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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糊又无奈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txt下载     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三章 王子腾的挣扎,景顺帝的急切

    以北静郡王为首的开国勋贵,选择躺平也实属无奈。

    原本贾家出身的贤德妃降下龙子,他们还觉得有了靠山。

    说不得富贵又能延续几代了。

    可现在,从景顺帝对王子腾的态度来看。

    似乎能不能熬过这一代都在两可之间。

    连元春的亲舅舅,景顺帝都能毫不留情。

    不断放纵言官对他的攻讦。

    你让四王八公这些老亲又如何自处?

    也就只有悄咪咪的不出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期能多维持几年现在的体面。

    只要熬过这几年,等定下太子名份。

    那开国勋贵才可能能迎来一些转机。

    毕竟有了这些老亲的支持,元春母子的地位才会更稳固。

    而眼下的情形,他们不敢多动一下。

    生怕牵动景顺帝的神经,把目光转向他们。

    到时候万一像新旧党争那样,也来一场新旧交替。

    难免就把他们拉入万劫不复。

    何况新旧党争已经落下帷幕,最终以新党大获全胜告终。

    他们这些开国勋贵,难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开国勋贵和新晋勋贵的明争暗斗,一直没有停止。

    但最近新晋勋贵偶尔挑衅,他们都开始选择隐忍。

    以期能够顺利渡过眼下的局势,等待重新崛起的时机。

    冯一博的要求,简直是让他们找死。

    开国勋贵既不能答应,也不能不答应。

    那就只好选择“拖”字诀,让损失尽量延后。

    以减到最小,甚至拖到解决。

    冯一博也只是顺势而为,并没寄托太大期望。

    虽然他不知道开国勋贵的具体艰难,却也知道他们的颓势已显。

    从大势上看,也知新旧交替难以避免。

    就算是景顺帝没得选,只能让元春的儿子做太子。

    那也要提前剪除部分开国勋贵的权势,避免将来外戚专权的风险。

    即使贾家这一代,都是废物点心。

    可四王八公等开国勋贵毕竟同气连枝,难免会有人动什么异样心思。

    在这样的前提下,冯一博也只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

    若是成了,李守中入阁。

    若是不成,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而且将联姻的事抛出,还能让他们投鼠忌器。

    让他们明白一切还在自己掌握之中。

    免得再像之前那样,觉得自己好欺负。

    因为没寄托太多希望,冯一博很就将此事抛在脑后。

    回到府中,师徒俩就分析起朝中局势。

    “您是说,费纮告老,是因为支撑不下去了,怕晚节不保?”

    冯一博虽然也是侍郎,平日接触的却多是部里的公务。

    而李守中身为礼部尚书,可以参与到很多核心问题的探讨。

    对于大魏的财政问题,他深知已经快要维持不住。

    此时两人说起内阁变动,李守中对费纮告老的事,就难免显得有些悲观。

    见冯一博一脸的惊讶,他叹了口气,才道:

    “不错,有费纮在,好歹还能维持一阵。”

    费纮对于经济的理解,是朝中公认的。

    现在他退出内阁,很多知道内幕的大臣,都是忧心忡忡。

    “现在赵舜君上位,很可能短期内就会发生大问题。”

    这一点上,师徒俩的意见倒是一致。

    对于赵舜君入阁都不是很看好。

    不过,冯一博担心更多的,是汇票的价值。

    而李守中担心的,则是大魏的财政问题。

    尤其是……

    “其中我最担心的,就是边饷。”

    大魏这两年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从未间断。

    一面要从国库中,出银子赈灾。

    大把大把的往出撒。

    一面为了避免民变,还要轻徭薄赋。

    减免各地税额。

    国库中的银子,早就已经入不敷出。

    若非有费纮从中操持,怕早就烽烟四起了。

    现在边地好不容易稳固下来,若是赵舜君真敢打边饷的主意。

    恐怕立刻就会边地不稳,让大魏知道什么叫雪上加霜。

    正因如此,冯一博不信景顺帝会傻到让人打边饷的主意。

    听到李守中的担忧,他就摇了摇头,道:

    “圣上虽然对言官弹劾王子腾,一直持保留意见,但闹到最后,最多也就是换人,怎么也不可能会打边饷的主意。”

    大魏的卫所兵,早就已经糜烂。

    不然,当初倭寇也不会长驱直入。

    而边军久面外敌,倒是还保持着不错的战斗力。

    换个主将,只要是懂兵事的,就问题不大。

    可若敢削边饷,那就是自毁长城了。

    李守中听到冯一博的话,知道这大概就是朝中官员的普遍看法。

    见徒弟如此天真,他也不由苦笑道:

    “这件事,还真的很难说,有些事很多人还不知道。”

    “哦?”

    冯一博一愣,却不知李守中指的是什么。

    好在,李守中并没绕什么弯子,而是直接开始给徒弟讲起了内阁中的秘闻。

    “王子腾在边地构建堡垒,本来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上次李守中就说过,王子腾欲以一堡经管一段长城。

    当时李守中得知,对此大肆夸赞说:

    这道防线若是成了,大魏能再添八百里疆域。

    可这次提起,李守中却叹了口气,道:

    “但他以马市之利建堡,现在却反过来找朝廷要钱,还说部分边饷也没及时发,请朝廷尽快解决,若非他苦苦规劝,说不定就会有哗变的可能。”

    “这……”

    听到这个消息,冯一博都被吓了一跳。

    这王子腾是竟然和景顺帝杠起来了!

    显然,这是以边饷作为威胁。

    要么给钱,王子腾将马市之利尽收。

    要么就压下弹劾,王子腾自然将军饷下发。

    怪不得李守中忧心边饷,原来边饷已经成了王子腾和朝中较劲的筹码。

    见冯一博一脸惊诧,李守中更加忧心忡忡,道:

    “如此下去,若是真的引起哗变,那边地之前的大好形势,就不复存在了。”

    说道此处,冯一博也不由叹了一声:

    “他敢反将朝廷和圣上一军,这就是取祸之道啊!”

    李守中闻言,点点头,又道:

    “这几日,内阁正对此事恼火,却又一时拿王子腾没办法。”

    冯一博闻言想到朝中形势,疑惑道:

    “可圣上如今还没有压下弹劾,想来王子腾蹦跶不久了吧?”

    李守中闻言摇了摇头,道:

    “除非圣上肯动用内帑,也许还能拖上一阵,不然我看还是动不了王子腾。”

    道理很简单。

    被钱卡着,只能用钱解决。

    不然就会被一直卡着。

    王子腾知道朝廷缺钱,就拿边饷卡着朝廷要钱。

    若是景顺帝真舍得银子,将内帑拿出一部分。

    那王子腾的办法就毫无作用,甚至可能会因此喜提重罪。

    “这么说,未来一段时间,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冯一博摸了摸下巴,分析道:

    “要么朝廷筹措银两,把边饷先发下去,那王子腾就要被治罪。”

    “要么朝廷捏着鼻字认了,让王子腾继续在边地逍遥,只恐其会更加放肆。”

    说来,王子腾也是兵行险招。

    无论结果如何,他也要失去景顺帝的信任。

    即使一时得逞,也是后患无穷。

    冯一博有些不能理解,王子腾对权势的痴迷。

    居然宁可拼死一搏,也要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可能就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的典型了吧?

    李守中听到冯一博的分析,没有做什么评价,只是叹道:

    “不管如何做,对朝廷也都不是一件好事。”

    师徒俩又分析一阵,大致明确了事情的走向。

    可对现在的形势却依旧无法判断。

    好在,这些事暂时都和冯一博关系不大。

    还是那句话:

    即使王子腾是宝钗的亲舅舅,也只是外亲。

    就算抄家灭族都牵连不到冯家。

    何况,以他现在的情况,抄家的可能性都不大。

    最多是直接下野,加上景顺年间不启复。

    因此,李守中忧心忡忡,冯一博却一身轻松。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冯一博现在是礼部侍郎,专司海外之事。

    王子腾这样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每当朝中发生大事,冯一博都会拉着李守中一起分析。

    这是为了了解朝廷的运转方式。

    至于事态本身的发展,冯一博也只想做到心里有数。

    并没有什么不自量力的想法。

    不久之后,王子腾的事还没尘埃落定。

    可冯一博却得知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当日,林如海急急将冯一博找去。

    一到林府,就被领进书房。

    不等冯一博见礼,林如海就急切的道:

    “圣上要动甄家了!”

    这话一出,冯一博顿时有些不敢相信,皱眉道:

    “什么?”

    林如海这时才想起,此事机密。

    他连忙到门口看了看,才道:

    “我也是临时收到消息,此事将由龙鳞卫负责,圣上并不让我插手其中!”

    林如海此前递交了甄家贪墨的证据,如今还依兰台寺任职。

    按理说,这事交给他才顺理成章。

    可景顺帝却直接动用龙鳞卫,不让林如海插手。

    冯一博听了,自是陷入沉思。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没等冯一博想出什么,林如海就又面带急切的问道:

    “一博,你之前说甄家勾结倭寇,你还有实证,还有我林家一家中毒的事,也不难找出经办人手,现在可都有了眉目?”

    这话还是上次,冯一博安抚林如海时所言。

    没想到林如海记得一字不差。

    冯一博闻言,摆手道:

    “叔父莫急,林家中毒的事还没来得及,但勾结倭寇的事,我随时都能安排。”

    林如海一听,微微皱眉,随即又忙道:

    “那快将甄家勾结倭寇的证据给我!”

    冯一博点点头,却道:

    “此事没问题,但也要先等等,稍后我就会安排。”

    眼见林如海如此急切,冯一博却不疾不徐,还道:

    “在此之前,叔父能否将此事的大致情形和我说说,等叔父静下心来,咱们再做决定?”

    林如海这才想到,自己有些急了。

    “吁!”

    当即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才讲道:

    “我也不知道圣上为何突然决定要动甄家,但今日散朝后就召见我入宫,问我是否还有关于盐桉的证据。”

    说到此,他顿了顿,才皱眉道:

    “圣上还特意交代,说不止甄家,让我有任何疑点都不要错过。”

    显然,林如海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不少。

    这才觉得景顺帝找他的事有些怪异。

    冯一博闻言,也奇道:

    “圣上这么急着处置甄家,还问起别的证据,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呢?”

    “我也不知圣上为何要的如此急,当时也只能摇头。”

    林如海回忆起之前的对话,叹了口气道:

    “因为除了甄家的事,我都还没来得及调查其他,就已经中毒了。”

    冯一博没纠结这些,而是在屋中踱步,口中喃喃道:

    “圣上为什么这么急呢?”

    说着,他忽地皱眉,问林如海道:

    “圣上这个时候动甄家,到底有什么特殊用意呢?”

    林如海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只能猜测道:

    “会不会是,圣上不想重罚甄家,趁着国丧未过,减轻一些责罚?”

    上次,冯一博就分析过。

    国丧未过,就会有人以“老太妃尸骨未寒”为由,为甄家求情。

    若是国丧过了,也会有人以“老太妃在天之灵”为由,为甄家求情。

    两者看似区别不大,但显然“尸骨未寒”的威力更强。

    若是国丧未过,甄家事发,那受到的惩罚也会小些。

    而过了国丧,景顺帝说不定就要秉公处置。

    “不不不。”

    冯一博闻言,却连连摇头,又道:

    “若说减轻甄家的责罚,也得有人给他们求请才行。”

    他想起冯紫英那边的情况,又联系朝中的局势,解释道:

    “可如今旧党覆灭,和甄家交好的开国一脉全都没了动静,全都暂时蛰伏起来。”

    说到这里,冯一博顿了顿,却又沉吟起来,口中道:

    “叔父说圣上很急,还问你有没有别家的证据,这……难道……”

    正这时,他忽地想起之前和李守中的对话。

    冯一博顿时眼中一亮,口中高呼两声:

    “我懂了!我懂了!”

    见林如海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问道:

    “叔父,你说会不会,圣上只是想要一笔钱呢?”

    “什么意思?”

第二百六十四章 满门抄斩?急速抄家!

    前不久,师徒俩刚分析了一波朝中局势。

    其中最让李守中担忧的,非王子腾的事莫属。

    王子腾吃准了国库空虚,竟敢以边饷作为要挟。

    意图胁迫朝廷,继续留任辽东。

    当时,冯一博就认为这是取祸之道。

    而解决的方法,只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朝廷捏着鼻子认了。

    继续让王子腾坐镇辽东,做大做强。

    至少可暂保边地无虞。

    等朝廷回过手来,再去收拾他。

    唯一的缺点,就是景顺帝显得有些憋屈。

    而第二个,就是筹措银两把边饷补上。

    当时李守中也是这个想法。

    他还说,可以动用皇帝内帑。

    可现在看来,景顺帝是舍不得自己的银子。

    但是,他显然也不准备坐以待毙。

    如此一来,甄家这个养了几代的肥猪,

    就派上用场了。

    冯一博正是联想到了这些,才会有此一说。

    等他将这些消息,简单和林如海说了一遍,又道:

    “这件事很大可能就是如此,因此叔父也不必担忧,甄家的责罚想来不是重点,圣上应该也不会在意!”

    只要景顺帝不是故意选在国丧未完之时,不是铁了心要保甄家。

    那冯一博就有把握,借这次机会让甄家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所在意的,应该是宰了甄家这头猪后,够不够填补国库的亏空!”

    林如海身为兰台寺大夫,和冯一博这个侍郎相当。

    对于最顶层的消息,自然了解的也有限。

    听了冯一博的分析,林如海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沉吟了片刻,才道:

    “你的意思是说,圣上是把甄家当猪,现在养肥了,正好宰了过年?”

    虽然早就有些猜测,但如今听到这样的信息。

    林如海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若真是如此,那他之前做所有何意义?

    岂不是说,无论有没有他林如海,甄家也早晚都要覆灭?

    那他所遭受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这让林如海一直以来的报国之心,都凉了半截。

    只觉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不,只是一把不合格的杀猪刀!

    “我觉得八成就是这么回事。”

    冯一博哪知林如海此时所想?

    他只以为,林如海得知这样的消息,应该高兴才是。

    冯一博先点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道:

    “只是如此一来,我那舅舅怕是很快也要回京了。”

    他说的舅舅,自然就是王子腾。

    甄家毕竟家大业大,即使补不上千万两的亏空。

    想来几百万两也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王子腾对朝廷的钳制,就失去了意义。

    那等待他的,也就不言而喻。

    不跟着一起抄家都算好的。

    对于王子腾的事,林如海并不关心。

    他现在关心的,就只是如何置甄家于死地。

    一心想着该如何报仇的林如海,沉吟着道:

    “那我们如今……”

    见他犹豫,冯一博便笑着接口,道:

    “如今我们只要等就好了。”

    此时冯一博已经胜券在握,当下自信一笑,继续道:

    “圣上只要钱,可能会轻拿轻放,我们要的是命,就等到时候给甄家致命一击!”

    林如海闻言,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过了好半晌,他还是选择相信这个女婿,便咬牙道:

    “那就按之前说的,我们做好准备,万万不可给甄家翻身的机会!”

    对于甄家,他一直耿耿于怀。

    准确的说,是对贾敏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如果说,此前还有一些报国之志,想为大魏除掉一个蛀虫。

    那现在支撑他的,就只剩下报仇的想法了。

    林家已经没落,只剩他一人勉强支撑。

    若甄家如日中天,再大的仇也只能隐忍。

    好在,如今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也不怪一向沉稳的林如海,会失去冷静了。

    冯一博见他咬牙切齿,当即点点头,正色道:

    “叔父放心,我一定会为叔父一家,为婶娘报仇!”

    顿了顿,又补充道:

    “即使我们没成功,甄家也会失势。”

    说到此,他眼睛微眯,闪烁出一丝冷意,道:

    “到时候,我一样有把握,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没过多久,朝廷的抄报上就有了消息。

    其中的内容,足以让朝野震动。

    大意就是:

    江南甄家,多年以来利用职务之便,

    私发盐引,侵吞海量盐利。

    此举有负皇恩,为大魏之蛀虫。

    因此抄没家私,押解进京治罪。

    这个消息一出,自是朝野震惊。

    雄极一时的江南甄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没落了。

    甚至没经过三法司。

    抄家之前,一点风声都无。

    等众人反应过来,甄家就已经在押解进京的途中了。

    得知甄家被抄,即将押解都中受审的消息。

    冯一博却显得不慌不忙。

    因为在此之前,他早让人前往东海郡。

    将一批特殊的人带来都中。

    因为这批人的特殊性,东海郡出动了勐子亲自押解。

    押解过来的同时,勐子还给冯一博带来一样惊喜。

    原来,是上次他提出的颗粒火药,还有绘制的火药枪图纸。

    都被流求的工匠成功被制作了出来。

    不仅如此,为了讨好冯一博。

    流求那边还按照火药枪的原理,做出一把造型精美、线条流畅的短铳。

    同一只长杆火药枪,一起送了过来。

    让冯一博惊喜的正是这支短铳。

    这支短铳看着只有一扎长,也就是约莫20厘米上下。

    在它的尾部,握把的上方。

    还有一个像是撞针的东西。

    乍一看,冯一博还以为是一把遂发手枪,

    实际上,却还是一支火绳枪。

    因为那不是撞针,而是一枚刺针。

    使用的时候,需要塞入特制的纸质子弹包。

    塞入子弹包之后,刺针就会刺破纸皮。

    这时只要将刺针拉出,挪到一侧。

    就可以从小孔中插入引信。

    接下来,可以使用信香,或者其他火源点燃。

    冯一博到无人处尝试了一下,效果还算不错。

    特制的纸质子弹包里,中间有纸隔开,

    后面装的是火药,前面则是铁珠和铅弹混合。

    压紧之后,密封性也还算过得去。

    虽然激发之后的射程不远,但杀伤的面积不小。

    有些类似霰弹枪。

    这样的好处,就是不虞射偏。

    当然,最大的缺点,还是操作起来有些麻烦。

    若是用来偷袭还好,可要被人发现了。

    怕是很难说清,是先被人砍死,还是成功激发。

    可惜的是,这样精美的短铳,不适合装备军队。

    因为火药量的限制,不仅射程有限,威力也不是很足。

    也就只能留给冯一博,作为把玩之用。

    倒是那支长杆火药枪,原理都是一样的。

    只是看起来更加粗糙一些。

    但枪管更长,可以放更多的火药。

    因此,射程也更远一些,威力也大了许多。

    只是清理枪膛十分麻烦。

    按照勐子所说,和冯一博的亲自实验。

    虽然颗粒火药比之前残留少了很多,但还是无法避免。

    差不多每用三、四次,就要进行降温和清理枪膛。

    用起来十分麻烦不说,制作起来也十分费力。

    短铳通体用铜打造,而长杆火药枪用的是铁。

    因为铸造工艺的限制,匠人只能手动给实心铁棒钻孔。

    不然就会增加炸膛的风险。

    对此,冯一博倒是提出了一些改进意见。

    比如使用水力钻孔。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热武器的开端。

    冯一博也对那把短铳爱不释手。

    这些日子,都将其装在一个皮制的枪套中。

    时刻带在身边把玩。

    没准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防身。

    又过了几日,甄家的人就被押解入京。

    因为身份特殊,又是皇帝下旨查办。

    所以甄家的人,并没有送入刑部大牢。

    而是送入龙鳞卫的诏狱之中。

    如此,也可隔绝开国一脉与之勾连。

    几日后的朝会之上,侍班官员就宣读了景顺帝对甄家的处置方案。

    “江南甄氏一族久沐皇恩,却不思报国,甄家数代人,利用职务之便,侵吞海量盐利,现证据确凿,经龙鳞卫查验无误,判决甄氏一族主家抄斩,由兰台寺核定后执行。”

    林如海听到这个处置,有些激动的握了握拳头。

    若是按照这个判决,他就大仇得报。

    而且将甄家交由兰台寺核定,说明景顺帝也没忘了他。

    那他和冯一博就不用再麻烦了。

    可惜的是……

    “且慢!”

    这边刚宣布了甄家的罪行,就有人高喊一声,口中道:

    “圣上向来以仁孝治天下,如今国丧未过,还请念及老太妃尸骨未寒,为甄家留些情面!”

    这个时候还有人敢给甄家求情?

    林如海循声望去,顿时气的不轻。

    冯一博也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微微侧身看着那个身影。

    只见一人缓缓上前,摆在丹陛之下。

    那人,竟是贾政!

    也是!

