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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全文阅读

作者:迷糊又无奈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txt下载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王熙凤的疑心病

    林家父女歇了两天,终于洗去一身疲惫。

    冯一博带上礼物,和两人直奔荣国贾府。

    一到宁荣街,早有下人在外候着。

    把他们从角门迎进去后,黛玉直接被带往后宅。

    林如海和冯一博,则到正堂拜见。

    难得贾赦、贾政兄弟两个齐聚一堂,又有贾琏、宝玉在旁作陪。

    两人一到正堂,贾家老少都起身相迎。

    “见过两位内兄!”

    林如海当先施礼,贾赦上前扶起,笑着道:

    “如海大病初愈,清减了不少啊!”

    贾政也在旁微笑附和:

    “确实清减了,不过脸色看着倒还好。”

    “如海形容有变,但两位内兄却风采依旧,真是让人羡慕!”

    林如海一句话,就把两人都照顾个到。

    随后众小辈一一见礼,又分宾主落座。

    贾琏和冯一博见礼的时候,还小声叮嘱:

    “一会儿你嫂子肯定问你,可别说漏了嘴啊一博!”

    冯一博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娇兰之事。

    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贾琏才稍稍松了口气。

    众人在堂中寒暄了片刻,林如海就提出要去拜见岳母。

    一众爷们浩浩荡荡,就奔着后院而来。

    这边早得了信。

    琥珀、玻璃两个大丫鬟带着四个二等丫鬟,在夹道处候着。

    一见众人来了,连忙上前引路。

    贾琏和冯一博在后面跟随,并肩而行。

    本来他还想再多关照几句。

    但身后还跟着宝玉,不便多言。

    “如海拜见岳母!”

    林如海一进屋就抢上前,大礼参拜。

    史老太君被鸳鸯和翡翠搀着,亲自上前扶起他,又哭又笑的道:

    “好好好!你身子大好了,比什么都强!”

    随后两边晚辈见礼。

    冯一博拜见贾母,及几位夫人。

    各屋媳妇、三春和黛玉几个姑娘,也都来见过姑爷、舅舅。

    双方见礼之后,媳妇、姑娘便都去了另一屋。

    这边长辈和爷们留下说话,邢夫人、王夫人亲在贾母身边伺候。

    看到林如海,史老太君不由想起去世的贾敏,一时悲从中来。

    “扬州之行一去经年,还把我的敏儿丢在了那里!”

    “如今我没了女儿不说,可怜我的玉儿也没了娘啊!”

    一边说着,史老太君的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身边两位夫人都软声劝慰着。

    提起贾敏,林如心中也不好受。

    跟着掉了两滴清泪,却不想多提贾敏之事。

    只道:“连累岳母忧心,都是如海的错!”

    贾母哭得累了,才擦了擦眼泪,道:

    “好在你这次没事,不然让玉儿可怎么办?”

    林如海也拭去泪水,勉强一笑,道:

    “托岳母的福这次病才好了,如此正好回京。”

    “今后也可代敏儿承欢膝下,在岳母身边尽些孝心。”

    一提起贾敏,贾母就又抹起泪来。

    这时贾赦和贾政连连劝慰,贾母才止住悲泣。

    缓了片刻,贾母又嗔怪的道:

    “前儿个琏儿回来,我还问呢!这如海和玉儿怎地还不来这边住了?”

    冯一博闻言连忙上前请罪,笑着道:“这事倒不怪叔父,都是一博的疏忽。”

    “我怕叔父和黛玉舟车劳顿,又怕老太君见了一脸倦容,徒增担忧。”

    “因此才做主,在我府上歇了两天,今儿个才过来。”

    贾母自然知道情况,闻言点了点头,却又道:

    “今儿个既然过来就别走了,你们父女以后就在府里养着,哪也别去!”

    说着抽了抽鼻子,哀叹道:

    “黛玉不在这边陪我,我都睡不实诚!”

    林如海闻言有些为难,犹豫道:

    “岳母厚爱,如海本该从命!”

    “只是我如今身子大好,已经不用休养。”

    说到这里,他讪讪一笑,道:

    “这几天我就要交了巡盐差事,回兰台寺履职了。”

    这是爷们的正事,贾母闻言也不好阻拦。

    不过,她虽点了点头,但还是道:

    “你有朝廷的事,我自然不会阻拦,但黛玉必须留下。”

    林如海闻言立刻笑着点头,道:

    “正该如此,黛玉年纪尚小,原也想请岳母帮忙教养。”

    随后众人又聊了一阵,有仆人来请示,说前面摆好了宴席。

    众人起身相送,冯一博和贾琏走在最后。

    刚到三间厅房,前面长辈都已经绕过屏风。

    就听后面有人叫了一声:“冯大爷请慢!”

    冯一博一回头,见是平儿和王熙凤追了过来。

    其他媳妇姑娘似都知道她来做什么,远远的掩嘴笑看。

    贾琏也停住身形,皱眉道:“一博兄弟还要去前面吃酒,你是想让长辈等着我们吗?”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还不快去告个罪?就说有人留一博兄弟问几句话,稍后就到。”

    “你!”

    贾琏闻言伸手指着王熙凤,却见王熙凤眼睛一瞪,顿时就弱了几分。

    想到之前和冯一博打了招呼,便也不在这里为难,转身就追着长辈们过去了。

    这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似乎经常贾府上演。

    不论是平儿,还是远处看热闹的女卷。

    似乎连笑都懒得笑了。

    冯一博强忍笑意,上前施礼:

    “见过琏二嫂子。”

    王熙凤上来就先声夺人,幽怨的道:

    “一博兄弟你不地道啊!”

    “哦?”

    冯一博闻言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依旧装傻充愣道:

    “琏二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知道吗?”

    王熙凤眼睛微眯,稍稍逼近,质问道:

    “临走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

    “琏二嫂子不说,我差点忘了。”

    冯一博闻言顿时露出恍然之色,笑着道:

    “当初走的时候,琏二嫂子说,只要琏二哥没有去见识扬州瘦马,就欠我个人情,还必有厚报,对吧?”

    他勉强忍住不笑,道:“不知琏二嫂子这话,如今可还作数?”

    “你!”

    王熙凤一窒,想起自己确实是这么说的。

    冯一博见状立刻又逼近一步,故意道:

    “明白了,琏二嫂子过来找我,就是要兑现当日承诺的。”

    “快说来听听,琏二嫂子的人情值得什么偿还?”

    王熙凤咬牙道:“我说的是,别让你琏二哥胡来!”

    冯一博自然不会承认,立刻摇头,开始胡搅蛮缠:

    “琏二哥胡没胡来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证,扬州瘦马他肯定没碰过。”

    见王熙凤要插嘴,冯一博又补充道:

    “此事你可以找林叔父对质,我绝无半点虚言。”

    虽然抬出林如海作保,可王熙凤也没那么好湖弄,闻言依旧紧追。

    “你先说他是不是胡来了?”

    冯一博自然不会被她绕进去,微微一笑。

    “琏二嫂子是在转移话题,不想兑现承诺吧?”

    “你!”

    王熙凤性子要强,容不得被人说嘴,闻言强压怒气。

    “谁说不兑现了?我这就给你兑现!”

    说到这里喊了一声,“平儿!”

    “啊?”

    冯一博先愣了一下,随后故意拍了拍心口,轻吁一口气,道:

    “噢噢噢,吓我一跳。”

    “什么意思?”

    王熙凤见状立皱眉,随后似有所悟的瞪他。

    “噢!你不会惦记我家平儿吧?”

    “琏二嫂子可别胡说,我一个爷们倒无所谓,顶多被人说是风流,但平儿妹妹可要顾及名声的!”

    冯一博连连摇头,又斜睨她道:

    “何况平儿妹妹和你如影随形,你这样说难免牵连到自己身上。”

    “噗嗤!”

    平儿听两人说到她,本来正自恼怒。

    可听冯一博拐来拐去,竟然说到王熙凤身上,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才明白,冯一博意在王熙凤,而非自己。

    当然,这个意不是有意思,而是意在打趣这个凤辣子。

    “好啊!”

    王熙凤也反应过来。

    可见平儿笑了,顿时气恼。

    一拉平儿的胳膊,嗔道:

    “你这是胳膊肘子往外拐了?还笑起我来了!”

    “琏二嫂子不是说要兑现吗?到底是什么厚报,我都等不及了呢!”

    冯一博故意把“厚报”两个字说得重重的,就等着王熙凤的回应。

    王熙凤咬牙切齿的看了他一眼,回头对平儿吩咐道:

    “前阵子南安太妃让人送来的极品燕窝,都是海外的稀罕物儿,林妹妹没在府里,就把我那份给她送去吧。”

    “是!”

    平儿知道王熙凤肯定在肉疼,还帮着解释道:

    “这样的极品,在市面上都是买不到的,林姑娘身子本就弱些,正适合用燕窝滋补呢!”

    王熙凤闻言心中舒坦些,嘴上却道:

    “林妹妹本就是我妹妹,关照些也是应该,倒是拿这个说是报答,一博不会介意吧?”

    “多谢琏二嫂子关爱!”

    虽然极品燕窝,冯一博给黛玉带了很多。

    但这份心意,却没法反驳。

    若是送他的,还能挑三拣四。

    可对方送的是林黛玉,冯一博就只能感谢。

    王熙凤见对方满意,就想乘胜追击。

    再问问江南的事。

    她不信贾琏能老实,多少也要拿些由头,让他长长记性。

    冯一博却没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谢过之后,就立刻道:

    “前面还有长辈,不便让他们久等,就不和琏二嫂子再聊了。”

    “你!”

    王熙凤赔了夫人又折兵。

    燕窝没了,还什么也没问出来,顿时有些气恼,道:

    “我算知道了,你琏二哥肯定没少胡来,不然你也不会急着走了。”

    眼见冯一博只留下和背影,她还喊道:

    “别以为你滑不留手,我就拿贾琏没办法!”

    “你告诉他,若是以后让我抓到一星半点,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冯一博去到了前面告了声罪才入座。

    贾琏迫不及待的过来问他情况。

    得到的自然是一个“妥了”的表情。

    这下贾琏才算彻底放心,不过想到王熙凤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又连忙让兴儿、隆儿去安排妥帖了。

    另一边平儿按照王熙凤的吩咐,带着极品燕窝给黛玉送去。

    晴雯正给黛玉收拾东西,见平儿来了连忙上前见礼。

    “什么风把平儿姐姐吹来了?”

    “自然是海风!”

    平儿玩笑一句,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介绍道:

    “这是前阵子南安太妃让人送来的极品燕窝,都是海外的稀罕物儿。”

    “我们奶奶知道林姑娘需要滋养,特地让我送来。”

    黛玉还在贾母那边,没及回屋。

    晴雯是她的大丫头,也可以代她迎来送往。

    因此平儿才放心交给她了。

    “那我代我们姑娘先谢过,回头姑娘回来了,定然过去再谢。”

    晴雯接过燕窝,打开看了看。

    便笑着包上,放在一个柜里,嘴上还评价道:

    “虽比我们姑娘平日吃的差了点,倒也还算不错了。”

    “你说什么?”

    平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晴雯闻言知道自己失语,连忙遮掩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家姑娘平日就吃燕窝,和这个差不多的,正好合用。”

    虽然说的和刚才不一样了,但平儿还是不信,质疑道:

    “你家姑娘平日都吃这样的?”

    说完她自己都觉不信,笑着道:

    “一看你就不懂,这可是极品的雨季初盏,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

    雨季的第一批燕窝,就叫雨季初盏。

    南安太妃送来的燕窝,看着盏形不错,净度也很高,几乎没有一丝羽毛。

    确实堪称极品。

    但是……

    “我怎么不懂了?”

    晴雯本就是个好胜的性子,闻言就反驳道:

    “你拿的这个也算上好,但却比不得我家的饱满。”

    “不信我给你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打开。

    一个是刚刚平儿送来的,另一个是柜里原就有的。

    她打开两个油纸包,道:

    “你拿的这燕窝通透完整,无一丝杂质,确是不错。”

    “但和我们这个一比,就知其差距了。”

    “啊这……”

    平儿一看,确实像她说的。

    黛玉原有的那个,不仅盏形好,净度高。

    还肉眼可见的比她送来的盏,大了有四分之一!

    别小看这四分之一。

    若是两者拿出去比较,价值起码差一倍以上。

    到底谁才是真的极品,一目了然。

    “这些都是冯大爷从海外收购,看来南安太妃送的,也没这个好呢!”

    晴雯一副骄傲的模样,好像胜利了一样。

    可惜没有奖励。

    平儿有些尴尬,但也不得不承认,道:

    “果然是你家的好些,我家奶奶却是抛错了媚眼。”

    这话一出,晴雯也知不妥,顿时有些坐蜡。

    难得服软道:“平儿姐姐,都怪我胡说八道,你可莫和琏二奶奶说起。”

    见平儿只笑呵呵的看着,却不说话,她又软声道:

    “晴雯一个丫头不算什么,可若因此让姑娘得罪了琏二奶奶,我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好了好了!”

    平儿这才放下架子,道:

    “我还不知你的性子,这也就是我了,若遇别人,非给你搅些是非不可。”

    晴雯闻言连声谢道:“多谢平儿姐姐!多谢多谢!”

    没等晴雯缓口气,却听平儿道:“不过这事我也要和奶奶说声!”

    “啊?”

    晴雯立刻急了,好在平儿又笑着道:

    “放心吧,不会说是你显摆的。”

请假条

    今天早上不到六点就到医院,本以为医生一上班就能很快搞定。

    但我低估了医院的火爆程度。

    各种检查排队,一直到下午将近四点。

    折腾的筋疲力尽。

    回家洗了个澡,又做了个晚饭,就到了现在。

    就算马上开始码字,以我的速度大概率也写不完了。

    所以发个请假条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熙凤坐蜡,贾琏做东

    两府之中,王熙凤与秦可卿关系最好。

    除了都是掌家媳妇,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之外。

    也因为两人性子上,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她们俩都是那种心思极重,又极为要强之人。

    非把手里的事处置的妥妥贴贴才行。

    不然就连觉都睡不好。

    只是两人出身不同,处事手段也不尽相同。

    秦可卿出身小门小户,因此多用怀柔手段。

    掌管宁府之后,阖府上下无人不夸。

    而王熙凤出身金陵王家,祖上的势派少有人及。

    骨子里就带着优越感。

    为人本不坏,但处事却极为强势。

    这就导致很多下人对她,是怕多于敬。

    想想也知道,就连贾琏见她都要矮上三分。

    何况是普通下人?

    而平儿作为王熙凤的左膀右臂,又是贾琏屋里的。

    在其他人看来就极有面子。

    慢慢的就成了荣府中,底下人和王熙凤之间的一个缓冲。

    荣府里不少事,都是求到她这儿。

    若是能帮的,平儿也从不吝帮衬一把。

    可以说,所到之处,皆应了个“平”字。

    风平浪静的平。

    几年下来,倒也成全了名声。

    阖府上下无人能说她一个不是。

    因此,与谁都要斗一斗的晴雯,见了她也要偃旗息鼓。

    平儿从黛玉那屋回来,自然不敢隐瞒。

    就把燕窝的事和王熙凤说了。

    “奶奶,我这一趟可没白去啊。”平儿一进屋就感慨一句。

    王熙凤闻言顿时好奇,问道:“这话怎么说?”

    “林姑娘可真是找了个好人家,这冯大爷对她不是一般的好啊!”

    平儿自然不能把晴雯卖了。

    因此先夸了句冯一博,才去繁就简的道:

    “我刚才去送燕窝,正巧晴雯帮林姑娘拾掇东西。”

    “看到她们所带之物也有燕窝,我就想着让她们知道知道奶奶送的好物。”

    说到这,她顿了顿,语气似有不甘道:

    “结果,奶奶猜怎么着?”

    “怎么着?”

    王熙凤见她模样,不以为意的打趣道:

    “总不能是冯渊给她们带的燕窝,和南安太妃送的极品雨季初盏一样吧?”

    这话她只当个玩笑,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平儿闻言点了点头,道:“确实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南安太妃是什么样的人物?”

    王熙凤不知平儿是怎么了,总觉得她今天有点傻乎乎的。

    “她老人家送的东西,可不比贡品差上分毫!”

    没想到她说完,平儿却又摇了摇头,道:

    “不是,奶奶您听我说完啊!”

    说到此处,平儿一脸正色的道:

    “我说的是,林姑娘那的燕窝,比咱们送去的还好一个档次!”

    “什么?”王熙凤一脸不信。

    “那盏形……真是!”

    平儿似回想起刚刚对比的情形,不由赞叹道: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之下,确实比我们这极品燕窝饱满许多!”

    “你莫不是逗我呢吧?”

    王熙凤一脸问号,眉头皱得像逗号。

    “我哪敢在这事上欺瞒奶奶?”

    这事平儿确实没欺瞒。

    平时她欺瞒的,也都是些不疼不痒的小事。

    正事她还从未耽搁过。

    王熙凤自然也知道平儿的为人,当下追问道:“那她带了多少?”

    若是就一盏,也不值得什么。

    “满满一柜子!”

    平儿比量了一下,不问可知其数量不少。

    这还不算完,她又补充道:

    “晴雯说,林姑娘这大半年来日常所用皆是如此。”

    “啊这……”

    王熙凤最后的一丝幻想也被湮灭。

    一时只觉羞恼不已。

    若是黛玉日常所用,比让她送的还好。

    那她所谓的“厚报”,岂不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甚至想起刚刚说送极品燕窝的时候,冯一博一定在心中嘲笑她吧?

    眼见王熙凤坐蜡后,咬牙切齿的模样。

    平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软声劝道:

    “冯大爷应该只是不想驳了奶奶的面子,才没说什么的。”

    平儿最知她性子,一语就道破她那点小心思。

    又道:“这事就过去算了,以后有机会再给林姑娘那边贴补些就好了。”

    王熙凤先点点头,有些勉强的接受了这个台阶。

    可平复下来,却还是气恼非常。

    她送了那样的稀罕物,没还上人情不说,还让自己丢了面子。

    以王熙凤的性子,真是越想越不爽利。

    “平儿,你说我再贴给黛玉些什么,能把面子争回来呢?”

    “唉!我的奶奶啊!”

    平儿一听就知道,这事还没过去。

    她叹了口气,才道:

    “既然冯大爷送的极品燕窝比南安太妃送的还好,可见其门路之广。”

    “奶奶还非和他较这个劲吗?”

    王熙凤听闻,也觉棘手,但还是咬牙道:

    “至少这次不能丢了面子,极品燕窝都搭出去了,怎么也要有个动静才是!”

    说到动静,她眼见一亮,道:

    “要不把大姐儿屋里的自鸣钟送给林丫头送去?那定然能给我们争回面子!”

    平儿闻言强忍笑意,看向王熙凤道:

    “我的奶奶,这可是你说的!看我这就送去!”

    “等等~!”

    眼见她作势要走,王熙凤连忙喊她。

    “咯咯咯!”

    平儿自然不会真的过去,掩嘴笑了几声,道:

    “且不说大姐儿屋里的金自鸣钟,是奶奶嫁妆里的大件!”

    “就凭它起码值个千八百的银子,奶奶怕也舍不得!”

    王熙凤闻言白了她一眼,冷哼道:

    “哼!你就能在这上拿我!”

    说完她一屁股坐回炕上,不耐的问平儿道:

    “那你说说,我到底该如何处置?”

    说完似乎有些不舒服,晃了晃脑袋,才又道:

    “总之我不能在冯渊面前落了面子。”

    平儿见状没急着出什么主意,而是上前给她按压穴位。

    一边给她做起头疗,一边口中都是心疼的道:

    “奶奶平日里操心府里的事就够受了,还要烦心这样的事,可何时是个头啊?”

    王熙凤舒服的闭上眼睛,浑身放松的应道:

    “若是你的爷能让我省心些,府里这点事倒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不禁想要摇头,却被平儿控制住了。

    只道了一声:“可惜啊!”

    顿了一下,又叹道:“唉!不说也罢!”

    让王熙凤头疼的贾琏,第二天给冯一博下了帖子。

    不过,冯一博却没在家。

    准确的说,冯府的几位老爷都不在家。

    林如海回兰台寺报道,冯一博也回礼部销假。

    虽然顶头上司就是李守中。

    但都已经回了都中,再拖延下去终究不好。

    晚上冯一博下班回来,门房递给他两个帖子。

    第一个是贾雨村的。

    他在兴隆街置办了宅子,让下人专门送了帖子过来。

    这就是先把地址告诉他,方便以后走动。

    另一个自然就是贾琏的。

    冯一博明白,这是着急赚钱了。

    第二天又在部里应了卯,摸了一天鱼。

    晚上从部里出来也不回府。

    而是直接去了宁荣街后,二里远近的小花枝巷。

    这里就是贾琏为娇兰置办的宅子了。

    整座院子足有二十余间房子。

    虽不及冯府,但也知道是下了本钱的。

    贾琏还买了几个丫鬟,让娇兰先用着。

    府里家人他不敢擅动,生怕走漏了风声。

    其余的都等以后再慢慢补充上来。

    刚一到巷子口,就有贾琏的心腹兴儿来接,将冯一博引入府中,

    才到正屋外,贾琏就迎了出来。

    “见过琏二哥!”

    冯一博笑着施礼,贾琏满面春风过来相扶,道:

    “咱们兄弟不必搞这些虚套,快快快!就等你了!”

    冯一博被他热络的迎进屋去,见里面还有几人。

    他先一眼就看到了贾珍、贾蓉父子两个。

    两边见过两次,因此不用介绍直接起身见礼。

    贾蓉辈分最小,当先上前:“见过冯家叔父!”

    冯一博笑着点头,又朝贾珍施礼:“见过珍大哥!”

    “一博兄弟快来快来,坐这边!”

