联系了他的小学老师，他过去有过打架，恶作剧同学，摧毁绿植，残害小动物的行为，没被记录也正常，打架这种事在小学甚至不入档案。而他的恶作剧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当时还都说是孩子不懂事，但你自己看看他的行为。”
“这样一个目标，没有档案，没有资料，确实很难找到，你还是个学生，没有经验不会从父母排查也正常，我们帮你解决了。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
时翎急道：“就因为他爸不是好人，就断定他是坏孩子这未免太……”
“停。你先看看资料，我们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坏人，我们和你一样是执行官，其他的人都没有被怀疑，可他不一样。还有他母亲的口供，我想这份口供应该会解释你的问题。”
从记录可以看出，零花是正确的，这人的父亲与他一样，将动物虐杀，同时他在的学校，发生过失火，投毒等重大案件。而目标的行为，几乎是小型翻版的他父亲。
这些行为都没有记录，因为只有他的同学告过状，他的母亲似乎是个好人，对他管的很严。
他会带钉子，会用假的饮料，会找来奇怪的毒虫，会骚扰女同学宛如一个恶棍，会跟踪其他学生，然后在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前，再露出无辜的样子。
但到了初中，这些告状，全部消失匿迹，根本看不出他有半点他父亲的影子，成绩在前十到前十五之间徘徊。他好像一夜之间懂事了，从小学那个恶劣的孩子，变成了三好学生……
如果真的是他，那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真的长大了。
懂得把自己，隐藏起来。
时翎脊背一凉，这人如果真的与他父亲一样，那比打架斗殴什么的，还要危险百倍。
那些人还知道怕，知道畏惧某种东西，就算再坏也只是坏人。
而这个家伙，恐怕是恶魔，是他父亲的恶灵又爬出来了一样！
为什么自己会漏掉他？时翎在心底询问自己。
因为自己不知道这些。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排查不到位，没有从对方的身世研究。因为下意识觉得人手不够，没有对他的过去进行调查。
自己只看到了眼下的这些人，只看到了表面的危险。
他应付贯了暗面的危险，只需要打过去，创能就暴露在自己眼前，威胁恐怖，都来自前方，都是可以解决的。
而这个小孩子，没有用创能，就隐藏好了自己，在一片人海当中，将自己变成了不起眼的样子！
然后自己，就无计可施了，只能等着他暴露，像过去一样，把问题转变为泄漏事件，从正面解决。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回家了，恍惚间敲门推门，房间里的暖气扑面而来，温暖而安心。
零花接管了“魔手”，南北极继续作为配合接应，而自己继续过寒假。
明确的命令，明确到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
“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家长问他。
“我……我可能晚上还会出去，我又约了别人。”时翎抬起头，眼神发直地望着窗外。
第五章 魔手
如果他像我就好了。
郭母一直这么想，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简直就是他父亲的翻版。每次看到他冲自己笑，就像看到了那个恶魔。
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在孩子身上刻下的痕迹远比自己这个从小带他的母亲要多，即便自己言传身教，严父慈母都扮演一遍，也无法纠正他的行为。
她一直相信，孩子是无辜的，就算那个恶魔再怎么坏，刚出生的孩子也是一张白纸。她相信自己可以养好他，就像当初相信自己可以摆脱那个恶魔一样。
但是她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却没法掌握别人的命。才五岁，郭贤就好像是他父亲的灵魂来复仇了一样，她多少次因为这个孩子恨得咬牙，又无奈地落泪，她明白教育不能靠打孩子，但她动过五次手。
唯一的幸运是他每次看到母亲落泪，也会表现得很后悔，哭的泪流满面发誓一定不会再犯，他听母亲的话，好像这是他唯一怕的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绝对不是孩子的恶作剧，那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谋害。导致她每天早上都会检查郭贤的衣服和书包，以至于接送他上下学。
总算是到了初中，他再也没有犯过错，甚至屡次被提名表扬，经常拿回奖状，还有竞赛的奖金。郭母一度以为他有救，直到有一次她发现了那些被拿来泄愤的小动物，其中一只她认识，是邻居家的猫。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看到了当年那人的影子，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又该怎么办？
等到他长大了，会不会……
这些梦魇困扰着她，明明在自己面前这么听话的孩子，为什么偏偏遗传了……恶魔的血？
她没法再想下去了，因为现在很晚了，今天本来失眠了才又想到这些，怎么想着想着，困了？
……
“把那位母亲带出来，没问题吧？”零花问道。
尚徽清抬手比划了一下，“嗯，是个盒子，可以带出来。”
“好，现在行动。”
零花很看好这个姑娘，这次任务明明她是证人，也是泄漏的创能者之一，但他依旧带着她赶来第一线。
“唉，不可以使用热武器，这种规定确实很让人头大。”零花活动着手腕，冲身后两人笑道：“不过，还好有你们。”
南北极的磁力未必输给火药的动力，有他们在也算是有远程打击能力。并且他们对金属的掌握集控制目标，救人，击杀目标等等于一体，看来这次调他们过来也确实考虑到了目标的特殊性。
零花贴心地交代道：“尽量他们家里解决战斗，不要扰民，这会儿都睡着了。”
但就在尚徽清抱着被子出来的那一刻，隔壁房间的墙壁，从里面被一拳砸碎！
“目标出现，黑弹。”
零花的搭档朝着房间的洞口，横跨整个小区的大路，从另一栋楼直冲向对面！巨大的手掌打开，想包住他却被冲击力带着砸了回去。
“小心，你的盔甲虽然抗腐蚀，但不知道他那只手什么材料。”
“我没事。”黑弹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他盯着满是石灰砖块的房间，对面的男孩左手撑着地面，右手在身后高高扬起，如同流体的手掌上，独眼也望着黑弹。
“你们也有超能力？”郭贤咧开嘴角热切地望着黑弹，“为什么要抓我妈？”
“我们只是保护她，你才是我们要抓的。”
郭贤毫不意外，似乎有点期盼着这一天，“我知道。就像你们抓走我爸，我妈提过好多次的那个坏蛋。”
“你觉得你是好人吗？”
“我只是自我防御，还有，我会保护我妈！”那只魔手骤然甩来，随着胳膊的前伸延长，那不是手臂可以划出的轨迹，魔手已经脱离了郭贤的本体身躯，朝着黑弹盖过来。
黑弹浑身覆盖着特制的钢甲，减震外带防御，因为他的能力迫使他横冲直撞如同老式的实心铁炮弹，但自身没有足够的硬度。于是这身战服就成了他的防御，外加上盔甲上的幻衣关节，使得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但这次他一头撞向魔手，只见独眼忽然闭上融入手心，一巴掌将他拍入地板！
“幸好我提前转移了整座楼的人。”零花庆幸道：“你没事吧？”
“有事，对方的实力很强。”黑弹只觉得自己像普通人撞上了一堵墙壁，寻常墙壁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层纸，这只魔手居然这么强。
“发射！”
锐利的尖刺，沉重的弹丸，这就是南北极的专属武器，她们的项链，手环，戒指，经过变形在磁力操控下就是天然的子弹！
这些金属从四面八方射来，要的就是魔手双拳难敌四手，迟早会打入他体内。
巨大的魔手拍挑抓打，将所有的子弹尽数抓走腐蚀，被腐蚀的子弹失去了金属特性，难以再被操控。这只魔手的反应，快到可以抓住这些速度接近子弹的金属，一只手便挡下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没关系，这里到处都是金属，路灯，钢筋，家具，只要南北极想要，取之不尽！
“停手，拉磁场！”零花果断命令道。
在强磁场内，人类的身体都会被摧毁，不同于当初阻拦尚徽清的空间阻隔，如果想要制服郭贤，一个不小心就会直接杀死他！
姐妹俩对强磁场的控制有限，而且这是她们最大的杀招，对体力和创能的耗费也是巨大。
既然零花这么说，就代表郭贤的威胁已经可以用这招。
南北极一人一边，磁力涌动将郭贤困在其中，但是魔手忽然将本体包成了一个球！流体似的胳膊在地板上一弹，猛然撞向南极。
磁场顿时混乱，南极却也来不及调动钢板或是别的什么挡住他，更何况她俩创造的磁场还未消散余威，单凭一人根本无法稳定地拉动金属，此时的她是最脆弱的，与普通人无异。
索性房间内的黑弹弹出，一头撞飞了魔手。
黑弹当然是想救南极，但这一撞使得魔手速度更快了，飞行的方向也朝向了零花！
“唉，这是你第几次坑我了……”零花在对面的房间里，他不知道魔手是不是故意的，也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就在这儿，只知道自己面前这堵墙很快会被撞碎，自己和身后的三位基地人员都会丧命。
规律修改：软化。
面前的墙壁被砸凹陷了进去，并未碎裂，而是如同泡泡糖一样，Q弹地容纳了魔手！
“原来是概念赋予，我没办法软化别人的规则啊……”零花急忙后退，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还会继续。
果然，魔手伸开，尖锐的指甲扎入墙体，两根手指轻松撕开了墙体，裂开后软化失效，墙体支离破碎。
“小眼睛，是你抓的人？”
小眼睛？“比你这个歪瓜裂枣长得好看多了！”零花虽然没停下后撤的脚步，依旧狠狠回击了一句，他眼睛确实不大，但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有气质的美男。
就算三十五了又怎么样？外貌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得是最在意的。
但年龄此时正是他们的劣势，研究早就证实，越是年轻，运用创能越是强大，再单调的能力也能玩出花来。郭贤如今十三岁，魔手被他操控的得心应手。
郭贤的眼里闪着恶毒的光，他已经想好，抓到一个人之后怎么做了，他要撕碎他，挖出那人的一切，然后把那人扔到他们身上！
这群人仗着能耐就来挑衅自己，是找死。
郭贤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唯一拥有特异功能的人，他也知道学校里那些小孩子们不是他的对手，就算班里那些人有的成熟，有的凶狠，但不过都还是小宝宝，或许还有那么几个长得强壮一点，称自己为“太子”“老大”，但充其量也只是网吧街头的流氓混混。
妈妈不让自己欺负别人，但是如果欺负自己的呢？
妈妈不知道，以前学校外面的那个蜘蛛哥，当时死在了河里是谁干的。他们总说自己是坏人，但是那群人看自己不顺眼就想来打自己诶。看不顺眼，就想来打自己，吓唬自己一顿。
老师不管，妈妈……让妈妈去和那群没爹生没妈教的家伙讲道理吗？或是打电话把他们抓起来，然后被放了再出来找自己的茬？
他比妈妈想的还要坏，所以不能让妈妈知道。
他们总说自己坏，但在自己眼里，每个人都坏，小学的那个蛮横的“小公主”，自己就划破了她的脸。那个势利眼的班主任，再也没办法走路。拿篮球砸自己的蠢货，被开除还折了跟手指，以后再也别想碰球了。
还有家里的三叔……我从四岁就看他不顺眼了，妈妈家里也有人不喜欢我，所以一场年夜饭就足以喝出点差错。
好像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怎么惹我了来着？记不清了。本来这些人也记不清，都有点模糊。这些人未必比自己好就对了，反正，妈妈是最好的。
所以不能让妈妈知道这些，妈妈只知道我残忍，并且，喜欢欺负小动物罢了。
想这些的时候，郭贤已经站在了包围圈中。
这群人，跟他们一样！
魔手高抬，朝着黑弹头顶落下，他要先拍碎这颗钢弹！再把所有人解决！趁妈妈没醒，自己就还是妈妈的好孩子！
黑弹依旧撞了上去，郭贤很是鄙夷，魔手的力量远比对方的冲击力大，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于是黑弹再次被拍到地面上，但就在拍打的力量消失的那一刻，他的一身盔甲忽然变软，南北极一伸手，顺着魔手向上蔓延！
“诶？”郭贤还没反应过来，他看到了地上这人防御没有了，大喜之下立马就要再拍一次。
可他察觉到了不对，软化的金属缠绕着他的胳膊，蔓延到了他的肩膀……
“抗腐蚀的材料有效，魔爪没有其他释放冲击的能力，所以，就这么打就行。”零花轻松地冲南北极示意，软化金属忽然旋转缠紧。对他们来说，魔手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第一章 黎明时分
海祥市。东区，中午一点。
时翎舒服地伸个懒腰，用力吸了一口气，浓郁的炖肉香味飘的到处都是，这是他昨晚就说要吃的红烧肉。
头还是晕，昨天睡得有点晚，就算到了十一点身体还是沉。他自己按摩两下额头，先是打开手机看了看，没人找自己，今天又是可以舒服打游戏的一天。
身上挂着松垮的睡衣，家里空调开了一夜这会儿还是很惬意，甚至让人不想起来。但他又渴又饿，而且不能浪费时间睡觉，还要打游戏呢。
“醒了？”他母亲躺在沙发上，已经习惯了他的阴间作息，自从放假回来，睡觉就没有早于零点的，一般能一点前睡就算早了。
“嗯，啥时候能吃饭啊？”时翎，准确来说，他用的是自己都觉得有些生疏的名字，元羽，洗了把脸上个厕所，喝了口水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往另一张沙发上一摊，闭着眼睛开始计划今天怎么玩。