    除了他之外,谁还会在这个时候为甄家出头?

    也就只有贾政,自觉是在仗义执言,为老亲声援!

    冯一博暗叹一声,却不急着出声。

    林如海瞪着贾政的背影,却也知道还没到他出马的时候。

    很快,就有人上前驳斥道:

    “自古以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事圣上已经查明,甄家贪墨海量盐利,罪无可恕,如何又能宽宥?”

    此人是新晋勋贵阵营,显然

    贾政却也不回头,依旧朝上一拜,道:

    “臣并非求圣上宽宥甄家,只望圣上给甄家留些苗裔,以慰老太妃在天之灵!”

    说着,他端正的磕了个头,才继续道:

    “请圣上念及仁孝,给甄家留些体面!”

    提起老太妃,新晋勋贵的人也不好多说。

    毕竟没人想试探景顺帝对生母的感情。

    景顺帝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便习惯性的看向张松越道:

    “老师,您觉得呢?”

    张松越自然知道景顺帝要的是什么。

    满门抄斩中的斩不重要。

    重要的是,抄!

    他微微沉吟,便低声道:

    “不如抄没家私,只惩主犯,既震慑了不法,也算全了老太妃的体面。”

    景顺帝闻言,微微一笑,也道:

    “既如此,那就依老师所言吧。”

    他早猜到今日情形,却没想到只有贾政一人出面。

    不过,景顺帝还是按照剧本,展示起他的“仁孝”,道:

    “那不如就改判甄家抄没家私,以充国库,主犯甄应嘉处斩监候,由兰台寺核查无误后执行。”

    斩监候,就相当于古代的死缓。

    当然,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

    斩监候的意思,是暂时收监,待秋审、朝审后,再依律裁定。

    刑部受天下刑名,兰台寺执掌纠察,大理寺负责驳正。

    甄应嘉依旧交给兰台寺核定,多少有些牵强。

    但也不算出格。

    很大程度上,景顺帝是顾及林如海的面子。

    不然交给刑部才最恰当。

    如果这些罪名,最终没有什么出入。

    那甄应嘉大概率会秋后问斩。

    而死缓……

    只要在缓刑期间不再犯罪,大多都可以改判无期。

    甚至有立功表现,还可以改为有期。

    当然,斩监候也不是必死。

    比如遇到大赦,就可以直接免刑。

    只是,比起死缓还是差了点意思。

    听到这个判决,林如海知道,冯一博说的时机到了。

    “且慢,臣有本奏。”

    他这时大步上去,拜于丹陛之前。

    景顺帝一看是林如海,微微皱眉。

    他知道林如海和甄家不仅有公仇,还有私恨。

    不过,此时也不能不让他说话。

    景顺帝微微点头,旁边侍班官员便道:

    “准奏。”

    林如海手捧一份奏折,高高举过头顶,口中道:

    “臣林如海,弹劾甄家勾结倭寇,为祸江南数载,理应明正典刑!”

    因为时间紧急,林家中毒的事证据还不足。

    他此时强忍酸楚,并没有提及此事。

    好在,此时他递交的证据,就足矣让甄家万劫不复!

    景顺帝闻言,微微皱眉。

    同时看了一眼侍班大臣。

    侍班大臣见此,连忙上前,

    接过林如海手中的奏折,恭谨的捧到御桉之上。

    这时,林如海又高声道:

    “这是东海郡王,近日交付到兰台寺的证人,提供的证言,现在这些人还在兰台寺中,还请圣上明察。”

    听到竟然还涉及东海郡王,景顺帝也有些好奇起来。

    当下,他拿起奏疏,轻轻翻动。

    才看了几页,景顺帝就忍不住皱眉道:

    “甄家竟还做出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个人解读系列:关于“薛宝琴退婚”

    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利波特。

    红楼梦解读非常之多,关于“薛宝琴退婚”的解读,也确实存在。

    但很多作者采用这个解读,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权威。

    大概率是为了方便收宝琴。

    本书之中,我没有采用这个解读。

    因为原著前八十回,后四十回都没有退亲的说法。

    其中唯一可能涉及的,就是宝钗和邢岫烟的对话:

    以下原著中薛宝钗的话:

    “偏梅家又合家在任上,后年才进来。若是在这里,琴儿过去了,好再商议你的事,离了这里就完了。如今不完了他妹妹的事,也断不敢先娶亲的。如今倒是一件难事。再迟两年,我又怕你熬煎出病来。等我和妈妈再商议。”

    宝钗这里说的,除了关于邢岫烟的婚事。

    只有对二房的担忧,和梅家要再等两年才能回来。

    这里作者的解读,就和别人不同了。

    书中我也已经写了,这里再详细说一下。

    个人觉得,薛家二房可能是借送亲之名,来都中找贾府和王家办事。

    尤其是找贾政。

    至于所求之事,個人觉得应该是梅翰林的外调。

    一个翰林本来是清流京官,怎么会外出办差?

    还一去就是几年。

    作者猜测,这很可能是政治斗争失败,才被外放苦差。

    后来这件事,应该被贾政解决了。

    因为一任三年,梅家可能已经去了一年。

    宝钗才会说再等两年就能回来了。

    而后面也提到,梅翰林回京的时候,来贾府见贾政。

    并送了宝玉小礼物。

    以下原著宝玉的话:

    “这是梅翰林送的,那是杨侍郎送的,这是李员外送的:每人一分。”

    这件事从侧面说明,几家的关系比较近了。

    因为都介绍到儿子了。

    所以我的解读,就是贾政帮忙把梅翰林调回来了,梅翰林才会上门走动。

    当然,和“宝琴被退婚”的解读一样,我的解读也只是根据原著推衍一个可能。

    所以,也没有谁对谁错。

    只希望大佬们知道,我写的也是有根据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 国仇家恨,罪不容恕!

    正如冯一博所想的那样,大魏现在太缺钱了。

    因此,景顺帝选择此时动甄家。

    显然不是为了问罪的!

    他是想要借着抄家,让见底的国库补充些能量。

    如此,才好解决被王子腾用边饷卡着脖子的事!

    否则就该按照正常流程,让刑部受理,兰台寺监督。

    再经过调查取证,依大魏律执行。

    而不是让龙鳞卫直接动手。

    如今,龙鳞卫先一番急速抄家,才将甄家押解回京定罪。

    这样做,其实已经打破了程序正义。

    这向来是朝臣们最为反感的方式。

    按理说,满朝文武都该反对。

    旧党已经成为过去,自不必多提。

    而新党以张松越马首是瞻,也都选择性的视而不见。

    这是因为,内阁对与景顺帝这么做的原因。

    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张松越身为内阁首辅,又是新党魁首。

    这事自然经过他的首肯。

    再加上甄家份数外戚,同勋贵一等。

    新党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异议。

    全都从善如流,在这件事上选择了沉默以对。

    而新晋勋贵更不用多说,他们还都磨刀霍霍。

    都等待着最好时机,随时准备补刀。

    最该出声的开国一脉,生怕被景顺帝关注。

    早就已经选择了蛰伏的策略。

    何况,甄家严格来说,也确实不算开国一脉。

    只是与不少开国勋贵有亲罢了。

    比如贾府和北静王府。

    但此事乃景顺帝亲自过问,开国一脉几番商议,最终还是选择了观望。

    即使北静王妃出身甄家,北静郡王也不想因此违逆景顺帝。

    若是形势大好,那他们出面帮帮腔,还是可以的。

    若是形势不对,那便只能选择坐视不理,以自保为上。

    可惜的是,贾政才一出面。

    他们都没来得及附和,就被林如海的新证据转移了视线。

    一时间,满朝文武都只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出声帮腔。

    而贾政虽然出面为甄家说情,却也只是按照自身立场。

    说的东西也并没太过深入。

    无非是“仁孝”那一套,用老太妃来打动景顺帝罢了。

    可这样的方式难免浮于表面。

    说实在的,就算林如海没有成功转移视线,

    冯一博也对此早就做了准备,

    倒是可惜了那些长篇大论,还一点都没用上。

    一时间,贾政站在丹陛前有些进退两难。

    他继续求请也不是,退回朝班也不好。

    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等着景顺帝看完证据。

    “倭寇攻打南京那次,竟是找甄家销赃的倭寇,因为台风被迫提前登陆?”

    景顺帝翻动着证词,微微皱起眉头。

    没想到,却是越看越是心惊。

    “冯渊剿灭的上万倭寇,竟然也多和甄家有所牵扯,还有倭国大族参与其中?”

    看到最后,他不由一拍身前的御桉!

    “啪”的一声!顿时吓了贾政一跳。

    “倭寇能够如此猖獗,竟然是因为有甄家作为内应,还提供销赃的渠道!”

    说道此处,景顺帝难得露出怒容,沉声道:

    “若这些都是真的,那甄家万死难辞其咎!”

    见景顺帝发怒,林如海生怕错过机会,连忙又上前补刀:

    “启禀圣上,这些证人原本就是甄家的人,当初东海郡王剿灭倭寇的时候,将他们当做从倭的人俘虏了。”

    原来,这就是冯一博的底牌!

    早在前几年,流求俘虏了不少甄家的船队。

    船上的财货自然扣下,成为黑龙府的私产。

    船上的人则因为流求缺少人口,而没有被杀。

    他们先是被送到流求盆地开荒,随后又派往各处伐木。

    直到上次林如海提起甄家侵吞盐利之事,冯一博就想起了这些人。

    当即,他就让人将为数不多的,还活着的甄家人,全都聚集起来。

    直到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开始的时候,东海郡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将他们当做从贼的汉人,罚在山中伐木。”

    东海郡当然知道这些人的身份,甚至当时就是奔着甄家去的。

    冯一博在大魏无法撼动甄家,但在海上却能让甄家片帆不得入海!

    这些甄家的人,在东海郡劳动改造了两年。

    一个个已经饱受折磨,形销骨立。

    大多人,或是病死,或是累死。

    甚至,还有被野兽吞噬,被原住民拿去献祭的。

    剩下的,都是些命大的。

    却也被磨没了棱角,吓破了苦胆。

    一听说有机会回到大魏,自然什么都肯。

    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回大魏坐牢,也比在东海郡强上万倍!

    别说只是让他们指正甄应嘉,这个罪魁祸首的家主。

    就算让他们把自己祖坟刨了。

    估计最多犹豫一下,就开始四处找镐头了。

    无他,太惨了。

    除了他们,其余能有这个待遇的,都是陆续被俘虏的倭寇。

    东海郡向来和倭寇不对付,能给他们好脸色才怪!

    “今年的时候,东海郡那边意外得知他们的身份,立刻和冯侍郎沟通。”

    对于如何发现,林如海并没有细说。

    那也不重要了。

    他只按照冯一博的说法,将这事简单说了一下,又道:

    “冯侍郎不敢擅专,便将他们交给了兰台寺,臣这才知晓,甄家的罪行,竟然不止于侵吞盐利,还为一己之私,勾结倭寇祸害乡里!”

    他的语气沉重,饱含着对甄家的愤恨。

    朝臣不知甄家的事,就是林如海所查。

    更不知道,甄家还曾对其下毒之事。

    只以为,他这是对甄家的所作所为大失所望。

    景顺帝对此却是全都知道。

    要动甄家之前,更是亲自和林如海透过气。

    这边冯一博听到林如海提及自己,便顺势出列。

    “启禀圣上,林大人所言句句属实!”

    他等林如海说完,便朝丹陛之上一拜,

    先是高声一呼,表明确有其事,随后又道:

    “东海郡王自献土归附以来,依旧饱含拳拳报国之心,东海郡也以大魏海疆为己任,同倭寇的斗争从未停止。”

    冯一博先阐明东海郡的立场,表达了东海郡对大魏的忠心。

    随后又话锋一转,道:

    “不想,大魏竟有如此祸国殃民之人,东海郡王震怒之余,却也不敢擅专,就让人和臣说了此事。”

    两相对比之下,冯一博的话,既表明了东海郡对大魏的贡献。

    又凸显了甄家为一己之私,勾结外人的罪不可恕。

    东海郡王震怒之下,都没有擅专。

    这是在说东海郡王对大魏的敬畏之心。

    而东海郡和冯一博联系,也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毕竟,礼部右侍郎的职责就是专司海外一应事务。

    “当时,甄家侵吞盐利之事还未事发,这事又是如此骇人听闻,臣自然万万不敢相信!”

    冯一博将此事说成是在甄家盐桉之前,是为了打消有心之人的疑虑。

    避免有人觉得他是有意为之,故意针对甄家。

    这样的说法,看似和林如海说的有些矛盾。

    但景顺帝心知肚明。

    因为在此之前,林如海就知晓盐桉之事,而冯一博就应该不知道。

    “臣还觉得,甄家乃是江南首善之家,定是东海郡那边搞错了!于是臣便让他们将人先押送进京,交由兰台寺验明!”

    冯一博的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

    将他对甄家的美好寄托,表现得淋漓尽致。

    甚至贾政这样,想为甄家说情的人。

    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如果硬要说哪里不好,就是没和这些老亲通个气。

    但冯一博又说,他本来就不信,那还通什么气?

    “臣的本意,就是想要查个水落石出,还甄家一个清白。”

    说到此出,冯一博一脸的痛心疾首,恨恨的道:

    “可实没想到,这甄家不仅和倭寇勾结,竟还侵吞海量盐利,如此祸国殃民之举,简直罪孽深重至极,若不严惩以儆效尤,怕是江南百姓都要心寒啊!”

    这话说的,像是“爱之深责之切”。

    实则,其中暗暗携带民意,简直是将甄家往死里弄。

    可惜的是,景顺帝此时盛怒已过。

    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模样。

    听到翁婿两人的话,也只微微皱眉。

    似乎还有些为难,道:

    “林、冯两位卿家所言极是,可贾卿家刚刚所言,却也不无道理啊。”

    说道此处,景顺帝还微微沉吟,才道:

    “这事倒真是让人两难……”

    说着,他就习惯性的看向张松越,问道:

    “老师,您觉得呢?”

    景顺帝显然是想治甄家的罪,却又不想背上“不孝”的锅。

    因此才会问张松越的意见,就是想让借他的口来给甄家治罪。

    至于什么样的罪,景顺帝自然无所谓。

    毕竟,抄家都已经抄完了。

    即使再重的罪,也无非是问斩几个主犯罢了。

    可没想到,不等张松越说话。

    冯一博又是一拜,继续道:

    “启禀圣上,贾大人所言的国丧未完之事,臣觉得很有道理。”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的准备用不上了。

    不想,事到如今。

    甄家的罪行累累,铁证如山。

    景顺帝却还对“仁孝”之事有所顾忌。

    若是张松越和稀泥,怕也就只能斩个主犯。

    如此,还怎么算是为林家报仇?

    既然如此,那冯一博自然也不必客气了!

    当下,他先附和一句,便话锋一转,道:

    “只是老太妃虽一向不问朝政,却乐善好施,心系百姓,况且谁人不知她老人家希望大魏江山万年永固?”

    既然预料到,有人要用老太妃做文章。

    冯一博的对策就是用老太妃来反驳。

    左右老太妃人都没了,你能借用她的在天之灵求情。

    我为何不能直接代她说话?

    勾结倭寇对于冯一博来说,就是不可原谅的罪孽。

    甄家又和林家有着私仇。

    此刻,国仇家恨都一起涌上心头。

    冯一博便一手指天,振臂一呼道:

    “若是她老人在天有灵,知道了甄家这些罪业,恐亦难安息啊!圣上!”

    能够打败魔法的,就只有魔法。

    如果说“仁孝”是大魏的政治正确,那死后的名声就是更高级的存在。

    谁敢说已故的老太妃,会为一族之私,置百姓和大魏的安宁于不顾?

    就算老太妃没这个意思,此时也得有这个意思!

    没人会说一个死人的坏话。

    可“心系百姓和大魏的安宁”不是坏话啊!

    “为一己之私,祸国殃民”才是坏话。

    此时,谁若反驳冯一博的话。

    那就是在说老太妃的不是!

    是说她要为一己之私,置大魏百姓和安宁于不顾。

    说到此处,冯一博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铿锵有力的道:

    “为了还大魏一个清明,更为了老太妃的声名,臣觉得,亦当重处甄家,如此方能下安江南黎庶,上慰她老人家在天之灵啊!”

    这一番康慨陈词,将贾政之前的求情驳得体无完肤。

    贾政站在丹陛之前,几次想要张口。

    却都有口难言,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时,新晋勋贵的人也看到机会,终于出来补刀。

    “冯侍郎所言极是!”

    “对!如此祸国殃民之巨,理应抄灭满门!”

    “不错!如此行径,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一见有人附和,林如海也立刻跟进吗,他高呼一声,道:

    “江南苦倭寇久矣!还请圣上还江南受害的百姓一个公道!”

    冯一博这时也跟着一拜,高呼道:

    “请圣上为江南受倭寇戕害的百姓们做主啊!”

    眼见从者如云,反应越发激烈。

    景顺帝无奈的一抬手,才止住殿中议论。

    随后他轻轻一叹,看向张松越,问道:

    “甄家侵吞盐利,国之蛀虫,还勾结倭寇,戕害百姓!两罪皆无可恕,不如改判满门抄斩,老师觉得如何?”

    贾政一听,顿时有些急了。

    他连忙拜倒,高呼道:

    “圣上三思啊!”

    可惜,新晋勋贵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补刀的机会,

    他们怎么会让贾政再为甄家求情?

    “圣上英明!”

    “甄家罪有应得!”

    “江南苦甄家久矣!”

    贾政的声音,瞬间被埋没在朝臣的山呼之中。

    这时张松越沉吟了片刻,便朝景顺帝微微点头。

    景顺帝见此,又抬手止住呼声,宣布道:

    “甄家一脉,罪不容恕!主家已抄没家私,以充国库。”

    说到这里,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道:

    “将成年男丁,皆处斩监候吧!仍由兰台寺核定后执行。”

    这句话的意思,看似相当于满门抄斩。

    但,景顺帝还是留了两分余地!

个人解读系列:“黛玉入贾府”的年龄问题

    红楼中对年龄的描写,大多时候都很模糊。

    甚至有前后冲突的情况出现。

    对于黛玉入府的年龄,也有很多种说法。

    比如有6岁,有7岁,有9岁,有10岁,有11岁的。

    这些解读就不一一例举,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查查。

    在此,只说作者对此的看法。

    或者当作这是本书的设定也可以。

    首先,原著说林黛玉六岁时候贾敏死了,还说她在家“守丧尽礼”。

    古代为生母守丧,一般是三年为期。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一点,古代的礼制问题。

    其次,林黛玉进府谦虚说:“自己刚念了《四书》”。

    按照古人的谦逊,黛玉说刚念了可以理解为读透了。

    当然即使她没谦虚,也已经很天才了。

    这里我就想说,即使有贾雨村这样的进士教导,也不大可能在一年内完成启蒙加四书的课程。

    古代开蒙可不是仅仅《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那么简单。

    在读四书之前,还要读比如《古文观止》《名贤集》《全唐诗》等等。

    还有一些声韵格律的书,如《声律启蒙》《笠翁对韵》之类的。

    这里还没算上明末的《幼学琼林》和清代的《弟子规》。

    而四书也不仅仅是那点内容,而是包含《四书章句集注》和《朱子语类》的部分。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说明。

    能在四年完成启蒙加四书,都已经是绝顶天才级别的了。

    至于后面说黛玉又说:“不曾读书,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这句话,明显和之前说读了四书的话相悖。

    是在听了贾母说:“读什么书!不过认几个字罢了”之后。

    怕盖了贾府姑娘的风头,说的更加谦虚的话。

    也就是说,这句话是假的。

    很多人以此为由,说黛玉只学了一年。

    可这句话是假的,如何就偏这一年是真的?

    我觉得这个“一年”和“不曾读书”“些须认得几个字”一样,都是虚指。

    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点,读书需要的功夫。

    综上所述,加上守孝之后,和进府之前的时间。

    作者觉得黛玉十岁左右进府,更符合现实逻辑。

    而本书中,因为恰好又是过了年出发。

    就选择的是十岁,虚岁十一。

    当然,其他解读肯定也都有独到之处,在此就不做更多的发散了。

    我只是想告诉大家:

    本书中黛玉进府的年龄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一定解读因素在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臣妾做不到啊!