    贾珍朝自己身边一指,把冯一博让到主宾之位。

    冯一博没急着落座,因为在座的,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俊朗少年。

    贾琏为其介绍道:“你们两人还是本家,这位是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

    又对冯紫英道:“这就是我未来的妹夫一博了。”

    没等冯一博说话,冯紫英当先抱拳:

    “久闻冯郎中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冯一博一听他称呼官名,连忙还礼道:

    “不敢不敢,既是本家,互称名字就好。”

    两人寒暄后才各自落座。

    这时下人将酒菜摆上,贾琏这个主人当先举杯。

    “在座都是实在亲戚,就不说虚套的了,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饮胜!”众人举杯饮尽。

    又吃了几口,冯紫英就笑着朝冯一博道:

    “说来,一博兄弟中了探花的时候,家父还曾提过一次。”

    “说在边地的时候,曾与令尊相识,没想到在金榜上见到了故人之后。”

    “哦?竟还有这一番机缘?”

    冯一博闻言笑了笑,并未当真。

    他父亲曾巡边多年,与冯紫英父亲冯唐认识也不稀奇。

    但顶多也就是认识。

    冯紫英家本就是勋贵,冯唐又曾在边地做过节度使。

    也就是这两年才回都中荣养,领了神武将军的虚衔。

    而冯一博的父亲品级不高,想来就算认识,也不会有什么交情。

    显然冯一博没当回事,但冯紫英还是顺着继续道:

    “两家都是金陵人士,只是不在一个县,当时还差点连了宗呢。”

    这几乎是在暗示,两家可以联宗。

    若是冯一博有意,这事就算成了。

    但很显然,冯一博没有这个意思。

    他一路上来主要靠的是自己,又不是靠什么家世。

    就算联宗,对他的好处也有限的很。

    见冯一博笑了笑,没接茬。

    冯紫英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也不恼,又自顾自的道:

    “我爹还说让我和一博兄弟走动走动,不要整日里就知走马斗鸡。”

    “没想今日竟在琏二哥这里见到了,倒又是桩缘分。”

    冯一博闻言不好再不出声,寒暄道:

    “咱们都和琏二哥是实在关系,以后自要多走动走动。”

    这时贾珍似乎有些等不及,打断两人的寒暄,道:

    “一博兄弟,在场也没有外人。”

    “老二说你想合伙做些买卖,赚点零花,不如先说说,倒底是个什么买卖?”

    冯一博作为今日的主宾,在场自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贾珍的直接,让贾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还喝了杯酒以作遮掩。

    冯一博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贾琏,笑着道:“看来琏二哥和大伙都说了?”

    原本冯一博是有主意的。

    只是见到贾珍父子,忽地就冒出离谱的主意来。

    那就是趁这个机会,搞点危险的东西。

    把这父子给炸了。

    当然,不是物理毁灭的炸了。

    而是玩一把金融爆雷,让他们倾家荡产。

    他现在没直接回答,就是还在犹豫。

    “不错,之前一博说让我找些兄弟,一起发财。”

    贾琏之前听冯一博的话,像要人多些才好。

    可他又拿不准到底是什么买卖,所以只请了这几人。

    “今日在座的这些,就是我最信任的了!”

    贾珍这时接口道:“一博兄弟有赚钱的路子,不妨先说说,不管咱们是否合伙,也都能帮你把把关不是?”

    这话说得倒也像那么回事。

    就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不过冯一博笑了笑,很给面子的道:

    “既然珍大哥问了,我就直说了。”

    他犹豫半晌,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坑人的想法。

    一是他和贾珍父子,并没那么大的仇怨。

    至少现在还没有。

    就算将来他救走秦可卿,对方大概率也发现不了什么。

    二也是不想坑了贾琏。

    他这一趟江南之行,对贾琏印象还算可以。

    当然,最重要的。

    也是不想牵连太多无辜。

    金融的事,很容易出现失误。

    万一操作不当,他自己都可能折进去。

    “当时也是见琏二哥缺钱,就想着不如叫上几个兄弟,咱们一起折腾折腾,怎么也能赚点零花。”

    既然不坑人了,就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了。

    “其实我现在也只是大致有个方向,就是由我出些本钱,以琏二哥为主,其余兄弟也都帮衬一些情面,参与就能分红,赚个零花。”

    说到此处,冯一博才入了正题,道:

    “这个生意,主要有三个方向,供大伙选择。”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这是个大生意

    世人都只道英莲的“莲”,可以通“怜”。

    却不知道贾琏的“琏”,也可以读“怜”。

    红楼中的女人都是可怜的。

    男人却只这一个,可堪一怜。

    这个男人,爹不疼。

    贾赦对他说打就打,说骂就骂。

    这个男人,娘也不爱。

    他亲娘不在,后妈邢夫人不想管,也管不到他。

    这个男人,媳妇强势。

    把他压的死死的。

    好好的贾府嫡子,被管的像个孙子似的。

    屋里总共俩人,一个媳妇,一个是媳妇的陪嫁丫头。

    两人合伙防着他。

    这个男人,还有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却形同“木头”。

    找遍全书,两人间竟未说过一句像样的话。

    贾府口碑最正的贾政,还有好几房姨娘。

    贾琏却只能“香臭不忌”,“摸狗偷鸡”。

    明明他才是荣府大房嫡子,未来继承人。

    过得却像寄人篱下似的。

    偌大的荣府,住的都是他的家人。

    但从上到下,竟无一人真的在意他。

    哦,除了王熙凤。

    这也是他最可怜的地方。

    子曾经曰过: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在荣府受到如此压迫的贾琏,所表现出的反抗,也只是看起来好色而已。

    但色而不淫。

    并未有过其他的不堪。

    通过江南这半年时间的接触,冯一博基本上知道贾琏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结起来八个字:

    能力平庸,良心未泯。

    相比其他勋贵子弟,贾琏算是底线的。

    在这样的人家,已属不易。

    这也是他愿意通过贾琏,在都中建立关系的重要原因。

    此时,满屋的人都被冯一博吊起了胃口。

    贾珍安耐不住,眼光灼灼的道:

    “一博兄弟不愧是探花及第,竟然一次就想出三个赚钱的门路?”

    冯一博笑着回应道:“其实是一个点子,三个方向。”

    随后也不卖关子,伸出一根手指就说一句的道:

    “第一,石料。”

    “第二,木料。”

    “第三,花木。”

    看着三根手指,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倒是冯紫英最先反应过来,脱口道:

    “这是要做园子吗?”

    “紫英兄说的没错!”

    冯一博笑着点头,收回手道:

    “都中别的不说,权贵却是多的是。”

    这话说的,也多少有些提醒的意思。

    权贵多的是,言外之意就是:

    你们不愿意,我就找别人。

    说完这句,他看向贾珍,道:

    “各家的园子每年修缮维护,花销都是极大的,是吧珍大哥?”

    “我们这等的人家,为了维持体面,每隔三两年至少要修一次园子。”

    贾珍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道:

    “甚至一年就要大整一次,栽种上奇花异草,还要派由专人打理。”

    在座的都是大族子弟。

    听到贾珍的话之后,多多少少心里也都有了点数。

    只是不如贾珍亲自掌家那般详细。

    冯一博见他们有些恍然,直接笑道:

    “赚钱的机会其实早就在那摆着,只是世家大族多觉得这是个辛苦活,不屑做这种事罢了。”

    “可是……”

    一直没说话的贾蓉,有些犹豫的打断,皱眉道:

    “这生意早有人做吧?”

    “嗤!哪个生意没人做的?”

    冯一博一听顿时笑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贾蓉别打断他。

    “咱们不是一口吃个胖子,生意嘛,都是慢慢做的。”

    贾琏跃跃欲试,问道:“那一博你快说说,咱们该如何做?”

    生硬的捧跟,让冯一博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继续道:

    “初期咱们三选一,凭借大家的情面,揽些生意想必不成问题。”

    贾珍、贾琏、冯紫英三人,迅速对视一眼,都缓缓点头。

    都中这么多老亲,总会有人给面子的。

    区别就是能给几次罢了。

    “等做熟了之后,再扩大业务范围,逐渐全包。”

    冯一博说到这里,手像虚抓。

    好像把几人的心脏都抓在手里,然后用力一握,道:

    “到时候别说赚个零花,若是年景好了,养家湖口也没问题。”

    贾琏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在场的就属他最缺钱。

    此时他甚至有些后悔把贾珍带来,因为两人的人脉关系重复太多。

    好在他也没那么贪心,闻言便笑着道:

    “我不求什么养家湖口,毕竟荣府那么大,只求能养得起娇兰就行。”

    “出息!”

    贾珍闻言白了他一眼。

    刚要再说,贾蓉却在旁纠结道:

    “我们若真做了,得罪了原来的人可怎么办?”

    “蓉哥儿啊!做什么买卖不得罪人?”

    冯一博闻言斜睨他一眼,哂笑道:

    “怕得罪人的话,回家抱老婆最稳妥。”

    这话正戳到贾蓉痛处。

    他脸色一变,但也只能当做无心之语。

    却也没深想,一个探花为何能说出这等粗鄙之言。

    贾琏刚被贾珍损了一句,正有些不爽利。

    闻言立刻附和道:“一博这话说的对!若瞻前顾后,还能成什么大事?”

    贾珍平时打骂惯了,刚刚又被打断说话。

    没好气的看着贾蓉,训斥道:

    “长辈谈正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贾蓉一缩脖,再不敢多嘴。

    贾家三人斗嘴的功夫,冯紫英一直在旁边思考。

    这时皱眉问道:“这事我觉得倒是可行,只是就我们两家,怕是单薄了些吧?”

    他说两家,自然将宁荣二府归为一家。

    冯一博也没纠正,只笑着道:“这些不急。”

    “等我们做出点名声之后,自然有人来找,到时候我们从中择优选一二家。”

    冯紫英闻言,知道他心里有发展规划,顿时放心不少。

    点头道:“这买卖得倒是做得。”

    说完话锋一转,又道:

    “只是本钱怕是不小,原料、人手,也都不好张罗。”

    “关于本钱,我有两个方桉供你们选择。”

    冯一博再次伸出手,胸有成竹的道:

    “第一个,所有本钱我来出。”

    此言一出,在座的都是一愣。

    “诸位只出些人手,还有各自人脉。”

    “分配上,我和诸位七三分,我拿大头,你们一人一成。”

    几人这才明白冯一博的意思。

    冯一博出钱,拿七成。

    他们出面子,一人一成。

    这岂非相当于冯一博成了他们的东家?

    贾琏倒是无所谓,他就想挣几个钱,养活外室。

    可贾珍和冯紫英相互对视,谁都没说话。

    “第二个,本钱我出一半,各位共出一半。”

    冯一博也不卖关子,直接道:

    “分配上,琏二哥主理此事,出面不出钱,占一成,我们一人占三成。”

    冯紫英听到这个,顿时有些心动。

    但还是没轻易答应,而是继续问道:

    “前期的本钱大概要多少?”

    冯一博早有成算,笑着道:

    “启动资金,最少十万两。”

    “十万两?”

    这个前可不是小数目,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有贾琏笑着解释道:

    “一博家里的生意很大,这次虽只是陪我们玩玩,但小打小闹也没必要他亲自出面了。”

    这下子倒是镇住了贾珍和冯紫英。

    他们虽然家资不少,但十万现银也不是说拿就拿的。

    至少需要抵押一些固定资产才行。

    冯一博闻言也不谦虚,笑着接口:

    “后续不够还会增加投入,具体划分的比例涉及各家会不会跟投,所以到时候咱们再商议。”

    肯定会涉及稀释股份,但现在说还太早。

    冯紫英沉吟了一下,便决定跟冯一博干点事业。

    当下表态,顺便试探贾珍,道:

    “我倒是可以出钱,不知珍大哥如何想的?”

    “一人两万五,占三成……”

    贾珍笑得有点不自然,犹豫不决到:

    “若是赔了怎么办?”

    冯一博自信一笑,反问道:

    “以诸位在都中的面子,怎么会赔?”

    贾珍觉得这话没毛病,当即也咬牙附和道:

    “好,我也同意出钱!”

    “既如此,我再简单说一下流程。”

    敲定了股权构成,冯一博趁热打铁的继续往下说。

    “原料我也可以解决一部分。”

    “我有些路子,有海外的珍惜木材,就是往都中运输麻烦些。”

    这是他提出做园子生意的一个原因,把自己海外商队的优势利用起来。

    顺便……

    打通海外到都中的通道!

    当然,海外的木材也是真的多。

    有些特殊种类的,若能运送回来,

    价值堪比同重量的银子。

    冯紫英听说海外往都中运输,顿时笑道:

    “不妨运往津门卫,那里的指挥使是我爹的旧部。”

    冯一博等的就是这句,闻言笑道:

    “那就有劳紫英兄,该有的一应打点,皆由公中支取。”

    人情可以用,但也不能让人一点没好处。

    有冯紫英的面子,打点也用不了多少。

    贾琏和贾珍对视一眼,也都点头道:

    “这是应有之意。”

    “至于人手,先期用不了太多,各家出点就足够了。”

    冯一博又打起了各家仆人的主意,还安慰道:

    “等招揽到了生意,再从就地招人便是。”

    至于还不还,就看到时候人手够不够了。

    “……”

    之后几人一边喝酒,一边商讨此事。

    当然,主要是他们问,冯一博答。

    这事早有腹稿,对于他们提出的浅显问题,冯一博都对答如流。

    甚至很多问题,都觉得对方没问到点子上。

    不过,他自然不介意。

    见众人没有更多问题,冯一博便宣布道:

    “今天只将初步计划和诸位说了,具体的实施的方桉,稍后我会让人来找琏二哥对接。”

    “同时过来的,还有我的账房。”

    这个才是他要说的重点。

    既然出钱,就必须要有财务监督。

    三人虽对事务不熟,但这一点也都是明白的。

    见在场的人再无异议,冯一博便举杯道:

    “预祝咱们生意兴隆,一起喝一杯吧!”

    “饮胜!”

    合作初步达成,代表着冯一博开始在都中经营。

    若是借此,能让商队直入都中。

    不仅他方便掌控,也能相对避开甄家的耳目。

    江南甄家,到底根在江南。

    本来冯一博提出这事,就是准备让贾府去打通津门的关系。

    贾家在大魏各处,尤其是军中,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冯紫英和津门的关系,只是意外之喜。

    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三更。

    出来一见风,酒也已醒得差不多了。

    冯一博穿过正堂之后,就蹑手蹑脚。

    生怕扰到几位长辈。

    “冬冬冬!”

    敲了几下尤三姐的门,却是无人回应。

    “冬冬冬!”

    又敲了几下,还是无人应答。

    什么情况?

    按道理说,外屋都有值班丫鬟守夜。

    不可能睡这么死啊!

    冯一博有些不耐,但也没继续敲了。

    明知道他今天回来的晚,不等他就算了。

    还不留门?

    哼!

    今天就不临幸你了。

    冯一博气冲冲的奔着尤二姐的屋去。

    这次稍稍用力,门就开了。

    看看!

    这就是差距!

    明天得奖励一下二姐儿,让三姐儿反省一下。

    蹑手蹑脚的进了外屋,守夜的丫鬟听见声音立刻起来。

    “嘘!你继续睡吧。”

    冯一博摆了摆手,悄悄开了里屋门。

    也不点灯,摸黑就摸到了炕上。

    随手宽衣解带,钻进被窝。

    温香软玉在怀,感觉可真不错。

    咦?

    大小不对!

    “爷,你可回来了,我都等睡着了!”

    一个幽怨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尤二姐。

    “额?”

    冯一博一愣,先亲了一口怀里的美人,问道:

    “三姐儿,你怎么在这?”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吃吃在笑。

    冯一博回头细看,才发现后面阴影出还有一人。

    不问也知。

    怀里的是三姐儿,那边一定是二姐儿。

    这时三姐儿在他怀里乱拱一阵,还撒娇道:

    “爷没回来,我自己睡不着,就来姐姐这边了。”

    冯一博轻轻一拍她后面,道:

    “好啊!我刚刚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看今儿个爷怎收拾你!”

    “原来爷是在三姐儿那吃了闭门羹,才来找我?”

    冯一博的话引起二姐儿的不满,说完冷哼一声,道:

    “哼!这还不算,一进屋还抱错了人!”

    “抱错?”

    冯一博一边伸手向后,一边道: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对错?”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摸到二姐的边。

    当下不再客气,稍稍用力一拉。

    三人就滚到一处。

    几日之后,到了休沐日。

    这一天,冯府热闹起来。

    丫鬟婆子成群结队过来。

    因为李纨带着贾兰,还有黛玉一起过来。

    最让人意料不到的。

    还跟着个宝玉。

第一百三十六章 黛玉出气,殃及袭人

    冯一博休沐的时候,约了刘正、杨明新两人。

    许久未见的三人,又约在状元楼会面。

    算是追忆一下往昔。

    这一年多来,冯一博东奔西走。

    两人在翰林院里也没闲着。

    虽不及冯一博升得快,但一样表现耀眼。

    升官速度远超同济。

    刘正已经从翰林院从六品的修撰,升到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

    他在经延上有过几次精彩表现,得到了景顺帝的夸奖。

    私下里又和张松越走的极近。

    杨明新也一样官升两级,从编修升到了正六品的侍读。

    与之前冯一博的侍讲类似。

    两人这样的升迁速度,都已经是超擢。

    若是冯一博还在翰林院,老老实实走清流路线的话。

    此时可能已经被两人落下。

    好在他出去折腾一趟,却是连升四级。

    直接反超原本领先一级的刘正,成了正五品的礼部郎中。

    两人对此难免吃味,但更多的却是钦佩。

    毕竟相比二人,冯一博可是实打实的立功升赏。

    酒酣人热之际,刘正借着酒意,笑着道:

    “一博,这半年你都不在都中,再这样下去,为兄可就要追上你了!”

    冯一博请了半年的假,在都中销声匿迹。

    他们这一科,就靠两人撑着。

    如今两人就差一级,随时可能撵上。

    “哦?”

    冯一博闻言放下酒杯,

    他闻弦音而知雅意,只惊讶了一下,便笑道:

    “看来浩然兄又要升迁了?”

    “这个‘又’字用的妙啊!”

    杨明新在一旁摇头晃脑,已然有些微醺,口中念道:

    “浩然一日乘风起,青云直上跃三级!”

    吟诵完毕,又不无羡慕的叹道:

    “自从张阁老找浩然谈过几次,他真就平步青云,实在是让人称羡啊!”

    对此,冯一博自然也有耳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际遇。

    他们这一科的主考官就是张松越。

    刘正依靠座师,谁也说不出错来。

    听到杨明新有些微酸的话,刘正只是笑了笑,道:

    “虽然我们三个之中,新民兄的官最小,但不也是连升两级,远超同济?”

    话虽没错,可杨明新却摇了摇头,道:

    “我堂兄好歹是个提督,和各家勋贵也都有些渊源,多少能说上些话。”

    “但我能连升两级,已经是极限,再往后就靠我自己了。”

    言外之意,之前靠的是家世。

    再往上,就要靠能力了。

    冯一博听出他的几分失落,举杯安慰道:

    “新民兄长早就靠自己了,若非有榜眼及第,任凭你家是国公,也做不得翰林院侍读。”

    好在贾家人不在,不然听了非气死。

    贾家虽是国公府出身,却都是荫官或者捐官。

    两府就一个进士,还挂官出家了。

    杨明新显然也知道这个情况,闻言不由失笑。

    “一博最近和荣府走的近,本以为是攀上高枝,没想却只当普通亲戚?”

    冯一博能说出这样的话,杨明新一听就懂。

    这是没有攀附,只有普通交往。

    不然今日这话传出去,他就要失了恩主。

    刘正自也明白,闻言也笑着摇头。

    又毫不避讳的评价道:“虽一门两国公,但也早开始走了下坡路,一博做得没错。”

    他和张松越走的近,对这些人并无好感。

    甚至,多少还有些鄙视这些酒囊饭袋居多的勋贵。

    “若是这一代再无扛鼎者,仅凭祖荫怕难以维持两代了。”

    在他眼中,贾府现在就如空中楼阁。

    根基已空。

    “一博不就是那个扛鼎的嘛?”

    杨明新随口玩笑,说得自己都忍不住了,道:

    “就看他愿不愿扛这两个大鼎了!哈哈哈!”

    冯一博自然连连摇头,道:

    “我两门亲事都与贾府有些渊源,但终究是外人,就算扛鼎也轮不到我。”

    言外之意,因为是亲戚,可以走动。

    借此建立一些关系网,也是无可无不可。

    但他可没有什么攀附之意。

    升官发财全靠自己。

    就算贾府衰败了,也牵连不到他。

    能扛鼎的,没有这个义务。

    该扛鼎的,没有这个能力。

    只能说,合该贾家衰落。

    当然,也不是一点转机没有。

    此时冯府之中,就有一个贾家子弟。

    沉浸在经义之中,难以自拔。

    若说贾府有人能扛鼎,可能就属他有些气象了。

    可惜,贾府都是得过且过,无人关注这些。

    李守中乃江南大儒,一身学问无比精深。

    又做过十余年国子监祭酒,教书育人的经验无比丰富。

    此时他讲解的经义,简直是:

    精彩至极,引人入胜。

    当然,这些是贾兰的感觉。

    而和他一起来的贾宝玉,早就不耐烦听了。

    寻个借口就奔往后宅,想找黛玉玩去。

    门口的丫鬟拦之不及,就让他闯进了正屋。

    尤氏姐妹知黛玉来,也过来伺候着。

    忽地闯进一个男子,却是避之不及。

    一时难免有些尴尬。

    好在见他虽是男子,却满身脂粉气。

    满头小辫和满身装饰,一看就知还是没长大的孩子。

    一进来又和李孟氏、李纨等见礼。

    只是没想到。

    宝玉见礼之后,也扫到了尴尬的尤氏姐妹。

    姐妹俩的模样体态,都是一等一的

    宝玉这个颜控一看之下,竟自呆立当场。

    等两人过来见礼,刚自报家门,就感觉不对。

    宝玉原本痴痴看着两人就有些失礼。

    得知了两人身份,情不自禁的幽幽一叹,口中道:

    “可惜如此两个人物,却埋没在这里了。”

    在哪里不算埋没?