母亲用力叹息一声，“唉，除了吃都是睡。已经炖好了，你咋不睡一天啊？”
面对母亲的抱怨，时翎早就习惯了，没办法，难得假期，不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这些时间。
“你别光玩，下学期是不是都可以考证了？你抓紧时间把能考的……”母亲一如既往的唠叨，时翎也没法告诉她，不管要什么证他都能带回来一个给她，就是不一定有用。倒不是证的真假问题，而是自己拿着再多的证也不过是幌子，他毕业了会继续留在基地，每次任务基地都会有报酬，时翎现在完成任务只能拿到一半，另一半存着，等他毕业了才会到手。即便如此也是不菲的一笔巨款，但现在没有合理的理由带回家，反而会引起更多的怀疑，反正自己钱够花就行。
他有些感慨，在家里时常很恍惚，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暗面的秘密一概不知，希望自己能平安，希望自己能实现梦想，平淡而质朴地期盼着儿子的未来，以及自己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那些恐怖的事物，能够摧毁城市的分身，可以污染人类文明的神兽，吞没乐沃的黑暗，复苏的古代皇帝……自己已经不止一次徘徊在死亡边缘，要不是身边贵人相助，自己有点天赋能力，早在第一次就死在了屠刀下。
“知道了知道了，先吃饭。俺爹去哪儿了？”时翎兴奋地舀出红烧肉和汤汁，浇在米饭上，配上土豆块和另一道炒鸡蛋，这是他外面心心念念想吃的美味。
倒不是矫情，也不是浪漫的修饰，吃了那么多美味，还是家里红烧肉炖的最香，一口吃下去炖烂的肉和米饭混合在一起，他感觉自己能吃一盆。
“跟恁叔喝酒了！”母亲一提到这事就很无语，平常都是晚上喝，今天中午就去喝了，“本来想问你去不去，你睡到恨不得下午。”
“正好，肉都是我的了。”
他一边吃一边看剧，已经回家快一星期了，他都快忘了在家当废人有多么爽，上次还是高考完那个暑假。
废是真的废，但爽是真的爽。
“下午去看看衣服不去？我上次看到个，得你去试试。”母亲问道。
“……可以，今天下午没约到人，出去走走也行。”
反正寒假也差不多两个月，不管有多少想玩的也都不着急。吃过饭他懒懒地躺在床上，在三人的群聊里开始胡扯。
“我最近看了一本书，说创能的类型会随着如人的天性做出选择，作者用了几百页举例论证从古至今的创能者的能力，都和自身想法有关。”说话的是凯森，是的，他醒过来了。就在三天前，此时正在家里静养。
莫伊：“乱扯，明明好多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创能是什么，我看过基地的调查。比如我自己。”
凯森：“我必须赞同你，我也不想顶着一头蛇乱跑。”
时翎：“如果我可以自己选，我宁愿选择露米的光污染能力。”
凯森：“所以你们最近都在家里吗？我最近家门都出不去。”
时翎：“吃了玩，玩了睡，睡了吃。”
莫伊：“我还在北方医疗基地，反正我家里人都是温提斯的，在哪儿都一样。”
莫伊抬起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呼啸的风衬着病房里的暖气更令人安心。说实话，自己应该没什么好担忧的才对，体内的创能已经逐渐平复，身体也被修复的差不多了，来年春天，自己应该就能恢复如初。
应该高兴才对，像时翎那样，吃了睡，睡了吃。
但是为什么照顾自己的人总是看起来很担心，很难过呢？
她想的是溯。
家里人都很忙，他们也相信基地能照顾好自己，基本上就来看过自己一两次。每日每夜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溯，自己的引路人。
引路人这个身份是温提斯过去就定下来的，当然也并非每个人都会有，他们亦师亦友，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如果新加入基地就有引路人，那么将会学到很多知识和技巧。
比起音璃和时翎，自己和溯的学习明显多很多。时翎毕竟还有个师父，格斗技巧，战斗方式都和梅尼恩学习。自己则是全权由溯负责，不得不说溯教的很好，但平日里也没见她对自己很特殊关照。类似现在这样，直接在旁边的床住下了。
自己和溯关系很好，但其实并未想过对方能照顾自己，感觉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也达不到那个程度，溯也不像那么热心的人。
可是溯偏偏就做到了，自己的生活起居，疗伤恢复，溯照顾到了方方面面。除了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担忧和悲痛。
她问过很多次，自己的伤很严重吗？但是溯的回答很明确，心事和她的病情无关。
那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
房间里有一道小门，溯此时正在隔壁，安静地吃完一碗拌饭，喝完热粥，窝在沙发里看着单调乏味的房间。
最近总是想起过去的事，照顾莫伊的时候看到她的脸，独处时深吸静谧的空气，好像那些时光幻影无处不在。
越是想心越是疼，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可越是压制，它越是上涌。
“这是你妹妹？”
“嗯，比我小了七岁。”
“怎么从来没见过她，没有创能吗？”
“没有，虽然迟早也会踏入暗面吧，到时候你可得多照顾着点她。”
“有你在，还用得着我？”
“那也不好说，说不定有一天你比我还有厉害呢？”
不得不承认，莫伊的思想，能力，意识都在成长，直到她受伤为止，溯一直在观看她的变化。她确实有在变，可能很缓慢，但迟早有一天会长大。越是随着时间推移，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明明是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或许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觉得二人相似之处实在太多。
在群星璀璨的暗面里，自己的创能算不了什么，甚至比这些弟弟妹妹都太过单调。本体强化：全身。这是唯一的能力，也是对她最精确的概括，她的力量，反射弧，体力，视力等各方面都得到了强化，仅此而已。
但很可惜，她没有空梏那种体质与巨力，单从力量来说甚至比不了凯森的蛇化，更没有莫伊天生的武器与枪法。如果真的是全能带来的均衡还好，但自己这只对身体的强化属实算不来什么全能。
尤其是和那个人站在一起，那个被誉为“女战神”的人，自己就像月亮旁边的萤火虫。
“我觉得你可以改一下名字，本体强化：潜能。你觉得怎么样？”
“向你自己寻求帮助，不要向创能求助，你看，你已经做到了我能做到的。”
“接下来，尝试我做不到的，比如兵器，现在可不是肉搏的年代了。”
潜能。自己的体内还藏着无数的潜能，值得被开发，去使用，理解，锻炼。如果不是她，自己恐怕根本做不到开发，只能停留在表面的强化混在温提斯一辈，也不会认识音璃。
而这些教诲，不过是最片面的记忆。那些生活中的点滴，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毫无保留地，如她所愿的那样，再度带给莫伊。
这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即便，做的不好。
溯自嘲地摸摸头，“还是比不了你。”站起身把餐具收拾到水池，打开小门回到了莫伊的病房。
而此时三人的聊天也基本上接近了尾声，凯森要午睡了，莫伊也要做检查。
凯森：“欸对了，我听说最近，有人想找我们合作。”
时翎：“什么合作？”
凯森：“你不知道？达特基地那边，最近不是动静很大吗？”
别说时翎，莫伊也不知道，二人迫切地催促他先别睡，讲完了再说。
第二章 菲郁的希望
说是合作，更像是道歉。这事得从部长那边说起，直到现在作战分部也还在为此头疼。
几个基地谁不认识谁呀，要说发个信息，打个电话，倒也简单。但达特基地送来了一封洋洋洒洒的手写信，足足5张纸，部长也不知道他是闲的还是怎么的，对方说这是一份诚恳的歉意。
信里不仅提到了过去五年，两个基地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摩擦，还阐述了老领袖妄图暗面的阴谋。
达特在五个基地里也算是很特殊的那种，他的领袖如今还是世袭的，现在老领袖离开，继承者是他的曾孙。
“那只老蝎子，就这么死了？”通讯另一头，温提斯总基地那边有些感慨，此时部长正在和三个人联络。
总基地不负责暗面作战，处理一切内务。此次达特基地来信，只给了作战分部，原因就是在暗面人的心中，这个作战分部更具有话语权。
温提斯的作战分部部长，地位基本上等同于其他基地的领袖。
“就算是他们家族内部再怎么不和，也没必要把自己曾祖做的脏事公之于众吧？”电话另一头说。
部长拿着几张信纸，复述道：“信上说，老领袖罪大恶极，固执凶残，他一直想恢复与各大基地的友好关系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原话说‘我们应该是朋友，暗面的危机需要大家共同去面对。’”
“我感觉他在胡扯……”
“我甚至觉得他在开玩笑。”
这些话不是看怎么说，而是怎么做。达特基地的所作所为在整个暗面都算得上臭名远扬，出事的时候他们不管，有利可图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之前波蒂克，佐忒弥，几家之间不是没有发生过纠纷，但基本都是个人问题，类似曾经的波蒂克凯迪朋挑衅。达特是基地从头到尾明确的认知，要和其他基地过不去。
“不过往好处想，说不定换了人，真的能有所改善呢？”
部长强调道：“这就是我想说的，我们还是得防着点。老蝎子活了一个世纪了，这死的也太突然了。新来的这个，谁知道是不是一只新的小蝎子？”
……
部长挂掉电话，迫不及待地起身离开座椅。她的能力也不是本体强化，最近天天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又累又乏每天一堆事，只盼着能早点休息。
下班咯～
当然这种想法只能暂时想想，因为晚上还会有更多的东西等着她，外派的执行官如今有汇报传来，好多都得交给自己做决定，临近新年，许多地方的创能者都有些不安分了。
晚餐是一天中最轻松的一餐，吃多久都没问题，部长正盼望着能借着晚餐时间休息一会儿，但路上碰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人。
好像没见过，但又有点眼熟……
再仔细看看。
嗯？
部长从轻松惬意的状态中回过神，这人胡子头发连成一片，但仔细看眉眼，可不是菲郁吗！
几天不见，怎么成这样了？
“你……你回来了？”
菲郁也正在看她，摸摸胡子苦笑了一声，“刚回，最近没怎么打理，您还能认出来我啊。”
“其实差点没认出来……”
部长知道他好久不在基地，为了找一个救醉薰的方法，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条路确实通往安置醉薰的地方，想来他也是第一时间过去看了。
部长迟疑地问：“你……有收获吗？”
菲郁的眼神平淡如常，不失望，不激动，“我不知道。如果不行，就再找。”
看着眼前的菲郁，部长其实心底五味杂陈，菲郁和自己算是老相识，二十多年应该算有了。他和醉薰，看起来年轻，其实比自己年纪大好多，两人如今没有五十岁也快了，甚至可能五十出头。
当年的自己见过他们最鼎盛的时期，三十年前，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其实很短很短，但足够一群少年缔造的王朝走向落寞。
如今的暗面，年轻人几乎不再谈论交响乐团，冰火双子星，这些曾几何时如雷贯耳的名字。温提斯也是那时候兴起的，在基地的冲突之中，乃至当时的暗面大乱中，真正搏杀出来的名号。
继曾经的玫瑰魔术师，灯塔女王之后，被称作复苏一代的翘楚，如今一个在冷冻，一个如同流浪汉般狼狈。
恍惚间，部长似乎又看到，当年那对桀骜与温和的搭档。最默契，最佳，无数的形容词都可以安他们前面，仿佛天生的组合。
他们都是能量聚集类的创能，更是此类能力的佼佼者，天赋异禀。如今的纪梦队，还有其他基地的所谓的新秀，都比不了当年双子星的名号。
直到，一场意外，火焰能伤敌，也能伤己。酒吧与咖啡厅从此分隔在基地两头，二人十余年不再见面。菲郁画地为牢，除非不可抗拒情况，不然再不踏出咖啡店，还是暗洲苦口婆心劝说，让他还是得出去晒晒太阳，不然恐怕菲郁早就缺钙了。
那份愧疚他一直压在心上，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如果可以以命换命，他会毫不犹豫换回醉薰。
部长想说些什么安慰他，想来想去只能说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
菲郁摇了摇头，之前基地里不少人想要帮忙，连部长都不止一次提出建议，都被菲郁一一谢绝了。
对此，暗洲的态度是，“让他去，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部长一直好奇，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挽回如今的醉薰。醉薰的肉体机能几乎被破坏，大脑意识能不能保留还是未知，菲郁好像只是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菲郁反倒安慰陪着他一起惆怅的部长，笑道：“您就别陪着我伤感了，我们不管再遗憾，他也回不来了，我一个人受他的影响就够了。”
部长想起自从菲郁冰冻之后的事情，“怎么可能，其实好多人都在等，等着双子星再次闪耀的那一天。”
菲郁尴尬道：“年轻时候起的名字，现在可别再提了。那时候觉得很帅，现在，这种称号还是留给新来的孩子吧。”说罢，眼底终究还是流露出落寞和悔恨，低声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再也不可能了。行了，您先吃饭吧，我回去休息一下，等明天有结果了再说。”