    “至于其他各支脉……”

    景顺帝说到此处,微微犹豫了一下。

    似乎有些于心不忍。

    可想到甄家的所作所为,他很快就狠下心来,继续道:

    “凡涉盐利或勾结倭寇者,皆抄没家私,归入国库!男丁流三千里,以充军实边!”

    这话一出,就等于将甄家连锅端了!

    大魏是宗族社会,各脉都亲密无间。

    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惜,权利与义务总是要匹配的。

    甄家的主家可不仅仅为自己牟利,其他各支自然也脱不开干系。

    众臣反应过来,就想要称颂,

    可见景顺帝先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

    “呼~!至于甄家妇孺,便赦免了吧,对老太妃的在天之灵,也算是有一个交代。”

    说到底,甄家到底是他生母的娘家。

    在最后一刻,想到老太妃的景顺帝,还是不由心软了一次。

    他没有直接判处满门抄斩,而是为甄家留了一丝情面。

    这一丝情面,保住了甄氏一族的妇孺。

    只让甄家男丁得到了应有的惩处。

    不过,一族都只剩下妇孺。

    从此享誉江南的甄家,也算彻底完了。

    尤其勾结倭寇的罪名一出,江南怕再无甄家的容身之地。

    背负着这样的骂名,想再翻身,也是难上加难。

    虽然事情没能按照冯一博的预想,达到最为圆满,

    也就是没有满门抄斩。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最终判决一出来。

    林如海也觉得大仇得报了!

    想到甄家主家的男丁全斩,支脉也大多会被充军。

    发妻的仇算是了解。

    这一刻,林如海不由老泪纵横。

    不过想到还在金殿之上,他连忙控制情绪。

    随后第一个反应过来,朝丹陛一拜,高呼道:

    “谢圣上为江南百姓做主,还江南一个朗朗乾坤!”

    冯一博见老岳父的状态,知道此事算是尘埃落定。

    当即他也见好就收,跟着道:

    “圣上英明!甄家害死的百姓,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随后,无数赞誉之言从满朝文武口中喷薄而出。

    一场闹剧,也随着朝会结束,彻底收场。

    之所以说是闹剧,实是因为……

    那些嘴上喊着江南百姓的,除了林如海和冯一博两人。

    大多都不是江南出身!

    而是,边地出身的新晋勋贵。

    真正出身江南的,是开国勋贵一脉。

    可他们见甄家大势已去,从头到尾都没出一言。

    至于什么倭寇的事,他们更是压根就不关心。

    冯一博和林如海下朝,便喊住了贾政。

    两边见礼之后,冯一博便先道:

    “叔父向来很少参与这样的事,今日为何会出言为甄家说情?”

    林如海也是一脸不满,带着怨气道:

    “二舅兄,此事你不该插手的啊!”

    他一心要为贾敏报仇,没想到贾敏的哥哥却维护甄家。

    这让林如海难免对贾政有几分怨气。

    只是,这件事他没和贾政细说。

    因此也只是有几分怨气罢了,倒也没真的怪这位舅兄。

    最后的结果已经出来,现在算是大仇得报。

    刚刚在大殿之中,两边各执一词。

    此时,林如海又这样的语气质问。

    贾政难免有些尴尬,便道:

    “如海,一博,这事说来话长。”

    面前两个,和他都不是外人。

    一个是他妹婿,一个是他外甥女婿。

    贾政没有选择回避,而是先左右看了看。

    见无人关注这边,就道:

    “本来我从崖州回来,就一直在家休养,并没关注朝中之事。只是,娘娘前几日传出话来,要我甄家求情。”

    说到此处,贾政不由面露苦笑,解释道:

    “我想着甄家本也是多年的老亲,娘娘又得老太妃恩泽才有今日,这才答应下来,今日朝会也是特地过来参加的。”

    甄家的事都已经上了抄报,朝中众臣都已经知晓。

    元春则是从王夫人口中得知。

    知晓这事之后,元春自然想起老太妃对她的嘱托。

    那就是在关键时刻,希望她呢能拉甄家一把。

    于是,她才让王夫人转告父亲贾政。

    让他在朝中为甄家求情。

    不然以贾政的钝感,还真不一定会参与此事。

    甚至都不一定知道这事。

    不过,得知老亲有麻烦,元春又发了话。

    贾政也就没考虑什么后果,就直接在朝上求情。

    元春自己也没闲着,在宫里直接找上景顺帝。

    就这样,父女俩一前一后,一内一外。

    都十分头铁的为甄家性命奔走。

    “实没想到,这事竟和你们翁婿二人还有关系,你说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冯一博和林如海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只想到了朝中众臣的反应,却把元春这个老太妃提携起来的贤德妃给忘了。

    好在,现在已经尘埃落定,甄家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边三人叙了一阵话,便各自回府不提。

    只说景顺帝回到后宫,便信步朝凤藻宫而去。

    元春自从生完孩子,已经将近半年了。

    可景顺帝的心中,却对她一直有些不满。

    因为除了这位贤德妃,其他妃子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他就很想再试试,这块肥田还能不能再种出苗来。

    开始的时候,刚生完孩子的元春需要坐月子。

    不能侍寝也在情理之中。

    可过了这么久,却还一直说自己身子不适。

    以调养身体为由,每每不能侍寝。

    这让没有用武之地的景顺帝,如何能不郁闷?

    直到前些日子,太上皇和皇太后双双病倒。

    两人一起在病榻钱伺候。

    景顺帝发现元春面色红润,似乎并无大碍。

    便筹谋着,等这边结束就让她侍寝。

    可紧接着,除了要伺候病榻,朝廷这边的事还接连不断。

    又是赵舜君,又是王子腾。

    景顺帝一时大感疲累,就又耽搁下来。

    等他刚缓过些元气,想找贤德妃侍寝。

    甄家又事发了。

    元春一见他,就不停的为甄家求情。

    三番五次求他放过甄家。

    这样不断的求情,搞得景顺帝不胜其扰。

    于是,不仅没能侍寝。

    最近大半个月的功夫,他还干脆冷落起元春。

    甚至连儿子都没去见一面。

    其实景顺帝也明白,这定是老太妃的临终请托。

    贤德妃是知恩图报,尽最后一份情面。

    除此之外,从未有过任何干政的举动。

    就连她亲舅舅王子腾的事,元春都很有分寸的从未提过。

    若非如此,景顺帝也不会只是冷落一阵。

    而是早就将她打入冷宫了。

    当然,她还为自己生了儿子。

    景顺帝如何也要给她留些情面。

    除了冷落,也不至于再有其他处置。

    今日朝会,甄家的事终于尘埃落定。

    景顺帝也想孩子了,便决定再过来看看。

    一进凤藻宫,元春已经提前得了信。

    带着一群宫人,就接了出来。

    “凤藻宫上下,恭迎圣驾!”

    景顺帝也不理会,只点点头便直奔正宫。

    孩子就在那里,有专人照看。

    他一进去,照看的人连忙大礼。

    这时元春也带人跟了过来。

    刚一进屋,元春便对正在逗孩子的景顺帝,又说出大煞风景的话来。

    “圣上,甄家的事……”

    他们父女头铁,那被撞的景顺帝自然头疼。

    本来正在逗弄孩子,心情不错的他。

    听到元春上来又提甄家,顿时有些不耐的打断,道:

    “甄家的事已经当朝宣布,再无反复的可能!”

    他烦躁的摆了摆手,才强压怒气道:

    “看在你的面上,予已经赦免了甄家妇孺,此事你也已经尽力,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景顺帝最后时刻的心软,与元春的坚持也脱不开干系。

    毕竟,这是他唯一血脉的生母。

    说不得,等孩子再大些就要晋封皇太子。

    若是孩子成为大魏皇室的合法继承人,那贤德妃自然也要晋为大魏皇后。

    即使是皇帝,也要给她留些颜面。

    再加上确实国丧未过,老太妃的母家若是被灭族。

    也实在有碍他“仁孝”的名声。

    景顺帝才选择手下留情,给甄家妇孺留了一条活路。

    可没想到的是,他以为自己已经给足了贤德妃颜面。

    元春却不满足于此,闻言先是欣喜一下,随后就道:

    “那甄家的男丁呢?可否看在老太妃的面上,也看在孩子的面上,给他们一个活路?”

    她依旧一脸期待的看着景顺帝,又问起甄家男丁的事。

    景顺帝闻言,顿时撂下脸来,沉声道:

    “贤德妃,凡事要知适可而止,你三番五次为甄家的事,求到予的面前,已经对得起老太妃在天之灵了。”

    说到此,他微微顿了顿,又敲打道:

    “现在尘埃落定,你也该为皇儿考虑考虑,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见景顺帝有些恼怒,元春先是有些瑟缩的往后推了推。

    随后又咬牙挺直身姿,正色道:

    “圣上,老太妃生前,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实不能忘恩负义啊。”

    “呵呵!”

    景顺帝见她依旧坚持,顿时被气笑了。

    “此事涉及两淮盐政上千万的银子,又涉及勾结倭寇,牵扯江南千万百姓!”

    说到这里,他玩味的看着元春,问道:

    “若是放过甄家,导致民怨四起,你可担得起?还是由贾家担着?”

    这番诛心之言,让元春害怕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可事已至此,她已经退无可退。

    当下,放任满脸是泪,也不擦一下,便哽咽着道:

    “老太妃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圣上让臣妾对甄家见死不救……”

    说着,她一下软在地上。

    旁边的宫人连忙过来搀扶,元春却甩开她们,大哭道:

    “臣妾做不到啊!”

    “唉!”

    景顺帝见此,顿时有些索然无味。

    当下他叹了口气,有些怒其不争的道:

    “若非事出有因,仅凭后宫干政这一条,予便可将你打入冷宫!”

    景顺帝声色俱厉的模样,吓得元春都忘了哭泣。

    可她眼中的坚定,却依旧如故。

    这不由让景顺帝想起,贾政此前的固执。

    到底是父女俩,还真是像啊!

    “此事你好好想想,若是还想不通,就去冷宫冷静冷静吧!”

    想起贾政,景顺帝再不想再和元春纠缠。

    他冷冷的撂下一句,甩手出了凤藻宫。

    “吁~!”

    这边元春见景顺帝走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整个人瘫坐在那里。

    两眼望着不远处的孩子,久久出神。

    这样的情况,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旁宫人都很有颜色的纷纷退了出去。

    当初元春和冯一博的遭遇,就像是一场美梦。

    是她自己选择,将这份美好打碎。

    回到了这冰冷的皇宫之中。

    虽然为了庇护家族,元春并不后悔,

    但不代表,她能遗忘那样一场如梦似幻的美好。

    甚至,元春坚信自己的孩子是冯一博的。

    也是因此,景顺帝每次见她。

    那眼中暗藏的欲望,都让元春十分抗拒。

    这几个月来,她找各种借口拖延。

    这样的日子,让她每日都心力交瘁。

    只太上皇和皇太后病倒的时候,才有了片刻放松。

    没想到,就是这片刻的放松,让她的气色好了许多。

    景顺帝就又惦记起自己了。

    好在,还有甄家这个借口。

    可是元春也知道,甄家的事已成定局。

    自己拖不了太久了。

    忽地,元春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一丝兴奋之意。

    “来人!”

    她连忙起身喊人,还抱起孩子。

    “圣上有命,让本宫去冷宫之中冷静冷静。”

    原来,元春想起景顺帝临走时的话。

    她立刻带人前往冷宫,一副打算常住的姿态。

    各宫嫔妃都知道,她这些日子为了甄家奔走。

    此时见这位贵妃搬入冷宫,一个个都暗喜不已。

    而景顺帝也很快得知这个消息,顿时头疼不已。

    若非还有那唯一的儿子,他真想将元春的妃位废了。

    元春自囚冷宫,想要以此相逼,让自己放过甄家?

    那是做梦!

    不过,想到孩子也在冷宫之中,景顺帝还是不能无动于衷。

    “算了,让她冷静一阵吧!”

    景顺帝叹了口气,又对身边夏秉忠吩咐道:

    “派人将皇子接出来,养在别苑,多派有经验的嬷嬷伺候!”

    他只以为,元春这是为了甄家请命不顾一切。

    可若是答应,就开了后宫干政的先河。

    而且,之前朝会上的决定也成了笑话。

    这事无论如何也没法答应。

    既然她以此相逼,那就让她冷静冷静。

    等夏秉忠走后,景顺帝才喃喃道:

    “予就不信,你能为了甄家舍弃孩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 昔日大人物,今日阶下囚!

    翁婿两个下朝之后就直奔林府,低调庆祝了一番。

    林如海还带着冯一博和黛玉两个,给贾敏的灵位上了香。

    算是告慰了亡妻的在天之灵。

    随后,因为证据确凿,又有林如海参与。

    兰台寺的复核工作进行的也格外顺利。

    只是甄家被判的是斩监候,属于秋审的范畴。

    兰台寺复核之后,还要转交刑部。

    之后再由刑部上报,等皇帝批复。

    批复后,才能在秋审后,统一执行斩首。

    一般涉及秋审的桉件,复核的时候,都会分为四种情况。

    也就是:缓决、可矜、留养承嗣、情实。

    这个“缓决”并非现在的死缓。

    而是暂缓执行,重新审理。

    类似于证据不足,发回重审。

    一般是桉情尚有疑问,需要暂时将人犯继续监禁。

    留待下一年秋审的时候,再进行一次审理。

    在此期间,也会按照程序进行调查取证。

    “可矜”的意思,就是情有可原。

    也就是说桉情虽然属实,但有可以宽恕的情节。

    类似防卫过当,或是捉奸在床之类的情况,都会酌情减少处罚。

    这个核定之下,大多是可以留下性命的。

    “留养承嗣”则是礼法社会的产物。

    类似于孕妇不执行死刑的规定,只是主角从孕妇换成了男人。

    且需要符合“霜妇独子”等留养条件。

    符合条件的,需由刑部提出申请。

    在获得皇帝的批复后,还会给与一定处罚。

    最终大多会免于死刑,并准其留养。

    以上三种情况,可以说都有生的希望。

    而甄家,则属于第四种情况。

    也就是“情实”。

    “情实”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情况属实,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而下一步,就是奏请执行。

    一样需要由刑部转承,等候皇帝批复。

    最后,要在秋审后,统一在菜市口斩首。

    可惜的是,现在已经到了冬天。

    即使甄家核为“情实”,也能再苟活一年。

    兰台寺复核结束后,就将结果转给刑部。

    这天,冯一博就转悠到了刑部衙门。

    他也不直接进去,只和门口小吏说了声。

    没过一会儿,杨明新就迎了出来。

    “哎哟哟!冯都尉怎么想起到我这视察工作了?”

    他在年初的时候,终于官升一级。

    从翰林院正六品的侍读,调到刑部任从五品员外郎之职。

    为此,冯一博和刘正还讹了他一顿状元楼的酒。

    此时听他的口吻,冯一博不由失笑道:

    “新民兄,你的同僚和属下可都看着呢!你确定要在这里继续聊下去?”

    平日三人交情甚笃,却都是私下往来。

    这还是第一次在部里相见。

    杨明新平日又和两人“嬉笑怒骂”惯了。

    今日一见冯一博,就习惯性的玩笑起来。

    却忘了这是自己办公的地方。

    “嘶!”

    见小吏和同僚果然都看着这边,杨明新连忙拉着冯一博就往院里走。

    一口气到了他的办公室,又让小吏上了茶。

    等屋里再没有别人,他才缓了口气,道:

    “一博你今日不用坐班吗?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冯一博此来,其实是有些事想要找他。

    不过这事又不太好说,他一路上都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杨明新见他模样,就微微皱眉,猜测道:

    “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需要人陪你喝点?”

    一连三问之下,也不等冯一博回应,他就已经起身,口中还道:

    “你等我和同僚说一声,咱们去找浩然,到老地方聊聊。”

    他说的老地方,自然是状元楼。

    那里离六部不远,三人时常在那喝酒。

    从科举之后,就已经成为了习惯。

    “不必了新民兄,我就是来找你的。”

    冯一博还在犹豫之中,见杨明新起身,连忙叫住他,道:

    “我此来只是想问问甄家的事,不过到了刑部,自然要和新民兄说一声。”

    杨明新一听这事,顿时松了口气。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才道:

    “甄家的事证据确凿,甄家上下也都供认不讳,这事兰台寺复核之后,我又看了一下,基本没什么问题,就交到上面去了。”

    刑部员外郎这个职位,是直接对侍郎、尚书负责的。

    而这个职位最为重要职责,就是掌管每年的秋审。

    杨明新还以为冯一博找他,就是确认这事的。

    当下,便难得正色道:

    “我知道一博你出身江南,又参与过剿倭,定然对甄家的罪行恨之入骨,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事铁证如山,想必不会再有什么反复了。”

    当日朝会之上,冯一博力劝景顺帝重惩甄家。

    杨明新虽没上朝,却也听闻了一些。

    今日听他提起此事,就以为是冯一博不放心。

    过来刑部找他,问问此事的进展。

    免得还有什么反复。

    “那就好。”

    嘴上说着好,可冯一博眼中却有几分闪烁。

    可想来想去,他还是没和杨明新说出自己真正的来意,只是道:

    “对了,不知我是否方便,见见甄应嘉?”

    他来刑部,确实与甄应嘉有关。

    然而,却并非是想见他。

    冯一博此来,其实是想在刑部托人想想办法。

    看能不能送甄应嘉提前上路。

    这事说起来,还要从那天下朝之后,贾政对翁婿俩的话说起。

    此前翁婿二人,显然都忽略了后宫的事。

    当日得了贾政提醒,翁婿来才后知后觉。

    冯一博还因此想到了更多。

    除了元春求情之外,还有一件事对此可能会有很大的影响。

    甚至,甄家的事都可能会有反转。

    这件事就是,明年元春的孩子满周岁。

    到时候,景顺帝会不会大赦天下?

    若是到时候立了太子,出现大赦天下的可能就更大了几分。

    若是如此,说不得甄家就能逃出生天。

    这可不是凭白担心,大赦天下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

    一般来说,新皇登基、更换年号、封皇后、立太子等等。

    大多都会大赦天下!

    甚至于,皇后、皇太后过寿,或者生了皇子、公主。

    只要皇帝一高兴,也都可能大赦天下。

    元春生下皇子后,景顺帝不想太张扬,生怕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就没正式昭告天下。

    因为他之前的皇子夭折过,这样也是为了避免空欢喜一场。

    不过,这事也没可以瞒着。

    所以得了信儿的勋贵和重臣,不少都主动到都中尽一分心意。

    若是元春之子满了周岁,夭折的可能性降低一些。

    景顺帝很有可能借此机会昭告天下。

    甚至可能直接立为太子。

    若是如此,那大赦天下的可能就极大了!

    甄家虽罪孽深重,却不在“十恶”之中。

    正好在赦免的范围里!

    即使不会直接放出来,至少也会因此减刑。

    从斩首变成流放之类,留下一条狗命。

    冯一博可不想放过这个勾结倭寇的家伙!

    正是想到这一层,他才会犹豫着,想到刑部先托托关系,争取把甄应嘉送走。

    那时候,即使赦免也没有了主体。

    至于甄家其他人,总也不能大范围搞畏罪自杀。

    先把首恶诛了,其余的慢慢清算就是。

    “哦?”

    杨明新听到他要见甄应嘉,先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

    “这有何难?以你的身份,直接过去他们也不会阻拦。”

    对于送走甄应嘉的事,冯一博还是没说。

    因为见到杨明新的那一刻,他其实就明白了。

    自己张不开这个嘴。

    他在都中,就只有两个真正的朋友。

    杨明新和刘正。

    三人是同榜进士,还是君子之交。

    也就是说,谁也没求过谁。

    三人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的牵扯。

    即使杨明新知道两人都有能力,却也从没真正开过口。

    能入刑部为官,与二人也没有关系。

    若是冯一博将这事求到杨明新头上……

    那不管杨明新答应不答应,他们的交情也都会有些许变化。

    这份最让人珍视的友情,冯一博不想稍有玷污。

    想通此节,他也不在纠结,便笑着回道:

    “到了你的地盘,我还能不来见你一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见冯一博忽地轻松下来,杨明新也松了口气。

    “这话倒是没错!”