    在你房里?

    这话在这时候已经近于调戏!

    姐妹俩闻言,都是勃然色变。

    李纨见状,连忙出声:

    “宝兄弟可不要胡说,冯府虽是实在亲戚,却也莫要失了分寸!”

    若是在贾府,李纨绝不会说这样的话。

    哪怕她是长嫂,有这个资格。

    但史老太君和王夫人溺爱无比,可轮不到她管。

    只是这里毕竟算她娘家,自然不能眼看宝玉胡说八道。

    她这样虽是训斥之态,实则也是回护之意。

    若是不言不语,丢的更是贾家的脸。

    等尤氏姐妹和冯一博告状,她怕也没脸再来。

    毕竟宝玉是她带来的。

    若是不言语,以后哪有脸见冯一博。

    一旁黛玉听了也是心中不满至极,直接拿出当家大妇的态度。

    冯一博不在,就由她回护着两姐妹,道:

    “二哥哥,你若如此就请回去,别在这里把你再埋没了去。”

    宝玉已知自己失言,此时有些讪讪。

    听两人接连发难,连忙认怂道:

    “别别别,刚是我犯了痴病,还请嫂子和妹妹原谅则个,不要和我这个痴物计较。”

    自从黛玉从江南回来,形容更胜往昔。

    虽看着还有些娇怯,却不是以前那样病恹恹的。

    事实证明。

    西子美不美,和病不病没关系。

    这次回来之后,黛玉脸上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润。

    从病西子,进化成了运动西子。

    魅力却更胜往昔。

    时不时的带着姐妹们蹦蹦跳跳,或是摆弄姿势。

    充满健康的活力。

    每每宝玉也想参与,却都被拒之门外。

    这让这个颜控,更加无法自抑。

    时不时就到黛玉处吃瘪,却依旧乐此不疲。

    黛玉不胜其扰,长辈却只当是小孩子的玩闹。

    这次得知珠大嫂子带着贾兰,要去冯府看望父母。

    黛玉也立刻央了贾母,跟着一起过来。

    没想到,宝玉闻听,也非要跟着。

    贾母就表示让他去见识一下。

    三位探花同聚一堂,想必文华之气都要遮掩不住。

    让宝玉跟着熏些文气,也是好的。

    没想到,来了这里,文气熏不透他

    却在后宅发了痴。

    “二哥哥说来也不小了,在府里就算了,来别处竟还往后宅乱闯,这说出去成何体统?”

    一是为往日搅扰,黛玉借题发挥。

    二也是为了护着尤家姐妹,对宝玉毫不留情。

    “这也就是冯家,换别家怕早把你撵出去了。”

    接连发难,说得宝玉脸上青红不定。

    “好了好了,他还是个孩子,没个轻重也属正常。”

    李孟氏先不动声色,听了一会儿。

    此时见宝玉脸色难看,才出言相护。

    又笑着道:“来来来,来我这边。”

    宝玉已经被黛玉,连珠炮似的说得呆愣在那,闻言也不知道动作。

    正这时,冯一博进来了。

    他从状元楼回来,微有些醺意。

    但听说李纨和黛玉过来,便想着过来招呼一声。

    一到门口,正听黛玉正不依不饶,口中振振有词。

    丫鬟刚要招呼,他连忙抬手制止,一边悄然进了外屋。

    “平日在荣府,自然都宝爱着你,但若出来之后,谁还管你是谁?”

    黛玉火力全开,把个宝玉说的毫无招架之力。

    “常言道:至贵者宝,至坚者玉。”

    “你名为宝玉,可你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却有何贵,又有何坚?”

    宝玉闻言支支吾吾,想要回应。

    却又一时竟不能答。

    黛玉忽见冯一博进来,连忙压下话头,不再言语。

    她不想在冯一博面前留个“得理不饶人”的印象。

    不想冯一博进来正听到最后这几句。

    虽不知前因,但也知宝玉定是惹黛玉不快了。

    相互见礼之后,又听尤家姐妹过来咬耳朵。

    他简单了解了经过,便招呼道:

    “宝玉兄弟难得驾临,有失远迎。”

    “不敢不敢。”

    宝玉拱了拱手,就算是尽了礼数。

    冯一博也不和他计较,只笑着问道:

    “一直称呼宝玉兄弟大名,不知可有表字?”

    宝玉正自郁郁,已经不耐烦搭理他了。

    但又想到毕竟是冯府,于是老实摇头道:

    “无字。”

    “那我借林妹妹的话,送宝玉兄弟一字。”

    冯一博自然知道他没有表字,但等的就是这话。

    还假装沉吟一下,才继续道:

    “莫若‘宝宝’二字,与宝玉兄弟最为贴切!”

    他早听说宝玉胡乱给黛玉取字。

    搞了一个什么“颦颦”。

    不是正经字,更像是个外号。

    只要黛玉稍显哀愁,府中姐妹就会以此促狭。

    因此他今天也借着玩笑,送对方一个同类的字。

    以黛玉的聪慧,自然一听就想到缘故。

    明白未来夫君是在为自己出气,顿时有些脸红。

    不过此时必要借机坐实,她忍笑问道:

    “不知可有出处?”

    宝玉听到“宝宝”两个字就有些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冯一博笑着应道:

    “便是刚刚妹妹说的:至贵者宝,至坚者玉。”

    “愚以为,最珍贵的是真心,最坚韧的是意志。”

    说到此处,他看向宝玉,一脸正色道:

    “宝玉兄弟空有对人的真心,而无进学的意志,所以是宝而非玉。”

    “而且宝玉兄弟的真心那么多……”

    说到这里,他实在忍不住笑,当即哈哈大笑道:

    “不如以后就叫‘宝宝’!哈哈哈哈!”

    宝玉闻言脸色铁青。

    他已经听明白冯一博的嘲弄之意。

    可惜身旁却无长辈依靠,又是在冯府之中。

    一时竟不敢翻脸。

    “果然妙极!”

    黛玉这时抚掌,又赞道:

    “平日都喊一声宝二爷,二个宝字正贴了你这称呼呢!”

    宝玉不敢和冯一博翻脸,只能对黛玉急道:

    “妹妹莫要听冯大哥胡说,这等字哪里能出得口?”

    黛玉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斜睨他道:

    “哼!你也知出不得口,那‘颦颦’二字便是好的?”

    “啊这……自然是好的……”

    宝玉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微不可闻、

    他这才明白,到底人家俩人是一家。

    人家冯一博是在给黛玉出这个气呢!

    自己本以为是个雅字,没想到林妹妹却如鲠在喉。

    想到这里,宝玉顿觉灰心丧气。

    可他天性怯懦,又不敢在冯府发作。

    只得默默转身,召唤一众丫鬟婆子。

    也不等李纨和黛玉,直接就回府了。

    到了府里,他穿堂过户,直接回屋。

    袭人正在屋里做活,见他灰头土脸的回来,迎上前问道:

    “二爷不是去了冯府,怎地自己回来了?”

    宝玉正自气闷难忍,一进门就听袭人问起。

    他心中一时无处发泄,对着袭人肚子就是一脚。

    这一记侧踢,正中肋上。

    袭人“嗳哟”了一声,痛苦的捂着肚子倒地。

    宝玉原本气恼,还想再骂两句撒气。

    可一低头见袭人被他踢哭了,又顿时软了下来。

    他陪着笑上前搀扶,又随便找个借口道:

    “我不知是你,可踢在哪里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冤种和窝里横

    “一博,宝兄弟到底还小,又在府里娇贵惯了,你这样说他终究不好。”

    宝玉带人一走,屋里就都是自己人了。

    李纨有些无奈的劝起冯一博,又叹道:

    “若传到老祖宗,或是我婆婆耳朵里,怕是要留芥蒂的。”

    这屋里就属她难做,里外都想要周全。

    刚说了宝玉几句,现在又要劝冯一博。

    “师姐不必多虑,不过只是个玩笑罢了。”

    冯一博笑着回应,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摆手道:

    “若他接受不了,大不了就是下次不来,也不至于伤到两家的情分。”

    在他眼里,宝玉不过是个熊孩子罢了。

    若打趣两句就能伤到两家情分,那这亲戚真是不走也罢。

    左右现在林如海在都中,黛玉随时都能过来。

    就算他不去贾府,也没有影响。

    有人可能觉得会影响李纨。

    但李纨在贾府虽不管事,地位却并不低。

    虽看似孤儿寡母,却无论谁都要让她三分。

    就连贾母和王夫人,也从不曾给她说过什么重话。

    这边黛玉刚出了气,心情正自大好。

    听冯一博说“大不了下次不来”,顿时忍不住嗤笑:

    “嗤!不来?他哪有那个记性?”

    她和李纨分坐李孟氏左右,此时稍稍探头,歪头看着李纨道:

    “珠大嫂子你又不是不知他的性子。”

    “唉!”李纨闻言摇头叹气。

    她自然知道宝玉什么样,不过这可不归她管。

    唯有偶尔贾兰问起,她才有些为难。

    只能千叮万嘱的,别和二叔学。

    黛玉怕冯一博不知,又解释道:

    “二哥哥这人,喜欢时,没上没下,不拘你是什么身份,他都能乱玩一阵。”

    “不喜欢,各自走了,他也不理人,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也不记仇。”

    宝玉虽被娇惯的不成样子。

    但也是因此,心如白纸一般。

    对于尊卑并不看中。

    他看中的,只有皮囊。

    妥妥的颜狗一枚。

    正因如此,才会感慨尤家姐妹被埋没了去。

    倒不是他有什么占有欲。

    而是在他心里,这样的美人就该无忧无虑做小姐。

    被人纳作妾室,就是埋没了去。

    “哈哈哈,他倒也是个妙人。”

    冯一博闻言大笑,道:“若能这样湖里湖涂过一辈子,倒也不错!”

    说到这里,又摇头道:

    “可惜啊!”

    虽不知“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是因为什么。

    可冯一博也看出贾家颓势已显。

    宝玉无忧无虑的日子,早晚到头。

    “多谢林姑娘刚刚解围之情!”

    尤三姐和尤二姐对视一眼,这时一起过来朝黛玉见礼。

    “不必如此!”

    黛玉连连摆手,又道:

    “本我和那人也熟悉一些,知他并非有意冒犯,倒是让你们受了惊扰。”

    李孟氏见状出言打趣道:“你们一家倒是好了,就是把人家气跑了。”

    “伯母~!”

    黛玉闻言难得显出娇嗔的女儿态。

    却又想起冯一博还在,顿时脸上通红。

    一下扎到李孟氏怀里。

    “哈哈哈!”

    众人都忍不住大笑。

    这边一家和谐,没把这事当回事。

    另一边,却有人为此做了大冤种。

    袭人平时在宝玉屋里,向来说一不二。

    也从不曾受过什么重话。

    可今儿个,却当着众丫鬟的面挨了一脚。

    这一脚直让她,又是羞,又是气,又是疼。

    一时只觉得,在这屋里置身无地。

    此时听着宝玉问她踢到哪,袭人真想发作一番。

    却终于不敢。

    脸色来回变换几次,最后还是维持往日里,那个识大体的形象。

    她忍着疼,挤出个笑脸,道:

    “没有踢着哪,我先伺候爷换衣裳去吧。”

    宝玉是她的主子,她若发作,必定要在贾母和王夫人心里跌了份去。

    所谓识大体,不是不会怒。

    只是知道这怒发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借此落个好名声。

    委屈自己,换取认同。

    就是很多人眼里的识大体了。

    宝玉听闻她说没事,长舒了口气。

    一面进屋等着她解衣,一面笑道:

    “我长了这么大,头一遭儿生气打人,不想偏偏儿就应在你身上了!”

    袭人脸色有些发白,却依旧忍痛帮他换着衣裳。

    闻言还勉强笑道:

    “我是爷的身边人,不论事大事小,是好是歹,自然也该从我起。”

    宝玉闻言连忙表态:

    “正是如此!你同我,与旁人自是不同。”

    两人已然初试云雨,共赴巫山。

    因此一直和别人不同,只是两人都默契的未曾提过。

    宝玉不提,是怕长辈怪罪。

    习惯性的选择逃避。

    袭人不提,是在等宝玉再大些。

    能主动提出,抬她做姨娘。

    可此时宝玉这话一说,几乎等同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虽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俩。

    却还是让识了大体的袭人,心中微微得意。

    不过她故作镇定,并未多说什么。

    等衣裳换好,袭人退后一步,端详了片刻。

    又上前理理宝玉的衣襟。

    像是妻子叮嘱丈夫一般,继续道:

    “只是别说打了我,明日顺了手,只管打起别人来。”

    宝玉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听她又提起,连忙解释道:

    “我才也不是安心的,如何会打顺手了?”

    说完又小声补充道:

    “刚在冯府和林妹妹吵架了。”

    他没敢说被冯一博开了玩笑,只能说和黛玉起了冲突。

    俩人平时也是经常吵架拌嘴,袭人自也没有多想。

    只是这时袭人又觉疼痛难耐,但还是勉强一笑,又开解他道:

    “谁说是安心呢?都是我不会看眼色,还上去惹你。”

    这话说的让宝玉心中有些惭愧。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转身就走。

    “林姑娘素来不爱和你玩,你又何必总是追上去找不自在呢?”

    宝玉遇到不愿意听的就是如此。

    向来招呼不打,转身就走。

    袭人也没当回事,只是她觉肋上疼得心里发闹。

    到了晚上,连饭也不曾吃一口。

    等天黑一脱了衣服,就见被踢处青紫了一块。

    袭人顿时唬了一跳,又不好声张。

    以宝玉的性格。

    若她遮掩一下,宝玉只会心疼。

    若是被人知道,尤其是老太太和太太。

    怕宝玉就要远着她些。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平日里千好万好,遇到可能被长辈责怪,就躲远远的。

    哪怕是他闯下的祸。

    袭人强忍惊慌睡下,睡到半夜却觉胸口发堵,嗓子眼腥甜。

    没过一会儿,竟吐出一口血来。

    她还不确定,连忙起身点灯。

    这一看,心里顿时冷了半截。

    顿时想起人常说道:少年吐血,年月不保,纵然命长,终是废人。

    想到此处,白日里被承认的甜蜜,以及心中那一点得意。

    尽皆消散。

    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之心。

    也尽皆灰了。

    袭人眼中不觉的滴下泪来,只觉自己活不长了。

    也不知何时,袭人昏昏睡去。

    第二天又按时醒来。

    她早早出去,想要打发人问问大夫。

    想着先弄点子药吃吃。

    “袭人你这是哪去?”

    没想到,她刚出门的时候,正遇到鸳鸯。

    “怎地脸色这么苍白,莫不是那个?”

    “你怎么连头也没好好梳梳,就出来了?”

    鸳鸯见她钗发不整,脸色难看,就多问了几句。

    “若是需要什么,我一会让人给你送去。”

    见袭人眼神躲避,鸳鸯不由多想,连连关切道:

    “袭人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

    生怕鸳鸯猜往什么不好的地方,袭人连忙拉着她到了背人处。

    再识大体,袭人也还是个小姑娘。

    见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鸳鸯,再忍不住心中的伤感。

    一五一十的,把昨儿个被踢的事都说了一遍。

    说到吐血处,又扑在鸳鸯怀里哭了一通。

    鸳鸯闻听了经过,顿时气愤不已。

    随后却又有些丧气,道:

    “他是主子,就算踢你打你,咱们也要忍着,不能说什么。”

    “若是说了,老太太和二太太都会觉得你有错处。”

    这和袭人所想大差不差。

    听闻鸳鸯也这么说,袭人更是悲从中来,道:

    “是啊,就是如此,我才想着打发人去找大夫,开点丸药,吃吃就算了。”

    “不行,不仔细看看,万一落了病根怎么办?”

    鸳鸯听闻立刻摇头,又道:

    “你等着,我先找大夫给你看看再说。”

    袭人连忙阻止,口中道:

    “别找,弄得人尽皆知,我反而没法做人。”

    “放心,我自有办法,咱们低调行事,只说有人摔了一下。”

    鸳鸯是贾母的大丫鬟,十分体面。

    她着人叫来大夫,为袭人诊了脉象,又问了伤情。

    最后开了些损伤的药。

    说是内服外敷之下,十天半月就能好了。

    袭人还细问了会不会影响以后。

    大夫闻言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老实答道:

    “只是普通伤损,休养月余就无碍了。”

    袭人这才勉强放心。

    回屋安排了别人先伺候宝玉。

    养了几日后,除了鸳鸯,竟再没人发觉异常。

    中间宝玉想要成就好事,倒是关心过一次。

    见了印子也吓了一跳。

    当即亲自去找了与贾家交好的御医。

    太医院的王济仁。

    等他回来,说那边也只说是普通伤损。

    说了个丸药自己调理,倒是与袭人现在用的正好一样。

    袭人就继续依方调治不提。

    宝玉从这边出去,就又没皮没脸的找黛玉玩去了。

    见黛玉也不和他说话,自知是前日在冯府的原故。

    三春姐妹见他倒是都笑的欢。

    只是宝玉远远的,就隐约听到“宝宝”二字。

    他转身就走。

    去了王熙凤这边,只看到几个丫鬟婆子。

    逗弄了一会儿大姐儿,就又无聊了。

    王熙凤和平儿,正处置府中事务。

    忙得不可开交。

    贾琏也不在。

    说是最近见天都见不到人。

    在外面忙什么木头、石头的。

    宝玉心中闷闷不乐,回至房中,也是长吁短叹。

    轮到麝月上来伺候着换衣裳,不防绑头发梢的一把坠子失了手。

    都掉在地下,缠纠在了一处。

    宝玉借机又是一通发火。

    “蠢才,蠢才!怎么做事的?”

    “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业,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

    麝月不敢还嘴,只躲在一旁抽泣。

    最后还是袭人被小丫鬟找来,才勉强安抚了宝玉。

    如此三番五次之后,宝玉屋里的丫鬟都被他骂了个遍。

    还有两个小的被发落出去。

    袭人、碧痕、秋纹、麝月等众丫鬟,一齐跪下央求。

    还是没能阻止这位爷发飙。

    等人一走了,宝玉又长吁短叹。

    对袭人、碧痕、秋纹、麝月几个大丫鬟叹道:

    “你说叫我怎么样才好?这个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

    说完,还委屈的滴下泪来。

    几个大丫鬟相顾无言,都选择了沉默。

    没有一人上前劝阻一句。

    袭人、碧痕两个和宝玉胡闹过的,甚至有些心凉。

    一个在外面受些气,就回来撒气的爷们。

    只让人觉得难依靠。

    之后袭人又养了七八日。

    虽还隐隐作痛,但好在肋下的印子终是消了。

    只是身上的印子消了,心里的印子却没消。

    宝玉为她去找了御医,但也就那一次。

    这几日,宝玉又没皮没脸的去找黛玉几个姐妹玩。

    转身把踢人的事忘在脑后。

    还有,那两个被发落的小丫鬟。

    听说因犯错被送回家里,又没到配婚年龄。

    转手就被父母发卖给了人牙。

    如今再无音讯了。

    袭人慢慢养好了,自也不会再提这些。

    只是,原以为是他屋里人。

    现在想想却难免有些心凉。

    甚至隐隐后悔当日陪他胡闹。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冯一博还不知道,自己随便怼了两句。

    只是给黛玉出气。

    却不想,让贾府发生这么多事。

    牵累了这么多人。

    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宝玉只会窝里横,肯定是家里给惯的。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要面临的问题,是林如海要搬走。

    “叔父,您就在着住得好好的,怎么就要搬走?”

    冯一博诧异的看着林如海,没等他回答,又急切道:

    “莫不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周之处?”

    “叔父尽管说来,一博自当改正。”

    “一博莫要多想!“

    林如海闻言笑着摆手,示意冯一博别急,口中道:

    “若非有你照顾,我和黛玉的身子,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这么好!”

    “在这边又有你恩师为伴,住的十分自在。”

    “只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妙玉的体己茶

    “这边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我想着要把我姐姐接过来一起住。”

    林如海一回都中,就派人去收拾了房子。

    只是在这边住的自在,就一直没搬过去。

    但最近忙完之后,他又派人联系了先到都中的姐姐。

    说到此处,林如海又笑吟吟的补充了一句:

    “还有,妙玉。”

    “原来如此。”

    冯一博闻言微微有些尴尬。

    因为他以为林如海的意思,是要按答应好的。

    让妙玉作媵,先进冯府为他开枝散叶。

    因为早有了尤家姐妹,他对此倒无可无不可。

    自不急于一时。

    不过林如海没明说,冯一博也不会多提。

    只能先说说长辈,道:

    “若是姑姑愿意,不妨一起到这边住。”

    “还是算了。”

    听到冯一博邀请,林如海却摇了摇头,苦笑道:

    “她身子不大好,我急着搬走,也是想把接来调养。”

    林如海一直以为,他姐姐和妙玉,是因流连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

    才一直没联系贾政。

    可等他派人过去才发现,原来是他姐姐到了都中就开始生病。

    一直缠绵病榻至今。

    想到冯一博为他制定过的养身计划。

    日常都是肉、蛋、奶、豆浆等等,还有极品燕窝供应。

    再想想姐姐在寺庙里的吃食……

    他轻叹一声,道:

    “毕竟在寺庙里清汤寡水的,不是养病之所。”

    冯一博闻言拍着胸脯道:

    “既然姑姑病了,那更不如接到这边侍奉,我身为晚辈,尽些孝心也是应该。”

    他帮人养病都养出心得了。

    尤其林家父女,都是体弱多病的。

    现在多个林家姑姑,倒也该驾轻就熟。

    “不必了,到时你过去见见就是。”

    林如海再次拒绝,又道:

    “她最好清净,怕是不肯来这边。”

    顿了顿,怕冯一博多想,又补充道:

    “不过你是黛玉未来夫婿,到时候过来见见。”

    想到姐姐的性子,林如海微叹:

    “若非有这层关系,她怕都不怎么肯见的。”

    “那好吧。”

    话已至此,冯一博自然不再强求.