结果？部长一愣，“难道……你找到了什么东西？”
菲郁摇摇头，他不敢抱希望，因为不想再之后失望，“希望不大，如果您感兴趣，可以问问渊夜。我也不清楚更多，没法跟您解释里面的玄机。”
菲郁走后，部长边吃边想。菲郁的事情暗洲说了，不用帮他也无需插手，自己就随他去了。现在想来，身为部长确实得做点最起码的关注才行。
所以部长抓紧时间吃完晚餐，亲自去找了渊夜。一进门就发现渊夜在忙，整个人都要被屏幕和书籍淹没，听到部长过来他连头都不抬一下。
部长过来看了看这些东西，里面有的是旧书，很老的文献资料了，有的是新的研究，“这些是……第五元素？”
渊夜一边对比屏幕上的数据，一边回答道：“嗯，很古老的概念了。”
在很久以前，哲学家曾提出过一个概念，世界由基本的四种元素，地水火风构成。其实放到后世，这种包含了阴阳干湿对立的分类也能笼统地涵盖世间的规律，具有一定的说服力。
而在四大元素之外，或许还能存在第五元素，这么说来，菲郁是在寻找这第五元素的可能性来拯救醉薰？
渊夜说：“很不幸，我想这次未必可以成功。”
部长沉默了片刻，“有希望就已经算好了，这个研究过去暗洲跟我提过，我觉得不太可能。”
渊夜赞同道：“是的，我找到的资料里，不少有暗洲前辈收集的，可惜这个说法并未得到有效印证，虽然不是毫无可能，但菲郁这次的努力算是白费了。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尽量确保万无一失的好。”
部长瞥了他一眼，莫名地有些委屈，“你什么时候能向尊敬暗洲那样尊敬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才是你的引路人啊。”
渊夜沉默了，听到部长跟他扯一些研究外的东西，他顿时不再答话。部长也早就习惯，既然已经弄清楚了，自己也该回去继续忙了。
“你也别太累，虽然你的脑神经跟铁打的一样。”
部长就算知道渊夜很少会疲倦，还是随口嘱咐了一句，也没打算能听到回答，转身离开了。
在她快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渊夜快速地说了一句：“你也是。”
又极快地补充了一句：“你关心你自己吧，我不会有事。”
部长回头看了一下，渊夜继续忙自己的了，便轻轻离开了。
第三章 艾蔻拜访
时翎早已习惯有人找自己，平常没事队友会找自己闲聊，几位前辈会找自己说一些注意事项和新闻，师父梅尼恩也会经常给自己发新演出的录像，这些人找自己都不不奇怪。
但是有些人不远千里来找自己，就很奇怪了！
特别是，自己明明只是简单地想出去修个电脑，就被人“偶遇”了。
时翎对电脑完全不懂，他只会玩游戏，游戏都玩不明白，更别提配置啊拆卸啊那些知识。所以当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无法散热时，只好拿去找人修，不然的话打游戏容易出现黑屏蓝屏各种异常情况。
时翎推着电动车，将修好的电脑放到车篮里，刚插上钥匙忽然有人打招呼。这里是电子城的大门外，两侧停的是电动车自行车，中间的道路供汽车行驶，那人正是从车窗探出头问他的。
“上车，我带你啊。”
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时翎下意识扭过头去，寒日里灰蒙蒙的天气，这辆车差点没闪瞎自己的眼！时翎不懂车的牌子，但这种车一看就是，怎么说呢，非常想炫耀的人才会买的，不低调，夸张的暗金配橘色，就算放在路边也会惹人多看几眼的流线型。
但这其实并不让时翎吃惊，车窗里的那人有着病态的苍白肤色，眼睛眯成了个月牙，可爱地歪着头扒着车窗，正冲自己打招呼，才是令他吓得差点把电脑带车一起砸过去的原因。
“我去！艾，艾……不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也不怪时翎害怕，因为在印象里，这家伙到哪儿，哪儿就会出事情。
艾蔻直接打开了车门，“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呵呵！
时翎警惕地左右环顾，凑过去低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这里全是人你别给我整出爆炸！不然我一定把你交给基地！”
艾蔻迷茫地低头看看，她今天穿了一身卡其色的风衣，脚上踏着米白色小靴子，头上是一顶贝雷帽。眼神仿佛是在说：我这么无辜，哪有什么阴谋？
“你误会了，我真的是来看你的。”
时翎默默敲了敲司机的玻璃，司机稍微卡顿了一下，打开车窗是那喀索斯，翻着她的三角眼瞅着自己。
时翎：“你，加上这个杀手，嗯，你说我误会你了。”
艾蔻被他逗乐了：“什么玩意，那喀索斯只是开车的司机，你的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想害你啊。”
时翎感知了一下，车内并无危险物品或是第三个人，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理她。
“我不需要你带我，不然谁把我车骑回去？你有啥事去忙你的，别来找我！我跟你不熟！”
时翎说完双脚划动着倒车，一拧把手就要走，顺带提醒道：“别在半路停着，一会儿挡到别人的路了。”
电动车跑在马路上，风呼啸在耳边，正如时翎嘶吼的内心。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我出现幻觉了吗！
他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跟基地说，太吓人了。
然后，更吓人的一幕出现了。
自己把车停好，就看到小区里，赫然停着艾蔻的那辆车！
嘿，车盖都干净的反光。
时翎差点俩眼一翻背过气去，脑海里好像有什么炸开了似的顾不上多想背着电脑包就往楼上冲。
艾蔻不会对他怎么样，但他还是很慌，这人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就算她自己也不想引爆，那种躁狂的症状也不好说什么时候会让她发狂。
今天的午饭是烤肉烤鸡翅，在屋子外面都能闻到的香味。时翎掏出钥匙推门而入，温馨的暖气伴随着厨房的嗡鸣，家里静谧地令人安心。
倒不是说安静，反倒是有些声音显得家里更加和谐。
比如，艾蔻和自己母亲的交流。
“他回来了！准备开饭吗？”
“饭好了，可以直接吃。”
“好~”
时翎三观震碎地看着衣架上艾蔻的外套，以及乖巧地从厨房里拿餐具的艾蔻，他怀疑自己真的没睡醒，要么就是在路上其实已经被创死了，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觉。
相比眼前的这一幕，还是自己被创死更觉得可信。
暗面的事情他没跟父母说过，普通人不接触创能，这是暗面的共识。暗面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另一个世界，而在家仿佛回到了现实，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两个世界的界限被打破，自己曾经视作大坏蛋的人正在自己家，似乎相处的还很融洽。
正在此时自己的母亲出来了，“咋回来这么晚？你……朋友都等你半天了。”
朋友个棒槌。
“我，我们路上遇到了……你，来的挺快啊哈哈，哈哈哈……”时翎见母亲又回厨房，急忙拉住艾蔻问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艾蔻开心地笑道：“我来找你玩啊！朋友之间串门有什么关系吗？”
“我朋友你个棒槌腿！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
艾蔻忽然严肃打断了他：“我没跟阿姨说暗面的任何事，我说我是你大学的朋友，跟你约好了来你老家玩，我没恶意，不会伤人。还有其他问题吗？”
“你……”时翎没词了，自己要说的都被她说了，还说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艾蔻手里玩着衣角，拉着时翎往远处房间走的更远了点，“我要找一个人，追到了这边想过来看看你。”
“看吧，我就知道你有事。”
“不是我要追，追人这种事有的是人管。他已经跑不掉了，我就来找你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帮不上你忙，你是来寻仇的还是来求助的？”
“找你玩，而已。”艾蔻诚恳地看着他，难得没有疯癫的神态，“我说过无数次了，我们是朋友。起码，起码……我是把你当真朋友的，虽然你把我当成祸害。”
她认真的？时翎停下脑子里的负面念头，仔细看了看艾蔻，此时艾蔻穿着白色毛衣，没有花里胡哨的装束，正常到就像暗面之外的人，还显得有些可爱。
“可是我们又不是很熟……”
“不熟嘛？我在你刚加入暗面的时候就和你见过面，也帮过你一些忙，当然也拜托过你，真的不算熟吗？”
“你当时接近我就有目的的吧！不然你为什么要见我这个新人？”
“因为，因为……”艾蔻的眼神忽然一黯，张口欲言却终究没开口，又抿抿嘴唇开心反问到：“那你说为什么，我要不惜代价去接近讨好你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新人？”
“我怎么知道！”
艾蔻忽然直视着时翎，莫名发出一声叹息：“如果你真的都，不在乎了，记不起来了，那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这次我不会把坏事带到你家？”
时翎纳了闷了，这家伙今天非粘着自己干什么？平常在基地也没和她有什么交流。
厨房那边传来喊声：“该吃饭了！”
时翎焦虑地抓了一把头发，“行吧行吧！你可以留在这儿，但吃顿饭就走，仅此而已。”
艾蔻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把我当成露米诺斯，甚至谜镜那种朋友？”
为什么？时翎也说不清，但他就是觉得艾蔻很危险，而且很难定义为一个好人，不同于露米，甚至连谜镜也比不了，艾蔻是真的暗面中博杀出来才坐稳如今这个位置的。
似乎察觉到他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艾蔻嘲笑道：“如果你能早几年，带着你那泛滥的正义感和我见面，我想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说完，艾蔻一扫所有的阴霾，脸上重新挂起笑容，“不过说好的，你留我吃饭的。”
时翎再次谨慎地感知了一下周围的幻境，确认真的没什么危险才放心，“是，反正，基地也说过，不要我把关系搞僵。”
饭桌上的气氛出乎意料的和谐，给时翎一种不真实感，恍惚间好像艾蔻真的是他的同学，平常关系很好的那种。她闲聊间讲的故事，虽然时翎知道大部分是编的，但听起来可信度极高，也算是让时翎稍微放心一些。
此时家里只有三人，午饭单独留了一份给时翎加班的父亲，直到吃完艾蔻告辞，他才回来。
艾蔻乖巧地打招呼：“叔叔好。”
看起来家里突然出现个陌生人使得时翎父亲很惊讶，目光向家里人确认了一下，一边点头答应“你好你好。”
时翎急忙解释：“我朋友，专门来看我的。”
时翎母亲也过来送别，问道：“你一个人回去吗？自己一个人来的？”
艾蔻指了指楼下，“没有没有，我跟我姐一起，阿姨不用送了，我们约好在楼下见面。”
“哦哦那行，注意安全啊。”
“好。时翎，别忘了我们明天约好的啊，我到时候过来找你。”
时翎痛苦地两眼一闭，就知道她不会这么简单就走，什么时候约好的啊！当着父母的面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先糊弄过去再说，“啊好，你明天来了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就行。”
艾蔻披上外套，再次和三人告别关门下楼，时翎终于松了一口气。
时翎父亲左右看看，指着门外问道：“你大学的朋友？”
“是。”
时翎父亲疑惑地皱起眉头，“诶，我咋觉得，我以前见过她啊。”
时翎无奈翻了个白眼，艾蔻那么有特色的相貌，看一眼就能记忆深刻，上哪儿见过？“你记错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
时翎母亲也有点记不清了，“我也有点印象，感觉可眼熟，应该是外国人但是口语不错。”
时翎随口胡扯道：“她姐姐教的，她姐……在外面留学。”
……
艾蔻安静地下楼来到约好的地方，车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不如说车本来就没走。她和时翎口中的姐姐当然指的是那喀索斯，时翎再清楚不过她身边永远存在的这个保镖。
那喀索斯从后视镜看着艾蔻进来，汇报道：“目标已经走投无路，零花说今晚可以行动了。”
艾蔻阴沉地看向楼上，一回到车上，她听话乖巧的伪装自然不需要维持，“要活的。另外，明天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我们认识有十年左右了吧？当年的那些事，你应该很清楚，明天找个机会讲点给时翎。”
那喀索斯歪了歪头，她骨感的脸上两只眼睛显得很大，望着后座的艾蔻，“还是要让他知道？”
艾蔻点点头，“那一天的到来已经不远了，我们在准备，达特更是跃跃欲试，波蒂克表面不说什么，暗地里五年前就开始有动作。到时候不管是时翎还是我们，都会陷入危险之中。在那之前，还是要让他知道一些事情，那些不该他知道的，就别说了。”
那喀索斯发动汽车，“好。”
第四章 那喀索斯的片刻闲谈
如果人在沙漠里，海洋上，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那是一种看不到头的绝望。
黑头盔此时就是这种感觉，他身处在满是繁华的城市，却连一口热水，一口熟食都没得吃。
刚开始的时候，自己还能抓些动物，生个火，可是在城市里哪有多少动物？那些饭店飘来的香味，不断冲击着他最后的意志，自己能跑的方向越来越少，从一开始的四面遭到搜查，到现在自己只能一直向东，眼睁睁看着东边的路也即将被堵死。