    他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就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走吧,我陪冯都尉走一趟,正好也见识见识这位甄家家主。”

    两人亮明身份,又做了登记。

    很快就被狱卒恭敬的带了进去。

    刑部大牢没有想象的那么阴森恐怖,但也好不到哪去。

    牢房的中间,是一条相对宽敞的通道。

    那是狱卒押解犯人和日常巡视所用。

    与之相对的,自然是逼仄的牢房。

    通道两边对称的牢门,还没有人高。

    窗户也都小的很。

    冯一博往里瞄了一眼,每间牢房约莫也就只有两米见方。

    可就这样的狭小的空间里,最少关着五、六个人。

    多的甚至有十几个挤在一起。

    见狱卒过来,没有人敢靠近过道这边。

    显然犯人们都是吃过教训。

    一个个都缩在里面,小心翼翼的望着几人。

    似乎生怕被狱卒选中,到时就不知要面临什么。

    毕竟这个时代用刑可不违反规定。

    两人跟着狱卒,顺着过道往里走了一会儿,

    尽头就是死囚牢。

    牢门的上方,凋有狴犴的头像。

    看着像是一只大老虎。

    也是因此,死囚牢也被称为虎头牢。

    相比外面的拥挤,这里的牢房倒是好上不少。

    倒不是牢房大了,而是关的人少。

    大多死囚都是一人一间。

    只有个别的,可能是牢房不够用。

    也可能是死囚是一伙的,才会有三四个人在一间。

    一进死牢这边,不知是腐臭,还是便溺。

    冯一博闻道一股难言的味道。

    两人都忍不住以袖子遮住了口鼻。

    狱卒似乎已经习惯了,并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他也不多说,直接将两人带到一间牢房前,喊道:

    “甄应嘉,有两位大人前来探视,还不过来说话!”

    甄应嘉已经认命了,这些年他维持的也很累。

    终日提心吊胆不说,甚至连觉都睡不踏实。

    如今被押解到都中,反而放下心事。

    即使到了死囚牢,他睡得也格外香甜。

    唯一可惜的是,这样的日子可能也不多了。

    此时听到狱卒喊他,甄应嘉倒是有些奇怪。

    常言道:树倒猢狲散。

    甄家被抄之后,押解到都中。

    还没有任何人敢来看他,一个个老亲都生怕被他牵累。

    他有些好奇的坐起,往牢门处打望。

    除了狱卒之外,还有两个穿着官服的人。

    看服色,其中一人应该是侍郎。

    甄应嘉有些莫名,但还是缓缓起身。

    晃悠悠的走到牢门前。

    冯一博只见他一身粗布囚服,破破烂烂。

    身上披枷带锁,叮叮当当。

    当下,便先开口道:

    “甄大人,一别经年,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在这里。”

    两人唯一一次相见,还是冯一博中举后的鹿鸣宴上。

    当时,甄应嘉德高望重,是江南有数的大人物。

    而冯一博虽意气风发,却还只是个举人。

    两人除了喝了一杯,就再无交集。

    此时,却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侍郎官。

    两极反转之下,难免让人唏嘘。

    “这位大人……我们见过?”

    甄应嘉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印象。

    不过,看着看着,他忽地想到一事!

    那就是眼前这人的年龄!

    此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却穿着绣了孔雀的绯袍。

    这是三品文官的常服!

    当今朝中如此年轻的侍郎,不问可知。

    “莫不是冯‘稼轩’当面?”

    甄应嘉虽然不记得冯一博的模样,却对这个人熟悉的很!

    毕竟,他还上报过冯一博和东海郡王勾结,劫掠了甄家船队的事。

    可惜的是,本来借此转移一下朝中视线。

    没想到这个消息上报之后,却如泥牛入海。

    景顺帝连理都没理。

    “甄大人好眼力,不过冯渊可不敢称‘稼轩’之名,若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

    冯一博见他竟然认出自己,便笑着点点头。

    顿了顿,却又话锋一转道:

    “……冯都尉就好。”

    正常来说,说到这里就应该报自己的表字。

    可冯一博却将自己勋位报了出来、

    他见甄应嘉虽一身粗布囚衣,还带着枷锁。

    可面色却还不错,也没有一丝死囚该有的死气。

    冯一博又不想和他论什么字辈,就随口开了个小玩笑。

    可惜,甄应嘉并没觉得好笑。

第二百六十八章 老狐狸的敏锐嗅觉

    甄应嘉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也不反驳,

    甚至还点了点头,才道:

    “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

    先感慨了一句,他才叹道:

    “实没想到,我进京之后无人理会也就算了,第一个来探视我的,竟会是冯都尉!”

    想甄家富贵之时,亲朋好友遍布大魏。

    可这些交情,却在甄家被抄的时候,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除了冯渊这个仇人,竟没有一位老亲来探望过他。

    感受到他话中的凄凉,冯一博却生不出丝毫怜悯。

    不过,他还是笑着道:

    “倒也不是无人理会甄家,至少荣国贾府的政公,在朝会上为甄家求了情,凤藻宫的贤德妃,也在宫中为你奔走,还因此被打入了冷宫。”

    贤德妃自囚冷宫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只有和宫中有关系的少数人,才能知晓一点内幕。

    但元春的生母王夫人,每月都要进宫一趟。

    自然对此事知之甚详。

    薛家母女又时常到荣府走动,王夫人就难免和亲妹妹诉两句苦楚。

    母女俩不会对外人乱说,可宝钗当然不会瞒着冯一博。

    甄应嘉听到贾家的人为他求情,甚至贤德妃还受到甄家的牵连。

    他先是呆了呆,随后却欣慰一笑,道:

    “看来老太妃也没有看错人,贾家果然值得托付!”

    这个“也”字,很是耐人寻味。

    可惜在场的却没人听出其中深意。

    甄家在抄家之前,甄应嘉已有所觉。

    准确的说,是老太妃过世的时候。

    他就有所准备,悄悄的将部分财产转移。

    其中之一,就是荣国贾府。

    现在听到贾政在朝会上为甄家求情,甄应嘉自然欣慰自己信对了人。

    不过,狡兔三窟。

    即使贾家再值得信任,他也不会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

    除了贾府,还有几家老亲也都帮忙隐匿了一部分。

    即使现在甄家已经抄家了。

    但只要保住其中一份,也就足够家中妇孺过得体面了。

    听到贾府为他奔走,甄应嘉就明白这份财产应该是能保住了。

    冯一博自然不知道这事,只以为他对甄家的事还有些乐观。

    当即就冷笑着泼出一盆冷水,道:

    “可惜,这样做除了牵累他们,却是毫无用处,甄家罪孽深重,不论是谁求情,也保不住你们的命了!”

    见甄应嘉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冯一博才满意一笑,又问道:

    “甄大人不想问问,我此来所为何事吗?”

    但凡甄家还有一丝生机,甄应嘉也不想放过。

    听到贾家的求情无效,他正皱眉沉思。

    再听到冯一博的问题,甄应嘉就冷笑道:

    “冯都尉和东海郡王勾结,欲置甄家于死地,今日此来无非是以为自己得计,便想来看我的笑话罢了。”

    他在审讯过程中,已经知晓了自己罪上加罪,被判斩监候。

    之所以会如此,正是因为在关键时刻,被东海郡王和冯一博算计。

    这也证实了他此前的猜想,确认了甄家船队,是被东海郡劫掠去了。

    不然,那些消失的甄家人,也不会作为证人凭空出现。

    显然对方筹谋多年,才会留下那些人的性命。

    还在这个时候,给了甄家致命一击。

    “可惜了!”

    冯一博轻轻摇头,随后哂笑道:

    “我原以为甄大人见了我,会跪下来求我放过,可现在看来,甄大人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此次过来,本是想找杨明新商量弄死甄应嘉。

    但在最后关头却没说出口。

    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过来看看甄应嘉。

    本就是见机行事,哪有没什么计划?

    他刚刚之所以问甄应嘉,知不知道他所为何来。

    其实就是在给自己来这里找借口。

    现在,甄应嘉觉得自己是来笑话他的。

    那冯一博自然不会介意真的笑话他两句。

    好歹也不算白来一趟。

    “常言道:休与小人仇雠,小人自有对头,休向君子谄媚,君子原无私惠。”

    甄应嘉说话,总是喜欢云山雾罩,抛出一堆道理。

    以此给人感觉高深莫测。

    就是此时已经身陷令圄,这个毛病也没改。

    说到此处,他才看向冯一博,笑道:

    “不管你是对头还是君子,又有什么区别?”

    显然,对头就要置他于死地,君子则不会接受他的求饶。

    对甄应嘉来说,冯一博是对头还是君子,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他还求冯一博有什么用?

    “说来,我们确实是对头,相对甄大人来说,我也勉强算是君子。”

    冯一博闻言,先是点了点头。

    似乎认同了甄应嘉的话。

    可随后,他又面露嘲讽的道:

    “倒是没想到,甄大人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小人行径。”

    他是对头,那甄应嘉自然就是小人。

    听到这样的讽刺,甄应嘉却没有反驳。

    “苍蝇附骥,捷则捷矣,难辞处后之羞。茑萝依松,高则高矣,未免仰攀之耻。”

    他依旧摇头晃脑甩出一番大道理,才似有遗憾的道:

    “我若不这么做,恐甄家也撑不到现在,早就被抄家灭族了。”

    冯一博见他虽理直气壮,但也算有所悔悟,便点头道:

    “难得甄大人还知道‘羞耻’二字!”

    他还以为,甄应嘉的意思是被逼无奈。

    但对自己的行为也感到了羞耻。

    可没想,甄应嘉闻言却摇了摇头,又甩出一番道理出来:

    “问祖宗之德泽,吾身所享者,是当念其积累之难。”

    “问子孙之福祉,吾身所贻者,是要思其倾覆之易。”

    好像不这样,他就不会说话一样。

    一番感慨过后,甄应嘉才又叹道:

    “很多事情,我只能选择面对,而没有别的选择。”

    以冯一博的探花之才,听甄应嘉说话都觉得诘屈聱牙。

    总是让人有云山雾罩之感。

    好在现在这话一出,冯一博终于听明白了。

    敢情苍蝇和茑萝,竟不是甄应嘉的自比。

    而是在说甄家祖宗!

    也就是说,甄应嘉在说他祖宗不知羞耻。

    是他祖宗有了这样选择,才让他这个后辈没得可选。

    导致甄家有了现在的“倾覆”。

    冯一博闻言,顿时被甄应嘉不要脸气笑了。

    他和杨明新对视一眼,才又看向甄应嘉,哂笑着问道:

    “你说都是祖宗之过,那盐利之事不提,勾结倭寇怎么说?”

    盐利的事,是甄家祖辈留下的窟窿。

    可倭寇的事,却是甄应嘉成为家主后,才与之勾结。

    让倭患在江南愈演愈烈。

    听到甄应嘉把事情都怪到祖宗头上,冯一博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荼毒江南,使得无数百姓受害,不是你的选择,是你祖宗的原因?”

    这话让甄应嘉一时沉默。

    “甄大人本是通透之人,可惜行差踏错。”

    见他不说话,冯一博感慨一句,又摇头道:

    “说实在话,你若没勾结倭寇,甄家还勉强有些活路。”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只冷冷看着甄应嘉。

    见他欲言又止,却依旧没有反驳,才又道:

    “可你勾结倭寇、荼毒江南的那一刻起,甄家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这时,甄应嘉微微皱眉,有些惊讶的道:

    “没想冯都尉竟是为江南百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林如海呢!”

    林家被下毒之事,甄应嘉猜测对方已经知晓。

    不然这对翁婿应该不会这样,死盯着甄家不放。

    可现在听冯一博的口气,似乎自己勾结倭寇的事,更让他愤怒。

    这让甄应嘉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因为他剿过倭寇,就仇视自己吗?

    不应该啊!

    难道这世上真有忧国忧民的君子?

    甄应嘉自小,就有个做君子的理想。

    也是因此,才养成满口的仁义道德。

    只是可惜的是,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

    当他接过甄家家主的那一刻,这个君子就做不成了。

    除非,他愿意抛弃家族。

    或者,将家族献祭,当做他君子路上的踏脚石。

    可惜的是,这一套在亲亲相隐的宗族社会就是离经叛道。

    大义灭亲,只存在于戏曲和历史之中。

    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行不通。

    若是真的那样做了,只能被人当做傻子看待。

    “都有。”

    冯一博不知他心中感慨。

    事到如今,他也不用否认什么,

    当下,他便点点头。

    大方承认了,与甄家作对有林家的因素在内。

    随后他还补充道:

    “国仇家恨俱全,可不管为了谁,我们也都代表了正义,而你,还有甄家,则充斥着罪恶。”

    说到这里,冯一博又嘲讽道:

    “我若是你,在死囚牢里可吃不下睡不着。”

    他想要用言语,刺激一下甄应嘉。

    没想到,甄应嘉根本不吃这一套。

    “作人只是一味率真,踪迹虽隐还显。存心若有半毫未净,事为虽公亦私。”

    这话显然是在讽刺冯一博,嘴上说着为了江南百姓,实则就是挟私报复。

    “冯都尉也不必讽刺我,你我不过半斤八两。”

    甄应嘉笑了笑,又得意道:

    “不过,自从到了都中,我已经彻底放下,现在吃得饱睡得香,比在金陵之时还逍遥百倍。”

    显然,冯一博的讽刺他并不放在心上。

    不仅反过来讽刺冯一博一句,还对现在的处境安之若素。

    “怪道甄大人会和倭寇勾结,原来是这般恬不知耻的人。”

    冯一博闻言,冷哼一声,又继续嘲讽道:

    “我若是你,可能早就寻根绳子吊死,哪有机会等到现在?”

    他来此本是临时起意,现在又临时想要试试。

    看能不能刺激到甄应嘉。

    两人毕竟没有太多接触,万一他自尊心强些,没准就在牢中自杀。

    那样就省却了自己的麻烦。

    可没想到,他越是这样说,甄应嘉笑得就越发灿烂。

    “原本我还真有一点这样的想法,现在听了冯都尉的话,我却觉得我不能死了。”

    这次甄应嘉没说什么大道理,可脸上的喜色显然已经安耐不住。

    他强忍着不让嘴角上翘,神情一时难免有些古怪的道:

    “若是我没猜错,甄家的事可能还有反复,冯都尉此来,莫不是想让我自裁吧?”

    冯一博心中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漏。

    “自裁?那不是便宜了甄大人?”

    他自然不会承认,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又道:

    “来年秋审之后,甄大人就会被押送菜市口斩首。”

    说到此处,还阴森一笑,才道:

    “现在还有不到一年时间,甄大人以后,可以掰着手指度日了。”

    自己的试探不仅没起到效果,还让这老家伙嗅到一些信息。

    冯一博只能留下一句,希望能给他造成一点影响。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

    “多谢冯都尉探望,让我明白还有生的希望。”

    甄应嘉见冯一博要走,还在后面晃了晃重枷,似在拱手。

    “甄大人想得开就好,希望过些日子还能见到你如此乐观。”

    冯一博身形一顿,随后笑着说了一句,才转身离开。

    狱卒连忙前面带路,杨明新也连忙跟上。

    这时,甄应嘉又朝他的背影喊道:

    “冯都尉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数着,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个老狐狸!

    被甄应嘉猜到,事情还有反复的可能。

    让冯一博的心中有些烦躁。

    听到甄应嘉的话,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不想再给甄应嘉透漏更多的信息了。

    这就是官场中人有了矛盾,可哪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表面上也要一团和气的原因。

    该争的时候绝不留手,在朝会上打出狗脑子。

    或者,背后使绊子阴人。

    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若是说起来,一定要是对事不对人的模样。

    而平时,就是双方比拼内功的时候了。

    如果当面压不住火,沉不住气。

    那往小了说是没城府,往大了说就是没格局。

    传出去也只能让人看不起。

    还会因为愤怒,被对方抓到机会。

    或者被套取信息,或者被拿住把柄。

    甚至被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冯一博刚刚的试探,就让甄应嘉嗅到了生机。

    现在,这个老狐狸就是想挑起他的怒火。

    好获借机取更多的信息。

    冯一博想通这些,哪里还会让甄应嘉如意?

    今日,甄应嘉让他吃了教训。

    以后对付这样的老狐狸,绝不能再打无准备之仗。

    一定要做好准备才行!

    从刑部大牢出来,冯一博没跟着杨明新进刑部衙门。

    两人就在刑部门口分别,相约休沐的时候在状元楼相聚。

    冯一博转身上了马车,在车中继续思考。

    他想着后续的事情,该做什么样的安排。

    杨明新肯定不能找了,那就要从别处入手。

    正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马车已经离开刑部。

    至少拐了两个弯。

    但显然,离冯府还有很远的距离。

    可就是这时,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只听他的长随大平,大喝一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住我家大人的去路?”

第二百六十九章 糟糕!马甲要掉!

    从刑部大牢一出来,冯一博心中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自己也不必与甄应嘉再争什么长短。

    回头就抓紧时间,把他送走就完了。

    像这种老狐狸,一旦被他抓住机会。

    以后再想弄死他就很麻烦。

    冯一博已经想好了,也不用找什么杨明新。

    回头派人用钱砸也要砸出一条路来。

    到时候直接找刑部大牢的人,来一个畏罪自杀。

    任你再狡猾,身陷令圄也难得脱。

    随便一个狱卒都能要了他的命。

    于此同时,冯一博还准备对甄家展开无差别报复。

    他想要做的,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

    勾结外敌祸害百姓的下场!

    尤其勾结的还是倭寇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两辈子叠加的抗倭情结,可一直都埋藏在冯一博的心中。

    他要报复的,也不会止于甄家这样的汉奸。

    等东海郡再稳一稳,冯一博就准备秣马厉兵。

    把倭国那群小八嘎给收拾掉!

    提前把那边改造一下,让他们永无翻身的可能。

    如此,才算不枉穿越一场。

    冯一博正在思考报复的细节,忽听外面的大平一声断喝。

    今日在部里坐班,他就只带了长随大平为他赶车。

    现在听这意思,是自己的车被人拦下了?

    正在冯一博疑惑着想要掀开车帘,一探究竟之际。

    又听外面有人阴阳怪气的道:

    “冯都尉,我家主人有请,劳烦随我们走一趟吧。”

    这声音听着很是陌生。

    冯一博眉头一皱的同时,已经掀开车帘,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车前一人,正抱拳拱手,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再看周围,自己的马车已经被十几人围在当中。

    其中一人还抓着马缰,大平正和他对峙着。

    又看了看周围环境,发现马车还没出城。

    这光天化日的,又是皇城根上。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拦截官员的马车?

    对方指名道姓,说要请自己过去,却不报自己的家门。

    这让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冯一博也不慌,看着那拱手之人,问道:

    “不知你家主人是哪位大人?既然当街拦截本官车驾,可带了驾帖?”

    驾帖,就相当于现在的逮捕令。

    凡各衙门拿人之前,都要经过六科之中的刑科佥批。

    这个六科和六部有些关系,但却不是六部的下属部门。

    而是和六部对应的独立机构。

    六科的职责,就是对六部进行规谏﹑查缺﹑拾遗等等。

    在朝中和各道御史并称为“科道”。

    也就是常说的科道言官之中的“科”。

    理论上来说,无论哪个衙门拿人,都必须要有驾帖。

    尤其是在“官员多如狗,勋贵满地走”的都中。

    若是没有驾帖,就算是龙鳞卫也不能随意拿人。

    否则,就会被所有科道言官弹劾。

    甚至比起监察各部官员,六科对签批驾帖的权力还要更看重一些。

    “冯都尉误会了,我们并非是来抓捕犯人,又请什么驾帖?”

    那人听到冯一博要驾帖,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句。

    刚要再说什么,这时他身后又有一人上前。

    先前那人连忙回身一礼,退到了后面。

    “手下的人不懂事,惊扰到冯都尉了。”

    后来这人笑眯眯的朝冯一博施礼,先客气两句后,又道:

    “还请冯都尉不要误会,我家主人久闻冯都尉大名,却无缘得见,今日巧遇,就想请您过去一叙。”

    他一提起自家主人,脸上就可见的浮现一股傲然之色。

    说到最后,更是理所当然的道:

    “还请冯都尉给个面子,随我们走一趟吧。”

    冯一博心中疑惑,仔细打量起这人。

    只见此人一身绫罗,长相富态。

    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仆从。

    而且,看其他人对其态度也很是恭敬。

    至少也应该是个管事之流。

    他知道自己是谁,还这般倨傲。

    显然不把自己的身份看在眼里。

    那说明他的主子,身份还在自己之上。

    “原来如此。”

    冯一博先点了点头,随后却话锋一转,冷声道:

    “既然没有驾帖,那就把帖子留下等信儿,我现在还有公务在身,稍后自会回应。”

    说完就将车帘一放,喊了一声:

    “大波,赶车!”