    他点了点头,只道:

    “那等姑姑搬去,我定然去拜访。”

    随后,林如海又和李守中告别,就急匆匆的开始搬家。

    冯一博亲自带人,很快就搬了过去。

    林家的宅子,离冯府倒也不远。

    就在北边,隔了五里左右的钱塘胡同。

    过了约莫三天,林如海就派人来叫冯一博过去相见。

    第二天正好是休沐,冯一博原本和贾琏他们约了。

    先让人跟那边说一声晚些到,就直接去了林府。

    一到府上,仆人都是认得他的。

    也不用等什么通传,直接就带到了正堂。

    片刻后,里面出来人,让他去正屋相见。

    冯一博来到正屋,一进屋就见林如海和黛玉都在。

    另外炕上还有一个老尼,并一个带发女修士。

    冯一博连忙上前见礼。

    “见过叔父!”

    林如海笑呵呵点头,为身边老尼介绍道:

    “这就是我刚和姐姐说过的一博,也是黛玉和妙玉未来的夫婿。”

    老尼轻轻点头,林如海又向冯一博道:

    “这是我姐姐,你跟着黛玉叫姑姑就好。”

    冯一博连忙上前,深施一礼道:

    “一博见过姑姑!”

    只见这位姑姑,一身浅驼色僧衣,头戴僧帽。

    僧衣宽袍大袖,更趁得她极为瘦削。

    脸颊都有些凹陷进去,眼睛也微微浑浊。

    整个人形容枯藁,瘦的皮包骨一样。

    一看就知有恙在身。

    冯一博不由暗叹。

    这林家人的身子,都这么弱的吗?

    这位姑姑肯定没有重金属超标。

    可看着比林如海那时候还吓人些。

    “阿弥陀佛!自来都中后,我就关注了一博的消息。”

    林姑姑双手合十,手上瘦得骨节、血管都清晰可见。

    她明显是在笑,可因为太瘦,笑起来却稍显狰狞。

    说话声音不大,但好在吐字倒还清晰。

    只听她又道:“年纪轻轻,探花及第,还文武双全,乃国之干才。”

    “不少高门内外,都对一博赞不绝口。”

    冯一博闻言连连摆手,谦虚道:

    “姑姑谬赞,一博愧不敢当。”

    “你也不必自谦,我身为出家人自不打诳语,我说的都是我所见所听。”

    林姑姑说话带着一股笃定,似乎本该如此。

    又笑着道:“我行将就木,唯一的牵挂就是妙玉,如海将她托付于你,我便也安心了。”

    “师父!”旁边妙玉皱眉轻呼。

    不是害羞,而是不想林姑姑轻言生死。

    林姑姑自然明白,转头笑着对她道:

    “还不先见过你冯家哥哥?”

    妙玉闻言压下担心,听话的上前一礼:

    “见过冯家哥哥。”

    她见礼是佛家持礼,并非女子万福。

    冯一博心中有些纳闷,还礼同时打量了一下。

    只见她头带妙常冠,外罩一件水田衣,手执麈尾念珠。

    妙常冠,因《玉簪记》里女主,陈妙常而得名。

    这是一个知名的……

    思凡女尼。

    水田衣就是用素色方块的布帛拼接,倒也并非只有出家才穿。

    很多贵族小姐也将其当做时装。

    整体来说,其实算是半僧半俗。

    不过一眼看去,任谁也知是带发修行。

    冯一博打量她的时候,妙玉自也打量着冯一博。

    知道这就是父亲给自己找的夫君。

    听闻是个探花,妙玉自是满意的。

    她自认文华不输士子,却也没狂妄到敢比探花。

    唯独自己只能做媵这一点,让她一直不服。

    不过师父对她的教养,让她并未表现出什么情绪。

    在冯一博进来之前,她也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姐妹俩只相互见了礼,还未曾有过深入了解。

    正在冯一博和妙玉两人相互打量之际,林如海在旁笑着道:

    “我让人看了,明天是个好日子。”

    屋里都是知情人,一听吉日,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就听林如海继续道:

    “到时候一博让人把妙玉抬过去,才算完了我之前的诺。”

    这事都是早就定好的,也没什么可说。

    只是冯一博刚要应承,妙玉却忽地出声道:

    “等等!父亲容禀!”

    林如海闻言,立刻皱眉看向妙玉。

    就见她上前两步,一脸凝重的道:

    “妙玉自小跟在师父身边,是师父将我养大。”

    其他人都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林姑姑一脸慈爱看向妙玉。

    她明白妙玉要说什么,便出言打断道:

    “好孩子,你莫要说了。”

    “师父,您让我说完吧!”

    妙玉委屈的看了林姑姑一眼。

    “阿弥陀佛!”

    林姑姑最是了解她的性子,闻言叹了口气,就念起佛号来。

    妙玉一脸执拗的看向林如海,继续道:

    “如今师父有恙在身,请父亲容我在床前伺候。”

    其余人这才恍然,都为其孝心所动容。

    尤其是黛玉闻言,心下颇有感慨。

    之前一直以为给她做媵的,是位族亲。

    今日方才知晓,这位妙玉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姐。

    被姑姑养大到如今,她父亲几乎没尽过什么职责。

    因此和姑姑感情好些,也是人之常情。

    “待她老人家身子好转,再说……再说其他!”

    这个其他,自然就是冯府做妾。

    说到此处,妙玉大礼参拜,口中生硬的道:

    “请父亲成全女儿一片孝心!”

    这一下看似在求林如海。

    实则,之前林如海和林姑姑商议此事时,

    妙玉当时说一心向佛,并不想过门。

    起码现在不想。

    不过这话被两位长辈一起无视了。

    林姑姑早知这门亲事,也了解妙玉的性子。

    正是知她尘缘未尽,不然也不会带她来都中。

    只是她们来的不巧。

    到都中的时候,冯一博正好去了江南。

    再加上身体原因,才一直拖到如今。

    虽没去贾府,但林姑姑也让人捎了信过去。

    所以,林如海才从贾政处知道。

    她们师徒栖身之处,在西门外的牟尼院中。

    如今,妙玉又当着冯一博的面。

    虽未说不想过门,但也借口推后。

    对于林如海来说,就有了逼迫之嫌。

    “你有孝心是好事,我自不会阻拦。”

    林如海心中不悦,表面依旧和颜悦色。

    只是前面附和一句,就话锋一转道:

    “但你成了冯家妇,也不影响你尽孝。”

    他笑吟吟的,后面的话却夹枪带棒,道:

    “冯家又不是龙潭虎穴,一博还能把你捆起来不成?”

    “等你过了门,也一样随时回来探望你姑姑。”

    说着还看向冯一博,问道:

    “是吧!一博?”

    冯一博能说什么?

    他点了点头,刚要和两句稀泥。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黛玉,这时却上前大礼。

    跪在妙玉身边,恳切的道:

    “父亲,妙姐姐一片孝心,你就成全了吧!”

    妙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有些摸不清这个妹妹,为何要帮自己说话。

    在她想来,黛玉自小集万千宠爱。

    应该是个眼中无人的大小姐。

    现在暂时看着,却是知书达礼。

    为人也还不错。

    倒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左了?

    黛玉说完这句,还歪头看向冯一博。

    眼神里都是期盼,似在恳求的道:

    “我想冯家哥哥定然也想在姑姑身前尽孝,就像之前在您身前一样。”

    “却是正好让妙姐姐把他那份也都带上了。”

    她的话让林如海顿感为难。

    尤其是有冯一博这个女婿在,林如海自然不肯轻易低头。

    因此只能皱眉不语。

    林如海教女,冯一博本不好插嘴。

    但黛玉此时开口,他自然要给面子。

    “叔父容禀,我觉得此事也不必急于一时。”

    冯一博此时也是大礼一拜,和两人跪在一排。

    不知道的,以为提前拜高堂了呢!

    “姑姑一直由妙玉姑娘伺候,若是冷不丁离身,怕也不习惯。”

    冯一博深知,这时候需要的不是祈求。

    而是给林如海找个差不多的台阶。

    不然他下不来台,这事就不会同意。

    “不如就等姑姑好些再说,正好也由姑姑帮我们做个见证,叔父觉得这样可否?”

    既然黛玉在为妙玉说情,冯一博自然要站队两个媳妇。

    而且他也知道,两人虽为姐妹,却还是第一次见面。

    黛玉如此,显然也是想和妙玉修好。

    他不知道的是,黛玉这两天才知道。

    妙玉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姐。

    “一博说的,也有道理!”

    林如海见冯一博这么说,也有了台阶。

    勉强点了点头,又对身边姐姐道:

    “不如就等姐姐身子好些,为他们两个小的做个见证,如何?”

    “阿弥陀佛!我怎么都好!”

    林姑姑听到妙玉的话已然动容。

    这时自然明白,之前她说一心向佛不过借口。

    是想要留下照顾自己。

    她抬手虚扶,有些激动的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快都起来吧!”

    如此,这事算是定下。

    妙玉暂不过门,留下再伺候林姑姑。

    黛玉也暂不回贾府,在姑姑身前尽尽孝心。

    顺便和妙玉相处一二。

    且说冯一博又待了一会子,便告辞去赴贾琏的约。

    林如海和林姑姑两个聊起旧事,追忆前尘。

    妙玉随便找个借口,欠身告退。

    临出去前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便也会意的告了一声,跟着出来了。

    一出来,妙玉便带着黛玉到了她的屋。

    也不说话,便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

    又泡了一壶茶。

    黛玉吃不准她要做什么。

    跟来之后就在屋里找了个蒲团坐下。

    等妙玉让丫鬟搬来茶盏,与黛玉对坐。

    她才明白,这是要请自己吃茶。

    虽然黛玉不精此道,但也看出面前茶具不凡。

    她面前此时是一只形似钵而小,有三个垂珠篆字。

    镌着“点犀䀉”。

    看起来颇具古意。

    大致可以理解为:一个犀牛角做的碗形容器。

    妙玉也不言语,斟了一䀉与黛玉。

    又往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中斟上。

    见妙玉甚为古怪,也不说话。

    黛玉轻抿一口面前的茶,借此打开话题道:

    “姐姐这茶轻醇无比,倒是第一次尝,可是有什么讲究?”

    这倒也算有感而发。

    她对茶道并不精通,以前也只是粗饮。

    现在更是几乎不喝。

    这是因为,冯一博帮她们父女调理身体的时候。

    要求父女俩少喝茶,更要禁浓茶。

    以免影响睡眠。

    所以黛玉已经有阵子没喝茶了。

    连茶都不怎么吃,自也没吃到过这一味。

    “茶只是去年的明前碧螺春茶。”

    妙玉也轻轻啜了一下,解释道:

    “今年一直在都中,家中又没送新茶,因此也不算什么好的,只想让你吃个熟味。”

    此时姑苏的碧螺春,是最受士人追捧的几味茶之一。

    林家祖籍又在姑苏,

    两姐妹吃碧螺春茶,也算品一品家乡之味。

    只是之前,妙玉都能吃上当年的极品碧螺春茶。

    如今却是有些美中不足。

    其实放在都中,这茶也算是顶尖了。

    不是懂行的,根本吃不出来区别。

    可妙玉此时却只觉,不是新茶实在可惜。

    因为……

    “但你该知这水有不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孤女孤僻都孤高,丧事喜事生意事

    《茶经》里把水分为三等。

    即所谓: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也就是说,矿泉水最好,其次是活水。

    最差也是静置沉淀过的水。

    但正如“士农工商”这种先秦时期的观念。

    现在只用来代指天下之民,而非衡量阶级的准绳。

    写于唐朝的《茶经》,也已经随着时代的发展,只被奉为茶道奠基之作。

    却非盲目崇拜其中的内容。

    黛玉虽不精此道,却也听闻过。

    此时大魏盛行的水,是无根之水。

    讲究之人,都会蠲雨露霜雪。

    封存待用,以备将来。

    因此听到妙玉的问题,黛玉便笑着猜道:

    “莫不是姐姐旧年蠲的雨水?”

    黛玉也是随口一说,选的也是江南最容易存的雨水。

    没想到这话一出,妙玉却冷笑起来。

    “呵!不想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

    这话把黛玉说的一愣。

    她以为妙玉把自己叫来,又亲自以茶招待。

    不说是感谢,起码也在示好。

    没想到,聊不到两句。

    竟发作起来?

    虽觉有愧于妙玉,但以黛玉的性子,自也不会轻易低头。

    当然,她不会因为一句指摘就翻脸,但问还是要问问的。

    只见黛玉秀眉轻蹙,抬眼问道:

    “姐姐这话从何处来?”

    “连水也尝不出来,还不是大俗人?”

    虽妙玉脸上不屑,可黛玉却听出一点怒其不争的味道。

    果然,没等黛玉说话,又听她没好气的继续道:

    “旧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清淳?如何吃得?”

    她看着面前的绿玉斗,轻轻捧起在鼻下一过。

    又看着黛玉,轻叹道:

    “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

    梅花雪。

    只是听着,就感其清幽隽永。

    黛玉想象一下,心下竟有些惭愧。

    怪不得她说自己是个大俗人!

    原来是在责怪自己品味不出,浪费了她一番好意。

    不过虽有些微惭愧,黛玉也不会因此就朝她低头。

    又不是自己求着她给自己泡的茶,尝不出来又如何?

    若是以前的性子,黛玉定然也要冷笑,回讥两句。

    但现在的她,却只笑着化解道:

    “怪道如此清淳,早闻真正的行家,都是自己蠲水,不想姐姐竟就是这般懂茶之人!”

    听到黛玉捧了一句,妙玉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

    还自顾自的失落着,捧着绿玉斗道:

    “统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天才开了招待你,可惜你却尝不出来?”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好水,却开了招待我?

    听到这里,黛玉却忽觉不对。

    这位庶姐一点没理自己的话,自顾自的悲春伤秋?

    黛玉觉得她摸到了一点门道。

    因此稍稍放低了一点姿态,试探着说道:

    “我并不精通此道,听姐姐一说才知其珍贵。”

    见黛玉一脸可惜,妙玉以为她要道歉。

    心下顿时有些瞧之不起。

    若是黛玉道歉,不仅是尝不出水的俗人。

    以后难免还要低她一头。

    可没想到黛玉说到此处,却话锋一转:

    “好在我喝了也觉不错,倒不算糟蹋了姐姐的心意。”

    “只要喝了不错,就不算糟蹋?”

    妙玉听了先是皱眉,重复一遍。

    说完,不仅没有生气,竟还转怒为喜。

    露出笑意,点头道:

    “终有句话算是明白的。”

    这下黛玉心中微微一松,确认了一点这个姐姐。

    之后又故意谈起诗词,论起文藻。

    当黛玉听她说诗词时。

    说古人中,自汉、晋、五代、唐、宋以来皆无好诗。

    只有两句好。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随后论起文藻。

    又张口闭口称赞,文是庄子的好。

    黛玉就大致摸清了这位庶姐的性子。

    只一味往世外,往高了去就是。

    必能得她的心。

    说实在的,黛玉能这么快弄明白。

    是因为她自己曾经就是如此。

    说白了,就俩字。

    文青。

    黛玉以前只觉“众人皆醉我独醒”。

    她苦心孤诣学文章,只觉不比男儿差上丝毫。

    但从母亲去世,离开家出来之后。

    黛玉经历了太多。

    尤其是后来父亲又病重的那次。

    更是让她明白。

    孤高是最没用的。

    好在她虽没用,但父亲早就给她找了一个有用的夫婿。

    若非有他在,别说孤高,怕早就成“孤女”了。

    当然,黛玉也不知,妙玉比她还要可怜百倍。

    因为成了黛玉的“替身”。

    自六岁起,妙玉就住在玄墓蟠香寺。

    身边除了师父和两个丫鬟婆子。

    就只有青灯古佛为伴。

    慢慢地,就养成了极为孤僻的性格。

    林姑姑见她如此,便想了个办法。

    找了家有女孩儿,又缺房子住的老亲。

    以极低价格,把寺庙里的房子赁出去。

    于是,妙玉才算有了个年纪相差不多,能说几句话的伙伴。

    她嘴上不说什么。

    但每天都竭尽所学,去教人读书认字。

    只是她性格已经成形,终究再难放开自己。

    即使是那位伙伴,却也每每总觉得她孤高难处。

    更何况是其他人。

    好在,孤高总比孤僻好。

    林姑姑到底是出家人,见状便也随缘去了,

    如今黛玉三下五除二,就轻易摸透了如白纸一样的妙玉。

    稍稍拿出些以前孤高时的东西,两人便达成君子之交。

    再往来两回,倒是让妙玉心下有些惺惺相惜的玄妙。

    甚至怀疑是血脉的缘故。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

    生出一丝知己之感。

    就连之前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和她也只能算半个知己。

    因为对方更像她的学生,识字都是她一点点教的。

    即使彼此了解,却也只因倾囊所受。

    又怎么能称知己?

    这边姐妹俩,因孤高搭上了弦。

    另一边。

    几人合伙的买卖,也和都中诸多勋贵搭上了弦。

    说来这事,还是托缮国公家的……

    丧。

    缮国公诰命亡故,四王八公这些老亲齐聚一堂。

    贾珍、贾琏、冯紫英借此竟都谈上了买卖。

    冯一博从林府出来,到了小花枝巷。

    三人正兴致勃勃的说着彼此的进展。

    见他终于来了,顿时都笑着起身相迎。

    “一博!你可来了!”

    冯一博一进屋就作了个罗圈揖,口中不停道:

    “抱歉抱歉,林叔父临时找我,过去了一趟。”

    赔礼之后,又假装拿乔道:

    “若非你们等我,还要留我吃饭呢!”

    人和人相处,就不能太过谦恭,太过严肃。

    不然成不了朋友。

    冯一博和人交往,往往都带几分幽默,几分自如。

    让对方不知不觉,见他时就放松下来。

    “哈哈哈!”

    贾琏知他性子,闻言大笑,还打趣道:

    “你和林姑爷早晚是一家,何必急于一时?”

    “就是就是!”

    贾珍闻言也跟着附和,又半真半假的道:

    “他那边有你没你都一样,我们这边却是不能没有你啊!”

    冯紫英显然也是交际场的老人,闻言顿时笑道:

    “一博怎么和姓林的是一家,不应该和我这个姓冯的才是一家吗?”

    三人各自打趣两句,就不再多言。

    他们早就到了,之前等他的时候寒暄半天了。

    此时冯一博刚一落座,贾琏就先道:

    “今天在缮国公那边,不少人听闻我们在做木料买卖,都上赶着找来。”

    贾琏显得十分兴奋,先把他在缮国公家的经历大致讲了一下。

    “尤其知道咱们的木料来自海外,就说都是老亲,自是更信得过我们些。”

    老亲只是敲门砖,来自海外才是上赶着的原因。

    其实在座的都明白。

    若是普通木料,这些老亲顶多给点面子。

    一家少来点意思一下。

    但一听是海外的,却都上赶着。

    甚至想要独占。

    这自然是因为……

    “其实就是这海外的木料,和介绍的时候能说个花儿,在人前也都更有面儿。”

    勋贵人家,什么都讲究个出处。

    就好比说,别人都是北山树林的木料。

    而你家的,是来自海外的木料。

    这就是“花儿”。

    哪怕一个品种,说出去也要让人感觉独特。

    独一无二才更好。

    “一般去海外的船,拉回来的都是香料、倭刀、钟表、洋料子什么的,还没人拉木料回来呢!”

    说到这里,贾琏笑得都合不拢嘴。

    贾珍和冯紫英也都是一脸笑意,还频频跟着点头。

    看来也各自收获不小。

    果然,贾琏刚说完,贾珍就先道:

    “修国公和治国公两家都已经应下,说只要木料好,他们可以全包。”

    他不像贾琏夸夸其谈,而直接把意向的人家报了出来。

    “还有缮国公家诰命亡故,正缺上好的料子,木料石料都要的。”

    修建墓穴大多用石料,但为了五行相平,也会有一定的木料。

    这若是接下来,就是两单大的了。

    冯紫英这时也笑着道:

    “我这边有三家,定城侯谢家,襄阳侯戚家,景田侯裘家。”

    “他们都和我打听了,但具体还要看木料的成色。”

    这就看出冯紫英家,和贾家的地位还差了不少。

    和贾家说的,基本都是定下的。

    就算不好,最多是没下一次了。

    而和冯紫英打招呼的,却还要先看看成色。

    这一次有没有都还不一定。

    贾琏早就一一记下,还道:

    “我这边也有五六家老亲,但我想着,回头第一批木料到了,还是先给几家国公府送去。”

    “尤其是缮国公家,正急着用。”

    贾珍闻言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才能不让人挑了毛病去!”

    冯一博明白他的意思,闻言点头道:

    “这是长久之道,琏二哥做主就是。”

    对于先给谁后给谁,冯一博自然不会干涉。

    这些勋贵子弟,自小接触的就是这个。

    他一个普通家庭,就算再周道。

    处理这种事的时候,也不如大家子弟游刃有余。

    “一博,你这海外的商队靠不靠谱?”

    贾珍这时显得格外担心,问道:

    “我们豁出脸去,若到时候拉了一批破木头,怕亲戚都没法再走了。”

    “放心就是,若是木料不好,咱不要钱,送他们做柴火!”

    冯一博胸脯拍的“啪啪”作响,豪迈的道:

    “咱们这买卖,必然一炮而响!”

    他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

    流求那边有紫檀,老红木,还有黄花梨。

    虽然黄花梨最好的都在琼州。

    但流求的,胜在量大。

    而且品质也还凑合。

    随着冯家对流求的开发。

    普通木材大多做了房屋,或者噼柴。

    而这样的珍惜木材,若烧了太过可惜。

    如今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对了,一博你让我去北郊包山采石的事,我去问了。”

    贾琏忽然想起这事,一脸郁闷的道:

    “说是那边属龙脉余支,不能轻动啊!”