算算时间，才不过半个月左右。
饥寒交迫。冷了可以捡衣服，饿呢？渴呢？在城市里，哪有什么河流小溪，没了钱，甚至不如丛林里好求生。
但凡自己选择去吃饭，哪怕是抢一顿霸王餐，行踪会立刻暴露，更别提赚点钱维持生活了。自己确实隐蔽的很好，但那群人就像是，跟在背后的死神，断绝了周围的一切生机，讥笑地望着自己垂死挣扎。
自己的路线，从宽到窄，一直到现在无路可走，根本不需要地毯式搜寻，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那个人……最擅长这样抓人，给一线求生的机会，将目标困到死路，无论做什么挣扎都是徒劳。
黑头盔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艾蔻面前。
很简单的房子，四四方方的空间只摆了一张沙发，一张茶几，一个柜子，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艾蔻身边坐着两个人，左边那男子一身休闲的西装，头发烫过在头顶宛如一道波浪，带着无框眼镜，保养的很好的皮肤还是难免生出了皱纹，掩盖不了年龄。右边则是时翎。
艾蔻贴心地递来一袋子卤肉和面包，还有一杯水，扑鼻的香味让黑头盔抓过来就吃。
那位男子踱步到他身边，沉默着蹲下望着他。
黑头盔忽然嚼着吃的开口道：“零花，你不用表现出来这种怜悯伤心的表情，我还用不着你可怜。”
零花的表情没变，回复道：“我没有在为你哀悼，我只是在缅怀我们的过去，他们是无辜的。”
“随便你。”黑头盔狼吞虎咽，直接无视掉了身边这人。
艾蔻轻声道：“给你准备了更多好吃的，看在过去的份上，让你吃个够。你们带他走吧，如果他再跑，知道该怎么做的。”
黑头盔吃干净了全部食物，一抹嘴跟着身边几人转身离开，“放心，我不跑了。”
“唉……”艾蔻痛苦地捂住胸口，满脸悲恸，“时翎啊，你看，就算是过去把你当亲人，也有一天会害你，你说，这暗面里还能信谁呢！”
“……”时翎没回答，他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了解他们的关系，没必要接话。他今天来也不是为了看艾蔻抓背叛者，而是看她到底还要耍什么把戏。
此时他唯一在意的，就是那喀索斯今天一直盯着他看，这位姐姐本来就挺吓人，如果与艾蔻那种不健康的病态还不一样，皮包骨的脸庞偏偏眼神空洞凶狠。艾蔻起码眼里有光，看起来很灵动像个活人。被这位一直盯着，用目光询问对方也不回答，就盯着看，着实不是什么愉快的感觉。
艾蔻平复了一下情绪，拉起零花的手，“黑头盔，是零花叔叔的搭档，如今成了叛徒，你心里有对我的不满吗？或者，希望我放他一条生路？”
零花轻松地笑笑，“搭档罢了，留着他后患只会越来越大，我为什么要开口提这种要求？”
艾蔻牵强地挂起微笑，“是啊，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
“那我先回去，您什么时候要走，或者，还有其他交代的，联系我就行。”零花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房间。
艾蔻闭上眼，双手不由自主地抖动，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拧动身子转回身对时翎说到：“我先冷静一下，不好意思，失陪。”
说完，艾蔻落荒而逃，不过熟悉她的时翎知道，她的情绪很容易失控，这会儿冲出去要么是发泄去了，要么是痛苦去了。
“老板她不会生气，应该只是伤心。”那喀索斯仿佛知道时翎在想什么，“虽然对她来说，两种概念往往一样，但表现还是有区别的。”
“啊，原来是这样，你确实很了解她啊。”时翎其实不想知道这个，只能随意附和了一句。
那喀索斯还在盯着他，非常有礼貌地问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时翎赶紧让了让屁股，腾出沙发的位置，“您坐您坐，还问我干什么呀。”
忽然觉得那喀索斯挺可怜的，跟着艾蔻坐都没得坐，还得被艾蔻拿来出气。时翎从第一次就觉得，艾蔻撒起泼来打那喀索斯，那可是真狠啊。
那喀索斯坐下来解释道：“不要怪老板情绪失控，黑头盔和零花都是老板的叔叔，曾经莱贝利的探员，这次黑头盔的背叛对老板打击很大。”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那喀索斯丝毫不顾时翎敷衍的态度，自顾自继续讲述：“其实，黑头盔过去和艾蔻的家里人有交情，是真的把艾蔻当侄女看的。”
时翎敏锐地注意到，说着说着，那喀索斯没有称她为老板。
“反倒是零花，他很尽职，可尽管艾蔻一视同仁叫他们叔叔，他也从没有对她有过任何多余的回应和情绪。”
“也……正常吧。”
“是啊，可是那个把她当作侄女的人，背叛了她，想要害她，还泄露机密给外人。而那个不在乎她，只在乎职位和钱财的人，始终听命于她，跟在她身边。你觉得艾蔻现在是什么感觉呢？”
“啊？”
时翎一愣，他倒是从未想过艾蔻会有这种复杂的情绪，听那喀索斯这么一说，他忽然觉得心里一疼。想必艾蔻目睹黑头盔离开，心里……也会有不舍吧？而回想起刚才，零花对黑头盔的遭遇甚至有点，戏谑。
那喀索斯仰起头，似乎是在回忆，“听起来有些难受吗？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久而久之，身边的黑头盔所剩无几，零花反倒越来越多。感情太过多变，由感情而来的关系链条太过脆弱，而由利益联系起来的关系，却坚不可摧。越是她信任的人，反倒越是容易坑害她，或许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可以信任的人。”
“哈哈哈……怎么会，这不是还有你的吗？”时翎觉得艾蔻应该是信任那喀索斯的，毕竟贴身的保命保镖，而且艾蔻都这样对她了，那喀索斯也没离开，不信任都难吧？
可是接下来，那喀索斯的话宛如绕口令，时翎听的云里雾里，“我？我是特殊的，信任我是因为她不信任我也没用，不管她信不信任我，都得信任我。所以，她最信任我。”
“你，你你，你再说一遍要不？”
那喀索斯没有重复，呆呆地看着时翎：“那是她小时候的事了，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讲给你。”
喂，您这么闲的吗！拜托一个保镖就不要装出贴心大姐姐在这里讲故事了好吗！
“其实，我不是很想听，我觉得，无论她有什么原因，都不能构成理由。我承认，我能感觉到艾蔻有自己的苦衷，但，她……”
那喀索斯打断了他，“她不是好人，是吗？”
时翎默默点点头。
“是啊，她是个坏人，很坏的人，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她是个坏人，都说她是个坏人。那她到底是好是坏，还重要吗？”
“你什么意思？我冤枉她了？”
“不，你丝毫没有冤枉她，你没有误会她，你看到的都是真的。”那喀索斯离他近了一些，“但你要相信，这个坏人有一种坏事不会做，那就是害你。”
时翎正想接着跟她聊，艾蔻回来了，一扫方才的伤感，喜怒都显于色的她要判断情绪实在太简单。
“时翎！我有话要跟你讲！”
那喀索斯默默站起来退到后面，让位置给艾蔻，明明还做得下一个人，那喀索斯就是要站着。
时翎不明白，这是他们的主仆礼仪吗？那喀索斯对艾蔻的态度，明明不怕她，不是畏惧的小心，为什么那么拘谨的样子？
他又怎么会明白呢？
时翎眼里的困惑被那喀索斯尽收眼底，她没开口解释，但思绪回到了十年前。
“那以后，我帮你充场面怎么样？你说的那种打手小弟，穿着铁甲的侍卫，这样你就有气势了，不害怕了。”
“对，站在你的身后恭敬地对你。”
“就像那个威胁你的人一样，如果他再用武器指着你的头，我会让他和你一样。”
……
艾蔻酝酿了一下，对一旁的时翎说：“你一定会感兴趣，这件事，是最新的研究成果。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暗面的成果。”
第五章 二次进化
“你应该遇到过，温提斯对外公布的那个创能者，我记得是叫，狄什么来着……”艾蔻回忆道。
“塞狄洛。”时翎提醒道。
“对！塞狄洛，对外公布的是，她一直隐藏了创能，但你应该知道她当时的突变，那是她本来并不具备的能力。”
时翎不想知道艾蔻怎么了解细节的，这家伙一定有自己的渠道和方法，“是，我们当时都认为她的创能改变了。”
艾蔻用力摇摇头，眼睛里闪烁着光激动地抓住时翎的胳膊，“不！那不是改变，那是进化了！或者说升级了。”
关于这件事，时翎选择先听艾蔻怎么说，如果只是得出这种结论，那么跟屁话没什么区别。
“其实，创能看起来花里胡哨，但都接近内心的本源，这种本源很复杂，但表现出来却很简单。古代的哲学家用最直观的方法展现出来的法则，就很能说明问题，比如，阴阳鱼，地水火风两两对应的干湿分别。”
“而在这种条件之上，创能作为与生俱来的天赋，到底是创能塑造了人，还是人决定了创能，抑或是两者毫无关系呢？其实，二者的先后很难说明，正因为他有这样的天赋，他才是这样的人，反之，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天赋。当然也有例外，我们先从普遍的情况来看。”
“不嫌我烦吧？因为要说明接下来的情况，我们最好把最基本的过一遍。那么，创能是否是固定的呢？这个问题从古至今一直有人在研究，也出现过先例，特别是在神话时代结束后，失去了丰富创能的创能者，一部分人疯狂地寻找让自己创能升级进化的途径，最后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只留下一个个假设，而最近终于取得的了突破。”
“虽然不会让每个创能者都产生二次进化，但提供了一种可能，目前一共有三种被发现的方法。”
艾蔻好像画知识点的老师，讲的时翎完全可以听懂，清晰透彻甚至不惜从第一页帮他复习，但不同的是时翎心底好像有一个深渊，在释放恐惧，被他一点点吸收。明明没什么要紧的内容，却让他隐约感觉，在涉及一个未知的领域。
“第一种是外在，如果创能的浓度纯度够高，甚至无限接近神话时代，或者更早的上古时代，那么会引起基因的共鸣，他们会觉醒，打个比方的话，就是老虎会觉醒猫的习惯？不太准确但凑合吧，也可以称之为一种另类的返祖现象。”
“第二种则是内在，这种情况听起来就很玄了，没有多大的理论依据。你知道人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会爆发潜能，比如力量会提升，应变速度反应能力会变快什么的，就是这个道理，有想法激发了身体的强化，那一瞬间也有可能完成进化。”
时翎忍不住自己想反驳的心，开口道：“根本没可能好吧，古往今来多少次有人在生死边缘徘徊，也没见多少人成功过啊。第一种听起来倒是有可能，但是神话时代早就是过去式了，你的意思等于说是现在人回到神话时代，会变得更强更厉害，可这早就结束了。”
艾蔻慢悠悠听他说完，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咯咯笑了两声，“纠正你两个误区，神话时代从未真正结束，你见过的衍泉巨兽就是个例子。还有，谁告诉你我是说让人回到神话时代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世界中本来就弥漫着创能，包括运用能力时带来的创能反应，但是太过稀薄，包括人的体内也是一盘散沙罢了。可是如果有能力把它凝聚，浓缩到一个罐子里，或者再大胆点，吃下去呢？”
这种操作时翎闻所未闻，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没人证实过这种操作可行，因为尝试证明的都失败了。
艾蔻话锋一转，“不过嘛，你是对的，这两种方法其实都不稳定，第一种可能性高些，但也就那样，毕竟已经决定好的创能，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结合塞狄洛的情况我们认为，有可能当两种条件同时存在，进化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当然，也就大个……能到百分之十吗？玄。”
时翎彻底无语了，“所以你说了半天，就是要告诉我，那些原本存在的假说，他们可能成立，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失败，对吗？”
“这不是就要说第三种了吗……”艾蔻忽然压低了声音，脸上的笑容愈发旺盛，“如果，能把别人的创能吸收到自己体内，算不算也是一种进化？”
时翎隐约感觉自己心里的一个猜测就要被证实了，下意识反问道：“啊？”
“你有没有想过，星座石可以带给认定的主人与二次进化类似的现象，同时一旦认主就不可更改，只有生命体消失才会有下一个主人。而星座石与创能同源，那么，创能是否也能达到这一步？”
时翎记得这个东西，音璃跟他说过，“你在开玩笑，这比刚才那两种更可笑，因为早就有人下定论了，这是不可能的！”
艾蔻的笑容越发让人迷惑，“没错，本就不可能，所以我才费了半天劲跟你说了前两种啊。”
时翎看着她的笑，有些烦躁了，说来说去兜圈子，“所以三种都是不成立的啊！哪怕你把三种都试一遍，结果也……”
时翎忽然没声了。
艾蔻伸着脖子仰着头挑眉示意他说下去，“也……？”
时翎不说了，因为他好像明白了艾蔻的意思。
艾蔻自己接过他的猜测，“当然，不是简单地都尝试一遍，而是将前两种的条件，变换形式放在第三条上面，压缩，可以是对外在被吸收的压缩，也可以是对自己进行压缩。而心理上的刺激，也可以是对主体的，也可以是被吸收的客体。将条件变一变，总会得到其他答案的。”
时翎思索着听完他的话，立马问道：“你们研究出了方法？”
艾蔻笑得肩膀耸动，“还得多谢你，你还记得你曾经帮我抢出的那个硬盘吗？那个东西，就和这个有关系。”
“你跟我说这个，不怕我跟温提斯讲？”
艾蔻大手一挥，开心地鼓掌，“你讲嘛！其实我说的都还是猜测，目前根本没有一种方式能稳定安全的带来二次进化，你跟温提斯说了也无所谓。还有，再跟你说个事，这件事其实一直是达特在研究，我们算是后来者，就算有成果也是他们比我们多。你看他们现在有动静吗？要是真有动静，那一老一小两只蝎子，恐怕早就忍不住了。小蝎子还到处示好，有点可笑。”