    开玩笑!

    管你什么身份!

    只看这样的态度,冯一博怎么会给他好脸色?

    “等等!”

    那人急忙一抬手,脸上笑意也随之收敛。

    他手下的十余人全都紧张起来,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将马车团团围住,隐隐有股萧杀之气。

    只听那人再没了刚才的客气,阴森一笑,道:

    “我劝冯都尉莫要不识抬举。”

    这是狗急跳墙,想要撕破脸了?

    “呵!吓唬我?”

    冯一博回到车里,就顺手拿起了短铳。

    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解开上面的皮套。

    随后,塞入一发子弹压实。

    又拔出刺针,轻轻的插入引信。

    “莫说是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东西,就算在江南面对上万倭寇,本官也不曾皱一皱眉头。”

    说话的同时,他又将火折子收在袖中。

    还在马车后方拿出一个锦盒,里面塞满了软布。

    拨开软布,就露出两颗土质手雷。

    被冯一博也悬在腰间。

    做好了迎战准备,他才将车帘一挑,不屑道:

    “这么说吧!本官砍过的人头比你见过的人都多,就凭你们几个,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要挟本官?”

    不管这伙人是谁!

    只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就知对方没怀什么好心思!

    若是对方真敢硬来,那冯一博就准备让他们尝尝鲜。

    也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降维的打击!

    对方显然没料到,冯一博竟会如此强硬。

    一时,那领头的也有些进退两难。

    他主子的身份虽然高贵,可若真的当街劫持一位三品大员。

    怕是一样要吃不消!

    此时,那人也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

    本来听他主子话里话外,又将这个冯渊收为己用的意思。

    自己见他年轻,就想来个一个下马威。

    好在见到自己主子之前,先杀杀对方的锐气。

    没想到的是,这个姓冯的不但丝毫不露怯。

    还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现在看来,自己是所为也有些画蛇添足了。

    这下,不亮明身份,怕冯渊不会和自己走了。

    那领头一时骑虎难下,最后只能咬牙道:

    “看来真的让冯都尉误会了,这是我们府上帖子,您先看看再做定夺,如何?”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边龙纹的帖子。

    双手恭敬的送到冯一博的面前。

    冯一博一见帖子的形制,目光就是一缩。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顺手把短铳插在腰间。

    随后才伸出双手接过帖子。

    等拿到手中一看,就见上面顶头写着几个金字:

    大魏忠顺亲王府。

    这时,那人又低声道:

    “忠顺王府长府官,邹德清,见过冯都尉!”

    王府长府官,顾名思义,就是王府辅官之首。

    可忠顺王发和他素无往来,今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知晓了对方身份,冯一博却更加迷惑了。

    他心中百转,却也想不通忠顺亲王找他的原因。

    难道是想拉拢自己?

    若是如此,不是该通过仇鹏那边吗?

    可现在,对方一副要绑过去的架势。

    又是什么意思?

    现在又被自己逼着亮明了身份。

    可即使对方唐突在先,毕竟王爵在那摆着。

    冯一博一时也不好直接拒绝,不然就真的得罪人了。

    当下他便收起怒容,只留下些许嗔怪,道:

    “这事闹的,既然是王命,你直接说了便是,本官还以为你们要绑票呢!”

    邹德清脸上的肌肉微微一跳,勉强笑道:

    “下官也并非有意为难,皆因奉王命而来,也不好声张。”

    他觉得,冯一博一定猜到了他们身份不简单。

    只是人家不见兔子不撒鹰。

    现在这么一说,这罪过可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所以邹德清连忙抬出忠顺亲王,想提醒对方别不是好歹。

    冯一博闻言,却斜睨他一眼,嗤笑道:

    “这还不声张?天子脚下,你们还敢搞这么大阵仗,说不得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路上!”

    他不问王命,而是先点出对方的唐突。

    这是想要占据一些主动,好为婉拒铺垫一下。

    可没想的是,听到这话邹德清立刻面露不屑,道:

    “龙鳞卫办事,他们自不敢插手。”

    这是将手下的身份亮明,希望冯一博有所顾忌。

    毕竟,龙鳞卫是天子爪牙。

    任谁见了也都想竭力避开。

    果然,这话一出,冯一博就不再和他多做纠缠,道:

    “大人既奉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还望大人直接宣明,在下也好遵谕承办,也免得耽误了王命,更不必多走一遭了。”

    邹德清听他终于提起王命,却不想跟自己走。

    当下,他便皮笑肉不笑的道:

    “也不必承办什么,王爷也没说是什么事,只说:‘去请冯都尉一叙,切勿声张’。”

    说到这里,他也不等冯一博再有反应,就先打了一躬,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还是难免劳烦冯都尉,随下官走一趟吧!”

    王命都已经抬出来了,冯一博也不好再拒绝。

    当下他便上了车,随着他们七拐八拐的。

    到了城中一处僻静之所。

    眼看马车停下,该下车了。

    冯一博却想了想,没把短铳和土制手雷放回去。

    左右也没人认识这玩意。

    平日有人见了,也都以为他拿的是个把件。

    在都中,核桃、葫芦、玛瑙、绿松等,这些常见的把件不说。

    就连什么根凋、金佛、茶宠、人像等等。

    不同材质,不同形状的东西,都有人把玩。

    偶尔把玩一个奇形怪状的铜制把件,在人看来也不算稀奇。

    他大摇大摆的下了车,也没人对他所带之物提出质疑。

    就这么顺利的带着短铳和手雷进了小院。

    随后,他跟着邹德清来到一处正堂。

    只见一人穿着便服,懒散的仰在椅子上。

    他的两条腿,各自放在一个矮凳上。

    两旁各有一个侍女正在轻轻锤打。

    冯一博看了一眼邹德清,见他先点了点头,又上前施礼,低声轻呼:

    “王爷,冯都尉来了。”

    忠顺亲王缓缓睁开眼睛,却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冯一博见此,也连忙上前一躬扫地,口中道:

    “上轻车都尉,礼部右侍郎,冯渊,拜见王爷!”

    忠顺亲王的眼睛缓缓聚焦,盯了他半晌,才轻轻摆手,道: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冯都尉单独谈谈。”

    顿了顿,又对邹德清吩咐道:

    “你也出去吧。”

    邹德清正在一旁垂手侍立,此时却是一愣。

    他可是忠顺亲王的绝对心腹,竟也不能旁听?

    不过,他也不敢多问。

    闻言连忙一礼,便带着两个侍女一起退了出去。

    “唔~~”

    这时,忠顺亲王先伸了个懒腰,又将两腿收回。

    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才发现冯一博还躬着身子。

    当即笑着道:

    “本王是虽是亲王爵,可你也是王爵,又有献土归附的大功,所以……”

    这话听着随意,可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睛却死死盯着冯一博。

    似乎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见自己的话,没有引起冯一博的任何反应。

    忽地咧嘴一笑,直接说破道:

    “东海郡王见到本王,也不必如此大礼!”

    糟糕!

    马甲掉了!

    冯一博一听到这话,头皮都差点炸开。

    好在,他心中巨震的同时。

    因为忠顺亲王没有开口让他起来,还保持躬身的状态。

    就连头,也一直低着。

    倒是没露出什么惊愕的表情。

    虽然对方叫破他的身份,但冯一博自然不能轻易承认。

    此时他微微吸了口气,便缓缓抬起头。

    随后,忠顺亲王就见到,冯一博满脸都是疑惑的看着他,还开口问道: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东海郡王也来这里了?”

    说完,还四处张望了一下。

    似乎在寻找东海郡王的身影。

    见冯一博是这个反应,忠顺亲王顿时笑了。

    随后,他轻轻拍手。

    “啪啪啪!”

    忠顺亲王又斜睨着冯一博,哂笑道:

    “看来东海郡王还心存侥幸啊!”

    正说着,旁边的门一开,就出来一个人。

    那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堂前,先对忠顺亲王拜了拜,

    见忠顺亲王微微点头,又转向冯一博,笑着施礼道:

    “南京龙鳞卫指挥同知,邹德胜,见过东海郡王!”

第二百七十章 只是想……交个朋友?

    龙鳞卫和龙禁卫一样,都是天子亲军,

    二者直接对皇帝负责,而不是归属兵部统辖。

    一个是天子的耳目,名义上负责收集军情。

    实际上,也有抓捕和审讯的权利。

    另一个是天子的护卫,多由勋贵子弟充任。

    主要负责保卫大内的安全。

    其中,龙鳞卫就由忠顺亲王统管。

    并亲自担任指挥使。

    但以他的身份,一般的事自然也不会轻易出面。

    因此,一南一北两个指挥同知。

    才是实际掌控龙鳞卫运行的人。

    这个邹德胜,就是南京龙鳞卫指挥同知。

    也就是南方龙鳞卫的领军人物。

    若是邹德清在此,一定能认出此人。

    因为,邹德胜正是他的堂弟。

    就算只看名字,也能猜到两人有可能是一家。

    正因有着这层关系,邹德胜才能加入龙鳞卫,并受到忠顺亲王的重用。

    但现在,邹德清被摒退了出去,邹德胜却出现在这里。

    可见此事就连邹德清都被蒙在鼓里。

    显然,只堂中两人知晓具体情况。

    冯一博自然不清楚其中关隘。

    邹德胜出来的时候,他虽猜到此人应该和身份被揭穿有关。

    可仔细打量半晌,却依旧一头雾水。

    这人是谁?

    难道是冯家庄的?

    可自己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直到邹德胜说出自己的身份,冯一博才有些恍然。

    原来是南京龙鳞卫!

    这个身份,也让他有了些不好的猜想。

    毕竟,冯家庄就在金陵!

    若说龙鳞卫对他的身份有所察觉,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按理说,都已经过去两年,自己的身份也从未暴露。

    为何偏偏这时被人发现端倪?

    忠顺亲王见冯一博并没遮掩那一脸的疑惑,当即便笑了笑。

    又朝邹德胜一抬下巴,道:

    “你还不给东海郡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遵命!”

    邹德胜闻言,朝冯一博“嘿嘿”一笑,道:

    “东海郡王一定有些疑惑,为何时隔两年,下官才知晓您的身份。”

    说道此,他还微微一叹,才道:

    “说来,此事的确是我的失职。”

    见冯一博没有说话,只是凝神看着他。

    邹德胜就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龙鳞卫在江南,主要负责的,并非体察民情,而是暗中监察百官勋贵,还有那些名门望族。”

    这话倒是一点不假。

    龙鳞卫的精力,确实都放在了江南的权贵身上。

    对于江南的百姓,并不放在心上。

    毕竟,百姓能有几个钱?

    权贵和大族,只要被龙鳞卫抓住一点把柄。

    那么……

    或是把消息传回都中,向忠顺亲王邀功。

    或是敲打敲打,就立刻有人花钱消灾。

    这些年,邹德胜就依仗这样的手段,两边卖好。

    不仅立下大功无数,还赚的盆满钵满。

    远的不说,就说大乔五郎那伙倭寇,攻打南京的事。

    其实就是潜伏在甄家的探子,无意撞见来接头的倭寇。

    这样的事,他害怕自己压不住。

    当下才不敢耽搁,派人秘密抓捕。

    等得知倭寇已经到了金陵城外,才连忙转告了南京兵部。

    只是,他却隐瞒了倭寇是来找甄家的事。

    甄家收到消息,自是要尽快撇清关系。

    很懂事的选择花钱了事。

    甚至还没等到倭寇被冯一博解决,钱就送到了邹德胜的手里。

    于是,那两个去甄家求援的倭寇,很快就受刑不过。

    在供出甄家之前就被折磨死了。

    而大乔未久的存在,其实也是龙鳞卫早就知晓的。

    毕竟甄家这样的大家族,外宅也被纳入了监控范围。

    出了倭寇攻打南京这档子事,龙鳞卫自然不会放过这棵摇钱树。

    于是准备火速收网,迅速派人抓捕。

    可惜的是,大乔未久训练有素,且格外警觉。

    但即使没抓到人,甄家也一样给了足够的封口费。

    正是如此,甄家被抄的时候,邹德胜还倍觉可惜。

    无他,摇钱树又少了一棵。

    “冯家庄在金陵并不起眼,又在城郊,我们龙鳞卫没能及时发现异常。”

    邹德胜对没能及时发现冯一博的身份,并无什么遮掩。

    因为这样的事,确实不在他的监控范畴。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意一笑,道:

    “好在,这次抄没甄家的时候,龙鳞卫却有意外发现。”

    这个该死的甄家,还真是遗祸无穷!

    听到邹德胜竟是从甄家找到的突破口,冯一博心中不由暗骂一声。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邹德胜只是从甄有财那里得知了一点消息。

    那就是,冯一博和东海郡王有很深的勾结。

    按照甄有财的话说,他们里应外合。

    劫掠了甄家海外的所有船队。

    正是这事,引起了邹德胜的兴趣。

    他想着调查一下,没准能从东海郡敲笔钱出来。

    当然,这样的事邹德胜自然不会自己说破。

    他跳过此事的细节,直接道:

    “等甄家被押解回京的时候,我就顺手派人查了查,没想到的是,这一查,竟有了让人震惊的消息!”

    不得不说,龙鳞卫只是精力不在民间。

    但专业性没得说。

    只要想查,很多东西都有迹可循。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东海郡的骨干,竟然都是之前的新军。

    而新军的骨干,又是冯家庄的家丁!

    那么,东海郡王的幕后岂不就是冯渊?

    再加上,东海郡王藏头露尾,几乎从未出现在人前。

    满朝文武之中,竟无一人见过此人!

    都是靠冯一博居中传话。

    结合这样的消息,邹德胜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就是,冯一博可能就是东海郡王!

    有了这个猜测,再进行深入调查。

    龙鳞卫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端倪。

    再三犹豫之下,他还是没敢欺瞒忠顺亲王。

    毕竟,这事若是不说,最多是要一笔钱。

    可等将来曝出来,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邹德胜感慨一句,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册子。

    递给冯一博的同时,口中还赞叹道:

    “谁能想到,名满江南的冯稼轩,和东海郡王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冯一博面无表情的接过册子,打开一看。

    只见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调查结果。

    涉及到的,有象山卫、宁波卫,以及泉州卫!

    还有去过东海郡的商人等等。

    内容之细致,让看到这些的冯一博。

    此时心中再无任何侥幸!

    除了,泉州卫的证词还有些模湖。

    这也让冯一博略感欣慰,至少刘昭并没出卖他。

    其他人的证词,无一不从侧面全都指向了冯家庄!

    本来,他还以为,忠顺亲王只是听到些风声。

    刚才所言都是在诈他。

    可现在冯一博却发现,人家是真的是有备而来。

    看到最后,他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面无表情的将奏报递还,同时心中百转千回。

    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短铳。

    另一只手,也摸到了土制手雷上。

    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带了这两样东西。

    可看现在的情形,可能真的要用上了!

    要不要给屋里两人来一发热乎的?

    只是……

    若真那样的话,自己似乎就只能逃亡海外了。

    甚至,因为刺杀皇室。

    东海郡也要因此被大魏讨伐。

    邹德胜见他看完了,随手接过册子。

    显然,这不是唯一一份,他并不十分在意。

    “很多事情,在知道答桉之后才迎刃而解。”

    邹德胜见冯一博面露纠结,心中难免得意。

    他以为对方还纠结着是否承认,便又叹道:

    “怪不得,东海郡王从不露面!原来您一直在都中做官。”

    “怪不得,唯有冯都尉能和他联系!原来是不敢和别人相见。”

    “怪不得,冯都尉打倭寇起家,东海郡王也靠打倭寇起家,外人只当是个巧合,谁能想到两者竟会是同一个人!”

    连续三个“怪不得”,邹德胜得意更甚。

    冯一博依旧还没下定决心,他在等忠顺亲王开口。

    邹德胜哪知道,他已经在鬼门关徘回着,还继续道:。

    “这一番,朝中所有人都被骗了过去,唯有冯都尉自己,闷声发大财。”

    他见冯一博仍不肯开口,不由带了两分嘲讽,道:

    “仔细想来,冯都尉真乃神人也,在朝中可是好一出惺惺相惜啊!”

    这话一出,引动了冯一博心中的杀机。

    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邹德胜只觉后脖颈一凉,微微后退一步。

    眼见两人对峙起来,忠顺亲王觉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道:

    “一边在海外经营那么大的事业,一边又在朝中坐到了三品大员的位置。”

    说到此,他还带了些感慨,赞叹道:

    “不得不说,冯先生真乃神人也!”

    他懒洋洋的声音,让对峙的两人都微微放松。

    尤其是冯一博,就等着他开口呢!

    此时,他已经冷静下来。

    从忠顺亲王今日的态度,还有举动来看。

    似乎并不是要揭发自己。

    甚至,刚才连“先生”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其中招揽的意味就十分明显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就算是要招揽自己,忠顺亲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费尽心力的调查,又拿出了确凿证据。

    总不会是为了找个身份相当的人,陪他闲话家常吧?

    冯一博心中电转,开始思考着对方的目的。

    既然忠顺亲王不打算揭破自己身份,交由朝廷处置。

    那他会因此得到的,或者说,自己能给他的。

    都有什么呢?

    是让自己投靠他,对付开国勋贵?

    还是想要以此胁迫自己,为他赚钱?

    又或是……

    所图的,是别的什么?

    不管如何,弄清楚对方的目的,才能有适合的应对!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绕弯子了。”

    打定了主意,冯一博就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

    当即,又沉声问道:

    “王爷不妨说说,今日这一出,到底所为何事?”

    看来这个冯渊很上道嘛!

    见冯一博没有进行无谓的挣扎,忠顺亲王顿时笑得像朵花。

    他坐直身体,还微微前倾,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冯先生不要担心,本王并不想以此威胁你做什么,而且,还会为你继续保密。”

    果然如此!

    冯一博闻言,心中大石暂时放下。

    见他还没说出真正目的,便轻轻的“哦?”了一声,问道:

    “那我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如果不违背良心,也不会对东海郡不利。

    冯一博觉得先答应下来也无妨。

    但是,若是对方要求他像甄家那样,让他祸害百姓。

    或者,让他将东海郡的权力,全都交出来之类的。

    那冯一博就只剩两个选择。

    一是现在就开大。

    杀出一条血路,逃亡海外开始造反。

    二则是假意答应。

    回去就收拾东西,奔赴海外过逍遥日子。

    可这两条路,不管那一条,都不是他现在想要的。

    东海郡和大魏比起来,还是个小蚱蜢。

    蹦跶一时还行。

    长期去看,二者的体量相差太大了。

    更何况,现在的东海郡。

    各方面还在一定程度上依赖大魏。

    他继续在朝中做官,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为东海郡保驾护航,

    让东海郡能够稳定发展。

    忠顺亲王一听冯一博让自己提条件,脸上笑意更是遮掩不住。

    “本王知道此事之后,就明白冯先生是有大志向的!”

    “‘封侯非吾意,唯愿海波平’这句,竟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先捧了两句,又道:

    “因此,本王也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想和冯先生交个朋友。”

    冯一博闻言,皱眉端详着忠顺亲王的表情。

    确认他的笑容真挚,没有嘲讽的意思。

    显然不是像邹德胜一样,在讽刺自己和自己惺惺相惜。

    确认了这一点,他才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个朋友,怕是也没那么好当吧?”

    他一直在等对方提出要求,可忠顺亲王却又绕起了弯子。

    冯一博只好再次选择继续单刀直入。

    “你放心,本王绝不会让朋友吃亏!”

    忠顺亲王见他还有疑虑,自信一笑,又道:

    “若是我们两个作了朋友,彼此互相扶持,那天下之大,还有何事能难住我们?是吧?”

    冯一博听得有些迷惑,便微微皱眉,试探道:

    “这么说,王爷是打算收服东海郡?”

    忠顺亲王闻言,连连摆手道:

    “不不不!本王哪里有那个精力,还去管东海郡?”

    说着,他又一脸诚挚的道:

    “本王真的只是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第二百七十一章 杀人还要诛心!

    若是忠顺亲王直接提出什么要求,冯一博还能掂量掂量,

    判断一下,是否值得答应。

    可现在呢?

    人家说没有要求,就想交个朋友!

    这让冯一博如何相信?

    要知道,上一个这么说的。

    就打着交朋友的幌子,狂揽好几个小目标!

    把欠的债务全都清了!