    冯一博有些无语,哭笑不得道:

    “一片荒山头,是什么龙脉?”

    话虽如此,但涉及皇家,谁也不想招惹。

    贾珍皱眉道:“别处荒山倒也有的是,只是要看石料如何。”

    冯紫英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皱眉道:

    “石料好不好是一方面,也不能离着都中太远,想想‘花石纲’,就知运输之难。”

    花石纲的故事,在场的都听过。

    水浒里青面兽杨志,就因丢了花石纲获罪。

    而花石纲,就是大批的奇花异石。

    大宗货物分批运输,每批以若干车或船为一组。

    分若干组。

    一组称一纲,谓之“纲运”。

    冯一博一听就联想了起来,当即拍板道:

    “顺着运河找,运输成本能低很多。”

    之后几人又商量了若干细节。

    没过多久,第一批木材就顺利到了津门。

    可刚运到了都中,还没来得及分配。

    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就发生了。

    这批木材别家还没用上,贾府先用上了!

    缮国公家的丧事还未彻底结束,宁国贾府就发出了讣告。

    原来宁国贾府嫡子贾蓉,带着妻子贾秦氏,回金陵祭祖的途中,竟遭遇水匪。

    本来这群水匪,只劫财不要命。

    大多人,包括贾蓉都侥幸得脱。

    只贾秦氏和她的丫鬟受到惊吓,竟然跳了河。

    水匪还在,轻动的都被砍了脑袋。

    等水匪走了,他们再想去救,已然不可能。

    之后贾蓉发动关系,沿着河找了许久。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任谁也知,这怕是凶多吉少。

    于是,只能回家报丧。

第一百四十章 秦氏葬,可卿出【超大杯】

    “我们才一入江,就被几艘大船围上!”

    贾蓉和秦可卿一行,是在运河和长江交汇处出的事。

    “水匪直接逼住我们的船,接舷攀了过来。”

    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可贾蓉说起这些,还一副心有余季的样子。

    “他们杀了几个人,就夺了船,让我们停在荒野岸边。”

    当时他还让人过去谈判了。

    那小厮战战兢兢过去。

    只说了一句,就被人一刀砍了脑袋。

    当时所有人都吓傻了,贾蓉自也再不敢多说一句。

    现在想起来,脸色还有些发白。

    “当时我们都按要求下了船,女卷是最后出来的。”

    吓尿的事被他略过没讲,不过说到这里,才算入了正题。

    贾蓉不由哀叹一声,道:“没成想,就是这时,匪首竟似动了邪念。”

    贾珍闻言已有了不祥的预感。

    “莫非媳妇她……”

    便宜了匪首?

    “不是不是!”

    贾蓉闻言连连摇头,一脸沉痛道:

    “她们主仆见有匪徒逼近,直接就一起跳了江!”

    不是被水匪掳了?

    贾珍微微送了口气。

    若是被掳走,那说出去可不好听啊。

    “当时我们的视线被船挡住,不知她们跳下之后如何。”

    贾蓉见父亲似没有怪罪,小心翼翼的继续道:

    “等水匪走了,我就立刻着人搜寻。”

    回想当时情形,他心中是有所疑惑的。

    主仆两人太过果决。

    那匪首刚过去还没说要干嘛,俩人就直接跳江了。

    “只是明明那里水流平稳,却怎么也搜寻不着……”

    没等贾蓉继续讲下去,贾珍似后反劲,勃然大怒道:

    “媳妇这是跳江以全清白啊!”

    说着迎面就是一脚,把贾蓉的疑惑踹到九霄云外。

    人也倒在地上。

    “你这个废物还回来做什么?你死在那才好!”

    贾珍心中大恨。

    恨自己为何不早点下手!

    虽不至于便宜了水匪,却也只能便宜了河神!

    同时心中也难免哀伤。

    毕竟秦氏这个媳妇,他是真的满意。

    这边对贾蓉拳打脚踢一阵,才勉强出了气。

    又连忙安排人再回江南打听着。

    没想才几日后,贾蓉留下搜寻的老家人就回来了。

    原来前脚贾蓉才走,后脚就有渔民在下游发现两具尸身。

    等留下的老家人过去辨认,却发现尸体早已模湖发臭。

    只能从衣衫上依稀认出,正是秦氏和瑞珠两个。

    匆匆入殓了,拉回了都中。

    此时虽是深秋,可在江南却是“秋老虎”降临。

    又泡上这么久,能辨出人型就不错了。

    贾家人都不用看,只找人处置了一下。

    免得熏到府里的人。

    主仆俩就都停灵在了后面的会芳园中。

    忙完之后,贾珍上去又给贾蓉一顿拳脚。

    “该死的下贱种子!”

    “啊!”

    最后一下直踹得贾蓉跌了出去。

    他缓了半晌才好受些,却也不敢坐起身子。

    生怕被贾珍又拿来撒气。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先把丧事办了吧。”

    勉强顺了口气,贾珍就开始安排丧事。

    “先通知两府,让家里人都知道。”

    “亲近人也去个信儿,着人前来帮衬一下。”

    丧事也是内外有别,前几日要自己人做好准备。

    之后再通知外人。

    “吩咐人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再让书启相公写个讣闻。”

    书启相公就相当于文秘。

    主要代拟公牍书札、红白禀帖之类。

    “三日后开丧,给各家老亲发讣闻。”

    因贾蓉回来的时候,有不少家人跟着一起。

    所以秦可卿出事,早就两府皆知。

    但大多却都抱着一丝侥幸,期望秦氏还能平安回来。

    直到此时得了准信,阖府立刻陷入悲戚。

    长一辈的,想起她的恭顺。

    同一辈的,想到她和睦亲密。

    晚一辈的,想着她的慈爱。

    及至家中仆从老小,也想着她素日怜贫惜贱,爱老慈幼之恩。

    秦可卿过门仅两年,就在宁府得了绝大多数的人心。

    问听噩耗,莫不悲号痛哭。

    一时,两府中竟有不少真心掉泪的。

    由此也可见,秦可卿素日里的周全。

    荣府这边,凤姐正难得清闲。

    在屋里和平儿一起,逗弄大姐儿。

    忽听二门上传出云板之音,竟然还连叩四下。

    这是丧音!

    “快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凤姐大惊,放下大姐儿吩咐了一句。

    平儿连忙打发人过去,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回:

    “是东府蓉大奶奶,祭祖的路上没了。”

    这事之前已经知晓,王熙凤一听便脱口道:

    “莫不是尸身找回来了?”

    那人点头,回道:

    “正是,才刚寻了回来,东府那边要治丧了。”

    凤姐闻言心情沉郁至极。

    摸了会泪,又出了好一会的神,才换了衣服,往后面去会王夫人。

    后面显然也得了信儿。

    宝玉这些日子,发现丫鬟对他都无往日亲近。

    正自郁闷。

    加上他与秦钟交好,与秦氏也有些往来。

    他这样一只颜狗,对秦氏的印象也是极好。

    甚至还梦到过她。

    如今听说秦氏死了,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

    不觉胸口发闷,随后“哇”的一声。

    竟喷出一口血来。

    几个大丫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

    袭人慌忙吩咐道:“快!快!快让人去请大夫!”

    “不用忙,不相干。”

    宝玉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叹道:

    “这只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

    将手帕递给丫鬟,又道:

    “先给我换了衣裳,去拜见老祖宗,我要去东府看看。”

    袭人见他如此,心中轻叹一声。

    叹的是这位爷可真……

    不知如何形容。

    侄媳妇没了,他先吐了口血。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有什么事呢!

    她也不再拦阻,由着宝玉了。

    贾母听了,也只叮嘱多派人手跟着。

    便也任由宝玉去了。

    一直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大开,乱烘烘人来人往。

    里面哭声,摇振山岳。

    宝玉下了车,忙忙奔至停灵之室,痛哭一番。

    然后到后院见过尤氏,又出来找见贾珍。

    贾家八房的人都已经到了,只见贾珍正哭的泪人一般。

    此时正和贾代儒等老一辈的说道:

    “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

    说到此处,重重一叹,道:

    “如今为保清白,竟跳了江去!这是为了贾家的名声做的烈妇啊!”

    说着,又哭起来。

    众人连忙劝道:“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

    贾珍拭去泪水,甩了甩手,抽泣道:

    “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正说着,只见秦业、秦钟,并冯一博,带着尤老娘也来了。

    贾珍和秦家父子难免又哭一场。

    随后将两人安顿了一下,才找上冯一博。

    上前第一句话就是:“一博,木料先让我用,别家我去交代!”

    “这是自然!”

    冯一博闻言立刻表态,点头道:

    “咱们自家兄弟,一定可着珍大哥先用去,其他的之后再说。”

    “多谢一博兄弟!”

    这边俩人正说着,另一边贾琏和冯紫英也没闲着。

    虽然三天后才正式开丧。

    但在都中的勋贵,大多都得了信。

    先派了晚辈过来,瞧瞧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前几天缮国公家,贾琏和冯紫英就只谈了三五家。

    如今正好借机再多谈几家。

    整个丧礼现场,就变成了他们俩的生意场。

    接人待物的又多是贾家艹字辈的,见了贾琏都要低眉顺眼。

    听了什么也不敢多言。

    等宝玉到的时候,只听满屋都在谈论木料、石料。

    只把他聊得晕乎乎,好似来错了地方。

    这时去请钦天监阴阳司的回来,说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贾珍立刻着人商议具体事宜。

    最后定下,在这四十九日。

    要请一百零八众僧人,在大厅上拜“大悲忏”。

    超度前亡后死鬼魂。

    还要设一坛于天香楼,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

    打十九日解冤洗业醮。

    会芳园中灵前,另外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位高道。

    分别对坛,按“七”作法事。

    当日,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备了祭礼遣人过来。

    第二天又坐了大轿,打道鸣锣,亲来上祭。

    他的到来,给宁国府撑足了面子。

    贾珍自要亲自接待,让坐至逗蜂轩献茶。

    寒暄几句,戴权便随口客气道:

    “宁府这边,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就只管说来。”

    不成想,贾珍闻言却上了心。

    “犬子一直不成器,只是个监生,不知老内相能否指点个前程。”

    戴权先是皱眉,随后会意笑道:

    “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

    贾珍闻言连连点头道:“老内相所见不差。”

    戴权稍沉吟了一下,就笑眯眯道:

    “事倒凑巧,正有个美缺。”

    “哦?请老内相指点!”贾珍闻言大喜。

    他以为戴权说是美缺,那定然是好的。

    “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缺了两员。”

    龙禁尉是正五品的御前武官,专司防护内廷之责。

    全称,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

    贾珍闻言有些踌躇。

    若是五品武官这个价倒是不是错。

    但龙禁尉并没什么实权,只是好听罢了。

    而且要起早贪黑,去宫中应卯值守。

    说是美缺,那是对一般世家子。

    对他们这样的人家,说是苦缺还差不多。

    美缺实在有些牵强。

    “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

    这就是在报价了。

    虽然龙禁尉贾珍并不满意。

    但话已出口,他也不好立刻驳了戴权的面子。

    “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好,不拘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

    戴权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贾珍不太满意。

    好在他深谙饥饿营销之道,早第一句就开始铺垫。

    “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求我给他孩子捐。”

    说到此处,贾珍心中一紧。

    捐不捐是一回事。

    能不能捐是另一回事。

    一听捐不了,顿时有些急。

    戴权等的就是这个反应,见状又笑道:

    “好在我还没工夫应他,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那先写个履历来吧。”

    这大起大落,把贾珍拿得死死的。

    话已至此,他也没法再拒绝。

    忙命人写了一张红纸履历来。

    戴权看了,上写着:

    江南应天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

    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

    祖,丙辰科进士贾敬。

    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

    回手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吩咐道:

    “回去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这履历填上。”

    顿了顿,稍微加重了音量,似在给贾珍话听。

    “明日我来兑银子送过去。”

    小厮连忙应了。

    贾珍没什么表示。

    两人又寒暄一阵,戴权就起身告辞。

    贾珍又多次款留,最后送出府门。

    临上轿,他才借机问道:

    “银子还是我到部去兑,还是送入内相府中?”

    戴权知道贾珍明白刚才自己所言,这才满意笑道:

    “若到部里兑,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

    送到部里,是捐纳。

    好歹是朝廷认可的。

    送到家里,就是私相授受。

    纯纯的卖官鬻爵了。

    贾珍自然明白,但刚刚的暗示……

    应该算是明示了。

    他无法拒绝。

    这时也只能一脸感激道:“待服满,亲带小犬到府叩谢。”

    戴权满意的点点头,上轿离去。

    接着又听喝道之声,原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带着侄女史湘云来了。

    尤氏、王夫人、邢夫人、凤姐等贾府女卷,一起把人迎入正房。

    这时又见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三家祭礼也摆在灵前。

    少时,三人下轿,贾珍亲自接上大厅。

    如此亲朋你来我去,也不能计数。

    贾琏、冯紫英就在前面疯狂社交。

    主家的贾珍都不管,别人自也不会多说什么。

    而且他们也不用推销,几句话就能聊到上面。

    于是,好好的一场葬礼。

    有贾琏、冯紫英,借此大谈建材生意。

    又有贾珍、戴权,私相授受卖官鬻爵。

    这还不算。

    另有人从贾敬处回来。

    嫡孙媳妇没了,这位大老爷连面都不肯露一下。

    说因怕沾染了红尘,耽搁飞升之事。

    只凭贾珍自己料理。

    外面之事自有贾珍做主,后宅尤氏亦处置得井井有条。

    到场的老亲家女人们,无不对她刮目相看。

    这四十九日,一条宁国府街上。

    白漫漫,人来人往、

    花簇簇,官去官来。

    期间贾蓉换了吉服,到户部领了官凭回来。

    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换了。

    灵牌疏上皆写着:

    “诰授贾门秦氏宜人之灵位”。

    这边“秦氏”极尽哀荣,封了诰命自不必多说。

    那边可卿得脱自由,早已在海上漂了多日。

    “秦氏”还未下葬,可卿就已经安全抵达流求。

    迎接她的,除了崭新的生活。

    还有影响她崭新生活的……

    一个崭新称呼!

第一百四十一章 黑龙婆归位!【超大杯】

    宁府举办盛大葬礼的同时,贾珍还上疏朝廷。

    要求即刻整治长江水匪。

    十几位勋贵附议之下,景顺帝直接下旨申斥。

    南京兵部也扛不住这样的压力,立刻调集江南数支水师。

    开始在长江沿岸搜寻水匪踪迹。

    最后在下游一处江心洲,找到了贾家的大船。

    水师当即复命,还顺势剿了周围两个水寨。

    等贾家人过去确认了船只,刑部那边直接对“水匪”判了斩立决。

    三下五除二,全都卡察了。

    这才算是为“秦氏”报了仇。

    也全了贾家的脸面。

    至于这两个水寨,说倒霉是真倒霉。

    但说无辜,倒也不至于。

    平时江心洲的这些人,就时常打劫往来船只。

    官船和大户人家不敢动,专门祸害普通商贩。

    官府每年也会剿上两次,只是每每他们都一窝蜂散了。

    等官兵满载而归,他们又再聚拢回来。

    如此往复,都快形当地成生态了。

    这次宁国贾府吃了大亏,朝廷出动了水师舰队。

    这些乌合之众,自然再无幸免。

    说来,也算为当地除了一害。

    无论是葬礼,还是报仇。

    宁国这边都竭尽所能。

    把“秦氏”的身后事,办得真风风光光。

    另一边,可卿主仆两个,却已经悄然到了流求。

    这次营救计划,是由冯一博策划。

    勐子亲自带队执行的。

    他们的八艘船,分批从长江口朔流而上。

    卡准了时间,看准了旗号。

    把贾府的船逼停在一处滩涂。

    秦可卿和瑞珠故意磨磨蹭蹭,在后面拖延时间。

    等贾家众人都下了船,就剩女卷之后。

    勐子这边的人,就假意上船调戏。

    同时可卿主仆借机朝反向跳船。

    那边早有人接应。

    等把主仆俩用小船接到专门准备的女船上。

    这边把所有船都开走,只把贾家的人留在荒滩。

    至于尸体,就是在乱葬岗随便找的两具女尸。

    把衣衫换上,扔到江里。

    尸体模湖发臭,自没人仔细辨认。

    轻易就湖弄了过去。

    八艘船再次化整为零,顺流而下出了长江口。

    又在海上重新聚集,一起朝流求进发。

    看到波澜壮阔的大海,可卿直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

    就完成了这个“偷人”计划。

    哦,不对。

    冯一博说这是救人计划。

    只勐子和狗子,私下玩笑说是“偷人”。

    到了海上,勐子才第一次露面。

    到秦可卿的船上拜见。

    之前虽知道是渊哥哥派的人。

    但直到看到勐子这个熟悉的面孔,可卿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旁瑞珠也惊喜道:“你是……勐子哥?”

    “见过姑娘!”

    这叫法亦如五年前,让可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勐子见礼之后,才对瑞珠笑道:

    “瑞珠都长这么大了啊?”

    这话一出,瑞珠不知为何,腾地一下脸就红了。

    海上一路顺遂,很快就到了流求北部的港口。

    主仆俩远远就看到这里车水马龙。

    虽比不得江南繁华,却也一片欣欣向荣。

    至少比她们想象的荒郊野岭,可好上太多了。

    一时间,主仆俩倒也对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船很快停靠在港口。

    可卿在瑞珠的搀扶下,正要下船,

    忽然听到岸上传来的一阵高呼。

    声浪如吼,把主仆俩吓了一跳。

    “恭迎黑龙婆驾临!”

    龙婆,在江南一代的神话传说中,是龙王的妻子。

    黑龙婆是什么意思?

    主仆两个心中疑惑,同时放眼望去。

    只见船下不知何时,已聚了一群盔明甲亮的兵卒。

    他们军容整肃,队列整齐到令人发指。

    正在二人心惊胆战之际,

    兵卒自动分列两侧,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一人穿过兵卒,朝这边缓步走来。

    “狗子?你也在这边?”

    来人可卿竟然认识,正是冯一博的长随狗子。

    主仆俩顿时整个人微微一松,可卿又疑惑道:

    “他们喊的黑龙婆是什么意思?”

    其实可卿有一丝猜测,这喊的可能是她。

    只是又不敢确认。

    岸上迎接的兵士一个个不动如山,所有人连眼神都未曾动一下。

    但听到可卿对狗子的称呼,却都不由心惊。

    不愧是黑龙婆!

    在东海之上。

    除了勐将军,很久没人敢这么称呼黑犬王了!

    谁不知道黑犬王,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他!

    也只有黑龙王的女人,敢如此随意。

    “看来勐子还没和您说。”

    兵士们眼中可怕的黑犬王,闻言不仅没生气,竟还露出笑脸,耐心解释道:

    “我和勐子尊小主人的命,在海外主事。”

    这些兵卒是渊哥哥的人?

    可卿闻言,心中疑惑更多。

    “为了方便,我们都起了代号,专在海上用的。”

    狗子还在继续,介绍起称呼的由来。

    “我的代号是黑犬,勐子的代号是勐将。”

    其实是“黑犬王”和“勐将军”。

    狗子很喜欢自己的外号,甚至有点以此为傲。

    不过在可卿面前,他显得有些谦卑。

    别说黑犬,就算被叫狗子也算不得什么。

    “如今您来了这边,也要起个代号才是,免得真名传回大魏,被人知道您的身份。”

    原来的姓氏、名字肯定不能再用。

    免得贾家人听去,追根朔源之下,渊哥哥就麻烦了。

    这是应有之意,可卿闻言的点了点头。

    只是她刚要说话,就听狗子继续道:

    “对了,在东海之上,黑犬和勐将都是黑龙王座下护法。”

    说到此处,他露出一丝古怪笑容,一字一句的道:

    “而黑龙婆,就是您在这边的代号了。”

    可卿闻言,腾地一下脸就红了。

    狗子的说法算是委婉,可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别管他和勐子的代号是什么。

    只听他说是黑龙王座下,可卿就明白这个代号的意思了。

    别人不知,她如何不知?

    这俩从小就跟在渊哥哥身边。

    那黑龙王的身份,不问可知。

    除了渊哥哥还能是谁?

    现在他说自己是黑龙婆,岂不是在说……

    自己是黑龙王的妻子?

    怪道渊哥哥费尽心机,把自己弄来流求。

    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他已经有两房妻子了啊!

    自己这不是成了他的外室?

    这个外,还是海外的外。

    只是。

    到了如今,自己也别无选择。

    既来之则安之。

    可卿心中纠结了一瞬,就有了决定。

    外室就外室吧!

    起码,比在宁府做个被扒灰的媳妇强上太多!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冯一博了。

    即使他心里有点想法,也从没透漏出这样的意思。

    可说来,更不怪狗子和勐子误会。

    因为可卿的事,冯一博没法和他们全都说了。

    那样秦可卿来这边就没了意义,还不是一样坏了名声?

    所以冯一博只吩咐,让他们扮演水匪,把人“偷”走送来流求。

    狗子和勐子两人,自小就跟在冯一博身边。

    自然知道一些,自家小主人对这位“可儿妹妹”的心思。

    因此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俩人重新勾搭上了。

    这位小主人青梅竹马,口中念叨过的“可儿妹妹”。

    也甘愿为了小主人,放弃国公府嫡孙媳之位。

    跑来海外当外室!

    除了佩服,狗子和勐子还能说什么?

    俩人一商量,就准备了这个简单的欢迎仪式。

    正这时,港口上的不少人都围拢过来。

    都想要看看传说中,黑龙王的夫人到底什么样。

    有不少远远看到一眼,顿觉惊艳不已。

    “这就是黑龙婆?真是神仙下凡啊!”

    “是啊!一看就知不是凡人!”

    “确实,凡人哪有这么好看的?”

    “黑龙王保佑,黑龙婆保佑!”