问题回到起点，时翎咬牙切齿道：“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艾蔻微微垂下眼睑，“嗯——说什么呢，可能是想跟你分享这件事，我挺兴奋的其实，但除了那喀索斯，我也没人可以分享了。也可能是想提醒你吧。这件事很危险，我们没有得出最终方案，达特估计也没有，但，既然我跟你说，就一定不是停留在假说阶段，你要小心。”
“小心谁？达特？”
“所有人。”艾蔻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大可以告诉你们基地，要小心，有些事我不会做，但达特会做吗？你们温提斯又有多少人知道内情，我明确地告诉你，二次进化所有人都在研究，缓慢，但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马扑上去地研究，温提斯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成果真的出现，达特是藏不住的，到那时所有人都能做到也不为过，你们这些维持秩序的，处理泄露的可就有得忙咯。”
时翎有些困惑，他以为自己弄明白了艾蔻的目的，可艾蔻的一系列操作更让他不解，“你跟我说，又让我告诉基地，为什么？你们难道不是应该，抓紧时间建立起优势吗？你们的创能者都有希望二次进化啊！”
“首先，我们的创能者不能二次进化，现在根本做不到，尝试成功又不代表一定可以满足人体条件。其次，我不希望达特他们成功后，你们毫无防备，那太可怕了，我比你们，包括波蒂克佐忒弥，更希望暗面可以稳定，大家友好相处多好啊！我还可以稳定地生活，吃喝玩乐，没事找你玩。最后，我怕你遇到危险，咱们是朋友。”
时翎权当真的去听，如果艾蔻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肯定要告知音璃部长他们。
第六章 凯森康复
无论艾蔻愿不愿意，时翎是肯定要走了，临走前时翎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的这些研究，听起来还简单，为什么会几千年研究不出呢？”
艾蔻解释道：“你听起来简单，但其实具体的操作，包括一些参数，创能的强度，压缩创能的技术都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同时，这种研究其实也就在神话时代结束后才开始，之前的资料，文献，技术，记录，基本上都找不到了，尤其是现如今，连记得那些的人都少之又少，哪有那么容易。”
和艾蔻分开后，时翎便直接向音璃和梅尼恩发了消息，回复的也很快。
音璃：“我会跟部长他们说的，她好像还真的挺关心你的。”
梅尼恩：“嗯，他们有这个想法很多年了。”
好像，都不是很重视的样子？
时翎脑海里全是相关的情况，如果艾蔻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想要让自己的创能进化，只需要吞吃别人的创能。艾蔻担心自己遇到危险，想来是真的，暗面真的不会因为这种事乱起来吗？
他没有问音璃，而是只询问了梅尼恩。
梅尼恩：“你觉得，他们就算成功了，就能让暗面掀起腥风血雨吗？或者换个说法，在这之前，他们就不会产生坏心思吗？达特波蒂克，还有一些小的暗面组织，想除掉我的人多了，但至今有人敢动吗？温提斯能安稳无恙，也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我们。在利益冲突面前，往往会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感觉，也对哦……
梅尼恩最后说道：“不过有一点她说的没错，肯定会有人暗中使坏，你小心点总是没错。”
“知道了。”
本以为这次聊天到此结束，没想到梅尼恩还为他准备了一份重磅大礼包。
“星座石那东西，你还记得吧？”
怎么可能忘？因为星座石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多少事情，又催生了多少悲剧。
目前已知的星座石，有温提斯的双鱼石和未完全公开的天蝎石，佐忒弥露米手里的天秤石，还有下落不明的处女石，以及衍泉巨兽身体里的两块，现在估计还在大洋里。
梅尼恩说：“目前据不可靠消息，又有三块星座石现世了。”
啊？？？！
星座石按照十二星座命名，一共才12块，目前已经出现六块，又多了三块？那岂不是以及九块？这是要干嘛，开会吗？
这么多，分给莫伊一块多好啊。
时翎还记着上次莫伊在涛山面对处女石的挫败，星座石说来算是暗面中足以引起争斗的力量，历史上也极少出现，有时更是莫名消失，想来那次是莫伊距离星座石最近的一次了。
梅尼恩告诉他，有人放出风声，这次出现的星座石大概率包含白羊，其他两个暂且不清楚。
时翎突发奇想，打字问道：“要是十二块石头都出现了，会发生什么？”
梅尼恩半晌没有回复，直到时翎快到家了，才收到消息。
“最好永远别出现，因为神话时代后，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
凯森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算算时间，自己在家憋了半个月有余，明明身体不痛不痒，可家里人就是不让自己干这干那，他怀疑自己在乐沃是遭到了什么精神攻击，或者和城内的异动有关，但偏偏没人跟他说准确的情况，就说他还没完全康复，再等等再等等。
别看在外凯森这个不服那个不忿，在家他却是格外听他父母的话，就算有时候他想叛逆，也会多想一下会不会惹得父母生气难过，实在迫不得已他会选一个温和的方法叛逆，或者妥协一下。
时翎对他的家庭有各种猜测，但其实凯森的父母只是温提斯的老牌学者。在暗面也算是几个世纪的老家族了，暗面的历史或多或少有记载，只是凯森本名谁也不知道，姓氏和真名都是个迷，往往会让人误以为“凯森”就是他的本名。
凯森的家庭有多悠久呢？起码往前推五百年，就能看到这个姓氏在暗面古籍文献方面的成就。
那是实打实接触过与触吞领主一般生物的家族，那种创能生物，甚至神代生物他们都不陌生，甚至有一定渊源，对古代遗物的研究和收藏也颇为丰富。
事实上，凯森家族的底蕴并不在于极多财富或势力，也不像凯森自己天天念叨的自己贵族什么的，时翎甚至一度猜测凯森家里人都还留着胡子穿着燕尾服，或者是有花不完的钱把凯森宠上天那种。
其实这些都没有。
凯森并没有所谓的靠山什么的，他的家里只是在暗面历史悠久，在温提斯地位不低。
这情况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可但凡知道的，从来没人谈论，也默认了凯森平日里的态度。其实，就他平日里的用词，说跋扈都算是夸他，起码跋扈是正常人的行为模式，他的行为说是“骄傲”，“无礼”都不足以形容，更像是个自命不凡的孩子，可从未有人尝试教育或是指正。
这很奇怪，从未有人指出这一点，仿佛都默认了一般。明明都可以批评他，可就是任由他像个二百五，还说着浮夸的用词。
就在昨天，他得知自己可以外出了，第一反应是要去看望莫伊，他俩这段时间可谓是同病相怜，看着时翎在外面到处蹦跶自己只能躺在床上，聊天时多次提到见面这件事。
他见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提上箱子准备出门，着实是按耐不住了。
而在楼上，他母亲的屋子里，夫人正在和“医生”交流。
夫人桌子上摆着凯森小时候阳光可爱的照片，肉眼可见的憔悴。
“医生”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说实话，要不是乐沃城内的遗骸复苏，同样强大的那东西也不会醒，凯森的情况本该一直稳定下去才对。”
夫人摆摆手，她当然知道如果不复苏的情况，但有了第一次就说不定有第二次，“唉，事情发生过了也不用再说。我只希望以后，我这个最无辜的儿子不会再被压制，能一辈子保持着主导权。他虽然变了，但我知道他还是他，我只要他一直是他。”
“医生”自知没什么好说的，自己知道的，面前的夫人都知道，甚至单从知识面来讲胜过自己。
夫人站起来揉了一把脸，将心中的恐惧放下，“不论怎么说，他没事就好，今天他该去看他的朋友了，我去送他，你也回温提斯吧。”
“好。”
……
“乖，小心一点。”暗洲扶着皮肤黝黑的男孩尝试着移动，毕竟失去视觉后他很少自己走路，从拥有到失去，习惯起来总是很困难。
男孩的毛发都是金色的，这种往往出现在彩球彩带的反光质感放在人身上格外诡异。他眼睛上戴着眼罩，完全看不到任何事物
这是温提斯的一处据点，规模很小，暗洲早在三年前就向部长要了过来。地处偏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不方便些但能有效避开耳目，目前只有不到二十位工作人员，不算暗洲。
这个孩子只有该据点的人知道，温提斯作战分布所有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存在。
男孩走的很小心，暗洲正在尝试帮他恢复行动能力，虽然难以恢复到正常人一样，但起码生活得能自理。
“老师，真的没有可以让我睁眼的办法吗？”
男孩比刚来的时候开朗了许多，起码现如今肯开口问她，甚至还会抱怨一些不方便。
“目前来看，没有，不过你迟早会有能睁眼的时候的。”暗洲拍拍他的头，“我们说过这个问题，你要珍惜它。”
“我恐怕要很久才能完全习惯吧。”男孩摸索着坐到床边，“老师，你不是说，以后我可能会有兄弟姐妹吗？”
“还早着呢，到时候你身为大哥……哪怕年龄不一定谁大谁小，但你是我最早的学生，可别欺负别人。”
男孩抬手摸着眼罩，对暗洲做了个无语的表情。
“呃，放心，我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男孩看不见，暗洲的声音带着笑意，但脸上的表情很沉重，似乎是对什么事物抱有期望，但又担心事情不会顺利。
“你们以后，可不能学着勾心斗角，虽然过去各不相识，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如同亲人。”
男孩认真地向她保证道：“我一定听老师的，将来无论几人，都亲如手足。”
暗洲自然不会知道，这位日后的长兄，一生都未违背这句教诲。
第七章 再乘风
车窗上映着银装素裹的雪景，莫伊说的真不假，这里几乎一直在下雪。
听说明年开春，树绿花红，和现在完全不同。
车里开着暖气，凯森的大衣敞着露出里面的毛衣，围巾放在腿上，一会儿下车了再戴上。从自己家到这边可不算近，中间还在外面休息了一个晚上，才精神饱满地过来。
算算时间，跟莫伊将近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光是去乐沃莫伊就没有随行，自己也昏迷回家了。想起莫伊受伤的原因，凯森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愤恨与狠毒的神色使得他鼻尖一耸。他不喜欢时翎那种多愁善感，暗面迎来送往倒也是常态，送走了醉薰前辈，好友兼队友重伤，一直伤春悲秋也悲不倒卡密，救不回醉薰。这是仇，是留在记忆里的动力，即便是衍泉巨兽被打碎也不足以抵偿。
有一点他和时翎倒是意见一致，所谓的那个卡密，必须偿还他所做的一切。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觉得脑海里有难以抑制的冲动，仿佛自己很强，强到能颠覆整个世界似的。
当然，他深知这是错觉。
……
黑白的光芒再在掌心汇聚，纯粹创能凝聚出的概念，两柄枪凝形出现。
溯和书愈在一旁，生怕有什么不测。
“看起来没问题了。”提心吊胆的莫伊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这对原本极其厌恶的长枪，心底格外安心和亲切。
曾经她并不喜欢这份能力，时翎的感知，醉薰的寒冰都使她羡慕不已。可是再握住双枪的时候，外表的花哨似乎并没有曾经保护队友的实用来的可靠。
“这说明我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对吧？”莫伊抬头问道。
书愈刚想点头，溯不放心地摇摇头，“再观察几天吧，放心，不到一个星期你应该就自由了。你说呢？”
最后一句是她问书愈的，她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说了，书愈只好苦笑：“真的没什么大碍了，莫伊自身就有恢复能力，要不是上次没有掌握创能外放的技巧，也不会导致创能受损，再等两天安排好，就能走了。”
莫伊期待地看着溯，就等着她同意，自己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溯情绪复杂地看了看书愈，接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字：“行……”
忽然有人敲门，书愈把门打开，凯森大步就往里迈，“嗨！”
莫伊开心道：“哎呦你可算来了，正好我刚获得了批准，总算能自由活动了，过两天咱们一起走。”
凯森随意地往床边一坐，反正周围也都是熟人，“行啊，过两天咱们也出来玩。这回轮到时翎受罪咯！”
莫伊显然没有跟上他的思路，“他怎么了？”
溯抢在凯森前面开口：“是菲郁，他，他要借时翎，还有和洛夭一起那个小家伙，去找点东西。”
莫伊一愣，这事她没听说啊，“真有这事？为什么没叫我们俩？小队不都是一起行动的吗？”
凯森慢悠悠地说：“准确来说，是他们三个组成了临时小队，所以说菲郁前辈是借走了时翎。”
……
假期刚过了一半，时翎重新找了个理由，说和同学一起约着出去旅游，跟家里人告别了。
“放心吧，就一个星期，还回来的。”
时翎不能不去，且不说菲郁是否需要帮助，单说事关醉薰，就算仅仅是有渺茫的希望，自己也得拼一拼。
神代遗物，咏冻寒疆·宝钻滴星，后来他才了解到，是一件能量聚集型的神器，放在神话时代里即为神明的武器。准确来说这是温提斯掌握的神代遗迹中的东西，但是醉薰之前从未有人能或者出来，只能考证一些资料。