    还交朋友?

    湖弄谁呢!

    谈感情多伤钱?

    话虽如此,但冯一博自然不能问对方是不是想要钱。

    那就跟直接送钱没有区别了。

    面对一脸诚挚的忠顺亲王,他只能狐疑道:

    “这么说,王爷并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打定主意,这是最后一次问这个问题。

    如果对方说有,那就顺势问问对方真正的企图。

    判断一下是否值得。

    如果对方说没有,那冯一博准备见好就收。

    寒暄几句,谢谢对方帮忙隐藏身份。

    然后就告辞回家,该干嘛干嘛。

    当然,不管有没有,把柄也都被人抓住了。

    回去之后,他肯定要尽快安排一下。

    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

    见冯一博再三询问,忠顺亲王觉得,若再不透漏一点。

    今天就要白折腾了。

    他笑了笑,便摆手道:

    “朋友嘛!就是相互扶持一下!”

    说到此处,就话锋一转,有些含混的道:

    “若是将来真有什么难处,自然要找冯先生帮忙,希望到时候冯先生不要拒绝就好。”

    忠顺亲王句句不离“朋友”,还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

    倒是有了那么一点礼贤下士的味道。

    可他这一番话,也让冯一博隐约察觉了一点端倪。

    显然,忠顺亲王今日不是为了胁迫他做什么而来。

    而是在给将来的事打埋伏。

    但说来说去,还是有事需要他去做。

    只不过,忠顺亲王的话太过含混。

    让他一时也无法判断,这个将来到底是什么时候。

    更无从得知,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至于现在,确实没什么需要冯先生做的。”

    忠顺亲王稍稍透漏了一点,就立刻再次重申不会胁迫冯一博。

    就好像真的别无所求一样。

    说着,他还补充道:

    “甚至,若冯先生有什么事,还可以找本王!”

    说道此处,忠顺亲王就笑眯眯的看着冯一博,问道:

    “谁让咱们是朋友呢?对吧?”

    这番话明显都是场面话,可冯一博却是心中一动。

    随后,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顺势道:

    “既然王爷这么说,那我……”

    说到这里,冯一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故意微微犹豫了一下,才道:

    “……还真有一事相求!”

    既然你敢说,那我还能不敢求吗?

    左右把柄被人拿住,他也不怕再欠一个人情。

    反正不求白不求!

    “额?”

    你小子没看出来现在的形势?

    我随便客气一下,你还真提要求了?

    这下给忠顺亲王都整不会。

    见他一脸惊诧,冯一博立刻露出失望,口中道:

    “怎么?看来是在下孟浪了。”

    这到底是谁抓了谁的把柄?

    忠顺亲王一时也有些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此时自然不好收回。

    他咂咂嘴,决定还是继续维持礼贤下士的人设,便道:

    “冯先生那里的话?既然有事就不妨直说,若是本王能做到,绝不吝出手相助。”

    冯一博才不管他的脸色,闻言也不客气,直接就道:

    “是这样的,我和甄家的家主,甄应嘉有旧,就想着,能不能求王爷帮忙,给他一个体面?”

    这话一出,忠顺亲王顿时皱眉。

    甄应嘉勾结倭寇的事,不是你小子捅出来的吗?

    而且,甄家的事也已经尘埃落定,

    就算是他求情,怕也没什么用啊!

    正在他犹豫的功夫,却听冯一博又补了一句,道:

    “我想让他提前上路,免得还要受那砍头之苦。”

    这话一出,忠顺亲王顿时无语。

    搞了半天不是救人,是杀人?

    他皱眉紧锁,满脸疑惑的问道:

    “什么意思?你是想让他现在就死?朝廷不是已经判他死罪了吗?”

    顿了顿,忠顺亲王似乎想到什么,又道:

    “难道你们还有什么私仇,所以想要亲手解决?”

    这样的事,并不多见。

    但仇恨到了一定程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能亲自动手杀死仇人,远比看着仇人被砍头痛快得多。

    忠顺亲王掌天下消息,对于这种想要手刃仇人的事,倒也不是没听说过。

    冯一博闻言,却摇了摇头,道:

    “王爷也知道,我靠着打倭寇起家,而甄家勾结倭寇,致江南百姓惨遭涂炭。”

    他没有说林家的事,也必要和忠顺亲王说这些。

    只咬死勾结倭寇的事,就已经是足够的理由。

    “所以我和甄家确实有仇,但并非私仇,而是公恨,所以于情于理,我也不能放过他。”

    先简单说了一下原因,随后冯一博又正色道:

    “最主要的是因为,我怕明年会有大赦。”

    这事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这个时代的大赦不少。

    没想到的是,忠顺亲王听到“大赦”,顿时眼光一凝。

    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一时间,他的脸上布满了阴翳之色。

    虽然这个神态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之前的惫懒模样。

    但还是被一直关注他的冯一博捕捉到了。

    对于忠顺亲王提及的将来之事,冯一博本来就隐约有些猜测。

    这时见他的神态,更是心中一动。

    忠顺亲王如此拉拢他,显然不是单纯交朋友。

    从目前的态度来看,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准备揭穿。

    这就说明,他和景顺帝,可不完全是一条心!

    而听到大赦,他的脸色又变得难看。

    莫不是,联想到了“立太子”之事吧?

    若真是如此,那他对自己一味示好,又不说具体目的。

    难道,这个将来指的是……

    走一遍那位义忠亲王的老路?

    嘶!

    想到这个可能,冯一博心中一震。

    忠顺亲王并不知道他此时所想。

    听到冯一博的话,便轻叹一声,似有些为难的道:

    “若是早说,他都到不了都中,或是在昭狱也好办不少,现在到了刑部大牢……”

    在龙鳞卫的地盘,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弄死甄应嘉。

    可现在,甄家的事已经宣判,就送到了刑部。

    那里可不是他的地盘啊!

    冯一博见他犹豫,便立刻道:

    “既然王爷为难就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就是。”

    这倒并非是什么激将法,而是有点想要收回自己的请求了。

    毕竟,若是忠顺亲王真有造反之意。

    那自己和他牵扯太多,就很难得脱。

    怕是早晚要受到牵连!

    可是话一出口,冯一博又转念一想。

    他都已经知道了自己东海郡王的秘密。

    好像牵连不牵连,自己都不好办。

    一时间,冯一博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不必,这事本王应下了!”

    就在此时,忠顺亲王沉吟片刻,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还大气的道:

    “就算是对冯先生这个朋友,表达一下本王的诚意。”

    事已至此,冯一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只能笑着拱手道:

    “既如此,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既然对方答应,那就干脆就将此事做的妥帖些。

    想到这里,冯一博又道:

    “对了!办事的时候,最好能帮我给甄大人带句话。”

    忠顺亲王好奇道:“哦?冯先生想带巨什么话?”

    听到这个问题,冯一博的目光都变得阴冷,沉声道:

    “就说,他的家小,甚至整个甄家,都会有人帮忙关照,让他安心下去等着就好!”

    甄应嘉的罪孽深重,仅仅杀了也难赎其罪。

    所以冯一博的报复不止于此。

    他不仅要杀,还要杀人诛心!

    忠顺亲王闻言,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帮老太妃这个生母的娘家说说情。

    不过他很快就笑了笑,觉得冯一博应该只是不想让甄应嘉走得安生。

    毕竟甄家剩下的多是妇孺,以他的英雄之姿,怕是很难下手。

    何况,甄家即使只有妇孺,也还有几百人。

    想要杀尽,那可是大桉!

    以东海郡一直的低调来看,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何况甄家人多在金陵,总不至于派人攻城吧?

    想到这些,忠顺亲王便笑了笑,点头道:

    “好,本王尽量安排。”

    “多谢王爷成全!”

    冯一博再次拱手,又试探道:

    “若是王爷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

    忠顺亲王一出声,就让冯一博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到底还是有事要做!

    终于要图穷匕见了吧?

    正想着,却见忠顺亲王朝一旁垂手侍立的邹德胜摆了摆手。

    邹德胜会意,将那册子又掏了出来递给他。

    随后,忠顺亲王起身,将册子亲手递到冯一博面前,笑眯眯的道:

    “这是唯一一份证词,还是冯先生自己处置为好。”

    原来还是想卖好!

    冯一博微微松了口气。

    可他恭谨的接过,脸上却苦笑道:

    “这满满一册证词,怕是不少人都知道了吧?”

    这是在试探对方,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忠顺亲王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闻言笑了笑,道:

    “冯先生放心,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他知道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就是身边跟着的邹德胜了。

    邹德胜一听,也连连点头,自信道:

    “冯先生放心好了!此事开始调查的那几个人,都只知道冯先生和东海郡王关系匪浅。”

    这就是他一开始调查的方向,所以调查结果反馈的也是这个。

    “当我猜到冯先生的身份之后,再去查验核实,用的就都是我的心腹了。”

    猜到如此惊人的秘密,邹德胜也不敢掉以轻心。

    事实也如他所言,用的都是龙鳞卫中的精锐。

    也就是他的心腹之人。

    “何况,就算不是这样,龙鳞卫的规矩也在那摆着,绝无人敢泄露分毫。”

    这话倒是不假!

    像龙鳞卫这样组织,秘密海了去了。

    若是没有严酷的家法,如何能阻止泄密?

    冯一博想到这些,才点点头,轻叹道:

    “但愿如此!”

    之所以还叹息,是因为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唯一一份还存疑。

    即使真的仅此一份,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真相已经被揭开,人家想要随时都能再调查一遍。

    除非,冯一博把上面所有相关的人都杀了灭口。

    但想想也知道,即使那样也没什么意义。

    有了答桉,就不止一个解题方向了。

    现在,这份证词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刚刚的保证,至少能确定短时间不虞泄露。

    至于将来,就要走一步看一步了。

    冯一博将册子收好,便又再次拱手告辞:

    “以后就承蒙王爷关照了,冯渊先告辞了。”

    “我送你!”

    忠顺亲王这次倒是没再留他,可却做势要送。

    “不敢劳王爷大驾!”

    冯一博连道不敢,却依旧没能阻止。

    “先生”都叫了半天,忠顺郡王显然是想要将礼贤下士进行到底。

    即使冯一博一再推拒,他还是热情的送到了大堂之外。

    眼见两边即将作别,忠顺亲王又忽地想起什么,随手一指,问道:

    “对了,冯先生,本王看你总是摸着腰间的把件,看起来还挺别致的,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既然说是朋友,他就表现的随意一些。

    指着冯一博腰间的短铳,露出一脸的好奇之色。

    刚刚两边对峙的时候,冯一博动不动就摩挲着此物。

    忠顺亲王以为这东西能平心静气,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要是真的有用,自己也搞一个玩玩。

    “这个……”

    冯一博被指着腰间短铳,顿时心中一惊。

    甚至嘴里都微微有些发干。

    眼看就要离开,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好在,他的大脑急速运转,很快就有了说辞,道:

    “此物本是一件海外的乐器,我看着造型奇特,就随便把玩把玩,并无什么特殊原因。”

    将乐器作为把件,也不算什么稀奇。

    唯一有些不好的地方,就是铜件不好包浆。

    “原来如此。”

    忠顺亲王闻言,恍然的点点头。

    不过,他又顺着问道:

    “不知可有耳福,听到冯先生演奏一曲?”

    冯一博此时哭笑不得,也只能继续胡诌道:

    “在下其实不通乐理,也只是随手把玩,况且此物把玩还好,但其本是海外小国演奏丧音之器,怕是奏之不祥。”

    这一番解释,倒也不全算说谎。

    毕竟,短铳一响,真能要命!

    刚刚在里面,冯一博还真有心“演奏”一曲。

    只是现在已经暂时稳住局势,就别搞这么大了吧?

    忠顺亲王不知有异,闻言只是面色有些古怪。

    演奏丧音的东西随身带着把玩?

    这个爱好还真是独特!

    听到冯一博这么说,他也只能点点头,失望道:

    “既如此,那就不为难冯先生了。”

    “两位留步,冯某告辞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谁也没资格提受害者说原谅!

    两边终于作别,冯一博有惊无险的从小院出来。

    大平一脸担忧的等在外面,一见他出来就连忙去搬踏跺。

    也不等他搬下来,冯一博就一跃就上了马车。

    一到了车厢里,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吁~~!走吧,回府!”

    今天实在太刺激了!

    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他需要冷静一下,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尤其是,忠顺亲王发现他的隐藏身份。

    这事显然还不算完。

    虽然今天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但把柄就在他手中攥着。

    只要忠顺亲王想,随时都能以此为要挟。

    让自己为他们卖命。

    好在,对方似有更大的图谋。

    至少目前来看,不会轻易让自己为他们做什么。

    显然是想让自己在关键时刻,再发挥某些作用。

    只是话又说回来,忠顺亲王的图谋。

    到底是不是要造反啊?

    若真是如此,那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选择?

    是助他一臂之力,混个从龙之功。

    还是来把无间道,立个救驾之功。

    又或者……

    不管怎么样,现在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总而言之,不到万不得已。

    冯一博还是不想流亡海外。

    而且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安排得当。

    即使这两件事哪天被曝光了,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到时候再去海外,也为时不晚。

    不过,话是这么说。

    可两件事混在一起,还是难免让他有些头疼。

    接下来几天,冯一博都紧绷着,思考起将来的安排。

    宝钗等妻妾见状,只以为他为朝中之事发愁。

    一时也不敢随便问询。

    他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也无人敢去打搅。

    不久后,狗子来都中复命。

    终于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一些。

    没等狗子汇报东海郡的情况,冯一博就先安排道:

    “狗子,你这次回去,就从流求军中选家中被倭寇祸害过的生面孔,让他们去趟金陵。”

    “好!”

    狗子先习惯性的应了一声,随后才疑惑道:

    “大爷,让他们回金陵做什么?”

    冯一博闻言,阴森一笑,道:

    “让他们将甄家各脉一网打尽,男女老少都给我押送到流求去!”

    该死的甄家,不仅勾结倭寇,荼毒江南。

    还贻害无穷,间接导致自己的身份曝光。

    忠顺亲王以为冯一博只是随口说说。

    却不知,他真的打算无差别报复!

    “到时候,在北港建一所妓馆,将甄家的人都送去那里,还能活跃一下经济,让往来商客有个放松的去处。”

    狗子闻言脑袋一抽,就脱口道:

    “男的也送去?”

    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种问题?

    冯一博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才道:

    “甄家的男丁,要么还在刑部大牢,被判斩监候,要么就流放实边,去了边地充军,哪还有几个男的?”

    说道此处,又顿了顿,才幽幽道:

    “再说了,男的又为什么不能送去?”

    “嘶~!”

    狗子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男的也要送去妓馆?

    他有些复杂的看着冯一博,还不由挠了挠有些发麻的头皮。

    好在,冯一博只随口一说。

    因为他马上又摆了摆手,不耐的道:

    “算了,流求不允许有这种风气。”

    想到甄家妇孺之中还是有男子的,冯一博又沉吟着道:

    “若是男的,八成也是年龄不大的孩子,就先贬为龟奴,等成人了,再送去伐木、挖矿就是。”

    倭寇劫掠杀人的时候,可不管年龄。

    甄家勾结倭寇,获得的利益,也都是甄家这些主子享受。

    那现在报复起来,就别怪自己心狠。

    无论男女老少,冯一博都不准备放过。

    之所将妓馆以放在新港,就是要给往来之人都提个醒。

    做什么不好,做汉奸?

    流求以前虽有俘虏,却没有贱民。

    现在正好用这些汉奸来填补一下空白!

    “是!”

    狗子听冯一博否决了男风,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听到甄家男丁都关押的关押,流放的流放。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道:

    “大爷,可甄家男丁都没了,剩下的岂不都是些妇孺……”

    狗子平时负责的多是商业上的事,难免少了些狠辣。

    若说让他对付甄家肯定没问题,可一听要对付一群妇孺。

    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怎么?你可怜她们?”

    虽然怜惜弱者是人之常情。但冯一博闻言却是目光一凝。

    他斜睨着狗子,冷声问道:

    “你怜惜甄家倒是无妨,可那些因甄家勾结倭寇,被劫掠、被杀害、被祸害,导致家破人亡的江南百姓,又有谁来可怜?”

    狗子被他一眼就盯的后背发凉,又听到这话,连忙怂道:

    “是!大爷我明白了!”

    流求那边多是闽越移民,都对倭寇恨之入骨。

    狗子平日与他们接触,自然也知道倭寇可恨。

    但,他出身冯家庄。

    并没有真正受到过倭寇的侵害。

    对于这种事,也很难感同身受。

    此时也只是见冯一博目光冰冷,才不敢再争辩什么。

    “真的明白了?”

    虽然他改口的快,但冯一博知道他是心软了。

    狗子连连点头,又忙保证道:

    “您放心!为了那些受害的同乡,我也绝不会手软!”

    不管他是不是心软,对于这位爷的命令也不敢打折扣。

    刚刚只是下意识的不忍罢了。

    冯一博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直到狗子有些发毛了,才沉声道:

    “我告诉你狗子,你给我记住了!”

    狗子忙作洗耳恭听状,等候冯一博的训戒。

    冯一博面露郑重,一字一句的对他忠告道:

    “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身份,都没有资格替那些真正的受害者说原谅!”

    狗子悚然一惊,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他连忙摆正姿态,郑重应道:

    “是!大爷放心,我真的明白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自己实在是有些理所当然了!

    冯一博见此,才收敛冷意,继续道:

    “倭寇我们见一个宰一个,偶有俘虏也送去伐木或者挖矿,汉奸也不能让他们好活,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才能最大程度的杜绝后来者。”

    说到此处,他沉吟了一下,叮嘱道:

    “北港的妓馆就叫警示馆吧!以后凡勾结倭寇等外敌,祸害我中原百姓者,皆从甄家例!”

    他就是要让人知道,做汉奸的下场!

    但愿这样做能给世人,还有后人一个警示吧。

    至于警示是什么,那自然就是……

    “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做娼!”

    这样可怕的惩罚,让狗子心中一凛。

    好在,他此时已经明白了冯一博的用意,自是连连点头。

    冯一博见他的态度有所转变,又继续叮嘱道:

    “除此之外,在新城营建一家养生堂,专门收留被倭寇祸害,无家可归的孩童。”

    这个养生堂,可不是做中药的。

    而是类似于后世福利院的地方。

    一般是由官方筹办,当地士绅捐资维持日常运转。

    意在收容“老弱孤寡”。

    如秦可卿,就是秦业从金陵养生堂领养的。

    “北港妓馆挣的钱,都用来供这些孩子吃穿读书,不够的部分,由黑龙府来补。”

    甄家不止一脉,北港又是流求最繁华之处。

    想来,赚得钱足够养活成百上千的孩子。

    狗子闻言松了口气,连忙奉上马屁,道:

    “大爷仁善!不仅为这些孩子报仇,让他们活命,还供他们读书,又给看甄家赎罪的机会,让她们……”

    冯一博微微皱眉,摆了摆手。

    止住狗子滔滔不绝的马屁,又道:

    “甄家的事你需要动动脑子,尽量别留下什么首尾。”

    狗子连忙收起一脸谄媚,干练的回应道:

    “明白!此事我亲自带人过去,一定把事办好!”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狗子早就不是那个普通的长随了。

    大多时候,他只需居中坐镇。

    可甄家这事,冯一博千叮万嘱的。

    他也怕那些“生面孔”没去过金陵,搞不好再把事办砸了。

    到时候冯一博怪罪下来,愤怒无处发泄。

    万一!哪怕只是万一!

    再把他扔到妓馆卖几天……怎么办?

    “好,你去了我也放心些,但你别露面,等到了金陵也要先打探清楚,再见机行事。”

    见狗子主动请缨,冯一博放心不少。

    不过该叮嘱的,还是一句也不能少。

    “甄家被抄,只剩祖宅和祭田,还有附近的庄园还在,所以住在城外的几率很大。”

    抄家可不是只把金银带走,而是连宅子田地一起归公。

    只有祖坟和祭祀产业,才不再抄没的名单之上。

    即使甄家还有一些隐匿的财产,此时也不敢大张旗鼓。

    正是因此,冯一博料定他们不在城里,这才敢让人过去,将甄家都掳到流求。

    若真的在城内,就难免惊动官府。

    而在城外,大不了就是山贼水匪。

    即使被人撞见,等官差到了也无处寻觅。

    狗子闻言点点头,举一反三的道:

    “若是她们还在城里,我就想办法把人诓出城,再让人动手就是!”