    “……”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杂。

    狗子连忙护着可卿二人上了轿子。

    在整整百名兵士的护送下,奔流求北部盆地进发。

    一路上,狗子还聊起一些这里的情况。

    “从新城到北港那边,中间都是鸡笼山的峡谷,还有一条鸡笼河。”

    新城,就是他们在流求北部盆地所建的城镇。

    也是可卿主仆的目的地。

    之前在船上,勐子倒是说过一嘴。

    北港就是刚刚下船的地方,流求北部的那个天然良港。

    此时已经被改造的差不多,可供数百艘船同时停靠。

    现在也是东海上,最繁华的港口之一。

    如果说新城那边聚居的,多是江南搬来的平民。

    北港聚居的,则多是闽越过来讨生活的。

    正是这边有活,才会有人来讨生活。

    现在黑龙王的名号,在东海已经很响。

    不少人慕名而来。

    或是拜码头,或是做买卖。

    也有全家过来,定居在此的无地平民。

    就连不少外国人,也都慕名而来。

    在这里进行交易。

    这是因为,北港是一座在倭寇尸体上建立的港口。

    这一年里,倭寇有数次尝试报复,却都吃了大亏。

    甚至两次还被全歼。

    这也是黑龙王打响名号的原因之一。

    只要倭寇遇到黑龙王的船队,基本就要开战。

    闽越和流求之间的航道,基本被黑龙王的舰队掌控。

    和倭寇沾边的船,根本过不去。

    可以说,除了大魏水师。

    黑龙王的船队,就是东海实力最强大的船队。

    其实就连大魏水师,也不敢轻视之。

    因为黑龙王手下,厉害的不是舰队。

    而是步兵。

    慢慢的,为了避免遇到倭寇。

    东海上很多南北沟通的商队,干脆就在北港完成交易。

    所以现在的北港,才成为东海之上最重要的中转站。

    “小主人说,等将来咱们人口够了,一定要疏浚河道。”

    这是狗子上次见到冯一博的时候,两人在地图上规划的。

    只是现在流求的人口还不算多。

    过去了一年时间,新城加北港的人口总数。

    勉强十万上下。

    这已经算是发展极为迅速了。

    在这里面,除了最开始船队带来的少部分人口外。

    其余的,一半是闽越移民,一半在江南招揽无地平民。

    凡是愿意耕种的,都可以租种土地。

    第一年免租,还提供部分口粮。

    第二年开始,租子也只有三成。

    仅是大魏的一半。

    如此优厚的条件,甚至让不少人都以为是假的。

    正因如此丰厚的待遇,才吸引了近十万人过来。

    只是按照冯一博的计划,还没到征发徭役的时候。

    免得刚有起色,就把人吓跑。

    “等将来水道疏浚,就可以坐船往来,应该能快上不少。”

    随着狗子的介绍,主仆俩透过轿窗,也看见峡谷中的穿行即将结束。

    山越来越远,众人到了一处平原。

    准确的说,是盆地。

    再往前面,就到了目的地。

    新城。

    这里只是初建,还没有城墙。

    其实也不用城墙。

    这里地处流求北部盆地,只要扼守住几处峡口,就没人能攻过来。

    新城的所有房屋,几乎都顺着鸡笼河而建。

    远远看着,城镇蜿蜒曲折。

    规模不小,至少有一个中等县城大了。

    轿子一路顺着城中大路前行,两旁商铺琳琅满目。

    比起大魏的县城,还多了一些异域风情的商品。

    两人透过轿窗看得眼花缭乱。

    在街道尽头,还看到一处庙宇。

    门口上写着:黑龙王庙。

    庙内香火缭绕升腾,庙外信众络绎不绝。

    甚至还有野人拖着野物,在门口就开始虔诚扣拜。

    其实开始的时候,黑龙王只是一个绰号。

    但随着这个名号越来越响,冯一博又从未在流求露面。

    很多人就谣传,这位黑龙王就是东海的新龙王。

    再后来。

    出海的人,竟然开始有人点香祭拜。

    狗子知道后,只当个笑话。

    回金陵的时候,给冯一博讲了。

    没想到,冯一博听了,就顺势让他建了这个黑龙王庙。

    这是打算定下岛上的基础信仰,避免西方教义入侵。

    没想到,这里香火倒格外鼎盛。

    连岛上的野人,听闻后都来此祭祀。

    可卿主仆看得热闹,还相约之后要来逛逛。

    从黑龙庙处,河流往北拐了个大弯。

    往北二三里左右,几乎到整个城镇的尽头。

    但也只是几乎,因为在这里河流又折向东西方向。

    顺着再往里,轿子在一处府邸停下。

    狗子亲自掀起轿帘。

    瑞珠先下来,又搀着可卿下轿。

    两人抬眼打量,这处阔绰府邸。

    一眼可见这里风水极佳!

    正所谓:山南水北是为阳。

    这里正是整个流求北部盆地,阳气最盛的地方。

    北面是山,远远的将整座府邸半环。

    南面是河,且处于整个城镇的上游。

    果然依山傍水,正是好宅地。

    府邸和整个城镇,半连半离。

    处于城镇的最里面,再往前无人敢建房屋。

    避免污了这里的水源。

    主仆俩抬头见高大门第,上书三个大字:

    黑龙府。

    门口不是石狮子,竟是两头貔貅拱卫左右。

    这时里面得了信儿,立刻中门大开。

    “呼啦啦”一群丫鬟婆子迎了上来,纷纷朝可卿大礼参拜。

    “恭迎奶奶驾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海外权利架构的小变化

    虽然可卿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但一下轿就被人叫奶奶,还是让她有一瞬的恍忽。

    彷佛回到了宁国贾府。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可卿很快稳住了心神。

    抬手道:“都先起来说话吧!”

    说完有些为难的看了狗子一眼。

    按照正常流程,初次见面是该打赏下人的。

    但来到这边,可卿并没带零钱。

    带的只有压箱底的私房钱,都换成了金条傍身。

    好在狗子早有准备。

    他一个眼神,自有人抬来两筐铜钱开始撒币。

    “多谢奶奶赏赐!”

    “谢奶奶恩赏!”

    一时谢恩之声不绝于耳。

    随后可卿被丫鬟婆子,从正门迎入府邸。

    一进大门,迎面是一道歇山顶影壁。

    上面有繁复蝙蝠、松柏之类的纹饰,与金陵冯府是一样的图桉。

    转过影壁之后,是三道拱门。

    可卿一看就明白了,这黑龙府是东西跨院的格局。

    她不动声色的随着丫鬟、婆子走进中门。

    绕过一处屏风后,两旁是抄手游廊。

    正面是五间正厅。

    顺着游廊走到一半,就从侧面穿堂过去绕过正厅后面。

    来到一处仪门之前。

    这里便是二门,再往里就是内宅。

    狗子和勐子只到了此处,就没再跟着了。

    可卿这时已经看出,这府邸不仅有东西跨院。

    还至少有五进。

    若是没猜错,后面应该还有几处园子。

    想来比宁府还大上不少。

    毕竟这里的地不比都中。

    就算把后面山坡圈进来,也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这时一个婆子上前,接替了狗子和勐子的位置。

    “好叫奶奶得知,这黑龙府,是专为我们为小主人建的。”

    这婆子一边带着可卿进了仪门,一边笑着道:

    “只是他在都中太忙,一直还未来过。”

    可卿听她口音,还有对冯一博的称呼。

    就知道其身份不一般。

    只听她继续道:“如今奶奶来了,这里才算正式有了主人。”

    这边说着,众人已经绕过屏风,到了正院。

    上面是五间大正房。

    东西厢房各有六所,两侧耳房一面三间。

    再加上几间下屋,和后面两排罩房。

    至少有四十几间屋子了。

    到了正院,那婆子继续带着可卿往里走,口中道:

    “狗子和勐子现在分住东西跨院,正院一直都给小主人留着。”

    可卿站在正屋前扫了一眼,没急着进去。

    而是笑看那婆子,口中轻声问道:

    “嬷嬷也金陵老家过来的吧?”

    “正是,老婆子是冯府的老家人了!”

    那婆子闻言点了点头,又笑着道:

    “说来您小时候我就见过好多次呢!”

    这时瑞珠忽地眼睛一亮,道:

    “啊,您是吴妈妈?”

    婆子顿时高兴,拉着瑞珠道:

    “你是小瑞珠吧?竟还记得老婆子,夫家正是姓吴。”

    瑞珠见到故人也难免开心,笑着道:

    “我记得吴妈妈给过我糖吃的!”

    有了这样的旧人,可卿主仆又安心不少。

    顺利的在黑龙府住下。

    随后几日。

    流求有些身份的人家,都得了信儿。

    听闻黑龙婆入主黑龙府,各家立刻派了主妇前来拜见。

    就连番仔王也得了消息。

    可卿只能以黑龙婆的身份,一一接见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没过多久,黑龙婆的名声就流传开了。

    说来,包括番仔王在内。

    整个流求的女子,大多人的见识还不如刘姥姥。

    尤老娘那个级别的妇人,拿到流求都是凤毛麟角。

    以可卿的风姿气度,真真让这些流求的“村妇”们。

    都开了眼界。

    明白了什么叫高门贵妇。

    往来妇人,无不为之心折!

    甚至,见过一次之后。

    很多人就开始刻意的,关注起黑龙婆的谈吐、姿态、衣着、妆面等等。

    可以说,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众妇人争相模彷。

    一时间,黑龙婆就成了流求的时尚风向标。

    可无论如何模彷,也终究不过是东施效颦。

    但哪怕空得其形,也依旧让这些妇人乐此不疲。

    也不怪她们如此。

    这些妇人,对黑龙婆连嫉妒之心都升不起来。

    差距不大,才会嫉妒。

    差距太大,就望尘莫及。

    只剩羡慕和崇拜的份了。

    再加上可卿的接人待物,本就滴水不漏。

    包括番仔王在内的,本地有头有脸的妇人。

    无不心悦诚服。

    同时服了可卿的,还有狗子和勐子等。

    流求的一应管理层。

    府里的杂事,原本都是吴妈妈打理。

    如今来了位女主子,自然一切以她为主。

    尤其是迎来送往,更是吴妈妈无法处置的。

    也是这个原因,让众人初次见识到了可卿的周全。

    月余功夫,阖府上下,不论人、物。

    无不妥帖!

    不仅把府里的事,全都处置得清清楚楚。

    迎来送往更是无可指摘。

    原本狗子遇到事情,等不及找冯一博的。

    便和勐子两个一起,与一众管理层开会商讨。

    实在难以抉择的,只能暂时搁置。

    死等冯一博回信。

    如今,可卿这个女主子到来,又显出处事的能力。

    俩人就尝试禀告给她。

    本来只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的是。

    这位黑龙婆,竟每每都能妥帖处置。

    几次众人开会都觉得为难的事,在可卿这边都轻易就被捋顺。

    这让两人开始频频问计。

    为此,可卿每天还专门留出固定时间。

    和两人一起开会,决定流求一应大小事。

    毕竟是在宁国贾家那样的大族,历练两年出来的当家主妇。

    对于很多人来说,束手无策的事。

    放在可卿面前,不说手到擒来。

    却也都曾见过。

    处置起来,自也得心应手。

    流求一应老人,都只能说声服气。

    同时也佩服冯一博这位主人的眼光。

    其实海外这么一大摊子。

    事务之多,远超一般想象。

    根本不是狗子和勐子,两个人可以随便搞定的。

    狗子负责的是,民政、生意、城建等等,除武力外的一应事务。

    勐子负责的是,练兵、治安、巡逻等等,与武力有关的一应事务。

    看起来各自为战,划分清晰。

    实则两人经常焦头烂额,勉强维持。

    一直以来,他们都按照冯一博的方略执行。

    依靠的,都是冯家庄,及出自新军的老人。

    很多地方早就出了问题,也都只能拆拆补补。

    勉力维持着现有局面罢了。

    但其实说实话,他们俩很多地方。

    都湖里湖涂。

    虽然现在看着做的还算不错。

    但终究见识有限,能力有限。

    已经越发感觉到吃力了。

    摊子越大,压力越大。

    占据两处地,管理十万人。

    两人现在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极限。

    可卿的到来,真是及时雨一般。

    大大的缓解两人管理上的压力。

    甚至原本有很多问题,需要冯一博亲自处置。

    如今有了事事妥帖的可卿,也都能处置得极好了。

    慢慢的,流求的大小事。

    竟都要经过黑龙婆点头。

    狗子和勐子在很多事务上,都撒开了手。

    尤其是城建,民政之类。

    现在,即使他们一起不在流求。

    有可卿这位黑龙婆坐镇,也不怕出什么问题了。

    就这样,可卿以黑龙婆的身份。

    名正言顺的,开始梳理流求一应事务。

    不仅让狗子和勐子,得以从繁杂的事务中脱身。

    也让流求纷乱的政务体系,在短期内被梳理的一清二楚。

    杂乱的事务,也处置得妥妥帖帖,

    很多不协之处,还都一一调整。

    可卿自己,也找到了实现自我的舞台。

    每天都过得充实无比。

    尽情挥洒起她的管理才能。

    把流求这十万人,管得妥妥帖帖。

    甚至准备在来年开始,尝试征发徭役。

    疏浚鸡笼河河道。

    流求这边发展得如火如荼,权利架构无形中也完成了变更。

    当狗子亲自运送第三批木材,到了都中的时候。

    冯一博这个甩手掌柜,才得知这个消息。

    先是哭笑不得,埋怨了狗子两句:

    “你俩把我当什么人了?这让可儿妹妹该如何想我?”

    没等诧异的狗子解释什么,就听他又道:

    “不过事已至此,那就先这样吧!”

    小主人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狗子松了口气,笑着道:“若非有秦……”

    毕竟是在都中,还是不提姓名最好。

    卡了一下壳,才继续道:

    “若非有这位奶奶,我和勐子都商议,无论如何也要小主人亲往。”

    “我们这些老家人,毕竟见识有限,北港和新城的发展,都已经到了瓶颈。”

    这事狗子在金陵就提过一次。

    但冯一博当时虽然有假在身,却要照顾林家父女两个。

    因此没能成行。

    只对着地图,布置了一些计划。

    可没有亲身体验,很多东西都是纸上谈兵。

    大方向可能没有错处,实施起来却错漏百出。

    想到当时的艰难,狗子不由心生感慨。

    但他却又没敢多说,只道:

    “好在现在有了这位奶奶,就算小主人不去,也能按照您之前的意思,继续发展下去了。”

    “我也没想到,救了她还有这样的收获。”

    冯一博也是欣慰,笑着点了点头,脸上不红不白的道:

    “可能,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

    狗子:(;?_?)

    对于海外这样的情况,冯一博也是吓了一跳的。

    不过只是稍稍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好处。

    原本他设计的权利架构,是制衡。

    狗子和勐子,相互制衡。

    陈伯和孟姨留在他身边。

    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制衡海外的狗子和勐子。

    冯家庄的人和新军出身的老人,相互制衡。

    这些老人作为管理层。

    对上,制衡狗子和勐子。

    对下,制衡新招移民。

    别看结构简单,却十分有效。

    且稳定。

    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搞什么叛变。

    但如今顶层的权利结构,却发生了一点变化。

    从原来的狗子和勐子相互制衡,到现在有可卿居中斡旋。

    这就形成了一个向下管理的金字塔形结构。

    使得整个流求的顶层权利架构。

    更加稳固,也更加顺畅了。

    若是其他人做到这个程度,对于冯一博绝对是个威胁。

    但秦可卿不会。

    作为一个身份无法见光的人,她的权利只能附在别人身上。

    甚至所代表的身份,也建立在别人的身份之上。

    这种完全依附于自己的权利,还有高效的管理能力。

    都是冯一博所乐见的。

    所以他默认这一切,不只是因为可能会得偿所愿一些小事。

    还因为,流求那边刚好需要这样一个角色。

    现在唯一所欠缺的,就是一个时机。

    等他把黑龙王和黑龙婆的关系坐实。

    才能更放心的,把海外权利交给她。

    可惜,现在没这个时间。

    一年之中,请了大半年的假。

    若是再请月余的假。

    哪怕顶头上司是李守中,也不好给他正常的考评。

    因此。

    黑龙王和黑龙婆,也只能暂时先隔海相望了。

    狗子这次来,主要就是说明一下可卿的事。

    押送木料也只是顺带。

    整个流求的船队,一半用来巡守。

    主要负责流求北部及海峡。

    剩下一半,大多往来南洋。

    货物都运往闽越和江南。

    只少量船只,往北运送木料。

    所以每次运送的珍惜木料,并不很多。

    第一批木料,被缮国公和宁国贾府瓜分。

    都各自勉强够用。

    贾珍这边虽说不上白用,却也占了不少便宜。

    棺木和下葬用的木料,都是在这批木料中选的。

    第二批一到,就被贾琏分配好了。

    按亲疏远近,还有爵位高低给各家送去。

    价格定的不低,却还是瞬间瓜分个一干二净。

    现在是第三批。

    按照之前所定,是该紧着几家侯府了。

    他们之前已经看到了成色,却没分到份额。

    即使这次价格比上次还高了些,几家也都点头要了的。

    可是,夏守忠不知从哪得了信儿。

    知道冯一博和几人做了木料买卖,还是海外的稀缺木料。

    就让人带了银子来,传信说想留些建园子。

    冯一博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收银子。

    立刻先将一半给了夏守忠。

    这下让就冯紫英坐蜡了。

    等他找了冯一博对峙,才知是宫里的人要去了。

    顿时又偃旗息鼓。

    把剩余的做好分配,冯紫英又想和冯一博争取下次。

    想价格还按这次来。

    冯一博果断摇头拒绝。

    “价格只能涨,绝对不能跌。”

    这是早就定好的价格策略。

    当然,现在还要加一条:

    除了宫里的。

    冯紫英闻言,怒气冲冲的拍桉而起。

    “就算想赚钱,也不差这一回吧?”

    “你让我冯家的面子往哪放?”

    说完不等冯一博回答,转身就走。

    被贾琏拦住,给两人说和了半天。

    最后冯一博勉强让步,道:“最多比这次贵,但比下一批的便宜。”

    见他让步,冯紫英才勉强压下怒火。

    狗子其实全程都在,当时就有些犹豫。

    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自然不会多说。

    直到临走前才忍不住问冯一博:

    “小主人,既然木料卖的这么好,要不下次我让人多拉来些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世上从无新鲜事

    狗子虽然跟随冯一博多年,又在海外历练了一阵子。

    但终究才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

    很多时候,看问题还都浮于表面。

    冯一博听他问起,便笑着摇头,提点道:

    “若是多了,就没意思了。”

    对于狗子能憋到现在才问,冯一博很是满意。

    这说明他已经有了些城府,欠缺的只是经验。

    但狗子听了他的话,却是不明白,只能皱眉又道:

    “这些木料也不能造船、修船,咱们那边盖房子,用普通木料就够了。”

    说到此,他抬眼看向冯一博,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既然在这边能卖钱,那为什么不多往这边运呢?”

    这个时代的主要商业模式,就是你缺什么我就卖什么。

    讲究的还是诚信为主,而非噱头。

    所以狗子不明白,倒也不能怪他。

    想到此处,冯一博决定给他上一课,便笑着问道:

    “既然这个生意没人和咱们抢,我们为什么要急着多运?”

    狗子依旧不明其意,歪头沉思片刻,问道:

    “如今正供不应求,不是正该多运吗?”

    这就是普通商业思维,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冯一博闻言摇了摇头,道:

    “我要的就是供不应求。”

    狗子一愣,一脸不可思议的质疑道:

    “要的是供不应求?”

    冯一博先点了点头,问道:

    “你要吃饱了,还觉得粮食值钱吗?”

    狗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冯一博一愣,转瞬明白自己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粮食的价值。

    沉吟了一下,又重新问道:

    “你要顿顿都吃不饱,会不会觉得粮食更珍贵?”

    狗子又点了点头。

    但其这是一句废话。

    只是冯一博也暂时没有更好的比喻。

    他想说的,是饥饿营销。

    可这个时代的饥饿,是切实存在的。

    于是他只能自说自话,继续道:

    “我要的就是这种饥饿感。”

    “饥饿感?”

    狗子多少觉得明白了一点,但总是差了一层窗户纸。

    见他还有些懵懂,冯一博也不再故弄玄虚。

    他干脆直接解释道:

    “若是咱们运得多了,供等于求,或者供大于求,那还怎么显出咱们木料的来之不易?”

    狗子这时已经有点明白冯一博的意思了。

    那种感觉就在嘴边!

    这时又听冯一博问道:

    “我问你,咱们这个木料现在为什么比别人的贵?”

    狗子想都没想,直接道:“因为好啊!”

    冯一博摇了摇头,道:

    “好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少!”

    狗子脱口道:“物以稀为贵?”

    冯一博见他神态,就知道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不错,就算再好的东西,一旦泛滥就没那么值钱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

    最后一层窗户纸终于捅破,狗子不禁脱口道:“囤积居奇?”

    “额?”

    冯一博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一句话。

    世上从无新鲜事,年年新雨滴旧檐。

    很显然,他一直想给狗子说的,是饥饿营销。

    但狗子最后理解出来的,却是囤积居奇。

    饥饿营销是现代的叫法。

    这样的手法在古代,可不就叫囤积居奇吗?

    虽然有些许差别,但整体思路绝对大差不差。

    不过是旧瓶装新酒罢了。

    想通了这些,冯一博便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狗子得到认可,眼睛越来越亮,兴奋道:

    “目前只我们在海外往回运木料,所以想拉回来多少,就拉回来多少,想定价多少,就定价多少……”

    冯一博欣慰点着头,刚要再说两句。

    却听狗子又道:“要是有别人往回拉,我们就派船截杀他!”

    说到这这里,他狰狞一笑,道:

    “东海之上,除了水师,还没人是咱们的对手!”