而醉薰也并非自己一个人完成，就算是对拥有抗寒冷的他而言，一件神代遗物也并非那么好对付。菲郁和他一起进去，一起活着出来，这件神器便终于有了新主人，化作了醉薰创能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菲郁帮助醉薰稳定热量，醉薰独自使用便会导致现在的情况，被创能反噬，类似玩火自焚。虽然他抗寒冷，寻常寒冰只会是他的一部分，但终究不是元素化的生命体。
当时为了救下在场所有人，在没有菲郁帮助的前提下，醉薰几乎是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发动了这件神代遗物。
其实当时如果菲郁也在场，醉薰说不定也会一把拎起他过来辅助自己，二人之间虽然有积怨，但也不到和自己的命过不去的地步，毕竟虽然老死不相往来，倒也没拼命，起码都还在基地里呆着。
就算醉薰真的宁死也不接受菲郁的帮助，那……暗洲估计会摁着他俩一起，必须接受帮助。
他与菲郁究竟是因为什么结下的梁子，基地人闭口不谈，不是禁忌不能说，而是都不愿讲。
想来很痛苦吧，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是。菲郁从那之后一直活在愧疚和恐惧之中，而醉薰恨了他那么多年，一定也是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
言归正传，当菲郁来找时翎，他几乎是立马答应了。当初那一箭换来他们所有人生还，冰雪纷飞的画面已经刻在他们的脑海里，一生也忘不掉。
时翎美好地想着：如果真的能成功，两人说不定也能和好呢？
“明天我去接你，还有烟谣，你应该也认识。”菲郁交代到。
时翎大约明白需要自己做什么了，想来菲郁前辈是要找什么东西，烟谣的创能是寻宝，好像一个地图，而自己有着无视地形无视结构的感知力，仿佛一个声呐。
除非遇到像涛山那种情况，骷髅大帝的陵寝自成一个异空间，不然还真没什么找不到的。
菲郁说罢，又像是怕时翎不情愿，加了一句：“住宿伙食都不用担心，我会让你们吃好住好的，衣服也给你们准备了干净的，不怕那边的风沙。还有，我跟社长要了点补助分你们。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话……”
“够了够了，店长您放心，这已经很好了。”时翎有点受宠若惊，菲郁像是在恳求他们一样，生怕他们不来，把所有的事项都想好了。
就像过去在基地一样，看顾客的心情他就知道怎么调咖啡，用心做好每一步。
“谢谢。”
想来菲郁在屏幕那边，估计如释重负吧，有自己和烟谣帮助，也能轻松点。
“哦对了，虽然这次我们三个自成临时队，但你们的队友如果想跟来，也可以。我先提醒一下，这次或许会顺风顺水，或许会很危险。”
菲郁说的危险有两层含义，一是这次可能会遇到危险，人多力量大。二是这次情况并不乐观，最差的打算来看，队友很可能会遇险。
时翎思来想去，回复道：“我会跟他们说的。”
凯森还好，毕竟昏迷时时翎亲眼看着没什么身体大碍。莫伊大病初愈，能不能涉险还两说。他把这事跟他们说一下，并不想替他们决定，具体来还是不来，得看他们和身边人的主意。
从心底来说，时翎希望他们别来，他真的很怕他们遇到危险。
这已经是凯森敲开莫伊的房门，一天前的事了，凯森就打算来了之后，二人商量一下。
且不提凯森莫伊同溯一起商量，单说时翎。菲郁先来接的他，二人再顺路去接烟谣。
“嘶，店长您，最近很忙吧。”看到菲郁胡子拉碴，头发为了省事索性剪短，一点发型都没有，时翎险些没认出来。
“嗯，毕竟不是什么小事。”一开口倒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声音，令人听着就觉得回到了温暖的咖啡厅，“先上来吧，我们去接烟谣，离你这边也不远。”
不远？“咱们怎么去啊？”
“放心，这一路上可能要换两三次交通工具，但是无论是飞机还是开车我都和基地里说过了，会有人帮我们解决的。”菲郁说。
时翎感叹道：“哇哦，全都能解决了啊，听起来我们要去的地方挺远的。”
“是很远。”菲郁发动车子，来接时翎从家里走他自己开的车，“所以基地解决不了的，或者比较麻烦的，我拜托了暗洲前辈，她帮了我不少忙。”
时翎将行李放好，坐到后座，这次出行能得到什么，能否救回菲郁，这些未知数让他担忧，又期待。他希望看到冰冻的醉薰重新开口，希望看到两位前辈和好，希望自己，能帮上忙，越多越好。
菲郁倒是很平静，就算这次一无所获又怎么样，也不是第一次失败。“走了，我们先去接烟谣。”
第八章 绿洲的埋伏
雾南山。
小竹林内，白石流水，一间白色的小阁楼就在这片竹林山中。
此时一人正坐于石上，手里拿着一本爱情小说看的笑容满面，甜到心坎里去了。这人穿着一件大氅，格外保暖，恐怕这也是为什么他敢大冬天坐石头上。
房间内走出一个全身裹在绝缘衣里的人，闷闷地问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石上的人淡定地翻页，倚靠着石头悠哉道：“为师这方法有什么不对吗？”
绝缘衣侠摘下头套，居然是洛夭，无语地举起头套递到他面前，“你告诉我穿着这东西我怎么战斗？”
她师父慢悠悠地合起书本，端起石头上放着的热酒，“你不方便舞剑，但可以直接用电劈人了呀。”
洛夭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头套扔他脸上的冲动，“师父，咱别装了行吗，你是不知道我的创能吗？我不舞剑，哪儿来的雷电！你以为我是你啊！”
“唉。”当师父的长叹一声，仰头忧郁望天，“非是为师不知，而是为师怕其他的办法，会伤到你啊。”
洛夭脸上的神情微微一黯，不管怎么说，师父想这招确实有用，只是太累赘了。
“唉，而且，如果你穿上幻衣，创能是会覆盖掉你原本的服装的，也没什么用。”那人摇头叹气，“算了，这招我也只是随便想想，还是练好你的控制力吧。”
洛夭无奈地揪着领子，这件绝缘衣勒着脖子太难受了，“那我先去换了。还有师父，咱能不看小说了吗？你已经看了几天了，真不干点别的？”
闻言，她师父连忙抱住自己的书，生怕被她抢了，“这两天找到本新的，你让我看完先。”说着就要继续靠在石头上看书。
“烟谣真的没危险？”洛夭突然转入正题，这也是她今天一直想问的。
她师父刚打开的书又合上了，又一次抬头望天，但这次没有那股做作的忧伤，反而眼神很平静，“不知道。暗面从来不存在绝对安全的事。”
洛夭柳眉蹙起，“那为什么不让我陪她？”
“嗯……第一，你的实力比不过菲郁那孩子，去了和不去，意义不大，你连自己的能力还没控制好，容易伤到自己人。第二，我只是说不知道，又没说一定危险。为师只是颇具仙风道骨，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人。”
自己夸自己仙风道骨，真有您的，是指坐在那里煮酒看小说吗？洛夭叹口气，转身回屋去了。
她那位师父却没有着急继续看书，反而是翘起二郎腿，嘬了一口酒寻思了起来。
“要是菲郁成功了，这第五元素其实……”他看向洛夭回去的方向，摇摇头还是继续看小说去了。
……
时翎没想到这次来的地方会这么离谱，艳阳高照，炽热的风刺痛脸颊，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
他走在最前面，边走边看，感知着地下地上的事物。
烟谣无精打采地走在中间，用她的话来形容自己：“都快晒蔫巴了。”
而菲郁到没有受高温影响，跟在最后面殿后。毕竟能力因素，对高温低温环境都有一定的抵抗力。换而言之，如果连这点温度都耐不住，他也别玩什么火了。
“你们小心点流沙，最好跟我走直线。”时翎提醒到，“如果有不对我会及时告诉你们的。”
“我们该担心的难道不是迷失在沙漠中吗？”烟谣问。
菲郁解释道：“那到不会，水源，补给，路线这些都不会是问题，我们有基地的支援，比如通讯器或是我缝在衣服里的求救仪，想联系上基地办法很多，基地定位我们也不光靠外物。”
“你们都错了。”时翎担忧地揉揉腿，活动活动肩膀，“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还有多远，我的体力快跟不上了。”
这并非是抱怨，在下车之后他一直在省着体力走长路，但毕竟是徒步跋涉，沙漠更不比橡胶地柏油路，还要时刻保持感知周围，本就是他弱点的体力已经快枯竭了。
“我也一样，还有多久能到？”烟谣也不是体力创能，连本体强化的边都摸不着，虽然现在还不到走不动的地步，但最多再过两小时肯定会累。
“这……得问你们。”菲郁停下来看着他俩，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们之所以下车，就是因为这片区域接近我的调查范围，但我不清楚具体位置，我只能跟着时翎走。”
时翎发愁地望过去，四面八方是很蓝的天，很烫的沙，“我明白，但我没有感应到任何不对。”
如果从上面看，三个人在大沙漠中显得格外渺小，被周围的金色给掩埋，就像蚂蚁一样。确实有些可怕，没有坐标，没有建筑，没有生机。
“要不换个方向，去那边。”烟谣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试试？”
“换方向了吗？”时翎揉揉脸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走！”
此时反倒是菲郁只有跟着的份，从下车开始，他就只能跟着他们俩，这也是他请二人来帮忙的目的。
时翎扭头对菲郁说：“您知道我们到底该找什么吗？形状或是特点都可以，我也好注意一下。”
但菲郁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苍白：“不知道，我只清楚那东西很特别，记录上说一眼就能看出来。”
“啧，这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啊。”时翎嘟囔着手搭凉棚往前看，最特别的东西应该只有仙人掌了。
烟谣踢了一脚沙子，“会不会埋在下面了之类的？”
菲郁摇摇头，“可能性不大。”
沙漠里还能有多特别的东西？除非是有什么古城，或是宫殿，人造的东西倒是很特别。
说起来这边虫子也不少，还好有菲郁准备的鞋子衣服，不然别说这风和阳光，光是地里的怪虫被咬一口都受不了。
“你们等我一下。”时翎站定不动，对烟谣说：“你好好感受一下，确认一个方向指给我。”
“那边。”
时翎顺着烟谣手指的方向，将感知力收拢，加长加深，朝着一个方向往前延伸，同时覆盖地下的一部分，生怕错过重要信息。
这样虽然覆盖的面积小，但效率无疑高了很多，能少走很多路。
趁这个机会，烟谣凑过来问菲郁：“我们为什么来之前不用卫星找？”
“试过了，没用的，无论哪种技术，都扫不到一点痕迹。”
“这样啊……”
烟谣心里有些没底，连卫星都找不到，靠自己和时翎，能行吗？
时翎突然惊叫一声：“有了！”
二人闻言精神为之一振，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时翎挥挥手示意他们跟上，他已经锁定了位置，绝对错不了。
那里比其他地方要突兀，明显能感觉出来，形状没有感知仔细，但绝对不一般。
但离得近了，才发现那块地方不过是片绿洲，沙漠中的奇观，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三人也不是走了很远没水喝的旅者，自然也不至于欣喜地跑过去灌水，反倒有些无语地并排站着，一时间安静的只有风声。
烟谣率先打破寂静，“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咳，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大门啊，遗迹啊什么的。”时翎愧疚地移开视线。
“呵呵呵……”菲郁无奈地笑笑，“反正来都来了，不如歇一会儿也好。”
时翎其实也挺无奈的，，算算刚才走的这段路，也不算近了，一路上什么也没看到，他感知了半天，也就这块绿洲不同。
“唉，到底在哪儿呢？”时翎甚至怀疑，是不是菲郁找的这块区域有问题，亦或是烟谣指的方向不对，再或者，这里根本就什么也没有。
不排除这些可能，菲郁毕竟是从资料中找的，出岔子也有可能。烟谣的寻宝类似一种直觉，甚至不能说像别人那样可以自主发动。
“这水看起来好清。”烟谣走到水泊边，借着树荫享受着凉意，掏出水瓶，“看得我都渴了。”
菲郁也做到湖边，低头看了看，“或许这水能直接喝吧？可能过去就是这样，当然现在我们还是尽量避免喝生水。”
时翎乐了，“先不说我们带了足够的水，光是有您在，我们也不用喝生水啊。”
直接让菲郁开水就是了。时翎之前腹诽过，只要有容器，菲郁就等于是行走的电饭煲，灶台，热水壶，甚至还能充当暖气，虽然现在这温度用不到。
当然他最擅长的，估计还是煮咖啡。
咖啡……
三人说说笑笑，在这里暂时休息，却不知远处的机械眼，将一切都照入集中。
咖啡……
时翎脑子里闲不下来，一旦在任务当中，他会一直想，一直分析。
刚才自己脑海里的吐槽，莫名给他一种违和感，关于菲郁和咖啡的不对劲。
刚才菲郁说，以前的人直接喝这里的水，现在还是烧开的好，让时翎感觉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来，可能是以前的人不喝咖啡吧？
以前的人？
烟谣的声音打断了时翎的思绪，“在这里，能随时看到地平线啊。”
菲郁靠在一棵树上，也难得放松一会儿，“是啊，如果能配上日出，就更好看了，可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时翎脑子里还在想咖啡什么时候被发明出来的，下意识地顺着沧烟的视线看过去，确实能看到地平线。
就是这地平线怎么越来越宽了？
好像，还会动！
时翎一个激灵蹦起来，定睛仔细去看，此时什么喝生水喝咖啡的想法都被他抛到脑后，因为那边来了一支……
黑压压的队伍。
菲郁也看到了，“那是什么？”
他们整齐地排着队列，像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不止地上，还有从天上来的。
时翎的视线没有感知力好使，还未看清已经感知到了具体情况！
“跑！快跑！”时翎喊出声的时候，菲郁和烟谣瞬间朝反方向跑，不管那是什么肯定来者不善。
时翎边跑边对着烟谣说：“我没记错的话，待会儿你先跑！”