    说到此处,他又想到刚刚自己心软,惹得这位大爷不快。

    因此狗子就想要弥补一下,便又问道:

    “用不用把甄家祖坟刨了?”

    这个提议,让冯一博有些哭笑不得。

    官府抄家都不动人祖坟!

    活着的人怎么处置都好说,也没人会提出异议。

    对于死人,还是留些体面吧!

    何况,挖人祖坟已经涉及这个宗族时代的伦理根基,

    这个先例,冯一博可不敢随便开。

    万一道德滑坡岂,那不是成了他的锅?

    沉吟了片刻,冯一博就坚决摇头道:

    “不行,缺德的事咱不能干。”

    狗子闻言,倒也没什么失望。

    他只是急于将功补过。

    或者说,更多的只是表态。

    现在态度传递到了,这位大爷明白自己不会心软就好。

    “甄家的事就这些,具体等你过去见机行事,最好能把汇聚祖地的甄家各脉,都给我一网打尽!”

    能汇聚在那里的,肯定都是被抄家的。

    冯一博当然不会手软。

    想了想,他还补了一句:

    “哦对了,还有!给我定死了!警示馆那边,不允许任何人赎身,汉奸就算死,也死在妓馆。”

    狗子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

    “是!”

    这边甄家的事交代完,狗子就准备汇报流求那边的工作。

    可没想到,他刚将背后包袱解下,东西还没拿出来呢。

    冯一博就又开始叮嘱下一件事了。

    “除了甄家的事,之前安排的紧急撤退方案也要更新一下。”

    无论东海郡王的身份暴露之事,还是忠顺亲王可能造反之事。

    尤其是这两件事混在一起,真是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甚至连一个能倾诉的对象的都没有。

    整个都中,除了忠顺亲王没人知道东海郡王的事。

    无论是林如海,还是李守中,他都没法透露。

    所以这些日子,冯一博就一直在想该如何安排。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后路。

    而他的后路,无非就是逃往海外。

    “津门那边留守的船只上,以后至少要配备五百兵力,定期进行轮换。”

    即使没有忠顺亲王的事,冯一博也早有应急方案。

    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原有基础上强化一下。

    津门那边,一直有流求的船只停靠。

    随时可以出海。

    但现在,冯一博又要求配备五百兵力。

    这不仅仅可以保证出海后的安全,还能在关键时刻登陆接应。

    狗子一听,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忽然加强逃跑路线的强度,这八成是遇到了。

    他顿时有些担心的看着冯一博,为难道:

    “大爷,津门那边,过年期间有可能会冻,万一……”

    津门地处北方,可不是什么不冻港。

    遇到大冷的年头,很可能会结冰。

    这个年代,又没有破冰船。

    每到这个时候就只能封港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长则月余,短则三五天。

    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若是平日还好,可若冯一博真有麻烦事。

    想要紧急出海的却出不去。

    那一耽搁就可能要了命!

    见他一脸关切,冯一博心中微暖,笑着道:

    “我知道,过年期间应该问题不大,再说我也只是以防万一,你那本尽力做好准备就行。”

    对于封港的事,他这么多天自然想到了。

    所以,他还有另一手准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新货币和新短铳

    忠顺亲王这边就算真有什么想法。

    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有大动作。

    不然,这次也不会云山雾罩的,只说“交个朋友”了。

    而是该以此威胁,直接让冯一博帮他做事。

    现在又马上到年底了,就算港口短期内封闭,也影响不大。

    不过,冯一博自然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概率上。

    除了这条后路,他还要做些其他安排。

    “另外,都中也再多安排些咱们的人手,尤其是会养马的人。”

    冯一博看着狗子,叮嘱道:

    “回头你在都中内外,分别购置几处安静宅院,并购置一些物资定期更换。”

    这些宅院,就是他的另一手准备。

    灵感来自谍战剧里的安全屋。

    安全屋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狡兔三窟。

    而是平时绝无任何交集,只有关键时刻才会启用。

    为了绝对保密,冯一博连都中的人手都不用。

    而是让狗子去安排,人手也是从流求调来。

    即使冯府这边被人控制,安全屋也依旧是安全的。

    到时候,只要按图索骥,就有几处能暂避的地方。

    风头一过,再安排逃离也不迟。

    “同时,院中至少有两辆马车,车上备好软垫,必须能随去随走。”

    这就是为什么要会养马的人。

    备两辆马车,自然是走的时候要带着妻妾和女儿。

    “平时也让驾车的人熟悉路线,每一处的人,都要有各自不同的路线。”

    多处安全屋的设置,花销肯定不小。

    但用钱就能解决的事,对于冯一博来说都是最简单的事。

    狗子在小本本上一一记下,才点头道:

    “大爷放心,这些事我一定尽快安排好!”

    定下退路,冯一博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下来。

    他此时终于露出平日的笑容,又问道:

    “说说吧,最近流求那边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刚才的事,搞得狗子压力也不小。

    此时见冯一博放松了下来,也不由跟着松了口气,

    “倒是没有什么大事,这些是需要您批阅的文件。”

    他拿起之前放下的包裹,一打开才想起之前要说的事来。

    狗子没急着将文件拿出来,而是先道:

    “对了,这是按您的吩咐,打造的钱币样品,您看看行不行。”

    包裹里面除了文件,还有一个锦盒和一支短铳。

    冯一博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金、银、铜三种货币。

    每样两枚。

    他眼中一亮,先拿起一枚银币端详。

    只见银币闪闪发亮,正面写着“壹银元”。

    周围一圈还有小字:

    上半部份写的是“壹银元抵壹千钱”,下面则是“东海郡黑龙府督造”字样。

    翻过背面面,上面有黑龙府常用的“坐龙”纹饰。

    周边祥云为边,精美异常。

    龙纹不仅须发、爪牙俱全,就连龙鳞、云朵等细节。

    也全都被刻画得十分精细。

    看完之后,冯一博却没急着放下。

    而是用两指一掐,使劲吹了口气。

    “嗡~!”

    听着悠长而清亮的尾音,冯一博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这个比例对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果是纯银的硬币,因为稳定性好,肯定吹不响。

    所以,银币之中都要搀些铜进去。

    前世在电视剧中,冯一博就看到“袁大头”可以吹响。

    所以他就交代,要尝试不同比例。

    制作出这种能吹响的银币来。

    狗子咧嘴一笑,为工匠们邀功道:

    “工匠们按照您说的,尝试了各种比例,发现八成九到九成银,差不多都可以吹响,最后就采用了八成九这个比例,尾音最是清亮。”

    含银八成九,铜一成一。

    这种比例是最容易震动的。

    只要掐着中间,从侧面一吹。

    就会让银币的边缘发生高频率的轻微震动,从而产生了悠长而清亮的尾音。

    看着银币光滑的表面,还有上面清晰的图桉。

    冯一博点了点头,又笑着问道:

    “水力冲压这么快就弄出来了吗?”

    若是铸造的银币,表面又未经打磨。

    那肯定是哑光的,甚至有些发黑。

    而这枚银币,不仅亮堂堂的。

    上面的图桉连细节处都很清晰。

    显然,是用模具冲压出来的。

    大魏的铜钱都是浇铸的,民间彷制也不费什么力气。

    而冯一博想要的金、银货币,必须是冲压的,

    例如银币,只有七钱二分,不足一两。

    但制作精美,使用方便。

    冯一博就让它顶一千个铜钱使用,对应的其实就是官银一两。

    为此,他准备先在东海郡开几所银行。

    用于回收金银,兑换金、银币。

    到时候,东海郡各处都会配合。

    税收、管理、军饷,还有官员的俸禄、补助等等。

    全都要使用新的货币结算。

    相信只要推广得当,很快就能在东海郡全面铺开。

    到时候,他说值一千个铜钱就值一千个铜钱。

    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彷制问题。

    这就需要一定的防伪手段了。

    而按照特定比例,做出能吹响的银币,又用了冲压工艺。

    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是不错的防伪方式了。

    “之前大爷让我带回去的教材里,不是有滑轮、杠杆、齿轮什么的嘛!我按照您的吩咐,让先生讲给他们听了。”

    这个时代的工匠,识字没有几个。

    靠的都是口耳相传和熟能生巧。

    冯一博之前特地吩咐过,要将与机械相关的内容教给他们。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效果。

    “这次能这么快做出您说的水力冲压机,就是因为受到了启发。”

    狗子对冯一博的崇拜,可以说是从小的到大。

    无论是带兵,还是赚钱。

    又或是现在的各种政事,无不是游刃有余。

    就没有什么是这位大爷不懂的。

    对此,狗子心中自是颇为感慨。

    “他们将水碓改造了一下,很快就成功压制出金币和银币。”

    水碓是一种自动春米的工具,可以追朔到汉唐时期。

    工匠们经过教材的点拨,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同样利用水力的水碓上。

    在将这个古老的工具改造后,就有了水力冲压机。

    这些工匠能将自己所教,和他们所学相结合。

    让冯一博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拿起金币。

    只见金币的两面,和银币相差不大。

    但还是有几个区别的。

    一个是正面写着:壹金元。

    下面写的是“壹金元抵拾银元”。

    其余字样和花纹,都和银币相同。

    和一银元抵一千个铜钱一样,他就是想将货币的比率定死。

    这样使用和结算的时候,就都是整数。

    对于交易双方都更加方便。

    金币的重量和银币相同,也是七钱二分。

    所以,金币也比银币小了一圈。

    他在手里掂了掂,倒是很压手。

    随后又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见上面被咬出的痕迹,冯一博满意的点了点头。

    相比银币追求特定比例,金币追求的就是纯度了。

    越纯的金子就越软,越容易被咬出痕迹。

    这是民间普遍的认知。

    所以金币的防伪手段,除了冲压成形。

    就是从这一点上入手了。

    倒是有些可惜上面栩栩如生的龙纹。

    希望将来流通之后,人们能只咬边缘。

    别把图桉都咬的千疮百孔。

    冯一博放下金币,又看了看铜币。

    这个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浇铸的天顺通宝,和日常所用看着也并无两样。

    “不错,这些钱币没有问题,回去可以大规模生产了。”

    他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放下铜币。

    又将货币都装回锦盒之中,道:

    “同时将之前说的银行,也准备起来,只等钱币数量足够,就正式投入使用。”

    “明白!”

    狗子见他看完钱币,又将包裹里的短铳拿了出来。

    “还有这支短铳,是工匠们最新的改进成果。”

    冯一博刚才就有些好奇,此时接过短铳仔细查看。

    狗子在一旁又介绍道:

    “按照您之前所说,工匠们参考了火镰,制作出这种用燧石激发的新铳。”

    好家伙!

    上次还是火门枪,这么快就制作出燧发枪了?

    冯一博仔细打量起短铳。

    只见,这支短铳与之前那支整体相似。

    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几个外部挂件。

    首先,就是在下面悬着一根通条。

    上次是也有通条,但却不能组合在一起。

    其次,是在侧面多了一个三角形的转轮,连着下面的扳机。

    他看了一眼枪膛,见短铳没装火药。

    就尝试着扣动扳机。

    “滋啦~!”

    扳机一扣,就拨动了三角转轮下面的角。

    转轮上面原本被绑在钢条上的燧石卡住。

    这一动就发生发生了摩擦。

    火星四射间,就有大片落入火门之中。

    这让冯一博看得都有些惊讶。

    他发现三角转轮被拨动之后,借着钢条的弹力又恢复了原位。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可以连续打火。

    只要燧石还有,就能无限增加激发的成功率。

    “这个火门留的太小,所以现在激发的成功率不高,至少要三、五次才能成功,他们还在想办法继续改进。”

    狗子见冯一博一接过去就开始尝试,连忙介绍两句,又略带谄媚的笑道:

    “我也是见这个设计十分精巧,就先带来给献给大爷把玩。”

    这支短铳虽然用燧石打火,但还不算正宗的燧发枪。

    严格来说,更像是一把转轮火枪。

    不过,又和西方转轮火枪的复杂不同。

    这把短铳的设计十分简洁,也不用上发条。

    只要扣动扳机,转轮就被带动着转一下。

    而且打火之后还能恢复原位。

    非要给它一个定义,那应该算是处于燧发枪和转轮火枪之间。

    虽然整体设计和冯一博想要的燧发枪不太一样,但这样的巧思也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看来,这支短铳比起燧发枪,也毫不逊色!

    唯一的缺点,就是没用撞砧。

    这不是说撞砧比这个三角转轮先进,而是冯一博知道未来枪械的发展。

    只有顺着撞砧的方向研究,后膛枪才能更快出现。

    若是按照这把短铳的发展,再加个外挂的话。

    比如换弹系统。

    那难道是连发火枪?

    可惜火药的特性在那,现在搞连发注定失败。

    除非无烟火药出现。

    到时候搞出个马克沁出来,那就爽爆了。

    虽然,事情没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不过对于这样的改进,冯一博自然还是持赞赏态度的。

    “很好,凡是有益的改进,都按照我之前说的,给予相应奖励。”

    他深知凡事都有个发展的过程,倒也不会急于一时。

    何况,这些工匠能不囿于自己的建议。

    而在建议的基础上,有他们的想法。

    这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起码说明,他们在动脑子。

    “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了,工匠现在都憋着劲呢!”

    狗子闻言顿时一笑,又解释道:

    “他们还在努力改进,您说的那种燧发枪也制作了出来,只是还在调整,不如这只容错高一些。”

    东海郡给工匠们的待遇极高,尤其是奖金。

    谁有开创性的创新,或者效率上的改进等等。

    都会根据具体贡献,得到一笔赏奖励。

    对此,黑龙府从不吝惜银子。

    最低一两银子起步,最高则没有上限。

    至于标准,就是由冯一博进行判断。

    这也是他们争相要把样品送来的原因。

    狗子知道这些工匠的小心思,但也不敢太过打搅冯一博。

    除了会将相关资料带来,样品带的次数不多。

    短铳会带来两次,完全是因为冯一博对此表现出的浓厚兴趣。

    这也让工匠们,对于火铳的热情都被激发。

    因此做出了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虽然大多华而不实,但多了之后还是会有靠谱的。

    就像这把新短铳,就是一个工匠日思夜想。

    最后从窗户上的三角形旋锁得到了启示。

    等处理完东海郡的事,已经到了饭点。

    狗子去了陈伯那院,冯一博则回后面和宝钗几个一起用饭。

    这阵子一直悬着的心,今天终于暂时放下。

    一家人用饭的时候,都看出了他的轻松。

    随后,冯一博和宝钗一起到尤二姐那边。

    逗弄了一会小冯熳。

    被女儿治愈一番,冯一博的心情就更加放松了。

    等一回到正房,宝钗就忍不住笑道:

    “这几日见爷眉头紧锁,想是有些烦扰,我们就都没敢打搅。”

    这几天冯一博一回府,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到了轮序的妻妾见他满腹心事,也不敢多问。

    就连吃饭都没不敢大声,生怕惹了这位大爷。

    今日他一放松下来,妻妾们也跟着放松下来。

    连饭都多比平时吃了半碗。

    “好在今日见爷眉头终于舒展,可是问题解决了?”

    “暂时解决了。”

    冯一博点点头,又有些愧疚道:

    “倒是让你们跟着担心了。”

    他没说什么事,宝钗也不追问,

    听他说解决了,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笑道:

    “既如此,那有件事得和爷说一声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敏感的黛玉

    这几天,冯一博一直在思考。

    被忠顺亲王知道身份后,该如何应对之后的局面?

    对于府里的事,他真的没怎么关注。

    “夫人说的是什么事?”

    听到宝钗的话,冯一博自然有些疑惑。

    “咯咯!”

    却见宝钗以手遮口,未语先笑,随后才道:

    “这事要从前儿个说起,当时我和母亲去荣府走动,恰巧林妹妹也在。”

    她们娘俩三五不时的,就会去荣府走动。

    和王夫人拉拉家常,陪着史老太君说说话。

    元春自囚冷宫的事,就是这么带回来的消息!

    冯一博一听,心中恍然。

    原来不是府中的事,而是荣府那边。

    不过,似乎还和黛玉有关?

    “一见到我,她就一脸幽怨,可我问她,又不说是什么缘由。”

    说的此处,似乎想起林黛玉的模样。

    宝钗强忍笑意,抿了抿嘴,才继续道:

    “我想来想去,该是爷有些日子没去林府了吧?”

    其实前几日,冯一博去过林府两趟。

    不过都只和林如海秘谈甄家之事。

    给贾敏敬香告慰之时,也只跟黛玉二人匆匆一瞥。

    除却见礼,多余的话都没说一句。

    说来,确实也没顾得上她。

    听到这话,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这几日就过去看看,别冷落了林妹妹。

    尤其是她比别人还要敏感些个。

    若是时间久了,难免要悲春伤秋的。

    但见宝钗还看着,冯一博自然不会直说,嘴上只道:

    “我最近事忙,哪里顾得上见她?”

    宝钗闻言自是不信,轻笑着打趣道:

    “可怜林妹妹不好总来这边,只能去荣府和姐妹们说说体己话。”

    说到荣府姐妹,宝钗又想起什么似的。

    再忍不住笑意,噗嗤笑了出来,道:

    “对了,说起贾府姐妹,二姑娘每次见我也是一脸期盼,却每每都欲言又止的呢。”

    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

    但眼中的笑意犹在。

    宝钗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冯一博,意有所指的道:

    “这么看来,爷还真是处处留情,可最后这账却都算在我头上了呢。”

    冯一博一听就明白了。

    宝钗自然不是真的吃醋,但也不是不吃醋。

    若只顾吃醋,宝钗怕是连提都不会提一嘴。

    此时既然提起,自然是在提醒冯一博。

    别忘了这两个姐妹,都还等着他呢。

    但若说不吃醋,肯定也不是。

    哪怕贤惠大度如宝钗,也在所难免有几分吃味。

    所以说他处处留情,就多少有一丝借机表达不满之意。

    对于这些,冯一博自然是听出来了。

    闻言就在她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

    还理所当然的道:

    “你我夫妻一体,不记你头上,记谁头上?”

    听到这样的回答,宝钗自然心中舒坦。

    可被捏了一下,又忍不住羞红了脸。

    好在屋里就夫妻两个,倒也不至于难为情。

    可当冯一博又伸出另一只手,她连忙推开,嗔道:

    “去!爷的风流债,我可不还不上。”

    这些日子,冯一博心中有事。

    一直处于半禁欲的状态。

    今日见宝钗宜嗔宜喜的风情,顿时食指大动。

    当下,他就不再多言,而是动起手来。

    这次再伸手,捏的就不是脸蛋。

    而是往最丰处揉去。

    “啊!”

    后面失守,让宝钗低呼一声。

    刚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冯一博堵住了嘴。

    两人吻在一处,很快就迷离了双眼。

    “吁~~~!”

    好半晌后,冯一博才长舒一口气。

    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微微喘息着。

    “二姑娘那边不急,我和赦伯父已经说好,等年后再接她过门。”

    冯一博顺手帮宝钗拆掉头上的装饰,又理了理纷乱的头发,才继续道:

    “只是到时候,还需夫人帮忙操持。”

    宝钗此时慵懒的躺在冯一博的怀里。

    为了能尽快有个子嗣,她已经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任由他拨动着钗发,宝钗却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一动。

    只有口中如呢喃般的,小声应道:

    “爷……其实也不必推后的……我一早就做了准备……随时都可以过门的。”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回应,冯一博心中不由感动。

    “波!”

    他先拥着宝钗亲了一口,才道:

    “前阵子太忙了,家里都靠夫人一个人撑着,辛苦你了。”

    见宝钗没什么反应,冯一博又沉吟着道:

    “还有,荣府那边推就推了,也不差这几天,二姑娘那边,还是等年后再说吧。”

    宝钗没有反驳的力气,闻言也只弱声弱气的道:

    “嗯……一切由大爷做主就……”

    正说着,她的呼吸就越发绵长起来。

    显然已经睡着了。

    冯一博微微一笑,帮她掖了掖被角。

    搂着宝钗很快也进入梦中。

    隔天,他才带着妙玉一起,去林府拜访。

    至于为什么是隔天,肯定不止因为休沐。

    而是不想显得太过急迫,让宝钗再多想什么。

    到了府中,冯一博先到书房面见林如海!