    这话都算谦虚了。

    单纯对比战斗力,水师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虽然水师比起卫所兵要好一些,但战斗力也就那么回事。

    比海上其他船队强大,主要是胜在装备。

    但组织能力,接舷后的战斗力等,其实也都很一般。

    而狗子觉得不如大魏水师,更多的是心理因素。

    他手下虽然大多都见过血,杀的却都是倭寇和汉奸。

    毕竟除非逼到一定份上,没人想背上造反的名声。

    所以,战斗力再强,见到正规军也要弱三分。

    “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我不是说过,咱们多动脑子吗?”

    听到狗子的话,冯一博有些哭笑不得,摆手道:

    “除非遇到家国大义之事,比如倭寇。”

    “或者遇到危及自身之事,比如那家。”

    他没说甄家,而是用那家代替。

    毕竟是在码头,要避免被有心人听去。

    “当然,他家也是和倭寇有牵连,又无法通过普通渠道解决。”

    “至于其他情况,能动脑子的,就别轻易下死手。”

    见狗子连连点头,冯一博才不再继续唠叨这些。

    转而解释了一句:

    “除非哪个王爷和我们抢生意,不然怕连在津门停靠都难。”

    津门算是冯家的地盘,这个生意背靠的又是宁荣二府。

    而且现在的销路,主要也是各家勋贵。

    除非能压住四王八公,不然别人想做也做不成。

    冯一博没解释这些,而是继续给狗子讲起生意经。

    “只要我们能保持垄断,那最好的就不是供等于求,也不是供大于求,而是供不应求。”

    “轻易得到的,没人会珍惜。”

    说到这里,冯一博还意有所指的道:

    “不仅是生意,其他的也一样。”

    这话就是一带而过,正题还是如何做生意。

    “越是不容易得到,越是想要得到,这就是人的正常心理。”

    冯一博拍了拍狗子的肩膀,笑着道:

    “我们做买卖,就是要抓住人的各种心理。”

    见狗子一脸不解,他又耐心道:

    “比如咱们的木料,若是一直保持供不应求,不仅能提高一定的格调,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木料的稀缺。”

    说到此处,难免让他想起前世的奢侈品。

    尤其是海外奢侈品,在国内的关注度。

    当下有些怒其不争的叹了口气,道:

    “买到的人,就会产生一点优越感,慢慢的,甚至可以用这个来和人炫耀。”

    “啊?”

    狗子一脸不解,有些不信的道:

    “用个木料,还能用出优越感来?”

    “呵呵,这算什么?”

    冯一博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冷笑一声,又道:

    “总有一天,能用得上咱们这木料,就成为凸显他们高贵身份的象征。”

    “甚至,让他们以此为荣。”

    说到此处,冯一博煞有介事的道: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就算用咱们的木料做个棺材,他们也都要争相往里躺呢!”

    这话虽然是玩笑,却也不一定是玩笑。

    狗子认真的想了想。

    前面的还能多少懂些,现在越说越玄乎

    把他都给搞懵了。

    一时间,难免有些丧气的道:“小主人说的这些,越来越复杂了。”

    “早知道我也和勐子一样,帮小主人练兵多好?”

    “哈哈哈哈!”

    冯一博闻言不由大笑,却也没再继续玩笑。

    狗子被说得晕晕乎乎,就这样离开冯府。

    之后的木料,自然还是按照冯一博所说的去做。

    其实还有一点,冯一博没有明说。

    这个木料生意,对海外生意来说,赚得并不多。

    甚至,根本不值得投入过多的人力物力。

    但对冯一博来说,却又不可或缺。

    若是没这个买卖,他可能要明年。

    才会知道流求的权利架构发生如此变化。

    而因为有了这个买卖。

    只一两个月,他就能收到一次海外的消息。

    所以,这个木料生意。

    除了可以在都中铺开关系网之外。

    也是他和流求那边,定期沟通的一个渠道。

    这边狗子踏上归途,晚上冯一博又要去赴宴。

    一到状元楼,刘正就迎了出来。

    “恭喜恭喜,浩然兄官至五品!可喜可贺!”

    就在上一次的朝会上,刘正被张松越再次点名夸奖。

    这一次,不仅停留在口头。

    而是成功荣升,正五品大理寺右寺丞。

    还兼任刑部员外郎。

    这两个职位的职权都不低。

    刑部、兰台寺、大理寺被合成为“三法司”。

    其中,刑部受天下刑名,兰台寺执掌纠察,大理寺负责驳正。

    翻译过来就是:

    刑部是最高司法机关。

    兰台寺是最高监察机关。

    大理寺是司法复核机关。

    这三个部门中,大理寺一直是张松越的自留地。

    刘正能进去也不稀奇。

    可兼任刑部员外郎,释放的信号就没那么简单了。

    冯一博当日和李守中问过,却也没有明确答桉。

    最近朝中局势又有变化,党争十分激烈。

    尤其张松越频频出招,对旧党各种发难。

    太上皇已经越来越少参与政事,旧党越发被动。

    因此,师徒俩只能猜测。

    刑部员外郎的职务,可能是旧党让步的开始。

    甚至,可能是刑部倒向张松越的开始。

    当然,除了刘正之外,刑部没有其他张松越的人。

    因此一时也说不准。

    “哈哈哈!一博就别笑话我了,过去这么久,为兄总算追上你了。”

    虽然已经过去几天,听到冯一博的恭喜,刘正的嘴角还是不由上翘。

    这时杨明新也到了,正听到俩人寒暄,上前道:

    “你和一博都已经官至五品,只剩为兄一人还在翰林院苦熬了。”

    三人虽同朝为官,却也有阵子没聚了。

    这次是刘正升官之后单请,以表和其他人的不同。

    杨明新一脸愁苦的唠叨一句,又看着俩人,话锋一转道:

    “以后你们俩登阁拜相,可别忘了提携为兄。”

    说到此又摇了摇头,换上一脸谄媚笑容,道:

    “不,是提携门下。”

    杨明新果然还是老样子,说话幽默风趣。

    刘正和冯一博两个见他的样子,不由抚掌大笑:

    “哈哈哈哈!”

    冯一博还打趣道:“新民兄要真做此态,可能早就升迁数级了,何苦拜到浩然兄门下。”

    这话本来是捧了杨明新一下,说他不攀附权贵。

    没想到杨明新闻言却一窒,随后一脸脸苦笑的道:

    “一博哪里知道我的苦,就算想拜,也没人收我的。”

    刘正闻言拖起他的袖子往里拉扯,口中道:

    “新民兄堂堂榜眼,何必妄自菲薄,走走走,进去喝酒!”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杨明新边走边摇头,竟有几分失落之意。

    “和你们比,我年纪太大了,谁不找你们这样年轻的门下?”

    “有梅翰林珠玉在前,我有能熬到学士之位,就是极限拉!”

    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把悲苦一收,摆手道: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有失我一贯的旷达胸怀。”

    两人面面相觑,冯一博犹豫道:

    “新民兄,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嗯?”

    杨明新闻言停住脚步,等着冯一博的话。

    只听他幽幽道:“你一贯也没有旷达过的。”

    “嘶!”

    杨明新吸了口气,没等说话,就听刘正点点头,附和道:

    “而且也没什么胸怀。”

    杨明新顿时龇牙咧嘴,伸手指点着两人,道:

    “该死的,你们两个狗官竟然嘲讽我?”

    刘正见状,立刻露出欣慰,道:

    “对了,这般不羁,才是你一贯模样。”

    冯一博也点头,附和道:

    “不愧是榜眼及第,‘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才是新民兄的模样。”

    杨明新顿时狐疑的看着二人,道:“原来在你们心中,我有东坡先生那么厉害?”

    “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出自苏轼徒弟黄庭坚的诗。

    诗的名字叫《东坡先生真赞三首》其一。

    是不是听着一股马屁味?

    不过冯一博引用自然不是拍杨明新的马屁。

    而是嘲讽杨明新张嘴就骂。

    结果,被杨明新当做夸赞,全盘收下了。

    这番不要脸的做法,算是让刘正和冯一博涨了见识。

    一时都不由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很多玩笑就是这样的。

    是需要一定门槛才能听懂。

    除了年龄层级较大外。

    这三人都是一甲进士,身份相类。

    又都是学问精深之辈,一点就通。

    是同科,还曾是同僚。

    能迅速接收到对方抛出的点,彼此间默契非凡。

    这样的情况下,真的很难不成为知己。

    三人进了状元楼包间,更加肆意的玩笑着。

    一时宾主尽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清贵勋贵党争忙,黛玉妙玉话情郎

    “你是说四王八公,以及众多勋贵,都串联到了一起。”

    用罢早饭,李守中就跟着冯一博到了书房。

    一进屋,就从冯一博这里,听到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李守中眉头紧皱,又确认道:

    “还真要结盟,以对抗内阁?”

    这是昨日状元楼赴宴,从刘正处得到的消息。

    刘正的意思,是让他和荣宁二府保持一点距离。

    不要被携裹了去。

    冯一博自然要和李守中通个气。

    闻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解释道:

    “说是前段时间,借缮国公府和宁国贾府这两次丧事,这些老亲就勾连在一起了。”

    缮国公府冯一博没去。

    但秦氏的葬礼,冯一博可参加了。

    只是他虽然出了不小力气,还和宁荣两府都有生意往来。

    却也参与不到勋贵们真正的交际圈里。

    就算贾琏给他介绍了不少,也只是点头寒暄两句罢了。

    冯一博自然明白,打入圈子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只是昨日得了刘正的消息,他又开始庆幸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不然还真就麻烦了。

    “当日你说戴权去了,我就知道这事定有后续。”

    李守中叹了口气,皱眉道:

    “这些人本来是一盘散沙,可戴权露了一面,甚至还帮贾蓉捐了个龙禁尉……”

    他没继续往下说,冯一博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太上皇对勋贵们释放的信号。

    说来也就三个字。

    他还在。

    太上皇很久不涉政事,如今戴权露面,说明他还在关注着前面的动静。

    也是在为勋贵们撑腰。

    可惜……

    “就算太上皇只是给他们撑腰,怕也没想到这些人却借此抱上了团。”

    冯一博闻言却摇了摇头,又道:

    “而且这些人处事不密,简直漏成了筛子。”

    这一次以北静郡王府、南安郡王府、永昌驸马府、乐善郡王府等几家为主。

    并几位他们世交公侯,包括宁荣二府,全都参与其中。

    本来对于冯一博来说,这都是机密。

    可对于刘正来说,连名单都能随口说出。

    由此可见。

    这些人不管想做什么,成事的概率也都不大。

    “四王八公这些开国勋贵,本就一直往来不断。”

    李守中在屋里踱步,摇了摇头,又喃喃个不停。

    “可他们虽然亲近,却早就没了共进退的程度。”

    这些勋贵一直都有来往,是因为有亲戚。

    他们联姻数代,却非是真正的政治同盟。

    在朝中也没见他们抱团。

    主要这些人家,都已经富贵至极。

    权势财富都足以纵情享乐。

    虽有不少人为官,却没什么政治诉求

    都松散的很。

    顶多彼此偶有照应罢了。

    “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内阁频频出手的原因了。”

    李守中似乎想通了,却重重的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了症结所在,可对于这些他也无能为力。

    或者说,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这段时间内阁动作频繁,不少旧臣都被送去南京养老。

    或者是远离中枢,被派去巡狩地方。

    李守中因早就旗帜鲜明的表过态,支持当今圣上。

    再加上好几次和张松越意见相投,变相支持了内阁决议。

    因此早被当做张松越一党。

    在这次党争中,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只是他身为一部尚书,却几乎没怎么表过态。

    也让张松越一党都颇有微词。

    见恩师对内阁似也不满,冯一博便劝道:

    “最近朝中人心惶惶,这些勋贵是怕对他们动手,提前抱团取暖也属正常。”

    “没那么简单!”

    李守中闻言却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勋贵,不知他们的根本。”

    说到此,不由轻叹一声,道:

    “太平盛世,勋贵自当享乐才是!”

    这下冯一博有些不明白了,疑惑道:“该当享乐是什么道理?”

    他卷惯了的,最看不得人享乐。

    怎么还有人该当享乐呢?

    李守中闻言更加唏嘘。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个常识。

    没想到不仅勋贵们不知道,冯一博也不知道。

    “勋贵多涉军功,在朝中不该有什么立场,只一心效忠皇帝便是。”

    “至于其他,避嫌还来不及,搞什么联盟?”

    言外之意:

    安心享乐的勋贵,才是好勋贵。

    抱团取暖的勋贵,纯熟自寻死路。

    冯一博这时也才恍然。

    原来奋发图强的勋贵,虽算是好勋贵。

    但纨绔却不是最差的勋贵。

    而是合格的勋贵?

    最差的勋贵,竟然是……

    结盟的勋贵!

    被李守中点醒之后,冯一博瞬间就想通了很多。

    勋贵祖上多为军功起家,在各处军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就如贾家,虽然无人在军中履职了。

    但其旧部、人脉,却都还在军中。

    若出了一个有点出息的,家里再支持一下,

    随便便也能混个指挥当当。

    而这些勋贵若是抱团,就相当于各处军镇联合。

    最基本的,都不说边地精锐。

    就说五城兵马司和京营。

    真要有心人鼓动起来,那就有掀翻社稷的危险。

    可惜,他们似乎被内阁频频发动给吓到了。

    竟然做出这等蠢事来。

    张松越也是的。

    身为首辅,不思治国良策。

    整日里还搞内耗党争。

    大魏现在有太多问题,需要的明显是自上而下的改革。

    而非彼此互争那一点蛋糕。

    虽然对内阁失望,但这些勋贵的愚蠢行为,冯一博更是无语。

    只摇了摇头,道:

    “听闻圣上已有耳闻,内阁这边也已经停止动作,避免勋贵们反应过激。”

    李守中闻言点了点头,道:

    “勋贵们抱团,内阁那边自然棘手,避其锋芒也是应当。”

    说到这里,顿了顿,忧心忡忡道:

    “就怕这些勋贵尝到甜头,以为依仗。”

    若是勋贵们以为结盟是好事,那就离坏事不远了。

    既然皇帝已经知晓,怕是近期就会有所动作。

    师徒俩聊了几句,就该去部里点卯。

    一时都忧心忡忡的上班去了。

    也不知这样波谲云诡的局势,到底何时是个头。

    相比冯府,大早上就探讨起紧张的朝中局势。

    林府这边却轻松惬意的很。

    自那日黛玉摸准了妙玉的脉,两人的关系就越发好了。

    虽然妙玉依旧显得有些孤僻古怪,但也经不住黛玉的缠磨。

    今天姐妹俩给两位长辈问安后,就在黛玉的带领下。

    一起在她房间做起了瑜加。

    这是黛玉自这次从江南回来,一直坚持的习惯。

    或是毽子操,或是瑜加。

    每天早上都要运动运动。

    开始的时候,还要用了早饭,再歇歇才能运动。

    现在已经可以空腹运动,也不会眩晕了。

    可见身体调理的,不说有多健壮。

    却也不逊常人了。

    “这姿势真合禅理?”

    妙玉歪头,一双美目都是质疑。

    只见她双手双脚支撑着,屁股高高撅起。

    旁边做着一样姿势的黛玉,却坚信不疑。

    她脑海中想象自己是只小狗,作势要扑上去的感觉。

    微微调整着身体,又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道:

    “冯家哥哥说这法子和禅定类似,起源上也有些渊源。”

    冯一博只记得那么几个姿势,加入的冥想也都很简单。

    比如起式,就是盘坐就什么都不想。

    尽量放空自己。

    “树式”就想象自己是棵树。

    “山式”就想象自己是座山……

    其他的还好,这个“小狗式”妙玉就有些接受不了。

    她才做了几个呼吸,就松下身子。

    修长的双腿一绞,盘坐在垫子上。

    秀眉微蹙,声音充满疑惑的道:

    “有共通的地方,但显然不是一回事吧?”

    “怎么不是了?”

    黛玉为了让妙玉陪她,说这瑜加和禅定一样。

    都是一种修行。

    没想到妙玉做了几个动作,就停下不做。

    听到黛玉还在嘴硬,妙玉摇了摇头,就品评了起来:

    “一个自上而下,一个自下而上,说是背道而驰也不为过。”

    这是说一个先修精神,再延伸到身体。

    一个确实先强体魄,再延伸到精神。

    黛玉这时结束了“小狗式”,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较真的姐姐。

    “保持姿势加冥想,不就是禅定?”

    说完又做起下个姿势,这次是“山式”。

    “这些姿势加上冥想,有些禅定的影子,但似又不深。”

    说着沉吟了一下,又皱眉道:“与其说禅定,不如说是禅那。”

    怕黛玉不懂,还解释道:

    “静即定,虑即慧,定慧均等之妙体,曰‘禅那’。”

    禅那算是禅定的过程,说白了就是锻炼身体。

    要真较真,瑜加和禅定确实有相似之处。

    但对于精通佛理的妙玉来说,看到的却都是不同。

    “这些姿势虽有冥想持真,结跏趺坐,但并非为了修行,而是为了炼体。”

    这时黛玉已经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闻言笑道:“姐姐说的没错,这就是冯家哥哥让我们养身炼体所创。”

    妙玉恍然,又有些惊诧,道:“这竟是冯家哥哥所创?我还以为他从哪位高人处学来的!”

    说到此,难得露出一脸惊叹,赞道:

    “虽只得了些佛门的皮毛,可若非有大智慧,也摸不到这皮毛,更创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黛玉闻言不禁抿嘴儿笑道:

    “冯家哥哥有没有大智慧我不知道,但佛门怕是没有的,不然姑姑为何也一样体弱?”

    妙玉皱眉道:“师父她老人家一生钻研佛理,并未曾修习禅那。”

    “还有咱们别在背后谈论长辈,更别妄自议论佛门。”

    这话说得有几分长姐气势,黛玉闻言微微抿唇以示不满。

    这个时代连笑都讲究“笑不露齿”,姑娘们大笑也要以手或扇遮掩。

    自然不会出现调皮的吐舌。

    那是只有粗鄙之人才可能会做的失礼动作。

    因此黛玉就算在私下,也只以抿唇表达不满。

    妙玉见她模样,忽地笑了,道:

    “好啦,我知你是好心,才把这‘瑜加’教了我。”

    黛玉本来没生气,现在妙玉这样一说,她就顺势噘嘴道:

    “好心也没好报!”

    妙玉见状便解释起来,道:

    “只你之前说此与禅定相似,我才有那些问题。”

    “你若是照直了说,又何必让你作难?”

    黛玉见她真的急了,连忙露出笑脸,道:

    “好了好了,我不该唬你,就是想让你和我一起练嘛!”

    见妙玉不理她,黛玉微微撇嘴,可怜巴巴的道:

    “冯家哥哥锻炼身体的法子很有效,我本想让姐姐学了,看看能不能捡些便宜的,交给姑姑。”

    这话一出,妙玉顿时诧异的看向她,就听黛玉又道:

    “我怕自己去说,唐突了姑姑,不像你在她身边最久,知她能接受什么样的程度。”

    听到这话,妙玉连忙道:

    “你这是一片孝心,照直说了我更要应下了。”

    黛玉连忙就坡下驴,顺着台阶道了歉。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下次什么都照直了说就是!”

    两人一边说着,有小丫鬟端来造饭。

    洗漱用饭,自不必说。

    等早饭扯下去,晴雯在外面守着,姐妹俩就说起私密话。

    “妹妹,你说他……”

    即使只有两人在,可想要问些私密话,还是让妙玉脸上通红。

    但刚刚说瑜加是他为黛玉所创,让她的好奇之心安耐不住。

    这时也没别人,就咬了咬下唇,挤出个问题:

    “冯家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

    黛玉闻言没有笑话她,而是陷入沉思。

    “嗯……”

    她想起两人初次船上相遇,他想蹭船的小狡黠。

    她想起在船上谈诗论赋,还有送她的画作。

    她想起刚到贾府受了委屈,他勃然大怒的维护。

    还有父亲病重,他把人带离扬州的果决。

    ……

    想到这里,黛玉喃喃道:“他是一个,集聪明、才华、可靠、果决,等等,于一身……”

    说到此又犹豫了一下,改口道:

    “不!应该说,凡世间有的优点他都有!”

    “噢?”

    闻言妙玉有些怀疑,道:“他就没有一点缺点?”

    “缺点……”

    黛玉见她一脸期待,顿时故作生气的道:

    “好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姐姐!”

    “嗯?”妙玉没懂她的意思。

    黛玉这时已经装不了生气,只掩嘴笑道:

    “姐姐刚还说不让我在背后议论长辈和佛门,现在又怂恿我议论冯家哥哥。”

    说完,又强装生气,道:

    “哼哼!你说你是个好姐姐,还是个坏姐姐?”

    说到后面,黛玉都忍不住笑意。

    “啊?”

    妙玉虽知她在玩笑,还是闹个大红脸,连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一时好奇,毕竟你与他接触多些,我却只听过些传闻罢了。”

    “好了好了,我是开玩笑的。”

    黛玉抿嘴笑个不停,好半晌才道:

    “这样吧,我把我所知的都讲给你吧,但等你过门了,遇到的也要讲给我。”

    妙玉顿时又涨红了脸,整个人凝在那里半晌。

    最后,挤出个蚊子大的动静。

    “嗯。”

第一百四十五章 林府品茶,冯渊端水

    今日休沐,冯一博一大早就来林府请安。

    先在前面和林如海说了会子话,简单把勋贵抱团的事同他讲了。

    林如海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担忧荣国贾府的前程。

    毕竟那两位舅兄,应对这种事的能力。

    都一言难尽。

    一个,是标准的膏粱轻薄之辈,没什么大出息,也没什么大祸害的庸才。

    另一个,为人谦恭厚道。

    单凭这俩人,再加上贾府的权势。

    林如海从不担心他们会闯出什么祸来。

    可如今和其他勋贵结盟,一副想要做大事的架势。

    林如海就不得不担心了。

    可他毕竟只是贾府的姑爷,还是亡女的。

    在这种事上,规劝两句都算逾越。

    更何况,现在劝也已经晚了。

    很多时候,不是说不参与就不参与的。

    势态已成,宁荣两府就算想退出。

    也抽身不及。

    不说非要一条道跑到黑,但起码不能当个缩头龟。

    不然,鸟头不保。

    见完林如海,冯一博又到了后面探望林姑姑。

    之前冯一博托了贾琏的关系,请到了太医院的院判。

    太医院院判也是六品,非医术高明者不能任。

    那位姓王的院判果然医术高明。

    来了一趟,诊脉后开了些药。

    林姑姑吃了些日子,就已没大碍了。

    虽身子还虚弱着些,精神却眼见的好了起来。

    养身这一套,林家父女都已经熟练。

    唯一麻烦的,就是出家人不能吃肉蛋奶。

    但燕窝和豆浆还是能用的。

    所以冯一博就让人,把极品燕窝供给翻倍。

    不仅可供林姑姑养身,连妙玉的也带了份的。

    这次一相见,冯一博就发现。

    比起上次,林姑姑不仅精神好了些。

    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依旧瘦的皮包骨,却能看出几分矍铄。

    见到冯一博,林姑姑也十分开心。

    和他聊了不少家常,还说起江南老家的旧事。

    带出一些妙玉小时的趣事。

    妙玉和黛玉全程都陪着,不时插上几句。

    聊了好一阵子,见林姑姑微微有些疲了。

    冯一博就告辞出来。

    “冯大爷稍待!”