“什么？为什么？”烟谣可蒙，时翎急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是异造机体！很多的异造机体！”
菲郁忽然停下，“前面也有。”
在沙漠中，一切都看的格外清楚，连障碍物都没有，就见四面八方呈包围之势，将他们困在了当中。
“异造机体？！是他？”烟谣大脑一片空白，那个人又一次找了上来，毫无疑问是找她，怪不得时翎让她先跑。
三人又不得不后退，回到绿洲当中，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
菲郁无奈地环顾四周，将二人护在身后，“别跑了，想办法突围吧！”
第九章 无可奈何的绝境
沙漠上狂风掠过，时翎恍惚觉得自己身处在沙场上，两军对垒，只是自己这边有足足三人之多，而对面的人马……
接近于无限。
这是他看到异造机体最多的一次，和这次相比过去那么一两只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而且这些机体形态不一，有陆地有空中，短短的时间里那个老家伙居然研究出了能飞的。
俗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人上十万彻地连天。这放眼望去，各种型号的异造机体，时翎也叫不上名字，但总数一直蔓延到天边，四面八方根本看不到头！
打吗？拿什么打？
就连菲郁都惊了，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大队埋伏出现，无论哪个势力也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相当于创能者的队伍，但对面来的这些根本不是创能者，确切来说连人都不是，却拥有不弱于创能者的战斗力。
最前排的异造机体传出声音，想来是体内装有发声装置：“无关人员可以走，烟谣和时翎留下。”
言简意赅。
时翎微微冷笑，目标果然是烟谣，连自己也一并被盯上，“我怎么也成有关的了？跟你很熟吗？”
“你跟我无关，所以我不需要抓你抓活的。”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看起来有十足的信心。
时翎无语地和烟谣对视了一眼，“你很有梦想啊，有把握抓住我？”
对方不再跟他废话，前排的异造机体朝着他们张牙舞爪地发起冲锋。
菲郁两手一张，灼热的能量从体内释放，于掌心身上燃起烈火，高温与火舌同时扑向前方，这温度能熔化金属，地面上的沙子瞬间变成了结晶体！但后面的时翎和烟谣丝毫没有感觉，菲郁将能量完全控制在了前面。
老人透过监视器看着这一幕，干瘪的嘴唇赞叹道：“神奇的能力啊，连我都很难解开，但好在……”
这些异造机体在高温之下并未被烧化或是变为灰烬，火焰在他们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们毫发无伤地冲过火幕，这炽热的大火仿佛是为对面在助威！
“什么东西？”菲郁惊愕之际双手并举，借助火焰爆炸的冲击暂时抵挡，但异造机体们只是后仰倾斜，双脚仿佛嵌在地里，以人类难以做到的韧性再重新站直，仅仅阻挡了几秒。
“他一定是升级了，我想不光是火，就连洛夭的雷恐怕也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烟谣面如死灰，就连她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实验体，准确来说已经算是成品了。恐怕那人是将仓库里所有的异造机体全部放出来了，而且都做了相应的升级改造，别说火，雷，现在的状态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也不为过。
时翎看着脚底下，他的能力理论上虽说可以从地表一直穿到地心，但那样做在半路恐怕就死了。虚化的时间是不可能一直维持的，中间哪怕间隔一两秒，温度和压力也足够摧毁他。再者说，自己也未必能发动那么多次能力，创能是有限的。不过，要是从人群当中不断虚化冲出去……
好吧根本不可能，自己的体力与正常人无异，要徒步跑出去的话自己会先一步体力不支。而且自己跑了，菲郁和烟谣又该怎么办？
时翎的能力确实是公认的难捉，但并非完全没有办法。像目前的这种人海战术，就能直接把他耗死。
问题远比困难多。就算他们插上翅膀，天上也有空中部队。自己甚至不同于烟谣，看这个意思，烟谣对方要的还是活的，而自己？人家压根不在乎！
毕竟这老头跟卡密有关系，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自己消失，就是最大的喜讯。
菲郁早在第一时间发了求援，不管能不能传出去，就算信号被封锁也无所谓。无论是收到了求援，还是他们的信号被屏蔽，基地都会发现。可问题是，现在等得到那一刻吗？
他们不会有这种机会，因为异造机体装载的武器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菲郁能挡多久？对方不怕高温火焰，菲郁的近战格斗明显不够看。时翎的扑克牌也在空中乱飞，尝试阻挡并反击，但刮蹭切割根本无法造成伤害，就像是用稻草戳钢铁。
“我感觉我们就像原始人！”置之死地的危机感使得时翎脑海中一片空白，惊出一身冷汗。恐惧吗？根本来不及，只有条件反射般的反抗。
感知力全开，天上地下，他需要感知力保持扑克牌的飞舞，同时急切地想着应对办法，对方不是来跟他过招的，上来就把武器全掏了出来，根本不留后手，好在有烟谣在，大规模的远程武器迟迟没有发动。但总有别的攻击方式，时翎很确信，因为他感知到了这些东西体内的结构，只是叫不出这些武器的名字。
但他感知到了奇怪的东西，像是蓝宝石的微光，他拉起菲郁烟谣，朝着旁边的湖泊跑去，“别挣扎，跟我！”
他拉着二人纵身跳进了湖里，满身利刃重锤的机体停下了一瞬，他们的制造者给他们加装了多样武器，把水里的生物震碎的音波武器，或是一些其他的手段。但偏偏这次目标当中有一个烟谣，他们必须抓活的。
异造机体整齐划一地跳进水中，无论是沙漠沼泽，海底天空，他们都可以自由活动。在大军后方的老人忽然站起来，催动自己的载具向前走。
……
往下游。
时翎没学过潜水手语交流，这种简单的沟通用手指指就能做到。三人狼狈地游向深处，菲郁还算学过点技巧，时翎和烟谣就是完全的狗刨式，只能希望憋着的这口气够用。
三人根本没做水下准备，毕竟来沙漠谁会准备潜水用具啊！
他们一路朝着时翎指的方向游动，后面的水忽然被搅动，那些异造机体下水了。他们没有安装涡轮之类的设备，但是双脚与鸭蹼一样踏水，原本拉开的距离被轻易缩短。
时翎一慌神，手脚有点错乱，怎么游就是不往前走。菲郁忽然拽住他往前一带，三人一鼓作气冲出了水底。
好像滑滑梯一样，从上面就掉了下来。
也许这里就是菲郁要找的地方，与其他地方与众不同，时翎在水里逐渐想明白了。绿洲现在作为沙漠中的常识景观，早就被看作是沙漠的一部分，但其实站在自然的角度看，绿洲与周围的荒芜确实明显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这附近有过文明，那么这片水源更是稀有宝贵，即便不像河流那样可以孕育自己的文化，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藏。
下方漆黑一片，时翎却能感知到周围空旷辽阔。菲郁不敢轻易点火照明，因为不清楚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易燃易爆的气体。
“等等！别慌！”时翎喊出来被自己的回声吓了一跳，“他们不追了。”
他感知到异造机体跟了过来，但是没有追，像是木桩一样站在原地。甚至后面的机体再过来，挤着前一个倒下，他们都没有反应。
“什么，情况……？”时翎呢喃着向来路感知，却发现那里是诡异的混沌，有东西阻隔了自己的感知。
“烟谣，你有印象吗？”时翎劫后余生，庆幸之余大约猜到了什么，“上次我们在涛山，是不是也是这样？”
“你是说骷髅大帝的陵寝？”烟谣记得，她当时可是被抓的，想忘记都难。
时翎上下四周感应完了之后，笃定地说到：“没错，这里的创能力量，已经足以形成异空间！这里就是和骷髅大帝一样的神界！”
生的希望和寻找目标的落定，让菲郁的精神为之一振，刚才异造机体的表现着实让他有些后怕和挫败。“也就是说，我们真的找到了？”
时翎不想打击店长，但关键时刻还是要实话实说，“倒也不是，先不说这里有没有您要找的，万一找错了，我们就是竹篮打水。还有，这里万一就这么一条路，没有其他出口了呢？”
偌大的地下宫殿，只剩下了呼吸声。
烟谣忽然开口，声音比之前都要淡定，“没关系，我能救你们。”
“最好不要。你不就是想用自己换吗？”时翎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同时劝说着她，“会有办法的。”
话虽如此，但他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办法。
菲郁本想说，是自己叫他们来的，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他们出去。不管是什么材质，从那些东西的表现来看，不可能完全不怕火，方才一定是温度还不够高。菲郁其实没试过自己的极限，如果拼尽权力，或许能试试。他不像醉薰有咏冻寒疆那种层次的古代遗物，所以这话显得太满，就没有说出口。
“往里走吧，店长您尽量别点火，我帮你们看着路。”时翎抓住二人的肩膀，一左一右，此刻他是唯一的眼睛。
这里结构很整齐，时翎只能往前走，后面是异造机体，无论这里面有没有机关，都得往前。往后没有退路，往前，或许还有求生的希望和反击的可能。
第十章 机体
时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这里与骷髅大帝的陵寝一样，衍生出独立的一个空间。他的感知力无论是向四面八方上下左右，超出了石壁都只能感知到一片虚无。
根据上次的经验，能产生这种错位的神界，这里面肯定有某种物质，类似星座石的东西。
时翎偷偷拿感知力去“看”菲郁的面部表情，再大胆一点，也许就是菲郁要找的东西也说不定！
仔细想想，或许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处女石能让陵寝里的不甘枯骨化身为骷髅大帝，那么救活醉薰自然有希望。
目前还不清楚，这里到底收藏着什么。如果走到尽头真的遇到一个骷髅大帝2.0版本，不管他真实身份是什么，时翎打定主意立马往回跑，顺便唤醒这东西让他跟那老头打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里有些不一样。”时翎感知力保持着一定范围，没有浪费地一直往前探索，感觉没什么危险终于松了口气，开口和身边人随口搭几句话，“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能形成这种空间，里面却什么都没有。而且，这地方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菲郁左右换环顾，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你是说太平静了？”
“我能感知到它的结构，这些建筑没什么危险，太安全了。还有，这里除了我们，根本没有活物。”越是这样，时翎越感觉脊背发凉，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他感知不到，就无法提防危险的到来。
烟谣歪歪头，她的能力虽然不是主动开启的，但此刻这么平静，甚至有些雀跃，让她觉得或许里面是安全的，“可能，这里真的很安全？”
“没道理啊。”时翎努力感知四周的岩壁，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信息，可惜，这里既没有文字也没有壁画，干净的像是拿水泥抹的。
烟谣轻轻拽了一下提醒时翎，“其实比起这里，我更担心的是后面。”
“那些异造机体，这次似乎没有自己的想法，离开了控制就不会动了。”时翎记得那些机体进来后堆在门口，像是一堆废铁。
“那些东西本来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地下回荡着烟谣幽幽的叹息声，“这些不过是残次品，异造机体的实验体罢了。”
时翎大吃一惊，他回忆起过去遇到的那些异造机体，根本没有这些厉害，“啊？可是他们看上去比过去的都要强……”
“异造机体不是用威力评判的，那种叫做武器。他的目标，一直是生物与数据的结合，不会思考的机械他不要，孱弱的肉体他也不要，只有结合了两种，诞生了自我意识的存在，骨肉和金属的完美造物，才是他的终极目标。”烟谣罕见地谈到，那个曾经是她师父，自己一度将其当作家人的存在。
“你觉得他的技术很烂吗？过去只会派些破烂跟我们打，不是被音璃打碎，就是被洛夭电坏。那是因为那才是他的骄傲，初具雏形的异造机体，拥有了本能的反应，甚至可以借助发声器官说话。而这次来的这些，是他过去的实验品，以机械为主导的武器。”
那么多的失败品？
菲郁的手突然握紧了，“这些东西，是他的改造人？”
“不，这些都是他创造的，并不是你们想的改造实验。”烟谣眼底深处划过讥讽的冷意，当然谁也看不到，“他鄙弃有机体诞生的生命，同时很胆小，生怕被你们……准确来讲，现在是我们，发现他的存在，不敢做那种事的。”
此言一出，无论是菲郁和时翎都松了一口，还好最坏的猜想没有应验。
随之而来的是好奇，时翎问道：“那他是怎么探究，你所谓的，生物和数据？”
烟谣忽然沉默了，黑暗再次被寂静填充，直到时翎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想转移话题时，她终于开口了。
“他会自己培养。你见过他的样子吧，不像一个科学家该有的样子，对吧？但其实他在生物方面的钻研，绝对高于他对机械的了解。”
时翎感觉对于这个敌人，他了解的还是太少了，“说了半天，他到底叫什么？”
烟谣回答道：“培伊迪，这是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或许对他来说真名存在与否也无所谓了。”