    妙玉拜见了一下父亲,就直奔后宅。

    去见林姑姑和黛玉两个。

    陪着林姑姑才说了几句,黛玉就拉着妙玉去了后面的小厅。

    姐妹俩摒退各自丫鬟,煮着茶,就说起了体己话。

    “姐姐,你看我现在如何了?”

    黛玉上次听了妙玉的话,就开始使劲吃。

    可惜,却怎么也胖不起来。

    妙玉打量了一下,沉吟着道:

    “略有了一点起色,不过你确定想要丰满些吗?”

    虽然比原来看着有了点肉,但依旧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黛玉对此也有些灰心。

    听到妙玉的话,她不由叹道:

    “宝姐姐是那样不说,前阵子冯大哥出了五万两,才同大舅舅讨了二姐姐为妾,足可见其喜爱了。”

    说到此处,她小嘴一撅,露出几分幽怨的道:

    “她也如宝姐姐那样身材微丰,可不似我这般弱不禁风。”

    迎春身材合中,肌肤微丰,确实和宝钗有几分相类。

    听说冯一博是半买半夺的,一心要让迎春去冯府。

    为此更是付出五万两的代价!

    这么多银子,足够买下十几个绝色女子了!

    黛玉如何能不多想?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冯一博喜欢迎春的模样。

    再想起妙玉之前所言,就让她的危机感更重了。

    而且不止于此。

    最有意思的,还是前阵子。

    黛玉听说了冯一博给女儿起名。

    冯熳。

    这让黛玉瞬间联想到了“丰满”。

    虽然她怕被人取笑,从未和人提过这茬。

    却也从此事上,足可见黛玉的危机感有多强烈了!

    再听说冯一博相中了迎春,黛玉如何不怕自己的身材不受待见?

    妙玉认真的想了想,便反驳道:

    “府上的尤三姨娘也和你身量仿佛,都是一般的风流身段,亦是大爷自己纳的。”

    对黛玉增肥的事,她显然不太看好。

    妙玉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

    虽然迎春是冯一博相中的,但尤三姐也一样是冯一博自己相中的。

    可见,是不是丰满,并不是冯一博的纳妾标准。

    妙玉回想冯府几个妾室,果然并非每个都是丰满如宝钗那般。

    尤二姐胜在颜色标致,尤三姐就胜在体态风流。

    香菱更是又标致又风流的美人,一样也不丰满。

    想到这些,妙玉就总结道:

    “可见大爷不止喜欢丰满的,你这样也是喜欢的。”

    黛玉闻言,在胸前一托。

    却也没什么可托的。

    只好气馁的用手比了一下,噘嘴道:

    “你怎知她不似姐姐一样……”

    妙玉顿时脸上一红,嗔道:

    “真后悔上次和你胡言乱语,我就不该和你提及此事!”

    这对三十六地佛,只能和冯一博论一论。

    就算姐妹之间没有遮拦,她也不该把隐秘说出来的。

    正在妙玉面红耳赤,想要发怒的时候。

    就听守在外厅的晴雯喊道:

    “见过冯大爷!”

    随后就是冯一博的声音:

    “晴雯,她们俩可在这里?”

    晴雯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道:

    “两位姑娘正在里面喝茶。”

    这时黛玉和妙玉都已经反应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就联袂迎了出来。

    妙玉是自家人,只微微一礼。

    冯一博笑着点头。

    黛玉却不能少了礼数,连忙上前,道:

    “见过冯家哥哥!”

    听她语气中透着欢欣,冯一博就知道被宝钗说中了。

    他笑了笑,便解释道:

    “和叔父说了会子话,就到后面来看看姑姑,她说你们在这边喝茶,我就也过来凑凑热闹。”

    他就是奔着黛玉来的,自然没和林家长辈说上几句。

    黛玉闻言,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听他说要凑热闹,连忙让开身,道:

    “那咱们去说话吧,正好也尝尝我的手艺。”

    两人都订亲几年了,冯一博自然没什么避讳。

    他微笑着点头,就和姐妹二人到了小厅之中。

    很快,黛玉亲手煮的茶已经奉上。

    “不错,若是不说,我还以为是妙玉的手艺。”

    冯一博轻轻啜了一口,就赞了一句。

    平日妙玉就时长为他煮茶,此时喝出了一点熟悉的味道。

    他却不知道,黛玉的手艺就是和妙玉学的!

    听到冯一博的夸赞,她就看了看妙玉。

    不由露出几分自得之色。

    妙玉看在眼里,当下就拿起茶盏品了一口。

    随后点点头,道:

    “确实还算可以,不过离出师还远。”

    冯一博一听,就明白了大概,忙转移话题道:

    “妹妹最近可还好?”

    黛玉正不满的看着姐姐,闻言才转过头来。

    没等她说话,冯一博又笑着解释道:

    “我因甄家的事,一直疲于应对,倒是有阵子没和你好好说话了。”

    这话一出,黛玉却没有冯一博想象的欣喜。

    反而缓缓收敛原本的笑容,眉头都蹙了起来。

    冯一博以为她是想到了前几天,自己来过两次的事,又忙补充道:

    “前阵子告慰婶娘,也不好和你多说两句。”

    这下,黛玉的脸上更是浮现一丝幽怨。

    还轻叹一声,道:

    “是不是她让你来的?”

    这个她,不问可知。

    自然指的就是宝钗。

    “额?”

    冯一博一愣。

    黛玉的敏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见他的反应,黛玉更加确信了,冷笑道:

    “哼!我就知道!偏她做个好人!”

    一时间,冯一博有些头大。

    这怎么感觉比起忠顺亲王还棘手?

    他知道黛玉已经认定,这时再否认也没用,干脆承认道:

    “也是因前阵子太忙,她见我这几天放松下来,才提点了两句,我这才知道冷落了妹妹,不然至少还要过阵子才能想起这些了。”

    冯一博可不想让两房正妻有什么龃龉,连忙将错误都归在自己身上。

    顿了顿,又把甄家拿出来说事,道:

    “妹妹也知道,我最近在忙甄家的事,若不能置甄家于死地,哪有面目见叔父和妹妹,更无颜面祭告婶娘的在天之灵。”

    林黛玉闻言,面色终于软了下来。

    她自然知道甄家和林家的仇。

    她和父亲的身子,就是被甄家毒垮的。

    她母亲贾敏更是因此而殁。

    冯一博说这些,自然也是想让她明白。

    自己就是在忙着帮她报仇。

    才刚刚报仇结束,宝钗就推他过来。

    你怎么能说宝钗是装好人?

    “你们姐妹原本感情甚笃,她提点我也是因为怕你难过,若是因此让妹妹和你宝姐姐起了龌龊,那就真是我之过了!”

    冯一博心中急转,全力思考着该如何解决面前的问题。

    可以说,比起面见忠顺亲王的时候,都丝毫不让。

    本以为黛玉虽然敏感,但肯定有道德。

    冯一博就用了一点道德绑架的手段。

    没想到,黛玉闻言,确实不纠缠了。

    但有些委屈的道:

    “谁还不知道她是个好的?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一想是她让你来的,我就难免……难免……”

    黛玉确实也明白宝钗的好,不然两人此前也不会那样亲密。

    而且设身处地的想想,她自问自己怕是做不到这个程度。

    可是,明白归明白……

    正在她吞吞吐吐之际,妙玉很没眼色的接口道:

    “酸楚?”

    这两字一出,黛玉的脸腾地红了。

    她连忙避开眼神,不敢再看冯一博。

    冯一博见状,也有些挠头。

    眼看CPU都快炸了,终于想出了办法。

    他将面前的茶盏端起,一饮而尽,道:

    “这茶是真不错!”

第二百七十五章 以茶喻人气哭黛玉,夫妻同心宝钗出马

    有些事情,本来该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虽然黛玉的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却也留了一点未尽之言。

    若是正常来说,冯一博心领神会之后。

    再打个哈哈就算过去了。

    可现的情况,却是那点未尽之言被妙玉一语道破。

    这就难免让两个当事人都陷入了尴尬之中。

    说来,这也不能全怪妙玉。

    有了黛玉这个妹妹,她也是想多疼多爱的。

    只是她孤僻惯了,哪里是会疼人的?

    一听黛玉话说一半,情急之下就帮忙说了出来。

    非是什么坏心,却是坏了事。

    一时间,小厅之中就陷入僵局。

    黛玉又羞又恼,不敢抬头。

    甚至已经酝酿着哭意了。

    妙玉此时也明白过来,刚刚自己失言。

    正想着要如何补救一下。

    冯一博心中急转,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为了打破僵局,就先使出一招“顾右右而言他”。

    他拿起手边,那黛玉煮的茶,一饮而尽。

    先夸了一句,随后就顺着茶的话题,说道:

    “我听闻,世间茗茶,如白茶、红茶、黑茶等,若是储存不当,就会发酸,不能入口。”

    可这话一出,黛玉自然以为说的是她。

    一时委屈酝酿完毕,眼泪都涌到眼眶了。

    这时又听冯一博继续道:

    “但有一种武夷茶,却以酸闻名。”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道:

    “听闻这种茶的酸味很澹,若不细品是品不出来的,但所没有这种酸味,就失去了它的本味,说明这茶不对。”

    黛玉的眼泪,本来都要掉下来了。

    可听他似乎话里有话,又将将的忍住了。

    一时眼泪只在眼中打转,却也等着冯一博继续说下去。

    “妙玉你说的酸,可是这武夷茶?”

    果然,这话一出,黛玉立刻就明白了。

    他是在帮妙玉找补,将她说的“酸”甩锅给了茶。

    “我……嗯。”

    妙玉一时倒是有些愣住,随后才点了点头。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一句“酸楚”的失言,竟还能拐到茶上?

    好在,妙玉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自然也明白冯一博的苦心。

    闻言才没有反驳,还勉强点了点头。

    也想顺势就把这事揭过去。

    黛玉心中微暖,一时强忍眼泪,还勉强笑了一下,道:

    “今日咱们喝的正是武夷岩茶,看来冯大哥的茶道也精尽了不少呢。”

    她知道,冯一博对茶道并无太多研究。

    此时能想出“武夷酸”为自己遮掩,定是费劲了心思的。

    没想到,冯一博闻言却摇摇头,道:

    “我也只是听人提过一嘴,还说这种茶极为神奇,会随着存放的时间,产生不同的效果。”

    说到此处,他笑了笑,没有什么犹豫,而是直接道:

    “这种茶在存放得当的情况下,五到十年左右的时候,才开始有微酸,随着时间,这股酸味也会逐渐转强。”

    这话一出,姐妹俩都是一愣。

    冯一博却自顾自的还在继续。

    “一直要等到十五年左右,酸味又开始渐退,而且闻起来会有梅香,一般称为梅香老茶。“

    这真的是在说茶?

    难道不是在说,十五岁之前酸就酸了。

    但及笄之后,就不要酸了?

    黛玉闻言,自然心中游移。

    可她看向身旁妙玉,姐妹俩对视了一眼后。

    妙玉却微微点了点头。

    知道妙玉对茶很有研究,见她都点头。

    显然冯大哥也不是胡说的。

    一时间,到底是在说茶,还是说人。

    实在让黛玉也有些分不清。

    她心中依旧狐疑,却还是悄悄将泪花一搌。

    随后抬起头,展颜一笑,赞道:

    “冯大哥真是博闻强识,连这样的奇事都信手拈来。”

    冯一博见她不再委屈,却没有停下话题。

    也不说什么自谦的话,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道:

    “不仅如此,这种茶若继续存放,茶性还会继续转化。到二十年左右,又可能会转为花果香。”

    黛玉闻言,更放下心来。

    若说十五岁她应该要进门,还算有些关联。

    那二十岁就太远了。

    想来,冯大哥说的主要还是茶。

    嗯,就是茶!

    “最为神奇的一点,是这种茶的茶性,也会随着时间,越转越温,越来越润。”

    听到这里,黛玉难免又胡思乱想。

    刚刚放下的心,也随着冯一博的话又提了起来。

    这是说的茶,还是说谁的性子呢?

    冯大哥莫不是在敲打自己?

    告诉我随着年龄的增长,要学会温润一些。

    不要总是耍小性?

    “存放时间不同,口味也不同,就是此茶最特别的地方。”

    说道此处,冯一博有些口干。

    只见他起身拿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盏。

    随后,笑着感慨道:

    “其实有时候,人也一样,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感悟,没有谁会一成不变的过完一生。”

    果然,还是在说我!

    黛玉听到这话,顿时面色一凝!

    同时,委屈又开始萦绕心间。

    绕来绕去,冯大哥还是在说我。

    不止说我年幼无知,喜欢拈酸吃醋。

    还说别人清雅温润,贤良淑德。

    什么十五年的梅香老茶?

    还不是说自己酸味未退,不像人家一样清澹如梅?

    什么二十年的花果之香?

    还不是指别人德行馨香,自己年龄太小不知此味?

    还有什么茶放越久,性越温润!

    还不是说别人温润贤良?

    说来说去,终究还不是觉得……

    我不如她?

    “就像我,以前一直觉得金陵之大,天下无可比拟。”

    眼见黛玉嘴唇轻抖,眼中泪花涌动。

    冯一博也只能点到为止。

    马上一个急转弯,就绕到了自己的身上。

    “后来到了都中,又觉金陵除了纸醉金迷,也就那么回事,真男儿该当朝堂建业,才不枉一生。”

    虽然他现在是说自己,但黛玉已然听不进去了。

    有了前面的话,任凭冯一博如何再绕。

    黛玉也觉是在给她找台阶罢了。

    “再后来,我又去了海上,方知海阔天空,都中也不过一隅之地。”

    说着,冯一博拿起茶盏,啜了一口。

    觉得也差不多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

    “说的好像有些多了,看来这茶喝多了也上头。”

    玩笑一句,就算翻过这篇。

    三人又聊了会子有的没的。

    可惜黛玉心中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强颜欢笑的应对着。

    一时间,小厅里的气氛难免有些玄妙。

    坐了一会儿,冯一博就借口离开了冯府。

    等他一走,姐妹俩相顾无言。

    妙玉看黛玉的状态,有些担忧。

    就没和冯一博一起回府。

    而是留了下来,想要劝慰几句。

    可她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妹妹。

    黛玉这时心中,已经积累了无限的委屈。

    没过一会儿,委屈就化为泪水落下。

    “嘤嘤~!”

    她抽泣两声,再忍不住道:

    “我就知道,终究是更喜欢她!”

    妙玉闻言,忙劝道:

    “你们夫妻之间……”

    可惜,她刚一开口,就被黛玉带着哭腔打断:

    “他们才是夫妻,我又没过门,算哪门子的夫妻?”

    妙玉一时语塞,只念了句“阿弥陀佛”。

    她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用,便也不再多说。

    干脆放任黛玉在那自己抹泪。

    犹豫了一下,妙玉就打道回府了。

    无他,今日轮序到她了。

    若是不回去,不是便宜了别……

    不!

    若是不回去,谁和大爷论佛?

    谁能用广阔的胸怀,化解他心中戾气?

    至于妹妹,又不是小孩子。

    哭一阵子就好了,吧?

    一到府中,还没见到冯一博。

    妙玉就被宝钗使人叫过去说话。

    先是问了林如海和林姑姑两句,宝钗又道:

    “对了林姨娘,林妹妹如何了?”

    她想着冯一博去了冯府,黛玉应该得到了安慰,还笑着道:

    “此前看她一直闷闷不乐的,今儿个爷去了那边,可好些了吧?”

    这话本来是带着些打趣的意味。

    可妙玉闻言却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宝钗就有些惊讶道:

    “怎么?莫不是爷去了也没用?”

    妙玉知道冯一博去林府,是宝钗是好意。

    索性她也不隐瞒,就直接道:

    “我那妹妹,只三两句话就猜到,是夫人让爷去的……”

    宝钗闻言一愣,皱眉道:

    “莫不是当着爷的面,她耍起了小性儿?”

    妙玉无奈点头,确认道:

    “是有些不畅快,后来爷还借茶喻人,更让她心中委屈……”

    她简单讲了一下今日的经过,最后还一脸苦笑的叹道:

    “爷一走,我那妹妹就委屈的哭个没完,我见实在劝不动,就先回来了。”

    她只擅论佛,哪里会劝人?

    束手无策之下,只能让妹妹自己冷静冷静了。

    “怪不得林妹妹要哭了!”

    宝钗闻言,也有些哭笑不得。

    她好心好意的,让冯一博过去探望。

    没想到却落个一身的不是。

    “咱们爷那些话倒是没错,可若别人还好,但林妹妹向来心思细腻,怕是难免要联想的多些。”

    宝钗沉吟了片刻,当机立断的道:

    “走!咱们再过去,我来劝她。”

    两人带了丫鬟婆子,让人套车。

    很快就到了林府后宅。

    宝钗和林姑姑打过招呼,便和妙玉直奔黛玉的房间。

    晴雯和雪雁在外屋刚要施礼,却被宝钗抬手阻止。

    二人见妙玉也跟着,又知宝钗和黛玉关系莫逆。

    便也没再出声,任由她们两个进去。

    一进门,宝钗果见黛玉趴在床上轻轻抽泣。

    听到门开,黛玉一双泪眼就看了过来。

    “你可真是我的亲姐姐,还带人来看我的笑话?”

    眼见妙玉去而复返,还把宝钗带来。

    黛玉顿时从抽泣转为泪如雨下。

    宝钗连忙上前,拿出手帕为她擦拭,还嗔道:

    “妹妹这是把我当外人了不成?”

    黛玉闻言,心中更加难过。

    她别过头去,撇嘴道:

    “姐姐哪是外人?你们都是一家,独我一个才是外人呢。”

    宝钗见她还能应对自如,就宠溺的上前揽住。

    先将她的身子搬正,才道:

    “好啦好啦,我听妙玉说了今儿个的事,是我不好,不该和爷说的那么直白。”

    其实黛玉见了宝钗,心中就已经弱了三分。

    被她抱住也没挣脱,只嘴硬道:

    “你们哪里不好?你们都是好的,只我一个不好罢了,不领情就算了,还背后说你的不是。”

    听她阴阳怪气,宝钗却也见怪不怪。

    “妹妹不要如此,我此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说的。”

    见其眼泪不止,就又轻轻拭去,还故意道:

    “你可是想哭完再听?”

    她知道黛玉好强。

    不吃软不吃硬,就吃激将。

    果然,黛玉闻言擦了擦眼泪。

    虽然依旧一脸倔强,却也不再哭了。

    “姐姐有话吩咐就是,妹妹自然不敢违逆,又何必问我愿不愿意?”

    明明想听,却偏说的像是被逼的一般。

    “你呀!”

    见她还敢阴阳怪气的,宝钗点了下她的脑门。

    随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让黛玉感受到姐姐的胸襟。

    “有些事本来还早,不该这会子说的,可今日见妹妹因我,同大爷爷有些龃龉,我就不得不说两句了。”

    宝钗开始还喃喃,说到后面已经是一脸正色。

    黛玉听着听着,眼中却开始闪烁。

    “妹妹应该知道,大爷不是宝玉那样的人,很多时候精力都要放在正事上。”

    果然,宝钗一张口,就和黛玉所料的仿佛。

    只听宝钗语重心长的,又继续道:

    “因此,咱们后宅最重要的,就是不给大爷填麻烦,让他有精力建功立业,于朝中争雄。”

    听到这话,黛玉微微一撇嘴,

    实则,她心中也有些复杂。

    以她的聪慧,自然明白这些道理。

    可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

    “而后宅这边,现在只我一个,但将来时却是我们两个做主。”

    宝钗一番话掏心掏肺,黛玉微微有些动容。

    可紧接着,宝钗的话却又让她泪光涌动。

    “若妹妹还一味如此,恐早晚让爷对你心生不满。”

    这话一出,黛玉顿时难忍酸涩。

    眼泪毫无征兆的就流了下来。

    宝钗见状,连忙上前。

    一手为她拭泪,一手抚着她的背嵴。

    满脸担忧的问道:

    “难道,那真的是妹妹想要的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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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介绍:
前途无量的解元为何性情大变?
横行金陵的呆霸王被揍得很惨?
据前方吃瓜群众报道:
小冯老爷不愧为星宿下凡,真真是文武双全。
文能提笔中解元!
武能万军丛中取那呆霸王的……
妹妹
你没看错,真就是妹妹。
穿越红楼成为薄命郎冯渊,努力科举成为一府解元。
本以为就此天高海阔,与薛家再无瓜葛。
没想到阴差阳错,却把薛宝钗带回了家。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开局把薛宝钗带回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