    出屋走没了几步,刚到二门处。

    冯一博就听后面有人叫他。

    一回头,见是晴雯疾步追了上来。

    黛玉和妙玉两姐妹,也在后面联袂出了屋。

    等到了跟前,姐妹俩双双福了一礼。

    妙玉似乎想说什么,可没张口脸就涨得通红。

    支吾着说不出口。

    倒是黛玉大大方方,当先开口问道:

    “冯家哥哥可有事忙?”

    冯一博摇头,笑着回道:

    “我倒没有什么事,只是看林姑姑累了,就请辞告退了。”

    他今日休沐。

    原打算的,就是走动一下几家老亲。

    若是来得及,稍后还会去趟秦府。

    探望一下秦业。

    不过他怕这边走不开,也没投贴。

    就算最后不去也是无妨。

    黛玉闻言,就笑着拱了妙玉一下。

    妙玉顿时脸上更红,支吾着说了句:

    “冯家哥哥,可否赏光一起吃盅茶?”

    声音太小,冯一博只听到前半段。

    具体做什么根本没听清。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妹妹说做什么?”

    这时就听“噗嗤”一声。

    黛玉见妙玉羞涩的模样,早就忍不住。

    此时又见冯一博讪讪的样子,顿时笑出声来。

    姐妹俩前些日子,已经结为攻守同盟。

    这时自也不会拆台,只笑了一下就立刻收敛。

    见此状况,黛玉还干脆代妙玉说道:

    “我姐姐是说,想请冯家哥哥吃茶,对操持姑姑之事略表谢意,不知今日可否方便?”

    这是两人说私密话的时候,妙玉提起过的。

    刚刚冯一博一走,黛玉就怂恿着她过来。

    本来吃个茶也没什么。

    可妙玉想到,自己和黛玉的那些私密话。

    当着黛玉的面,就一时羞得不敢上前。

    冯一博不知她们姐妹害羞什么。

    只以为她们俩可能有什么事,不好意思直说。

    因此想要借口喝茶,来找他帮忙。

    若是别人,他可能会推辞。

    但毕竟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两个为过门的媳妇。

    就算真有什么请托的,他也要竭尽所能。

    又如何说得出推辞的话来?

    当下便笑着应道:“我今日并无别事,若有口福最好不过。”

    见冯一博点头答应,姐妹俩连忙引他到了二门处的小厅。

    妙玉连丫鬟都没带,自己转身出去。

    没一会儿,就亲捧茶具回来了。

    三人围坐茶台,妙玉亲在风炉上扇滚了水。

    没一会儿功夫,一壶茶就泡好了。

    许是想通了什么,又或是在茶道上的自信。

    总之妙玉没刚刚那么害羞了。

    等给冯一博倒上一杯后。

    见他先伸手扇动几下,轻轻一嗅。

    才小心翼翼的端起,啜了一口。

    见这架势,妙玉以为他是个行家,不由心中一喜,便笑着问道:

    “冯家哥哥可吃出这水有何不同?”

    黛玉在旁一听,顿时打起精神。

    似笑非笑的盯着冯一博。

    上次她在这上面,被妙玉嘲笑一番。

    今日倒是要看看冯家哥哥会怎么说。

    茶水太热,所以冯一博刚刚只是浅尝。

    听到妙玉的话,便直言道:

    “我不懂茶道,平日亦为牛饮,只觉这茶汤清醇无比,可以胜过我过往喝的所有茶了。”

    这话都是实话。

    可他说完,黛玉却抿嘴而笑。

    没等妙玉说话,她便先道:“想不到冯家哥哥亦是大俗人一个。”

    冯一博闻言不明所以,但自也不会生气。

    想了想,便笑着应了句偈,道:

    “我已踏上仕途,自是天下最俗,唯愿力所能及,于国于民不负。”

    “这话明白!”

    妙玉闻听这个回答,立刻叫了声好。

    见黛玉古怪的看着她,方才想到上次对黛玉的态度。

    她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有了此偈,就算冯家哥哥尝不出水,也非俗人,而是明白人!”

    见黛玉嘴角微翘,似在憋笑。

    妙玉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又解释道:

    “这几句有佛偈的意思,冯家哥哥是有境界在的!”

    果然,黛玉闻言立刻憋不住了。

    她笑着看向妙玉,口中带着些腔调的打趣道:

    “呀!原来我喝不出,就是大俗人,冯家哥哥喝不出,却是明白人了呢?”

    “腾”的一下,妙玉的脸就红了。

    但黛玉依旧没放过她,还继续道:

    “姐姐可真是……”

    一边说着,还摇了摇头。

    就在妙玉以为她要继续打趣的时候,却又听黛玉这边峰回路转。

    只见她满脸憋笑,口中却继续道:

    “佛法精深呢!”

    这话对应妙玉说冯一博的几句,有佛偈的意思。

    虽也有打趣意味,却终究好过拆台。

    “品出品不出,竟涉及凡俗之辨。”

    冯一博不知姐妹两人的典故,只当黛玉说的是普通玩笑。

    闻言还被勾起好奇之心,便问道:

    “如此倒是更让人更想知道,妹妹这到底是什么水?”

    说到此处,他还沉吟一下,皱眉道:“莫非是……”

    顿了顿,才故作严肃的,实则是打趣的道:

    “神仙水?”

    可惜两人并不知道这个梗。

    妙玉更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

    “统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

    说到此处,她没好气的看了黛玉一眼,道:

    “前些日子请她吃茶,才开了的,她却尝不出来,还胡乱猜来着。”

    “今日是第二次吃了。”

    前面这话就是在点黛玉。

    你看我不是双标,是先给你吃的呢!

    后面这话是对冯渊。

    你看我也很重视你。

    “哦?”

    冯一博平日应酬不少,

    虽不精通茶道,也听闻过霜雪雨露的水好。

    只是,这五年前的雪水……

    怕都发酵了吧?

    还好刚刚只浅尝一下。

    心中有些为难,面上毫不露怯。

    冯一博还笑着道:“那就多谢妙玉妹妹款待。”

    人家一片好意,他自不能直拒。

    说完还又轻啜了一下,实则并没真喝。

    把杯盏放在那里,作眉头紧锁状。

    片刻后,眉头舒展道:

    “果然是好水,好茶!”

    黛玉一直紧盯着他,顿时发觉有异,狐疑道:

    “冯家哥哥既说好,为何只浅尝一口?”

    冯一博脸上的肉一紧,顺口胡诌道:

    “如此佳品,只一口就唇齿留香,若再多吃几口,怕是要香坏了的!”

    不是香坏,是怕拉肚子被臭坏。

    妙玉闻言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十分高兴的道:

    “都道是‘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

    “冯家哥哥两口就说要香坏,岂非才是真的行家?”

    “噗嗤!”

    黛玉今天笑的有点多,但真的忍不住,

    这一笑,两人目光顿时一起都聚向她。

    心中一紧,黛玉就端起杯盏。

    大口喝了几下,压了压。

    抬头就见妙玉瞪着她,顿时有些讪讪,便自嘲道:

    “看来冯家哥哥是行家,而我就是那解渴的蠢物了。”

    她虽自嘲,但妙玉还是有些不满。

    闻言气哄哄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冯一博见两人有些别扭,连忙出言圆场,道:

    “茶本就是用来解渴的。”

    妙玉听闻,顿时转过来。

    诧异的看着他。

    就听他继续道:“唯妙玉妹妹这茶,若只解渴方显唐突。”

    这话让妙玉放松了下来,黛玉却微微撅起了嘴。

    好在冯一博依旧满面笑容,继续道:

    “但若解了林妹妹的渴,这茶却又得其所了。”

    这话翻来覆去,真就是纯纯的双标。

    茶是解渴的,但妙玉的茶不是。

    可妙玉的茶在别人处不是解渴的,但若解了黛玉的渴,却又让人觉得合适了。

    一句话,拍了两匹马。

    话虽双标,但两人都红透了脸,各自芳心暗喜。

    这还不算完,就听冯一博又摇头晃脑的吟诵道:

    “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

    一句诗虽为前人所作,却用来夸了两人。

    说妙玉高洁的同时,又说黛玉以此洗涤尘俗的烦恼。

    姐妹俩都露出羞涩微笑,恨不得以诗相和。

    接下来,三人就诗词茶艺各自发表见解。

    冯一博不懂品茶,却颇会端水。

    两人谁都没落下。

    等冯一博走的时候,妙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位冯家哥哥就算不懂茶,也是个懂人的。

    出了林府门,冯一博长舒了一口气。

    这姐妹俩还挺不好应付。

    倒不是女人有什么难应付,而是这俩姐妹竟都是才女。

    要不是他这个探花是真材实料,怕是维持不住才子的人设。

    被两人比下去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他是探花,两人才毫无顾忌的展现才华。

    若是宝玉那样不学无术的。

    随便露出一丝,都能压住对方。

    也没什么意思。

    从林府出来,才到中午。

    他也不投贴,就上了马车。

    优哉游哉的,奔着菜市大街,草场胡同去了。

    到了秦府,门房也不进去通报。

    直接就带着冯一博穿堂过户。

    一进屋,冯一博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秦业竟然病倒了!

    这还不算,秦鲸卿也在炕上趴着!

    冯一博见了礼。

    发觉秦业一阵子不见,竟似老了十岁!

    不由上前关切的问了一句:

    “伯父前些日子见着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病倒了?”

    本来,秦业还想翻个身。

    和冯一博交代几句。

    可听到冯一博的话,顿时一手捂胸口,一手把脸遮住。

    嘴里还“哎幼哎幼”的叫了两声。

    跟前伺候的朗伯,上前轻轻拉了冯一博一把。

    冯一博会意的跟上。

    “渊哥儿也不是外人,秦家在都中也没别的亲戚了,我就和你直说了。”

    到了东山墙下,朗伯就一五一十的把事说了一遍。

    原来秦钟不知何时,与水月庵的一个小尼姑。

    法号智能的有染。

    近日这小尼姑竟然私逃入城,专为来找秦钟。

    秦钟因前些日子感了风寒,还没大好。

    竟傻乎乎在家里和智能私会。

    毫不意外的,被秦业撞个正着。

    秦业将尼姑撵走后,又将还病着的秦钟打了一顿。

    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痊。

    受了笞杖就起不来炕了。

    秦业打完人,自己也气得老病发作。

    爷俩就这么并排躺在炕上,还互不搭理。

    把事情囫囵讲了一遍,朗伯不由哀叹一声,道:

    “唉!今儿个方才又找大夫看了,说老爷怕是要不行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仗势欺人?借势办事

    水月庵,是都城北门外的一座尼姑庵。

    因为馒头做的好,也被本地人叫作馒头庵。

    庵里的尼姑们,和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卷有所来往。

    按说,秦钟也没什么机会去认识里面的尼姑啊?

    冯一博正有些疑惑,忽然想起之前秦氏葬礼。

    当时秦业因年迈多病,不能亲送。

    就让秦钟参加大殡,等待安灵。

    冯一博虽然没跟着去,却也知道。

    秦氏的大殡,就是在北门外。

    贾家的家庙,铁槛寺中办的。

    那里离着水月庵不远。

    想到这里,冯一博心中恍然。

    也就是说。

    这个秦钟,很可能是在他姐姐的“葬礼”上。

    勾搭了一个尼姑?

    真是个好弟弟啊!

    冯一博心中轻叹一声。

    还好他姐姐没死,不然真是要被气活了。

    也不怪秦业会气成这样!

    朗伯这边说完,就直勾勾的看着冯一博。

    眼中都是期盼。

    见他没说话,朗伯口中又都是哀求的道:

    “就算渊哥儿你今天不来,我也想过去找你帮忙呢!”

    不管怎么说,秦家和冯家也是通家之好。

    而且可卿如今又是他座下“黑龙婆”。

    从哪面来说,这事他也不能束手旁观。

    正想着叮嘱朗伯两句,就准备去找贾琏。

    请托那位太医院的王院判。

    可还没等他张口,就听院外有人喊道:

    “秦大爷可好些了?”

    随着声音,进来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厮。

    显然也是常来常往的。

    也不用人引领,熟门熟路的就进了院里。

    他也没看到在房山的两人,直接朝着屋里喊道:

    “宝二爷让我过来问问,秦大爷可能去上学了?”

    屋里秦钟听到,强撑着喊了一声:

    “是茗烟吗?”

    那小厮三两步蹿到窗根,应道:

    “是我啊,秦大爷!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秦钟听到声音就在窗外,便也不再高呼,应道:

    “哪里还好得了?”

    说着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

    “你去回宝玉一声,说我一时半会也不能去找他了,让他自己上学去吧!”

    茗烟得了回应就要离开。

    这时朗伯从房山走出,一把拉住茗烟。

    “我们家钟哥儿和宝二爷最是要好,茗烟你是宝二爷的书童,自也不是外人。”

    “不怕你们笑话,秦家在都中也没别的亲戚了,我就和你直说了。”

    朗伯也不顾冯一博还在旁边,又把一模一样的话说了一遍。

    唯一不同的,就是没细说水月庵的事。

    只说秦钟惹祸挨了打,秦业老病气得犯了。

    “今儿个才找大夫看了,说老爷怕是要不行了。”

    说到此处,又如刚刚对冯一博一般。

    一脸期盼的看着茗烟,哀求道:

    “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想过去贾府找宝二爷帮帮忙呢!”

    茗烟听闻顿时吓了一跳,惊讶道:

    “竟是这般严重?我这就回去找宝二爷。”

    说完就往外跑,边跑便道:

    “等我回过话,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帮衬一把!”

    冯一博在房山听着对话,有些哭笑不得。

    但若是宝玉帮忙,倒是省了他的事。

    就不用再请托贾琏了。

    他绕回正院,茗烟已经走了。

    朗伯见他出来,上前连连拱手道:

    “渊哥儿勿怪,我知你才是秦家的真亲,但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四处乱求了。”

    “朗伯你一心为了伯父和钟哥儿,我又怎会不知?”

    冯一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未在意,又道:

    “而且说实在的,就算是我帮忙,也不过是绕个弯子,依旧要找荣国贾府那边。”

    说到这里,他又示意道:

    “他们有太医院的门路,我之前也请托过的。”

    朗伯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

    “渊哥儿能理解我这个老头子就好。”

    冯一博笑了笑,表示理解,又道:

    “朗伯,如今既请了贾府帮手,我就在这边等一会儿,若是不行,我再让人请托太医过来。”

    “好好好!”

    朗伯闻言连连点头,口中感慨道:“只这个时候才看出谁亲谁近了!”

    两人正说着,又一群人乌泱泱的过来,乱哄哄的上前问询朗伯。

    “老爷呢?怎么样了?”

    “朗伯,听闻老爷不行了?”

    “是啊!老爷不行了,钟哥儿又小,我们这些做亲戚的,必须要来帮衬一把。”

    “就是就是,咱们姓秦的都在,若让其他人插手,还不惹人笑话了?”

    “……”

    这些人,说的倒是好听。

    可冯一博冷眼旁观,没两句就明白这些人的身份了。

    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也不知从哪得了信儿。

    像是欺秦钟年纪小,想来插手秦家的事。

    就这样的。

    若真让他们插手,秦业怕是熬不过今天。

    没准秦钟都要被伺候走了。

    到时候这秦家就成了绝户。

    这些人怕是转瞬就能把秦家的家底瓜分一空。

    这种事,冯一博之所以能一眼看穿。

    是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

    好在不仅他有前世的见识,还有陈伯和孟姨这样的忠仆相护。

    而秦家却只有朗伯这一个老仆忙前忙后。

    更无语的是,又听了一会儿。

    冯一博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是朗伯通知的。

    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

    此时朗伯正挨家恭敬着,想往正堂那边让。

    可这些人也不理他,就想进正屋。

    见冯一博死死挡在门口,这些人就质问道:

    “你是哪家的?”

    “就是!怎么这么没规矩?”

    “赶紧让开,我们去看看老爷如何了?”

    “……”

    这些人七嘴八舌,堵在门口叫嚷。

    只是冯一博的穿着打扮不似常人,才不敢轻易动手。

    便都转头去问朗伯。

    “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让我们来了,又不让进屋!”

    甚至有人还明知顾问,道:

    “这是防我们呢嘛?”

    朗伯连连解释,想把众人拉倒前堂。

    却是无人理会。

    正这时,外面呼啦啦又进来一群人。

    开头几个豪奴,一见门被堵着,便喊道:

    “让让!都让让!”

    “让我们宝二爷进去!”

    人群被推搡了几下,就露出了门口的冯一博。

    来人中中立刻有人见礼,谄媚一笑,道:

    “哟!冯大爷也在啊!”

    说话的,正是去而复返的茗烟。

    见门口的人群散了,就有仆从出去。

    随后护着一人进院。

    一进院里,那人就忙不迭的喊道:

    “鲸哥,宝玉来了,你怎样了?”

    才一炷香的功夫,宝玉就到了。

    因担心秦钟,他听到信儿就忙去找贾母禀明。

    贾母听闻,便吩咐要派妥当人跟去,还叮嘱道:

    “到那里尽一尽同窗之情,就回来,不许多耽搁了。”

    当下除了茗烟,又让李贵等人跟随。

    宝玉也顾不得其他,忙更衣备车。

    之后又催促着车马。

    过来之后对众人视若无睹,闷头就想往屋里闯。

    茗烟连忙拉住他,宝玉才见冯一博也在。

    敷衍的拱了拱手,道:

    “冯大哥哥也在啊!我来看看鲸哥,你能不能让我进去?”

    这时秦钟听到宝玉的叫声,便在里面喊道:

    “让宝玉进来,快让宝玉进来!”

    冯一博不好在再拦,便对茗烟、李贵道:

    “宝玉进去,你们让人把这些人撵走。”

    朗伯闻言顿时有些着急,在旁还想说什么。

    冯一博抬手止住他,直接道:

    “我和宝玉来了,就别指望这些人了。”

    “可是……”

    朗伯还想说什么,冯一博抬手阻止,高声道:

    “劳烦诸位前来帮手,只是秦伯父卧病在床,不便接待。”

    “等他老人家调理好身子,到时候自会亲自答谢诸位。”

    那群人听了,顿时不干了。

    “你说让我们走就走吗?”

    “就是!”

    “你是谁家的,这是我们秦家的事,轮得到你来管?”

    “就算你是大家子弟,也不能阻拦我们同族相见吧?”

    “……”

    冯一博不理他们,只看着朗伯道:“看见了吗?朗伯。”

    “现在你还不明白这些人来做什么吗?”

    朗伯一时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这些人来这就不是诚心帮忙的吧?”

    这时就连茗烟都看出不对来,皱眉道:

    “秦家老爷就算病了,还有秦大爷在呢!轮得到你们伺候?”

    那些人闻言立刻不愿意了,高声道:

    “是朗伯叫我们来的!”

    “对啊!找我们帮忙就来了,现在又撵人?”

    “就是!怎么着?这是耍我们这些亲戚呢?”

    “……”

    冯一博懒得和这些人废话,直接高声喊道:

    “你们知道秦家和贾府是亲戚吧?”

    “告诉你们,刚来的这位,就是荣国贾府的二爷!”

    “若是再不走,咱们就试试官面上见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在那了。

    朗伯依旧为难,不知该如何收场。

    茗烟、李贵等贾府下人,显然都没想到。

    冯一博竟然仗着贾府的势撵人?

    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什么。

    而那群秦府的远亲都面面相觑,连话都不敢说了。

    刚还说大家子弟也不能阻拦的,现在一听竟是国公府的老爷。

    早就蔫了。

    冯一博见状,便看向茗烟等贾府下人,皱眉道:

    “还等什么呢?宝玉带你们是来看热闹的吗?”

    这下李贵、茗烟等更无语了。

    但想到冯一博毕竟也算贾府的亲戚。

    而眼前这些人,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便也只好叹了口气,顺势开始撵人。

    没一会儿,院里就清净了。

    没想到,冯一博却还没完。

    又得寸进尺的道:“茗烟,你让人去趟太医院,找王院判。”

    说到此,还补充道:“就说你们二爷让叫的。”

    不得不说,无论撵人还是请人。

    这贾家的名头,真的好用。

    “啊这……”

    见冯一博仗贾家的势还上瘾了,茗烟有些为难道:

    “这我得问过宝二爷。”

    冯一博无所谓的朝里面努了努嘴,笑着道:

    “你去吧,看他有没时间搭理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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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4296/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作者:迷糊又无奈所写的《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为转载作品,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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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介绍:
前途无量的解元为何性情大变?
横行金陵的呆霸王被揍得很惨?
据前方吃瓜群众报道:
小冯老爷不愧为星宿下凡,真真是文武双全。
文能提笔中解元!
武能万军丛中取那呆霸王的……
妹妹
你没看错,真就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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