两只手忽然抬起，打断她的介绍，拦住了左右二人，“停！”
时翎站住了，他自己没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打颤。这里已经没有了路，他们被困在了里面！这里面很大，宛如操场那么开阔，但连一个能让虫子钻出去的缝隙都没有。
“完了……”时翎脸色煞白，回头看向来路，这里的结构很复杂，倒是有几条岔路，但所有的岔路都会通向这条主路，根本没有其他的通道可以走。
也就是说，他们被外面的异造机体困住了。哪怕外面什么都不做，他们迟早也会因为没有食物水源氧气，从而葬身在这里！
烟谣伸出手摸了摸，“没路了吗？”
该怎么办？写点什么吗？自己明明还在放假，怎么可能被留在这种地方？时翎额头与背后渗出一层冷汗，用力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压力几乎把他摧垮。
“我说，我们的救援能赶到吗？”时翎抓紧了菲郁的胳膊，跟他们讲：“这里，很开阔，对，中间有一个盘子，一个大盘子，黄色的土石做的，周围什么也没有。”
此情此景，菲郁当然明白，时翎想要借助这里的某些东西逃跑，可根据他说的，这里除了四周的石壁，只有中间地上的一个大盘子。
菲郁伸出手仔细感受，“创能反应这么强烈，居然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
“我怎么知道啊！”时翎怒吼道，有那么一瞬间，极大的绝望使他濒临崩溃，要是自己留在这里，和一个咖啡店店长一起，恐怕有人会很伤心的吧？可能没那么多，但总有家里的亲人，或者，自己的朋友。
烟谣倒不会有事，看样子无论如何对方也不会伤害她，但或许也会生不如死。
冷静，连衍泉巨兽都那何不了自己，区区异造机体……他深吸了一口气，“大不了，我们往回跑，说不定还有些机会？万一地面上的援军已经来了呢？”
远处，来路的尽头传来模糊的回音：“没人来，你可以放心了。”
完蛋！时翎吓得呼吸一滞，他对这个声音的恐惧，甚至不亚于此刻的烟谣。机械的摩擦声纷纷杂杂，那些战斗机体，他们顺着道路，沿着墙壁爬行，一步步向这里逼近！
菲郁上前一步将二人拦在身后，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自己不可能借助时翎的口述辨别方向，就算这里的气体不对劲，自己也能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火焰一丝一缕地从他的体内冒出，烧去了他的外衣，如同滚烫岩浆般的衣服出现在身上，这是他的幻衣。炽热到发红的火焰从他体内冒出，这里的空气是正常的，就是不知道是否有限。高温被压缩控制，火焰从外放转为内敛，被菲郁牢牢地控制在体内。
此时的菲郁宛如一轮小太阳，幻衣的红光照亮了周围。和时翎说的一样，那些岔路最终通往这里，如同操场大小的空地，中间只有一个石盘子。
他亲自下来了！不知道是对烟谣的执念，还是自己机体的自负，培伊迪本人也钻进了湖底。
“猜的倒是没错，这个空间隔绝了我的信号，我终于接收到了你们的录音。看来，我的这个学生给你们详细介绍了我。”
一个球形装甲由远及近，前排的战斗机体打开了喇叭：“没错，这些确实都是武器，不配称作我的异造。而你们面对这些武器的无能，更加让我确信了一件事，单纯的骨肉实在是太过脆弱。”培伊迪的战斗机体们已经兵临城下，时翎三人没有退路，只能往前。
第十一章 拼得一线
人数，在生死战中带来的往往是巨大优势。
时翎当然希望自己能像传说中那样，一个人凭自身实力，单枪匹马杀出重围，最后累倒在亲人朋友的怀中昏睡。但他能依靠的，只有手上的牌，打到对方身上好像还不如刮痧板的效果好。
至于他的队友？一个退休老店长，加一个战斗力为零的小迷糊。
战术是什么，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待会儿我全力掩护你们，如果实在不行，时翎，你一定要往前跑。”菲郁浑身上下散发着红光，他已经不敢碰时翎了，现在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碰到自己的皮肤就会变成焦炭。
时翎能跑掉吗？悬。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穿透是一瞬间的，无法长时间维持。只要一离开烟谣周围，子弹恐怕会把他淹没，而隐身更是不一定有用，对方但凡有安装一些仪器，或许就能发现。
得试试。时翎知道，如果自己冲不出去，那三人就就会淹没在这片大漠里，恐怕找都找不到。自己冲出去，还有变通的希望，就算是枪林弹雨也得往前。
高温凝聚在掌心，菲郁有充分的把握，控制住自己的能量，即便是在狭窄的地洞里，也不会波及时翎烟谣，“我说让你跑，你就跑……”
“……好！”时翎的身形变淡，消失在空气中，无论如何隐身还是更方便一些，就算对方有雷达之类的功能也罢。
此时洞里已经被照亮，烟谣平静地看着时翎和菲郁，忽然很遗憾，遗憾没有跟洛夭做个正式一点的告别。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无论如何，培伊迪不会伤害她，但如果这次被他带走，自己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
烟谣心里其实很害怕，脑海里浮现的，是平常和洛夭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那间房子，那座山……她害怕这些熟悉的画面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了，这仿佛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再看过去那些无聊的日子，所有事情都变得那么有意义。
培伊迪这次破釜沉舟，拼着自己被五大基地发现也要带她走，这足以说明他等不及了。烟谣最了解他，很惜命，因为他有未竟之事，但那件事又离不开自己。他会出动这么多战斗机体亲自上阵，只能说明一件事，对于他来说，烟谣的有无甚至高于了他生命中的时间。
“就算，时翎能逃出去，我们俩人也走不了的吧。”烟谣轻声说到。
菲郁误以为这是在向自己抱怨，内疚道：“抱歉，如果我真的没法打败他们的话……跑！”
菲郁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火力全开是哪一年了。他不像醉薰，都快成爷爷辈的人了还那么肆无忌惮地挥散着自己的创能，踩着冰雪潇洒自如。火焰是光亮与温暖，但也是毁灭与灾难。宛如爆炸，红色的烈火，朝着前方喷涌而出，热浪悍然撞在了对方的身前！这次的温度使得那些耐高温的材质，统统变成了笑话！
火焰没有扩散，而是被菲郁紧紧聚拢在一处，从前往后，地上洞顶，火焰蔓延过后，机体被烧软，甚至直接熔化。培伊迪驾驶的球形舱体急忙在表面喷出液氮，生怕被火焰波及到，操控着周围的机体组成一堵人墙，方便自己后撤。
那些机体在熔化时，发生了自毁，将碎片崩到了每个角落。可是菲郁明明只是用高温去灼烧，三人也没有多想。
时翎本想按照计划跑出去，刚迈出没几步，子弹对准他前方的地面扫射出一片弹雨，他能躲的了几颗子弹？能感知到不代表可以反应到躲子弹，更别提这种扫射。
“躲在我后面！”通体金红的菲郁往前迈开了步子，他想尝试，能不能带两人一起出去。他的脚下，连地面都被烧红出现一个脚印深坑。
三人以攻为守，一步一步走到了通道前。令菲郁感到最吃力的是对热量的控制，防止外散把这里变成熔炉。他此时就像一个大力士，空有强大的力量，但反而要担心这力量会伤到人，对力量的把握最为吃力。
“你的能力上限到底有多高？”培伊迪的声音再度想起，能听出惊讶，但完全不慌张，“这种程度的温度，还不是你的极限吧？”
菲郁没理会他，不光是没法分心，此时把自己的实力深浅告诉对方，无疑是找死的愚蠢行为。
他不理会不代表培伊迪不接着说：“你不会真的能化身小型太阳吧？虽然你肯定会消失，但你让我见识到了可能性，将创能释放的创造性，我很希望有一天，我的机体也能实现。”
培伊迪知道这次会遇到他，当然不可能把耐高温当成自己的底牌。只见后方的战斗机体变前队，他们的身体喷出了寒霜，要用低温对抗高温，就算在两种温度下会碎裂，也没关系……
他们一路往前走，但时翎感知力随时提防着后面，此时惊叫一声：“停！”
原本空无一人的后方，方才在高温下崩碎的，以及前方甚至还有自动分解的，从后方包抄了过来。被高温低温撕扯的机体，破碎的肢体再度重组，他们重组了。
“烟谣，好好看着！这就是你们的局限性！”培伊迪高声提醒，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骄傲，“高温也好，低温也罢，刀砍斧剁，重力高压，生命实在是太过脆弱，经受不住任何打击！就算用各种技术科技抵御，也终究比不过更强的生命！”
“啊对对对，那你别当人了好不好，念叨半天了烦不烦！”时翎忍他很久了，自己一直凝神摒弃不想说话，他嘟囔个没完了！“你胡扯了半天，你做的这些有一个是真正的生命吗！还不都是你口中的科技技术！你做出来过能进化的无机物吗！啊！？哦我不知道之前那几次的算不算，但都被我们打碎了！哈哈哈哈哈！”他发出来毫无感情的大声假笑嘲讽。
远处的球形舱体沉默了半晌，苍老低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我会做到的，或者说，烟谣只要回到我的身边，我就能做到！别人说的没错，你真的很烦人。本来我对你不关心，现在想想你还是别出去了。”
后方的机体发出了一道道射线，落在在菲郁的身上。
“啊！”菲郁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折磨，烈焰猛然回溯，不敢再维持那种程度的高温。可平常的火焰温度，对这些机体根本不起效果。
“店长！”时翎蒙了，那些射线如果没感知错，应该是高温射线，为什么，会对菲郁造成伤害？
“你体内体外全是能量，这么激烈的反应，肯定会物极必反，就算你本人不怕高温，你的火焰你的能量受的了吗？”局势瞬间反转，菲郁倒下，培伊迪瞬间占据了优势。
菲郁释放的能量越来越弱，他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方才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灼热气体填充的气球，要从里面烧爆炸了一样。他与醉薰的弱点就在这里，他们不是元素身体，就算对本体能量的抵抗再高，也终究有超载的时候。醉薰倒在了寒冷的神代遗物前，自己也败在了高温。
年轻时就有人告诉他，他或许能变成恒星级别也说不定，但在达到那个程度前，自己会率先崩坏。
“你放他们走！”绝望焦急的时翎，沉浸在骄傲得意中的培伊迪，都被这一声呵斥惊到，齐刷刷朝烟谣看去。
她握着一块坚硬的石头，抵在脖子上，“你放他们走，我跟你回去，不然……呃！”
一道电流电晕了她，原本三人设想的悲情交换戏码被轻松破解，培伊迪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该带走的带走，不该走的，哪有放的说法？你当我来搞笑的吗？”
时翎再次蒙了，因为一抬头，站着的就剩他一个人了。
培伊迪话是多了点，可是说话间丝毫没耽误他行动，眼看着这些武器就对准自己了。
时翎脑海里想过一个方法，一个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的想法，如果用烟谣威胁对方，说不定自己能走。但如果他用了这种办法求活命，还不如留在这里！
“你真有信心留住我？”时翎的扑克牌一张张飞出，将自己裹在中间，包成了一个球。店长尽力了，烟谣的计划失败了，但自己还是要往前跑，按照一开始约好的，冲出去！
无论是报仇，还是求助，都得跑出去！
又或者……
时翎的计划二，冲进那个球形舱体，一张牌划死那个疯子！
培伊迪也害怕他拼个玉石俱焚，缓缓又往后退了退，“如果我的生命体征没有了，我的机体会失控，到那时候，他们会摧毁这里，再出去摧毁周围的一切。”
“是啊，周围只有沙漠，你们吃沙子的时间应该够被消灭十几次了。”时翎捏着牌，慢慢往前逼近。
两人都在等一个时机，但又都心知肚明，时翎无论如何，都是必死无疑。
“你就算冲出去了又怎么样，外面的机体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没有烟谣跟你出去，就会用一切手段解决你。你是能躲一些攻击，但是水里的音波，毒液，你怎么躲？”
时翎终于开跑，闷着头一路往前，“你话真的很多！怪不得烟谣受不了！”
感知力全开，所有的机体的动向，连他们体内的扳机，开关都一清二楚。要躲开……要躲开！
可是根本躲不开。
这些武器在一瞬间齐射，时翎的扑克牌防御瞬间被摧毁，他的感知力难以继续控制他们，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虚化穿透，躲在了另一面墙后面。
根本出不去。自己跑的本来就不快，跟子弹们比速度？这面墙几乎是刚穿过来，几个战斗机体不由分说就连砸带扫射，将石墙打烂。
这条岔路再往外，就是独立空间外的虚无，时翎也不知道穿过去会发生什么，有可能会从另外一头回来，也有可能被湮灭。无论哪种情况都没有生还希望。
还有人能来救救我吗？师父，音璃，暗洲……你们在哪儿啊！
“咣当！”
入口尽头，一片金光撒了进来。金甲，白衣，白裙，黑白双枪。她的枪尖扎着一个战斗机体，本来能再生的机体无力地散在地上。
“你，你怎么来的？”时翎愕然了，他不知道来人能不能救他，但他知道，来人一定是为了救他。
可她不是该在地球另一端的疗养院吗？
“伤好了，听说你又出去，怕你遇到危险就来了。凯森在上面接应，我们得快点。”莫伊缓缓站起身，倒提双枪仰起头，粟色的长发披在脑后，似乎身上还带了伤。
培伊迪在干嘛？他愣了，地面上的战斗机体，数量远超这下面，是一支真正的大军，“你怎么下来的？”
“我从上面一路杀进来的，来吧，管你还有多少？”莫伊用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枪尖斜掠，俯身前冲，“我都要带他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